第21章 换个环境“筝筝,跟我回燕京。”……


    隔天醒来,云筝思绪还没彻底回笼,昨晚睡得太死,但一睁眼和傅斯聿睡同一张床的记忆猛地涌进大脑。


    等他下意识想动,发现腰身被宽厚有力的手掌掐住,脖颈后侧一块皮肤有微热的呼吸喷洒,烫得又麻又痒。


    云筝不自在地动了动,心下慌乱又无措,试探性地伸出手,本想把腰间的手掌悄悄拽移,抖着的指尖刚搭在男人腕骨,仅一秒,自己手腕蓦然反被握住。


    男人掌心太大,几乎能完完全全包拢住他两个有余。


    傅斯聿从小生活矜贵,指腹仅有一层薄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像故意一般。从


    少年纤薄的手腕掌侧寸寸划过,再倏然一把扣住完完全全握住掌心,手上再用力,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把少年往怀里按了按。


    身后肌肉散着蓬勃蓬勃,把云筝前一分钟的瞌睡和迷茫烧地彻底,他的脸一下臊红成滚烫的一片。


    云筝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想把人喊醒,“哥哥”


    傅斯聿用鼻音嗯了一声,低哑暗沉,带着某种蛊人心神的磁性意味。“再睡会儿。”


    像蛰伏已久的猛兽假寐,趁其不备再骤然出击,亮出獠牙在猎物脆弱的脖颈厮磨□□。


    【宝宝好香好软,手也小小的。】


    【好喜欢宝宝,好想每天陪宝宝睡觉。】


    【宝宝睡姿好乖,晚上睡得又沉,乖得要命,看都看不够。】


    男人分明没说什么,却伴随断断续续的心声。


    云筝脸热地厉害,他睡觉沉,但一想到昨晚睡着时傅斯聿在旁边盯着他看,浑身汗毛瞬间根根直竖。


    一大清早的,云筝却觉得自己浑身皮肤冷热交替,尤其是耳膜几欲被灼伤烫坏。


    少年有点可怜地开口求人,“哥哥,有点挤呢要不你先松开手。”


    可傅斯聿非但不松手,还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暗哑的嗓音闷闷传出声,“你会掉下床的。”


    彼此之间温度传递相贴,云筝烫得指尖耳尖齐颤。


    他使劲儿把头往枕头另一端压,但是男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将他从头到脚铺天盖地侵袭,两只手抓紧被子一角,“哥哥,已经天亮要起床了。”


    话音一落,腰上力道才终于松了松。


    云筝嗓子眼紧提着的一颗心脏还没落,傅斯聿比他更快掀被子下床,“筝筝早餐想吃什么?粥还是面包,还是想吃面条。”


    室内开了暖气,一直维持适宜温度。


    云筝脸颊蒸腾热气,满脑子心思天南海北乱飞,一边小声回答一边游神地起身掀开被子,“都可以的。”


    说着他习惯性用脚面在地面找拖鞋,还没动作,脚步声渐近,下一秒,脚腕被一道熟悉的力道牢牢圈住。


    云筝动作瞬间定格住,小腿条件反射地绷紧。


    他脚腕皮肤异于常人敏感,像是本能地要躲开,但攥紧脚腕的力气太大,一时间挣脱不开,又被细微的刺激钉住不动。


    下方响起男人低磁嗓音,“别动,帮你穿。”


    少年脸蛋白皙柔嫩,鼻尖秀气,卷翘的睫毛轻眨,如欲振展翅的蝴蝶,他紧紧咬着唇肉,一副不敢发出声音的样子。


    等傅斯聿抬头时,漂亮清瘦又苍白的少年映入黑眸,喉结翻滚,他觉得下腹又开始隐隐发热了。


    欲念在大白天明晃晃升起,傅斯聿舍不得松开脚,落在脚踝凹陷的拇指忍不住揉弄了下。


    【宝宝这里敏感?】


    “你别”触感落在不经碰的地方,顺着神经蔓延,激起一片细细的战栗。


    云筝这一刻几乎全身僵滞,大腿肌肉瞬间绷得发硬,他忽地不管傅斯聿了,涨红着一张脸,在床上摸索被子。


    傅斯聿低着头,少年小帐篷支起来的全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好可爱。】


    点漆眸光略略闪过思索,傅斯聿拇指顺着脚踝凹陷下划至跟骨弧度,然后如愿看到少年乌黑圆润的棕眸顷刻被水雾覆盖,人闪躲得更厉害了,像一只乱扑腾的雀鸟。


    “我帮你。”


    对方压根就没想等云筝答应,用蛮不讲理的力道轻而易举把裤子利落扒落握住云筝的。


    裤子还在一条腿上,刺激却已经来得太快太猛,痉挛从脚尖一路噼里啪啦窜烧后腰,逼得云筝喉间只来得发出闷哼。


    直到尾椎炸开星火,云筝被迫仰头,一道白光从黑暗里蓦然闪过,细薄白嫩的腰腹不自觉上抬,琥珀色的一对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


    太超过了,云筝茫然地半躺在傅斯聿怀里,表情有些呆,眼眶泛着桃红,水润的琥珀眸澄澈干净。


    屁股有点凉飕飕的,有人在帮他收拾,等一切妥帖收拾好,裤子还没穿上,男人急不可耐的心声骤响,【好想吃宝宝。】


    云筝耳尖一抖,莹白的脸蔓延番茄红汁,他手忙急乱把裤子穿上,生怕傅斯聿发疯付诸实际-


    起床耽误了点时间,云筝一路用盲杖“哒哒哒”进洗手间刷牙洗脸,虽然做不到完全熟练,但处在失明状态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因为最开始被傅斯聿领着时,被迫听到的心声太多,例如“宝宝起床怎么都这么可爱”、“宝宝睡醒脸上有红印,好想亲”、“用力咬会不会留下牙印”、“好想吸一口宝宝”、“宝宝让我吸吧”


    起初每一次早晨刷牙洗脸,最后都会落得满脸赤红、脖颈都泛着烫人的羞粉。


    但罪魁祸首完全不知真相,还有脸质疑他的毛巾质量,用商量的口吻一本正经问,“是不是要换条软点的毛巾,筝筝你脸都擦红了。”


    【擦个脸都红,娇气宝。】


    云筝当时听见男人心声,呼吸几乎岔气,恨不得双手捂脸,没有傅斯聿这么欺负人的。


    他正常刷牙洗脸,如果不是动作太慢,伸手前每一个步骤的试探,基本和常人无异。


    云筝将整张脸埋进用热水烫过的毛巾里,小脸熨得发热。再抬头,密密的睫翼湿乎乎,漂亮的琥珀眸呈现一片清澈茫然。


    毛巾好香,像被人用香皂干干净净洗过一样。疑惑的念头只在云筝脑子里飘闪一秒即刻消失不见,被去医院复检的事占得满满当当。


    出院接近两周,离医生说的一个月的恢复期已过半,但是云筝心底仍然惴惴不安,因为后脑伤口缝合的线都快愈合,他的眼睛没半点恢复的迹象。


    病人最忌讳疑心太多,不仅对病情不仅没半分好处,还会徒增恐慌和焦虑。


    餐桌前,云筝低敛厚密乌睫,掩藏住无法聚焦但又透着几分无措的眸色。


    理智把心头的不安强压下去,他双手捧住温热的牛奶,再低头小口小口啜饮。


    这是傅斯聿订购的新鲜牛奶,需要高温煮热,里面化了一点点绵软砂糖去腥,味道算不上甜,但是很鲜。


    少年皮肤本就白净透亮,许是半个月待在室内,皮肤更白了些。


    餐厅顶光灯打落,细腻得像没有一丝毛孔,从下颚线延顺脖颈皮肤,整个人浑然一块漂漂亮亮的软玉。


    云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傅斯聿靠近都无知无觉。


    男人站在云筝身侧,他身量太高,正常的餐桌都显得格外小,宽大的手掌一半撑在桌沿,修长的骨节微曲,骨感又富有力量感。


    少年唇角沾着一抹乳白湿濡,艳粉的舌尖无意识伸出,舔了舔唇角。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傅斯聿眼底,牵动身体生理自然反应,喉结情不自禁滚了滚,他没别开眼,抬手用指腹蹭掉了那一抹湿濡,触感温软到他想一直碰。


    指腹在唇角留下的触感一闪而过,云筝倏然回神,耳畔随之而来男人喟叹——


    【宝宝嘴巴好粉,看起来好好亲。】


    云筝对眼睛的担忧一瞬间被男人心声搅乱彻底。他表情闪过一丝复杂,眼下哥哥的身心健康似乎更应该被担忧。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傅斯聿眼里,是一块垂涎已久的草莓蛋糕,对方恨不得狠狠吃一口才能满足。


    云筝是个总不合时宜释放怜悯同情的傻瓜。小时候吃不饱,靠攒点可怜巴巴的饭钱买食物喂小动物,捏着几块钱硬币等公交碰见乞讨的老人,能把车钱全送出去……


    他肆无忌惮散布善心,于是在傅斯聿冲着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时候,有时候甚至会想,干脆让他舔两口得了,省得心里念想一直不断。


    好在云筝没头脑一时发热,因为傅斯聿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也不是乞讨的老人,他心里没由来的感觉,傅斯聿要的不止是他三瓜俩枣几个破硬币。


    在云筝愣怔的功夫里,傅斯聿明目张胆地舔舐刚才湿濡的指腹,蛇一般充满掠夺和侵占欲的目光,正紧盯少年,一寸寸地从少年眉宇,勾勒到唇瓣。


    像蟒蛇每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逡巡属于自己的领地,愉悦又格外心安。这种隐秘的欢愉感远比签下上亿合同更令他战栗,是人生中无数个第一都比不上的快感。


    云筝对人的视线敏感,在他感觉到不自在前,傅斯聿会迅速移开视线,让对方放松警觉,森林里最怕的就是他这种手段格外高明的恶兽,善于伪装藏起獠牙。


    少年对男人的行为一无所知,两人距离太近,鼻尖萦绕的全部都是和自己同一款沐浴露的薄荷香。


    云筝俏生的脸蛋难得流露坦白的无奈,“哥哥,你平时注意点身体。”言外之意是,起来都费劲,别成天还爱想些有的没的。


    傅斯聿黑瞳微缩,目光温柔缱绻,伸手摸了摸少年脑袋,“筝筝关心我?”


    云筝抿唇点头,像个又乖又可爱的小鹿。


    傅斯聿又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全身血液哗啦啦猛地逆流集中一处,刚才恨不得拢抱人的姿势稍稍松开,脚往后挪移半步。


    可能是昨天和今天都兴奋过度,少年的丁点情绪火星足够燎烧荒原,腹部倏然绷紧,裤子顶出的夸张弧度足够骇人。


    一顿早餐,两人心照不宣各想各的,就这么一路到了医院复查。


    检查项目几乎都没怎么没排队,傅斯聿不知从哪变来一个轮椅,一路推着云筝去各个科室检查。


    从眼科专项检查视网膜,再到评估视神经敏感损伤的恢复,所有指标正常。


    病情骤然复杂,傅斯聿又领着云筝去精神科做CT血管造影和其他全身检查。


    办公室内,医生在电脑屏幕查看检查单,眉头皱得紧紧,“奇怪了,病人的视觉神经没有受到压迫,视网膜、血管造影都很正常。”


    傅斯聿目光微怔,锋薄的剑眉蹙紧,垂落腿侧的手背青筋猛然绷紧,“那问题在哪里?”他尽量维持冷静,但是尾音语调的扬起暴露出担心。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道:“如果眼科和精神科的器质病变都排除了,”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可能需要考虑到精神心理因素。”


    傅斯聿不解其意,云筝也没听懂,茫然的视线朝向声源。


    医生解释,“病人曾经有较长的失明期,所以现在突然失明,身体习惯地太好了。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导致视觉功能暂时性抑制,通俗点来说,就是病人潜意识里已经‘想象’自己失明了。”


    无声的压抑蔓延散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听到坏消息后面色平常,既没低落也没不开心。眼睛微垂,唇瓣抿得紧紧,唯有密密颤抖的睫翼,泄出一丝慌张。


    云筝沉默了一阵,喉咙无比干涩,“那我还能好吗?”


    医生立即保证,“这一点放心,你身体几乎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目前属于心因性视觉障碍。”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傅先生可以带病人尝试环境刺激疗法。因为病人现在大概率是假性失明,通过改变熟悉的生活环境,让大脑接受新的视觉刺激,有助于重建视觉的信息处理,进一步恢复视力。”


    傅斯聿冷静听完,忽地挑眉问,“换个环境?”


