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港城最热闹的流言蜚语,焦点已不再是闻家。没人再关心闻斯婧和远城沈檀之间的进展,也没人在意闻斯臣是否真的残疾。
风口浪尖换了主角,陆家。
传言纷纷扰扰,说的是陆老爷子病重,第二任妻子王诗双与长女陆丹华为争遗产明争暗斗。
有人说王诗双正逼迫老爷子修改遗嘱;也有人传她那孩子是非婚所生,真想继承遗产,还得先做亲子鉴定,毕竟陆老已六十高龄,是否仍具生育能力,也难说。
舆论没有定论,只是众说纷纭,有人骂王诗双心机太深,也有人说陆丹华冷血,竟将病重父亲软禁,不许王诗双母子探望。
整个港城名流圈,早已议论得沸沸扬扬。
曲凝刷着手机,看着那些网友天马行空的猜测,抬眼问对面正狼吞虎咽吃饭的常潇然。
“王诗双让你介绍的娱记?怎么整版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按理说,以常潇然的交际圈,介绍给王诗双的资源,应该是陆老爷子在商界、政界,或者律师圈的人脉才对,哪轮得到娱记抢头阵?
常潇然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口饮料,语气无奈地摇头:“不是我,我给她介绍了各路人马,商界、律师、公关,什么都有,就是没碰过娱记。”
要不是王诗双自己放的消息,那就只能是陆丹华了。
曲凝撑着下巴,无奈道:“陆小姐自己把家事放在网上讨论,看来是想打舆论战了。”
常潇然似乎现在才缓过劲来,“我跟你说,陆家这点还不算复杂,之前的林家才可怕,不仅有老爷子好几个老婆,大房二房三房轮番上阵控诉,最后闹到国外去。那林家大公子不就是那时候突然在意大利飞机失事了吗?”
曲凝听得忍不住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嘴巴,你最近忙什么呢?吃饭都没时间。”
常潇然随手擦了擦嘴,苦着脸道:“还不是为了陆家的事。也不知道哪个私家侦探放了风,说王诗双找上我,是想登报发声明。我老板直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们杂志社是正经财经刊物,不是专跑豪门恩怨的狗仔队。”
曲凝听完笑出声,“抱歉啊,让你无辜中枪。”
常潇然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说这话就见外了。陆家的这点事儿,放财经版面上也不违和,正好陆丹华的人盯着我,我就顺势做点文章。”
曲凝抬手冲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常主编,连豪门争产都能写出金融风暴感。”
常潇然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不过我怀疑,那私家侦探放风,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你老公来的。”
曲凝挑了挑眉,“他?”
常潇然点头:“现在圈里谁不知道他帮陆丹华找了港城最顶尖的律师出谋划策?有心人想引战,一石二鸟,把你们一起拖下水。要是被知道你和王诗双认识,还替她牵线介绍媒体,那这话可就说不清了。”
曲凝笑意渐敛,“随便吧,不过我也没出面帮她,我只是让她自己找出路。”
常潇然挑眉,“王诗双那点小聪明,真斗得过陆丹华?”
曲凝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她斗不过也得斗。母亲这个角色,一旦认了,就不可能退场。”
常潇然点点头,忽然感慨:“所以我才不打算结婚生子,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吗?非得卷进这些烂事。有钱人争家产,没钱人吵三姑六婆,鸡毛蒜皮也能上纲上线。人这一辈子,连自己都过不好,还妄想着管住别人的嘴,别人的心,甚至别人兜里的钱?”
