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邵寒心里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可能全然将希望托付到眼前这个可疑的人身上。
是的,可疑。
随着两人相处,这人身上的疑点越发的多,他似乎对自己颇为了解,甚至过分关心,远远超过了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善心,如何能让人不心生警惕?
裴云逸今日出门收获颇丰,为了开拓新地图,他换了个和昨天完全相反的方向,惊喜的在不远处的后山发现了一眼温泉,雾气氤氲,热气弥漫。
一下子解决了日后沐浴的大麻烦,毕竟房子里没有浴桶,邵寒如今目不能视,身体和凡人无异,裴云逸一直记挂着此事,没想到一下子迎刃而解。
他还在温泉附近发现了一个山洞,洞中放着不少衣物,生活用具,甚至还有果蔬种子,干净不染尘埃,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处。
裴云逸一开始怀疑附近有其他人生活,然而找了许久也不见其他人的踪迹,他都有些怀疑是否有人已经知道他会来此处,提前预备好了这些东西。
后山山上有许多鲜嫩的野菜,有人开辟田地种了蔬菜和果树,还养着不少兔子野鸡,就像是凡间人门口中的世外桃源,依山傍水,返璞归真。
这般的地方会是无主之地
裴云逸不由想起落入此处之前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只记得一阵地动山摇之后,自己就落到了这里,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奇遇之类的?
思索再三之后,他将身上唯一贵重的乾坤袋放下,又留下了问询字条。
远处的太阳将要落山,裴云逸还担心一个人在家的邵寒,只采了些能吃几日的蔬菜水果,抓了几只肥鸡,就急匆匆的赶紧往回赶去。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有人等着自己的茅草屋内,竟然空无一人,甚至连那只小狐狸也不知跑到了哪儿去。
裴云逸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掳走了邵寒,然而房内并没有打斗痕迹,他离开时为邵寒留下的饭菜也没有人动过。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冷静,可裴云逸一想到邵寒可能身处险境就完全冷静不下来,他看不到,身体又和凡人无异,即便被人掳走也没有反抗之力。
裴云逸有没有想过邵寒一个人出门的可能性,他看不见,外面处处是危险,又能走到哪去?
莫不是要趁着他不在时轻生?
在裴云逸眼中邵寒是何等骄傲之人,他就说邵寒为何表现的如此平淡,那或许是暴风夜前的平静。
脑海中的假设让裴云逸不由冷汗直流,确定邵寒不在房间之后,他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只想尽快将人寻到。
虽然他和邵寒在此处修为全失,万一有人不受束缚呢?万一有人要伤害邵寒呢?
他完全没想过邵寒凭借自己一个出去的可能,裴云逸不断的想邵寒出去能做什么?他看不到,在房间都跌跌撞撞,在外面又如何能正常出行
裴云逸如今只剩下恐惧和懊悔,他不该放任邵寒一个人的,他明明了解邵寒,是那么骄傲矜贵的人,又怎会忍受自己变成普通的凡人。
他该将邵寒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不该顾虑许多,他可以护着邵寒,危险什么的并不可怕,只要邵寒能活着,健康的活在他眼前。
凉风骤起,裴云逸只觉得心像是被刀割般痛的撕心裂肺,他后悔了,他只顾着自己伤心,却从未问过邵寒一句。
他不该因为畏惧而躲避,若邵寒真的有个万一,他觉得自己也无法苟活于世,这是他欠邵寒的。
这是裴云逸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可他却从未思考过原因,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痛苦。
寒风中裴云逸的声音有些变调,他多么希望邵寒是恢复了视力独自出行,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医术虽然不高,但也清楚邵寒的眼睛不可能不药而愈。
一个看不见的人又能去哪里?想起附近那湍急的河流,裴云逸只觉得连呼吸都刺痛,他嗓音沙哑的嘶喊,“阿寒,你在哪儿”
眼下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将人寻到,至于其他的,他不能想,也不敢去想。
虽然不敢想那种可能性,但是裴云逸还是向着河流的方向寻去,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裴云逸眼眶通红,嗓音嘶哑之时,他听到了模糊的回应,“毅大哥,我在这……”
之后便是极速的奔跑,裴云逸顾不得周边凌乱的枝条,他脑中只能听到邵寒的声音,眼中也只剩下那个在斑驳树影后的身影。
裴云逸瞬间冷静下来,这一刻他有许多话想对邵寒说,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问他为什么胆子如此之大,为什么要在自己不在时出门……
可身体却比言语更主动,他就那般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人嵌入怀中。
邵寒能明显的感受到裴云逸的颤抖,然而在他眼中这是对方跑的太急,气喘吁吁所致,虽然略有怀疑,但他也无法相信眼前人如此在意自己。
邵寒的道歉还没说两句,就感觉身体像是被挤压般,他忍不住推了推裴云逸,小声道:“毅大哥,你抱的太紧了。”
感觉到怀中的真实,裴云逸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激动,急忙对邵寒道歉,“对不起,我……”
邵寒听着对面莫名其妙的道歉,这人这么自觉的吗?他不该骂两句自己吗?这到底是多卑微的性格啊?
就在邵寒等着后续时,便听到裴云逸格外诚恳的道歉,“对不起,下次……我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听到这话,小狐狸咬了咬裴云逸的裤腿表示抗议,哪里就一个人了?这不是还有他吗?
虽然他眼下不能说话,但他完全可以护邵寒的安全,这人简直是小题大做,一惊一乍的。
裴云逸被咬了一口,这才注意到脚下小狐狸身上绑着的正是早上他系在邵寒身上的腰带,他转头望向邵寒,小心的询问:“是一个人待着太无聊吗?”
当然是,可邵寒不能说实话,他摇摇头,佯装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出门晒晒太阳,顺便感受一下周围的环境。”
说话间,裴云逸摘下自己的腰带安静的系到邵寒腰间,感受到对方的动作,邵寒一愣,并未拒绝。
听到这话,裴云逸心中的警铃并未松懈,他将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是我疏忽,今日不该着急出门,你刚醒来,我该带着你在周围转一转的。”
听到这话,邵寒只觉得这人莫不是有病吧?怎么能圣母成这样?邵寒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他身边之前有这号人吗?
裴云逸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低声问邵寒:“出来这么久你应该饿了,我今日捉了只肥鸡,还抓了两条鱼,寻到好多蔬菜和水果,你应该会喜欢。”
末了他轻轻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邵寒的确有些饿,他中午没吃饭,纯粹是懒得,虽然也有看不见不方便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不想亲自动手,毕竟他之前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少宗主。
想着之后还要靠旁边人来照顾自己,他亲昵的抓住了裴云逸的手,当然一开始抓的是胳膊,他看不到只能慢慢摸下去。
邵寒“看”向裴云逸的方向,温柔微笑,“我们回去吧。”
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裴云逸的心安静许多,他刚刚着急手心沁出了不少汗,可旁边人似乎并不介意,他就这般握着自己的手。
邵寒没忘了自己的好帮手,他将出门探路的盲棍递给了裴云逸,另一只手仍旧牵着小狐狸。
感受到手腕间收紧的腰带,邵寒想着日后可能还要靠小狐狸出门,嘴上没忘了夸它两句:“知知今天帮了我很多,是它带我出来,一路上都很平稳。”
裴云逸闻言扫了眼走在两人前面的白狐,眼眸微深,但嘴上却应着邵寒的话,“嗯,回去我给它加餐。”
想起自己今日在后山的发现,裴云逸开口,“对了,我今天在后山发现一眼温泉,明日带着你去……”
两人就这般边聊天边往回走去,远远看着倒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在一个平凡的午后,在夕阳的映照下,一起慢慢走回家。
然而其中的暗潮涌动,除了当事人,无人可知。
裴云逸将人带回去后洗了水果给邵寒垫肚子,然后又开始一个人忙着做饭,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一句邵寒为何独自出门。
既然对方不问,邵寒也没道理自找麻烦,反正他也懒得编借口。
很快裴云逸就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宴,他也并未食言,给知知准备许多生肉,只是细看就能发现那碗中的肉已经血肉模糊,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邵寒安静的坐在桌边吃着桃子和梅子,鲜甜多汁,酸甜可口,他没想到这种地方还能有如此好吃的水果,像是灵物,可惜对他没什么效果。
饭菜端上桌后,裴云逸介绍道:“今日做了清蒸鲈鱼,白切鸡,清炒苦菊和菌菇汤,鲈鱼有刺,我一会儿挑了夹给你。”
邵寒也不好干吃饭不干活,他刚刚倒了杯水,趁机往裴云逸面前推了推,“毅大哥辛苦了。”
不说其他,这样做饭还是很好吃的,邵寒被伺候的格外舒服,鱼肉鲜嫩,对方剃的干干净净,入口即化。
很快就结束了一顿饭,洗碗的活仍旧是裴云逸的,邵寒装模作样的想起身假意客气一下。
然而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地上的一粒果子,忽然向着旁边倒去,裴云逸丢下碗筷急忙扶人,被扑了个满怀,唇角猛的一重,他睁大眼睛,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第112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2)^……
唇上触感温凉软嫩,即便看不到,邵寒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意外他并不在意,可这一刻他竟能清晰的感觉到周身神力忽然的涌动,视力也在恍惚间恢复了一瞬,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嗯有点眼熟。
可惜还不等邵寒看清楚,反应过来的裴云逸迅速推开了身上的邵寒,或者说他将人扶了起来,佯装无事发生,“没摔着吧?”
邵寒摇摇头,他看不到,自然也无法发现裴云逸此刻通红的耳尖。
此刻裴云逸正在心中痛斥自己的无耻,他不明白那一瞬自己的内心为何会是愉悦和激动,甚至还有些恋恋不舍。
不,不可以,即便眼前人不清楚他的身份,可他是邵寒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不该,也不能动心。
他们可是亲兄弟。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凉的水从裴云逸的头上浇下,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迅速放开自己放在邵寒腰间的双手,向后猛的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凳子,仿若面前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邵寒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知知没吃裴云逸准备的晚饭,它不接受这个下马威,且越发觉得眼前这人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良善好心,如今唯有守在邵寒身边寸步不离它才放心。
因此它一直在旁边盯着两人用餐,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意外,原谅他见识浅薄,竟然被眼前的画面惊的愣在原地,直到清晰的哐当声将它惊醒。
知知从不知道男子之间也可如此,虽然那只是一个意外,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两人亲在了一处,裴云逸还将邵寒抱在怀中,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让人……让狐很是不爽。
见裴云逸一脸“不怀好意”,知知瞬间跳到邵寒身旁,警惕的望向裴云逸,龇牙咧嘴的威胁他。
可惜此刻裴云逸根本看不见它,他的脑海里全是刚刚柔软的触觉和那厮让人回味的甜意。
“没事,我……我去洗碗。”裴云逸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慌乱,这一刻他十分害怕被邵寒察觉自己的身份,知道他的龌龊想法。
邵寒的眼前又回归黑暗,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短暂的幻觉,但他能清晰感觉出体内的神力运转,虽然几不可察。
以邵寒这么久做任务的经验来看,这绝不是简单的意外,他不能吸收的神力,而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的调动。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他不由怀疑面前这人莫不是男主?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并没有看清对面人的面容。
赵毅,邵寒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随后他嘴角上扬,毅大哥这是跟他玩儿灯下黑呢。
“哼。”邵寒轻笑出声,他倒没想到男主还有这个心眼。
只是回忆起两人之前的相处,邵寒不由皱眉,裴云逸这是想和他玩什么把戏?想让自己借着救命之恩依赖他,感激他
如今想想这救命之恩都有待商榷。
“毅大哥,我有些困了,想早点休息。”邵寒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他今天本就出去走了很久的路,装累也不会引人怀疑。
见邵寒微微抬手,裴云逸知道邵寒这是想让自己将他带去床边,可发生了刚刚的时候,他竟是连触碰都不敢。
“毅大哥”对面内迟迟没有回应,邵寒忍不住再次开口。
果然,这次呼唤之后,裴云逸走过去将手腕隔着衣服放在邵寒手中,准备将人带着走过去,邵寒发现他身体的僵硬,并没有多言。
邵寒还以为对方是吓到了,早就将他给裴云逸编的身世忘了个彻底,此刻脑子里只想着借机再实验几次,证明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两人刚刚亲过,对方又表现得格外警惕,怕是被惊到了,后面得徐徐图之。
被牵着坐到床边,邵寒笑着道谢:“多谢毅大哥。”
对面没有回应,邵寒也不在意,随后便开始宽衣解带,然而腰带是裴云逸后来系上去的,邵寒按照自己的解法给绑成了死结。
迟迟脱不掉之后,他双眼无辜的“望”向裴云逸的方向,“毅大哥,我解不开,你能帮我一下吗?”
