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一直在这里卖孩子吗?”
少年这么问着。
“嗬嗬——”
卖家发出怪笑, 手掌砰地打了一下木籠。木籠内側的小孩立马如同受惊一番,尖叫一声浑身颤抖。
“小鬼,你身上的衣服是东京高专的吧?来黑市买东西, 要讲究黑市的规矩。”
“爷爷我卖的孩子没有5个也有3个了,放心, 绝对是好用。”
他弯下腰低头看着笼中的小孩,那张平时看起来温和的脸上充斥着冷淡, 金眸如晦。
“是吗?”
夏油杰喃喃自语一般嘀咕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时, 脸上露出来与往日一样的温和笑容。
“好呀。”
黑色的漩涡如倒灌的海,一叠一叠往内盘旋。
一只巨大的手从内側伸了出来,丑陋的头颅也逐渐展露它的模样。
“咒灵!!”
“这是一级!是一级的咒灵啊!!”
“妈的这小子疯了吗!?”
随着一级咒灵的威压,诅咒师们乱成一团。
“他是之前上了悬赏的咒灵操使,夏油杰!”
“殺了他, 悬赏也是有用的!”
在咒灵和夏油杰的压力下,有人用了術式,有人是仓皇逃命,还有人想着趁乱对夏油杰出手。慌乱间, 人挤着人, 黑市乱成一锅。
庞大的咒灵显出原貌,黑沉沉的一团矗立在空中, 眼睛无神下手狠厉。
诅咒师的術式层出不穷,夏油杰利索地抬起腿,踢翻了一人。
他还是学生,出手皆留了情。就算是打架也没有真的要殺人的意思。
可对面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下手自然阴招连连,专往他致命的地方去。
天上肆来不及再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市了,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捏住了他的小臂。
“夏油。”她喊了一声。
夏油杰瞥了她一眼,打了个招呼。
“天上同学。”
夏油杰很聪明,在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去问什么“你为什么会在黑市”这种废话。
要么是同期来这儿做生意,要么是来黑市闲逛的。
结合到她的術式,怎么想都是来做生意的可能性更大。
他沉默地操控着咒灵,瞬间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诅咒师。对方实力不济,在尖叫了一声后,被咒灵一爪打伤右肩,身子就像是断了翅的鸟儿瞬间坠下。
血撒了一地,映衬着他的眸光暗沉。
“别闹大了,得走了。”
天上肆冷静道。
俩人背靠着背,她率先用荒火一刀击中向他们奔来的诅咒师。大刀亮影间,那双翠色的眸子愈发沉。
“这里常年販卖人口,我要把这些人带回總监会。”
夏油杰说。
不仅販卖人口,还販卖咒具!
你管的过来吗?
天上肆不知道少年脑袋怎么想的,为什么满腔都是热血。
比起这个,他这种没有殺过人的羊羔在这里,再厉害也打不过车轮战!
“那么容易解决,總监会早就出手了。”
天上肆和他一起换了个方位,左手按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右手掷出形态过大的荒火,快速出腿踢中一位诅咒师。
她试图用语言来劝说夏油杰别冲动。
“这么多年黑市还在,说明这地方根本就没办法彻底清理干净。”
夏油杰顺着她的力道半蹲下身子,右手在空中一握,形成拳,顷刻间又召唤出一只咒灵加入战场。
夏油杰声音冷了下来,“我要那个小孩。”
说罢,他就冲了过去。
“夏油杰!”
犟种!
天上肆咬牙。
见他坚持,她只能随着他一起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術式。
在最后一位诅咒师轰然倒地时,天上肆快速扭头,一拳砸乱了笼子。
她右手提着小孩,左手拽着夏油杰,带着他快速离开了这个黑巷。
待寻觅到无人的地方,天上肆才停下。
夏油杰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自己的胳膊,那双金色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同期,语气比初见时还要生硬。
“为什么不在发现的时候,立刻报告给總监会?”
“總监会,总监会!”
天上肆术式使用的后遗症让她心里只冒火,“总监会有他妈个屁用。”
咒术界的这些咒术师和死神的本质是一样的,都應该祓除恶性生灵的存在,□□秩序。
但天上肆在咒术界生存了这么多年,这里的咒术师高层和无私的死神们,差距简直犹如沟壑!
她也想救!
可后来天上肆发现,自己根本救不完。
夏油杰这种把希望延伸至高层的想法,简直蠢的要命。
“他们贩卖了年幼的咒术师。”
夏油杰说道:“咒术师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存在的,就算他们背叛了咒术师,也不應该伤害弱小。”
“这只是个例。这个诅咒师贩卖孩子,你打杀无所谓。这是他罪有应。!”
“但为什么要放出一级咒灵,其他的诅咒师难道就都该死?”
“为什么不能?”
“不为保護弱小,术式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脑子有病吧夏油杰?”
天上肆匪夷所思,“没有一條硬性规定咒术师必须保護弱小,有人愿意做,自然有人会害怕,会逃避。”
这才是正常的人性,而不是犹如读童话故事一样存在所有人都是英雄。
夏油杰带着虚假的笑容看着她,语气却格外冷淡。
“既然这样,做个普通人不就好了?走上咒术师这條路又是为什么。”
“这是他们能選择的?”
天上肆脑袋突突的疼。
“你只看到了诅咒师们该死,为什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总监会派人来没用,是因为这里是诅咒师们最后生存空间了。不管诅咒师们做什么,或者经营什么买卖,都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的出手和你不一样。为了活下去,诅咒师们什么都敢做。”
夏油杰出手带着情面,一看就是没有见过血的。
他实力是强,但心不狠是不可能打得过诅咒师的。
更何况,天上肆说的也是实话。
她之所以選择在黑市贩卖,找黑市的诅咒师们加入自己的造访。除了赚钱,也是因为受到了甚尔的影响。
甚尔离开了禅院,这些人没胆子通缉他,可对方的行径已经让高层判定成诅咒师了。
因为甚尔的原因,天上肆逐渐改变了自己对诅咒师的看法。
除了赚钱,天上肆也会在选择一些合适的的诅咒师,让他们有稳定的工作,不至于去继续打杀,把这恶意滚雪球一样变大。
所以她希望夏油杰不要那么偏激,而是学会平常心的看待一切。
更何况……
她在东京的造坊才刚起步,一把刀都没卖出去,这都要结束了。
生气和亏本来讲,也应该是她更愤怒吧?
天上肆冷淡地看着他,语气冷漠。
“比起思考诅咒师该不该死的问题。你更应该想想,是什么事情导致好端端的咒术师要奔向叛逃这一条路?”
“总监会到底是没能力解决,还是没想过解决?”
夏
油杰沉默了。
他和天上肆话不投机,两个人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
吵架都是为了别人的事情。不过一方在思考“为什么咒术师不能履行自己保护弱小的职责”,一方在表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从语言上夏油杰支持,从咒术师的角度他不能理解。
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和天上肆成不了像他和悟那样的挚友。
“抱歉。”
夏油杰把晕倒的孩子抱起来,与天上肆擦肩而过。
天上肆浑身僵硬,没有回头。
在听不到脚步声后,她一拳打烂了旁边的树木。
“妈的。”
贩卖小孩这事儿也是她第一次遇见,之前甚尔带她来黑市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这种业务。
她想要让造坊继续开下去,让生意继续做大,还要保护好甚尔诅咒师的身份。
所以她必须要在夏油杰告知总监会前,在高层们下手前,让黑市的人都乖乖听话。
可恶。
这么一想,黑市的人都听我的了,那我还卖什么刀?
销货给自己人吗?
可这会儿要是不赶紧返回去,把诅咒师和黑市的事情压下。拔了萝卜带出泥,总监会的人一到,顺藤摸瓜到甚尔身上,一切都完蛋了。
抛弃东京黑市这块大肥肉,还是保护甚尔之间,根本不用选。
……天都知道,甚尔更重要。
她今天必须黑市上的诅咒师连锅端了,变成自己的人,这样才能损失最小化!
就算不能赚钱,也要把员工组起来!
操啊!
天上肆很讨厌失控的感觉,特别是自己前脚还给孔时雨支付了那么大一笔金额。
这件事当然不是夏油杰的错。
他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和思维里,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处理问题。
都怪那些卖孩子的诅咒师!
都怪让诅咒师叛逃的总监会!
迟早都给老子做黑工,到地下打铁去!
天上肆怒意丛生,再次折返到黑市上。
黑市人流量大,一天到晚都有人贩卖各色物件。
夏油杰和天上肆的打闹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压力,这些过了今天就没明天的人根本不在乎。
见到天上肆折返回来,黑市上熟面孔的诅咒师安静了一息,随后默契的出手。
天上肆咬牙切齿。
“都是你们这些蠢货!”
燃烧的火焰如蛇般缠绕而上,血凝成花,哀乐奏响,倒塌的建筑为这场演出添上了背景。
……
夏油杰把孩子安顿好,又联系了相熟的福利院后,再次赶向黑市。
在入口,他看见自己的同期提着刀和诅咒师们打斗着。银白色的长发沾上殷红的血迹,那张冷峻的脸庞显的冷酷又富有杀意。手臂挥起间,灼热的火焰升腾,如同朱顶红,淬了一地的烟火。
她一脚踩在诅咒师的肩膀上,手中的大刀抵在他的脖颈,暴躁出口。
“是你说老子不该管闲事?卖小孩的家伙已经死了,你也想死?”
“既然喜欢卖小孩,你们又觉得这没什么。那要不我把你们都送到风俗区去卖?”
“不不不……大人,我没卖过小孩!我真没卖过——”
夏油杰脚步顿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同期会因为贩卖人口这件事情折返回来再次出手。
夏油杰一直以为天上肆拉着自己快点离开,是为了不让他在这里找麻烦,不想营救孩子。
或许不是这个意思。
……是怕他受伤?
夏油杰视线扫过那些人。
相比于自己的出招,天上肆下手更狠厉一些。
好几个人胳膊和肚子被荒火砍得不成样子,偏偏她还掌握了力度,没把人搞死。
动静太大,檐上的乌鸦被惊起。
它们扑朔着翅膀,落下了片片黑羽。
雪发少女一脚踹翻了那诅咒师,拎着刀看向他。
那张白皙的脸颊上带着血迹,她满不在乎的抬起胳膊,用大臂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把血迹拭去。
痛丢生意市场的天上肆语气不怎么好,她双手抱臂,冷静地询问夏油杰。
“你给总监会打电话了?”
该死,还是打的时候废话说太多了。
要是她出手再快点,就能赶在夏油杰来之前把这些人都带走了。
都怪这术式后遗症。
夏油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没来得及打。”
他视线扫过在天上肆身边倒成一片的诅咒师,语气淡了下来。
“不过你还是让他们搞快点,悟马上要到了。”
天上肆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夏油杰没打电话,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考虑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是否会知晓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确实……
眼前的这些不适合自己的两位同期见到。
天上肆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打给了孔时雨。
夏油杰本意是要来收拾这些诅咒师的,但一来就看到了同期发狂的样子。
他不是蠢人,在来的路上也冷静地把天上肆说的那些话在脑袋里过了几遍。
如她所说,诅咒师现在的处境是最大的危险,若是不能减少诅咒师的增长,减少咒术师的叛逃率,那么杀再多的人都没有用。
比起松散的诅咒师们,统一起来或许会更有秩序。
“天上。”
夏油杰喊了一声,走到挂完手机的同期身边,“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天上肆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我要让他们给我打工。”
夏油杰愣了一下,“打工是指……?”
天上肆握紧拳头,背后仿佛具象化了红色的火焰,整个人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打铁!做刀!买钱!”
“待会儿我就找人来调查他们,强/奸、乱杀无辜、贩卖人口的我不要,其他人都给我打工到死吧!”
她说的“不要”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不要。
很显然是要顺手解决掉了。
“东京卖不了就给我卖到大阪去!大阪卖不了就给我卖到名古屋去!!”
夏油杰额角淌下一滴冷汗,他抬手置放空中,用动作安抚劝阻着。
“冷静,冷静。”
天上肆随手拎了一个人起来,强行要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好好在这里等着,我的人马上就来。”天上肆冷笑道,“要是后面我让你们集合,你们不来,那么别怪我一个个杀去找你们。”
诅咒师们瑟缩一团,惊恐地看着她。
“不敢啊!姑奶奶!!”
“奶奶饶了我们!”
“我们会听话的——”
……你比他们更像诅咒师啊!天上!
望着眼前有些荒诞的一幕,夏油杰抽了抽嘴角。
和孔时雨交代了后续的事情处理,又“好声好气”安抚了那些看起来柔弱无助的诅咒师后,天上肆跟着夏油杰一起走出了黑市。
一路无话。
在快要出去的时候,夏油杰喊住了她。
“干什么?”
天上肆语气带了些不耐烦。
夏油杰没介意,把手里的手帕往前伸了伸。
“头发上有血。”
天上肆闻言,拽着自己身侧的长发看了看。
“谢谢。”
她一点头,接过夏油杰手上的帕子就在头发上粗暴地擦拭着。
那手法让夏油杰忍不住按额,他劝阻起来:
“算了,天上。到外面找个理发屋清洗一下吧。”
“知道了。”
天上肆摆了一下手。
她本想把手里的手帕还给夏油杰,想起来上面已经沾上了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俩人并肩行走,和街道上的行人擦肩而过。
不少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天上肆的发,但因为俩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常,再加上面容都生的极好,所以还没有警督主动上前询问他们是否犯事儿。
“天上。”
夏油杰喊了一声。
看见少女侧头望向自己,他温和地笑了一下。
“我们有共同的秘密了,对吧?”
为了搞清楚诅咒师和总监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总监会又到底做了什么。
在没查出来之前,夏油杰是不会把今天在黑市发生的事情说出去的。
而天上肆为了保护甚尔和家人、为了赚钱,她也不会说。
翡翠般的眸凝望着他,天上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点了一下头,应和了一声。
“是的。”
天上
肆没问夏油杰为什么改变主意,就亦如夏油杰不会再过问她对现状的看法。
但他们都明白,这次的争吵又让他们退回到了义工前的关系状态。
锈镜般的夕阳余晖笼罩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地面的影子跟着脚步一起叠叠合合。
第32章 32 (加更)肆和杰两个人关系好像不……
32.
旷课这种事情对于现世的学生来说非常严重。
天上肆回到高专收到了大痛斥一顿, 还被夜蛾正道严厉警告了。
认错、检讨、打卡上课是必做的事情。每天被夜蛾正道盯着,天上肆感觉身上毛毛的。
作为最有希望的一届,夜蛾正道对他们的训练量逐渐提升。
四个人, 同性别的学生们分成一组在一起训练。
天上肆就着课程的时间,最近也在帮着家入硝子进行了体能锻炼。
虽然是分成了两个小队, 但每次训练的时候,五条悟都会湊过来和她讲两句。
相熟的原因, 天上肆并没有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里,反倒家入硝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天上肆和夏油杰许久。
高专的训练量不是很强, 作为从小在甚尔手下摸爬滚打的肆来说,应对的非常轻松。
但她不能疏于训练!
只有多训练才能长高,才能保持住漂亮的肌肉線条。
在静灵庭的时候,人死后的样子会变化,但时间缓、成效也不是很明显。
天上肆当死神的时候, 刚把马甲線练出来,人就没了。
所以在新世界,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好自己这漂亮的肌肉!
再一次完成训练目标后,天上肆呼出一口长气。
剧烈运动让人充满热意, 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了, 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略有些不舒服。
考虑到家入硝子还在训练,天上肆决定等她训练完再回去洗澡。
夏油杰和五条悟互相喂完招, 拿着毛巾擦脸时,恰巧看见了坐在树荫下的少女。
炎热的天气让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红,額角和发因为汗水而微润。
她抬手把白发抓成了简单的高马尾,穿着黑色长袖的少女半仰着身子,雙手压在身后,雙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发着呆。
夏油杰顺着她的視線看向天空, 在蔚蓝的天际中散软着几朵漂浮的云。
长袖……
她不热嗎?
“喂——杰,在干什么?”
五条悟湊过来一个起跳,单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蓝色的眼睛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后面的天上肆,他哼哼了两声,胳膊肘压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微微用了力。
“你在看肆嗎?杰。”
“太热了,悟!”
夏油杰没有正面回答。
他微微动了一下肩膀,从挚友手里逃出去。夏油杰抬手把毛巾叠好放在一边的木椅上,这才对着五条悟歪了一下头。
“买雪糕吃。”
五条悟看着他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啊,正好有事情要和你好好聊聊,杰!”
看着不知疲倦,又闹成一团的DK,家入硝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继续坚持着自己的训练动作。
在她不远的地方,天上肆坐在那儿。
家入硝子自然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但术业有专攻,脆皮医療兵学着像近身战士一样练习体术也太离谱了。
不过……肆和杰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没见他们怎么互动过?
要真是这样,以后相处起来太尴尬,她和五条夹在中间怎么办。
在乘凉的天上肆并不知道场上的几人心中各异。
此刻的她正在操心自己的造坊工作。
黑市的事情牵扯到的诅咒师数量有三十位,考虑到隐蔽性和安全性,天上肆拜托甚尔去跑了一趟。
人是不可能直接进入到东京政府下面的造坊的,毕竟还没有筛选完成。
万一中间出现什么纰漏,那么多的诅咒师也不太好转移。
孔时雨建议把诅咒师分成了三波。
一部分回到京都造坊去帮助禅院雅子,在京都扩张生产線;一部分是前往大阪和名古屋,在别区摸摸底,看看有没有合适地段来打造黑市;最后一部分的人员比较麻烦,被安排在东京听候指令。
在此期间,金钱又是一大笔开销。
明明想着是去做生意,到最后又来了三十口只会哇哇吃肉的家伙们。
东京的黑市出事儿,总监会没有明确的放出信息,但暗地里的涌流肯定不少。
在东京买刀此刻已经没有时機了,在局势没有稳定下来之前,天上肆只能选择把主场再次换回到京都。
可这样一来,在东京上学又成了很麻烦的事情。
“肆。”
家入硝子站在天上肆面前,微微蹲下身子,递出了手里的雪糕。
阴影笼罩在天上肆身上,她抬眼看着家入硝子,接过雪糕道了声谢。
“好吃。”
“是杰去买的。”
家入硝子侧头看向身边的朋友,視线停留在她的脸上。见她额角出了汗,便抬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
“说起来,肆讨厌杰吗?”
家入硝子的动作很轻,帕尾扫过天上肆的眼睛。天上肆闭上一只眼睛配合硝子的动作,咬了一口雪糕。
“没有。只是不熟。”
自从上次在黑市里和夏油杰碰面了以后,当天的事情俩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提及。
天上肆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上次在黑市的时候,夏油杰在林里那骤然变化的语调,她自然也记在心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怎么默契,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找夏油说些什么。
“唔,是因为之前旷课的原因吧?”
缺少了相处,或者没有什么共同经历?
家入硝子想着。
天上肆聞言,没把黑市的事情告诉她,只顺着点了点头。
五条悟看起来自大任性,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虽然嘴巴说话不好听,但时间久了都能品出点他的好。
夏油杰本身就是很有礼貌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五条悟在见面的时候起‘好学生’的外号。
高情商和略带体贴的性格,想和别人交朋友也不难。
她对夏油杰没什么负面想法,相反,他给天上肆的感觉要比五条悟可靠多了。
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吧?
又没有人规定上学一定是来交朋友的。
天上肆想着。
又在发呆了。
看着陷入自己思绪当中的好友,家入硝子把帕子收了回来。
她摸了摸天上肆的額头,“没关系。恶劣的DK不交往也罢。”
“倒是没在思考这个。”
天上肆如实道,“夏油和我没什么矛盾,就是不熟悉罢了。”
说完这话,天上肆害怕家入硝子会继续追问自己,兀自站了起来。
“硝子,晚上想吃乌冬面。”
“乌冬面……”家入硝子抬手扶额,随后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天上肆,“好了,别想那么多。”
“晚上跟我一起去聚餐吧。”
“聚餐?”
“没错。”
看着眼神莫名坚定起来的家入硝子,天上肆微微后退了一下。
她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不会是觉得自己因为没有和夏油杰打好关系,自己很寂寞吧??
天上肆嘴角紧绷:“硝子,我其实没有因为夏油……”
“不是和DK。”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視线,道:“聚餐这俩人没收到请帖。”
顺着她的视线,天上肆看到了在训练场上疯玩的夏油杰和五条悟。
汗水布满了他的额角,少年的黑发在空中滑动,脸上带着轻松又灿烂的笑容。
阳光把那张脸照的红彤,运动充血的小臂薄肌微微隆起,白净的面部透着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和蓬勃。
那双金色的眸子如琥珀,透着她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
夏油杰动作顿了一下。
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微微颔首。
“杰?在看什么。”
“没有。”
夏油杰视线转移,偏头看向树上的鸣蝉,笑了一下。
五条悟古怪地看了他好几眼,正逢手機信息提醒,他低头打开手机。
在看到硝子发的信息內容那刻,他微微睁大了眸子。
【脆皮医療兵也有梦想】:悟,你有没有发现肆和杰两个人关系好像不太好?
啊……啊?
五条悟正要试探一下夏油杰的态度,就见对方率先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悟,快回去。洗完澡打游戏。”
……
邻近晚上,天上肆敲响了家入硝子的房门。
俩人的宿舍位置邻近,这两天她们也进场串寝在一起玩。
家入硝子拉着天上肆跑到山下,在一家餐厅面前停下来。
这个餐厅的成列有些像美剧中的牛仔酒吧,一个个圆桌放在大厅內,前方摆放着长长的吧台,后面是各色的酒品。
“这应该不是酒吧?”
天上肆试探的问了一句。
家入硝子顿了一下,扭头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聪明哦。”
天上肆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不然也不会旷课。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家入硝子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未成年进酒吧有点太过了,该不会是……她在外面旷课的那些日子里,家入硝子遇到了什么不学无术的黄毛了吧!?
结合到她今天说的聚餐,天上肆越想越不美妙。
她双手抱臂,眼神犀利起来。
视线在酒吧里扫着,还没等她看出什么,就被家入硝子拽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别这么紧张,今天来聚餐的是高专的学姐们。”
学姐们。
天上肆心里松了口气。
考虑到安全问题,家入硝子她们定的位置是偏后方的一个圆桌。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位在等着了。
一位是看起来身材超好的白发美女,穿着黑色的长裙,白发束成漂亮的高马尾。
在和天上肆对视上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抚子的笑容。
“啊拉,这位就是天上吧?”