曲凝轻轻笑了笑,放下水杯,“你说得对。人活着,最难的就是活得自在,别被那些外界的纷扰绑住手脚。”
常潇然叹了口气,“可惜啊,港城这圈子里,谁又能真正摆脱这些呢?权力、金钱、家族……全是枷锁。”
曲凝听着她的话,心中微微一沉,目光投向窗外那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
沉思片刻,她转头问道:“私家侦探,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
常潇然要回公司加班,曲凝独自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电梯内播放着最新画展的广告,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苒迹,曲苒苒的艺名。
好久不见的一个名字。
没想到这些年她发展得这样顺利,画展都办到港城来了。
曲凝低眸看向自己的手,曾经握画笔的手,如今却拿着签字笔,一笔笔签下数千万乃至上亿的合同。
小时候她也喜欢画画,可当她发现曲苒苒也开始学画那天起,就赌气不再碰画笔。
曲新民请来老师本该教她一个人,却偏偏要让曲苒苒一起学。她不高兴,便故意把画画得乱七八糟。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曲新民在众人面前如何夸赞曲苒苒有天赋,又如何把她数落得一文不值。
曲苒苒确实努力,一张张奖状、一个个奖杯陆续送回家,坚定地走上艺考之路。而她则一头扎进文化课,像是执拗又清醒地赌一口气。
她要出国留学,离开远城,离开曲家,离得越远越好。
到家的时候,二楼书房还亮着一盏灯。
闻斯臣虽然还没正式回公司上班,但齐阳和洪睿已经开始轮流上门向他汇报工作了。
两个特助如今成了他们二人的“共享人力”,闻斯臣对此似乎并无异议,曲凝也乐得清闲。
至少她不用直接对他汇报,不然她这个总经理,就真的成了他的直属下属了。
闻斯臣看着三楼儿童房的监控画面,曲凝正蹲在奥利奥床边,眉眼温柔,神情柔和,目光一刻不离地望着孩子。
洗完澡后,曲凝仍毫无睡意,她下楼远远便看到酒柜边的灯光亮着,男人站在那儿,姿态闲散,正慢条斯理地倒着酒。
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下来一般,抬眸问她,“喝什么?”
曲凝走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随口道:“和你一样。”
闻斯臣往杯里加入冰块,倒入威士忌。
曲凝接过其中一杯,抿了一口,凉意入喉,“你这么晚喝酒,还在加班?”
“嗯。”闻斯臣靠在桌边问她,“你呢?这么晚睡不着,是又亏钱了?”
乌鸦嘴!
曲凝白了他一眼,转身靠在桌边,和他并肩而立,透过落地窗望向院子里静谧的夜色。
“我最近银行卡数字持续上涨。”
“嗯,那就是高兴得睡不着了。”闻斯臣语气淡淡,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曲凝偏头看他,半年光景,他仿佛又回到了瑞士初见时的模样,高大,清俊,气定神闲。
当然,那股藏在骨子里的锋利和冷漠,也一并在。
熟悉又危险。
她贴近一步,缓缓将头歪在他肩上,像是倦了,也像是……卸下了防备。
“闻斯臣。”她喊他。
他肩膀微沉,垂眸看她,声音低哑:“嗯?”
曲凝眼神亮了些,仰头看他,“你在瑞士醒来的那一刻,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闻斯臣喉结轻滚,笑意慢慢浮起,“不记得了。”
那时候的他可没有脑子想,满身密密麻麻的管子,一屋子的医生和护士,痛得连睁眼都费劲,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第一件事。
曲凝轻轻转头,望向窗外夜色,脑袋仍歪靠在他肩上,发丝滑过他下颌,姿态安静而自然。
她语气也低了些:“那你,还记得什么?”
闻斯臣一时没回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许是太久没见她这样宁静的时候了。
没有与他争锋相对,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像现在这样,安静、柔软地倚着他。
就像监控画面里她蹲在奥利奥床边时的模样,温柔得让人不忍打扰。
此刻,那股温柔落在他肩上,贴着他的骨头,一点点渗进去。她没有在引诱他,却偏偏比任何挑衅都更叫人动心。
闻斯臣转头和她一起看向窗外,似乎忽然忆起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调侃:“记得有个姑娘挺冲动的,突然坐到我对面,问我要不要和她结婚。”
曲凝漾起笑意,“哦,那你就答应了吗?怎么这么不矜持?”