裴云逸此刻离邵寒不近,将人送到床边后,他就想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如此,这样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只能自欺欺人的不看向邵寒,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听到邵寒说话,裴云逸的一颗心宛若被放在油锅中煎熬,理智和身体不断的在抗争。
理智告状他这么做不对,不可以,这是无耻行径,可是他的身体却不自觉的走向邵寒,想帮邵寒解决一切麻烦。
“我只是帮个忙。”裴云逸在心底警告自己,他没有其他想法。
明明之前他也曾替邵寒宽衣解带过,可如今与那时的心境截然相反。
裴云逸喉结滚动,脑海里竟然也不由想起晨起时邵寒因为久睡裸露的胸膛,白皙如雪,红梅绽放,肌肉轮廓分明,不似肉体凡胎。
又是许久的沉寂,没有回应,邵寒微微皱眉,再次唤他,“毅大哥”
与之前毫无知觉相比,邵寒如今虽然看不到,但借着那丝微弱的神力,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出去了吗?”邵寒故意喃喃自语道,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裴云逸听到,他倒是挺好奇这裴云逸到底想做什么。
可惜等了半晌也没动静,邵寒想到小狐狸刚刚的动静,只能求助于知知,“知知,好知知,你能帮帮我吗?”
小狐狸一直警惕的护在邵寒身旁,总觉得裴云逸要图谋不轨,听到邵寒撒娇般的话语,它二话没说就用嘴咬断了裴云逸的腰带,之后还不忘呸呸两声以示嫌弃。
邵寒看不到,只感觉腰间一松,随后脱了外衫,似是有些着急,亵衣袋子也一起散开,身上雪白的亵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白皙的皮肤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
知知本来想提醒邵寒房间里还有个登徒子,然而一转头就看到了这幕,虽然都是公……男子,但它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鼻头有些微痒,涌起一股热意,反应过来的知知瞪了一眼呆呆望着的裴云逸,叼着亵衣系带将邵寒的衣衫拢了拢。
邵寒觉察到他的动作后不由皱了皱眉,穿着外衫他还能抱一抱小狐狸,然而此刻他身上就剩件亵衣,并不想亲近知知。
念在对方今天好心当了自己的导盲狐,邵寒抬手摸了摸知知,声音温柔道:“知知乖,明日我们一起去沐浴。”
傻狐狸听懂了邵寒的言外之意,这是嫌他脏呢,一时间不知道该害羞还是生气。
气闷的狐狸撇了一眼裴云逸,到底还是乖巧的跳下了床。
邵寒摸索着像里面爬去,确定好自己的位置之后,他安静的躺下,就在裴云逸以为他已经睡着之时,忽然听到一句小声的“毅大哥,晚安。”
这一夜邵寒睡得极好,一夜无梦不说,还感觉被窝特别宽敞暖和,大概是有了破局之法,他的心情也十分不错,早上是带着笑意起床的。
然而在板凳上枯坐一夜的裴云逸就惨上许多,眼下青黑,神色萎靡,竟是连床上人一眼也不敢看。
他昨夜本就痛苦压抑,心思烦乱,怕被邵寒察觉他的异样,只打算在桌旁将就一晚,然而不知是劳累还是疲惫,他还是睡着了。
梦中他切切实实尝到了那张唇的滋味,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反复深入其中,仔细探索,像是世间最甘甜的灵果,他怎么尝都尝不够。
在那里他忘却了一切凡尘琐事,伦理枷锁,唯剩下最原始的欲望支配。
他亲手脱了那碍眼的衣物,一层层扒开了自己的内心,他的贪婪肮脏又直白,他竟然无师自通亲口品尝到了红果,反反复复,像是上瘾般努力用自己所学的一切技巧讨好着眼前人。
耳边是低沉沙哑的喘/息,一声声回应着他的爱恋,抵死缠/绵,纠缠不休,直到最后,他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哥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梦的裴云逸如坠冰窟,他从未如此直白的面对过自己的丑陋,他竟然……他竟然会不知廉耻的勾引自己的亲弟弟。
低头看着裤子上染上的痕迹,裴云逸没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无耻下贱,他枉顾人伦,他怎么可以做那种梦?
此刻愤恨和羞耻充满了裴云逸的脑海,他恨不得亲手斩断那根“孽缘”。
就在他冷下眼神,准备拿出匕首解决这个“麻烦”之时,忽然听到床上邵寒轻声的呼唤,“毅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房间不大,那股味道虽然不重,但邵寒作为过来人,还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只是对方正常的生/理现象,可那声巴掌声太过清脆。
邵寒微微蹙眉,呃,不至于吧。
知知也听到了动静,昨夜他一直盯着“心怀不轨”的裴云逸,然而盯了许久却发现他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卸下警惕的知知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早上他是被突然的巴掌声吓醒的,以为裴云逸终于暴露,要对邵寒动手,然而抬头却看到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在裴云逸脸上,而此刻邵寒却离他十万八千里。
很明显这个巴掌不是邵寒打的,那就只剩一个答案,裴云逸不止心思龌龊,脑子还不灵光,自己对自己动手。
邵寒没想到裴云逸隔了一夜还是不理自己,他又看不见,更不会嘲笑裴云逸,这家伙着实有些不知好歹。
起身穿衣的邵寒面色有些不悦,改口唤了声:“知知,你在吗?”
第113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3)^……
小狐狸跳到了邵寒身边,邵寒摸索着自己穿好了衣物,要知道昨日可是裴云逸帮他穿的,但对方现在装聋作哑,邵寒只能自己动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邵寒不清楚裴云逸态度为何转变,不过一个吻,不至于如此吧?莫不是对方很排斥和男人接触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邵寒可不喜欢强人所难,看来试探的事情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坐在床边的邵寒明知故问道:“知知,你看到毅大哥了吗?”
小狐狸自然偏心邵寒,刚想对着裴云逸的方向叫两声提醒邵寒,就听到裴云逸忽然开口,“我在,怎么了?我……刚刚出去了。”
并没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但邵寒也没拆穿他的谎言,只笑了笑说:“毅大哥起这么早”
“毅大哥昨日睡得好吗?”邵寒一副关心对方的模样,“我们今早吃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说话间邵寒缓缓起身,然而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对面的人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理亏后退几步到门口。
裴云逸自然不是害怕邵寒,他只是怕身上的味道会被邵寒察觉。
刚刚他太冲动了,邵寒还在这,切下那东西的确能解决后顾之忧,然而这里既没止血的药物,血腥气又格外的重,他若真的那么做了才是真的不打自招。
可他们是亲兄弟,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弟弟有那种肮脏的想法,裴云逸不明白,难道他……喜欢邵寒
不是对亲人的关心爱护,而是对恋人的爱慕倾心想到两人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虽然一开始裴云逸对邵寒没什么好印象,但得知真相后,他的想法似乎就已经转变了。
且虽然邵寒面上对他疏离冷漠,却也从未真正想取他性命,破庙中还涉险救他,不顾危险给他采解毒药草。
不知不觉间裴云逸没有发现他的心早已动摇,然而两人之间并非普通关系,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怎可……
裴云逸如今如烈火烹油,他再怎么极力争辩,也无法否认他喜爱邵寒的事实,那邵寒呢?
昨日亲吻之后他神色如常,只将那当成一个意外,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怎么可能喜欢他
若被邵寒知道了他的身份……
裴云逸不敢想那个场面,他不希望被邵寒厌恶,从前是,以后更是。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照顾好邵寒,让他尽快恢复,若是邵寒……永远也恢复不了,裴云逸也会一直护在他身边。
裴云逸似是想清楚许多,他仍旧不敢靠邵寒太近,只说:“我去煮点粥,吃完饭后我带你去后山温泉……沐浴,刚好去熟悉一下。”
裴云逸绝没有歪心思,他知晓邵寒喜洁,也知道这几日没沐浴让他有些受不了,所以昨日才在看到温泉时,第一时间想将邵寒带过去。
只是之后两人接触必不可能减少,万一他暴露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裴云逸就呼吸不畅,不,绝不能发生这种事,他要从头断绝可能,既然不能平心静气,那就吃药解决。
他在后山采药时发现一个池塘,莲蓬开的正好,莲子心有平心静气,清心安神的功效,若是食用过多会导致不举。
裴云逸已经下定决心多采些回来食用,他就不信自己会被欲望裹挟,他绝不能做这种不伦之事,一想到邵寒发现后的恶心与厌恶,他就心如刀绞。
可惜与裴云逸的挣扎痛苦相比,邵寒就轻松多了,他如今已经有了希望,虽然碍于裴云逸的戒心与排斥暂时不能动作,不过既然有办法,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想让一个男人对自己倾心,这种事情邵寒手到擒来,他早就忘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只觉得是时间关系而已。
既然决定勾引裴云逸,邵寒便变得主动起来,但只是言语主动,他还看不见,想动手动脚什么的,暂时是没可能的。
两人很快解决了早饭,除了裴云逸有些沉默以外,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饭后裴云逸带着穿戴整齐的邵寒出了门,当然,邵寒一个瞎子不可能自己整理,穿衣束发都是裴云逸完成的,还有腰带,也是裴云逸给邵寒系好的。
他嘴上说着远离邵寒,只当以前一般照顾邵寒,可真正做事的时候,却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完全忘了自己对自己的警告。
有时候习惯是很可怕的,潜移默化间就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这次出门还是裴云逸牵着邵寒,其实自从昨日邵寒一个人偷溜出门之后,裴云逸便在心底计划日后无论做什么都带着邵寒一起。
如今周遭情况还不明朗,山下周围还有不少妖兽,虽然个头不大,但万一他们趁着自己不在时上山伤害邵寒呢?
仔细想想裴云逸都有些后怕,他不该留邵寒一个人的,不说他如今修为尽失,没有抵抗能力,他眼睛也看不到,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呢?