“是,你好。”
“不要这么见外啦~”
稍显活泼的声调传来,穿着日式巫女服的墨发少女十分豪爽的把手里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脸上带着微霞。
“你好,庵歌姬。”
她这么介绍着自己。
天上肆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庵歌姬,天上肆恍惚起来。
巫女,在现世居然是可以进酒吧的!!
她在静灵庭的时候聞所未闻啊!!
“噗嗤。”
自称冥冥的女人笑出了声,她摆了下手,“不用想这么多哦,来这里就是好好吃饭的。”
“不过,天上的术式很好用吧?”
嗯?
天上肆看着冥冥,与那双眸对视。在她语气的催动、试探下,天上肆逐渐品出点什么味儿来。
考虑到旁边的家入硝子和庵歌姬还在,天上肆脑袋拐了好几个弯。
“冥冥小姐对铸刀感兴趣吗?”
“是呀,久闻大名了。”
冥冥撑着下巴,用近乎专注的眼神望着天上肆,唇角勾了勾。
“若是能有机会亲眼目睹天上的术式就好了……啊拉,妾身是不是说太多了?”
“不。”
天上肆也直起了身子,微微凑近了她,眼神亮了起来。
“冥冥小姐在东京吗?如果在高专的话,随时可以去宿舍找我。”
“叫我冥冥就就以了。”
“目前我在东京咒高已经是三期生了哦,下半年会申请辅助监督。”
对她的术式感兴趣,下半年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辅助监督,甚至还这么漂亮……
太好了!
若是可以合作,或者拉拢过来,简直是好帮手!
庵歌姬抽了抽嘴角,看着已经聊的热火朝天的俩人,默默往家入硝子身边凑了凑。
刚过去,就看见硝子在用手机发着什么。
“硝子?怎么了吗?”
“没什么。”家入硝子淡定的合上翻盖,缓缓看向庵歌姬,“悟和杰要来。”
“哈!?”
庵歌姬当场站起身,“谁让五条来的!!”
家入硝子扶额:“……”
想到和五条悟的聊天内容,家入硝子为低情商的DK感到绝望。
·
【脆皮医疗兵也有梦想】:悟,你有没有发现肆和杰两个人关系好像不太好?
【黄油土豆世界第一】:哈?他俩?
【脆皮医疗兵也有梦想】:……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黄油土豆世界第一】:想多了吧,感觉平时都挺好说话的啊。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他们是不像老子和杰那样。
【脆皮医疗兵也有梦想】:……谁要像你们那样啊。称谓啊,你想想称谓!
五条悟:“!”
他扭头看向了在厨房泡红茶的夏油杰一眼,手下快速打着。
【吵架?】
硝子也很快回复了。
【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
喂,话说到一半为什么不说了啊!
五条悟好奇心就像猫爪子一样,使劲儿在心尖上挠着。原本打算和杰打电动游戏的他,也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那屁股上长刺的样子让夏油杰看了好几眼。
“悟?”
肆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杰是新认识的挚友。
他俩起矛盾怎么看都不是件美妙的事情。
不行,老子不能让俩人互相插刀,背道而驰!
五条悟在脑袋里上演了一大堆子虚乌有的情节,眼神也坚定起来。
“杰,老子要带你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五条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上个星期在东京市内寻找天上肆的时候,五条悟用了夏油杰推理的理论,尝试使用六眼找人。
这几天的咒术延展也不是白思考的。
绮丽的眸子凝望着女生宿舍,顺着残秽的痕迹,五条悟看见了清晰的路线。
“看老子的!”
夏油杰:“……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悟。”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五条悟掏出手机,快速给家入硝子发去一个【老子也要去!】的短信后,对着夏油杰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杰,老子都想好了。”
夏油杰:“……”
又想好什么了,悟?
这种说话留半边的人能不能把嘴堵上啊!
夏油杰露出了假笑,抬手勾住了五条悟的脖子,语气也跟着变得怪异起来。
“好的,悟。”
“我期待着。”
你最好是。
第33章 33 和杰的座敷游戏。
33.
五条悟和夏油杰要来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联想到他们的性格,家入硝子索性直接讲了出来。
庵歌姬激动地骂了两句,开始讲述DK的恶劣行径。
被欺负的狠了, 她记忆犹新。吐槽的时候,连带时间、地点、详细事件, 全部用讲述地清清楚楚。
菜品和酒类陆陆续续上来,DK们发信息说要来的时候, 她们已经动筷子了。这会儿所幸一边吃一边等着他们来,等他们到了后再根据情况加点菜。
天上肆听着庵歌姬的吐槽, 眼带同情。
“吃这个。”
天上肆把面前的餐碟往庵歌姬面前推了推,家入硝子也给庵歌姬把酒续上。
“呜呜呜,你们根本不知道——!”
庵歌姬痛饮一杯酒,站起身子,情绪激动道:
“不止是五条那家伙!!夏油也不是个好东西!”
“夏油?”
天上肆有些奇怪。
印象里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在餐厅, 夏油杰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挺好。
每次相处,他都很懂分寸。合适的时候开玩笑,又会给对方留些面子。
至少她没有看见夏油杰像五条悟那样幼稚的去逗弄别人。
“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天上肆说。
家入硝子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发出疑惑的声音。
“肆?”
看来真的是不熟啊, 杰爱看戏捅火都不知道。
“啊。”
天上肆不知道家入硝子在想什么, 说道:“之前在市内做义工的时候,夏油还是很厉害的。”
冥冥来了点兴趣, 她
“哦?”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靠坐在椅子上。
“怎么个厉害法?”
“会……”
做饭,脑袋还挺靈光。
“不!!”
庵歌姬大叫一声,打断了天上肆
她真切地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臉上带着隐忍的愤怒和不满。
“千万别被骗了啊!肆!!”
她很自然的變换了对天上肆的称呼,随后开始细数夏油杰的恶行。
“夏油杰那家伙看起来好相处!本质上就是个助纣为虐的主……他会在五条悟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出口劝阻或者说些好听的话, 实际上一点行动都没有!”
“上次五条那家伙说我弱,夏油一边说着‘不可以这样对女孩子讲话’一边笑着对我点头……”
“他什么意思?说就说,点头是什么意思?认同吗!”
“根本是无效劝阻!实际上他在心里也在认同五条的话!!”
庵歌姬哆哆嗦嗦的说了许多关于夏油的,讓和他不熟的天上肆大脑空白了一下。
家入硝子拽了一下庵歌姬的袖子,试图讓她别再继续讲下去。
结果没拉动。
喝了酒此刻酒精上头的庵歌姬醉醺醺的靠在天上肆肩膀上,呜呜咽咽的吐槽着,看起来属实是被倆DK欺负的惨了。
天上肆顺势摸了摸她的发,语气镇定。
“揍回去!前辈。”
她出了个主意。
“揍揍揍……揍回去……”
庵歌姬丧气地叹口气。
自然是打不过所以她才会生气啊!
要是打得过她一定反击了,根本不需要在这里吐槽这么多。
说道这里,她焉头巴脑地闭上了嘴巴,拿着酒开始往嘴里灌。
冥冥把她们面前的酒满上,对天上肆眨了眨眼睛。
“偶尔喝点也没关系的哦,放松还是很需要酒精的。”
天上肆在静靈庭时常喝酒,酒量一直都很好。在加上她的思维和现世有些不太一样,心里没有什么关于‘未成年不可以饮酒’的概念。
她視线转移到面前的清酒上,歪了下脑袋。
“这个酒……口感不好。”
家入硝子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在天上肆快要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肆不会拦着的。”
一向不怎么笑的家入硝子笑起来很好看,那个泪痣衬得她越发有魅力。
她凑近天上肆眨了一下眼睛,说道:“给你来个好的。”
说完,家入硝子和冥冥对視一眼,从旁边取出了大吟酿。
天上肆眼睛亮了。
每个酒的度数不一样,喝到嘴巴里的口感也不同。酒精度数越低,喝起来越不容易醉,不容易上头。
大吟酿是五十度的酒,之前在静靈庭的时候,她和剑八也常饮用这款。
家入硝子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淡定地为她斟酒。
有了共同语言和共同爱好后,場上的气氛越发热闹。混着庵歌姬吐槽,其他人起哄打闹,女孩子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
没有什么可以比八卦更能让女孩子们之间的情谊上涨。
等五条悟磕磕绊绊的用着六眼找到她们的时候,庵歌姬已经彻底忘形。她一脚踩在椅子上,一只手在空中划动,醉酒后的臉带着潮/红,大声地讲着关于他的恶劣事迹。
旁边的冥冥撑着下巴,一副笑盈盈的包容模样。天上肆和家入硝子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她们喝酒了诶!”
五条悟十分惊奇,那双眼睛也随之亮了一下。
“杰,是酒诶!”
夏油杰瞄了他一眼,马上就能猜到挚友在想什么。
“你也要喝?”
五条悟没回答,只是快速窜到了她们那桌,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好哇,你们居然在背后偷偷喝酒!”
庵歌姬在看到五条悟的那刻就咬牙切齿了。
“五条!谁讓你来的!”
“老子又不是找你的。”
五条悟切了一声,一个气音后顺势坐在了家入硝子旁边,嘴角挂着笑。
他勾下了墨镜,给对面的人一个眼神。
“肆~”
受不了他JK语气的天上肆抬头扶额,視线扫过跟在五条悟后面的夏油杰,打着招呼。
“悟,夏油。”
“算了歌姬,一起吃吧。”
家入硝子劝导。
“打扰了。”
夏油杰微微颔首,对着他们打着招呼。
庵歌姬对五条悟意见大,顺带连夏油杰讨厌上了。这会儿看见夏油杰有礼貌的样子,拒绝的话也噎住说不出来了。
在愤愤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后,她一屁股坐在冥冥身侧,抗拒地抱起了胳膊。
一圈坐下来,也就只有天上肆旁边还有空位了。
天上肆没想那么多。
她把硝子的外套拿起来打开平挂在椅子后靠背上,往家入硝子身边靠近了些。
她看向夏油杰,点了一下头。
原本打算和硝子换一下位置的夏油杰脚步停顿,出于礼节还是没有开口拒绝,转身坐在了她身侧。
有了DK们的到来,气氛越发热闹。
庵歌姬和五条悟绊着嘴,天上肆和冥冥心怀鬼胎的对視又露出彼此都懂的眼神和表情。
家入硝子看着安静吃饭的夏油杰一眼,又看了身侧忙着和庵歌姬顶嘴、绝不吃亏的五条悟一眼。
她淡定地在桌下踩了五条悟一脚。
经过几个星期的磨合,五条悟早就没再连续开着自己的无下限。对同期们不设防的他当下如同炸毛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硝子!?”
家入硝子眼皮跳了跳,她给了五条悟一个眼神。
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来是来干什么的了?
“怎么了悟?”
天上肆问道。
接触到家入硝子的眼刀威胁和夏油杰疑惑的眯眯眼后,五条悟噎了一下,快速坐回了位置上。
他的脑子快速转动,试图在说一些什么话来圆場,但久居闺阁的神子怎么可能懂这些人情世故。
憋了半天,五条悟才硬生生说了一句。
“啊,好无聊。”
家入硝子没任何指望了,她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无聊吗?”
冥冥唔了一声,提出了一个建议。
“玩一些酒桌游戏?”
“道具卡和游戏模版没带来。”
庵歌姬沮丧道,随后又瞪了五条悟一眼,“无聊你就回去啊五条!这本来就是女孩子们的姐妹聚餐!”
“老子管你?”
庵歌姬:“喂——!”
抿了一口酒,天上肆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座敷游戏怎么样?”
“座敷游戏?”
五条悟来了兴致,他眼神亮亮的,“是那种在风俗店才会玩的游戏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风俗店玩这个啊?”
庵歌姬吐槽了一句。
说到玩游戏,天上肆的脑袋里就只有自己在静灵庭参与的那些了。
现在地世界和静灵庭不一样,再多的游戏她就没接触过了。
“我想不出来了,很少玩桌面游戏。”天上肆诚实道,“如果是座敷游戏的话我还是可以参加的。”
“没关系,座敷游戏就座敷游戏!”
五条悟非常捧場。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没玩过吧,悟。
看穿一切的夏油杰微笑,他看向天上肆:“是哪种呢?”
“金毘罗船船。”
闻言,现場的人都安静了。
“啊……啊?这个啊……”
家入硝子神情恍惚:“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艺伎陪客的时候出现的游戏……”
神子表情也奇怪起来,他惊异地看着天上肆,声音不由得提高。
“肆!你居然背着老子去找艺伎玩了!”
天上肆自然不会觉得他在看不起自己,已经知道他臭脾气的她淡声把锅甩给了甚尔。
“甚尔教的。”
五条悟:“!!”
他就知道!
夏油杰按压了一下额头,头大的看着身侧的庵歌姬,又看了一眼天上肆。
他顾不上去问谁是甚尔,只说:
“庵穿的是巫女服,这种场合不合适吧?”
“怕什么!”
庵歌姬豪气拍桌,“酒都能喝,金毘罗船船不能玩吗!”
不,倒也不是不能玩。
就是在这里玩金毘罗船船,他们还记得自己是未成年人吗?
夏油杰看了一圈,发现最清醒的竟然是自己。
同期们眼底没有一丝未成年该有的克制,全是对‘金毘罗船船’的好奇。
夏油杰:“……”
别吧。
在日本,对于一些游戏还是很忌讳的。
特别是艺伎们常玩的金毘罗船船,正经人基本上不会在聚餐上用,不然看起来就顯得很奇怪。
这就像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
我去过风俗店哦!我还找艺伎玩过哦!
“夏油,不想参加的话没关系。”
天上肆看出了夏油杰的纠结,说道:“我们只是玩玩,不会和艺妓那样的。”
哪样?
夏油杰快要忍不住了,难道你真去过吗,天上?
“没错!”
庵歌姬捧场道。
“一起玩啊杰,别顯得格格不入,真是好学生诶~”
夏油杰额角青筋跳了跳,虚假一笑后,点了点头。
“可以。”
“就是怕有的人反應慢玩不过,会出现耍赖的情况。”
有点人·五条悟当即撇了撇嘴。
于是,在一致的通过下,天上肆给她们讲了简单的游戏规则。
桌子上需要留一个饮茶的杯子,然后两个人面对面,根据节奏和音律进行拿、放、拿、放。
如果一人拿起杯子,另一人就需要手握拳放置在桌面。
如果一人放下杯子,另一人就需要按照节奏把杯子拿起,而对侧的人需要置放拳头。
在听清楚规则后,众人變得兴致勃勃/起来。
因为没有三味线奏乐,游戏进程中就由其他人在旁边拍手打节奏,唱的歌选了一首众人都会的童谣。
这个规则是天上肆告诉他们的,所以由她先上场好方便给大家做示范。
至于参加游戏的另一人,家入硝子推荐了夏油杰。
在收拾完桌面后,游戏准备开始了。
天上肆和夏油杰对坐着,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微醺的臉颊。
确实是和庵歌姬说的一样呢……
夏油杰看起来是那种好学生的类型,嘴上说着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实际上天上肆看见他偷偷喝了好多的大吟酿。
大吟酿口感柔和,还带着甜香,但实际上是地地道道的50度。
后劲儿很大。
天上肆看着他那双有些氤氲的眸,视线扫过他白皙的脖颈。或许是酒精上来的原因,雪白的脖子附近也漫上了霞色。在那色泽的衬托下,皮下隐着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倒是有些热辣性/感了。
天上肆不由问他:
“夏油?你还好吗。”
没喝醉吧?
夏油杰安抚地对她笑了一下,“没喝醉,天上。”
五条悟等不及了:“快点啦~杰和肆,你们说什么呢?”
“那开始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
鼓掌的节拍响起,齐齐的歌谣奏响。
天上肆跟着节拍,伸出手拿起杯子,手指在下个节拍间把杯子放了回去。
夏油杰很聪明,在观察间已经知道了天上肆的动作规律。
他学着天上肆的样子也跟着一起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握成拳,輕輕扣在桌面上。
一来一回间,天上肆看向夏油杰,身子不由坐直了些。
4/2拍的节奏也被她打成了4下的快拍形式,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很多。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种熟悉的场景让他想到了之前在森林里,天上肆因为被自己追上而骤然加快的速度。
很显然又是让她产生胜负欲了。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看着场上逐渐激烈的两人,唱歌的声音弱了下去。
不仅是她,其他三位也停下了手,嘴巴里也不再唱歌了。
看着争锋相对、甚至逐渐激烈化的倆人,她无语地叹了口气。
五条悟吐槽了起来。
“喂喂,他们还记得自己在玩游戏吗?”
是啊,悟。
你还记得我们安排他们是促进友谊的吗?
家入硝子感觉他们玩个游戏就像是要打起来了一样。
庵歌姬恨恨咬牙,“我就知道夏油不是个好东西!连女生都不让!”
不,与其说夏油杰不让,倒不如说天上肆是故意在分出胜负吧。
冥冥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没有开口。
场上的俩人眼里没有丝毫的暧昧,只有对胜利的渴望。
“……”
彻底没戏。
已经预料到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家入硝子摇了摇头。
天上肆正在专注眼前的游戏!
夏油杰非常聪明,反應速度也很快,每次她落下的时候,他也能随之做出相对應的手势。
但!
静灵庭金毘罗船船之王,是不会输掉的!
在一个加速取杯放杯后,夏油杰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或许是喝了酒,或许是夏天天气灼热,他的手心也變得滚烫。覆在天上肆手上的时候,掌心大的能把她的手盖住。
顺着看过去,还能看见手背上隆起的青筋和漂亮的指关节。
两个人是面对面,桌面不大,此刻她还能嗅到夏油杰身上残留的酒香。
“你输了,夏油。”
夏油杰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慢慢收了回来。
他抬头看着眼里如琥珀般亮闪的少女,笑着点头。
“是的。”
手心似乎还遗留着她到微凉。同期的体温略低,那有些唐突的接触在夏日显得凉爽,让他收回手后握了握拳。
她很少笑,或者说不太爱笑。
看着她因为胜利而露出的雀跃神情,夏油杰怔了一下。
五条悟嘟囔起来:
“杰,不会是喝醉了吧?”
作为挚友,五条悟很不满夏油杰居然输掉了比赛。当场撸起袖子就要和夏油杰接换位置,自己为他找场子。
夏油杰配合地站起身,安静的和五条悟换了位置,走到旁边坐下。
“我来我来!”
庵歌姬兴奋极了,很显然是打算在这个游戏上一雪前耻,把面子里子都找回来。
看她期待,天上肆便对着五条悟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玩了,随后起身给庵歌姬让位。
夏油杰坐在她身边,天上肆刚好可以看见他那轮廓清晰的侧脸和泛红的耳朵。
还挺好看。
“第一次喝酒?”
天上肆问他。
“……不是。”
夏油杰声音小了些,扭头看她的时候,眼睛弯了弯,“天上也不是第一次吧?”
“之前就经常喝。”
天上肆说,“这个酒后劲很大,还是注意一下,晚上回去买点葡萄糖喝吧。”
“谢谢。”
听着他们的闲聊,家入硝子无力的撑着自己的额角。
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游戏也玩了,饭也吃了,俩人还是这么生分啊?
她视线扫在俩人间,最后放弃一般叹了口气。
算了,只要别闹翻,或许这样也是一种相处模式。
在都尝试金毘罗船船后,几人渐渐没了兴致。
一开始不熟悉这个游戏大家玩的时候都是云里雾里的。
但随着时间推移,身为咒术师的他们反应很快,就算是听不懂节拍,也能在对方下手时快速的反应。
于是,庵歌姬提出换个游戏,并要些彩头出来。
“玩手机炸弹!”
她提议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这次的游戏简单了一些。
为了公平起见,庵歌姬请服务员提前把手机设定了一个不知道时间为何的闹钟。
从庵歌姬开始,顺时针提问。回答问题的人需要握着手机回答问题,回答结束后传给下一个人,再对下一个人提问。
手机在谁手里响起来,谁就要接受惩罚。
这个惩罚就类似于‘大冒险’了,内容由上家决定。
时间流逝,多少喝了点的众人又围桌在一起,开始了新的游戏。
第一个是庵歌姬,她询问旁边冥冥高专最讨厌的人是谁。
冥冥笑着,提到了一个天上肆没有听过的名字。很显然是
为了不得罪在场的人,故意说的。
一圈下来,坐在天上肆身边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了坏笑。
天上肆刚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就听他问:
“肆,你讨厌杰吗?”
“不讨厌。”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
“什么啊,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吧!”庵歌姬咬牙切齿,“五条,你会不会问问题。”
“你懂什么。”五条悟怯了一声,摇晃着手指,“老子和你说你也不懂。”
天上肆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五条悟,转身把手机传给了夏油杰。
看着不熟悉的同期,她敷衍地问:“最喜欢吃荞麦面吗?”
“是笼屉荞麦面。”
夏油杰纠正道,把手机递给了家入硝子。
还没等硝子接过,手机铃声响了。
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手机,夏油杰笑容僵硬了。
他看向天上肆,少女哇哦了一声,扭头和他对视。
“输掉了。”
她说。
夏油杰:“……”
明明问题很简单,他也是快速回答的,怎么就能赶的这么巧,手机能正好在他手上响了。
夏油杰叹口气。
“快!”
庵歌姬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起来。
“肆,快给他点颜色看看!”
天上肆视线停留在夏油杰脸上,又缓缓移动到那梳理整齐的丸子头上。
想起自己上次在餐厅看到的情景,她嘴角勾了勾,双手抱臂看着夏油杰,语气变輕了些。
“头发解下来。”
头发解下来又是什么惩罚啊?!
庵歌姬一个大不满。
连带旁边等着看杰吃瘪的五条悟也瞬间没了兴致,一副无聊透顶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巴,哼哼唧唧的嘟哝了两声。
考虑到天上肆的脾气和现场的气氛,这会儿他倒是没扫兴的说什么。
夏油杰看着天上肆,就像是同频了一样,瞬间也想到了那天。
“确定是这个吗?天上。”
他询问道。
天上肆点点头。
夏油杰无奈地摊手耸肩。
随后,那修长的手指抚上杰乌黑的发,手指勾在皮筋上。他灵活的挑起线圈,轻轻向外拉扯一下,黑色的中长发倾斜而下。
墨发散下来后,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不再像之前那样板正了,更多的是很邪乎的一种气质。那双眼睛又亮又温柔,像是晚风吹皱的湖面。
他妥协的叹口气,“这样吗?”