    医生深入分析,“是的,如果条件允许,尽可能地让病人不习惯失明,这样对大脑的刺激会强一点。”


    上一秒,少年眼角还浮着浓艳的红色,听完医生的建议,心下贸然突突跳了两下,左右眼皮慌慌张张直跳。


    医生的建议听着挺正常的,怎么哥哥问得怪怪的。


    在两人离开之前,医生又叮嘱了句,“病人车祸外伤后2-3个月是神经修复的黄金窗口期,在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多多尝试环境刺激。”


    云筝性格不丧气,相反心里总揣着一种盲目的乐观。虽然一早醒来就因为眼睛没半点恢复迹象忐忑不定,但既然医生保证了,那总归是会恢复的。


    一通复查下来,病人情绪稳定,倒是傅斯聿从办公室出来后,整个人沉默地要命,唇角扯成一道紧绷的直线,下颚线棱角分明却透着冷硬。


    容貌英俊的男人和少年一路吸引来不少视线,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都被傅斯聿周身散发的低气压逼得加快脚步。


    傅斯聿控制轮椅的力道适中,一路平稳,看似格外平静,但云筝还是察觉到身后人的异样。


    直到下电梯进停车场,云筝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开心,“哥哥,我没事的,医生说换个环境,是不是住校会好得快点。如果在学校,我可能还挺不习惯的,可能会恢复得快些——”


    轮椅蓦然停止,云筝的话音戛然而止。


    然而下一秒,檀香气息骤然逼近,傅斯聿俯身将他扣进怀里,手臂绷紧,力道几乎失控。


    医生虽然说没事,但是少年病情仍然严重。


    傅斯聿从听见消息起,心脏便跳得又急又重,看见云筝平静又格外习惯失明的状态,心室又像凭空生了无数的碎石子滚磨,要把心脏磨出血来。


    傅斯聿承认自己对云筝有无法抑制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但是他无法忍受云筝受到丁点伤害。


    云筝能感觉到傅斯聿压抑的呼吸——他在心疼。


    上一次见傅斯聿这样,还是自己初中眼科手术的术后恢复期。因为他情况特殊,手术风险很大,术前术后都容不得一点差错。术后一次药物感染,纱布渗血。


    那是云筝第一次听见傅斯聿失控。


    向来矜贵从容慢条斯理的大少爷风度通通不见,用最粗鲁低俗的英文冲着从国外专程请来的专家咒骂,吓得在一边的傅夫人都摔了杯子失了优雅。


    云筝虽然看不见傅斯聿表情,却能敏锐清晰感知到对方情绪低落。


    “筝筝,跟我回燕京。”傅斯聿声音压得极低,像在极力克制暴戾占有欲的冲动。


    【宝宝,我不想说第二遍。】


    第22章 折腾【宝宝怎么不对我恋爱脑?】……


    医生说病情没大碍,但是傅斯聿不敢有丁点懈怠。在燕京他能把最好眼科专家找来傅氏的私人医院。虽然章城也能实现,但总归需要费点功夫周转和麻烦。


    傅斯聿做事从来果断干脆,如果时间放在云筝考章城前,他能毫不犹豫直接把人绑走,虽然他现在也很想这么做。


    云筝表面看起来像毫无反抗之力的糯米糍捏捏,实际是一块闷不做声的鹅卵石,这会儿提到回燕京,双眸微微睁大,脸上瞬间浮起犹豫。


    “还是不要去了吧。”云筝有些神游,眼神游移乱晃。


    答案不出意料,傅斯聿手背遒劲青筋凸起,他压制住呼之欲出的掌控欲,作出折中的办法,“章城医疗有限,去燕京看一下病就回来。”


    “不过来来回回也很折腾,我等会联系医院,让医疗团队来章城。”


    大费周章的事情让傅斯聿说得轻松又简单,但是云筝不想那么麻烦他。


    “哥哥,太麻烦了。”云筝低垂眸,一股浓重的愧疚感升腾,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


    从父母去世后他就自认是个麻烦包袱,因为半瞎状态,大伯一家讨厌他,学生时代同学因为把他认作异类。


    只有傅斯聿从来不讨厌嫌弃他,会教他做题,带他吃好吃的,像对待亲弟弟一样照顾他,就连自己重见光明,都是傅斯聿帮的他。


    初二组织体检,医生团队碰巧有专家随行,看了他的情况立刻判断他的眼疾通过手术有治愈可能。


    云筝兴冲冲回家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但是云家没人在乎。


    大伯母陈丽莲听到后只皱眉问,“学校组织的体检要另外花钱吗?”


    云筝愣怔半刻,僵硬摇头,嗫嚅说不知道。


    陈丽莲满脸不耐烦,“下次这种要提前问好老师,多收费的不许做,一点也不知道为家里节省。”说完她便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把云筝赶走。


    堂哥云修杰笑嘻嘻伸手,在他眼睛前乱晃荡,“就你还想做手术,丑八怪还想变白天鹅呀,下半辈子没全瞎就算你命够好了。”


    云筝早就对语言攻击和打压免疫,但是白天在学校里升起的丁点希望被现实一盆凉水湿淋淋浇灭。


    他难得情绪低落,连续一周都没跟着陈丽莲去傅家蹭饭。


    陈丽莲以为云筝青春期羞恼,因为长大的云修杰就因为她保姆的身份,经常在外面假装不认识自己。


    亲生儿子叛逆就够她一个人受的,当天下午放学,学生人潮如海,气得在学校门口骂云筝,“不去那就晚饭一律没有,回家不许煮面条。”


    傅家书房门口少了个探头探头又努力睁大眼睛的纤瘦身影。


    傅斯聿一开始没在意,直到一连三天刻意放在书桌一角的糖果点心没人动过,忽地有些扎眼。


    下楼时他疏冷又礼貌地不经意询问陈丽莲,“陈姨,云筝最近学习怎么样。”


    陈丽莲受宠若惊,组织半天语言才道:“云筝那孩子就那样,比不了大少爷。最近他可能和我家小子一样青春期,嫌我丢人,不乐意来傅家了。”


    傅斯聿锋眉蹙拧,少年半个月前在他书房吃炸鸡桶还开心地像个没心没肺的笨蛋,怎么就青春期了。


    陈丽莲见傅斯聿表情不对,误以为说错话,慌忙着急找补,“傅少爷,我这不是说傅家丢人,这孩子心思密,估摸着嫌弃我当保姆在学校被同学说了,这会儿闹脾气不愿意来。”


    傅斯聿低眸思虑半秒,难以想象“闹脾气”这种任性的字眼会出现在胆怯又青涩的少年身上。


    他礼貌和陈丽莲颔首出了门。


    云筝在学校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平时上下学规律,如果没有打扫卫生或者老师拖堂,一般准点就出学校,一路也乖得很,不像同龄的小孩在回家的路上招猫逗狗调皮玩闹。


    傅斯聿安静地在云筝回家的必经之路,大概耐心等了十分钟左右,少年的身影从街道拐角出现。


    少年模样漂亮白净,却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就连走路也时常低头,像片不爱说话的树叶,又轻又薄。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老城区流浪猫多,几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


    不比学校的野猫获投喂多,它们身材更矫健敏捷,警惕性攻击性高,就连小动物都知道谁好欺负,谁不能招惹。


    一只瘦小的三花喵从墙头一跃而下,直直竖起尖尾巴绕着少年走猫步,还在他的校服裤腿上蹭了蹭。


    等傅斯聿下车走近,便看见少年半蹲下,完全不怵野性的三花喵,还伸手摸它明显有点营养不良的毛发,隐约听见少年和三花喵交流。


    “对不起喵喵,今天又没能给你带好吃的。我最近和你差不多饿。”


    三花猫的尾巴慢慢垂落,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随后又翻了个身,舒展身体做了个慵懒的拉伸,它的肋骨在皮毛下若隐若现。


    云筝注意力完全被猫吸引,他视力弱,两米开外人畜不分,完全没看见越离越近的男人身影。


    他不嫌脏,干脆一屁股坐消防栓边上,抓住软绵绵“哇哇”叫的小猫往身边抱。


    “好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应该能比我弄到更多好吃的。要是我也是一只猫就好了,做你小弟混点吃的。”


    三花猫半躺在他腿上,喵喵呜呜叫。


    云筝低下头,白嫩的脸颊蹭了蹭它肚子,软乎乎的有些刺脸,“你别嫌我现在眼睛不好,如果当猫,我的视力一定会很好的。”


    傅斯聿一路走来,把一人一喵的对话听个完整。


    云筝已经在和三花计划去哪个学校蹭饭比较多,“我觉得人大附中挺不错,那里人比较大方。”


    傅大少爷兼大方的附中学生本人正站在这对猫兄弟跟前。


    黑影覆下,一人一喵立刻同步抬头,两张猫猫咪咪的脸,两对圆润水汪汪的眼睛像受惊般微微瞪大,和傅斯聿对视。


    傅斯聿心头凭生一股恍若在路边捡了两只小猫的错觉。


    云筝眯了眯眼睛,暮色傍晚光线暗,人脸并不清晰,他的视力并不是很清楚。


    但能大致分辨清面前人轮廓分明的俊脸,眉目锋利如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冰冰的直线。


    他的视力很好地弱化了傅斯聿漆黑如墨、非常有压迫感的眼睛。


    “斯聿哥?”云筝不确定地唤人,声调因惊讶略微提高。


    “嗯,司机刚才看见你,下来跟你打声招呼。”傅斯聿嗓音冷冽。


    云筝下意识朝附近张望,看见三米开外路边确实停着一辆黑车。


    怀里的三花不安分地扑腾了下,锋利的爪子警惕般“唰”地弹出,作出防御姿态。


    云筝迅速摁住三花躁动的爪子,看也不看,拇指精准地按住粉嫩的肉垫,伤人的利刃在他眼里像一颗温热的软皮糖。


    少年教训三花,“喵喵这是哥哥,要礼貌点。”


    三花不甘心地“喵呜”,爪尖在云筝的手掌虚虚划过,最终只在他皮肤上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浅痕。


    傅斯聿穿着裁剪精良的校服,整个人都散发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矜贵气息。


    他微微低着头,用一贯的审视目光看着坐路边的少年,视线略过对方尖瘦的下巴和单薄的肩膀,眉心不自觉蹙了蹙。


    怎么才几天没见,能瘦成这样。


    傅斯聿问,“晚上回家吃饭?”


    云筝愣了一秒,但很快点头,提到吃饭莫名多了几分沉默。


    傅斯聿都忍不住想跟他回云家,看看云家晚上平时做什么饭菜,难不成喂的猫食吗,能把人养得这么丁点大。


    一只瘦不拉几的野猫和一只可怜兮兮的家猫,傅斯聿捏了捏手心,随口编了个理由,把一人一猫抓进车带去饭店填饱肚子。


    云筝一路抱着三花,像被意外的惊喜砸中脑袋,“真的有餐厅免费券,喵喵也能带进去?”


    一人一猫都说些喵喵呜呜的话,傅斯聿带人进餐厅把人喂饱了后,才开口不经意问他最近为什么没来傅家。


    云筝还在吃牛肉丸子,嘴巴鼓鼓囊囊,瞬间蔫吧了,甚至嚼嚼嚼的动作也同步放慢。


    持续一周的饥饿折磨让云筝整个人都蔫成了霜打的家猫,直到这餐终于吃饱,病蔫蔫的精神终于恢复平常,云筝习惯性地把最近发生的鸡毛蒜皮一件件说给傅斯聿听。


    傅斯聿一如往常在书房或实验室,神色平淡。准备从云筝琐碎日常的生活里分析一下陈丽莲提到的“青春期”。


    结果一通听下来,任性嫌弃陈丽莲职业的青春期没有,只有因为不能做手术恢复视力闷在心里偷偷难过的少年。


    “所以最近有点生气,也有点伤心,不想跟着大伯母。”说完,云筝声音渐小,那对总是蒙着雾霭的眸子和傅斯聿对视。


    傅斯聿说不清当时自己什么心情,云筝从前绝口不提自己的眼睛,他以为这是天生的病,没想到能治愈。


    就着这个想法,心脏模模糊糊灌入一道酸涩的暖意,他想让云筝看见*自己的念头无比清晰。


    初二那年,傅家替云筝安排了最好的专家团队,云家那边自不用说,有人免费帮忙,她们满口答应。


    那年夏天,云筝糟糕的视力通过手术恢复清晰,虽然视界边缘还蒙着薄纱般的弱视,但是比以往要好得多。


    也是那一年,云筝在不知不觉里事事更依赖傅斯聿了。


    **


    云筝一碰见燕京的问题就开始躲避,像安装了一套命定程序的系统,里面只有一个关键词“回燕京”。


    傅斯聿说不气闷是假的。他前一两年以为云筝跑章城是躲他,现在看样子明显是其他人。


    一时间,他突然更气闷了,像一块大石头堵在心里,不上又不下的。


    然而,其实云筝在犹豫,现在傅斯聿光是在章城都疯成这个样子,他有点难以想象自己在燕京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云筝心尖猛然一颤,不敢深想。


    “有点冷,先上车再说。”傅斯聿嗓音沉静,修长有力的手臂穿过少年双膝,另一只手稳稳托住那节细腰。


    云筝猝不及防腾空而起,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伸手紧紧搂住男人脖子,脑袋贴在他的颈窝处。


    傅斯聿单手拉开车门,将人妥帖地抱进副驾驶,弯下腰,俯身时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少年额头,“等下我。”


    云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后备箱开合放轮椅的声响。


    地下停车场灯光偏暗,勾勒出傅斯聿利落的剪影。


    再等云筝回神,傅斯聿已经回到车内,正常发动汽车。


    刚才回燕京的问题云筝都还没回答,傅斯聿却不继续问了。


    明明上一分钟心声还强硬地不容拒绝,这会儿又沉闷地不说话,连车内气息都透着一抹微妙的落寞。


    傅斯聿一心为他,因为自己的事再拧巴纠结倒显得很不合时宜,云筝不爱做不合时宜掉人脸面的事,更何况是傅斯聿。


    等回到公寓,两人上楼,傅斯聿会数阶梯,“还有三个,三、二、一,转弯,继续上楼”


    云筝睁了睁眼,突然晃了晃此刻正牵着的手,“哥哥,我们回燕京看病也是可以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闪时灭,云筝觉得牵着手忽地用力。


    两个人蓦然停顿在平地,对方太久没回应。云筝心头徒生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傅斯聿只是客套,毕竟带他回燕京,也挺麻烦的,都很麻烦。


    云筝有些不确定地又晃了晃手,“怎么了?”


    傅斯聿很冷静地应声,“好。”


    【宝宝怎么又答应了,不是不愿意跟我回去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云筝茫然眨眼,下意识想松手,但手反被更用力地扣住。


    身侧传来男人沉静的嗓音,“上台阶,小心点。”


    【宝宝在躲谁?在躲谁?是不是以前偷偷谈恋爱,前任在燕京,所以不敢回燕京。】


    云筝:?