“我怕不答应,她会继续盯着我,当场就能把我盯出个孔来。”
曲凝挑眉,笑得更明媚,轻声反击:“看你这模样,倒像是早就心甘情愿,只是嘴硬而已。”
闻斯臣笑意更浓,接着道:“我倒听说,后来那个姑娘看到我出事,哭断肝肠,还卖包给我付医药费?”
曲凝故作惊讶:“真的吗?那你真是走大运了!那些包很贵的!”
“确实贵得很,全卖了抵医药费,不过听说,那姑娘后来有点后悔了。”
“当然要后悔啊!哪有姑娘家喜欢刚结婚就守活寡的。”
闻斯臣转过头看她,目光深沉又意味深长,“那你现在还守吗?”
曲凝眼神微动,轻轻一扭头,迎上他的视线。
他唇角勾起一点笑,挑眉,缓缓靠近,唇角那抹笑意像是引诱,深深地看着她。
曲凝弯唇,眸光一动,忽地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语气轻佻,“你猜呢?”
下一秒,闻斯臣放下酒杯,手掌稳准有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抱起,稳稳落在身前的桌沿。
曲凝手里的杯子跟着一晃,冰凉的酒泼洒出来,沿着她手背滑落,一路蜿蜒过她的手腕、裙摆、大腿、小腿。
她坐在桌上,裙摆堆在腿侧,呼吸微乱,却笑得妖娆:“闻总这是准备……不守了?”
他俯身,贴近她耳边,嗓音轻柔如夜风拂过:“你猜呢?”
第18章
曲凝唇角那点笑意还未完全散开,眼前的男人却猛地吻住了她,像是蓄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他手扣住她的腰,强势地将她向自己更紧地拉近,力道不轻,却精准得让人无法挣脱。
曲凝猝不及防,指尖一颤,手中的酒杯应声坠地,碎裂声在寂静夜色中格外清脆。
闻斯臣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低低一笑,呼吸还未平稳:“动静这么大,不怕把佣人引出来?”
曲凝轻轻舔了舔被吻湿的唇,睫毛微颤,似嗔似笑,“你怕吗?”
闻斯臣目光又沉了几分,唇角轻轻一挑,“我怕……现场直播。”
她一条腿还搭在他腰侧,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细白修长的小腿,姿态妩媚得像是刻意撩拨。
曲凝指尖滑过他喉结,感受到那一瞬轻微的震颤,男人的克制被轻易撩乱。
空气骤然绷紧。
闻斯臣盯着她的眼,手已扣住她后颈,再次吻了下去,比先前更深更狠,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肚里。
桌面轻晃,他吻得失控。
曲凝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气息微乱,“不能在这里啊——”
“你不是不怕?”他贴着她的唇,低哑地开口,热气缠得她呼吸发烫。
曲凝偏头,避开他滚烫的唇,“不行,不行。”
他低低一笑,忽然弯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掌心紧扣她的腰臀,动作稳狠又极具掌控感。
曲凝顺势双腿环住他腰,双手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像藤一样缠了上去。
电梯门合上,她看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三楼。
曲凝靠着他,脸颊微红,笑得带着点儿坏:“你干嘛去我房间?”
“怎么?”闻斯臣嗓音淡淡,唇边却含着笑意:“你想去我房间?你忘了,监控还连着你手机,要不我们现在就直播?”
她一噎,伸手捶了他一下,“流氓。”
他低低地笑出声,抱着她站定在缓缓上行的电梯里,灯光映在他眼里,亮得几乎藏不住情绪。
不过,
曲凝眼眸转了转,突然拽住他衬衫的领口,盯着他问:“那我房间,你就没动手脚?”
闻斯臣抱着她走出电梯,“我没那么无聊,不过,我倒是黑了你装在奥利奥房间里的那一个。”
曲凝轻笑一声,下一瞬已被他压进柔软的大床里。
她半倚在枕头上,懒洋洋地开口:“但我房间,我自己也装了监控。”
闻斯臣解扣子的动作一顿,盯着她,咬牙低笑:“曲凝,你真是!”