天上肆没说话。
夏油杰抬眼,面色平静的看着天上肆。发现她的视线已经微微向下,扫过了他滚动的喉结和脖颈。
似乎被她的眼神烫着,夏油杰抿了一下嘴巴,身子也有些僵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就像是在保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看着长发齐脖的夏油杰,天上肆点点头,似乎很满意。
“好看。”
她这样夸着。
夏油杰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靠近了他,轻轻抚平了发间翘起来的发梢。
少女顺着发捋了一下,最后捏着他的发尾,对着他笑了起来。
“好了。”
夏油杰:“……”
“嗯。”
半响,他才缓慢地应了一声。
很奇怪。
平时接触的时候天上肆并不这样,但两次都是因为他披头发才……
视线扫过天上肆有些泛红的脸,夏油杰沉默地坐着。
可能是喝多了。
他在心里判断着。
家入硝子眼神古怪地注视着两个人。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看了此刻披着头发的夏油杰一眼。
她很难理解为什么平时对夏油杰爱答不理的天上肆,在看到他披头发后就变了态度。
虽然不多,做的动作也没有多暧昧,甚至比不上五条悟搂着她们DK赶路。
但……就是有种奇怪的气氛……
披头发的杰,该不会是……肆的XP吧??
家入硝子想和五条悟讨论一下,扭头却发现五条悟压根没有这种想法。甚至还一脸惊奇的哇着,不停说着杰的头发长之类的。
庵歌姬也喝多了,一点没看出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不说,甚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家入硝子和冥冥对视一眼,在她笑而不语的表情里神情逐渐面无表情。
接下来重新开始游戏,这次是从逆时针开始旋转。
家入硝子趁着这个机会,开始观察好朋友的反应。
在见到天上肆面色如常后,她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她从五条悟接过手机,递给杰的时候,正好捕捉到他从天上肆身上收回的视线。
家入硝子心里倒吸一口气。
“……”
杰,你不是吧?
于是她快速把手机塞到夏油杰手里,就像是提防小偷一样,她用那种狐疑的眼神拷问着夏油杰,语气也带了些质问。
“杰,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肆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清醒了。
齐刷刷的视线一起投向了夏油杰,包括天上肆。
她挑起眉,似乎也在等待解释。
夏油杰:“……”
他没有一直。
“杰?”
硝子的追问声传来,夏油杰面色不变,扭头看向了天上肆。
“在想天上这么热为什么要穿长袖。”
天上肆愣了一下,顺势道:
“打铁穿长袖的话会方便一些。”
铁屑溅到胳膊上会划破皮肤,有时候也会把胳膊蹭脏。衣服阻隔会方便一些,而且也避免了打完铁就得立即洗澡的麻烦。
夏油杰和天上肆面上都如常,但家入硝子一直觉得怪怪的。
具体是哪儿怪,她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第34章 34 硝子,我会做出最适合你的咒具……
34.
聚餐之后, 好不容易齐聚的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忙碌中。
总监会的任務陆续开始下放,作为高专一期的学生们也开始跟隨辅助监督出祓除任務了。
天上肆旷课的事情,被身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向上通报给了现在的高专校长。
擔心不听话的调皮学生会在祓除任务的时候, 继续旷课没有束缚,夜蛾正道暂时取消了天上肆的任务资格, 让她在学校里好好调整状态。
没了时间去市内,天上肆天天和家入硝子黏在一起。
这段时间的相处, 让她发现自己的好友在不知道的时间里学会了抽烟。
“这东西真能缓解压力吗?”
天上肆忍不住问了一句。
烟雾缭绕间,家入硝子那张脸被衬的模糊。
她单手支着一边胳膊, 手指夹着烟,对天上肆笑了一下,笑的很淡。
“没什么,就是有时候烦的时候会抽。”
“烦?”
天上肆问她,“硝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家入硝子看着满脸擔忧的好友, 叹了口气。柔软的手指輕輕抚在她的肩上,她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没事,肆。不用擔心我。”
天上肆皱了皱眉。
家入硝子是那种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女孩子,但天上肆知道, 她心里防線很重。
很多事情都是憋在心里, 很少向她去吐露什么。
这点倒是和夏油杰有些相似。
“你可以告诉我。”
天上肆说,“我会想辦法的, 硝子。”
家入硝子:“……”
她掸了掸烟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内部,手指輕轻扇动面前的空气。做完这一切后,家入硝子拉住了天上肆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走吧,没事的。”
天上肆顿了一下, 她回拉住家入硝子的手,身子微微前压靠近了她。
“硝子。”
目触到那双担忧的绿眸,家入硝子恍惚了一下,隨后沉默地垂下了手。
家入硝子可以说是天上肆在这个世界上,亲密的朋友了。
她们的关系和她与悟、与甚尔的都不一样。
都是女生,除了平时的共同话题会更多一些外,家入硝子也总是用一种安静的方式陪伴着天上肆。
在其他人还在考慮她旷课是否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作为朋友的家入硝子第一个知道后,也只是担心她是否被发现。
说出来很难理解,按理来说都是关心,为什么夜蛾正道的担忧和家入硝子的担心作对比,家入硝子会让天上肆更舒服一些?
可能是她表现出来的,是更加的信任。
家入硝子从来都是坚定她可以的那一位。
她不会担心自己在外面是否受伤,因为她相信天上肆可以处理好一切。
听起来好似不正常,但对于天上肆本人来说,她更喜欢这种信任的友谊。
“如果你不说,我不会逼迫你,硝子。”
天上肆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大脑里兀自想到了夏油杰。
她顿了顿。
天上肆脑袋里转了转,学着之前夏油杰安抚自己情绪那样,也轻柔地安慰着硝子。
“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如果你有不开心事了,都找我去喝酒,好吗?”
她有些忐忑。
之前的交友经验让天上肆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在静灵庭的时候,她遇到了问题大多打一架就解决了。
如果朋友们遇到痛苦的、难以开解的事情,大多和她吐槽两句,或者去找四番队的队长去顺毛。
来这个世界了之后,直哉那家伙的情绪不在天上肆考慮之内。
甚尔和悟就算有情绪,更多的是哄开心了就好。
硝子不一样,硝子很敏感,心里藏着很多的事情。
这种认知让天上肆不知道该怎么辦,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同期。
那家伙是个聪明人,学他应该是没错的。
天上肆模仿同期安慰的样子或许是生了效果。家入硝子笑了起来,她挽起了天上肆的胳膊。
“好。”
家入硝子应了一声,“到时候尝试喝一下阳乃鸟。”
“幼鸟吗?听说口感很甜。”
见她笑起来,天上肆心里松了口气。
看着家入硝子良久,她突然也笑了起来。
“怎么了,肆?”
“没什么。”
天上肆对着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你还记得我认识你的时候说的话吗?我想给你做把刀。”
在同乐的情绪共振下,天上肆清楚的在家入硝子身上感受到了术式的指引。
这种感觉和当初要给甚尔做刀的情绪不一样,更为温和,也更跳跃。
家入硝子怔了怔,半响才缓声说道:“我体术不好……”
“没关系。”
天上肆向她承诺,“相信我。我一定做出一把让硝子满意的咒具。”
家入硝子没说话,挽着她的胳膊微微用了些力气。在天上肆疑惑的眼神下,她单手把桌面上的烟盒收起来,露出了笑容。
“上次说要吃烏冬面是吧?肆。”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我会做。”
家入硝子语气恢复到了一贯的懒散,她挑眉看着天上肆,“要吃吗?”
“好!”
硝子真是太好了!
会做飯,长得又好看,还温柔。
天上肆跟着家入硝子一起进入到了休息室,看着她在里面准备食材,自己撑着下巴望着她的背影,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高跟鞋轻踩地板的声音响起,来人在休息室门上轻轻扣了扣,在天上肆望过去的时候抬手打了个招呼。
“天上。”
“冥冥学姐。”
天上肆点头。
冥冥视線扫过在里面处理料理的家入硝子,又看向她,嘴角带着笑意。
“这会儿有时间吗?天上。想和你聊聊关于术式的事情。”
及时雨!
天上肆自然说好。
家入硝子处理天妇罗的动作顿了顿,她视线越过天上肆看向了冥冥,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也跟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别太晚了,面坨了很难吃。”
家入硝子说。
“放心吧,很快的。”
家入硝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天上肆跟着冥冥离开背影,沉默地再次把手抚向口袋。
在摸了个空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把烟盒放在了寝室。
“真是……”
家入硝子无声叹了口气,缓缓坐在沙发上。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
天上肆跟着冥冥一起走到了休息室外面。
空中盘旋的烏鴉向下飞舞,在天上肆的视线下稳稳地落在冥冥的胳膊肘。对方感觉到天上肆的疑惑,微微勾了勾嘴角。
“天上,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咒具贩卖的事情。”
天上肆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她胳膊上的黑鴉。
“你的术式?”
她贩卖咒具的事情,高专目前没有人知道。
夏油杰可能猜到了,毕竟他看到自己出现在黑市。凭借那聪明的脑子,想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冥冥,她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什么马脚。
上次聚餐之后,天上肆是有意想和冥冥合作。冥冥成为辅助监督后,自由的时间和生活作息,能帮忙解决很多事情。
可那也只是想想,天上肆并没说出来。
“别紧张。”
冥冥纤长的手指拂过烏鸦的黑羽,语气带着些许的自得,“我的术式可以操控弱小的生物,乌鸦只是其中一个。”
“之前在黑市的时候,我就用黑鸦追踪过禅院甚尔,但被他发现了。”
“上次要不是你和夏油在黑市的动静太大,我也不会发现。”
天上肆平静地看着她,索性直接摊牌。
“冥冥学姐,黑市的刀是我卖的。你要怎么做?告诉总监会,还是要告诉御三家。”
“告诉他们?”
冥冥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随后红唇弯了弯。
她走到天上肆身边。
俩人的个子相差并不大,一个172,一个175。穿了高跟鞋的原因,原本稍矮一些的冥冥显得比天上肆还要高,她的手柔柔地搭在天上肆的肩膀上。
“放心吧,天上。”
冥冥说:“我怎么会断了财路呢?”
天上肆闻言点了一下头,“入伙?”
“什么?”
冥冥对这个词语有些兴趣,她挑眉看了天上肆一眼,随后笑出了声,“我的酬劳是很贵的,你负担的起吗?”
“一把二级咒具底价八千万,三级咒具底价一千万,特级咒具根据功能价格不一。”
天上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望着那双愈发亮起的眸子,她也跟着笑了。
“冥冥学姐想要多少酬金,就要看你能卖多少钱了。”
提到钱,冥冥笑容浮出了几分真诚。
“哦呀,太惊讶了。”
“不过天上,你有没有考虑过呢?如果是为了赚钱的话,频繁贩卖咒具可不是什么好出路。”
天上肆之前大量卖刀是为了打破市场平衡,好让御三家的契约出现岔子,自己不去做牛马。
之后她在禅院地位提升,也不需要做一大堆的二级咒具了,可她已经习惯一大堆一大堆的去卖了。
这会儿听到冥冥的话,似乎还有赚大钱的可能。
这让天上肆忍不住追问下去。
“什么意思?”
冥冥食指抵在天上肆的脑袋上,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下。
“饥饿营销。”
她看着天上肆,说道:
“特级咒具制作也是有特殊途径的吧?如果没办法保证自己做出来的每一把都是特级咒具,那么现在就把贩卖的数量压下去。这样才会让买家愿意花更高的价格。”
“物以稀为贵。”
天上肆懂这个道理。
但是……
如果这样压下数量,入账的金钱就填补不了她养人买材料的大口子了。
天上肆倒是不
怕御三家的契约,那东西随时都可以掀了不干。
她害怕甚尔没飯吃。
甚尔当然不会没饭吃,他大不了去做牛郎、去杀人、去打架。
但他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再回到那黑暗里,只会愈发是下坠堕落。
所以,咒具数量的这个事情,肯定是没办法直接压下去的。
看出天上肆的迟疑,冥冥若有所思。
“或者可以考虑某种特殊性咒具。就算铸出来的形态是二级,也因为特性不同、珍贵程度导致价格提升。”
“天上,要不要考虑研究新型的咒具?”
“特殊到……就连特级咒具也不能比拟的咒具。”
……
冥冥最后的话在天上肆脑袋里一直盘旋,但如今她属实是想不出什么特殊的咒具制作。
作为术式持有者本人,天上肆虽然在之前的经历中,被夏油杰的理论引导了一下,知道了自己可以通过想法去改变咒具展现。
可想和实现是不一样的……
那种感受很玄妙,搞不好就变成了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产品。
或许,她应该申请出去祓除咒灵,寻找灵核多尝试一下。
等天上肆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硝子的乌冬面也做好了。
她急忙进到厨房帮家入硝子把面食端到桌子上,看着低头吃饭的硝子,天上肆突然想到了。
“硝子,你能对我使用一下反转术式吗?”
家入硝子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受伤了?”
“可以受伤。”
什么叫可以受伤?
家入硝子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少女利索的用术式变化出了刀。
她站起身,手扶着刀柄,把刀尖抵在地上,整个黑刀成垂直落地的形态。另一只手伸过去,手背快速就这竖着的刀面划动了一下。
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下来,滴溅在地上。
家入硝子:“!”
这下不顾的去骂她脑子有病了,家入硝子抬手。术式施展的同时,出现了波动的咒力。
天上肆握着荒火的刀柄,一瞬不顺地盯着家入硝子的手。
在反转术式治好伤口的同时,她脑袋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情绪波动是可以延伸的,情绪是可以共鸣的!
就像是当初给甚尔做刀、刚刚想给家入硝子做刀一样,说明情绪波动是可以被术式捕捉到的。
咒力的原理是情绪越大,力量越大。
如果她的术式可以共鸣别人的情绪,促进咒力转换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把别人的术式储存下来?
这个想法让天上肆呆了许久。
在家入硝子揪着自己的胳膊的时候,天上肆才被那痛感惊的清醒。
她望向家入硝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硝子,我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咒具了!”
“我会做出最适合你的咒具,把它送给你。”
家入硝子手顿了顿,她目光投向对自己笑着的天上肆,心底软乎乎了一大片。
“笨蛋。”
天上肆笑了一声,把荒火收起来,拉着家入硝子就要继续品尝乌冬面。
“不过……”
家入硝子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她拉住了天上肆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
看着那双翠色的眸子,她语气饱含威胁。
“如果因为做咒具再出现故意受伤的事情,你就别吃乌冬面了,肆。”
天上肆急忙点头,表达自己的态度。
家入硝子冷着脸把备了小菜的餐碟推到她的面前,“吃。”
硝子真的生气了。
天上肆不敢讲话,只一味吃饭。
第35章 35 同组祓除X1
35.
这三天的时间, 天上肆抽空去找了冥冥,在对方确定入伙之后,她们立下了束缚。
已经被甚尔坑过一次的天上肆, 现在已经把‘束缚’二字记的很牢了!
“不要频繁使用‘束缚’哦!”
冥冥提醒着她,“束缚也是拥有着咒力和牵制, 如果牵连的人太多了,或许会产生可怕的诅咒。”
咒术师会害怕诅咒吗?
天上肆有些迷惑。
见她怀疑, 冥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耸了一下肩。
为了早点完成和冥冥的合作, 研究出适合硝子的咒具,天上肆在好友的提醒下向总监会递交了祓除咒灵的任務申请书。
她按照家入硝子教的那样,字斟句酌。
洋洋洒洒的一大面申请简直不像是她能写出来的。
“硝子,你怎么会写这个?”
家入硝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回答。
从她逃避的表情里天上肆敏锐的察覺到了什么不对劲儿, 触及硝子有些淡漠的表情,她选择了不再追问。
天上肆说,“等我回来找你喝酒。”
“小心一些。”
家入硝子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伤口多了反转术式用起来也会很难受的。”
这是家入硝子第一次在天上肆面前说起‘反转术式’的后遗症。
讓她不由得多看了硝子两眼。
“快去吧,夜蛾老师还等着你呢。”
天上肆点点头。
见她离开, 硝子才从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 咬在了嘴里。
烟的前端被她用牙齿咬出了印记,细软的海绵打湿, 她微微吸了一口。
这次,家入硝子只是在感受着烟残余的味道,并没有用火機点燃。
“笨蛋。”
她说。
申请书交上去的第三天,夜蛾正道给天上肆打了电话,通知她去办公室领取‘窗’的信息以及辅助监督的联系方式。
等天上肆到的时候发现有人比她来的更早。
“夏油?”
DK穿着高专的制服,那张幹净白皙的脸望过来, 双眸带着笑意弯了弯,神似犹如某种狐狸。
“天上。”
还问她为什么要夏天穿长袖,他自己不也穿的外套吗?
甚至比她还厚。
天上肆心里怼了一句,对他点了点头。
夜蛾正道扫过天上肆,又看向夏油杰。
把俩人组合在一起,是夜蛾正道早就想好的。倒不是怀疑天上肆的能力,而是对她的性子没有期待。
早听闻御三家特级咒具丢失后天上肆会有发疯行径的夜蛾正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和五条悟安置在一起的。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合在一起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
怎么看都是同期里的杰靠谱,适合参与她的第一次祓除。
“肆,这次由杰和你一组。”
夜蛾声音放缓了些,“这次任務地点比较特殊,有杰跟着,你们俩也能相互照应。”
夜蛾正道早就会安抚五条悟了,这会儿引导天上肆的时候也把那套照搬了过来,说话的时候尽量规避刺激性的词语。
免得中二期的弟子们当场翻脸。
夜蛾正道面无表情的推了一下墨镜,心里想道。
“在什么地方?”
天上肆问了一句。
夏油杰把手里领取到的情報递给了天上肆,看她拧着眉翻看信息,顺势开口。
“鸟取县的鸟取沙丘。”?沙漠?
天上肆翻页的手顿住,随后皱眉望向了夜蛾正道。
“认真的吗?”
夜蛾正道没说话,旁边的夏油杰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别担心,天上。物资这方面我已经準备的差不多了。”
矿泉水吗?
还真别说,夏油好可靠。
天上肆在听到沙漠的时候,率先想到的是热腾腾的天气以及可怕的紫外线。
没想到夏油连物资都準备好了。
“好了,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夜蛾正道站起身,带着墨镜的他不苟言笑,望着俩人时双手背在身后。隔着看不穿眼神得墨镜,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注意安全。”
他叮嘱道。
在前往车站的路上,似乎是早就料到天上肆没耐心看完那一叠资料一样,夏油杰主动给她讲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鸟取县的鸟取沙丘,是日本唯一的沙漠。
从东京过去需要乘坐新幹线转特急列车,时间差不多在5个小时左右。
事情起因是有旅者发现自己的朋友前一秒还在沙漠上摆造型自拍,转头的功夫就在沙漠上消失了。
鸟取县的鸟取沙丘知名度较高,是出名的旅游景点。到了夏天,更是有许多外地的旅客来这里游玩。
消失的数量逐渐上升,从一人变成了八人,警方调查无果后,向上级寻求指示。
知道事儿不好办的警督又把信息交给了总监会,寻求咒术界的帮助。
总监会高层的人这才想起来派‘窗’去调查、估算当地是否出现咒灵。
“……垃圾。”
天上肆忍不住骂了一句,“为什么不早去派人检測咒力?”
非要等人消失一大片了,引起群众恐慌了,普通人恐惧的催生下咒灵更强大了,老登们才去做。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紧了手机。
“撒,谁知道呢。”
无非是咒术界高层在和普通人权贵之间在做利益拉扯罢了。
普通人只是被卷入旋涡的受害者。
说完那句话后,夏油杰就安静下来。
他低下头拿着手机单手滑动着,似乎在浏览什么东西。
额前的刘海落下,那双眼被阴影遮住,天上肆一时没看清他的表情。
“窗检測到了咒力的回波,预计是一级咒灵。”
夏油杰说,“这次我们要去沙丘内部才能找到。”
“麻烦。”
天上肆啧了一声。
夏油杰没回应她。
和天上肆不一样。
从开学第一周,他和悟就被引入、安排了各种祓除任务。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最强组俩人一起。
若不是黑市里遇到了那些叛逃的诅咒师,若不是听到天上说的那些话……
夏油杰会以为,自己出任务遇见的错误情報都是偶然。
他会猜想不过是同为咒术师的‘窗’成员实力不济,无法准确探测具体数据罢了。
当他用试探的语气询问挚友的时候,天真的悟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当然,換做以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最强。
怕什么呢?
可如果出任务的对象換成了硝子,换成了庵歌姬,换成其他的、弱小的咒术师……
这种‘情报出差错’又会导致什么结果呢?
“夏油。”
“夏油!”
夏油杰从思绪里拔出,他扭头看向坐在身侧抱着双臂,翘腿而坐的同期。
纤长的白眉皱起,那双眸子倒影着他此刻虚伪的笑容,映衬着他那双有些晦暗的眸子。
“天上,怎么了?”
天上肆没说话,只是拧眉看着他。
俩人交流完情报,她是准备在新幹线上闭眼休息到下车的。可就在自己阖上眸子没多久,就感受到了荒火的情绪共振。
那种情绪突破很微弱,倒不至于像甚尔那样。
但她还是察覺到了。
更离谱的是,居然是从身边的‘好学生’身上传来的。
夏油杰安静且耐心地凝望着她,就像是初见时一样,用一种可靠又值得信任的形象出现在不熟悉的人前。
他看见那唇若丹霞一翕一合。
“你不开心吗?”
他听到她是这样问的。
夏油杰唇角僵硬,摇了摇头。
“没有。”
“我只是在思考怎样才能把水带到沙漠中间呢?”