    【宝宝是恋爱脑吗?】


    心声沉默半晌,云筝表情也沉默半晌。


    等快到家门口,傅斯聿依旧没有说话,心声又蓦然响起,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的欲望,带着一种近乎疯狂又委屈的占有欲——


    【宝宝怎么不对我恋爱脑?】


    第23章 第23章从准备收拾东西到去燕京……


    从准备收拾东西到去燕京的路上,傅斯聿的心声就没停下过——


    【到底是谁?】


    【宝宝高中到底和谁暧昧过。】


    VIP候机室,傅斯聿给少年喂撕掉白筋的橘子果肉,指节和唇肉接触——


    【宝宝笨的要命,连自.慰都要教,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猛然一句心声,云筝差点被一片橘子呛死,咳嗽半天。


    好在后面室友打电话过来,云筝尽量忽略心声。


    “你和斯聿哥安心回燕京吧,学校这边有事儿我们会处理,小筝你别操心这个。”


    “嗯,好。”


    “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联系,我们三个能帮到随时去燕京。”


    “好,谢谢子钧哥。”


    电话对面三个男生声音杂七杂八挤入哇哇叫,宋星星扒拉开谢子钧,“筝宝还有我们几个呢,到燕京后看了医生一定要跟我们发个消息啊。”


    蒋丰抢过手机,急急忙忙安慰人,“一定没事的,小筝你不许担心不许想七想八。”


    傅斯聿正低着头看平板里的企划案,四个男生的通话他听了个大概。云筝不知道是听见了哪句,忽然低下头笑了下,容貌清丽,唇角微微翘起。


    少年皮肤苍白纤薄,垂首时,长密的黑睫在眼睑投下薄薄的阴影,像蝶翼轻轻扇动,一对琥珀眸子失焦,蒙凝着一层雾霭,却像被月光蒙住的一汪湖泊,有种摄人心魂的脆弱美感,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傅氏临时有个紧急事情处理,傅斯聿离开座位去外面接助理电话。


    人都喜欢欣赏漂亮的人或事物,从云筝进候机室,便有似有若无打量的视线就没断过,探究的、惊艳的、带着某些隐秘欲望的


    借着翻杂志、玩手机的间隙,偷瞄的视线流连在少年纤细的脖颈,触及少年失焦的浅色瞳眸又无端生出几分怜惜和更深的蠢动。


    那几个人借着翻杂志、玩手机的间隙偷瞄少年,视线在他纤细的脖颈、瓷白的指尖流连,又在触及他失焦的浅色瞳眸时生出几分怜惜与更深的蠢动。


    但他们摸不准男人和少年的关系,等男人一走,有人迫不及待填补空缺,一个年纪还算年轻穿着笔挺西装的商务男站在云筝跟前。


    云筝正点开魏明明的语音条,还没听,头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陌生男音,“你好,你也是下一趟去燕京的航班吗?”


    等云筝点头,商务男声音立刻变得殷勤起来,“看你年纪小,还是学生吧?去燕京是旅游还是学习?方不方便加个微信,我是本地人,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云筝捧着手机,他不太喜欢这种殷切和迫切的交友方式,开口礼貌拒绝,“不用,我也是燕京人。”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他当导游。


    对方听见后反而更激动,一屁股坐傅斯聿的位子上,“那不正好,我们平时更可以约出来玩,你平时喜欢安静的地方还是闹腾的,我看你应该喜欢安静的。对了你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的?”


    云筝不会拒绝人,又担心不吭声不礼貌,只好说,“我是章大学物理的。”


    “章大高材生啊,想不到你这么厉害,长得又好看,还学这么难的学科。方便加个微信吗,我平时也对物理挺有兴趣的,就爱看点科幻小说,加个微信吧,我推点几本小说给你看。”


    云筝还没明白爱看科幻小说和加他微信有什么关联度,青年便不停地提出要加他微信的要求。


    “我平时不怎么用微信的。”


    “没事没事,我给你发,你只看不回也没关系。”


    “我现在眼睛不好,不太方便加微信。”


    “没事啊,你拿手机来,我帮你扫码。”


    摸着盲杖的少年太乖,一眼一板回答的声音端正又可爱,抵不过对方死缠烂打,甚至还加上了微信。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之前只敢偷偷瞄的几个人,这下全不装了,全奔过来加微信。


    “你好,我是学化学的,数理化不分家,平时有问题可以找找我。”


    “我学机械的,都算理工科,这边方便加个微信吗?”


    “我学艺术的,平时写生爱画星空,加个微信我到时候发给你看……”


    最后一句话声音落下,四寂忽然陷入某种沉默,云筝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机械男憋不住了笑喷,“兄弟你没毛病吧,别人现在眼睛不好你还非得用什么破星空图搭讪。”


    “关你屁事臭直男,一个学机械的赶什么时髦学别人当男同。”


    “你他爹的骂谁直男。”


    长发艺术男冲着机械男嫌恶地拧眉头,“你们这种理工男真是恶臭得要死。”


    机械男撸起袖子,“艹,你个伪娘装什么好人。”


    商务男见过世面广,不理会几个小男生的争执,体面问,“要不要换个地方坐,外面的是你哥哥吗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姓刘……”


    云筝眼前只有浓稠黑暗,像被泼了墨的宣纸,没有一丝光晕,耳边嘈杂已经乱成一锅粥,此起彼伏的声音像玻璃珠炸开,惊得他睫毛轻颤,不自觉握紧腕表。


    傅斯聿一直站在云筝可见范围之处,蓝牙耳机里陈序还在不停汇报。


    “这次影响已经让分部找好了三家外包,能在五天内把产品赶制出来,客户那边我们也已经沟通好,主要过错是在我们,傅氏愿意承担10%的损失。产线总监主动提出扣除一年绩效,只拿基础工资。”


    傅斯聿冷声,“他愿意扣除绩效是他的事,你在一周内尽快物色出新人选上任。”


    陈序语气忽然些许犹豫,“但是产线总监是您表舅,上午夫人还特地发消息,说这次网开一面,撤职的事就算了。而且还说,您如果一定要开除,那就别回傅家。”


    面对亲妈如同过家家一般的威胁,傅斯聿没任何动摇,他面无表情道:“挺好,我也不想回。”


    陈述正准备汇报其他工作时,傅斯聿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傅斯聿愣了一秒,垂眸一瞥,屏幕上刺目的红色警报炸开——那是云筝手表发出的紧急定位信号。


    傅斯聿心脏骤然紧缩,立刻转身,看到的就是被围在中间的少年,


    眉宇更是瞬间凝结一层锋利的寒意,浑身血液骤然冷了下来。


    才十分钟不到,少年周围乌泱泱地涌上一群人,清一色的男人仗着少年眼疾看不清,明目张胆地垂涎。


    中间的笨蛋傻瓜明明不想理人,却还要明晃晃地露着笑,眼睛弯起来像个月牙。


    傅斯聿脸色阴沉得吓人,他身形挺拔,眉眼凌厉,大步迈进候机室时深黑色的瞳仁沉得滴血,面无表情时更是骇人,冷冰冰的视线沉沉压扫过,冷冷开口,“都离他远点。”


    这几个人上一分钟还在吵架,这会儿傅斯聿突然回来,气场森然压迫,心虚又讪讪地退开,又不死心瞄了几眼云筝。


    云筝心情瞬间明媚,像抓到救命稻草,“哥哥!”


    傅斯聿气得额角太阳穴狂跳,他尽量克制住情绪,应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少年半搂抱带起身,再把人带进贵宾厅包厢。


    包厢配置齐全,漂亮精致的果盘和小零食摆在桌上。


    相较外面的嘈杂,室内安静许多,但从进门起,傅斯聿姿态略显冷漠。


    云筝有些懵,他能感觉到傅斯聿心情差不高兴,但是原因他不太确定,可能因为自己太麻烦,招惹了一堆人。


    傅斯聿平时最嫌人多嫌人烦。


    云筝垂睫轻轻抿紧唇,心头悄悄漫散酸涩,他最怕麻烦人,也最怕被人嫌他麻烦。


    傅斯聿会不会后悔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身边人仍然沉默。


    云筝心室莫名堵得慌,呼吸发窒,像路边长期被投喂的流浪猫又被丢弃。


    整个人像是无根的浮萍,惶然又无措。


    他默默垂脑袋,眼睛偷偷泛红,他使劲眨眼抑制情绪。


    云筝第一次想听傅斯聿心声。


    他决定,如果傅斯聿真的嫌弃他麻烦,他也不会生气难过,拄着盲杖起身就走,毫不犹豫。


    自己早就学会怎么磕磕绊绊生活,即便彻底失明也能很好的适应,更何况只是短暂的失明期。


    念头刚起,云筝一边蔫巴巴喊人,一边在空中伸手惶惶地摸索,下一秒就被温热的大掌牢牢捕获。


    傅斯聿力道大得惊人,少年手背皮肤轻易掐出红痕。


    接触的一瞬,男人阴鸷的心声尽数涌入耳畔,来得太快太密,云筝甚至懵了下——


    【宝宝,你为什么要冲他们笑。】


    【宝宝,你只能被我看,只能被我碰】


    【宝宝,是不是要把你脱光了藏起来,才没人能看见你】


    【宝宝你不能对他们笑,宝宝我真的要疯了,宝宝什么时候能脱光了只能看见我】


    云筝红彤彤的眼睛陷入晕乎乎的迷茫,上一秒伤心的情绪彻底转瞬即逝,现在全身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他徒生一种在丛林里被猛兽死死盯住的错觉,人类逃离危险的本能让他想下一秒拔腿就跑。


    云筝能感觉到傅斯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用那对漆黑不见底的眸子。


    陶醉的痴迷声响起——


    【宝宝眼睛好漂亮,像两块玉琥珀。】


    【好想舔。】


    云筝长睫一颤,惊惶地眨了下眼,鼻头和眼尾都浮上一层浅浅的水粉。


    少年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住傅斯聿,男人轻笑一声,【好可爱,宝宝的反应像听见了我的心声。】


    云筝鸦黑的睫毛垂着,伶仃又脆弱,让人不由得想把他禁锢在怀里狠狠舔一舔。


    傅斯聿痴迷地盯着,视线几乎难以移开,喉咙发紧,心脏剧烈猛跳,甚至产生一瞬间恍惚。


    【如果宝宝能听见我的心声,那就把宝宝天天绑在床头,手和脚都绑住,只能依赖我,想我,叫我,求我】


    男人的语速很慢,字字清晰,像烫人的舌头重重舔舐碾磨云筝耳膜,他听得浑身发热冒汗,心跳声敲得耳膜生疼。


    云筝只有一个念头,傅斯聿又疯了。


    第24章 埋头苦吃“筝筝,今天我再教你新方法……


    【宝宝知道我的念头会吓到吗?】


    云筝一张脸苍白无神。


    挺好的,傅斯聿不算太疯,还会担心吓到自己,勉强应该或许能治好吧


    回燕京的航程不过六个小时,云筝却睡得昏天黑地,半张脸都窝在厚软的小毯子里,睡颜恬淡,嘴巴微微张开,红唇形状姣好柔软。


    许是睡得太香,舷窗外的云层翻涌成浪,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到机身微微一震,乘务员中英文切换播报提示,“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降落燕京国际机场,室外温度为十摄氏度,请您系好安全带……”


    云筝皱了皱眉,鸦羽似的黑睫似颤未颤,睡意仍黏连在骨缝里,全身都残留着酸涩的困倦。


    即使这样,努力好几秒,他还是没睁开眼,整个人往座位后缩成一团,刚睡醒的声音黏黏糊糊,脸埋进毛毯里蹭了蹭,鼓囊问,“哥哥,到了吗?”


    燕京的暮色正沉沉压下,深蓝天际残留几道气流痕迹,机场来往人多,陈序老早就站在VIP通道候着傅斯聿。


    VIP通道人不多,陈序一眼从人群里见到久违的傅总,以及,傅总怀里抱着的少年。


    男人身形挺拔,在通道里格外显眼,他单手托抱少年的腰臀,像抱孩子一样轻松将人搂在怀里,少年纤细的腿垂在傅总臂弯间,脑袋歪在男人肩头,完全一副岁月静好的风景线。


    但如果陈序离得近,他能发现,少年明显有挣扎,只不过迫于力量压制完全不得动弹。


    云筝脸红羞耻,趴在傅斯聿肩头小声又急促,“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傅斯聿语气冷淡,“你刚才不是睡不醒,多休息一会儿。”


    明明是他没醒完全,傅斯聿二话不说把自己抱起来,“可是路上有很多人的,看到会很奇怪,我又不是小孩这样抱着很奇怪的。”


    傅斯聿稀疏平常,“哪里奇怪。”


    【这个姿势挺好,宝宝很轻,抱着做的时候宝宝一条腿的膝弯可以挂在我的腰上。】


    云筝的睡意彻底散得一干二净,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羞更多还是恼更多。


    机场广播在一遍遍重复航班信息,人声嘈杂喧嚷。


    明明是傅斯聿的心声,云筝却慌得怕周围人听见,耳根后烧的一片通红,像粉色奶冻,“好了好了好了,哥哥,你太吵了。”


    傅斯聿皱了皱眉,他话不多,但云筝总是说自己吵。


    陈序目瞪口呆像见到什么新奇又夸张的东西吗,好半天没回过神,平时冷漠又凌厉逼人的傅总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直到傅斯聿抱着少年稳稳站他面前,陈序才猛然回神,“傅总您回来了!”


    傅斯聿生得轮廓锋利,眉骨如峰刃,下颌线紧绷,透着一股冷峻的压迫,“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吵死了。”


    突然被上司凶,陈序立刻噤声,默默苦脸接过傅斯聿行李。


    等上了车,陈述又恢复自来熟的本性,从副驾驶半转身,笑眯眯摇手打招呼,“小云少爷好,我是傅总特助,小云少爷叫我陈助就好。”


    云筝微微睁大眼睛,立即摇手,“不用这么叫我,叫我名字云筝就好。”


    “收到,小云少爷,医院检查不用担心,明天我会来接小云少爷和傅总去。”


    云筝“欸”了声,“会不会耽误陈助工作啊?”