越想裴云逸越觉得心惊,看来日后两人要一同行事,他不能放任邵寒一个人待着,那个小狐狸看着也不似普通灵兽,说不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路上怕邵寒无聊,裴云逸边走边为邵寒介绍周遭的景色,地上的花花草草,天上的莺莺燕燕,今日阳光明媚温暖,两人竟有种出门踏青的错觉。
邵寒不关心裴云逸怎么自我调教好了,他边听边附和裴云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氛围倒是愉悦。
小狐狸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它可没忘了昨天邵寒提醒它洗澡的事,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知知当然要洗的香香的,证明它非常干净。
邵寒倒是想装没站稳摔倒来个暧/昧接触,可惜裴云逸照顾得太仔细,恨不得将地上的路铲平了让邵寒踩上去,当然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连颗小石子儿都没踩到。
对此邵寒表示不着急,来日方长。
邵寒是穿着亵衣进入温泉的,毕竟昨天就一个似是而非的吻就将裴云逸吓成那样,今天他可不想又直接将人吓走。
裴云逸并没有下去和邵寒一起泡,他去了昨日留字条的洞府查看,那地方离温泉不远,他想给邵寒取几件干净的新衣。
果然,进去之后发现和设想的没什么差别,他离开时和此刻没什么区别,裴云逸知道可能是时间太短,然而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若洞府主人日后寻来,他再另想办法补偿,总不能让邵寒继续穿之前的旧衣。
就在裴云逸准备弯腰从石床上取衣物时,他忽然注意到洞中墙上竟有一行小篆刻印的字,“赠与有缘,慎之重之。”
字迹很浅,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分辨。
昨日裴云逸来时是下午,洞中没有点灯,阳光只照到了洞口的位置,他并没有发现墙上的字迹,今日他早早便过来了,现在正值晌午,阳光刚好照射到墙壁上。
除此之外,裴云逸还从墙上的指示发现了一个暗道,随着机关按下,轰隆的声响过后,原本毫无空隙的石墙上出现了一个入口,寒风阵阵从里面吹出,通道内一片黑暗。
思索再三,裴云逸没有选择进入,邵寒还一个人在外面,他有些不放心,反正已经发现了暗道,之后有时间再说。
重新关好暗道,裴云逸拿着衣物又急匆匆赶回温泉处,然而当他望向雾气氤氲的温泉时,却并没有看到邵寒的身影。
就在裴云逸准备*去附近找人之时,忽然视野中一截玉色手腕破开水面,水珠顺着他的下颌坠入锁骨窝,暖色的阳光在那里凝成晃动的金屑,璀璨夺目。
湿透的乌发如上好的绸缎,蜿蜒着覆在玉石般的脊背上。他转身时发梢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泛着金芒的涟漪,水面上游动的光斑映照在他眼角,宛若山中精怪般妖异勾人。
此刻邵寒身上的亵衣湿透了,紧贴在他身上,若隐若现间能清晰的看到赤色的茱萸,宽肩窄腰,比裴云逸梦中的场景更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裴云逸下意识想转过身去,然而邵寒却像是没站稳一般就要向旁边倒去,下一瞬裴云逸便出现在他身边。
这次裴云逸没敢将人抱住,只紧紧抓住邵寒的手臂将人稳住,忽然入水让他浑身湿透,但裴云逸顾不得这些,只开口道:“小心点。”
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不是对邵寒,而是对自己,他明知眼前人如罂/粟一般,可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邵寒受伤。
以为计划能得逞的邵寒多少有些失落,感觉到手臂上不断收紧的力道,邵寒皱了皱眉,嘴上却笑着道:“谢谢毅大哥,”
见对方迟迟不动作,邵寒只能提醒他,“我泡好了,毅大哥,换你来,我在上面守着。”
裴云逸本想说不用了,但记起自己也几日未沐浴,想起邵寒昨夜对小狐狸的嫌弃,他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邵寒说是守着,他也看不到,换好干净衣服后,裴云逸便拿干巾给邵寒擦头发,他帮邵寒擦,邵寒则帮知知擦。
小狐狸说好了和他一起泡澡,但他进温泉之后就不见知知的踪影了,刚刚裴云逸将他带出来时,这家伙不知道又从哪儿跑了出来,浑身水汽,看模样已经洗过了。
擦的差不多干之后,裴云逸又采了许多树莓果给邵寒当零嘴,找了个不太晒的地方让邵寒坐着晒太阳,将一切安置好后才去沐浴。
小狐狸就没见过这么狗腿的人,行为也怪里怪气,一会儿对邵寒避如蛇蝎,一会儿又跟老妈子一样照顾人,也不知是有什么毛病。
它吃着邵寒递来的树莓果,心里幽幽的想着。
第114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4)^……
怕邵寒等的着急,裴云逸洗的非常迅速,他赶过去时邵寒手中的树莓已经吃完,正百无聊赖的撸知知。
知知仰面朝上,露出肚皮让邵寒摸,口中还不断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瞧着很是享受。
见到裴云逸过来,它迅速翻身趴在邵寒脚边,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假象。
邵寒手下一空,猜到应该是裴云逸回来了,抬眼“看”向裴云逸的方向,笑着问道:“毅大哥洗好了吗?”
见邵寒乖乖的坐在原地,裴云逸也松了口气,回答道:“洗好了,我带你在附近转一转。”
随着裴云逸接近,邵寒鼻尖嗅到了一股水汽,他扶着身后的大树起身,问裴云逸,“需要我帮你擦干头发吗?”
“不用了。”裴云逸拒绝了邵寒好意,除非必要他如今不想和邵寒离得太近。
“好吧。”邵寒面露失望,垂下眼帘,神色落寞,像是被裴云逸打击到了。
裴云逸见此还是没忍住解释道:“我……你刚刚沐浴完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我不想弄湿你的衣物。”
邵寒微微惊讶,随即温声开口,“毅大哥,这几日你帮了我许多,又是采药,又是做饭,我什么都帮不上忙,我……也想回报你。”
裴云逸没想到邵寒竟是这么想的,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邵寒,纠结片刻后,还是拿了晒干的布巾走到邵寒身边,将布巾递到他手上,“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毅大哥。”拿到布巾的邵寒瞬间开心许多,果然示弱是有用的。
但他这次并没做什么,就是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给裴云逸擦头发,因为看不到他擦的得很慢,动作轻柔,让裴云逸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两人靠的极近,裴云逸鼻尖全是药草清香,心头充斥着愉悦,怎么也压不下去,两人这两日日日在一起,连身上的味道都差不多。
阳光明媚,斑驳的树影在风中摇曳,两人安静的坐在树下,颇有些温馨的意味。
邵寒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他没再做其他的动作刺激对方,过犹不及,他会让裴云逸克制不住,主动靠近。
谁让邵寒只是一个没有修为,无依无靠的瞎子呢
裴云逸带着邵寒在附近转了一圈,给他讲述了眼前的一切场景,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两人才收起兴致慢慢走了回去。
今天又摘了不少蔬菜,此刻裴云逸已经能确定这地方的东西他们可以随意取用,但密道之事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暂时先不告诉邵寒。
等到哪日他有时间亲自进去,探索一番之后再说不迟。
碍于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裴云逸回去之后给自己重新搭了个睡觉的地方,材料和地方有限,他只在地上铺了层干草。
为了避免邵寒怀疑,他每晚都是趁着邵寒睡着之后才悄悄睡下,早上又早早起床,一开始的确没有引起邵寒的注意。
但不久之后邵寒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因为裴云逸生病了,看症状应该是得了风寒,这下他便更不敢和邵寒一起睡了。
刚开始裴云逸只是有些发热,他拖着病体去山上采药回来熬,因为日日给邵寒熬治眼疾的药,邵寒并未发现异样。
直到等着吃晚饭的邵寒忽然听到碰的一声,随后他再如何呼喊裴云逸都未有回应。
还是知知见到人是真的晕了过去,将邵寒带到裴云逸身边,邵寒才摸到他滚烫的体温。
邵寒不傻,这段时间下来能清楚的感觉到裴云逸刻意的疏离,虽然他将邵寒照顾的很好,但不可否认他总是在避开和邵寒的接触。
邵寒耐心十足,只偶尔装作不经意的和他碰一碰,试探一下,总的来说也是有效果的,至少对方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惊一乍,对自己避如蛇蝎。
邵寒意识到裴云逸烧晕了过去,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不到,如何将人搬到床上是个问题。
随即邵寒想起当日两人接吻时自己的眼睛偶然间恢复的事情,他忽然有了主意。
单膝跪地的邵寒摸索着裴云逸的身体,缓缓摸到了他的脸颊,很烫,不用看都知道人大概已经烧红热了。
此刻裴云逸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膜鼓胀,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他感觉有冰凉的指尖摩擦着高热皮肤,激得他脊柱窜起电流。
邵寒摸到了裴云逸的唇,多少有些趁人之危,他做了做心里建设,低声开口道:“对不住了,我这也是为了帮你。”
随后他双膝跪地,低头吻向裴云逸的唇,神力在两人唇齿相依时开始运转,如邵寒所料,他的眼前渐渐恢复清明,他看到了身下的裴云逸。
果然,和料想的一般,眼前人双眼紧闭,眉头紧蹙,脸色通红,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一旁的知知差点惊掉下巴,此刻正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它不知邵寒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自己的心里有些难受,眼前的一幕实在刺眼。
即便发着烧,感受到唇上清凉,裴云逸忍不住渴求更多,他张口含住了邵寒的唇瓣,鼻尖相错时呼吸缠绵。
裴云逸喉结滚动着吞咽对方口中的甘甜,是灵果的滋味,酸酸甜甜,口中像有只灵活的小蛇,不断痴缠着,恨不得将自己奉为祭品。
“嘶”一股铁锈味在两人口中蔓延,邵寒被某个不知餍足的家伙咬破了下唇。
下一瞬,邵寒直起身来,眼前又回到黑暗,他颇有些无语,没想到恢复神力的法子竟然这么……这么不清水,像隔壁限制文的常规设定。
目前邵寒只能确定亲吻对自己运转神力有用,也不知道裴云逸是否能从中获利。
邵寒感受着身体里的神力涌动,比之前更加强烈,刚刚的亲吻已经让他能用五感分辨周围的一切气息,哪怕看不到,他也能感受的到。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邵寒急忙将人抱起来,先得想办法给裴云逸降温才行。
迷迷糊糊间裴云逸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想尽快清醒过来,他还没有做好饭,邵寒会饿肚子的。
此刻裴云逸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至于刚刚的亲吻,他只觉得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梦,转瞬即逝,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消散。
感觉自己被人放到床上,裴云逸这才想起邵寒还看不到,眼前是邵寒摸索着找东西的背影,他想开口让邵寒不用担心他,可嗓子烧的厉害,连呼吸都困难。
邵寒将布巾用泉水浸湿,贴在裴云逸额头,又将裴云逸之前搜罗来的一坛酒打开,闻着度数比较高,可以用来物理降温。
他在白酒里兑了水,脱了裴云逸的外衫,用柔软的布巾蘸取稀释后的白酒,轻轻依次擦拭裴云逸的额头、颈部、腋窝和腹股沟。
知知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神色复杂,虽然猜到邵寒大概是在给裴云逸降温,但就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吗?