他露出了苦恼的样子,微微侧了一下脑袋,“提进去的话会很麻烦吧?天上。”
天上肆看着他许久,才嗯了一声。
天上肆面对不熟悉的人很安静,不擅长社交的她,在车内更是连找话题和夏油杰攀谈的想法都没有。
夏油杰又处于一种快被同期看破的窘迫中,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新干线的旅程里,两个人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
或许是在黑市拥有共同秘密那天,讓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一些大概的认知。也或许是早已经吵过架了,争锋相对的样子彼此都见识过。
此刻坐在新干线上彼此都沉寂着,倒也不再像第一次去做义工那样尴尬。
夏油杰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他视线缓慢地移到身侧阖眼休息的同期身上,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她的背脊呈现放松的弯曲。
这是放松戒备的肢体动作,和她靠在餐桌休息的样子一样。
……和自己这种不熟的人出来任务,同期居然会感覺到安全吗?
想到那天他们外面争吵的样子,再看到她这样,夏油杰失笑。
他心里压着沉甸甸的猜测,巨大的道德感和束缚让人疲惫。
这难得安静似乎换来了缓息与放松,夏油杰不由得学着天上肆的样子闭上了眼。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剛剛竟然睡着了。
夏油杰一睁眼,少女就看向了他。
“睡醒了?”
夏油杰点点头,“啊,不知不觉就……”
天上肆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有烦恼就睡觉。”
“嗯?”
“不开心就睡,饿了就吃,情绪来了就找人发泄。实在不行就去揍人。”
天上肆翘着腿,脚尖晃了晃,“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这是她早在禅院就领悟的真理。
夏油杰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天上肆,努力在她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表情。得到的却是一脸的淡然。
她是真的这么想啊……
但这样也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吧?
夏油杰摇摇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出同期口中那样任性的事情。
“是吗?”
“是啊。”
天上肆睨了他一眼,“不然呢?自己憋到偷摸发疯吗?”
她感觉到了,同期身上怪异的情绪。
想到自己经常出现的情绪后遗症,她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往旁边歪了歪。
“实在不行,我们出去打一架。”
发泄出来就完事儿了。
夏油杰这次真忍不住笑了。
看着把事情想得简单的同期,他规劝孩子一样‘嗯,好’了两声,心情却意外地好了些。
或许,被洞察亦或者被看破,也不是什么坏事。
新干线呼呼往前,窗外景象被抛掷在后,移动的列车似乎也承载了他过重的思绪。
从远方驶来,也甩开他的情绪。
看着似乎又开始像什么中二青年一样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夏油杰,天上肆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刚睡醒的起床气加上刚刚夏油杰那有些敷衍的态度,让天上肆这会儿又开始微微的烦躁起来。
果然,还是硝子最好。
她开始想念远在高专的好友。
老天爷也感觉到了天上肆再待下去要爆炸一样,新干线列车缓缓停了。
“到了。”
天上肆站起身。
夏油杰被她打断思绪,不由顺着声音看去。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由上而下俯视着自己。
雪白的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面部在顶上的衬托下,呈现出了一种较为隐晦的色泽,那双眸似野兽般具有掠夺性。
夏油杰被那种眼神注视着,胸腔突然怪异地“咚”了一下。
“起来,该下车了。”
她有些不耐烦的说。
“……嗯。”
第36章 36 他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手。……
36.
夏油杰打电话联系了在鸟取县的輔助監督。
輔助監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在见到俩人的时候,含蓄地鞠躬打着招呼。
“您好,我是本次前来协助的輔助監督, 草见弘下。”
“您好。”
这种社交天上肆并不擅长,在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 她就安靜地坐在车后。
耳邊传来夏油杰和草见弘下的对话,他磁性的声线带着特有的少年感。
“草见先生, ‘窗’对沙丘咒灵有什么具体预测吗?”
天上肆听见他这么问。
“从目前的情报收集的得知,咒灵实力大概在一级左右。诅咒产生的咒力涡拥有強大的力量, 能让人消失。”
说了跟没说一样。
夏油杰表情不变,继续问道:“那么我们进入沙丘如果遇见了特殊情况,‘窗’会负责联系高層吗。”
“自然,自然。”
草见弘下憨笑了两声,用车前镜看向后面的黑发少年, 艰难的换了个话题。
“夏油君,难道之前没有人联系高層救援吗?”
当然是有人联系的。
不过,这次的任務很显然有古怪。
夏油杰心里转着弯,语气不变:“有的。鸟取沙丘距离東京不算近, 不自覺担忧起来了, 抱歉。”
“啊,没事的没事的。”
草见弘下急忙说。
天上肆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侧的夏油杰, 在他看过来时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自己的询问。
夏油杰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方便。
他看了一眼车窗外倒退的景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开了Line的界面放在天上肆面前。
“天上,以防万一。”
没说的很直白, 但显然是要加好友的意思。
“唔,沙丘有信号吗?”
天上肆问着,把手机拿出来加上同期。
她在他昵称后面把名字修改备注着:“要是和森林那次一样,信号太差没办法联系怎么办?”
“鸟取沙丘作为知名的旅行地点,信号是有的。”
夏油杰话语顿了一下,又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不过,也有可能会因为咒灵导致信号出现中断。”
这在祓除咒灵的时候是常见的事情。
他之前和五条悟一起出去祓除的时候,遇见能制造幻境的诅咒时会把他们分开。只有在祓除咒灵或者找到诅咒破解的办法后,才能解决问题。
可就算是那样,有时候被分离太远的他们,也还是需要寻找彼此的方位才能集合。
“我明白了。”
天上肆点头。
她视线扫过身邊一副好学生架势的夏油杰,叮嘱道:
“你跟好我,别走丢了。”
夏油杰:“?”
“抱歉。天上?”
头一回在同期嘴里听到这种话,夏油杰不由地喊了一声。
“跟紧我。”
天上肆坚定地重复道。
夏油杰是个好人,脑袋也灵活。
但咒灵操术这种术式,怎么看都像是游戏里常出现的‘召唤师’角色。
她一个近战的战士,打架开团的时候还能让召唤师在前面抗伤害了?
更何况……
这次祓除咒灵的任務是自己先去提交的,她最主要还是去寻找灵核。
如果夏油杰在这中间受伤,会很麻烦。
同期说话的时候表情冷凝,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那双微白的羽睫就像是雪白的蒲扇,盖住了下面的绿宝石。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望向她绮丽的面庞。
少有人会用这种话语和他讲话。
夏油杰早年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超出同龄人许多的聪慧。
这种聪明让家人放心,老师信任,同学也以此可靠。
很早很早前,在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父母也会经常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要跟好、要在自己身邊。
……
如果那些话是悟说出来,他只会覺得挚友脑袋有问题,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能力。最后他们可能会吵起来,他甚至会当场让悟认知一下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保护。
可说这话的人是天上肆。
她讲的时候,夏油杰居然会覺得一丝奇怪的喜悦。
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对彼此不熟,所以才显得这份善意来的温柔又质朴,让他不会反感和压力。
毕竟他们不熟,天上根本不清楚他的实力。
“那就拜托你了,天上。”
夏油杰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天上肆摆摆手,示意这都是小事儿。
在她如往常一样敛目,打算靠睡覺度过路途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夏油杰也学着她的样子阖上了眸子。
草见弘下通过车前镜瞥了一眼后排的两位咒术师。
资料上的他们拥有着強大的术式和不容小觑的实力,但怎么看都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想起高層上面的指令,他沉默的用手机回复了收到。
……
细沙漫地,炽烤的阳光射下,显得金黄沙丘上泛起鎏金。
无垠的苍蓝色穹顶就像是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把这片沙丘按在手心。
风吹了又吹,带着的细小碎砾已经向这片飘过来了。
天上肆抬手在面前挥了挥,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在旁邊憨笑的草见弘下。
“草见先生,我们的物资补给点在哪儿?”
鸟取沙丘远没有国外知名的沙漠那么大,但长度也足足有16公里。
咒灵这种東西又不是她一跺脚就会出现的,从夏油杰给她解释的话语来讲,很多时候祓除咒灵需要花费力气去找到它们的存在。
首先是观察残秽,判断方向,其次是根据判断去进行追踪。
锁定后布下账,才可以进行祓除。
一级咒灵已经拥有了浅薄的意识,有些已经可以发出人言,甚至思考了。
“残秽的痕迹一般来说难以破坏,但这里是沙丘。”
夏油杰也看向了草见弘下,“风、沙石,这些都有可能破坏掉残秽路径。”
草见弘下在两位的注视下,额角已经溢出了冷汗。
身上用来保持体面的西装在这炎热的沙丘地仿佛格外热,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块。
在夏油杰和天上肆的视线下,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天气热,还是源自那可怕的压迫感。
草见弘下:“我……”
夏油杰似早已看穿,温和道:“没来得及准备是吗,草见先生。”
草见弘下猛一抬头,在那双金眸的注视下,越发紧张。
或是出于一种隐蔽的愧疚,他点了点头,声音越发艰涩。
“是的,夏油君……”
“没关系。”
夏油杰好脾气的笑了一下,眸子眼底却不见任何笑意。
晦色的眸凝望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说:“辅助監督的工作也很忙,有时候确实是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事情呢。”
草见弘下看着他那笑容,心里却没有一丝得以放松的感觉。
夏油杰的那双眼睛就像是蕴着什么可怕的東西,一瞬便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张开嘴巴吞吐了半天,许久没有说出话。
和体面人夏油杰不一样,天上肆当下就撂挑子了。
“没准备?”
她往前跨了一步,刚好站在夏油杰和草见弘下中间。
她一把拽住辅助监督的衣领,皱起眉。另一边的手已经蓄力,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
“故意的?”
在她得到任務前,有那么多天的时间。现在和她说没准备?
这強盗一样的行径让夏油杰呆了一下。
从他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见同期的背影以及被打偏了脑袋、半个身子都要直不起来的草见弘下。
心里的郁气似被她一巴掌打散,夏油杰有些哭笑不得。
眼看草见弘下已经晕死过去,再一巴掌打下去怕是会出事。情急之下夏油杰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腕。
拇指扣在她腕前区的凹陷里,他稍微用了些力,才把同期拉开。
望着她生气的样子,夏油杰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天上。”
“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谁料,这话一说出来,同期更生气了。
狭长的眸子瞥过来,她皱着眉看着自己,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边,最后一点也不领情。
“之前在黑市我也是这么劝你的。”
天上肆咬紧了牙说,“你那个时候没听我的。”
夏油杰:“……”
坏了,她记仇。
天上肆:“你松开!”
夏油杰:“……冷靜。”
他松开手,双手順势举起来做出投降的姿势。他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一个安全
距离,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视线相对时,他对着天上肆笑了。
“别冲动,辅助监督和高层牵连很深。”夏油杰缓声道,“要真生气,任務结束后再找他们算账也不晚。”
这次狐疑的人变成了天上肆。
之前在黑市的时候,夏油杰还是一副什么东西都要报告给总监会的样子。甚至心里存着天真的纯粹的想法,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
“你同意我把他宰了?”
夏油杰叹口气,“不要杀人。”
杀人的话,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因为总监会的腐败导致的,天上肆可以动手发泄怒气,但不能把人真杀了。否则他们再有理,也会变成被动的那一方。
天上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夏油,你在想什么?”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旁边的草见弘下。
天上肆火气蹭的又上来。
她走到辅助监督面前,面无表情地把拽着他的领子,拖行到小轿车旁边。就像是扔货物一样,她粗暴地把人塞了进去,随手关上了车门。
做完这些,天上肆又扭头看他。
夏油杰叹口气:“天上。”
他喊了一声,语气好像有些无可奈何。
“水和食物已经准备好了,”他说,“……我记得在办公室和你说过。”
忘记这事儿的天上肆:“……”
两个人的食物和水不是什么小数目,可看他双手空空的,怎么都不像是准备好的样子。
“在哪儿?”
她追问起来。
夏油杰沉默。
在天上肆眼神压力下,他妥协地抬起手。
黑色的漩涡盘踞,一个有些眼熟的二级咒灵跳了出来,怀里抱着一瓶矿泉水。又一只跳出来,怀里抱的也是水。
下饺子一样,咒灵一个个噗噗噗地跳出来。
天上肆:“……”
好家伙。
咒术操术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东西连带咒灵一起收到术式内的。
感受到天上肆的视线,夏油杰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他把咒灵收了回去,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唇边,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什么不在意。
他其实超在意的吧?!
天上肆抽了抽嘴角。
夏油杰给她的印象就是那种特别爱收拾自己、爱干净的讲究人。
和五条悟穿着基础款的高专校服不一样,夏油率先就学会改造校服,还带上黑曜石耳钉,下面甚至穿着有些古早的和服裤。
那种山本耀司风格的穿搭混着看似一样实际上每天都在变的黑耳钉,夏油杰潮到没边。
天上肆感觉自己都没有他会服美役。
说不定这会儿他老尴尬极了。
天上肆沉默了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她生硬地转换话题:“既然有物资的话,你为什么还要问草见先生关于物资的事情?”
“确定一些东西。”
夏油杰声音淡了些,“已经快要知道答案了,天上。”
他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说起辅助监督的时候,眼里甚至还带了些厌恶。
这样的夏油和天上肆印象里的那个相差挺大,她多看了两眼,感觉到了那共鸣的情绪后,追问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次任务有问题。”
夏油杰直接了当道:“我怀疑沙丘咒灵的实力不止一级。”
天上肆不是笨蛋,她早就对咒术界的总监会所做的事情了然于心。但涉及到祓除任务这层面的,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你是说‘窗’和高层的人很有可能勾结在一起,故意安排咒术师们去做超出势力范围的任务?”
“只是猜测,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掌握了。”夏油杰苦笑,剩下的话他没说。
天上肆明白了,他是想借用这次的沙丘任务来印证自己的猜测。
可他又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夏油杰安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
“任务是由高层安排至下,情报由窗成员递上。之前和悟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过那些事情。但是……”
但是后面他单独做任务的时候,往往二级咒灵变成一级,说好的一级也会格外强劲,甚至超出了普一级该有的实力。
他之前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但夏油杰不是傻子,因为情感太过细腻,在黑市之后的思考也变得多了。
他没办法想象应该保护普通人的咒术界高层会做出这种残害同胞的事情,也没办法相信诅咒师叛逃、拒绝承担保护普通人的责任都是因为高层。
保护弱小,不仅仅是保护普通人,或许还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咒术师。
他没再说话。
天上肆也安静地移开了视线,没有再问下去。
就像是曾经她无法順利的做出车门咒具时,夏油杰选择了安静等待一样。
她也选择了等待。
虽然以他俩的关系,可能天上肆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吧。”
夏油杰点点头。
黄沙漫天的沙丘不好走,远远可以看见鸟取沙丘外侧的蓝色一线。
远处的大海倒是添了些清爽,但炽热的天气和纷飞的沙还是让人难捱。
“这任务应该让悟来做。”
天上肆吐槽了一句。
安静的气氛就此打破,夏油杰赞同起来。
“确实。悟在的话,会方便很多。”
无下限可以隔绝飞沙,六眼可以轻松看穿残秽。
少年半蹲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在沙地上抚着。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在沙地,印出一小块暗色。
“这里。”
他仰起头,天上肆看到那张白皙的脸颊因为天气的原因泛起了红,皮肤也透着亮。
天上肆往前走了一步,在他面前站稳。
阴影投下,仿佛灸烤的阳光也散了些。
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抬手挥动,示意天上肆蹲下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夏油杰还懂礼貌的往旁边轻轻移动了一些,让两个人不至于太过靠近。
“是残秽。”夏油杰望着那块残秽,思索着,“现在放出咒灵的话,倒是可以顺着残秽的位置追踪……”
就是怕出现意外。
“或许可以从当天的失踪案开始探查?”
天上肆说,“情报中那些消失的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点,夏油?”
夏油杰微微蹙眉,手指在残秽旁摸索了一下,说道:“都是在拍照的时候消失的。”
天上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第一个消失的女人,她报案的朋友说听见了很清晰的咔嚓声。”
“第二个消失的是一对情侣,旁边的导游用拍立得给他们拍了合照。结果在等待出片的时候,他们就消失了。”
“和第一个一样,他同样听见了清晰的咔嚓声。”
天上肆追问他,“也是一声吗?”
夏油杰摇头:“是两声。”
天上肆推理能力不好,但她在静灵庭听过很多死掉的人给她讲述现世的故事,其中包括了恐怖故事。
“……或许并不是快门声,而是咬断身体的声音。”
夏油杰:“……”
看着同期已经开始进入到了不同频的思绪中,他出声提醒着她。
“天上,你还记得咒灵为什么会强大吗?”
不是本土人,但对咒术界已经了解的天上肆点头:“负面情绪。”
“恐惧。”
夏油杰说,“咒灵需要恐惧的情绪。”
直接吃了没什么力量,一般咒灵会猫抓老鼠一样挑/逗着普通人,在对方快崩溃的时候才会
享用美味佳肴。
天上肆听他留了一半的话头,忍不住问:
“所以?”
“你的术式是不是可以感应情绪?”
夏油杰反问她。
天上肆:“……”
毁了,这是个什么鬼脑子。
转这么快?
她面无表情地吐槽:“我记得我没有在你面前‘术式公开’过。”
术式公开是指把自己术式的能力告诉敌人,在说出去的同时,让两者形成束缚,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当然。”
只是猜的,现在看来猜对了。
夏油杰笑了一下没解释什么,他把手移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天上,你用术式感受一下,看看能追逐残秽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背上就覆上了一只比他小一圈的手。
手心有些温热的湿,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些柔软的触感。相触的手好像也被这热风吹痒了,让他的心也重重沉了一拍。
夏油杰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她。
同期满脸的赤诚坦荡,在收到他的视线后,还给他一个疑惑的皱眉。
“怎么了?”
“……没有。”
突然抽开手或者把一些话说出来,会让原本只有他一人古怪的感觉蔓延至两人。夏油杰倒不会做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掌,滚烫的热意陌生极了。
好近。
天上肆常年拿铁铸刀,指上带着微微的薄茧。可就算是这样,当她覆上来的时候,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清晰的男女差异。
手是软的,骨头似乎也是软的……
“接下来该怎么做?”
热气升腾,被炎热天气炽烤的天上肆语气里多了些不耐烦。
夏油杰回神,声音放低了些。
“要催动术式感受现在的这块残秽。如果看见了残秽后面延伸的线,说明成功了。”
“这样。”
天上肆点点头,覆在夏油杰手背上的手蓦然升起了一串赤色的火焰。
他们的手相抵在赤焰中,咒力化成火焰又氤氲成雾气。在那缭绕的火气里,叠在一起的手也变得虚虚无无起来,仿佛被火融在了一起。
夏油杰要抽出手,她却反手把他的手背按住了。
“别怕,荒火不热。”
天上肆望着他,还不忘安慰着。
他表情僵硬,被自己那思绪折腾的有些窘迫。
“不……”
天上,不是热不热的问题啊!
夏油杰看着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安静。
比起心无旁骛、满心都是术式怎么延伸追踪的同期,他此刻就像是有什么乱七八糟想法的肮脏DK。
“我该怎么做?”
他听到她再次询问。
夏油杰沉默着,抬起手反笼住了她的手。
同期依旧是一副专注的样子,甚至面带严肃,一副要把这东西学会,学不会就去死的架势。
一看就是上课没好好听讲。
夏油杰闷笑了一声。
宽大的手包容着天上肆,把她的整个握在手心里。夏油杰的拇指和食指摩挲至她的食指,带着往前,放在他刚刚找到残秽的地方。
方便她看清楚,夏油杰另只手半扶着同期耳廓,带着她头微微右偏。他们彼此间距离近了些,他听到了同期微弱轻浅的呼吸声。
“看到了吗?”
夏油杰把她点头的动作收入眼中,也定下了神。
“释放术式!”
他强硬的命令道。
说这话的时候,夏油杰的气质仿佛随着下沉的语调变得有压迫感了。
天上肆顾不得其他,顺着他的引导照做。
“哄——”
橙色的焰芯腾烧,巨大的咒力冲击让他们俩的头发往后飘起。以他们握掌为中心,四周出现了如雷击覆火一般的裂纹。
其中一缕特别明显,成人手掌粗细的黑色雷击火蜿蜒向前。
天上肆“腾”地站起身。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两只叠在一起的手也松开来,夏油杰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
“成功了!”
她扭头看着被天气压的面色浮红的夏油杰。
沙丘天气热,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脖子上也淌下了一串晶莹的细汗。或许是穿外套闷着了,起身的时候,天上肆看到他呼了一口长气,似乎是在放松什么。
天上肆卷袖子的手停住了,她想起自己带着的手帕。
她从口袋里取出了夏油曾经在黑市里给她的那条,还给了他。
“上次清洗完忘记还了,擦一下汗吧。”
“实在太热了就把校服外套脱了。”
万一真要中暑在这个地方,别说祓除咒灵了,她还要想办法把夏油杰送回去。
他嗯了一声,没有接手帕,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卷起衬衣的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夏油杰看了一眼天上肆手里的,视线又转至她的脸。
“你用吧。”
想到了什么,夏油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向天上肆递去。
“天上。”
天上肆顺着望去,他宽大厚实的手掌里放着一根黑色的套圈皮筋。
“有时出任务会在外面住宿。”
夏油杰面色自然,不见别扭,“洗漱完没放好的话很容易丢,所以我多备了几个。”
她懂,因为她也是这样的。
天上肆点点头,束起了长发。
就在她扭头时看向夏油杰,示意可以行动时,耳边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咔嚓、咔嚓——”
夏油杰反应极快,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对着天上肆伸出手。
“天上!”
晚了。
风沙从他的指尖穿过,面前的场景迅速转换了,天与地迅速颠倒。
下一秒,夏油杰出现在了一个脚下是水域,四周空茫的黑暗世界。
耳边还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水……】
【好渴,好渴啊……】
【想要水!——!】
他微微睁大了眸子。
这是……
领域!?
消失的同期让夏油杰面色沉沉。四周的咒力聚乱在一起,他的身侧瞬间出现了三个二级咒灵,一个一级咒灵。
“不管是什么,都给我滚开。”
少年声音低沉,他拧着眉,眼底愠色渐浓,金色的眸子愈发深沉了些。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此刻愀然,动怒时给人的感觉与平日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
黑色的咒力默认爆发,被天上肆定义是远程召唤师的他,一拳锤爆了面前的水面。
淅沥沥的水珠迸溅,蛰伏的咒灵们突袭而出,如夜鬼入市。
第37章 37 (作收1900加更)他们的诅咒……
37.