    陈述具备狐狸一般的警觉,嘴比脑子快,“我是傅总私人助理,什么工作都比不上小云少爷看病重要。”


    云筝眨巴眼,说不感动是假的,只不过情绪还没酝酿成形,陈述嘴比脑子快,又开始聊别的话题。


    这么一路聊下来,云筝才知道陈述和自己是校友,比他大两届的章大金融系学长。校友碰面总是倍感亲切,加上陈述非常了解物院的各科老师和一些烦死人的规章制度。


    比如全校只有物院强制早读打卡和晚自习,教物理实验的王老师水平高但话少,期末不划重点、从不捞人……


    陈述说话风趣幽默,虽然有社会阅历,但并不油腻。


    两人聊得开心,云筝忽然新奇问,“陈助,你们经管院的怎么这么了解我们物院?”


    陈述“嗐”了声,差点脱口而出“你还没上学我就替傅总收集整个物院的资料信息了。”


    还没等他开口,一道凛冽的视线射了过来,傅斯聿眼底沉默的警告意味能分分钟刀人。


    陈述讪讪开编,“我有个前女友是物院的,所以了解得多点。”


    云筝只是随口一问,其实没多深想。


    傅斯聿大学时就从傅宅搬出来,他名下房产多,但长住的只有一个。


    云筝习惯环境骤然改变,一时间很难适应。


    傅斯聿牵抱着他,在室内摸索着走了一圈,云筝勉强记住了大概,但等一个人进卫生间,还是因为不熟悉结构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闷响传来不到一秒,傅斯聿就已冲了进去,云筝还没感受到疼,整个人已经被傅斯聿捞起来。


    “哪里疼,摔倒哪儿了?”


    傅斯聿一边紧张问,一边恨不得把人衣服都扒干净找伤口。


    从扒拉裤腿到掀衣袖,男人恨不得仔仔细细都看一遍才算放心。


    云筝慌慌张张推拒,手忙脚乱想从男人怀里挣出来,“不疼不疼,我就摔了下屁股!”他说的是实话,摔得不重,而且是屁股先着地。


    少年声音有点大,“屁股”两个字掷地有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不严重,只不过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没说服力。


    傅斯聿皱了下眉,“裤子脱了,我看下。”


    云筝吓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哥哥,这就不用了吧”


    但云筝越是这幅样子,傅斯聿越是担心,“我看一眼有没有受伤。”语气温柔,手上动作强硬不由分说把人裤子直往下拽。


    屁股瞬间凉飕飕的,云筝躺在沙发上,恨不得羞愤欲死


    傅斯聿目光落下,面上毫无动容,但眼神愈发深暗。


    像两块又白又软的糯米糍,清秀又腼腆,饱满又漂亮,因为摔碰,一小片皮肤又沾着点粉,像是太紧张,白嫩饱满微微下陷,缩了缩。


    傅斯聿的视线完全难以移开,伸手蹂躏的念头风卷残涌,喉结滚了又滚。


    穷凶极恶的坏家伙担心意图暴露太明显,嗓音暗哑低沉,“筝筝,我帮你揉揉。”


    “!!”云筝原本闭着眼,后面凉飕飕的感觉让他不自觉身体发抖,像是忍耐到极限,他忍无可忍睁眼,红着眼睛就要踹人。


    没见过这么流氓的,涩情又恶劣,云筝完全招架不住。


    虽然是踹人的一方,但他视力受阻,腿刚抬起来的一瞬,脚腕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异样的酥麻如同一道电流迅速蹿升脊背,云筝下意识弓腰,试图并拢腿。


    裤子还处于半褪,再遮掩也逃不过傅斯聿的视野。


    傅斯聿眼睛瞬间黑亮,抓住脚腕的手更不肯松开了,修长的五指还加了点力道,语气揶揄,“筝筝,偷偷想什么坏事呢?”


    云筝可怜巴巴遮掩,“我只是这里皮肤比较敏感,不用管它。”


    傅斯聿挑眉,“这怎么能不管,已经教了你两次了,能看看教学成果吗。”


    云筝眼睛泛红,声音有点低,“哥哥,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


    云筝听见男人声音由高至低,脚腕的力道忽然松开,等他红着脸想拽裤子时,他心头莫名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怎么感觉,傅斯聿好像蹲在他身前


    灼热滚烫又沉沉的气息逼近,没等云筝反应过来,大腿根忽地被死死掐摁住,下方传来男人低哑又贪婪的声音——


    “筝筝,今天我再教你新方法。”


    云筝没来得及用手推拒,滚烫湿濡实实在在地包裹侵占,意识到傅斯聿低着头在做什么,一瞬间脑子里大厦摇摇欲坠几欲崩塌。


    新鲜的刺激和过分的舔||舐吮||吸,激得少年浑身隐隐发抖,连脚指头都痉挛地蜷缩起来。


    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腿根彻底拽下,白如玉的脚尖无意识踮在堆叠的布料上。


    手掌没了布料的阻挠,白嫩的软肉从指缝溢出,遒劲修长的指节充满性张力和强制欲。


    傅斯聿埋头苦吃,像在细细品咂最美味的甜品。


    羞恼的舔.咂声震耳欲聋。


    云筝的手从推拒慢慢变成攥紧男人头发,掌心湿漉漉,他分辨不清是谁的汗水。


    到最后,云筝半仰起头,唇角微张,本就像蒙着雾霭的一对眸子此刻湿漉漉的要命,一眨眼,眼泪“啪嗒”顺着眼角滑落。


    半跪在跟前的男人始终没松开,只听咕咚一声吞咽,像没尝够一样,又慢慢用嘴帮他清理干净。


    云筝肩脊抖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快死掉了,使出全身的意志力哆哆嗦嗦伸手,摸到男人的轮廓。


    傅斯聿终于松口,他痴迷地盯着流着泪一脸委屈的少年,脸颊蹭了蹭少年柔嫩的掌心。


    还没等餍足回味,耳边一道风声呼啸,傅斯聿被云筝一巴掌扇得偏过头。


    云筝眼泪还挂在眼睫要掉不掉,明明是他打人,自己的手却抖得要命。


    傅斯聿浑身燥热,全身上下血液像滚烫的岩浆翻涌沸腾,舌尖顶了顶颊侧,竟将另一边脸也凑了过去,“宝宝别生气,要打这边吗?”


    第25章 第25章晚上发生的一切超出云筝……


    晚上发生的一切超出云筝的认知,他又气又恼,胸口急促起伏,指尖都在发着抖。


    可始作俑者不仅没半分羞愧,反而还得寸进尺地攥住他的手腕。


    下一秒,云筝忽地头皮一阵发麻,他感觉到湿乎乎的唇瓣蹭上他的手腕,然后顺着掌心亲吻,整条手臂一瞬间泛起战栗的麻痒。


    “傅斯聿!”


    云筝真的生气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陌生的环境,疯了的傅斯聿。


    少年眼角不断涌出晶莹泪珠,在昏暗的光线,像颗颗断线的熠熠生辉的美丽珍珠,委屈又可怜的要命。


    傅斯聿心疼的紧,额角青筋鼓动,强行抑制住内心施虐欲。


    “抱歉宝宝,我刚才忍不住了。”


    云筝鼻音重的厉害,抽抽噎噎的想骂人,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哪有人会忍不住做这样的事,太奇怪了”


    傅斯聿嗓音又低又哑,非常迅速又果断地低头,“好,下次不做了。”


    嘴上老实,下一秒男人心声啪啪打脸——


    【可是宝宝好可爱,还想吃。】


    【宝宝的东西好甜,好可惜,刚才应该偷偷舔一下宝宝腿根上痣的】


    云筝腿根像发烧一样温度烫人,两条腿不安地抖了抖。


    男人心声遗憾,【没事,等下次再——】


    “没有下次!”云筝突然扬声,男人危险的妄念心声戛然停止。


    这次云筝真的很生气,现在做什么都格外抵触傅斯聿。


    吃饭不让喂了,换衣服不许帮忙,上厕所拒绝陪同,如果傅斯聿非要坚持进去,那云筝干脆就不上了。


    其实傅斯聿有的是办法让人上厕所,但是眼下情况,后果难以预料。


    即便云筝对性关系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傅斯聿之前的心声完全不是口嗨,十有八九里面大概率是他真能做出来的。


    光是随便选一条想象,都能让云筝缓好半晌。


    云筝坐沙发上,无视傅斯聿语气十足诚恳的道歉。


    “宝宝,憋久了对身体不好的,我带你去厕所,闭眼睛不看好不好。”


    云筝眼睛闭上又睁开,耳根泛起急躁的红晕,“这是闭眼睛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现在憋着不难受吗,我抱你好不好。”傅斯聿嘴上温柔商量,动作丝毫却不容人拒绝…………


    云筝身体骤然一轻,没等他反应回神,已经被傅斯聿半搂进厕所手把手“指导”。


    云筝从来没这么憋屈地上厕所。


    保证闭着眼睛的傅斯聿,眼睛全程就没闭过。


    两只黑瞳亮得发光,像野兽在黑夜捕食猎物反射的兴奋刺激,聚精会神地盯着。


    …………………………………………………………


    短暂的水声溅落马桶,身后人心声难得安静。


    等结束,身后人的心声骤然响起——


    【如果zuo/的时候堵住前面,宝宝会急哭吗?】


    【想让宝宝求着亲我才能让宝宝……】


    【如果加快速度和力气,宝宝会断断续续吗】


    云筝听得简直心惊肉跳,脚步虚浮。


    像一条凉阴阴的巨型大蟒蛇缓慢从脚腕盘绕而上。


    整个人被青黑的蟒蛇缠绕住,心头凭空徒生一种惊悚的压迫感。


    云筝陷入诡异的沉默,时间太长,傅斯聿甚至“好心”地主动帮忙把小兄弟放进去,结束时还轻轻拍了拍裤腰表示结束。


    上床后云筝辗转反侧半小时,脑袋发晕又发热久久不消。


    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情感迟钝,中学时没人喜欢他,考上章大后,虽然追求者多,但一个突如其来的跟踪狂S就够打消云筝旖旎恋爱的心思。


    云筝至今对情爱迟钝得厉害,而傅斯聿欲望太强烈,脑子里随便蹦出的一个念头都能把他烧没了。


    身体似残留湿濡的余温,云筝倏而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羞得全身发烫。


    黑暗中,床头柜的手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消息提示声。


    云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指尖在柜面轻扫两下,精准摸到手表,再迅速缩回被窝。


    手表自动语音播报:【魏明明,3条信息。】


    云筝侧身蜷缩着,指尖轻触表盘,魏明明咋咋呼呼地语音从扬声器里跳出来——


    “筝宝你睡了没?”


    “亲爱的我这儿有个十万火急的事,你没睡记得回我消息,我马上call你!!”


    云筝凑近表盘,压低声音回了句,“还没睡”


    几乎就在他语音刚落下的瞬间,手表的来电铃声响起。


    对面很快传来痛苦嚎叫,吓云筝一跳,“明明你没事吧?”


    “筝宝,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阳痿前男友吗?”


    云筝眉心跳了下,嗯了一声。


    “那男的又回来找我了!”魏明明声音徒然拔高,“说什么一直都忘不了我。忏悔一大堆对我做的破事,还扯什么当初是因为自卑,才会有一大堆不要脸的念头现在装得人模狗样,说什么改好了,还想和我——”


    魏明明说到一半突然卡主,电话那头传来深呼吸的声音,像是把什么话咽下回去。


    云筝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问,“真的会改好吗?”


    魏明明冷笑,“我才不信!狗改得了吃屎,他在床上的那些恶心人的习惯都不可能改。”


    没等云筝说话,魏明明又委屈巴巴自顾自的倾诉起来,“筝筝,你知道他有多贱吗,自己养胃难起来,容易出来就算了,回回都得用工具,还爱控制别人那玩意儿,给我用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让我出来.……”


    云筝前一分钟的困意一扫而空,尺度太大,猝不及防全部灌入脑子。


    魏明明说话嘴巴跟不上脑子,突然“欸”了声,“我艹,亲爱的,我是不是讲太多了,我肯定不会跟他复合的,你不是我们play的一环!”


    云筝听得晕乎乎,只截取关键词,养胃男爱弄别人那玩意儿,还想堵住别人


    真是要死了,和傅斯聿几个小时前的想法一比一的贴合


    云筝心里苦恼,嘴上说没事,“他不会纠缠你吧?”


    魏明明无所谓道:“管他呢,联系方式我全拉黑了,算*了,不聊那个神经了。”


    “对了筝宝你在燕京是住哪儿呢。”


    云筝如实相告,“现在暂住斯聿哥家。”


    魏明明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蹦出一句,“说实在的,我挺同情他。”


    云筝问,“为什么?”