心里的不舒服让它下意识的忽略了邵寒动作的流畅,偶尔动作间根本不像一个看不见的人。
大概是感觉到了凉意,裴云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着邵寒的动作越往下,裴云逸整个人像是煮熟的甜虾一样红了个透彻。
“别……”即便意识模糊,裴云逸也在努力避免和邵寒接触,他们是亲兄弟,不可以的……不能的。
可惜邵寒根本不管这些,他视力没恢复,眼前仍旧一片黑暗,所以擦拭时难免碰到一些敏感部位,但他又看不到,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擦拭完之后,邵寒靠着嗅觉巡了几味治风寒的药熬了给裴云逸,这些时日下来他也能自己在炉火旁自己动手,但看不见难免会被烫到。
裴云逸听到“嘶”的声音,费力的睁开眼睛,只看到邵寒正将熬好的药倒到碗中,不小心烫到指尖的他立刻放在耳垂上降温。
说不感动是假的,此刻裴云逸心中有些坚不可摧的东西渐渐瓦解。
就这样饿着肚子的邵寒被折腾到半夜,他都有些困了,裴云逸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人还昏睡着。
邵寒又累又饿,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脱了外衫就上床睡到了裴云逸身侧。
一开始睡得还算安稳,但没一会儿邵寒便感觉怀中一阵窸窸窣窣,他被折腾的有些烦,将人搂到怀中亲了一口,以作安抚。
裴云逸此刻半梦半醒,被亲了个正着,坦白讲,这种梦他之前经常做,想起自己没有和邵寒睡在一起,他以为这又只是自己的幻想。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邵寒为自己擦拭身体的画面,他担心的望着自己,为自己煎药,裴云逸已经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只知道从这刻开始,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邵寒,无关身份地位,无关……血脉关系,他只想和眼前人相伴一生,永远陪在他身边。
这随意的一个吻像是火焰一般瞬间烧尽裴云逸的理智,他将一切伦理道德都抛之脑后,只想在梦中完成自己的献祭。
睡得正香的邵寒只觉得有人似乎要吃了自己,那家伙太过热情,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被人褪尽衣衫,赤/身裸/体。
随后便是炙热的亲吻,像是烙印一般,虔诚而郑重的刻下自己的痕迹。
被扰了清梦的邵寒正想阻止对方的动作,然而下一瞬便觉得自己如坠云端,身体像是被包裹在一个湿热紧致的怀抱之中,反反复复,怎么也挣脱不开。
“别……”邵寒口中忍不住传出低沉沙哑的喘/息,他蹙着眉头,欲拒还迎。
第115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5)^……
“阿寒。”耳垂被湿软的口腔吸/吮,邵寒只觉得浑身发烫,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上那股神力在四肢百骸间流淌。
邵寒缓缓睁开眼睛,唇上一凉,一个轻柔的吻落下,他眼前闪过一双眼睛,眼尾绯红,雾气朦胧,勾魂夺魄,眼中满是赤诚翻涌的爱意。
随着一吻结束,眼前又恢复黑暗,邵寒已经找到规律,只有两人亲吻时他才能看到。
可他不喜欢被动。
邵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一瞬间邵寒想起来好似房间还有只狐狸,便利用身上恢复的神力设了结界,让外界无法洞察他们的动作。
邵寒看不到身下人的模样,但裴云逸丰神俊朗,容貌出众,料是丑不到哪去,他低头吻下,不等他动作,身下人便主动攀附,热情似火。
邵寒眼前一会儿暗一次,闪的他眼痛,索性随手摘了自己的发带蒙上眼睛,果然就好了许多。
但看不到时身体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只感觉有双手在周身游走,那指尖的薄茧带着异样的痒意,让人忍不住打颤。
“阿寒。”裴云逸的声音恢复原本的音色,他或许将眼前视为一场梦,连基本的伪装也忘了。
神力游走在五脏六腑,最初是脊椎深处传来细微的震颤,汗水从额头沁出,仿佛沉睡千年的星轨如流星般滑落。
那些蛰伏在骨髓深处的银色光芒突然苏醒,顺着神经末梢奔涌而上,在皮肤下编织出流淌的银河。
耳边是骨骼发出玉石相击的清音,伴随着似愉悦似痛苦的哽咽声,每处关节都在晨雾中舒展成新生的枝桠。
飞鸟振翅,鹰击长空,晨间的朝露在离地三尺处凝成透明的水晶珠链,鼻尖是扇骨木的浓郁味道。
滚烫的液态金属开始冲刷血管,指尖触到空气时绽开细小的闷哼,像触碰了隐形的竖琴琴弦,低沉悦耳。
最后身体的温度渐渐下降,耳边只剩下沉重而有力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以及那声低不可闻,满含爱意的“阿寒。”
邵寒的腰被人紧紧搂住,像是要融为一体,他有些难受,打了个哈欠抬手推开,随后裹了被子滚到一旁继续睡觉。
直至正午,腰肢酸软,浑身乏力的裴云逸才嘴角带笑的从梦中醒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睡得香甜的邵寒,下意识抬手就想将人揽入怀中。
然而在他抬手的瞬间,就立刻僵在原地,一股凉意从后脊升起,心中满是被发现真相后的惶恐。
昨晚……昨晚的一切竟都不是梦!
不,不可以。
虽然裴云逸在心中已经接受喜欢邵寒的事实,可他了解邵寒的性子,不说邵寒之前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趁着他眼盲时勾引献身,他怕是更会厌恶恶心自己。
裴云逸是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今之计,只有装作一切都没发生,他费力起身,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衫,脑海不由回想起昨夜的画面。
他当时的确半梦半醒,可身体的愉悦骗不了人,心头翻涌的爱意也无法隐藏,像是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裴云逸迅速收拾着残局,在身旁人醒来之前将一切都恢复原状,他起身离开床榻准备像往日一般准备饭食。
小狐狸早就察觉到了异样,原本裴云逸该起床的时间,今日却不见动静,甚至它想靠近床榻都十分困难,眼前像是隔着一张屏障一般。
试了许久仍旧不能近前,就在知知摆出攻击姿势准备奋力撞开眼前的屏障之时,却忽然直直撞在心绪复杂的裴云逸身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他不由后退几步,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好在身上的痛楚让他强行侧身卸了力道,退到床边才堪堪稳住身形。
知知也被撞得头晕眼花,它不悦的看向眼前人,正要出声表示不满,却发现邵寒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怕邵寒出事,知知也不顾裴云逸,直接跳到床上,准备试探一下邵寒的呼吸。
然而知知还未靠近邵寒,便被人拎着脖颈带出了房间。
等离开房间关好门后,裴云逸才面色不悦的警告知知,“阿寒累了,别打搅他。”
至于为何累了,裴云逸觉得没必要和一只狐狸解释。
然而眼前的小狐狸可不是俗物,它嗅觉灵敏,嗅到了裴云逸身上一股怪异的味道。
虽然那气味很淡,但它身为狐族,还是一只公狐狸,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不由张牙舞爪的想从裴云逸的手中脱离。
裴云逸只怕知知打扰邵寒,让他早早醒来,殊不知在他醒来之时,邵寒早就醒了。
身体中充沛的灵力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可他睁眼后仍旧一片昏暗,还是看不见。
但邵寒的感知力比之前强了许多,即便看不到,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周遭所有的一切,甚至是那被雨滴击打,垂落后又翘起的叶片。
耳边渐渐增大的淅沥声,证明了邵寒的感觉,屋外下雨了。
裴云逸刚出门便被一颗雨砸到额头上,然而他并没有返回茅草屋,反倒继续向着后山跑去。
虽然嘴上说怕邵寒饿肚子,可他清楚他是怕看到邵寒厌恶的神色,哪怕昨夜两人异常契合,哪怕邵寒后来掌握了主动权。
但裴云逸忘不了,是他先动手的,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所以在梦中变得肆无忌惮,淫/荡放浪,毫无往日的端庄正派。
他是一个卑鄙之人,即便知道邵寒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做了无法挽回之事,借着邵寒眼盲而欺骗对方,一步错,步步错。
裴云逸无法想象邵寒对自己满眼厌恶的模样,他的身份是原罪,他厌恶道貌岸然的邵阳,口口声声为他好,却从未真正询问过他的意见。
邵阳的自私算计让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邵寒有兄弟以外的可能,可也因为邵阳的阴险谋划,他们连做兄弟都不可能,除非他不是裴云逸。
对,除非他不是裴云逸。
反正裴云逸的亲人已经死了,秘境坍塌时地动山摇,周遭危险重重,裴云逸死于秘境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一瞬间裴云逸想通了很多事,若他不是裴云逸,很多事情将会迎刃而解,而如今他只需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即可。
他是赵毅,那便永远是赵毅,只是赵毅。
如鼓点般密集的雨滴击打在裴云逸脸上身上,他顾不得疼痛,想清楚一切,便准备去那一直被搁置的密道中寻找出路。
想要换脸对于修仙界的人而言并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被其他人察觉,裴云逸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密道之中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在裴云逸痛苦纠结,准备换个身份之时,邵寒却因感受到对方离开,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他周身神力翻涌,比之前金丹期的修为要强上许多。
邵寒以为那些神力已经消散,没想到只是被隐藏起来,现在他仍旧眼盲,但以如今的修为而言即便看不见也没太大影响。
神力恢复是一回事,可要将周身的神力转化为自己所用得需要些时间,眼下邵寒还不能离开秘境。
至于裴云逸,邵寒终于从回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自己骗人的鬼话,也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痛苦挣扎。
他倒是没想到裴云逸在相信他谎话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事,倒是让人有些瞠目结舌,看来这主角的三观还是有点不怎么正派的。
不过邵寒并没有打算告诉他真相。
听着屋外淅沥的雨声,邵寒披着外衫走下床,在经过桌旁时顺手抱起了不知为何有些低气压的知知。
一开始知知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两人站在屋檐下观雨时,它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的它被邵寒一把抱了起来。
知知诧异的抬头望向邵寒,却听到邵寒平静无波的开口,“我还是看不到。”
随后怕知知担心,他又补充了句:“不过我现在可以感知到你的一举一动。”
说完他抬手顺了顺知知的毛,“所以下次不可以再趁着我看不到偷吃我碗里的鸡腿哦。”
被抓包的知知有些心虚,蹭了蹭邵寒的手心以示讨好,见邵寒不吃这套,又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邵寒的指尖。
带着倒刺的舌头让邵寒的指尖泛起痒意,他一顿,微微抬手避开,然后借着顺毛又将知知的口水蹭回它身上。
小狐狸被撸的正舒服,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
直到大雨初歇,也不见裴云逸回来的身影,邵寒眼前光感变弱,意识到天色渐暗,往常这个时间裴云逸早就回来做饭了,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外面刚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泞,邵寒有些不太想出去寻人,可他刚凭借裴云逸恢复神力,就这样不管,总感觉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
反正他又不是真的看不见,日后还要靠对方做饭洗衣,也能借机刷刷好感,何乐而不为?
想清楚之后他便一个人拿着盲棍出了门,知知倒是想跟着,但被邵寒拒绝了。
即便知道邵寒能感觉的到,它也不放心让邵寒出门,便安静坠在邵寒身后不远处。
山路果然像邵寒预测的那般泥泞不堪,周边的山草又因为湿润有些打滑,邵寒没有使用神力,不敢走的太快。
至于为何不使用神力,当然是因为做戏要做全套才能唬住人,甚至他还准备了苦肉计,一切只等着当事人出现。
但这次他的预测似乎出了点偏差,走了许久迟迟不见裴云逸现身。
就在邵寒思考着要不要打道回府之时,忽然脚下一滑,下一瞬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第116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6)^……
“毅大哥”邵寒好奇回头,然而下一刻他便发现对方身上的味道不对。
邵寒被扶着站正,随后他还未开口,便被人给打横抱起,邵寒下意识抬手环住对方的脖颈,仔细回忆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纠结该不该开口试探。
这段时日邵寒还算和小狐狸熟悉,这人身上的青草夹杂着果子香明显是知知身上的,小狐狸能幻化成人那为何之前却从未化形
邵寒看不到,但他感觉得到知知要将他带回去,想想这段时日他和知知相处还算和睦,他也没有计较对方总偷吃他的东西,还经常给知知顺毛。
“知知”邵寒纠结许久后慎重试探,没想到对方忽然开口,是熟悉的嗓音,“邵寒,我是卫知应。”
“你本体是只狐狸”邵寒有些惊讶,没想到小狐狸竟然是卫知应,他手指尖防御的动作瞬间放松下来。
“嗯。”抱着人的卫知应小心的走着,下过雨的路湿滑泥泞,就连他也要小心三分。
“你怎么化形了?”邵寒已然忘了自己一开始出门的目的,将裴云逸忘之脑后。
“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卫知应想起自己地动山摇时担心邵寒的安危寻了过去,没想到刚寻到人就看到了邵寒跌入一个光晕之中。
他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没有丝毫犹豫,就那样追着邵寒的背影也径直掉了进去。
在掉入秘境的瞬间他就幻化成了本体,再醒来时便通过气味看到了气息奄奄的邵寒,他想做些什么。
然而身为一只不能化形的狐狸,他什么都做不了,怕邵寒夜晚失温,便蜷缩着护在邵寒身边为他取暖。
直至第二日,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这么说也不准确,在他警惕对方靠近时,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但卫知应记得这个人曾经站在邵寒身后缥缈宗的队伍中,他大概率是缥缈宗的弟子。
果然,他听到那人称呼邵寒为“少宗主”,但后面的情况他却有些看不懂,虽然他不知那人姓名,但他看得出“赵毅”很可能不是那人的名字。
那个人在撒谎,卫知应瞬间又变得警惕起来,可是他发现那人对邵寒似乎并无恶意,反倒任劳任怨照顾起了失明的邵寒。
卫知应渐渐放松警惕,然而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黏着邵寒。
一开始是念在相识的份上,他想护着邵寒,后来……大概是邵寒总是能精准的找到他最喜欢的姿势,时不时的摸摸抱抱。
虽然躺在邵寒怀中被挠痒痒着实有些丢脸,可他身为狐族,狐性难改,加上邵寒那双手似乎有魔力一般总是让他舒服的忘却一切,只想躲懒。
对了,忘了说进入这个秘境之后,卫知应发现自己修为被封,只能当一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小狐狸。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卫知应发现邵寒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恶劣,即便自己偷吃他碗里的鸡腿,邵寒也不会生气,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卫知应承认他的确有那么一瞬想过永远留在此处,然而那个念头只有一瞬,他便立刻反应过来,嘴角的笑意收敛。
卫知应也尝试过趁着“赵毅”离开时自己出去探索,可邵寒看不到,他担心邵寒一个人待着会受伤,计划总是一拖再拖。
他好像……离不开邵寒了。
至少现在不可以。
看着屋外渐渐黑沉的天色,卫知应理所当然的接替了裴云逸的工作,认真为邵寒做饭,好在裴云逸之前留了菜和肉,不需要卫知应刻意出门准备。
虽然做饭时游刃有余,可当饭菜端到邵寒桌上时,卫知应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不确定邵寒会不会喜欢自己做的饭。
卫知应下意识想牵邵寒的手,之前邵寒总是会牵着他的狐狸爪子逗弄。
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人身,卫知应扶着邵寒的小臂将人安置在桌旁坐下,语气僵硬道:“吃饭了,吃完了早点休息。”
虽然邵寒说他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但卫知应还是习惯性的将饭菜夹到邵寒碗中,他自己倒是没有动筷。
邵寒想起来还没回来的裴云逸,有些心不在焉,卫知应还以为邵寒不喜欢自己做的饭菜,皱着眉头问他:“难道很难吃”
邵寒摇摇头,笑着夸他,“不,很好吃。”
可惜卫知应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忽然冲动开口道:“和那个毅大哥比呢?我们谁做的好吃”
话刚出口卫知应就后悔了,他猛的意识到自己口吻有些酸气,为何他会觉得不舒服
刚想开口的邵寒察觉到门口忽然一滞的气息,如果不是对方忽然暴露,邵寒还真未必能察觉到他的踪迹。
那么这话该怎么回答才不得罪两人呢?