“怎样?”
她挑眉,明艳又得意。
他凑近些,低声道:“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曲凝仰躺在枕上,唇角噙笑,眉眼间尽是张扬的得意和从容。
闻斯臣撑着身子俯视着她,眼神在昏暗灯光中一点点沉下去,像夜色一样,无声却逼人。
他指尖划过她耳边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低语:“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防着我,我就越想把你拆干净,看看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曲凝不躲,反倒笑得更明媚,“你拆啊,要是拆不干净呢?”
他嗓音低哑:“那我就……慢慢拆。”
语毕,唇再度贴上来,不再是试探与挑逗,而是彻底占有式的深吻。
掌心滑过她的肩头,细细揉捏着每一寸肌理。
曲凝眼睫微颤,手指攀上了他的衬衫扣子。
闻斯臣哑声道:“关掉。”
曲凝笑意荡漾,吐气如兰:“关不掉,最新一代高科技针孔。”
他微微皱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直起身子,站到了床边。
她轻咬下唇,有些诧异他竟还压得住?
男人却忽然弯腰一把将她拽起,步伐利落,直奔衣帽间:“换衣服。”
曲凝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嗯?”
他随手扯下一件外套罩在她身上,语气沉稳却暗藏火光:“我们去酒店。”
“……”
曲凝愣在原地,心跳乱成一锅粥,居然放着家里的大床不睡,真的是要去酒店滚床单了?
车里一片静谧,窗外霓虹疾驰而过。
她实在忍不住,小声问:“浴室又没监控,你怎么不选那?”
他踩紧油门,侧头看她,眼眸灼热得像要烧着空气:“你以为近三年的活寡,只靠浴室能解决?”
话落,曲凝心头一震,心跳更快了。
他,真的太野,太猛,太浪、太不讲理了。
车子刚一停稳,曲凝还没来得及平复乱跳的心口,闻斯臣已经推开车门,绕到副驾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她惊讶于他身体恢复的速度,竟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步伐稳健迅捷,完全不是他之前扮演的人设。
酒店是闻氏旗下的,前台经理一眼认出他,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迅速地按开了专属电梯,恭敬地垂下头。
曲凝没他那样厚脸皮,尤其身上只穿了条真丝睡裙,外面随便罩着一件西装外套,露出的腿又白又直,几乎没遮多少。
她干脆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权当是让他一个人丢脸。
闻斯臣一路冷绷着脸,没说一句话。
可曲凝贴在他胸口,可以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
到了房间,闻斯臣一脚踢上了房门。
“砰”的一声。
曲凝揪紧他的领口,抬眸盯着他,质问道:“其实你的身子早就恢复好了,对不对?”
闻斯臣低头看她,唇角勾起弧度,没否认,也没承认。
曲凝偏头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骗子,还说什么不在我面前演。”
他将她放到床上,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缓缓俯身,眼神锁住她。
“我也是突然扔了拐杖,才突然发现,原来恢复得比想象中还不错。”
他语气带着三分无辜,七分欠揍。
“你个无赖。”
曲凝瞪他,抬起小脚就要往上踢,被他笑着按住脚踝。
他垂头在她耳边低语:“这要是踢坏了,你怕是真的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曲凝被他气笑,眸光发亮,反击道:“我可不会——”
话音未完,他已经狠狠吻了上来。
没有一丝温柔,是带着压制和惩罚意味的吻,像是要把她所有的不服都逼退回喉咙里。唇齿碾压,呼吸交缠,舌尖几乎是闯入式地撬开她的防线,啃咬得狠烈又霸道。
曲凝下意识伸手去推,又反被他按住手腕,压在头侧。
气氛情势骤然失控,像是两人间多日来的暗涌,终于彻底决堤。
她唇被咬得发麻,喘息间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
闻斯臣松开她,额头抵着她,呼吸沉重。
曲凝咬着下唇不吭声,手一得自由,便狠狠抓上他的后背,指甲狠狠陷入他皮肉里,带出一道道血痕。
……
一夜荒唐。
到了上午,热搜就像不要钱一样满天飞,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直指闻家少夫人出轨。
有媒体拍到曲凝一早从酒店出来,脸上被打上了马赛克,身上还裹着一件男士西装外套,姿态慵懒,露在外头的一截小腿白得晃眼,隐约还能看到几处暧昧的草莓印。
港城的八卦圈瞬间炸了。
闻家大少残疾在床,少夫人深夜偷情?