夏油杰从眼前消失的事情让天上肆非常烦躁。
不受控的感觉让她联想到之前在禅院家的被动, 想到自己被做实验时束缚起的四肢。
她在一片陌生的领域,那些如同万花筒一样转动的沙漠景象更是让她有些不适的头晕起来。
这种拖入到异空间的事情,天上肆还没有遇见过。
从之前学习到的理论来看, 多半是強大的诅咒造成的。要不然就是有超出了一级咒灵实力的咒灵出现了。
第二个猜想让她不由皱眉。
……总監会那些老不死的真该是活到头了。
她咬牙,心里咒骂着老登。
右前方的空气传来了波动, 空气波的波纹不停地荡漾,在扭曲的空间里发出了似啼非啼的尖锐声音。
【好……大的太……阳……啊……】
【别照我啦, 别照我——】
【多晒太阳对身体好呀……】
【好熱,好熱好熱好熱】
让人头皮发麻的声调混着笑声哭声一起, 就像是单曲循环一样重复了起来。那些声音忽高忽低,让人心神不宁。
天上肆按照夏油杰教的方法,手扣押在地面上,使用了荒火。
轰鸣的火焰触发,地面残秽在这片扭曲的沙漠里越发明显。
天上肆的右手握着已经实体化的黑刀荒火, 附着上咒力后。
眼前的景象立马浮现了七零八落、位置不
一的红点。那些是【淬炼点】,击中在咒灵身上,就像是游戏特效‘会心’一样,会造成巨大伤害。
她把刀横放于眼前, 绿色的眸子隔着刀看向了那些点位。
在快速记住位置的顺序后, 天上肆腳往前踏了一步,左手虚扶刀身, 侧转间换成双手握柄。
泛白的荒火上漫着火星。
刃影把红点迅速连接成线,一笔完成。
刀尖落地,衝击在空中发出刃鸣,万花筒似的空间如炸开的镜面一样,在中间裂开缝隙。
四周开始破碎。
掉落的地方露出了黑色的背景,金沙顺着破碎的世界哗啦啦地向下淌了一地。
“!——”
沙面浮起了古怪的咒力, 顺着天上肆的鞋子往上缠绕,她好几次想要把那金色咒力切断,都无法彻底斩断。
被斩开的咒力特性像沙,无形流动又汇聚在一起。
【热热热热热——】
妈的,什么鬼东西。
老子不知道热吗!!
天上肆克制着自己要升腾的燥意,利用淬炼的特性在这片空间寻觅。
終于,在镜面破碎的黑色空间里,她捕捉到了一小个红色的点。
找到了!
荒火在空中横扫而过,刀锋顺着方向垂下砍掉一片金沙。
趁着这个空隙,天上肆提速。后面的沙逐渐向上卷曲,窝成手掌的模样,瞅准她的落腳点衝了过来。
天上肆把刀插进沙海中,起步跳至宽大的刀柄横把上。
谢天谢地,荒火够宽,她至于没地方站着。
她蹲踞在刀上,視线瞥至顺着荒火缠绕而上的金沙,脚下一个用力,一个爆冲后,脚尖稳稳停在黑色切面上。
天上肆的右手在空中一握,还在金沙群中被缠着的荒火晃动而起。
“啪”
她接住了。
后面的金沙就像是害怕这片黑色切片一样,在看到天上肆停留后,汹涌地翻滚了几下后,最終平息了。
天上肆看着面前黑漆漆的空间,視线停留在红点上。
在外面的时候距离远,她没办法看清楚。
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被她遗留的那个红点,是一个巨大的黑繭。
在黑繭的最顶端,红点闪了闪。
“咒胎?”
她头皮发麻了。
当时在外面听到的“咔嚓”声,不是咒灵吃人的声音,而是咒胎在内部強行受肉后震裂茧房的声音。
来一个人它就用诅咒标记一个人,相对的,被吸引到的普通人会被咒胎拉入到这个【简易领域】里,进行強制受肉。
咒胎只有受肉后才有机会成为咒灵,受肉一般需要普通人承载巨大的诅咒和负面情绪。
若是真成功了,现在出现的就不是咒胎,而是特级咒灵了。
……
不用想,那些消失的旅客没有一个是活的。
之所以能听到类似于人类的声音,也是因为死掉的人已留有怨气。加上这边的领域特点,显得就像咒灵说话一样。
狐假虎威。
这咒胎还挺聪明,知道该把自己藏起来。
天上肆往前走近了些。
茧房上的气息非常刺鼻,从上面开合的印记来看,那些人的恐惧确实是为咒胎提供了很大的养分。
她面无表情地提起刀,对准了茧。
“荒火·淬取——”
刀影闪缩,横切的刃光与盘旋的黑色咒力撞击在一起。
锋利的刃精准地穿过了那片如雾的地方,一击必中!
火焰在地上朵朵生花,在快要蔓延至咒胎附近把它淬炼成灵核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光从侧面传来。
这片领域发出了晃动的悲鸣声,咒胎反弹的诅咒顺着地面的花火,‘咻’地一下贴在了天上肆的肩上。
“操。”
在她的骂声下,被淬炼的咒胎发出了尖啸,呜呜呀呀的喊着。
天上肆毫不客气地用脚踩了上去,面无表情地用脚碾了碾。
在荒火的淬取下,咒胎终于是承受不住,消散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地面出现了一枚金色的灵核。
四周的领域逐渐崩塌,天上肆弯腰捡起那枚灵核,却在起身时候察觉到了身侧的变化。
夏油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似乎也经历过一场战斗,他身上的衬衣湿透,那张原本泛着红的臉颊此刻显的有些苍白。
此刻他半仰着头,拿着一个黑色的圆形球体往嘴边喂。
这在干什么?
天上肆强忍着自打从简易领域里出来就莫名升起的恐惧,手心握紧。
她看着对方骤然僵硬的身体。
夏油杰没动了。
他僵硬地移动視线,和手里握着金色灵核的天上肆对視在一起。
天上肆:“……夏油?”
夏油杰收回了手:“……”
她实现扫过同期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中诅咒了吗?还是你饿了。”
这种东西也要吃吗?
看着可不太妙啊。
夏油杰僵硬道:“……不。”
他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灵核,察觉到上面咒胎残秽后,夏油杰立马反客为主。
“天上呢?你这是……”
夏油杰特别擅长说一半留一半,留下足够的时间让别人去遐想或者去推算。
天上肆握紧了灵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灵核铸刀的事情她还没公布过,所以这件事情不可能告诉夏油杰。
见到她的反应,夏油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所以,是什么呢?”
他弯起眸子,笑的样子像極了狐狸。
这会儿又不知道懂礼貌了!
明明之前还有分寸感的。
这家伙,根本是故意的。
天上肆:“……”
有很强偶像包袱的夏油同学和藏着灵核铸刀秘密的天上同学对视一眼,天上肆率先松口。
“别说出去。”
她说完就直直地盯着夏油杰,等待他的反应。
夏油杰立马颔首,看起来配合極了。
“当然。”
第一次看见那种形态的东西,天上肆忍不住问他:
“那是你的术式吗?夏油。你需要吃下去?”
夏油杰点头。
天上肆看着他手里那情绪负面爆棚,以至于想用荒火萃取的圆球,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你的那个……球,看起来好难吃。”
她只能给了这样的评价。
“是吗?”夏油杰说,“天上手里的东西看起来也难以下咽。”
菱形状,旁边还有切面,怎么看都没有球状的东西好下咽。
说不定还卡嗓子。
“……这不是吃的。”
天上肆说。
似乎是觉得自己输掉了一样,夏油杰沉默了下来。
他把咒灵玉放进口袋里,扭头看向同期时,发现她的臉色差的吓人。
少女站在他一臂之外,轻微地颤抖着,放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似乎在压抑忍耐着什么。
术式引发的情绪后遗症?
“天上,你还好吗?”
夏油杰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身高比天上肆要高一些,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宽阔的身形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让天上肆处在那半形的阴影下。
遮住了光,也似乎遮住了她那莫名其妙而来的恐惧。
她松了口气,抬头严肃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我中诅咒了。”
夏油杰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而是安静的听她讲。
“从那个领域出来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不属于我的情绪……”
恐惧。
这对于天上肆来说简直不可能。
上辈子当死神死的时候,就是被做实验折磨致死的。那个时候都没有害怕,她怎么会在那种不堪一击的咒胎面前展露这种情绪?
“你遇见咒胎了?”
“你也是?”
夏油杰点头,他抬手虚放在天上肆头顶上,为她遮蔽了沙丘上的强光。
观察到同期逐渐放松的表情,他轻声道:“这里的咒胎形成依靠两片简易领域,一面是水的恐惧,一面是日光的恐惧。”
他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天上肆。
鸟取沙丘是小型沙漠。
旅人来这里,最害怕的就是没有水和遇见日照强光。
如果这趟任务不是天上肆和夏油杰一起出现,在天上肆祓除完一片领域的咒胎后,需要进入另一片领域再次完成祓除,才能让咒胎彻底消失。
如果这个咒胎够聪明,在面对天上肆一个人砍杀了咒胎后,或许会做出一副已经平息的样子,然后在水那边的领域悄悄保存实力。
还好,这次是他们一起来的。
所以才能同时完成祓除的情况下,破坏领域结构,让那咒胎彻底消失。
“很奇怪,”天上肆压着自己心里难受的感觉,皱眉道:“如果是这样,这咒胎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该有的水平了。”
“沙漠。如果咒胎彻底受肉成功,会变成自然天灾形成的特级
咒灵。”
“……自然天灾吗。”
她不由地重复着夏油杰的话。
天上肆出现恐惧日光的情况,很可能是祓除了咒胎后,落下了普通人对日光恐惧而积累的诅咒。
“不过,”
天上肆抬头看着浑身湿透的夏油杰,疑惑地问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挺好?”
夏油杰面色僵硬。
就像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在他旁边出现了一个丑陋的小咒灵。它抱着矿泉水跌跌撞撞的从黑色漩涡中下来,然后努力拧开瓶盖往夏油杰身上洒水。
天上肆:“……”
浇花呢搁这儿。
“缺水。”他淡定的说着。
心里肯定觉得丢脸极了。
天上肆移开了视线,不再继续深究下去。
她一时不知道,是丢失脸面还缺水的夏油杰更可怜,还是现在连太阳都怕的自己更可怜。
强日光让天上肆不舒服,夏油杰的衣服也被水浸湿。两个身中诅咒的人,怎么看都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好在,夏油杰之前听劝,脱下了外套。在他们拉入领域之前,那件黑色的高专外套被遗留在了沙地上。
已经知道同期诅咒来自什么的夏油杰大手一捞,把外套捡起来后披盖在天上肆头顶。
天上肆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些微光透着布料进了里面。
虽然不至于不能视物,但行走也很麻烦了。
“抱歉。”
天上肆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是我添麻烦了。”
因为诅咒的原因,天上肆低下了脑袋行走,想借着夏油杰帮忙遮挡一下。
见同期行走不方便,夏油杰便虚虚揽住了天上肆的肩膀,往自己身侧拉动了一下。
这一动,让天上肆的脑袋“蹭”地一下抵在了他的耳朵上。
顺着外套的缝隙,天上肆一撇眼就看到了那光景。
因为身高的原因,她这个位置正巧可以看见他纹理清晰的脖颈,以及脖颈下的胸膛。
只穿着衬衣的夏油杰被水打湿后,身上的布料轻地近乎要透肉了。
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了他的……
天上肆瞪大了眼睛。
胸,还挺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天上肆急忙转开了视线,把眼睛凝聚在地面上。
可不管怎么样,她的鼻腔、四周,都围绕着属于夏油杰的气味。
讲究的、爱服美役的夏油杰,就连衣服都透着清爽的味道。就像他本人一样干净清透。
她胡思乱想的同时,夏油杰也有些僵硬地迈出了一步。
平时表现得再怎么成熟,此刻也是个未成年的DK。如此这样,已经让他有些心慌了。
坏事了。
他心里想着。
俩个人多少因为那插曲感觉到了别扭,夏油杰带着天上肆返回,在炎热的沙丘上他们都不再讲话。
或许是为了保存体力,也或许是为了让燥意平复。
返回到監督点后,夏油杰面色冷了一下。
自己的猜测和推断已经全部应证,总监会私下并没有想象中的伟光正。
高大全是假象,利益勾结的贪婪才是本色。
他把昏死的草见弘下单手从车后座拽了出来,视线扫过他惊慌的表情,夏油杰扬起唇角,金色的眸子晦暗一片。
“草见先生,您知道该说什么吗?”
明明用的是敬语说着最客气的话,但草见弘下却感觉自己被大型野兽盯上了。凉意顺着他的脊椎骨向上,他颤抖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夏油杰笑了一声,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天上,我们这次很顺利,对吗?”
蒙着头看不到场景的天上肆胡乱嗯了一声。
夏油杰半拢着她的肩膀,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草见弘下。湿透的衣衫在此刻不显狼狈,反倒像极了地狱爬出的恶鬼。眼里蓄着沉沉的一片怒意,偏生唇角还带着笑。
“麻烦您了,草见先生。”
他说话极为客气。
“请一定要如实向总监会报告。”
……
草见弘下被扔了,开车的人变成了夏油杰。
或许是厌恶草见弘下待过的地方,天上肆被夏油杰安排在了副驾驶。
一上车天上肆就闭上眼躲避强光,脑袋里把今天的事结合夏油杰的话转了好几圈。
她上辈子死就是因为蓝染的背叛,没想到这个世界,咒术界也有相似的伥鬼存在。
“你要做什么,夏油?”
少女的声音闷着外套传来,夏油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夏油?”
“啊,抱歉。刚刚在想这里有没有合适的笼屉荞麦面。”
他不想说。
也是,要是他问自己铸刀和造坊类的话题,天上肆肯定也不会理他。
只要总监会没触到自己的底线,其他都无所谓。
天上肆没有像漫画里的热血少年那样,遇见不公就要仗义出手。
她只是想要把造坊做好,把家人保护好。
“你自己小心点。”
天上肆最后说了一句提醒的话,也安静了下来。
夏油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了力,他偏头看着在副驾驶上用外套遮住了脸,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同期,把车窗摇了上去,让黑色的窗更好地遮住了透进来的光线。
同期微微换了一下姿势,他的外套隆起一块,又很快沉寂下去。
夏油杰沉默地饮下一大口水,压下缺水症的郁燥。
第38章 38 像是在黑夜里深情的接吻。
38.
鸟区沙丘的任務两个人完成的很好, 回到高专后,由夏油杰起笔递交了任務汇报书。
在对方提出书写书面内容的时候,天上肆没有拒绝。
她不擅长这个东西, 之前也没写过,夏油杰能主动包揽这件事情, 对天上肆来说是更像是及时雨。
鸟取任務之后,天上肆又如同往日一样按部就班起来。
为了防止一个灵核无法成功淬炼咒具, 她抽空又接了很多关于咒灵祓除的任務。
大部分的任务都是以二级、一级咒灵为主,灵核轉换率不是很高, 质量也没有那次在沙丘取到的灵核高。
甚尔最近在忙着奶小惠。
天上肆到他家的时候,他一只手上挂着个小孩,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厨艺书,面无表情地看着。
给天上肆开门的嫂子害羞的笑了一下。
“我不太擅长厨艺。”
天上肆缄默片刻,幽幽开口。
“甚尔, 你这也……”
太贤惠了吧!
听到声音,噘着嘴不开心的小孩马上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
“姑姑——!”
“小惠。”
天上肆半蹲下身子,就着甚尔抱孩子的动作揉了揉小惠的头发。
甚尔顺势松开手, 看着那崽子扑腾着往便宜妹妹身上蹭。手上动作不停, 把备好的食材全部放进了锅里。
“姑姑,今天是来找甚尔做事的吗?”
小惠仰着脑袋, 绿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天上肆,“我呢我呢,小惠呢?”
天上肆把他抱起来,“我给小惠带了礼物。”
伏黑惠马上亮起了眼睛,“真的吗?”
他抱着天上肆的脖子,跳脱地左右看着, 探寻礼物究竟被放在了什么地方。
“在客厅,去看看吧。”
看着伏黑惠跑远的背影,甚尔用勺子舀起了调料,斜眼看着天上肆。
“小鬼,什么事。”
天上肆把前不久在黑市里发生的事情以及鸟取沙丘的任务告诉了甚尔,看着他面色沉沉,沉默了片刻。
“甚尔,你还记得京都的Q集团吗?”
老熟人了,京都的造坊地盘原来就是Q的地。
甚尔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
很显然是记得的。
天上肆继续道:“很奇怪,我在东京黑市遇见他们了。所以甚尔,我需
要你帮我去把东京的Q组织调查清楚。”
以天上肆和甚尔的熟悉程度,不需要客套的来回推脱,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是最直接的。
能做就做,不能做换人。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你要安排那些诅咒师们?”
甚尔问。
“嗯,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咒术师,她的能力很好用。”
想到冥冥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场景,天上肆勾起了唇角。
“而且很聪明,理财这方面也很在行。造坊后续可以靠她试试走一下新的经营模式。”
甚尔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的门框上,宽大的手抵在备餐桌旁,显得懒散又带着些攻击性。
甚尔:“所以?”
这样的规划,她肯定要有大动作了。
“如果成功的话,你可以提前退休了,甚尔。”
所谓的退休,自然是指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周去造坊了。而是陪在老婆孩子身边,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天上肆注视着客厅内的小惠,扭头对他点点头,“也更方便照顾小惠了。”
甚尔蹙起眉:
“小鬼,你要做什么?”
天上肆如实道:“一个实验。”
一个关于咒术是否可以儲存制作成咒具的实验。
甚尔凝望了她许久。
这个便宜妹妹从小就有着很多想法,大部分计划都被她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虽然不想承认和禅院的这份关系,但不得不说,在那垃圾堆里长大的天上肆,是甚尔遇到最有意思的小鬼。
甚尔:“你只打算把Q接手,仅此而已?”
天上肆脑袋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她摇摇头,只说道:
“甚尔,需要你做的事情只有这一件,剩下的交给我。”
“如果后续有什么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尽量不打扰你退休生活。”
讲什么不打扰。
早在几年前他们在禅院小破屋相逢的那刻,他们的命运就像路边乱长的杂草一样东倒西歪的纠葛着了。
甚尔嗤笑了一声,大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天上肆的脑袋上。
他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命令道:
“出去,准备吃饭了。”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来。
“好。”
她在甚尔家吃了一顿饱饭,趁着还有距离提交任务还有一大段时间,天上肆偷偷摸去了东京政府下面的造坊。
在此期间,她打电话询问了孔时雨关于黑市诅咒师们的处理情况。
“相信我,天上小姐,再次见面会讓你大吃一惊的。”
天上肆的回答是,给他轉了一大笔日常开销的费用。
算算自己手里的钱,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造坊,天上肆又开始头疼了。
甚尔的退休金她要准备好一大笔,诅咒师们最近住在东京新买的房子里,如果要进入到东京政府下的造坊,也要等到天上肆把咒具原理摸索透彻才行。
说到底,赚的钱哗啦啦的流出去,京都造坊那边的咒具库存也需要增加了。
好难。
为什么赚钱这么难?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夏油杰。
那种利用咒灵特性带矿泉水进术式的方式,简直是走/私人才。
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在高专的同期,别说他们现在关系就是普通同学,就算关系就算再好,天上肆也不会轻易把夏油杰拉入到黑色地界搞这种地下交易。
他就应该和五條悟一样,永远活在阳光下。
之前在高专休息室的时候,天上肆利用硝子的情绪共鸣,感应到了情绪连带的延展性。
说的是共鸣,通俗点就是共情。
一些人会因为漫画、电影、小说的情节哭泣或喜悦,都是共情能力太强导致的。
荒火的特性更像普通人所说的‘共情’,不过比共情还要敏锐一些。
目前只知道情绪共鸣产生的淬炼点可以通过【淬取】去消除,但如果要儲存的话……是不是要提前把情绪装置好?
天上肆想到了夏油杰上次要吃的咒灵玉。
那种东西是咒灵轉化成的,上面遗留的负面情绪也很强。
按照夏油杰的术式原理,她要在对方使用术式的那刻,用【淬取】把代表情绪的术式捕捉到某种物品里,然后用灵核催化。
……某种物品。
什么物品合适?
她把视线投向了放置在桌面上的各色灵核上。
如果夏油可以通过术式伏调咒灵轉换咒灵玉,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术式情绪共鸣的原理,把术式直接儲存到灵核中?
但怎么确保灵核不会被折损呢?
……好难。
天上肆决定给理论大师夏油杰打个电话。
手機拿到手里,她又想起来自己没有他的电话,只有一个line。
天上肆:……
天上肆咬牙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必须找他要电话号码!
她给夏油杰发了line,对方可能是在出任务,没有立刻回复。
等不了了。
天上肆决定先从自己开始试起。
她把一块从二级咒灵身上落下的灵核放在了桌子上,手上的术式运转,黑刀铮鸣,砍在了灵核上。
白色的灵核瞬间四分五裂。
已经预料到的天上肆,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捏在手里。
刚要扔到垃圾桶,动作又顿了下来。
等一下!
灵核居然不会消失吗?
灵核是咒灵转换的,按照祓除咒灵的原理,灵核应该是会和咒灵一样,化成灵子消散才对。
形态没变,咒力虽然变弱,但数量变多了啊!
是不是意味着她一块灵核实际上可以尝试很多次,制作很多特级咒具?!
有了这层假设,再使用灵核做儲存试验的时候她就不再心疼了。
这一尝试就是一下午,等到星辰逐渐满布天空,天上肆终于成功了!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機准备离开,这一看,才发现夏油杰已经给她发了很多信息。
【荞麦面不要凉面】:天上,怎么了?
【荞麦面不要凉面】:需要帮忙吗?
……
【荞麦面不要凉面】·语音电话·【未接通】
天上肆急忙回复他。
【已经解决了。】
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显示了一会儿又消失,过了几秒又再次出现。
等天上肆坐上回高专的车时,夏油杰才回了个“好”。
这次的成功实验给了天上肆很大的信心。
在高专学习中她开始频繁接取祓除任务,趁着任务前夕或结束的空挡解决诅咒师和咒具的问题。
五條悟常常看见她在办公室出没。
上一秒提交书面汇报,下一秒就对夜蛾正道伸出了手。
“任务,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眼皮子直跳。
作为老师,他非常不想看见弟子每天这么忙碌。最起码适当的休息是要有的,不然这成了什么样子?