邵寒不习惯端水,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略带敷衍的回了句:“各有特色。”
卫知应仍旧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盯着邵寒,不放过邵寒脸上的丝毫表情,嗓音低哑,固执的等着一个答案,“你更喜欢谁做的”
卫知应也不知自己为何一定要争个输赢,但他不喜欢“赵毅”,也希望邵寒不喜欢那个心机深沉的“毅大哥”。
就在邵寒准备开口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裹挟着夜风,吹乱了邵寒的发丝,只听他道:“阿寒,我回来了。”
被打断的卫知应有些不悦,然而当他看向裴云逸时,不由皱紧眉头,眼前人根本不是之前的相貌,甚至连一丝相似之处也无。
“你……”卫知应立刻将邵寒挡在身后,“你到底是谁?”
裴云逸本该惧怕的,他不希望邵寒知道他的身份,可见卫知应一副警惕模样的将邵寒护在身后,他的脑中只剩下愤怒与妒忌。
此刻裴云逸的大脑格外清醒,他冷哼一声,“狐族果然只会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想挑拨离间”
说话间他站在了烛火的灯光下,露出脖子上清晰的痕迹,是邵寒昨晚刚烙上去的,新鲜的,无声的证明。
卫知应不可能任由对方继续欺骗邵寒,他直接对邵寒告知所有真相,“这个人在骗你,他并非什么赵毅,进入秘境前我见过他,他站在飘渺宗的队伍之中,他不敢对你告知真实身份,如今又换了一副相貌,定然是心怀不轨。”
“嗯*”邵寒有些懵,他看不见,因此并不知道裴云逸换脸的事情,但听了卫知应的话后多少能猜到裴云逸的想法。
可惜现在的邵寒要当个无辜的被害人,他自然不可能揭露裴云逸的身份,但同时也不会帮着裴云逸隐瞒,他倒是很好奇裴云逸要怎么解开眼前的困局。
裴云逸其实在看到幻变成人形的小狐狸是慌张的,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两人之间并未深交,最多只是见过的关系,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他只是怕被邵寒知晓自己裴云逸的身份,却并不担心自己缥缈宗弟子的身份。
卫知应不知裴云逸的真实姓名,然而裴云逸却是认识卫知应的,他的名字在修真界和邵寒比肩,很难让人忽视。
不过如今裴云逸庆幸自己的不足轻重,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理直气壮的和卫知应对质。
裴云逸冷眼看着卫知应,“是我心怀不轨,还是你别有用心?之前以一个妖修的身份混迹在人修之中,如今又借用妖身潜伏在阿寒身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但知道真相的邵寒却得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反正他暂时不可能与男主相认,否则就必须将真相全盘托出,眼下不是个好时机。
怕邵寒误会,卫知应急忙抓着他的胳膊解释,“你别听他胡说,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恶意。”
邵寒还未开口,裴云逸闪身到他面前抬手就要打开那双碍眼的手,恢复修为的两人直接动起手来,好在他们都记得邵寒失明,直接飞身出去打。
邵寒仔细感觉着裴云逸的修为,不强,但他的根骨像是被重新淬炼一般,原本的杂灵根如今已经变成了纯净的水灵根,不过短短半日就已经到了金丹期。
不过这淬骨的心法对邵寒没什么用,他本就天生灵根,再淬炼也不会更强,但还是难免对裴云逸升起羡慕之情,果然天道对自己的亲儿子就是不一样。
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响动,邵寒用盲杖试探着出了门,其实他看得出来卫知应如今占了上风,但没想到卫知应却不按套路出牌,他腰间一紧,随即便感觉被人抱在怀里。
卫知应趁着裴云逸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将邵寒掳走。
虽然卫知应看上去打得过裴云逸,但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对方修为的异样,卫知应在意的只是邵寒,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裴云逸身上。
裴云逸下意识去追,却见空中浮现邵寒留下的口信,“毅大哥,我信你,去去就回,勿追。”
意识到邵寒恢复修为,裴云逸刚想为他开心,随即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邵寒能看到了
裴云逸瞬间有些庆幸他在修炼淬骨时直接修改了容貌,他已经找好了借口,况且他如今和之前的相貌没有半分相似。
若不是已经和邵寒有了肌肤之亲,身体他也想一同调整,随着淬骨身上的痕迹早该消散,可裴云逸却故意将其保存了下来,这不就用到了。
裴云逸看得出来那卫知应对邵寒别有用心,不过是只狐狸精,裴云逸并未放在心上。
第117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7)^……
“你……”将人带走的卫知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向邵寒,却也说不出任何训斥邵寒的话。
卫知应心头有些酸涩,语气缓缓放慢,苦口婆心道:“他说什么你都信你怎知他不是利用你……利用你来提升自身的修为。”
面对如今的情况,卫知应下意识用最恶毒的角度去揣度裴云逸的用意,他看到了裴云逸颈边的红痕,身为狐族,他自然知晓发生了什么。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放心将邵寒一个人留下,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以何立场开口。
他和邵寒不过是误打误撞结识,初见不算愉悦,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听到卫知应的话,邵寒轻笑出声,随即收起嘴角的笑意,反问他道:“你又如何确定,我不是在顺势利用他呢?”
“邵寒。”卫知应还是觉得不妥,与虎谋皮,危险重重,他不放心让邵寒一人面对。
鼻尖是清冽的寒气,邵寒“望”向卫知应的眼睛,如今一切都在邵寒计划之中,他不希望有人打搅,“卫知应,我是缥缈宗少宗主,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只是我爹。”
不等卫知应解释,邵寒嗓音清冷,面无表情道:“虽然不知你为何护着我,多谢你的好意,但……也请你不要干预我的计划。”
“我只是……”卫知应想开口辩驳,却被邵寒打断,“若我没记错,我们不是朋友,甚至算得上对手,我又为何要信你呢?”
“凭你是知知?”
耳边忽然闪过一阵惊雷,邵寒的话宛若冰雨一般浇透卫知应的身体,这些时日与邵寒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掠过,心中的酸涩明明白白展露了他的妒忌与难堪。
他在妒忌“赵毅”,明明他们一起进入秘境,为何“赵毅”可以,他就不行,邵寒宁愿相信一个居心叵测之人,却不愿意相信他。
邵寒不喜自己的计划中出现变数,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若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罢了,但很明显卫知应想戳破裴云逸的谎言。
暂时还不可以。
邵寒又恢复往日的温润,说出的话却格外冰冷,“我对你为何隐藏妖修身份混入灵鹫派不感兴趣,也请你同样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邵寒便径直离开了,如今他修为恢复大半,即便看不见也不影响行动。
卫知应看着邵寒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泪水模糊了眼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他自嘲轻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回来了。”见邵寒一人回来,裴云逸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像是一切为发生一般,也不做解释,只安静的处理了卫知应做好的饭菜,又重新做了一桌邵寒喜欢的饭食。
“嗯。”裴云逸不问,邵寒自然不可能主动问,他是受益方,怎么会自寻麻烦。
面对邵寒,裴云逸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即便再如何自我欺骗,他也无法坦然应对这段关系。
“吃点东西。”裴云逸拉开邵寒以往坐惯了的凳子,示意他坐下吃饭。
然而邵寒却摇摇头,“我已恢复修为。”
很明显的拒绝。
“抱歉……是我忘了。”裴云逸没有问为何邵寒没有拒绝卫知应的示好却偏偏不吃自己做的饭菜,他知晓有时候糊涂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之间虽然已经双修,但这并不证明邵寒就是喜欢他的,裴云逸清楚自己这是趁人之危,可他并不后悔,只期望邵寒能够渐渐接受自己,哪怕只是习惯。
“夜深了,休息吧。”裴云逸上前一步牵住邵寒的手,触感冰凉,他下意识捧到面前哈气想为邵寒取暖,如往常一般。
然而当身体前倾,唇快靠近那双冰凉的双手时,他才想起邵寒已经恢复修为的事情。
两人就这般僵在原地,就在裴云逸意识到此举不再合适想放开时,随着一股冷香逼近,只觉得鼻尖忽然一凉,耳边响起蛊惑的声音,“谢谢……哥哥。”
声音轻柔,语调缱绻,和裴云逸梦中别无二致,他瞬间羞红了脸,想象是想象,但真的被如此温柔以待,裴云逸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那股禁忌之感烧的他整个人头昏脑涨。
邵寒注意到裴云逸呼吸一紧,他昨夜就觉察到裴云逸似乎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今日一试,果然如此。
邵寒嘴角浅笑,说着动听的情话,“这段时间哥哥一个人照顾我辛苦,如今我已恢复修为,日后换我……来照顾哥哥。”
然而这话也只有哄人的用途,邵寒从来都不是个会照顾人的,裴云逸自然也清楚,可他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邵寒的话是真是假。
昏黄的烛火在邵寒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却将他说话时开合的唇清晰地勾勒出来,像一枚饱满欲滴的果实。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
裴云逸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眼前唇瓣的轮廓,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像羽毛搔刮在他心尖上,激起一片酥麻的战栗,从后脊直冲头顶。
难以抑制的口干舌燥让裴云逸喉结艰涩地滚动,胸腔里鼓噪的声音几乎要盖过一切。
那近在咫尺的柔软仿佛带着魔力,夺走了他全部的意志力。
鬼使神差地,裴云逸放弃了所有思考,遵从了身体最本能的渴望——他倾身向前,温热的唇带着一丝微颤,精准地覆上了邵寒话语未歇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由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充满掠夺的意味,裴云逸的眼神不再清明,一切渐渐开始失控。
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声,邵寒的鼻息喷在颈间,语气不由带着笑意,“哥哥……就这么急不可耐”
裴云逸点点头,他不知何时对邵寒的感情变了质,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晓他爱邵寒,无论邵寒是别有所图还是心思不纯,都无所谓。
他只希望可以陪着邵寒,他们是这世间最亲近之人,流着同样的血液,合该亲密无间。
裴云逸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捧到邵寒眼前,他的爱不够坦荡却也真挚卑微,他不是不想坦白而是不能。
如此就很好,他不再是裴云逸,不再是邵阳之子,他是赵毅,只是邵寒的道侣。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于裴云逸他向邵寒表明心意好似昨日之事,一切近在眼前。
而眼下他们要离开秘境,裴云逸只觉得不舍,他还未好好感受这幸福的时日,一切就要结束。
邵寒虽然仍旧看不见,可他的修为日日精进,连带着自己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灵根也飞速的突破金丹,这是往日裴云逸想也不敢想的。
可相比于开心,他心中更多的是失落,他不舍得眼前的生活,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秘境。
几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于凡人是半生,而对于修仙之人不过眨眼之间。
裴云逸也早就忘了往日邵寒对他的狠厉,被鞭笞的日子似乎已成了前世,如今裴云逸眼中只有邵寒,明明修为已突飞猛进,他却越发离不开邵寒。
被发现身份的惶恐也日渐加重,裴云逸不是没起过杀了卫知应以绝后患的心思,可是他怕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将邵寒推远。
“阿寒。”心中万千的话语只凝成了床笫间的痴缠,裴云逸嗓音嘶哑,紧紧抱住邵寒的腰身,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可他却越发惶恐不安。
邵寒似是觉察不到裴云逸的不安,他慢条斯理的安排着后续计划,“明天我们就离开此处,出去后我要先回缥缈宗,给父亲报平安,许久未回家,父亲该担心坏了。”
裴云逸下意识想反驳,他想告诉邵寒,邵阳才不担心邵寒的安危,可到嘴的话也只变成了一句淡淡的回应,“好。”
邵寒向来不喜欢做坏人,他将头贴近裴云逸,语气中带着期待的问道:“哥哥要陪我一起去见父亲吗?”