    魏明明语气幽幽,“筝宝你对自己这张男女通吃的脸太没自知之明了,如果我是1,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再嗯嗯啊啊玩108个姿势。”


    云筝顿了顿,有些无奈,“明明”


    “哎呀呀,开个玩笑啦。”魏明明语气忽地严肃,“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云筝兀自沉默几秒。


    好在魏明明情绪亢奋,没注意到他的奇怪,继续满嘴跑火车,“我现在相当确定他是阳痿,放这么漂亮的筝宝在一边,还能正人君子不柳下惠,真男人不过如此。”


    云筝:“……”


    “没想到傅哥真是变了,前几年他那控制欲强的我还以为你是他生养的孩子,比亲爹妈管的还多。”


    “燕京大学评比帅哥,我都对他完全没滤镜,看着就阴森森怪吓人的,我一见他照片,就像见到一个封建大家长,回回都给其他人投票。”


    “亲爱的,我这几天在章城找男大博主合拍视频呢,拍完就回燕京找你~”


    两人聊天没固定主题,从前男友到傅斯聿,最后又中间穿插聊了点云筝的病情。


    魏明明看时间不早,怕影响云筝休息,没聊几句挂断电话,最后还么么么亲了好几口。


    隔天早晨,陈序准点出现在傅斯聿家,当特助又做司机,只不过才一晚上,傅总和少年的气氛微妙——


    云筝使劲儿躲着人,都快缩成一团紧紧贴着车门边缘,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傅总像个厚颜无耻的登徒子,宽敞的空位不好好坐,非得和人挤着才舒心。


    陈述趁着等红路灯的间隙,眼神不经意瞟了眼后视镜,还没等看清楚,“咔哒”一声轻响,前后排的格挡板突然升起,阻绝一切视线。


    “筝筝脸色好差,昨天没睡好吗?”


    云筝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离他很近,“没有,很早就睡了。”


    傅斯聿闻言,深眸颜色淡了些,“是吗?”


    【昨天宝宝明明躲在被子里和人打电话。】


    云筝眼皮跳了下,他下意识直觉如果不说实话,傅斯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昨天和明明聊了会儿电话。”


    “他还是筝筝很好的朋友吗。”


    傅斯聿的问题让云筝短暂的懵了一会儿,“是的,明明他从高中起就对我很好的。”


    “虽然他平时有点咋咋呼呼,但是人心眼不坏,还善良,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经常帮我。”


    傅斯聿声音有点凉,“一天到晚恨不得带着你去篮球场看高年级的学长,自己不敢告白,还让你替他去送情书,高三作业写不完,蠢得要命又非要你教他,最后弄得你半夜才睡觉……”


    男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云筝眼睛微微瞪大,不对劲地“欸”了声,“哥哥,你别说了……明明真人挺好的。”


    云筝没敢说,他其实很开心魏明明能带着他瞎胡闹,高中三年算是他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光。


    傅斯聿听话闭嘴,冷硬英俊的面孔凝着一层阴翳不悦,喉结滚动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嗓音低沉地挤出一句,“对你好在哪里,爱每天给你带好吃的小蛋糕吗?”


    云筝被他没由来的一句话说愣了,这段时间傅斯聿欲望太强烈,他几乎都快把几年前小气、脾气古怪、控制欲强的傅斯聿忘个干净。


    魏明明家是开蛋糕连锁店的,知道云筝爱吃甜品后,每天兴冲冲给他带各种不同口味的小蛋糕。


    云筝第一次尝到好朋友给的蛋糕,也是第一次交到好朋友,他开开心心在周末和傅斯聿分享,结果对方脸臭得不行,一个礼拜都不肯回云筝消息,他抱着手机在夜里反复检查网络信号。


    第二个周末再去傅家,书房准备了一桌子蛋糕,傅斯聿问他吃了这些就不许再要其他的东西。


    云筝当时不明其意,现在其实也没明白多少。


    趁他没回忆的间隙,傅斯聿脑子早就跳到另外一个频道——


    【要在宝宝身上涂满奶油蛋糕,一点点舔干净才会乖。】


    【不过如果宝宝很爱吃蛋糕的话,也可以涂在我身上,我喜欢宝宝舔我。】


    第26章 【乖乖,很快的。】【把宝宝的眼泪全……


    云筝现在真是不想理傅斯聿了,怎么养胃还能有一大堆稀奇古怪又下流的念头。


    少年面红耳赤推搡人,傅斯聿像条大蟒蛇缠着人不放,一个推一个缠,云筝完全无法招架男人的无赖下流。


    傅斯聿把人结结实实搂进怀里,动作不容人拒绝,语气低沉又近人,“躲什么,昨天工作到很晚,借我靠着休息会儿。”


    云筝听见后半段话,果然听话地不动了,“你昨天工作地很晚吗?”


    “嗯。”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冷感的嗓音。


    云筝任由傅斯聿把自己当靠枕,可能是真的累了吧,毕竟照顾他的同时,又要花精力处理工作。陈助理今早接他们的时候,中间还接了三四个工作电话,傅斯聿作为管理层应该更忙了。


    还是要快些好起来,云筝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和累赘,等好起来了再多找几份兼职……


    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涌入鼻腔,闻久了,渐渐有些微苦的梵香,像雪松叶上融化的冰霜,很好闻。


    云筝一闻寺庙香就容易晕乎乎,闻久了傅斯聿身上的檀香,那抹气味像活了,缠得他耳垂渐渐发烫。


    男人嘴上说累,心声没停一下——


    【筝筝像只小猫。】


    傅斯聿低下头,脸埋进人颈窝,感受温软香玉,开始无边联想——


    【宝宝什么时候能戴猫耳朵给我看,还有猫尾巴,能吗能吗能吗能吗?想看想亲,想吸猫猫……】


    热气不断喷洒在云筝颈侧皮肤,狭小的车后空间骤然间被像被炭火炙烤,逼仄又热烘烘的。


    猫耳朵猫尾巴


    放在他身上那样能好看吗云筝全身上下肌肉僵硬,尴尬地像是猫猫装已经穿在他身上,开始不知道怎么摆弄他的四肢……


    傅斯聿的心声没停止,仍然在继续——


    【猫猫是不穿衣服的,宝宝也不穿,只有尾巴和耳朵】


    【差点忘记猫铃铛,要买声音最响最清脆的,手腕和脚腕,还有宝宝的脖子,都要系上】


    【宝宝眼睛不好,有了铃铛宝宝干什么,在房间哪个角落,我都能一清二楚……】


    不穿衣服系铃铛


    过分的热度迅速攀升,云筝耳侧体温飞涨,心脏狂跳。


    他的思维很容易被人引导,加上联想能力太强,几乎是一瞬间黑漆漆的脑海里骤然映现一副难以预料的香艳画面——


    他穿着羞耻的猫猫装,毛绒绒的尾巴环在腰间。傅斯聿站在一侧,用那双沉黑的、浸透浓墨涟漪的眼珠,直勾勾地、一寸寸地盯着他的身体。


    傅斯聿不知道云筝心里想什么,只觉得人身上越来越烫,云筝低着头,眼皮垂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扑棱棱的速度飞快,皮肤可见之处泛着羞赧的粉涩-


    傅斯聿带人来的傅氏私人医院,一路有工作人员接待指引。


    医院请来了六年前为云筝做手术的专家团队,主刀专家是老外维尔斯,他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胡威尔。


    “傅先生,好久不见。”相较六年前的糟糕中文,现在胡威尔能说一口蹩脚的中文,算一个飞跃的进步。


    早在来之前,云筝的每一次检查报告和病情都已共享给胡威尔,去掉中间冗长问诊,胡威尔直接面向病人,进入核心环节。


    胡威尔亲亲热热地和云筝打招呼,“Cutiepie,好久不见。”


    云筝朝着胡医生的方向腼腆弯唇笑了笑。


    胡威尔说着一口浓重口音的中文,“小可怜,怎么回事呢?你的傅先生这几年没照顾好你吗?”


    “当初,他气得像一头黑毛狮子在我的办公室撒野,真是恐怖的。”胡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抑扬顿挫,每一句话翻译腔十足,“看来你的黑毛狮子没照顾好你,Cutiepie。”


    胡医生一口一个亲昵的“Cutiepie”,傅斯聿脸上略显一丝不耐,眉头皱起,语气冷硬,“维尔斯医生,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看病吧。”


    但是胡医生没搭理这位六年不见愈发狂妄自大的傅大少爷,“真是和六年前一样小气。”


    “Cutiepie,你大概不知道,当初手术前,不过因为我夸了你眼睛漂亮又好看,这位傅少爷——”


    云筝正听得认真,胡威尔却忽然噤声,不敢再说了,鼓鼓囊囊拽了句外语,云筝分辨得出是德语,但听不太懂具体意思。


    傅斯聿听得明白,但是依旧冷峻不改神色。


    胡威尔语气促狭,说德文的时候嘴皮子流畅地像安了弹簧,“这位看起来漂亮又昂贵的少爷,用他那双像黑珍珠的眼珠子瞪着我,真是被他吓到够呛,Cutiepie你真是不仅可爱还勇敢,这都能不害怕!”


    傅斯聿眯了眯眼,目光不善地盯着嬉皮笑脸、不着四六的维尔斯,如果不是六年前那场手术的成功,他真要怀疑这个眼科外籍专家,是不是喝多了威士忌变成一个洋骗子。


    许是傅斯聿气场太冷冽,维尔斯正经了点,毕竟对方支付了百倍不止的治疗费用,boss生气了可不太好。


    他可是还记得,前六年术后Cutiepie刀口意外感染,纱布渗血。这位傅少爷一双如同蟒蛇黑鳞片的眼睛阴沉又可怕,毫无风度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像个忽然失去理智的病态疯子,要把他活生生的连皮带肉吃掉都不解恨。


    维尔斯对此仍然心有余悸,如此钱权显赫的病人家属最麻烦了,但是没办法,这个可怕的男人给得太多了……


    维尔斯脑子里全是回忆,手指调整裂隙灯的动作却格外熟练,等他左手稳稳托住云筝下颚,右手却在即将打开强光前突然悬停——“wait,”他忽然抬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闪着男难得讶异的光,“你们不抱着?”


    云筝下颚被掐住,被迫维持微微仰起的僵硬弧度,他和傅斯聿都一时间愣了神。


    六年前,云筝手术前术、术后眼底检查频繁,他眼睛经不住刺激,强光照射容易刺痛,每次都疼得直掉眼泪可怜兮兮。


    第三次傅斯聿终于忍不住,当着全诊疗室的面,直接把人抱腿上检查,两人六年前长相年纪差大,云筝脸上婴儿肥重,看起来像个刚冒头的幼稚初中生。


    但现在少年早就褪去了稚气,鸦羽长睫长而密,肌肤雪白,气质是天然的清绝艳丽,因为眼睛习惯性垂落,不爱看人,所以漂亮得不太有攻击性。


    傅斯聿从清庾冷峻的高中生,变成抬个眼皮都格外有压迫感、生人勿近的青年。


    陈序不明其意,心里只感叹,神医啊,这都能看出来两人关系。原来老外也爱做红娘。


    “六年前你们每次检查眼睛不都得抱着吗?”维尔斯用英文鼓囊了句,怕两人不明白,松开手,两只手在空气中做了个环抱的姿势,“傅少爷把我们的Cutiepie圈在怀里,像——”


    维尔斯中文太差,费劲想了一会儿才道:“像夹心饼干,Cutiepie皮肤白,像奶油草莓陷的。”


    诊室陷入诡异的沉默,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三个中文母语脸色精彩纷呈。


    云筝颤颤巍巍眨眼睛,这胡医生,瞎用的什么比喻呢!


    陈述心里惊叹,这老外真不懂中文还是装不懂,还怪贴切的。


    傅斯聿心头瞬间爬满一种领地被侵占窥探的不安感,他忽地抬眸,本来全部集中于少年身上的专注力倏地移向维尔斯。


    维尔斯忽地后脊一凉,抬头一看,傅斯聿阴鸷森寒的眼神直戳戳地落在他身上。


    维尔斯倏然收起脸上促狭的笑,终于停止说俏皮话认认真真给云筝看病。


    做适光检查的时候,眼球遭受强光照射,云筝脑子猛地一懵,下意识想抬手推拒,但预料之内地手腕被攥住,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温热,熟悉的檀香萦绕鼻尖,再将他整个笼罩倾覆,耳侧是男人低沉的嗓音,“筝筝没事,很快的。”


    【乖乖,很快的。】


    强光在云筝薄薄的眼角膜表面游走灼痛,但是脑袋靠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之上,给人不易察觉的安全感。


    检查很短暂,在白光熄灭的刹那,云筝瞬间闭紧眼,眼睫早如受惊的蝶翼剧烈振翅,蝶翼挂着眼泪,更让人添一份心疼和可怜。


    在云筝闭眼的一瞬,傅斯聿几乎是同一时刻伸手,骨节有力的大掌摁在云筝细腻后颈皮肤,稍稍使力,把人带着按进自己胸膛,放在后背的手掌青筋有些粗,没有明显暴起,压迫感和粗暴感太明显,却极其克制又温柔——


    “没事的,结束了。”


    “晚上想吃什么,回家给你做。”


    傅斯聿语气自然又亲昵,嘴上说着最平淡家常话。


    陈述瞬间一脸惊悚瞳孔剧烈收缩,现在抱着小筝少爷轻声细语哄的男人是谁,这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杀伐果断、传闻性冷淡的傅总吗?!


    怎么特别像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云筝知道身边还有人在看着,强撑着抬头,“哥哥,我没事的。”


    说话时,少年扬起头睁开眼,微挑的眼尾还一片湿红,茫然的雾色琥珀眸湿气氤氲,鼻尖和脸颊红红的,脆弱漂亮得招人。


    这样的少年完完整整地倒映在傅斯聿眼底,黑眸情绪翻涌成海,一层又一层浪朝他席卷而来。


    傅斯聿喉结翻滚,脸色平常,血管的血液却沸腾急涨,几欲冲破血管,痴狂的念头喷涌而发,他想用手指插入少年发间,满足自己心里全部的贪念欲望。


    但目光触及至少年眼睫的泪珠,傅斯聿的心脏又恍然平静了,心脏缓慢震跳一下又一下。


    云筝听见微沉的心声,带着玉器的质感。


    【不想宝宝哭,想亲宝宝。】


    【把宝宝的眼泪全部舔掉。】


    第27章 第27章云筝还是没能适应在大庭……


    云筝还是没能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这样的直白痴缠,又像情话的心声。


    眼眶蓦地发烫,睫毛轻轻一颤,成串的泪珠滚落,眼睛湿雾雾的,琥珀眸像雨夜里朦胧的两盏小灯,那点微光在水汽中明明灭灭。


    莫名的,傅斯聿舌尖发痒,他脸上没有明显情绪变化。心里想法再多,他也只是抬起手,修长匀称的指节碰了碰少年湿漉漉的黑睫。


    挂在眼睫上的泪珠被拭去,长而密的睫毛乱成一簇簇的,眼尾仍然浸透着水粉的湿意。


    “真是肉麻——”维尔斯躲在口罩后面闷声吐槽,一道凉凉的视线移来,他自觉噤声把重点放在云筝病情上。


    “眼睛见光反应大,说明仍然受生理性刺激,Cutiepie病情在好转,和之前的医生判断的一致,只不过心因性视觉障碍导致的失明会恢复慢一点。”


    云筝努力闭眼又睁开,视野仍然是挣脱不开的一片黑雾,他不免有些心慌和失落,“慢一点是多久?”