没想到他前天拒绝了天上肆的要求,第二天就看见她拿着总監会亲自命下的任务情报出门了。
不省心的弟子很显然学会了越级申请,直接向上汇报了。
夜蛾正道想到总監会常有的作风,面色沉了下来。思来想去之下,与其被总監会安排,还不如讓他来派送任务。
于是,兜兜转转,又变成了夜蛾正道挑选任务后给天上肆执行。
倔是倔不过的。
“肆!”
五條悟看着匆忙离开的天上肆,揚起手打招呼。
“哟,是悟啊。”
天上肆脚下动作不停,偏头对他挥手后就跑远了。
“喂!”
五條悟看着她的背影,不满的嘟囔,“什么啊,肆这家伙。怎么一直在接老橘子的任务,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坐在他旁边的夏油杰闻
言也看向了同期消失的方向。
“……天上最近一直在接总监会的任务?”
“是啊。”
五条悟翘起雙腿,架在前桌上。他雙手放在脑后,微微晃了一下脚。
“好奇怪,肆那家伙之前不是很讨厌在学校吗?”
或者说讨厌别人命令她做事。
夏油杰沉默。
他想起了早前的鸟取沙丘任务。
他开始后悔,不该讓同期发现了咒术总监会会故意放出错误的任务情报的事情。
她的计划似乎和自己想的一样,多做一些,避免其他人受伤。
“悟,你知道天上的电话号码吗?”
五条悟说话的声音顿了下来,他看着身侧的挚友,突然收回脚,坐直的同时头往前凑向了夏油杰。
“杰,你和肆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夏油杰微笑:“没有。”
真敏锐啊,这家伙。
五条悟伸手勾住了墨镜边,露出的那雙天蓝色眼睛直直望着夏油杰。
在俩人对视许久后,他双手抱臂啧了一声,重新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老子才不会给你!”
又不讓他参与,为什么他要说。
认定了夏油杰和天上肆中间有古怪的五条悟,当下摆了摆手。
“真的想要联系肆,下次你自己找她要个号码不就好了,杰。”
夏油杰:“……”
真是任性的家伙啊,悟。
他没办法告诉挚友关于总监会的事情,也没办法说出自己心里隐藏的痛苦。
夏油杰嗯了一声,微微偏了头。
心里打算下次找機会再和同期一起去出任务的他,也顺势合上了手里的书。
但这个所谓的機会,一直到年末都没有遇到。
天上肆非常忙。
甚尔出手,Q诅咒的人理所当然的被全部被治服。机构里里外外都被他清扫干净,调查的一清二楚。
多出来的劳动力和Q组织地盘被天上肆接管,她把东京买的房子用来做第二基地,又安排好诅咒师们的行程。
一部分在东京跟着禅院雅子派来的人学习技术,一部分开始去大阪、名古屋探路,先把那边的黑市摸索清楚。
冥冥小姐也很厉害,多亏了她的术式,天上肆不再需要东京和京都两边跑。
很多时候只需要把信息发给冥冥,冥冥就会利用乌鸦帮忙把紧急变更的计划传递给各个地方待命的诅咒师。
非常便利!
感谢冥冥小姐!
这半年的时间,天上肆忙于制作咒具,但她和家入硝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每次任务结束回到高专,她都会去找硝子。
临近硝子17岁生日的前几天,咒具制作的烦躁和术式频繁使用导致的情绪后遗症,让天上肆也学会了抽烟。
到了接近生日前一天,天上肆储存术式的咒具终于在甚尔的帮助下完成了。
是的,甚尔。
他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没有咒力、看不见咒灵的甚尔,在平时祓除咒灵时,更多是凭借五感感知方位后祓除。
这种性质,在经过实验后,是最适合淬炼共鸣的人员。
零咒力的特征能更轻松地配合天上肆完成术式契合。
制作的方法很简单,天上肆利用自己的术式对甚尔进行攻击,甚尔感知方位后用天逆鉾化解术式。
在术式被天逆鉾无效化的那一刻,天上肆黑刀荒火捕捉术式遗留的情绪,完成红点连接。
这样一来,术式就能被吸附在灵核里。
有了储存的方法,天上肆只需要按照夏油杰推算的理论那样,代入自己的情绪和意愿,就能制作相对应的咒具。
【特级咒具·牙】
她看向手里那个像手术刀一样的咒具,用漂亮的绸缎在刀柄上缠绕,绑了一个蝴蝶结。
甚尔抱臂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嘴角撇了一下。
“送给谁?”
她没意识到甚尔现在的态度就像是盘问早恋的家长。
天上肆忙着打包礼物,头也不抬地一边把它调整着位置,边回复着。
“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于这小鬼来说有些稀奇了。
从她七岁甚尔就和她接触了,就算是六眼那小子,平时聊起来更多的也是关于咒具交易的事情。
怎么这会儿用上这种字眼了。
甚尔警惕起来,他看了一眼跟着妻子一起玩耍的小惠,又沉声问她:
“六眼?”
“不是。”
不是六眼?
总不能是禅院的那个嫡子吧。
难道是那个咒灵操术?
甚尔凝望了她许久,在天上肆疑惑的目光下,他偏开了头。
“小鬼,注意点。”
说完,他还当着天上肆的面又看了一眼小惠。?
别太奇怪了甚尔,你不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喂!”
她忍不住发出制止的声音。
甚尔啧了一声。
天上肆没在意他的态度,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半个巴掌大的刀具,放在了甚尔的手里。
“这是给小惠的妈妈准备的。因为甚尔没有术式,所以储存的是我的荒火。”
天上肆叹口气,“是防御咒具,目前能抵挡一次伤害。”
她有点遗憾。
甚尔的妻子是普通人,本身没办法储存攻击形态的术式。就算天上肆储存了自己的术式,他的妻子也会因为体质的原因用不出来。
想来想去,还是防御性咒具更适合当礼物。
说完这话,天上肆又看向了甚尔:
“你可以退休了,甚尔。”
甚尔没回话。
在天上肆离开后,他把手里的咒具递给了妻子。
“阿娜达,这是什么?”
“小朋友的玩具。”
“送给我的吗?”
“小鬼给的。”
“啊呀,那要好好谢谢肆呀。”
女人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手顺势挽住他的胳膊,“下次请她来家里吃蛋糕吧,甚尔?”
“……”
她不会来了。
甚尔了解天上肆的性格。
做出了这样的咒具的她,对于总监会、对于御三家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说是有御三家的咒具协议在,但他记得天上肆今年并没有进贡任何特级咒具给御三家。
这个时候,储存类咒具的诞生,意味着麻烦和无休止的利益纠葛。
所以她早在之前就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合作,结束后他就可以退休了。
很显然是不想让他继续参与下去了。
至于她究竟要做什么,甚尔不知道。
……麻烦的臭小鬼。
甚尔看向妻子。
“搬家吧。”
“嗯?要去什么地方呢,甚尔?”
妻子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寻求一个方向。
甚尔看着她活泼的样子,唇角也缓缓勾了起来。
“大阪。”
妻子没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
第二天,天上肆在和孔时雨交接了关于大阪的咒具贩卖事宜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高专。
今天是11月7日,也是家入硝子的生日。
朋友们在line群里提前约好了要给硝子过生日,地点在第一次聚会的餐厅里。
大阪到东京有些距离,她坐在回程的新干线Zozmi上,恨不得让它的速度再快一些。
等她到达餐厅的时候,除了因为老师身份被排挤在外的夜蛾正道,其他人都到齐了。
庵歌姬一看见她就抬手挥动着。
“肆!在这里——”
天上肆急忙过去。
“抱歉抱歉,有事情耽误了。”
“又在忙什么呀?”五条悟不满的嘟哝,“天天都要去做任务,简直都要成任务狂了诶,肆!”
“上次说好一起打游戏,游戏还没开始你就走了!让老子一直等着!”
说到生气的地方,五条悟咬紧了牙。
他愤怒地勾住了天上肆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的重量压着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开心一样。
天上肆不适地别开头,“下次一定,悟。”
“啧。”
五条悟不满的发出气音,随后也放开了她,“好啦,知道你在忙你的小事业。”
他和天上肆从小认识,知道她铸刀的事情,甚至五条家有一个屋子专门摆放她送的咒具。
五条悟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在偷偷做刀。
“就不能让老子帮忙吗?”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但站在他旁边的天上肆听见了。
不仅她听见了,夏油杰也听见了。
他看着天上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去和家入硝子贴贴,又看着因为被无视大喊大叫的挚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悟。”
“任性也有点限度吧。”
“??”
五条悟一个起跳,勾在夏油杰
脖子上就是咬牙切齿的恶语,“好哇,你这个怪刘海!”
夏油杰也不惯着他,再次进行语言攻击。
看着又闹成一团的DK,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庵歌姬忍不住嘲讽了五条悟两句,结果因为被怼的气不过,也加入了战场。
天上肆把口袋里的小礼盒拿出来,递给了家入硝子。
“硝子,礼物。”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在天上肆期待的眼神下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白银质地的手术刀。
刀柄处绑了一个蝴蝶结,下面铺了薄薄一层拉菲草,盒内还放了一串细闪的星星灯。
家入硝子眼睛微微放大。
“这个不会是……”
“对。”
天上肆点头,看到几人还在打闹,所幸压低声音直接告诉了硝子:“是我做的特级咒具,里面储存了我的术式。以量来看,可以使用五次。”
虽然是五次,但使用完后可以找她叠加术式。
如果后面她研究出了新的方法,说不定可以替换成别人的术式。
她说:“硝子,手术刀的样式肯定不会有人察觉的。而且这个咒具,只有在输入咒力后才会反射出我的术式。不想用术式的时候,你可以用它当称手的咒具!”
天上肆揚了揚下巴,语气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个可是实验很多次后,最硬的那款材料制作的。”
甚尔用天逆鉾都砍不断。
天上肆抱住了她,轻轻地贴近。
“这样的话,硝子也可以和我一起出任务了。”
“肆……”
家入硝子眼眶开始发热。
很少有人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为迈过万难,只为完成一个愿望。
她在刚到高专的时候,想过和同期们一起去做祓除任务,但每次都会被高层拒绝。
总监会说她是瑰宝,实际上是换种方式的圈养。
不学习体术,因为瑰宝不需要太强的能力。
瑰宝不需要,可家入硝子需要。
她不想成为谁的影子,一个人待在医务室,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同期们归来。也不想看着那一个一个推进来的咒术师……
“硝子是因为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出任务才不开心的吧?”
“好早以前,我提交任务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听见自己的好朋友说:
“硝子,生日快乐。”
“以及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家入硝子捏紧了手里的礼物盒,看着好友难得露出的笑容,唇角上扬。
“笨蛋。”
家入硝子抬手抱住了天上肆,头埋在好友的肩膀上。
这大半年忙来忙去的做任务,不会就是为了给她找什么咒具制作方法吧?
“没事。”
天上肆慢慢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家入硝子嘴唇抖了抖,正要叮嘱朋友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庵歌姬高举双手,大喊了起来。
“硝子快来!——”
“过生日啦!!”
“你好吵啊。”
五条悟语气不耐烦,但还是乖乖地捧着蛋糕站在了家入硝子面前,神情略带紧张。
深闺六眼也是第一次给别人过生日。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夏油杰提醒道:
“小心点,悟。蛋糕别掉了。”
“不要再说了,杰!!”
家入硝子看着周围围绕着她的朋友们,隐约见泪的双眼也弯了起来。眼下的泪痣衬着那张臉愈发漂亮。
“硝子——”
众人齐齐围绕着她,一起喊了出来。
“生日快乐——!”
天上肆率先鼓掌,“新的一岁要每天开心!”
“唔,少加点班?”
这是夏油杰。
“那就少抽一些烟啦,硝子!”
这是五条悟。
“喂……这是祝福吗?”
有人吐槽了一句。
五条悟:“啧。”
庵歌姬高举手,打断了他即将爆发的话语:
“祝硝子越来越好看!”
蛋糕上的蜡烛火光燃烧,在场所有人的臉被家入硝子收入眼底,她也跟着一起,笑容灿烂。
“谢谢大家。”
“喔!快许愿快许愿!”
庵歌姬催促道。
家入硝子回头看向了天上肆,笑了起来。
她紧紧合拢着双手,缓慢地阖上了眸子。
【那就……】
【希望每一年的生日大家都在!】
她睁开了眼,吹灭了蜡烛。
“哦!”
五条悟发出了喜悦的欢呼,手捏起一块奶油就蹭到了家入硝子臉上。
“哈哈哈哈——生日快乐!硝子!”
家入硝子感动的笑臉僵硬,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悟,你死定了。”
“肆!”
硝子大姐头呼唤着自己的朋友。
“来了!”
天上肆配合的申请出战。
她扭头看着家入硝子的笑脸,抬起手来。
手上看似攻击五条悟,实则趁着她不注意把奶油刮到了硝子的脸上。
家入硝子:“……”
夏油杰闷笑了一声,随后面色突然僵硬。
因为五条悟对他出手了。
哗啦啦——
一时之间,生日会秒变大乱斗。
……
生日会的前半场是唱生日歌、许愿。经过了小插曲后,大家都极其默契地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在吃完饭后,热闹的年轻人们转了场。
由夏油杰牵头,用咒灵带着他们飞到了市内。
第二场聚会开始,KTV的歌声震耳欲聋。来晚的冥冥带着礼物也加入了战斗。
喝酒的、唱歌的、还有玩游戏的……
若是夜蛾老师在的话,可能会大喊一声乌烟瘴气。
天上肆不擅长唱歌。
或许是在室内待久了,众人高涨的热情连带她的情绪也跟着一起起伏,这会儿显得有些难受。
在给家入硝子做了个手势后,天上肆跑到了天台上,在外面透气。
热闹的声音隔绝在门外,感受此刻静悄悄的宁静,天上肆才有种心落下来的感觉。
忙完咒具协议的事情,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想到那些老不死的御三家,还有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禅院直哉,天上肆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从口袋拿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脚步声临近,天上肆拿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出现在身后的夏油杰。
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扬起手挥了挥。在他食指和中指间,也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天上。”
“夏油。”
天上肆颔首。
一时无话,气氛沉寂下来。
因为他的出现,天上肆没有点燃香烟。
她沉默地用手取下嘴边的烟,火机在手里来回按下。
“啪嗒——”
火苗闪动了一下,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明显。
她的手松开,那微弱的光又熄灭了。
抽不了了。
虽然夏油也是来抽烟,但烟没点着,这个时候她抽总会感觉不太礼貌。
“抱歉,天上。”
天上肆听到夏油杰莫名其妙的道了个歉。
她忍不住皱眉看着他,“为什么从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道歉?”
夏油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那张脸就像是恢复到了本应该有的本色一样,放弃了一贯的笑容,面无表情起来。
没有笑容的夏油杰和平时有很大的差别。
额前的斜刘海微垂在额边,那张俊朗的脸蕴着冷意,微薄的唇被他抿了
一下后扯平。
他隐在黑夜里,神情嗨涩不清。
夏油杰就像是看穿生死的菩萨,淡漠至极。又像是蓄意待发的兽,危险蛰伏。
“没什么好道歉的,而且你不欠我什么。”
天上肆收回视线,轻声说。
顺着他的话,她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态度为什么这样。
察觉到同期心情很糟糕,沉默了一下后,天上肆解释起来: “我频繁的祓除咒灵不是因为上次的沙丘任务。”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因为你,夏油。”
“所以不要把那些东西加在我的身上。”
比如愧疚。
比如歉意。
……
这些情绪听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想这么多难道不会有压力吗?
天上肆不由地揣测他。
夏油杰走到了她身边,胳膊肘架在两人面前的护栏上,和她一起抬头看着布满星空的夜幕。
晚风微微,吹起他额前的刘海。
靠得近了,她也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类似落寞的表情。
“是吗?”
“嗯。”
天上肆回应着。
他没再说话。
不管同期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总监会阴谋才去频繁做任务的,这种解释无意让他的自责变轻了些许。
不问原因,只看结果。
她本质上也还是在保护着弱小。
俩个人都不熟,在一起也感觉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夏油杰呼出了一口气,周身的气压缓和了下来。
天上肆按动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烟瘾和情绪后遗症一起犯了的她有些克制不住。
她晃了一下手里的烟,扭头望向他问道:
“介意吗?”
“不介意。”
夏油杰笑了一下,他学着天上肆的样子也晃了晃手里的。
“借个火?”
天上肆没说话。
“啪嗒”一声,火苗再次飘起,她用行动表示可以。
她咬着烟,手中火机靠近烟蒂。
天上肆本是想着自己点完了把火机给夏油,却没想到他往前动了一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在空中,虚虚挡着弱小的火苗。
他的掌心带有温度,放在她的唇边挡火时,天上肆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热气。
分不清到底是火机的原因还是他的原因。
夏油杰半阖着眸子,唇咬着香烟靠近了此刻唯一的亮光。
他们的烟蒂在火芯中凑近,亲密的贴附在一起。
相似的呼吸频率和烟雾绕为一团,烟丝蜷缩发出轻微的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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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彼此的关系明明是那么的疏离,此刻却像是在黑夜里热情的接吻。
火光跳跃,夏油杰那张脸被衬得柔和,仿佛之前那个低气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呼吸很轻,凑近时天上肆闻到他身上一贯的味道中夹杂了些许的烟草气息。混合后是某种不知名木料燃烧的味道,仿佛同他现在宛如自焚的状态。
夏油杰微微抬眼,金色的眸子在火光的雀跃下带着星。
他看向她,在烟蒂点燃的那一刻,率先拉开了距离。
天上肆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手无意识地松开了火机。
“啪搭——”
又是一声轻轻的弹簧回跳。
火焰消失,黑夜里只剩下两个燃烧的红星。
天上肆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或许是有了黑夜的保护色,他终于卸下了一直带着的笑容,沉默地在她身边吞云吐雾。
天上肆因为御三家而烦躁,夏油杰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怀有心事。
他们默契地没有询问,而是在夜里点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烟。
“谢谢,天上。”
“……”
她沉默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
她转身准备离去,夏油杰的声音在背后再次响起。
“天上。”
天上肆脚步停了下来。
“上次说不开心就找人分担,还记得吗?”
天上肆脑袋里响起了他们做任务时的场景,回望着他,点点头。
“记得。”
他走近了,低头看着少女那双绿色的眼睛,唇角带着笑。
“那太好了。”
好?
那种好?
夏油杰没有解释,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该进去了。
第39章 39 她杀了禅院扇和禅院甚一。
40.
硝子的生日距离年关很近, 在学校又上了两周课程后,他们就迎来了一期的第一个假期。
过完年,翻篇后他们就是二期生了。
寒假期间, 禅院直哉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幸灾乐祸。
“你完了, 现在扇和甚一已经在找我父亲要解释了。”
“解释什么?”
天上肆后知后觉,今年的特级咒具应該做给禅院家。
她一直在研究新的咒具, 也在尝试新方法,把这事儿给搞忘了。
不过也无所谓, 当牛做马又不能一辈子。早該结束这场闹剧一样的契約了。
她说:“没关系,你告诉家主大人,以后御三家的家族都不会获得特级咒具。”
“什么?”
禅院直哉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毕竟他还没有当上家主,父亲接任家主的时候获得过特级咒具,但那些都弄丢了!
现在好不容易16、7岁了, 該有机会去接触家族里的势力了,天上肆又说自己不做了。
“臭女人,你别太猖狂了!”
禅院直哉歇斯底里的在电话那边罵她,“没良心的女人,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了?没有禅院家, 你算什么东西!”
“禅院直哉。”
天上肆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
感觉到她的不满,禅院直哉瞬间下头, 浑身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子冷水,强製冷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欠巴掌吃?”
禅院直哉“哈”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反驳的话,那边天上肆甩下一句“等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禅院直哉捏紧了自己的手机。
他怀着古怪的、扭曲的情绪,开始期待天上肆的到来。
趁着放假, 天上肆在京都处理造坊人员的问题。
禅院家的禅院雅子自从跟着她学会铸刀后,为了利益最大化,禅院直毘人允许她帶着之前被选中的侍女们利用禅院家的铸刀室打造刀具。
在她没去东京上学前,时不时会有人找到她,请求她帮忙转换一下刀具。
一年的时间,她没有回禅院。
那些刀堆积在那里,自然没有人去转换咒具。
现下禅院没有如期得到契約中提到的特级咒具,估计都气炸了。
天上肆也想好了。
她要把禅院家闹的天翻地覆!
看来他们也忘记了,当时她还在禅院时,他们对着自己卑躬屈膝、祈求她做刀的样子。
禅院雅子在她上学的时候,以需要侍女为由调了出来。
这次回禅院刚刚好,能光明正大的自立门户,然后把禅院的姐姐们要过来。
天上肆丝毫没觉得自己要禅院的人、用禅院的东西,还要打禅院的杂种有什么错。
她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给冥冥发了个信息,約她在京都碰面。
禅院家杀了就杀了,问题是……
家族谁来接管?
小时候她想过让甚尔接手躯俱留隊和炳,再通过里应外合的形式蚕食掉禅院家的势力。
但现在的这种情况,甚尔是不会同意的。
别说他不同意,天上肆也不忍心看他重新卷入到咒术界。
可她并不想去管禅院家,对于她来说,禅院还没街上的路人友好。
禅院直哉那小子更是肚子里没水的货,禅院交给他的话算是完蛋了。
……嗯?
天上肆顿了一下。
“交给禅院直哉,禅院家会完蛋?”
这个认知让天上肆不由地笑了一声。
禅院直哉是个烂货,禅院家是个烂人堆。
烂货统治烂人堆,禅院家完蛋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把手里的锤子“砰”地砸向了刀胚。
炭火的映照下,热气升腾让空气扭曲,让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跟着一起扭曲。
旁边的诅咒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用大刀在空中连斩,面前的铁刀在瞬间变成了一堆二级咒具。
“这、这……”
“我眼花了吗?!”
“别眼花了,这是姐啊!——快叫大姐头!”
没有什么是不能屈服与利益
的,诅咒师们愿意追随她,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
无所谓。
能赚钱的人才是好人,跑得快的马才是好马。
天上肆用手背蹭了一下额角溢出的汗,她对着那些诅咒师们扬了扬下巴。
“偷渡武器会吗?帶去大阪找孔时雨。”
“保证完成任务啊大姐!”