若裴云逸只是农夫之子,他自然巴不得,可惜他不是,他也清楚邵寒不过是随口问问,“不必,我在……山下等你。”
“好吧。”邵寒本就试探一下,并没有将人带回去的想法,因此也不会纠结此事,不过他语气低落,似乎真心想将人带回去似的。
两人转瞬间就离开了秘境,连带着卫知应一起,自从卫知应与邵寒说破之后,两人就再未见面,倒不是邵寒躲着卫知应,而是卫知应不敢见邵寒。
他不知道该以何身份应对邵寒,只每次想念邵寒时偷偷化形成白狐跟在邵寒身后,他不现身,邵寒只当不知。
卫知应不是没想过找裴云逸麻烦,他偷偷跟了裴云逸一段时间,只想找到他欺骗邵寒的证据,然而此人格外狡诈,卫知应的踪迹每次都能被察觉。
怕被邵寒误会,卫知应渐渐也歇了心思,倒不是放弃,而是他准备出去再动手,秘境中只有三人,万一裴云逸出事,邵寒立刻就知道是他动的手。
卫知应如今不再纠结情情爱爱,他喜欢邵寒,想帮邵寒,想铲除一切威胁邵寒的存在,仅此而已。
刚出秘境,邵寒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外界的景象,更别提将裴云逸安顿好,一股带着熟悉冷香的气息便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席卷而来。
手腕骤然一紧,细密坚韧的触感瞬间缠绕而上,如同活物般飞速攀爬收紧——是陆离尘的“千丝绕”。
这束缚来得太快太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掌控欲。
紧接着,一具滚烫的身躯从背后猛地贴了上来,双臂如铁箍般狠狠环住他的腰身,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邵寒的肋骨勒断。
邵寒被撞得闷哼一声,身体被迫完全陷入身后人的怀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离尘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心跳都隔着衣料重重敲打在他的背脊上,带着惊魂未定的震颤。
灼热的呼吸喷在他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环抱的手臂传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冰冷力道。
陆离尘将脸深深埋进邵寒的肩窝,声音闷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饱含着被欺骗后的巨大恐惧和失而复得的惊惶:“师尊……又骗我,师尊不是说……一会儿就出来吗?”
第118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8)^……
邵寒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脑子却回忆着两人最后一面,他十分确定自己是绝不会许下这种不切实际的承诺的。
这么想,邵寒便这么说了,“我什么时候说一会儿出来,再者遇到这种情况谁都是不愿意的,你不怪莫名其妙出现的秘境,反倒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是何意思?”
邵寒自然知晓这话是在转移矛盾,可无论如何,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肩头一热,只听陆离尘带着哭腔解释,“我没有怪师尊,我只是害怕……我等了几百年,盼了几百年,才又见到师尊,我……真的好怕一切只是我的一场美梦。”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陆离尘却觉得他们隔着两个世界,心中的惶恐越发被放大,他深嗅邵寒的味道,想要将人烙印在骨血之中。
“师尊这些年过得可好是离尘的错,明明知道师尊在秘境之中,却没办法将师尊带出来……是我无能,曾经护不住师尊,如今亦然。”
陆离尘的声音越来越小,此刻的陆离尘仿若一个势单力薄的孩童,他没有解释这些年他做了一切能做的,想方设法进入秘境,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若不是缥缈宗邵寒的魂灯一直燃着,陆离尘怕是早就疯了,他如今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邵寒的存在像是一根绳子牵引着他,压制着他。
邵寒面无表情的“望”向远处,抬手握住陆离尘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腕,手中的力气逐渐加重,“好了,叙旧结束了。”
陆离尘再怎么不舍也放开了邵寒,等到他站在邵寒面前时,才注意到邵寒眼中无光,眸光涣散,他不由上前一步,焦急的开口:“师尊,你的眼睛……”
“瞎了,你以为我在里面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吗?”邵寒嗓音平淡,看似斥责,实则卖惨。
果然,一句话就让陆离尘脑补了许多,一想到邵寒进入其中受尽苦楚,他就恨不得以身替之,他不止一次后悔过当时不该离开师尊。
哪怕是偷偷隐藏身形跟着师尊,他们也不会分开如此久,可惜后悔无济于事。
陆离尘眼尾通红,眼神痴痴的望着邵寒,一眨不眨,生怕眼前的人又忽然消失了。
若再来一次,他会死的。
陆离尘小心翼翼的牵起邵寒的手,温言哄邵寒道:“我……从未这般想过,师尊不要生气,眼睛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复明的。”
“你”邵寒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仙尊如此帮我,是想要什么?”
现如今他修为突飞猛进,然而能否与陆离尘对上还要另说,毕竟对方是上一任天道之子,若是利用起来大概事半功倍,因此邵寒选择与他继续虚与委蛇。
“师尊还是不信我”虽然猜到会如此,但见邵寒如此冷漠的神色,陆离尘难免伤心,但他又很快安慰好了自己。
他勉强弯起嘴角,虚心认错道:“是我魔怔了,总顾着自说自话,师尊,我们先回青云剑宗,眼下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眼睛,其他的之后再说。”
邵寒不是不知道如何治自己的眼睛,他大概能猜到只要有人愿意将眼睛换给他就行。
但一般人的眼睛可能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失效,日后怕是要经常替换,邵寒不想为此欠人情,反正这对他并没有太深影响。
然而陆离尘却半刻都受不了,他只觉得是自己没有护好邵寒,才让邵寒受此伤害,至于邵寒进去秘境一躺就失了元阳,已然不是什么大事。
那日他失而复得,只顾得上守着邵寒,虽注意到了邵寒身后跟着的人,但也无心过问。
眼下,陆离尘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他想立刻、马上将自己的眼睛剜出,换给师尊。
这念头本身就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神经,一想自己眼睛即将被嵌入师尊那清冷圣洁的眼眶,成为师尊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代替师尊去看这世间万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剧烈刺激和极致占有欲的兴奋,便如最凶猛的电流,由尾椎骨处炸开,瞬间撕裂了他的脊骨,疯狂地窜向四肢百骸。
似是献祭般的虔诚,更是亵渎般的狂喜一一仿佛他的血肉,他的灵魂,他的存在,都将通过这双眼睛,在师尊的躯体里获得一种扭曲而永恒的共生。
那双曾属于他的瞳孔往后能日日追随师尊,光是想象陆离尘就激动得几乎窒息,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
“师尊。”陆离尘痴痴的摸着自己的眼睛,仿佛邵寒的眼睛已经换到了自己的眼眶中,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原本他打算用其他人的眼睛换给自己,虽然有些麻烦,那些人修为不如他,可能需要经常更换来维持视力。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他要换上师尊的眼睛,看不见又如何,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人,合该融为一体。
还不等邵寒回来的消息传出去,他就已经能看到了,刚换的眼睛有些酸涩,邵寒看着镜中自己眼角蜿蜒的红纹,便猜到这是陆离尘的杰作。
邵寒以为陆离尘将其他人的眼睛换给了自己,正要生气他自作主张之时,见到了磕磕绊绊走向自己的陆离尘。
陆离尘是故意的,他是修仙之人,即便看不见也不会真的像个盲人一样,可他想知道邵寒在知道了自己将眼睛换给他之后,会如何做。
“为何要将你的眼睛换给我?”邵寒将人扶着坐下,两人修为不同他也无法确定陆离尘就一定是装的。
陆离尘也算了解邵寒,知晓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因此故意示弱道:“师尊失明是我未彻查秘境之责,出了疏漏,本就该我来负责此事。”
果然,长久沉默之后,只听邵寒道:“此事也怪不得你。”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邵寒还拿了对方一双眼睛,他倒是没想到陆离尘会将自己的眼睛换给自己,对待陆离尘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邵寒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双眼睛,反正这徒弟曾经给他也惹了不少麻烦,一双眼睛他还是受得起的。
只陆离尘若是想借着此事来拿捏邵寒,怕是痴人说梦了。
邵寒想着许久未见裴云逸,自从出了秘境之后,陆离尘黏他黏得太紧,时时刻刻恨不得守在他身旁,如今趁着陆离尘失明,倒是能借机与裴云逸见一面。
毕竟谎言就是谎言,如今剧情走向和邵寒当初编来骗裴云逸的剧本一点都不一样,若是被对方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说起裴云逸,自从他见到堂堂九幽仙尊竟抱着邵寒痛哭流涕时,也顾不得惊讶,他想起对方的身份,趁着陆离尘没注意到自己时便偷偷离开了。
裴云逸自信能能骗过眼盲的邵寒,却不敢保证自己能骗过九幽仙尊陆离尘,他们曾经见过,万一对方暴露了他的身份,裴云逸不能接受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虽然他更好奇为何九幽仙尊哭着叫邵寒师尊,可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日后有的是时间找邵寒询问清楚。
跟随两人出来的卫知应远远瞧着这一幕,他的震惊不比裴云逸少,也越发觉得裴云逸心思不纯,否则他为何要在此时离开?