    “短一周,长的话嘛,”维尔斯拖长音,像在思考,“一两个月甚至半年也有可能。”


    听见这个回答,云筝心里咯噔一跳。


    他一直抱着眼睛马上能恢复重见光明,然后再回到半个月前正常的大学生活,维尔斯的一句话,瞬间把他推向谷底,像双脚骤然离开地面,坠落的失重感直直地把他往下猛拽。


    压抑和不安涌上心头,云筝脑海里突然传来胸腔剧烈鼓震的心跳声,急躁又不规律,好像有人,在比他还要紧张……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如果连恢复期都不确定,那你说的好转体现在哪里?”他语速很快,明显是是在极力压抑克制。


    “心因性视觉障碍恢复的确实会慢一些,”维尔斯并没在乎傅斯聿的着急和不耐,他反倒十分理解病人家属情绪。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平缓,带着专业性的精神,“尽量给病人创造一个安全、放松的环境,对恢复别太着急焦虑。”


    维尔斯忽然顿了顿,又道:“但如果能配合适当的感官刺激和信任引导,恢复地可能快些。”


    “感官刺激和信任引导?”傅斯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云筝也没听懂,眼睛冲着黑暗茫然眨巴。


    “信任引导,通俗来点说,意思就是要让病人多用触觉和听觉感受世界,减少‘暂时性失明’的焦虑。”


    维尔斯顿了顿,灰蓝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比如Cutiepie半个月没见过傅先生,可以多上手摸一摸傅先生的脸,触发视觉联想,助于病情恢复。”


    “啊”云筝心里忽地咯噔一下,脸颊莫名有点发热,“也不至于做这些吧……”


    维尔斯语调认真反对,“这怎么不至于,正好当促进感情嘛,难道Cutiepie半个月不见傅先生,还对他的容貌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云筝一时间哑语,说什么,如果回答不记得,那正好上手摸傅斯聿的脸,如果回答记得,貌似有种更莫名的羞耻感。


    “如果不愿意摸脸,摸耳朵、脖子也行,再不愿意,那还有胳膊和手呢。”维尔斯相当随意,


    “看傅先生平时锻炼得当,Cutiepie也可以摸一摸傅先生有没有腹肌——”??这老外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云筝一脸愕然,原本没法聚焦的眸子掺杂着震惊的情绪。


    而且他猛然察觉到一道视线明晃晃地盯着自己,危险又凌厉,后背冷汗涔涔,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医生”云筝嗓音干涩,说话有些结巴,“您别别跟我开玩笑了……”


    “Cutiepie,我认真为你治病呢。”维尔斯前面还正色,视线一抬,忽然定睛,发亮的目光落在沉默的陈述上,“如果不行,还有后面的年轻帅哥,你也可以摸摸他的脸嘛。”


    被点到名的陈述惊悚抬头,全身上下像过电一般浑不自在,变成一根笔直僵硬的电线杆。


    站在前面的傅总没动作,但是他已经感受到周遭密林深处阴森森的凉意。


    真是要命啊,这老外什么脑回路,怎么张口闭口就说些让他丢工作的话。


    傅斯聿寡言少语的冷硬脸色闻言僵了僵,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维尔斯,像一尊鬼气飘飘的黑面佛身。


    维尔斯像是完全没感受到死寂视线,“Cutiepie平时多接触的,都可以多用耳朵用手感受,触觉和听觉刺激对视觉的恢复影响作用效果非常好。”


    云筝越听脑袋越低,到最后,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个球,他穿着白色毛绒绒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团雪团子。


    维尔斯像完全看不出来病人的羞赧,自顾自地又开始用他那别扭的口音叮嘱其他,“病情正在好转,病人和家属都不用担心太多,Cutiepie平时可以多晒晒阳光。”


    “最近燕京的天气不错,太阳像奶油布丁,燕京公园的鲜花也开了,或许傅先生能摘一朵闻一闻花香,接触大自然放松心情。”维尔斯说完又补充了句,“不过你们注意别被管理员发现攀折花木。”


    维尔斯总是容易忽视,眼前这个优秀卓越、冷淡矜贵的男人在燕京的地位,别说摘一朵花,就算是把整座公园的花草树木给折了,都没人敢说一句许浩话。


    医生用他那翻译腔口音不缓不慢地说着燕京的自然景区,还算过关的语法和直白的形容词。


    云筝六神无主地听着,从维尔斯提出治疗建议起,他心里七上八下,心脏跳得飞快。


    傅斯聿脑回路不正常,怎么找的医生治疗方式也怪怪的,云筝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做眼底检查,他便一直半倚靠在傅斯聿怀里。


    云筝自认为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地慢慢朝前倾,轻轻搭在腰上的手臂骤然传来一大股力,后背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一跌,还未来得反应,带着薄茧的指腹恶意地碾过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亲昵缠绵的心声在脑海沉沉响起,像从胸腔深处溢出的呢喃暗哑,烫得人心尖发颤


    【宝宝跑什么?】


    【宝宝还记得我的模样吗,如果不是这老外说,我差点不记得这回事了】


    【回家后,宝宝要每天摸我的脸。】


    云筝脑袋传来嗡的一声,出现短暂性的空白,两眼闪过一道白光,神情呆滞,是一种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而呈现出的一种茫然状态。


    痴缠的心声陷入某种无法自拔的沉浸计划中——


    【除了脸,宝宝还敢摸别的吗?】


    【如果抱着宝宝,让宝宝摸我,是不是紧张地坐都坐不稳,还要我用手托着宝宝的屁股】


    【宝宝好乖,那帮宝宝/口.的时候,宝宝摸我的眼睛吧】


    【宝宝摸我吧】


    从心底里发出的渴求喟叹,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缠得云筝呼吸小声急促。


    云筝意识迟钝又缓慢,脑子情不自禁同步傅斯聿的联想,身体温度持续上升,他干渴地几乎要吞唾沫。


    从耳廓到脖颈,湿粉色一片绵延。


    后半程的诊疗,云筝完全忽略维尔斯说的话,像个程序简单的机器人,脑袋只存储了一个动作,时不时点头呆呆回应。


    等懵懵懂懂被傅斯聿抱离医院,云筝一路都相当沉默,满脑子想办法怎么假装自然又合理地提出对医生建议的拒绝。


    傅斯聿也难得一反常态,没像来医院时黏着人。


    陈述在方向盘前战战兢兢,完全猜不透两个人心里想法。


    傅总苦哈哈暗恋别人两年,好不容易有个光明正大促进感情的机会,不行动不说,怎么还在关键时候矜持起来了。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投简历十分担心章城大学的背景在一堆国内外名校里完全不够看,陈述压根没抱太大希望,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仅进面了,还杀出重围直接入职傅斯聿特助。


    陈述入职傅氏的第一天,傅斯聿就丢了一大堆资料给他,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都是云筝的课程表,完全了解这个叫云筝的生活是他的工作范畴之一。


    从每日上课出勤情况,到下课后的一路行径,全部都要整理文字档案加照片,时间精准变态到分秒。有时连早课晚出门,傅总都要得到他为什么晚起的原因。


    对于傅总这种疯狂搜集云筝每日行动的行为,陈述脑子偶尔飘过一个猜测,通过实时的行程表记录,傅总能完全代入其中,恍如陪伴在云筝身边。


    正当陈述脑子里不自觉回忆时,车后排的挡板又忽然升起,他只来得及瞥见,男人伸出手,把清瘦的少年拖抱进怀里-


    车后排没开灯,街边飞速后撤的路灯照进车窗,明明灭灭的灯光在少年脸上飘闪,冷暗色调下,少年皮肤雪白细腻,带着不自知的软。


    傅斯聿想触碰的欲望烧得喉咙发干,黑灼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黑蟒,正欲攻击咬住猎物脆弱的脖颈喉骨。


    云筝明明看不见,却总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自然,无法聚焦的眸子更涣散了。


    轿车隔音效能顶级,车外环境一切声音被隔绝,恍若只有他们彼此间的心跳声隆隆作响。


    云筝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干巴巴地喊人,“哥哥……”


    没等他再说话,下一秒,云筝整个大脑轰然一震,无法抑制地发麻发烫


    傅斯聿嗓音低沉,他说——


    “筝筝,摸我。”


    第28章 【想沿着宝宝指尖亲到手腕】傅斯聿话……


    傅斯聿话音一落,云筝大脑轰然烧起,只觉周遭温度攀升,两颊皮肤发烫得厉害。


    他仓惶垂睫,细密又长的睫羽发颤,抖得像暴风雨前慌张振翅的蝶翼,苍白的眼睑下垂落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少年面露为难,完全没预料到傅斯聿能这么直白地提出这种带有狎昵亲昵的要求。


    云筝觉得自己呼吸都微微发烫,像老旧的系统完全跟不上更新,后台卡崩,显示器蓝屏。


    傅斯聿没说话,诡异沉默又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空气里有一种微妙的紧绷感。


    云筝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压抑又克制,看似冰冷沉寂,但只要他开口答应,实则是活火山立刻爆发滚烫岩浆。


    处于谨慎和理智的考量,云筝费劲很久,才磕磕巴巴地想出一个推辞,“医生不是说,平时去公园晒晒太阳、闻一闻花花草草,也行的吗。”


    他的语速很慢,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更是降低了,恍若蚊蝇,“其他的还是不要了吧”


    摸脸真的怪怪的,而且云筝总能隐隐预料到,傅斯聿又得痴缠地说些他接受不了的怪话心声


    稀薄的空气愈发难以呼吸,视线受阻,云筝看不见傅斯聿的表情,但他能清晰感受到气压直线骤降,阴凉凉的气氛。


    云筝缩了缩肩,失焦的视线微微偏开。


    被拒绝傅斯聿心里并无气闷,黑夜浓稠一样的眸子盯着少年看。


    少年眼睫轻颤,琥珀色的眸子像浸润着一层水雾,茫然又柔软。


    像只被雨淋湿的野猫躲在纸盒子里,明明浑身都透着警惕,偏偏要用那漂亮的眼睛和毛绒绒的尾巴尖无意识勾着过路人,姿态既像抗拒,又分明是某种小心翼翼的邀请。


    “不行。”


    只听一声冷声又强硬的干脆拒绝,云筝没来得及反应,腰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哎——”


    云筝身体一轻,等一回神,他恍惚感觉自己跪坐在两条大腿上,膝盖曲折,下意识寻找支点,却局促地陷入柔软的皮质座椅中。


    他慌乱地想起身,但腰侧像被铁钳紧紧摁压,完全动弹不了,两条大腿被迫分开,大腿内侧立刻感受到对方绷紧坚硬的肌肉轮廓。


    “哥哥——”姿势太过羞耻,云筝浑身僵硬,惊慌失措地想挣脱往后躲。


    但是动作幅度越大,云筝突然警觉臀部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耳侧传来低声警告,“别乱动。”


    云筝眼睫剧烈一颤,果然不动了。


    傅斯聿嗓音暗哑,一只手掐住少年腰侧控制,另一只手扼住少年手腕。


    等云筝再反应过来,指尖忽然触感柔软——傅斯聿在抓着他的手,摸他的脸。


    云筝大脑轰隆一声,如同平静的湖面种种投落一块大石头,“嘭”地炸开水花。他下意识想挣手腕,刚要动作,忽地听见男人心声——


    【宝宝不想见我吗?】


    【宝宝快两年没见我,是不是已经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


    那倒没有。云筝默默小声在心里反驳,他手机里还存着傅斯聿照片呢。


    偶尔还会关注燕京大学,微信搜索记录里“傅斯聿”三个字出现频率最多,全国和他同名同姓的不多,点进去里面几乎都是傅斯聿得奖的新闻或者校园采访。


    云筝像一个藏在千里之外的观众,默默关注傅斯聿。


    “如果筝筝实在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傅斯聿声线低落缓慢,最后一个音调随着某种情绪弥漫,但扼住人手腕的动作始终没松开。