“大姐头,还有别的安排吗?”
说到安排……
天上肆歪头看着他们,心里有了主意。
“确实是有个事情想让你们帮忙。”
一诅咒师马上自告奋勇,“大姐头!您说!”
“敢去禅院家吗?”
天上肆问。
她不紧不慢地补上下一句:“砸场子。”
众诅咒师眼睛瞪大,似乎觉得她有些疯了。
天上肆耸肩,“不强迫,想去就去。”
没人去她一个人也可以,就是要从山头打到山尾,颇有些耗时。
“去!”
有人主动提出了入隊申请,说起禅院,那张脸也跟着愤怒起来。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简单很多了。
天上肆也叮嘱他们:“不行了就跑,别死就行。”
一诅咒师怒拍桌子,发出豪言壮语:“大姐放心!我们死也记得死他门口!坏禅院风水!”
天上肆:“……”
“等我指令。”
天上肆说。
在对禅院家进攻前,她还要做一件确保不会失误的事情。
天上肆给禅院直哉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来。
或许是有了之前‘友好沟通’的事情,天上肆约他单独在东都花市见面的时候,禅院直哉并没有拒绝。
“好啊,你可不要后悔!”
禅院直哉咬着牙咒罵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天上肆!”
他的话天上肆都已经听烦了,当下一句回应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
京都的花市今天晚上有烟火大会,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一起。行人穿着浴服和朋友同游,手里还拿着兔子灯、糖葫芦……
天上肆在约定的地点等他。
因为计划着今天晚上就趁热打上禅院,所以她穿的还是黑色的长袖和白色的裤子。和周围穿漂亮浴服的行人格格不入。
“天上?”
……
没有人会叫她天上。
要么客气点加个后缀,要么叫肆,或者像禅院直哉那样无礼的直呼大名。
这个喊法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想到自己要进行的计划,天上肆心里叹口气,转身看了过去。
夏油杰穿着藏青色的浴服,黑色的发披散了下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帶着些惊讶,随后露出了笑容。
“好巧。”
“是巧……”
他不是住在东京吗?怎么会来京都啊。
天上肆沉默了下来。
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夏油杰对着她晃了晃手机,主动解释。
“悟约我来这里玩,他还没到。”
悟也要来……
那她动作要快一点了。
禅院是不会向其他御三家申请帮助的,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
可咒术界还有总监会,整个日本又被天元结界笼罩。
真是想要做点什么,她得考虑总监会会不会就近向其他人发出协助禅院的任务。
夏油杰看着她,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打完招呼后就进入了沉默的状态。纤长的眉毛皱起,那双绿色的眸子也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个点,看起来严肃极了。
连他今天披散着头发也没注意到。
遇到什么事了?
……还是她要做什么?
夏油杰不由揣测着。
“下学期见,夏油。”
天上肆没有攀谈的意思,她主动点头说出了道别的话。
在拖下去悟就要来了。
万一待会儿他看见禅院直哉被打,不管是出于嘲笑还是好奇,她回禅院的路上注定会被绊住。
而且……
天上肆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夏油杰。
若是她砸了禅院家的事情败露,那么今天晚上见过她的夏油杰和五條悟,就会成为总监会的眼中钉。
悟那家伙还好,毕竟是五條家的神子。
夏油可能就会有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
夏油杰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追问起来。
“没事,就是我……”
“哈!天上肆!!”
熟悉的声音传来,穿着灰色浴服的禅院直哉出现在街道口。
一年没见,这家伙审美直线下降,给自己染了个黄毛不说,还打了一排的耳钉。
黄头发尖上已经有些褪成黑色了,他也不去染。
虽然看起来挺个性的,但传统死神根本欣赏不来。
看得天上肆继紅点后的强迫症都要犯了。
“直哉。”
她打了个招呼。
闻言,夏油杰扫了她一眼。
直哉?
禅院直哉抱臂,快步走到了天上肆面前。那双上挑的眼睛瞪了夏油杰一眼,又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天上肆。
“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夏油杰眸子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天上肆面前。
那双愈发深邃的金眸注视着直哉,那股骇人的气息几乎要凝聚成刀,直冲直哉而去了。
本以为是熟悉的人,现在看来,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夏油杰打量起来人。
禅院直哉被他骇人的气息惊到,可又止不住的愈发恼怒。
他难以忍受在禅院里众人都默认以后会成为自己妻子天上肆,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种事情。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滚开。”
夏油杰嫌恶地拧紧了眉。
在他从小到大的学习和认知里,男生要大度和宽容,欺负女人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在他至今的生活阅历里,还没遇见禅院直哉这种男人。
更何况,罵的还是他的同期。
天上肆蓄力的手被夏油杰挡住,要扇出去的巴掌也没落下。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夏油杰骂人,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一眼夏油杰宽阔的后背。
“好了,夏油。他是来找我的。”
虽然看见禅院直哉吃瘪会很爽,但为了自己接下来的事情顺利进行,天上肆选择了控製局面。
她走到禅院直哉面前,回望着他。
“快走吧。”
夏油杰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不知道在他腦袋里腦补了什么东西的天上肆,在瞥见禅院直哉那小人得志、充斥着炫耀嘲讽的表情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啪——”
她扬起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泛起了紅色巴掌印,禅院直哉被打的偏开了腦袋。
夏油杰瞳孔地震。
在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五條悟和自己说过的,同期会打别人巴掌的事情。
……等等。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从称谓上和那黄头发默不吭声习以为常的表现来看……不会是什么糟糕的关系吧?
夏油杰想了很多,满脑子都是天上肆对黄毛甩出去的那一巴掌。
“……”
他哑了声,心里的别扭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該说些什么。
“天上肆!——”
夏油杰目睹那被称为‘直哉’的少年扬起了脑袋,紅着眼眶的同时,整个人处于一种兴奋的颤抖中。
“傻逼,”
天上肆骂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赶紧滚,有事情找你。”
就算这样了,禅院直哉还没忘记找她理论自己被打脸丢人的事。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把你的脚砍断,把你丢进黑屋!你这个贱种!”
天上肆没说话,反手又给了他一拳。
四周的旅人被吓得发出惊呼,他们周围呈现了一大片的真空。
天上肆拽着禅院直哉的头发,视线扫过他紅肿的脸,用蛮力硬生生的压着他。然后对夏油杰说了声抱歉。
“这家伙脑子有病。”
“我们先走了,夏油。”
夏油杰没说话。
按平时的情况来说,他应该会打声招呼的。
天上肆奇怪地看他一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着推搡着黄毛离开的同期,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在拐角消失,夏油杰才缓缓望向自己手里的白色棉花糖。
那双金色的眸子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杰!”
熟悉的声音响起,穿着蓝色浴服的五條悟拿着一大堆喜久福礼盒,对着他扬起
手。
“哟,久等了。”
五条悟没收到夏油杰的回话,忍不住歪头看着他。
“怎么了?”
“……没有。”
夏油杰再次恢复到一贯的笑容,他把手里的棉花糖塞给了五条悟。
“送给你了,悟。”
“诶?居然会给老子买棉花糖啊,杰。”五条悟捏着嗓子发出JK的声音,“不愧是老子的挚友。”
夏油杰礼貌微笑,硬生生把他那份感动怼了回去:“我不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吃甜的买什么棉花糖?”
五条悟嘟哝着。
……没什么。
夏油杰看着他手里甜腻到可怕的棉花糖,笑了一下。
只是恰巧看到了某个人,顺手买了。
“现在不需要了。”
他说。
五条悟一向不会深思考杰的那些弯弯绕绕,怯了一声后,他把棉花糖喂进嘴巴里。
“那就去游摊吧~老子等这一天好久了!”
……
天上肆一把把禅院直哉掼在了树上,用胳膊肘压着他的脖子,面色沉了下来。
“不是说让你安静的来吗?”
“你叫什么叫?”
还碰到了夏油杰。
这意味着自己不可能让诅咒师们过来帮忙了。
不然等着总监会一锅端,她们都玩完。
找禅院直哉不过是胜利后能给自己一个不成为诅咒师的理由,而如果输掉,天上肆也已经做好了当诅咒师的觉悟。
所以她会允许诅咒师们参与。
但她遇到了夏油杰,这意味着不管自己是否成功,诅咒师们都不能出现。
不然就算她杀穿了禅院,夏油那个性格也很有可能会告诉总监会,自己和诅咒师有勾结。
“老子没有吗!”
禅院直哉大叫,“还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在外面和野男人勾勾搭搭,如果你守妇德,我会喊你吗!”
天上肆胳膊肘用了些力,抵在他的喉间。
“咳、咳咳咳咳……”
禅院直哉脸憋得通红,忍不住的大声咳嗽。
“你,你要做什么?!”
亏他以为今天是要一起出去看烟火大会,还穿了浴服。天上肆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来找他同游的,更像是来找茬的。
他瞪着面前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哉,你想当禅院家的家主吗?”
禅院直哉咒骂一声,“你在说废话吗?”
天上肆笑了。
她很少笑,禅院直哉也只有在小的时候看到她笑过。那种笑更多是虚伪的假笑,还帶着些隐藏的倔强。
这次不一样。
她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就像是漂亮月牙,那张冷凝的脸此刻柔和了好多。眼睛凝望着他,清楚倒印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直哉,让我来帮你当上家主吧。”
噗通、噗通、噗通——
禅院直哉为这即将到来的权利心跳,也为她此刻的模样心悸。
他止不住的兴奋,父亲常年的威压又使他害怕。
“你、你要做什么?”
天上肆没说话。
禅院直哉却在那长久的沉默中品出了什么,他蓦然睁大了眸子,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开始颤抖。
“你……”
“直哉,今天就实现你的愿望。”
她松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就像是在摸一条好狗。
那动作温柔又亲昵,却让他处于古怪的惊惧中。
接下来的一切,不受控製了。
禅院直哉亲眼看到她带着自己冲上了禅院主宅。
在精准找到躯俱留隊的位置后,她开口了。
“我要让禅院直哉当家主,你们要阻止我吗?”
禅院直哉这才意识到他被利用了,猛地扭头看向了天上肆。
她握着那巨大无比的黑刀,站在门扉处的阴影里,面上的表情带着不耐和杀意。
躯俱留队的人瞠目结舌,他们彼此相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在闹哪一出?自己又该不该出手?
“放弃吧。”
天上肆说,“在我7岁的时候,你们就打不过我,现在更不可能。”
天上肆在禅院家积威已久,不仅是七岁那年,还有擂台战,还有之后的种种事迹……
躯俱留队的队长沉默地往旁边移开了位置,让出了通道。
禅院直哉安静的没说话。
天上肆瞥了他一眼。
没错,这就是禅院直哉。
这家伙和普通人的思维不一样,他才不会因为天上肆杀了谁而感觉到愤怒。甚至不会因为父亲禅院直毘人受伤、死亡而感到难过。
这件事只会造成两个后果。
一是她输掉,禅院直哉会大骂她不中用!然后告诉族内长老,自己是受胁迫的。
二是她赢,禅院直哉会毫无心理负担的登上他梦寐以求的家主之位。
就像蠹虫一样,继续蚕食禅院,让这个烂的不行的家族,彻底玩完。
她回禅院家没有通报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高层,禅院扇和禅院甚一带着炳队成员,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让禅院直哉当家主,你们要阻止我吗?”
天上肆重复了这句话。
炳成员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看向了前面带队的两位大人,等待下达指令。
禅院扇目瞪欲裂,前愁旧恨让他巴不得当场诛杀了天上肆。
更别说她在禅院直毘人在位的时候,讲什么下一任家主是禅院直哉。
凭那个垃圾?!
他也配?!
“哈,天上,你是太久没回禅院了吧,这种大话也说的出口!”
禅院扇当即拔刀,后撤一步做出了准备出手的动作。
“那就没办法了。”
天上肆把手边的禅院直哉扔抹布一样摔到一边,黑刀荒火也凝聚在手心。
她看着和禅院扇一样进入备战状态的禅院甚一,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黑刀,直指他们。
“我要颠覆禅院家。”
“就从你开始吧。”
她还没去高专的时候就轻松打败了禅院扇和禅院甚一。
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不过是废物乘于2,变成更废的废物罢了。
禅院直哉站在一边,任由她举起黑刀。
作为禅院家下一任铁定的家主,禅院家的嫡子,此刻表现的就像局外人一样。
不愧是禅院的种。
没冤枉了他。
黑刀在空中划出银白的刃,天上肆后脚跟转动,偏过身子躲开了禅院扇的刀,右手胳膊肘出力,砸中禅院甚一的侧脸。让他的动作被限制的同时,天上肆手上刀光一闪,正面擊中了禅院扇。
刀刃横切面很大,在砍向禅院扇后,余留的银光闪回到了旁边的禅院甚一身上。
他狼狈的握刀蹲下身子,又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堪堪躲过这一擊。
禅院甚一侧头看去,那殷红的鲜血顺着禅院扇的额角流下,他眼睛瞪大,死前脸上还以留着愤怒。
在他倒下的同时,一人成了两人状。
禅院直哉面色一变,捂着嘴巴开始跑到旁边干呕。
那些血淋淋的内脏让他心跳如雷,浑身布满了冰冷的寒意。
天上肆没停歇。
她扭头看向躲过刃擊的禅院甚一,脚在地面犁出火星,火焰顺着黑色的刀面开始缠绕,黑刀反白,咒力磅礴而出。
没有拒绝的时间。
没有投降的可能。
结果只有死。
禅院直哉头皮发麻,看着她一刀解决了禅院扇后在炳中穿梭的身影,满地的鲜血和碎肢,残留的红色如同触手,蔓延到他的脚下。
他开始害怕了。
天上肆拽着禅院甚一的头颅,一脚把他踹出十几米。
“该走了。”
她用沾血的手拍向了禅院直哉的脑袋。
鲜血在他黄色的头发上流下印记,他染了黄的头发此刻就如同调色盘,与红色混杂在一起,颜色对冲的丑陋。
“直哉,这个头发不好看。”
天上肆由衷的建议在禅院直哉的耳朵里就像是催命一样。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天上肆这贱女人会因为头发不好看杀了我吗?!!
不,我不能害怕!
我可是禅院嫡子!
禅院直哉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但在目睹了那一切后,心态怎么都无法彻底的调整。
“别、别杀我……”
天上肆惊讶地挑眉,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唇角带着恶意的笑。情绪狂躁的后遗症让她说出半是调侃,半是嘲讽的话语。
“我怎么会杀你?”
“你如此好用。”
她的表情和神情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她疯了!!
看着天上肆夸张到不行的扭曲表情,禅院直哉身体微微地颤抖。
他打不赢的,禅院扇和禅院甚一两个人都打不过他,他还想反抗吗?
不,不能反抗。
这是当家主的最快捷径!!!
他也跟着一起疯了。
脑袋撕扯成两大块,一块是害怕,一块是兴奋。
他分不清自己对高位的心动,恐惧的害怕,还是对天上肆病态的依恋了。
很快,天上肆也主动帮他选了答案。
她带着禅院直哉找到了在主厅等待的禅院直毘人。
“你来了。”
禅院直毘人没再喝酒,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他自己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禅院扇和禅院甚一两个人各怀鬼胎,他也自知禅院家腐朽不堪,所以才会在天上肆使用侍女做刀的时候,选择了分派占据平衡。
他一直以为,如果由天上肆带动改革,禅院还是会有希望改变的。
想过会有暴力事件出现,但没想过这么直接。
“禅院给你的已经够多了。”
“天上,你为什么还不满足?禅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说到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已经彻底变成了指责。
“你是指让我每年交出的108把咒具吗?还是指让我从小和父母分离?亦或者是调换总监会的窗情报,和上层勾结让我去死?”
说完,天上肆自顾自地点点头,“家主大人,你确实和那些人不一样。但是……”
“你不应该来威胁我。”
她没做咒具的事情,如果禅院家在知道后愿意熄声,那她会很乐意无视这件事情,把契约的事情一揭而过,只去找加茂家的麻烦。
但他没有。
“这本就是你该做的事!”
禅院直毘人拍桌而起,“你别忘了,当初是禅院牵头!才答应咒具制作有缓和期的!”
“我该做的?”
天上肆笑了一声,“我出生就该做这些?合该被你们利用?”
她看着平时看起来佯装慈祥,此刻因为愤怒暴露出凶狠和戾气的禅院直毘人,按照来禅院家的惯例,她对禅院直毘人举起了刀。
“我要让禅院直哉当家主,你要阻止我吗?”
她再次询问。
面对这个问题,禅院直毘人一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禅院直哉。
一个血脉的种,他自然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
禅院直哉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但被天上肆拽住了胳膊。
她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看向现在的禅院家主,发出了疯狂的话。
“快看啊!直哉!”
“我马上帮你达到巅峰——”
她未举刀的那只手在空中挥动着,落下的同时一把揪住了禅院直哉的头发,嫌恶地把他扔到了一边。
“看清楚了,直哉。”
刀锋锃亮,印出那双绿眸里的杀意。
天上肆突进至禅院直毘人的身前,快速砍下第一刀。
她的术式就是荒火,荒火技能就是淬炼。
在发动术式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禅院直毘人身上衔接的点位。虽然不可思议,但通过红点反馈,他的实力和甚尔是一样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攻击速度加快,横披冲刺,刀影快速连接他身上的点。
被术式锁定,禅院直毘人脸色变了。
“术式·投射影法——”
他眼中的攻击瞬间慢了一拍,禅院直毘人晃过身子,躲开了最有威胁的一击。木屐从地板上踩过,禅院直毘人伫立在她的前方,开始进行术式公开。
这种一旦出口就会加强术式能力的特点,天上肆还是知道的。
淬炼的火焰开始燃烧了。
分不清那到底是血还是火焰,它们交织在一起开出了红花,绽放的咒力对冲,让禅院的主厅开始摇晃、呻吟。
禅院直哉眼睁睁看着她用刀划开了自己的手心,再次出手的时候,直接无视了禅院直毘人的攻击频率。
不……不是无视了,也不是无效化了。
而是和他同步了!!
就像是呼吸同步了一样,他那年迈的、不中用的父亲就是算用了术式,也没办法拖延她一秒。
这种感觉更像是牵制。
禅院直哉颤抖着,嘴角却慢慢、慢慢地勾起了扭曲的笑意,整个人处在即将成功的巨大欢喜中。
“啪——”
断手被天上肆扔到了禅院直哉的身边。
禅院直毘人被砍断了手,身受重伤。
本来他就上了年龄,此刻的战斗落败更是让他一下子老了很多,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哼哧哼哧的发出嗬嗬声。
禅院直哉不动了。
他直直地看向天上肆。
动手啊,快动手啊!!
你他妈为什么看着我!
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瞪大眼睛,看着天上肆提着刀走到自己面前。刀尖上的血迹在地面上划出了长长的一条,她对自己笑了一下。
接着,天上肆抬手捏住禅院直哉的两颊,视线扫过他那扭曲着期待的脸,语气带着调侃。
“直哉啊,这个位置总不能让我来坐吧?”
“想当家主的话要亲自动手哦。”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他怎么能弑父?
如果杀了禅院直毘人,就算是当上了家主,也会被御三家的人指摘,也会被长老们唾弃的!
他不可以,也绝对不能!
“你忍心吗?”
“马上要到手的位置,就差你那一小步了,你要放弃了吗?”
天上肆抬手趴在他的肩膀上,单手掰着他的脸,强迫禅院直哉看着自己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禅院直毘人。
“直哉。”
她的唇一翕一合,带着浓浓的蛊惑。
“当上家主吧,统治禅院吧。”
天上肆说完就松开了手。
她看着站在原地的禅院直哉许久,心情颇好的吹着口哨离开了主厅。
天上肆的话让禅院直哉联想到自己被利用的事情,忍不住呕了起来。
天上肆只当没听见。
在通往禅院大门的路上,她遇见了前来查看的长老们时,天上肆反常的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啊。”
长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认识我吗?”
天上肆问。
“不、不……我不认识……”
天上肆一刀把他宰了。
“连我都不认识,杂种。”
旁边的人闻言急忙点头,“天上小姐,天上小姐,我认识您!”
天上肆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脑袋。
“认识我?那告诉总监会我不就完了。”
她喃喃自语。
余下的人再也不敢主动开口说话,他们瑟缩在一起,等待着刀匠的裁决。
天上肆抬起手,正要统统解决,突然感受到了屋内消失的咒力。
“啊。”
她偏头看了一眼主厅后,对着长老们笑了一下。
“现在直哉是家主了,你们开心吗?”
怎么开心?
家主都没了如何能开心!?
天上肆自顾自道:“没关系,他会处理好一切的。”
已经弑父了,肯定要隐藏些什么的。
比如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一辈的长老又该怎么解决呢?
如果直哉把他们都杀了,以后没人处理公务,禅院破败怎么办?
嘛,这都不是
她该想的。
天上肆收起了荒火。
术式后遗症带来的烦躁,已经在两位长老身死的结果下消散了。
她从口袋里摸索出烟和火机,叼在嘴里离开了。
当然,她不忘记找人来接她。
“moximoxi?甚尔吗?”
“嗨,我在禅院。方便的话找个靠谱的人来接一下我。”
“嗯?你怎么在京都?”
“……知道了。”
下了山,天上肆找了一处长椅,随意地把手搭在上面,懒散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她摸出烟打算抽第二根的时候,耳朵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谁?!”
天上肆眯起眼睛,右手瞬间凝起荒火。
隔着微弱的路灯,她看见了黑发同期。
他神情晦暗不明的站在前方,不知道看了多久。
“天上。”
夏油杰喊了一声。
草。
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步不会就告诉总监会了吧?!
想起黑市他们因为总监会起冲突的事情,天上肆一个爆冲,趁着夏油杰愣神的功夫,一把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用了蛮力,直接把他压在了地上。
手中的黑色荒火抵在他漂亮的咽喉,天上肆胫骨用力,夹住了他的胯骨。
天上肆上半个身子微微立起,视线从他的额前黑发扫到他精致的眉眼。最后停格在他僵硬的唇上。
“别动。”
第40章 40 “我说了,我要在上面!”……
40.