不过卫知应还有事要处理,他得回一趟灵鹫派,许久不回去,还不知道门派中是否还留着他的位置。
裴云逸要处理,但不是现在,卫知应也有许多问题想问邵寒,只是还未等他找裴云逸麻烦,裴云逸就找了过来。
裴云逸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卫知应,秘密只有在死人口中最安全,他知道卫知应亦不会放过自己,两人之间,不死不休。
两人兵戎相见,斗得不可开交之时,邵寒被陆离尘缠的头疼,他从来不知当掌门竟然只是一句话的事。
青云剑宗偌大的门派,竟无一人阻止陆离尘的心血来潮,自从定渊证明了邵寒的身份后,陆离尘便一心要将邵寒捧回原本的位置。
青云剑宗算什么,若不是陆离尘忙着复活邵寒,他恨不得将仙魔两界统一,让邵寒成为两界至尊。
邵寒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血影宗的宗主练淅川是陆离尘的另一个身份,也猜到他曾经抓人大概率是为了复活自己。
忽然躺赢的邵寒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他没忘了原身的心愿就是当青云剑宗的宗主,做整个修仙界最厉害的人。
如今他修为比之前更甚,陆离尘为了日后两人能名正言顺结成道侣,只将邵寒挂在了净虚长老名下,外人不知他的想法,邵阳却是清楚的。
他亦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九幽仙尊的家公,若不是缥缈宗一直燃着邵寒的魂灯,他也不相信儿子会有这般好的运气。
邵阳接受的格外迅速,不过邵寒就有些头疼,一则他对陆离尘没太多感情,二则如此投机取巧也不知能不能完成任务。
就在邵寒纠结之时,暗中守在邵寒附近的裴云逸开始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邵阳对于他这个失踪许久的儿子竟然不闻不问,与曾经那个想要将夺了邵寒灵根给自己的人判若两人,而且他察觉邵寒似乎并不是邵阳之子。
那所谓的血脉亲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构筑的谎言?这一场精巧布局中获利者是谁?
不言而喻。
眼前仿佛骤然升起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遮蔽了过往所有看似合理的轨迹。
裴云逸只觉得一股沉重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粘腻的藤蔓,从脚底悄然爬上脊背,缠绕住心脏,他必须印证这可怕的猜想,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拨开这迷雾的一角,指尖触及的,却并非虚妄的幻影,而是冰冷、坚硬、残忍、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这一触之下,邵寒为他精心伪装的虚假世界,便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第119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9)^……
接到裴云逸送来的消息,邵寒看着上面署名“赵毅”二字,心中忽然一沉,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些时日陆离尘看他看得太紧,他根本没机会和裴云逸联系,他的谎言本就不严谨,被发现不过迟早的事情。
邵寒对裴云逸并无愧疚,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利用裴云逸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裴云逸不也骗了他。
邵寒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晚,两人注定不会成为朋友,和平的假象总会被打破。
邵寒的谎言是,裴云逸的谎言亦是。
两人约在缥缈宗邵寒的房间相见,自从邵寒离开秘境之后就一直住在青云剑宗,算起来邵寒也有几十年未回来了。
屋中的摆设和当年一般无二,甚至博古架上又添了不少好东西,可见这些年邵阳对这里的用心,对邵寒的在意。
邵寒推门而入时,裴云逸下意识走过去想扶着人,然而邵寒却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昏黄的烛光照耀在邵寒脸上,他眼角的红纹若隐若现,裴云逸张了张口,最终只问了句:“你能看到了?”
“嗯。”邵寒点点头,随后给两人一人倒了杯茶,他将裴云逸的那杯茶推向他的位置,示意裴云逸坐下说。
望着扑空的双手,裴云逸忽的有些局促,他眼神避开邵寒,问了担心许久的问题,“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还好。”邵寒说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听到邵寒的回答,裴云逸微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觉得自己着实可笑,他苦笑着问邵寒,“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邵寒指节微屈,青瓷杯壁温润的触感在掌心清晰可辨,茶水微晃,映着烛火碎金般的光。
他正欲开口,指尖却因对方的话语猛地一僵,所有话语都凝固在了喉间,他倏然抬头,目光撞向对面的裴云逸。
那是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面孔,仍旧俊美无俦,却丝毫没有曾经的模样,若不是两人日日相处几十年,邵寒会觉得眼前只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一阵风起,摇曳的烛火在那张脸上不安地跳跃、拉扯,制造出一种令人陌生的割裂感。
裴云逸紧抿着唇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唯有那双映着烛火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暗潮,痛苦、挣扎、和某种沉重的决绝,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与对峙之中,一点微光倏然在裴云逸低垂的眼睫下闪过。
它滑过被烛光照亮的那半边下颌,留下一条湿亮的轨迹,最终坠入衣襟的阴影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无声的印记。
房间里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邵寒有些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静,他低声开口,宛若秘境时一般,轻声叫了声:“哥哥。”
然而这话并没有达到邵寒期待的效果,反倒裴云逸听后忽然笑的不可自拔。
只是那笑声中的苦涩太甚,“你这般聪慧之人又怎会被我骗到,是我愚蠢,还惴惴不安怕被你发现。”
“哥哥”裴云逸低声呢喃一句,眼尾带着绯色,他轻轻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可惜,淬骨之后我再也不能恢复原貌。”
他望向邵寒平静无波的眼睛,心如刀绞,“你说……我是裴云逸,还是赵毅”
邵寒微微叹了口气,他放下茶杯,看来今天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为什么要骗我?”裴云逸嗓音平静,然而他眉间若隐若现的黑纹证明着他此刻有入魔的倾向。
邵寒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神情冷漠的裴云逸,便已猜到他知晓了真相。
其实邵寒的谎言不算高明,裴云逸之所以这么晚发现不过是他被困在秘境之中,若是在缥缈宗中生活,他定能很快就察觉异样。
邵阳对邵寒的在意可不只是当做工具,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将邵寒视为亲子,邵寒失踪的这些年他想方设法想将人救出来,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个儿子也不见了。
裴云逸嗓音沙哑,他不敢相信现实,可不得不相信,邵寒骗了他,邵寒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如今想想,秘境之中邵寒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是谁,想起自己曾经那些拙劣的谎话,裴云逸只觉得悲凉,他好蠢啊。
“少宗主,你就那么恨我?”裴云逸忽然闪身到邵寒面前,双手撑着扶手,将邵寒圈禁在面前,邵寒不由后仰,背部紧贴椅背。
他暗中试探着裴云逸的修为,几日不见,没想到对方修为已经又进一步,也不知是又遇到了什么机遇。
邵寒有些懊悔,他该派人跟着*裴云逸的。
忽的,脖颈的衣衫一紧,邵寒被迫仰起头,不专心的他被裴云逸狠狠咬了一口,口中的铁锈味让他回神。
裴云逸又气又恼,他厉声质问邵寒,“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看着我为你沉沦痴迷,不顾伦常,下贱献身,好玩吗?少宗主。”
离得太近,邵寒也注意到了他眉间的异样,只是不等邵寒开口,裴云逸便贴着他的鼻尖,轻声呢喃,“邵寒,为什么是我?”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邵寒只觉得脸颊上一抹突兀的温热,随即微凉的湿意顺着脸颊滑落。
邵寒下意识地想偏头避开这过于沉重的情感,却对上了裴云逸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曾纯澈干净的眸子,此刻赤红一片,翻涌着滔天的痛苦、屈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裴云逸的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鞭笞……凌/虐我的身体……还不够吗?”
他死死盯着邵寒,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模样刻进骨血里,“为何……为何一定要将我身心俱毁……侮辱至此?”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沙哑,“邵寒,你就……你就这般恨我?恨不能将我碾作齑粉,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留给我?”
邵寒被那眼中的痛楚灼得呼吸一窒,他当然不恨裴云逸,至少此刻绝不想激怒他。
眼前这人是裴云逸,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主角光环深不可测,邵寒不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唇瓣微动,那句“我不恨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试图安抚这濒临崩溃的疯子。
然而,晚了。
裴云逸像是被那句未出口的否认彻底点燃了最后的理智,他猛地倾身,一手如铁钳般扣住邵寒的后颈,不容抗拒地将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狠狠攥住了邵寒试图格挡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唔——”邵寒所有的解释都被堵了回去。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血腥气和泪水的咸涩、充满惩罚与掠夺意味的吻。
邵寒以为对方在报复自己,可随即裴云逸破碎的呓语却在耳边响起,“更可恨的是……都到了此时,我还是……想求你……”
他的吻稍离,额头抵着邵寒的额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令人心悸的卑微,“想求你……接受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眼神涣散了一瞬,脑海中想起曾经两人美好的过往,“想……想回到秘境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没有谎言和欺骗,只有你和我……”
最后几个字轻若叹息,却重若千钧,带着无尽的期望与乞求。
可惜,邵寒此人冷心冷情,此刻脑海中却是他大概知道裴云逸的修为为何进步的如此之快,裴云逸入魔了。
将心比心,邵寒若是被人如此对待,他必定会让对方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所以此事将心比不了心,邵寒不是裴云逸,他也不想激怒裴云逸给自己找麻烦,但道歉弥补什么的也不可能。
邵寒选择用谎言保护自己,他抬眼望向裴云逸,眼神清澈,没有一丝杂质,语气更是真挚,“我不恨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赵毅。”
每个字都吐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被误解后的委屈与坦然。
邵寒微微侧过头,似乎在艰难地回溯着不属于自己却又必须背负的记忆,声音染上几分虚弱的飘忽:“至于……之前那些骗你的话……”
他刻意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又像是牵扯到了痛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是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入骨。”
话音未落,他仿佛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从齿缝间溢出,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为他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破碎感。
烛火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也掩盖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再抬眼时,那湿润的眼眶已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映着跳跃的烛光。
“我承认,”邵寒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自厌,“我很自私,很卑鄙。当……当我知道你才是爹真正的血脉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怕极了,怕爹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去……”
他第一次在裴云逸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那些民间流传的真假公子的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邵寒的嗓音无辜又茫然,“假公子最后……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沦落街头,穷困潦倒,受尽白眼和欺凌,我怕,裴云逸,我真的很怕自己也会落到那般田地。”
“我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怕爹……再也不要我了……”泪水终于滑落,在他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紧紧盯着裴云逸脸上那不断变幻、挣扎纠结的神情,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精心编排的苦情戏已然奏效了大半。
但这还不够,他必须要彻底消除裴云逸心中的恨意。
邵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堪回首的沉重,“一开始,我的确……动过更可怕的念头,想过要永绝后患……”
听到这话裴云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邵寒见此立刻话锋一转,“可我……我终究不敢,我不敢滥杀无辜,不敢背负人命,妄做杀孽,而且……”
邵寒痛苦地闭上眼,仿佛被巨大的愧疚淹没,“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像个偷取了别人人生的窃贼,满心都是惶恐和不安……”
“我不想的。”他垂下头,不再言语,只余下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回响。
此刻,邵寒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充满恐惧与悔恨、在良知与自私中挣扎的普通人。
眼泪只有落在在乎的人面前才有价值,恰好,此刻裴云逸便是那个在意的人,他抬手轻轻拭去邵寒眼角的泪,沉默着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第120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30)^……
邵寒也清楚自己的话经不起推敲,但裴云逸喜欢他,仅凭这一点,真相是什么已无关紧要。
他开口哄,裴云逸愿意信,这就够了。
邵寒唯一在意的只有完成任务,他抬头仰视裴云逸,模样脆弱又可怜,“我后悔了,我把……阿爹还给你,少宗主之位也还给你。”
邵阳对邵寒的爱虽夹杂其他,但到底宠爱了邵寒多年,邵寒是真心想让裴云逸回缥缈宗的。
毕竟他日后要当青云剑宗的宗主,自然没有精力再打理缥缈宗的事物,照顾邵阳和打理缥缈宗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裴云逸身上。
裴云逸低头吻住邵寒的唇,这次的吻轻柔而郑重,他深邃的眼眸望着邵寒,“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随着邵寒示弱,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散了,裴云逸弯腰将头贴在邵寒肩头,“我如今是赵毅,只是赵毅,阿寒,我想继续陪在你身边,我们就像之前一样,好吗?”