    云筝闻言指尖一颤,神情茫然一秒,犹豫没再动了。


    既然是医生的建议,摸一摸脸什么,也没什么的。


    云筝抬着僵硬的手腕,指尖从额角到轮廓边缘,像过电一般,每到触摸一个地方,脑子里有细小的火花炸开,思维混沌变成一团浆糊。


    傅斯聿骨相优越,光是靠触摸轮廓都能在黑暗里隐约描摹出大致素描像——


    眉骨锋利挺拔,如断崖般陡峭深刻,眼皮冷薄内敛,眼尾微微下垂。


    每一处弧度都像精心雕琢的塑像,明明是在黑暗中,傅斯聿的形象却愈发清晰。


    指尖越往下,颤得越哆嗦,云筝觉得差不多已经够了,刚要飞快碰一下嘴唇敷衍离开,手腕忽然被一道力道圈住。


    指尖狠狠压覆在冷薄的唇瓣之上。


    睫翼颤抖的振幅几乎快和心脏跳动齐频。


    “跑什么?”傅斯聿开口说话,因为唇瓣被压住,吞吐的气息像在含着什么东西说话,低哑又性感。


    云筝手指发软又发麻,无力蜷了蜷,下一秒他忽然警觉,这个动作更像在揉傅斯聿的唇瓣


    【宝宝又在勾引我。】


    男人心声沉沉,云筝眼皮忽地一跳。


    【想沿着宝宝指尖亲到手腕,再顺着胳膊亲脖子、咬嘴巴、咬耳*朵。】


    【宝宝耳垂的红痣很漂亮的,想含着宝宝耳垂亲。】


    云筝脑子轰然发烫,羞恼又毫无办法,他怎么总是上傅斯聿的当。


    “好了,已经知道你现在长什么样子了。”云筝努力假装冷淡,实际眼眸飘飞,明显是紧张地过度。


    “真的吗?”傅斯聿挑眉,“如果你恢复视力又不记得我怎么办?那我找谁说委屈。”


    傅斯聿吐息灼热,唇瓣开合间若有若无地测过他的指尖,就像在亲吻他的手指。


    云筝一旦有缩回手的轻微念头,对方仿佛能瞬间察觉,然后被更用力地扣住。


    彼此温度太高,云筝掌心湿汗黏糊糊的,不断分泌的汗意像胶水,把他的手指和男人唇瓣黏得更加紧密。


    黏湿的灼热从掌心顺着血管一路流向心脏,云筝假装镇定自若,极力忽略指腹、掌心下的触感,胸腔却嘭嘭跳动,“不会不记得的。”


    “真的吗?”傅斯聿低低问,云筝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唇瓣变化的形状。


    【宝宝的手好漂亮,指甲是粉色的。】


    云筝指尖颤了下。


    【指关节也是粉粉的。】


    云筝脸上神情愈发不自然,心脏跳得太快,眼尾湿的厉害,耳膜被心声缠得发烫,奇怪的生理反应让他不想听,但心底又隐隐藏着一丝隐秘的迫切期待——


    【和小云筝一样粉,想吃宝宝的手指】


    【宝宝像一块蛋糕,怎么哪里都这么香】


    云筝忍不住缩瑟,喉间甚至要溢出一声忍不住的呜咽了。


    “筝筝能保证吗?”傅斯聿薄唇轻动,话音一转陡然锋利起来,“我记得筝筝当时手术恢复后,躲了我很久。”


    云筝愣怔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想起来,好像隐约是发生过这么回事


    做手术前云筝眼睛好比高度近视,看人只能通过身形轮廓还有声音分辨,即便他和傅斯聿认识久,也没怎么认真看清楚傅斯聿的脸,视野里永远蒙着一层毛玻璃。


    手术后世界在云筝眼里突然高倍清晰,惊喜和开心剧烈冲击云筝的眼睛和心脏,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少年模糊的身影。


    可当他终于对上傅斯聿的视线,所有欣喜瞬间冻结。


    傅斯聿长得很好看,五官优越深刻,从鼻梁到下颌线的线条如工画笔勾勒精致,偏偏那双眼睛却黑的摄人,目光幽邃冰冷,表情冷淡不带一丝温度。


    和他对视时,像一条冷漠的毒蛇对视,让人后脊发寒。


    傅斯聿的眼睛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或许疏冷,或许理智,但是绝对不像现在这样黑得让他心悸。


    云筝那会儿就是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小菜鸡,加上眼睛恢复,不懂藏住情绪。


    傅斯聿一和他对视,那对可爱的琥珀眸就颤颤巍巍,一副害怕不敢看又紧张的样子。


    这种状态持续到云筝正常出院上学,傅斯聿早在云筝拆绷带两人对视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生活里大多数人不敢和他对视,傅斯聿觉得这很正常,但是这一点唯独放在云筝身上,他有些气闷,心里的焦躁达到巅峰。


    他喜欢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没有分毫偏差和意外。


    比如教云筝题目,不会再抬头努力睁圆眼可可爱爱地看他,总是低着头闷闷看题,即便迫不得已和他对视也是眼神飘忽。平时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叽叽喳喳分享生活的频率也降低。


    这种情况傅斯聿只忍了两天,趁着云筝要和陈丽莲走之前,他把人截堵在书房门口,直接明了问,“你怕我?”


    两人身高差随着青春期愈发拉大,和身高修长提拔的傅斯聿相比,云筝缩脑袋低着头的样子像只小鹌鹑。


    云筝当即矢口否认,“没有的!”他立刻抬头,瞄见那双黑得骇人的眼睛,眼神立刻飘飘悠悠。


    傅斯聿忍着焦躁,语气平淡,“如果你害怕我,下次书房我就不来了,你一个人学习等着你大伯母下班。”


    视线里的少年薄瘦的肩头立刻动了下,云筝急急忙忙瞪圆那双亮晶晶的琥珀眸,“为什么!”


    傅斯聿语调一如既往冷淡,“因为你害怕我,我不喜欢别人害怕我。”


    云筝脸色苍白,浑然一副失神的仓皇模样,可爱的杏眼和唇角下弯,结结巴巴又说自己没有害怕。


    “真的吗?”傅斯聿嗓音似乎带着疑惑。


    云筝闻言使劲儿点头。


    傅斯聿单手扣住他下巴,语调偏沉,“脑袋别晃得太快,晕眼睛怎么办。”


    云筝离开傅家前,脑子里一直反复重复傅斯聿说的话。


    为了让傅斯聿真的相信自己不害怕他,傅斯聿对他说,“既然不害怕,那你每天都要看我的眼睛。”-


    车后排灯影明灭,云筝只觉得臀下肌肉越来越僵硬,他又记起来每天放学去傅家,最先做的事不是写作业,而是和傅斯聿对视。


    其实傅斯聿神经质早就颇有显现,回忆瞬间涌进大脑,云筝脸颊莫名有些热。


    “那都多久的事了”


    傅斯聿眼睛亮得发黑,掐腰的力道加重,凑近少年,“筝筝,还记得我的眼睛吗?”


    男人的嗓音磁性,离得太近,呼吸几乎喷洒在耳垂,云筝耳后泛着一片浓郁的红。


    心声随着问题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字字敲击云筝耳畔——


    【宝宝,能舔我的眼睛吗?】


    第29章 表白有粉色的小猫吗?


    云筝指尖发颤抖着,总感觉傅斯聿下一秒要扑过来把自己完完全全缠住。


    胸腔鼓震得太剧烈,云筝微微张唇呼吸,试图减少心脏压力。


    傅斯聿心声渴求翻涌地厉害,如同深海之下的海妖蛊惑,声线穿透海浪云层,云筝嗓子忽然渴得要命,怎么都压不下去。


    舔眼睛什么的他是做不到,但是,摸一下也行吧


    傅斯聿目光沉静,看着少年慢慢抬起手,纤薄白皙的指节透着玉一般的冷白,发着细微的颤。下一秒,指尖覆在自己双眼上,触碰很轻很柔,像月亮穿透云层,无声地吻上他的眼睫。


    傅斯聿眸底情绪疯狂翻滚,喉结滚动,只觉得自己在失控边缘岌岌可危,他忽觉自己对云筝的感情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某种近乎暴烈的占有欲和偏执在胸腔横冲直撞,像血腥的困兽撕咬着理智牢笼。


    他真的很想把人绑在家里,所有人都见不到,对方眼里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才好。


    傅斯聿脑子甚至会升腾云筝一直失明的肮脏、自私念头。


    两人亲密姿势没维持太久,从医院到傅斯聿公寓距离不算远,加上避开工作日高峰期,陈述开车一脚油门回到目的地。


    只不过车后排一直没动静,停车前陈述非常敬业地提醒了下,等停进停车场,又非常有眼力见地打报告离开。


    云筝听见陈特助要走,猛地把覆在傅斯聿眼前的手拽离,明明没做什么,却总有一种莫名和傅斯聿偷情的心虚。


    “筝筝晚饭想吃什么?”傅斯聿没一点想下车的意思,垂着黑眸,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云筝指骨。


    “先下车吧。”云筝屁股越来越热热,不自在地动了动,只觉得跨坐的姿势坐得愈发羞耻,像大人抱着小孩子


    “急什么,家里又没人等我们。”傅斯聿语调慢条斯理,完全没了商场里杀伐果断的凌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想吃糖醋小排吗,顺便炖个椰子明目鱼红枣排骨汤,骨头都剃掉,想吃松鼠鳜鱼,不知道现在来不来得及做”


    这人脾性怎么越来越磨人云筝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脾气硬,他也硬,但对方语气一软,自己一瞬间软成一个馒头,白胖胖的任人揉捏。


    傅斯聿一边和他商量晚上的菜谱,又分出两三分心思想想其余的——


    【什么时候和宝宝表白最好】


    云筝脑子本来顺着傅斯聿的话想菜谱,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一瞬间有些懵,是他听错了吗?


    心脏和血液一齐鼓震,云筝只觉得手心的汗越来越多了,神经末梢像点燃的小火花噼里啪啦。


    【宝宝怎么又发呆,听见吃的就傻乎乎的】


    【宝宝如果是只小猫,是不是用条小鱼干就能拐走】


    【宝宝眼睛好漂亮,想亲宝宝眼睛,唇瓣也粉粉的,怎么哪里都是粉的有粉色的小猫吗?】


    密密麻麻的心声窜入大脑,渐渐冲消傅斯聿对刚才男人要“告白”的震惊。


    两个人各怀心思下车。这次有了维尔斯的专业建议,傅斯聿克制住对云筝的吃穿住行恨不得事事代劳的心思,只不过仍然不自觉地虚虚护在少年身侧,像搂着一缕易散的月光。


    房子一梯一户,电梯门无声滑开,傅斯聿他牵着人进电梯,大掌手背冷白青筋凸起,掌心拢住云筝手背引向按键区:“这里是28层。”


    温热的掌心覆着云筝手背,带着他一起按下楼层键。金属按键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一道异样的暖流从四肢流淌。


    云筝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他好像在摁下回和傅斯聿一起的小家。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没遇见傅斯聿,初二不恢复正常视力,等到工作努力攒钱,会错过做手术的最好阶段,做好彻底失明的准备,等哪天真的瞎了平静接受。


    云筝能适应黑暗,他习惯一个人孤零零,习惯吃不饱,习惯没人搭理他。从某种程度上,傅斯聿帮了他很多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还不清了


    电梯匀速上升,到了“28”层自动发出一声轻响,等走出电梯门,傅斯聿忽然不动了,双脚钉在原地。


    云筝被牵着的手忽然被一股大力攥紧,愣怔间,他突然嗅到走廊空气比离开之前多了一道似有若无的高级香水味。


    当下心觉不对劲,云筝敏锐察觉到他和傅斯聿对面站了个人。


    他轻轻晃动手,在小声开口询问的同时,一道优雅的女声从正前方同时响起:


    “哥哥——”


    “斯聿,他是谁?”女人穿着一身剪裁优雅考究的套装,脸部皮肤保养适宜,眼尾的细纹却能透露出已有的年龄,烫得极好卷发被一丝不苟盘住,鳄鱼皮包随意搭在肘间。


    云筝眼皮一跳,几乎是第一时间辨认出女人声音,是傅斯聿母亲叶春雁!


    意识到傅太太的存在,云筝手心瞬间汗津津,他看不清,却觉得一道锋芒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和傅斯聿紧牵的手。如果地上有个老鼠洞,云筝恨不得闭眼直接跳进去。


    男人的手掌变得格外灼烫烧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云筝手上用力挣脱,傅斯聿力气太大,完全松不开。


    云筝有些着急,只好用空余的手摘下墨镜,雾色的眸子涣散不成聚,只依靠听觉和香水味飘来的方向和人打招呼,“太太好久不见我是云筝。”


    叶春雁见到面前红唇齿白、模样精致的少年,花了十几秒,大脑才找到回忆。等她回想起来这人是谁,红唇僵了僵,视线又僵硬地从云筝脸上落在两人紧牵的手上,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眼角浅浅的细纹更深了。


    “原来是小筝啊,”叶春雁语气不凉不淡,“怎么忽然又跟我们斯聿联系上了,听说你看不上咱们燕大,背着你大伯母跑去一个小地方,叫什么来着——”


    云筝听见云家人,眸色失焦,垂睫抿了抿唇瓣,小声补充,“章城大学。”


    叶春雁目光僵了下,抬起下巴,又若有所思地和傅斯聿对视,优雅的目光里含着几分只有母子之间能知道的怒气冲冲。


    “您怎么来了。”傅斯聿反应冷淡,对自己亲妈问责的目光丝毫不热切不关心。


    叶春雁抿纯,即便情绪再大,也依旧维持着年轻时跳芭蕾舞的稳当和从容,耳垂的翡翠坠子随着动作轻晃,“先进门再说。”


    叶春雁从见到云筝起,一直克制住傅斯聿和他某种不正常关系的联想,但是等进门看见房子室内的场景,克制碎了一大半。


    她脚步微顿,目光缓缓扫过客厅——房子地板铺着厚软的地毯,但凡有能碰撞的家具可能都粘上了防撞条,甚至有些地方都装了指引扶杆像一道道突兀的裂缝,破坏了原本肃冷的空间美学。


    叶春雁虽然和自己儿子关系不亲密,但好歹养了二十年,哪里会把房子布置得这么“有人味”


    还没等她缓过来,转身又看见更震惊的一幕,傅斯聿半跪地的姿态,帮少年脱鞋。


    “哥,我自己来就好,”云筝着急要命,拼命压低声音,“阿姨在这里!”