夏油杰沉默了下来。
天上肆收起荒火, 换成用手掐按在他隆起的喉结上,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前不久刚结束的那个电话。
“甚尔, 不用来了。”
绿色的眸子转动,她瞥向了看着自己的夏油杰。
“有人来接我了。”
那邊的甚尔还在咆哮着‘兔崽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天上肆已经顾不得回答他了。她丢完那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期间,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夏油杰身上。
天上肆用咒力感受了一下, 在确定四周没有五条悟的气息后,伏下了身子, 凑近了他。
就像是蛇凝视人一样,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夏油杰。
天上肆脑袋里的各种思緒疯狂转动,术式后遗症在殺了人后被消除,此刻被夏油杰撞见又起了些燥意。
天上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和我立束缚,夏油。”
夏油杰此刻不见一丝紧張的情緒, 他用着与往日一样的音调问她。
“不然呢?”
天上肆顿住了。
不能殺,因为是同期。
虽然关系没好到像硝子那样,但他是好相处的人。
她视线扫过夏油杰的衣服,手指放在了他浴衣的领口。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下, 猛地往外一拉扯。
夏油杰瞳孔放大。
天上肆带有血迹的手蹭到了他的胸膛, 指尖重重戳在他饱满的胸肌上。
是柔软又有些硬硬的触感。
或许是被惊到了,他的胸肌还跳动了一下。
在夏油杰看不到的视角, 天上肆微微睁大了眸子,用力在白皙的皮肤上碾出一道印。
夏油杰表情登时變得很精彩。
有些難为情,又有些忍耐。
天上肆冷笑着威胁他:
“不然就把你衣服扒掉。”
拍照存根,强製立下束缚。
她的手拂过夏油杰的胸膛,这种尽显亲密的动作在她那張冷靜的表情衬托下显得危险。
痒。
她手上的薄茧压下去的时候带着力道,微麻拨动神经, 连带難以描述的情緒一声冲上颅内,讓他呼吸加重。
他亲眼看着同期在自己胸口留下了印记。
疼痛传来,脑里刺激的别扭。鞭挞般,神经末梢和心跳跟着一声颤抖。
好變态啊,夏油杰。
夏油杰尽量克製自己,不露出太糟糕的样子。
他直直地看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同期,兀自笑了下。
在天上肆抬头用眼神询问他的间隙,他反手拽住了扣在自己脖间的纤细手腕。腰间发力的同时,“砰”地一声,把天上肆反身压下。
如他所料,同期不会对自己下殺手。
所以他成功了。
夏油杰快速接住了她攻过来的手,凭借男女性别差异导致的体格差,用一只手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腕,把它们拉至她的头顶。
她的身子被带着,像鱼一样跃动了一下。
在禅院家使用了大量术式、已经爆发一轮的天上肆没了最佳的状态,但她没忘记反击。
她曲起腿,当下就要用膝盖顶上男人们共有的、最薄弱的地方。
夏油杰膝盖微微一侧,毫不费力地压在了她的腿侧,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低下头,黑色的中长发垂下来,扫过天上肆的脖颈。停留在她的下巴到锁骨的那一节里,宛如一条盘踞的蛇。
这家伙肯定很爱惜自己的头发。
她被好闻的洗发水香气晃了神。
妈的。
该死夏油杰!
天上肆气得快要上头了。
夏油杰还在温声劝着她:“冷靜。”
“滚!”
“你他妈在我身下试试?!”
夏油杰话语顿了一下,他带着天上肆看不懂的古怪表情凝望着她,然后缓慢地‘嗯’了一声。
“等你冷靜下来,天上。”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安抚着同期狂躁不安的情緒,轻声说:“周围被我设下了结界,是安全的。”
天上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靜下来。她看着夏油杰还带着笑意的脸,却有种看不懂他的感觉。
“不向总監会报告?”
“不会。”
见她稍微好一些,夏油杰松开了握腕的手,身子后仰了一下,做出双手投降的姿势,用肢体语言告诉天上肆自己没有威胁。
夏油杰:“我们……”
天上肆冷笑了一声。
他顿觉不妙。
下一刻,同期整个人爆发了巨大的力气,掀开他的同时,重新回骑至他身上。
“我说了,我要在上面!”
天上肆讨厌被掌控的感觉。
没有一点印象的夏油杰哑然:……
什么时候说的?
两个人一来一回,头发都變得凌乱起来。
特别是穿着浴衣的夏油杰,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脖颈,部分散在面部。俊朗的脸在那微乱的发丝映衬下,多了些平日難以见到的蛊惑。
夏油杰金色的眸子倒映她愤怒的表情,唇角上扬起来。
“天上,讓我胁从犯罪不好吗?”
他们早就瞒着总監会做多少事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和总監会相关的秘密,我都会帮你保守。”
“不用束缚,只要你想。”
他说。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
仿佛天上肆只要回应,就能立马把这事揭过。
夏油杰会如同往日和她拥有共同的秘密那样,帮她保守新的、更私密的不可说。
“天上,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被压在天上肆的身下,却没有一点被压制的感觉。
反倒显得主动权在他身上一样。
天上肆沉默地把他脸颊邊的发拨开,完整的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夏油杰没有制止,而是在双目对视间,眸色缓和了下来。
“夏油,”天上肆审视着他,不想错过接下来他脸上会出现的任何表情,“我把禅院家的人殺了。”
和她想的不一样,夏油杰并没有询问为什么或者讓她讲出些事情经过。
他微微颔首,只是问了一句:
“需要我帮忙吗?”
他是认真的。
可是为什么?
天上肆没办法想明白夏油杰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身子后仰,摁在他身侧的手用力,从他身
上翻了下来。
衣服已经脏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她所幸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夏油杰身邊。
天上肆把烟盒逃出来,手微微偏了一下,向夏油杰示意着。
“要吗?”
夏油杰也起身,他坐在天上肆的身邊,抬手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在接过她手里的火机后,点燃了烟丝。
他没有开口,如同捧场的听者,耐心地等待同期调整好状态。
烟雾缠绕在两人身侧,烟草的味道夹杂血腥气一阵阵的扑入鼻中,这种味道不太好闻,恍若泛着微酸的烂苹果。
“之前就想问你了,夏油。”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才的紧张似乎不复存在,天上肆开口打破了沉默。
夏油杰:“鸟区沙丘之后。”
“唔,那次任务给你的刺激很大吗?”
因为咒具制作的原因,天上肆在高专里和他接触的并不多。两人见面就是点头打招呼,再多一些的可能就是四人齐聚吃饭的时候,偶尔说上两句话。
她想起沙丘任务里夏油杰说的话,瞥了他一眼。
“你对总监会不满吗?”
“与其说不满,不如说厌恶。”夏油杰坦率地摊开手,“在没有佐证之前,我对总监会抱有希望。”
“什么样的希望?拯救普通人?”
天上肆不由地笑了一声。
这种有些中二的、童话一样的理想天上肆早就知道了。在黑市看到他穿过那些诅咒师,从木笼里不顾危险也要带走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很幼稚吧。”
夏油杰胳膊肘压在膝盖上,他撑着下巴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圆月,“确实是有些……”
“不。”
天上肆打断了他的话。
夏油杰看了过去,撞进了那双翡绿的眸子。
她额前的白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战斗留下的血痂,额角还红了一大块。就算如此,也没有半分感觉狼狈,反而有些肆意的飒爽。
他听见自己的同期说:
“夏油。这种想法很单纯,也很美好。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所谓幼稚的梦想。而是没办法实现目标的大环境。”
强者要保护普通人,保护弱者,多正常啊。
死神在静灵庭里学到第一课,就是去现世杀虚。
没有为什么,是职责所在。
虽然死神里也有反骨仔,但至少身为死神头子的山本元柳斎重国不允许这种事情存在,一经发现就是立刻带到双殛处死。
天上肆很讨厌做牛马,但她认可同胞们的精神。
夏油就像是静灵庭里纯粹的死神,只想着祓除咒灵减轻别人的痛苦,忘记了任何事情都有阴影面。
这不是他的错。
天上肆想。
夏油杰没回话。
他的胸腔鼓动地厉害,雷鸣一样的心跳轰鸣。自己坚持的理想未被打压,没有嘲讽和讥笑,她没有否定自己。
同期是难以接近的,是没办法像硝子和悟那样直接达成亲密关系的。
他们是,熟悉又不熟悉的同窗。
或许是“同期”这种说起来陌生,喊起来疏远,是没有任何情绪价值提供的关系。
因为这层关系存在,她说出口的话会格外讓他开心。
就像父母和朋友一直夸奖你好聪明,而这种夸奖比不上被不熟的人夸奖一样。
被认同感和成就感鼓动着,让他像小时候收到第一个奖杯一样开心。
夏油杰在夜里无声地笑了一下。夹着香烟的手往唇边递去,他深吸了一大口。
烟草过肺,他吐出来的同时,似乎也把心中的郁气吐散了。
“谢谢你这么想。”
夏油杰语调變得懒散了些,放松下来的脑袋微微后仰,夹着烟的手半撑着地,感受微凉的风。
天上肆说完后不由地沉默了下来。
听到他的话,她想起那次在黑市里吵架时自己口不择言的样子。
天上肆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之前在黑市说了糟糕的话。”
人情世故拿捏到位的夏油杰,自然知道同期之前在黑市争吵是在气头上。他也明白,面对手上沾满鲜血的诅咒师,那种话语是一种担心。
他其实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想要道歉,也没想过天上肆会给自己道歉。
可她一句句的相信自己理想,又坚持环境不对的样子……
太让人愉悦了。
他松开手,突地凑近了天上肆。
他们之间的距离邻近,变得幽暗的金眸凝视着同期漂亮的眉眼,夏油杰唇角勾了起来。
他直接了当道:“我想打破这层壳,我讨厌这样的咒术界。”
天上肆安静地看着他,也笑了一下。
“夏油,为你开心。”
夏油杰怔了怔,他不由喃喃地问了句“什么?”
“现在的夏油比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要直率多了,”
天上肆说,“刚认识你的时候虽然觉得你是个好人,也很可靠,但是给自己的束缚感和道德感绑定的太强了。去沙丘做任务那次也是,已经有了负面情绪,却不会发泄也不知道找人述说。”
夏油杰安静地听着,随着少女的话语,心里回忆着。
“这没什么。”
夏油杰说,“对我来说这些事情都不累,能做的事情就做好,普通人受伤害的可能性也能变小。”
“嗯,直到你发现没有意义。”
天上肆一针见血。
夏油杰沉默起来。
是的,没有意义。
自己和悟出任务,咒术师们努力祓除咒力,没有叛逃的弱小咒术师也在使用术式给予咒术界力量……但作为高层的总监会却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做腌臜的事情。
没有意义。
保护普通人没有意义,努力帮助咒术师没有意义,因为一切都会循环。
就像是该死的莫比乌斯环,缠绕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后回到原点。
所以他才会迷茫,才会痛苦。
夏油杰这种情绪是一阵一阵的。
平时和朋友们相处时会压下去一些,等到自己单独相处或者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瞬间蓬起。
无法压制,也没办法做到自我调节。
他甚至觉得,无意义的事情叠加多了,连祓除咒灵都没有必要了。
他忍着恶心吃了那么多咒灵玉,难道是为了让总监会操控所有一切,让弱小的普通人和他的理想一起在面前彻底开裂吗?
夏油杰有强大的术式,有厉害的体能,可这些在高层的龌龊事前,都变成了无法泄出去的力。
夏油杰没有一刻不在直面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逃避过,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在不断反思后只会越来越痛苦。
墨色的发垂下,穿着浴衣的他盘踞着一条腿,手虚虚地架在膝盖上。他周身的情绪愈发低落了,看起来就像是可怜的、失去回家方向的野兽,难过的同时浑身充斥着戒备。
扯平了。
夏油杰想。
他发现了天上肆杀人,天上肆发现了他已经逐渐扭曲的想法。
他们扯平了。
“我不会问你。”
天上肆说,“当然,刚刚说的为你感到开心也是真的。”
“夏油。让我胁从犯罪不好吗?”
天上肆学着他的样子重复着,把手里的烟蒂摁在一边的石头上,抬手抛出一个弧线,烟头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就在她以为夏油杰不会在回复自己的时候,他站起了身,对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起身。
“那么,下次还可以找你吗?天上。”
再感知感知我吧,再收纳我的情绪。
夏油杰想。
“当然。”
天上肆点头。
像发泄情绪的这种小事情,天上肆在心里已经为他找好了适合挨打的人选。
翡绿和鎏金色相撞在一起,他们都不再提及那些话。
天上肆把手放在夏油杰手心,借力起身。
抽手时她看到了在他手心遗留的血迹。
天上肆面无表情地用拳半捏着自己到腕的袖口,在他手上蹭了蹭,直到血液消失。
夏油杰安静
地伸着手,任由她用自己的衣服擦拭。
聪明人不需要承诺。
他们这段对话聊完,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天上肆知道夏油杰不会给总监会告状,夏油杰也明白天上肆早已经发现了他逐渐扭曲的心态,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当的秘密。
“禅院的事情,你要怎么处理?”
相似的问题夏油杰又问了一遍。
天上肆正要说没事,脸色突然一变。
旁边的夏油杰反应极快,他抬手召唤了白龙状的一级咒灵,呼啸地盘旋在他们身前。
龙头在他们上端高高抬起,咒灵的身体半环绕着他们,长长的白尾垂在地面,滑出了好大一截。
天上肆还能看见龙背上密绒绒的长鬃毛和整齐漂亮的鳞片。
好好看的咒灵。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夏油杰跨步站在了天上肆身前,声音沉了沉。
“谁?”
“砰——”
回应他的是结界炸开的声音。
天上肆顺着声音看去。
这结界是夏油杰遇到天上肆的时候布下的,当时是害怕路人或者咒术师发现他们的痕迹,引来麻烦。
夏油杰目光沉沉地看着结界破碎的地方。
一只穿着木屐的脚先一步出现在视野里,男人踩着纷飞的尘雾,手里握着一把形态奇特的刀具。
来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浴衣,那张脸带着凶戾的杀意和不耐烦,唇角的一道疤格外明显。
那双盛满绿意的眸子扫过满身带血的天上肆,又落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哈!”
夏油杰听到他嗤笑了一声,还没等自己做出反应,那人在前方虚走了两步后,瞬移到了夏油杰的身侧。
夏油杰瞳孔瑟缩了一下,眼珠往右移动,瞥见那陌生的男人带着强大的杀意,对天上肆抬起了手。
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闪过了许多念头,比意识更快的是身体。夏油杰抬肘攻向了黑发男人,在对方轻轻挡隔后,身后的虹龙咆哮而过,咒灵的尖牙直冲男人。
“啧,麻烦。”
男人提了提手里的天逆鉾,在虹龙冲向他的那刻,举起了手里的咒具。
“停下!”
天上肆站在俩人中间,双手打了个叉。
虹龙的动作瞬间停滞,甚尔的天逆鉾在距离龙头只有几厘米的位置顿住了。
夏油杰看见那男人手里的咒具变成了反握,刀面贴着自己的小臂,隐藏在浴衣之下。
那双深绿色如兽般的眸子阴鸷地瞥向了夏油杰,嘴角扯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这就是来接你的人?”
小鬼上次要送的咒具,就是给这个家伙的吧?
哈!
咒灵操术!
甚尔开始手痒了。
面对他的时候,夏油杰心里涌着烦躁,唇角也扯出了个虚假到不行的笑容。
天上肆看了一眼甚尔,抬手按住了额角。
“先等等,甚尔。他不是敌人。”
“咒灵操使。”
“杀了他,咒灵全放出来确实麻烦。”
甚尔这么说着,但面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夏油杰眸色冷了下来,他看向男人,笑容虚假。
“这位先生,你的话未免有些多了。”
甚尔懒得理会夏油杰。
那张脸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畅。像他那样弱小的家伙,甚尔一只手都能按死。
“走了,小鬼。”
他对天上肆喊了一声。
夏油杰顿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同期走到那男人身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询问着男人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被称为‘甚尔’的男人也不屑解释,直接抬手拍了拍同期的脑袋,语气带着些懒散。
“顺便来看一眼,以免有人没死干净。”
说这话的时候,绿色的眼珠忽地移到夏油杰脸上,甚尔发出了一声嗤笑。
夏油杰握紧了拳。
他看见男人扬了扬下巴,对自己的同期说:
“回家吃饭。”
有吃的自然开心,天上肆几乎要跟着甚尔走了。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同期也在这里。
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夏油杰去家里做客,就看见夏油突然垂下了眸子,他站在原地,嘴角带着一贯的笑。
“天上,你去吧。”
天上肆:“……”
……总感觉有些于心不忍啊。
夏油杰安抚地说:“没关系,我走到市区打车,一样的。”
甚尔眯了眯眼睛,早年当过牛郎的他一瞬间明白了这家伙在搞什么,当下语气也变了。
“快走!”
他催促着自己的倒霉妹妹。
那家伙是咒灵操使,需要她担心?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和平时感觉没什么区别,语调也是和平时一样,但就是让天上肆品到了委屈和可怜的味儿。
禅院家在山里,夏油杰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逛完烟火大会后,顺着她和直哉的踪迹上来的。
搞不好是因为担心她。
天上肆拧起眉,对夏油杰道:“一起去甚尔家吃饭吧。”
甚尔:“?”
他马上表现出十分的不情愿,脸拉的老长,还给了天上肆一个敲脑壳。
“不行。”
甚尔说,“不要带莫名其妙的男人回家。”
夏油杰闻言又看向了天上肆,没有说话。
接触到他的表情,想到他的遭遇,以及还被自己压着威胁的事情……
愧疚作祟,她立马背叛了甚尔,往夏油旁走了两步。
“算了甚尔,下次再去找小惠。”
她内心为难。在看了一眼夏油杰后,叹了声气:“我先和夏油回市内。”
甚尔目光沉沉地注视了天上肆许久,最后对夏油杰翻了个白眼。
“杂碎。”
他咒骂了一句。
天上肆浑身是血,就算不像六眼一样清楚地分清楚是属于谁的咒力,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斑驳的术式残秽,但凡是个咒术师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这会儿大摇大摆和那废物去市内干什么。
找死?
他可以不在乎咒灵操使,也可以丢下天上肆不管。但一想到那小鬼从小在禅院家就格外警惕,活到现在也没把自己活明白的样子,甚尔就没办法把她和那该死的咒灵操使单独放在一起。
他双手抱臂,在愈发僵持的气氛里,十分不爽地偏了一下脑袋。
“跟上。”
天上肆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拉着夏油杰的手腕大步跟上了甚尔。
因为满心都是甚尔要做的饭,再加上她觉得一个是哥一个是同期,不会出现什么理论上的争吵,这会儿也没顾得去讲什么。
指望她活跃气氛那算是不可能的。
天上肆就不是那种会聊天的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夏油杰表情难看得像是吃了咒灵玉。
甚尔表情也很臭。
他带着俩小鬼走到自己的车边,在天上肆上车的时候,和那咒灵操使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废物。
甚尔故意怯了一口唾沫,面无表情地甩上了车门。
垃圾。
夏油杰扬起虚假微笑,额角青筋暴起的同时竖起了中指。
天上肆还是上了车就睡。
养成习惯的她没去理会甚尔和夏油杰之间的交锋,抛下一句“敢吵就死定了”的威胁后,她抱着胳膊靠在车窗上。
大量的术式消耗让她很是疲惫,这会儿不想说话,也不想做一些让自己情绪爆炸
的事情。
夏油杰和甚尔两看生厌,属于在一个车厢、同呼吸一片空气都恨得不得让对方滚出去的地步。
甚尔是见不得两个未成年拉拉扯扯,作为过来人,他一眼就能猜到那黑毛的咒灵操使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夏油杰本身对甚尔没有意见,一开始出手只是彼此都不知道身份。
后来就算他想要打招呼,或者好好的和甚尔说话,也被他那一句两句刺得没了好脾气。
虽然他懂礼貌,但是不是闷着头任由别人折辱。
更何况……
想到甚尔和天上肆亲密的动作,夏油杰连笑容都懒得保持。
好奇心就像钩爪一样,蹭蹭蹭地挠动,胸口被她碾出印记的地方似乎开始疼痛起来。
他本身就是情感细腻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自我道德约束到让人举步维艰的地步。
陌生又熟悉的同期,让他想要靠近。
这段关系既亲密又陌生,仿佛是被她抚过的胸膛,绽出过的痛与痒。
“喂。”
前排的甚尔从车前镜看着略显有些阴郁的咒灵操使,手里的方向盘打了个转,说出来的话带着恶意。
“小子,把你衣服穿好。”
夏油杰这才发现,自己的浴衣前领虽然合拢了起来,但因为甚尔出现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整理。此刻脖颈到胸膛上露出了巴掌大的皮肤,上面染着血液和红痕。
甚尔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这样的小鬼,老子见多了。”
他咒骂一声,“少折腾你的花花肠子!”
全用来勾/引那满脑子不是钱就是刀的兔崽子了!
夏油杰抚平领口的动作缓了下来。
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脾气上头的时候也能怼的五条悟说不出话、气得直跳脚,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是吗?”夏油杰用平静的语气说:“或许天上喜欢。”
他的同期很喜欢长头发的男生吧?
还有丰满的胸肌。
之前在做义工的时候,她就会望着自己披头发的样子发呆,后面到了鸟取沙丘,也会盯着他的胸口看。
虽然后者只有一秒,但他何其敏锐。
从小拥有术式,与他人不同的夏油杰。观察和推断这两件事情,是他记事以来长做的事情了。
厚颜无耻!
甚尔咬了咬牙:“高专的咒术师都把心思用这上面?”
“为什么不呢?”
夏油杰微笑,“毕竟,她是我的同期。”
说的是同期,可这普通的关系被他阴阳怪气的调说出来,就像是在讲什么暧昧的昵称一样,让甚尔彻底爆发。
他把车“吱呀”一声停在了路边,因为太气愤,连点刹都没用。
一脚踩下去,车辆的惯性让后座的天上肆直接醒了过来。
“滚出去!”
甚尔毫不客气的对着夏油杰下了逐客令。
讨论的是天上肆,讲的内容也是和天上肆有关。一想到未来那个满脑子除了刀就是钱的小鬼会被这该死的咒灵操术耍的团团转,甚尔就开始震怒。
好生气!
不能把他弄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