然而邵寒却坚定的推开了他,面色严肃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不等裴云逸开口,邵寒就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他从凳子上起身,“想必近日的风声你也听到了,陆离尘将我视为他师尊的替身,如今我深陷囫囵,毫无自由可言,不可能将你带在身边。”
最近整个修仙界都是九幽仙尊陆离尘力排众议让邵寒当青云剑宗宗主的消息,裴云逸自然也听了不少流言。
裴云逸有些担心邵寒的安全,他牵起邵寒的手,“没想到九幽仙尊道貌岸然,真的竟如此不堪,阿寒,别怕,我带你一起离开。”
邵寒轻笑一声,自嘲道:“离开裴云逸,不要天真,你我都不是陆离尘的对手,我身后还有缥缈宗,我……不会离开,也不能离开。”
见裴云逸还想开口,邵寒一言道破他的目的,“说这些只是想拜托你,日后……缥缈宗和爹爹就要托付给你来照顾。”
知道裴云逸不会接受,邵寒直接将缥缈宗少宗主的信物掏出放在桌上。
裴云逸听着邵寒这般似遗言的话,不由心中一紧,“阿寒,你才是缥缈宗少宗主……”
邵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法器递给裴云逸,“你身上沾染了魔气,这里是剥离魔气的法器,催动修为即可使用,爹爹那里我已言明,日后你便安心待在缥缈宗。”
“你又要走”见邵寒要离开,裴云逸拉住他的衣袖,将人揽入怀中,“我好想你,阿寒,我们很久没见了。”
最近邵寒被陆离尘缠的紧,没精力和他继续拉扯,“我趁着九幽仙尊不在偷溜出来的,时间不早了……”
裴云逸想说他会带邵寒逃离陆离尘身边,可眼下他没有能力实现,一切只能隐于心中。
事情自然不是邵寒说的这般,虽然他受制于陆离尘,但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中,什么偷溜出来都是胡扯。
邵寒出门时陆离尘还想跟着,被邵寒一句话阻止了,他只想当青云剑宗的宗主,没兴趣打破修仙界如今的和平。
陆离尘是一枚好用的棋子,至少眼下是的。
邵寒的修为在双修的加持下早就超越了陆离尘和裴云逸,将两人困住不过是时间关系,可邵寒为何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做完任务可是要离开的,总不能任性妄为,管它洪水滔天,至少他在离开后要保证整个修仙界没有太大影响。
陆离尘是个疯子,如今瞧着裴云逸也不怎么正常,因此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两人安抚好。
邵寒刚回青云剑宗的卧房,陆离尘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师尊回来了。”
语气多少有些幽怨,正在想事的邵寒被吓了一跳,他语气有些不悦,“不是说不要等我。”
陆离尘缓缓靠近邵寒,鼻尖轻嗅着邵寒周围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他嗅到了另一个人的味道,“师尊不说去哪儿,也不让我跟着。”
陆离尘语气撒娇,缓缓靠近邵寒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委屈道:“我好担心……师尊就这么一去不返。”
随着靠近,陆离尘一眼就看到了邵寒嘴角的伤口,他立刻直起身子,抬手就要摸向邵寒的唇,“师尊这里怎么受伤了?”
“是谁”陆离尘语气带着杀意,但他嘴角却带笑,似是温润无害,一脸无辜纯真的问邵寒,“那个拿走师尊元阳的人他比我更能让师尊舒服”
“陆离尘。”邵寒听着他越来越过分的话,不由打断,“我说过那只是为了恢复修为,迫不得已双修,你别没事找事。”
陆离尘将邵寒的指尖含在口中,舔舐讨好,语带勾引道:“师尊与他是迫不得已,那……我呢?”
邵寒没想睡陆离尘的,是他以双修之名诱惑邵寒,加上邵寒想尽快完成任务,到底还是没经住诱惑。
但两人只有神修,一开始陆离尘修为高于邵寒,两人神修邵寒获益,自打邵寒修为隐隐有高过陆离尘之意时,他就单方面断了这段关系。
陆离尘自然不愿,可他也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不敢太逼迫邵寒,可他不敢触碰,谨小慎微对待的人,出了趟门嘴角就受伤了,原因不言而喻。
那人竟然敢如此对师尊!
看着手指上晶莹剔透的口水,邵寒嫌弃的将它擦在了陆离尘身上,随后又施了个清净绝,直到确定手指上干干净净,才舒展了眉头。
见邵寒如此举动,陆离尘难免伤心,他语气里的委屈半真半假,可怜兮兮的靠近邵寒,“师尊就这般厌恶离尘吗?”
邵寒抬手戳着陆离尘脑袋将他推开,“正常点。”
陆离尘原本是不着急的,毕竟他等师尊就用了百年,可眼下这情况若再不主动,他怕师尊会被那心机深沉的贱人勾走。
陆离尘从一旁桌上的锦盒中取出为邵寒订制的锦服,献至邵寒面前,“这是后日继位大典上要穿的锦服,师尊看看还有什么还需改进的。”
邵寒只扫了一眼,“不用改了。”
陆离尘将衣服收好,试探着开口,“后日继位大典之上,我想……顺便宣布你我结契的消息。”
其实如今外面两人的流言被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九幽仙尊昏了头,突然就要推一个小辈当青云剑宗的宗主。
虽然邵寒修为精进不少,但外人并不知晓,他们只知道邵寒资历少,年纪轻,担不得此大任,可有陆离尘作保,又无人敢当面质疑。
听闻此话,邵寒倒茶的水微顿,结契是很麻烦的事情,他不想,便搪塞道:“我刚接手青云剑宗,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结契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出邵寒话中的抗拒,陆离尘瞬间眼中含泪,“师尊这是……用完就丢不要我了吗?”
邵寒也有些生气,面色不愉道:“当初是你自愿与我神修,助我提升修为,如今又装出这幅被辜负的模样给谁看”
陆离尘拉起邵寒的手就要往衣衫里放,他不明白邵寒能接受别人,为何就是无法接受他,“我……师尊,阿寒,我就那么不堪吗?为何……连碰都不愿意碰我”
邵寒不觉得肌肤相亲就是爱情,更何况他当年亲自将陆离尘养大,两人朝夕相处,实在升不起欲望。
邵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承认他的身份,因此理直气壮道:“陆离尘,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总叫我师尊,从一开始我便说过,我不是你师尊,我是缥缈宗的少宗主。”
陆离尘没想到邵寒到了此时还拒绝这个身份,他心中急切却也不敢逼邵寒太过,“师……阿寒,无论你是谁,我只知晓我心中唯你一人。”
“夜深了。”邵寒不想和他争辩,直接送客。
“那我明日再来。”陆离尘深深望了眼邵寒,最终还是乖乖离开了。
眨眼便到了继位大典,按理来说往界继位大典隆重盛大,至少要布置几年才能进行,然而邵寒这次继位却格外迅速。
众人刚得到他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消息,随后便听到了邵寒要担任青云剑宗宗主的消息,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向来没有这般快,这般匪夷所思的,邵寒年岁不过百,放在整个修真界根本不够看,哪怕他天资不凡,至少也该用个几十年装装样子。
可惜陆离尘就是这般急不可耐,到底青云剑宗掌权者是他,他发话,众人即便心中质疑,也不敢有人将事情闹大。
陆离尘很想在众人面前和邵寒比试一番,让他们看看邵寒的真实实力,然而邵寒却拒绝了,他纯粹是为了做任务,不好真的干扰青云剑宗日后运作。
陆离尘站在恢弘的观礼台边缘,望着下方肃穆的人群,心中既激动又有些许遗憾。
他本想将邵寒的继位大典办得声势浩大,昭告天下,让整个修真界都见证青云剑宗新主的诞生,以此彻底奠定邵寒的地位,洗刷那些私下的非议。
为此,他甚至计划广发请柬,邀四方豪强、散修名宿共襄盛举。
然而,邵寒却拒绝了。
当时,邵寒站在主峰之巅,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位只是形式,无需过于张扬。此番,只请各宗宗主与管事长老前来观礼即可。人多……易生变数。”
陆离尘明白邵寒的顾虑,邵寒忽然凭空出世,血脉、修为乃至过往都笼罩着一层迷雾,其他宗门表面上恭贺,私下里质疑和轻视的声音从未断绝。
邀请太多人,确实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人会借机生事,试探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宗主深浅。
最终,陆离尘妥协了,大典虽精简了规模,但该有的庄重仪式一样不少。
此刻,青云剑宗最大的神殿已被布置得肃穆庄严,巨大的宗门旗帜在风中招展。受邀前来的各大宗门宗主及长老们,依序落座于观礼席上。
他们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谈,眼神中或多或少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表面上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没人真正打心底里承认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但碍于云岚宗的威势和礼数,他们还是来了。
邵寒身着象征宗主之位的玄色云纹锦袍,立于高台中央,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如古井深潭。
这些时日,邵寒一直在强行压制着修为境界,如同将汹涌的江河硬生生堵在堤坝之内,每一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为等待这一刻——一个光明正大,且能脱离此界的契机。
冗长而庄重的继位仪式一项项进行,当象征着最高权柄的宗主印鉴被陆离尘郑重地交托到邵寒手中,邵寒将其高高举起。
就在邵寒接过印鉴,周身修为与宗门大阵产生共鸣,引动天地灵气的瞬间,他体内那压抑已久、早已达到临界点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流,再也无法束缚!
轰隆隆——
毫无征兆地,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
浓厚的、翻滚着紫金色龙纹的劫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凭空汇聚,瞬间笼罩了整个神殿上空,天色骤然昏暗如夜。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整个苍穹都要塌陷下来!
“雷……雷劫!”
“这……这威压……竟是飞升的劫雷”
“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观礼席上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甚至轻视目光的宗主、长老们,此刻无不骇然失色,纷纷从座位上惊跳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恐惧。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祭出了护身法宝,生怕被这恐怖的天威波及。
陆离尘也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露出惶恐,他明白了邵寒为何一拖再拖,这不是普通的突破,这是……飞升之劫!
邵寒抬头望天,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澄澈和终于解脱的释然。
他不再压制,反而彻底放开身心,将自身那精纯浩瀚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主动迎向那浩瀚天威!
第一道劫雷,粗如殿柱,闪耀着刺目的紫金色,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长空,狠狠劈落!
邵寒不闪不避,孤身立于高台之上,周身腾起璀璨的灵光护罩,雷光炸裂,巨响震耳欲聋,整个神殿都在剧烈摇晃,烟尘弥漫。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更粗壮,一道比一道更狂暴!
雷光照亮了邵寒坚毅的侧脸,照亮了观礼者苍白惊恐的面容,也照亮了整个陷入末日景象般的青云剑宗。
邵寒在雷海中沉浮,引剑指天,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他身上的锦衣在雷光中破碎,露出精悍的身躯,上面布满了焦痕,却又在瞬息之间迅速愈合。
他的气势在雷劫的淬炼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节节攀升,越来越接近某种超凡脱俗的境地。
当最后一道,也是最粗壮、颜色最深、仿佛凝聚了九天之上所有雷霆之怒的紫金色劫雷轰然落下时,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不!”陆离尘口中的呐喊被瞬间静音,万籁俱寂。
裴云逸想冲过去的身体被震得飞了起来,他眼中满是绝望,邵寒果然又骗了他!
无法形容的巨响爆发开来,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四方,若非青云剑宗护山大阵及时亮起光芒抵挡,整个观礼台恐怕都要化为齑粉。
所有人都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被那巨响震得心神摇曳。
久久之后,光芒与巨响缓缓消散。
烟尘落定,高台之上已空无一人,唯有一道柔和的、蕴含着无尽生机的七彩霞光渐渐在眼前消散。
在众人看不到之处,邵寒的身影重新凝聚,他身上的焦痕尽去,破碎的衣衫被一层朦胧的仙光所取代。
他仿佛褪去了凡胎,周身散发着柔和却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辉,缓缓向着霞光深处,那更高远、更神秘的天穹飞去。
邵寒的身影越升越高,就在他即将彻底脱离此界,踏入那未知仙境的瞬间。
一个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与久别重逢般激动的声音,清晰地、直接地在他灵魂深处响起:“你终于来了!”
随着眼前人身影显现,耳边也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