    傅斯聿想问叶春雁在这里,和帮他脱鞋有什么冲突关联。


    他皱着眉起身,想牵搂着人去客厅,但云筝反应速度极快,明明失明,却能迅速侧身避开,自己摸着指引扶杆,动作流畅地仿佛能看见一般。


    “那我先做饭。”傅斯聿嗓音冷淡,目光又落在叶春雁身上,“妈,要在这里吃吗?”


    叶春雁站在客厅中心,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傅斯聿是在问她,“啊,斯聿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傅斯聿没回应,先替云筝准备好水和水果,再打开电视,放他最近听的电视剧。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些,又转身进厨房去准备食材。


    一系列贴心又熟练的行动叶春雁看得简直双眼恍惚,这还是她冷言寡语的儿子吗?


    她直愣愣地一屁股坐在云筝旁边。


    身侧沙发忽然下陷,香水味离云筝更近了。


    云筝面对叶春雁有点紧张,又有点心虚,没等他开口,叶春雁的声音响起,“小筝,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前段时间出车祸了,医生说是暂时性失明一段时间。”


    叶春雁忽然语塞了下,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直白,“所以斯聿这段时间去章城都是为了照顾你。”


    云筝听出叶春雁的不快,点头“嗯”了下。


    “你这小孩真是”叶春雁皱了下眉,仿佛看穿云筝的心虚和小心,心里舒服些,神态和语气恢复见面之前的高傲优越,“那怎么只联系了斯聿,没让你大伯母、大伯父照顾。”


    云筝眼睫颤了颤,手掌拢紧,喉咙像塞了团棉花突然说不出话。


    叶春雁挑眉,似乎很感兴趣这个话题,声音不疾不徐道:“听你大伯母说,你当初偷着报志愿跑小地方去,是为了躲他们。”


    云筝唇瓣动了动,没吭声。他和云家的事很难解释,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就是个忘恩负义,被养大了就跑的白眼狼。


    叶春雁貌似并不想放过这一茬,“还有你高三那段时间,斯聿是请假了一段时间特地陪你吧。”


    云筝艰难点头,“嗯,那段时间,斯聿哥怕我压力大”


    叶春雁笑了笑,“压力大不大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跑去个乡下地方。”


    云筝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反驳,章城是个三线城市,但是这种争辩又很没意思,对叶春雁的地位和财力而言,可能就是乡下地方。


    厨房传来一阵窸窣的水声,叶春雁关注了会儿,低声认真问,“小筝,你能给阿姨说真话吗?”


    云筝心里咕咚一下,隐约猜到叶春雁要问什么。


    “斯聿这段时间,只是照顾你吗?”


    云筝愣了下,没立即回答,叶春雁似乎也感觉到问题太直接,换了个说法,“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交朋友的习惯,我看你们两个上电梯的时候是牵着手的,你也别怪阿姨多心——”


    “不会的阿姨,这段时间,”云筝顿了顿,嗓音干涩,闭了闭眼继续道:“这段时间,斯聿哥人比较善良,可能也是珍惜我们之前的兄弟友谊,才一直细心照顾我的。”


    厨房窸窣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伴着云筝话音落下,客厅四周倏然一静——


    “你们在聊什么?”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突然插入的男音阴沉,裹挟着阴湿湿的潮冷,听得让人冷不丁心底发虚发寒。


    第30章 东西“谁说我把他当弟弟照顾。”……


    云筝被傅斯聿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上寒毛瞬间直竖起,“没说什么!”俨然一副紧张又磕磕巴巴的模样,可信度很低。


    傅斯聿神情冷肃,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脸色微沉,他略微扫一眼就知道云筝表情不对劲。


    他的母亲叶春雁女士仍然一身翠玉点缀、姿态端庄优雅,完全没有一丝丁点情绪的外露,甚至心情非常好地冲自己笑了笑,“和小筝很久没见面了,聊了聊学业还有他大伯母陈姨,”说着她顿了顿,偏头问,“是吧小筝?”


    云筝低着头,视野里黑乎乎的一片,眼眶却酸酸涩涩的,像眼睛不小心碰到了柠檬片,他点点头,喉咙发出一个音节回应,“嗯。”


    “聊学业。”傅斯聿眼睛眨也不眨,毫无表情地冲向叶春雁问,“那他读什么专业。”


    叶春雁唇角的笑一瞬间凝固,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秒钟的错乱,她知道哪门子的专业,拢共还没讲两句话就被中断。


    傅斯聿身高近一米九,光是伫立站着,黑压压的威迫力便很强,沉默的时候更甚,一对近乎黑夜浓稠的深眸,目光冷冽极具穿透力,令人本能脊骨发亮下意识躲避。


    叶春雁一时语塞,又说不出什么答案,含糊道:“应该是学工科吧,我记得小筝以前理科很好的。”即便云筝在自己家里呆了快十年,她都完全没没怎么把少年当回事,只依稀从前进傅斯聿房间时,书桌上偶尔会放着一张完全不属于他的成绩单。


    少年名字不起眼,但是成绩漂亮地在密密麻麻的成绩单中第一眼发现,理科成绩只差几分达到满分,很难让人不注意。


    猜到了大概。


    云筝眼睫无声息地眨了下,他抿了抿因为紧张有些干燥的红唇,湿润的舌尖舔过干燥的死皮,唇瓣闪着微微的润泽,他很配合的说,“只是说了学校,还没有告诉阿姨专业。”


    说着,云筝头微微偏了偏,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叶春雁的位置方向,没有聚焦的双眼低低垂着,落在某处,很礼貌地补充,“阿姨,我是物理专业的。”


    云筝语气很软,像一块没有脾气的棉花糖,怎么戳都能恢复原状。


    他总是没记性,魏明明告诉过他很多次,没脾气的乖小孩模样只会让别人更想欺负他。


    但是相比别人欺负他,云筝遇人遇事第一反应总是最先担心别人讨厌他。


    叶春雁一副了然的模样,“是的呀,我记得你物理专业很好的。”但她话音一转,极其自然道:“你大伯母经常给我提的。”


    陈丽莲仿佛一个开关,只要被提到,云筝像被开启暂停键,表情凝固闪过不自然的情绪,在持续几秒后,人在尴尬和无措的时候,会做点他自己都无意识的小动作转移注意力。


    比如唇角翘起的死皮被他不小心撕咬拉下来——如同细微针刺的疼痛骤然蔓延,他这才回过神来,舌下舔过伤口,尝到一丝腥气的铁锈味。


    “咬嘴巴干什么?”傅斯聿嗓音沉,疾步上前,在云筝和陈丽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只手掐住少年下巴,修长的指腹揉开咬合的下颚,旁若无人地检查少年嘴巴,“牙齿别咬。”


    少年红色唇瓣微张,被迫仰着头,如果是平时云筝能接受,但是现在傅斯聿的母亲此时此刻一定在看他们,再联想到叶春雁刚才暧昧的提问,羞恼和无措一股脑从脚底升腾。


    云筝涣散的雾蒙蒙眼睛瞬间聚拢惊恐,他立刻抬手,修长的五指急忙忙覆拢傅斯聿腕骨,试图制止傅斯聿的动作,语气着急,“我没事的。”


    少年柔软的指腹圈拢着傅斯聿的腕骨,那点力道他完全没看在眼里,整个人怯生生又害怕的劲,落在傅斯聿眼里,只剩下湿漉漉的琥珀眼睛和含糊糊说话的嘴巴。


    舌尖红艳,掺着刚才咬到肉的血丝混着湿泽,惊慌失措的模样漂亮得不像话。


    傅斯聿完全忽视在场另一个人诧异和错乱的目光,手指的劲无意识加重,指节用力收拢指尖陷入少年颊边那团绵软白润的肌肤里,像掐住一捧新雪。


    他低低问,“疼吗?”


    “我真的没事!”傅斯聿脑子不对劲起来简直连场合也不顾了。


    云筝指节忽略唇角那点细微的疼,恨不得两只手都去拽傅斯聿,但是恐怕那画面会更暧昧奇怪。


    肌肤相触,男人的心声猝不及防入耳——【宝宝,是有人才这么紧张吗?】


    【可是还没干什么就这么紧张吗?】


    熟悉的下流和涩情臆想,云筝这回难得羞耻地脸颊发慌发烫,眼眶和鼻尖发酸,心脏像被人掐了下,明明只是心声,但他害怕叶春雁万一听见……


    云筝抿唇,苍白的脸偏了偏头,叶春雁身上清淡的木质香久久没散开,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暗示的作用,似乎更浓了。


    云筝脸上表情分毫变化都落在傅斯聿眼底,黑眸饶有兴趣地一瞬不瞬盯着人,像摆弄自己喜爱的玩具。


    直到下一秒,傅斯聿那张棱角分明,折叠度极高的脸愣了下,胸膛心脏倏然惊跳,他看见少年如霜雪的脸,闪过一丝屈辱的羞愤,眼角染着水红洇湿的痕迹,很生气,很难过。


    【宝宝……】


    云筝下颚的桎梏钳制倏忽消失,骨头有点微微发酸,整个人很窘迫,但仍然勉强维持礼貌。


    傅斯聿低着头,视线没从少年身上挪移半分,许是最近太习惯这种场景,也可能是完全无所谓,他几乎浑然不觉身边还有一个人。


    落在叶春雁眼里,傅斯聿现在恍然一个古怪的陌生人在做一项什么可怕偏执的研究实验,被研究的对象,是一个人。


    空气死寂。


    叶春雁傻愣愣看完两人不到一分钟的接触,她从小俊朗寡言的儿子,默不作声又旁若无人地盯着一个少年。


    她忽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冷静了半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咬牙冷声道:“傅斯聿,去房间,我有话要跟你谈。”


    思考突然被中断,傅斯聿似乎在犹豫,过了几秒,他才偏头,毫无起伏的黑眸盯着叶春雁,像是分辨了很久才知道这是谁,“妈,你现在回家吧。”


    他有点想抱宝宝。


    但是如果被人看见,可能宝宝要更生气了。


    “回什么家!”叶春雁听见他的逐客令,气得简直想砸腰后的靠枕,但那些自幼被反复刻进骨髓里的礼仪教养,让她做不出在外面人前这么失礼地动作。


    被孩子忽视,叶春燕难掩失落,勉强摁了摁额角,“你现在搬出家里,我难道还连和你单独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说完她站起身,目光直直和傅斯聿对视。


    明明没说什么,云筝总觉得母子俩火药味十足,而且和他有逃不开的关系。


    别人家事云筝不适合加入,但是还是忍不住干巴巴开口缓和气氛,“斯聿哥哥,阿姨可能有重要的事找你说。”


    傅斯聿目光循着声音略过少年,薄冷的唇瓣动了动,“好。”


    随着脚步声远去,房门传来轻轻的关阖声,云筝像是松了一口气。


    待门关上,叶春雁打量了下房间,明显是一间侧卧,还没出声,傅斯聿开口,“这个房子没书房,只有卧室。”


    叶春雁精致的秀眉蹙起,完全没把这回事放心上,她只是需要一个隔离云筝的地方谈话。


    叶春雁单刀直入,语气含着严厉,“你这半个月跑去章城就是为了他?”


    傅斯聿点点头,算是默认,但目光时不时落在床头柜的壁灯处。


    叶春雁见他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语气有点急,“让他去住院,我会出钱请最好的陪护。”


    傅斯聿目光终于有所动,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像是在看一个很久不见面的老熟人。


    见他仍然没反应,叶春雁也不想再掩饰了,直接明了反问道:“斯聿,他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有什么心思你怎么能不懂呢?”


    傅斯聿语气没什么波澜,像是不解,“他有什么心思。”


    叶春雁,“从他跟着陈姨进我们家起,我知道你是一心一意只把他只当弟弟照顾,可这孩子呢?靠着我们家做手术重见光明,吃着云家的饭长大成人。当年考上大学断绝所有关系不声不响离开燕京。”


    说着她走了两步,坐在侧卧书桌旁的软凳上,继续轻轻柔柔问:“这些时间,他主动联系过你吗?”


    傅斯聿眉宇微不可见一蹙。


    “别说你了,连云家他都没回去看过几回,陈姨她当时——”叶春雁欲言又止,但还是压下闭口不谈。


    “现在一遇事,又让你帮忙,斯聿,傅家从小就教你,‘观人于微,察其本心’,连知恩图报这样最基本的道理都不动的人,你还要接触下去吗?”


    傅斯聿很平静地听完叶春雁的话,始终沉默着。


    等叶春雁等得有些着急时,傅斯聿突然冷不丁开口,“谁说我把他当弟弟照顾。”


    侧卧开着壁灯,傅斯聿靠在窗边,窗外昏暗的光线映衬着模糊的五官,看起来阴恻恻的。


    叶春雁当场要被傅斯聿气得呛出来,拎着包气冲冲就要走。


    傅斯聿没丝毫留人的意思。


    唯独云筝急忙忙站起身要送阿姨出门,但是又害怕怒火是因为他而起,最后也只是呆呆地站在客厅。


    面对怒气冲冲离开的母亲,傅斯聿反而嗓音平静,他对云筝说,“陪我去侧卧收拾东西,今天有点晚就不下厨。”


    到了侧卧,云筝坐在椅子上,还是忍不住问,“斯聿哥哥,你今天要不回傅家和阿姨说清楚吧。”虽然他也不知道两个人吵了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和他有关。


    “不回。”傅斯聿言简意赅,打开衣柜弯下腰小心翼翼取东西。


    云筝轻轻叹了口气,陷入苦恼,下一秒,他突然听见衣柜那处出现什么声音,注意力瞬间转移,“哥哥你在收拾什么呢?”


    “没什么。”傅斯聿声线沉沉,把从衣柜里取出的东西,小心地放在床上,然后给它盖上被子,然后他坐在床侧,视线轻轻抬起,一寸一寸落在云筝身上。


    如果云筝能看见的话,他一定会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大脑全部空白。


    因为傅斯聿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按照和自己长相、身材分毫不差极为相似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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