谁都知道闻斯臣“坐轮椅”的事,早前还有传闻说他伤得不轻,“那方面”恐怕早已不行。如今这一出,众人认定昨晚在酒店陪曲凝荒唐一夜的男人,绝不可能是他。
又因为之前有传闻闻斯臣帮着陆家小姐陆丹华抢家产的事情,风口浪尖上,流言连锁反应。
“闻太太出轨”、“豪门假面夫妻”、“闻氏太子之位不保”接连霸榜,连平日只谈股市的财经大V也跳出来蹭热度,一边分析一边吃瓜。
短短几个小时,曲凝就被推到了全城舆论的中心,谩骂、嘲讽、同情、揣测,全都朝她涌来。
曲凝知道这些热搜的事情,还是常潇然打电话告诉她的。
曲凝回答:“真的是奇怪了,我不管这个,让闻斯臣自己去解决,现在绿帽子戴在他头上,他要脸的话,不是该他跳出来解释?”
常潇然差点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语气噎死:“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你现在可是全港城最出名的‘出轨少夫人’!”
曲凝慢条斯理地扫了眼电脑屏幕,“我看着闻氏股票涨得挺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常潇然:“……”
曲凝坐在办公椅上,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她肩颈还酸着,腰更别提,踩着高跟鞋小腿肚子都在打颤,昨晚闻斯臣像是着了魔,两人谁都不肯服软,从床上打到沙发,再从沙发缠到浴室,一夜鏖战,几乎要拆了那间酒店套房。
她今天还能坐在办公室里上班,已经是意志力惊人。
挂了电话,很快又有新的电话进来。
不出所料,是闻家老宅打来的。
这桩荒唐的新闻闹开,闻晓峰肯定要气疯了。
可闻斯臣之前失明腿伤的身份早已公开,要是现在发新闻稿说昨晚是他本人,那不就彻底打脸自己,完全不符合之前的人设?
反正,要么他就认了这顶绿帽子,吃个哑巴亏,要不然就是跳出来打自己的脸了。
反正此刻着急的根本不该是她,让那个男人自己去解决吧,毕竟这顶“绿帽子”,谁戴谁难受。
12月的港城,已经弥漫着浓浓的圣诞气息。
公司大堂早早布置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红金相间的饰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曲凝乘电梯下楼,刚踏出电梯门,大堂里原本低声私语的员工瞬间噤声,纷纷低头避开视线,规规矩矩地喊道:“曲总。”
她神色如常,微微颔首,视线落在那棵精致漂亮的圣诞树上,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口等她,她迈步出去,红底高跟鞋踏在光亮的地砖上。
第19章
到了老宅,闻斯臣正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身影挺拔冷峻,连奥利奥也被他一并接来了,
佣人恭敬地接过曲凝手里的外套,微微欠身,“少夫人,请。”
奥利奥一见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赛车,兴奋地扑了过来,“妈妈!”
曲凝弯腰牵起他的手,缓缓走进屋内。
客厅里,闻晓峰和闻晓晟正在对弈。
见曲凝进门,闻斯婧颇为得意地睨着她。
曲凝走到闻晓峰身边,喊道:“爸爸,叔叔。”
闻晓峰点了点头,淡淡回应:“嗯。”
闻斯臣挂完电话,从落地窗那边走来。
曲凝目光落在他身上,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今早在酒店大床上,他那副不依不饶、无赖又霸道的模样。
但想到他头顶那片绿色草原,曲凝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意,觉得这场闹剧分外荒诞好笑。
都是他自己作的。
曲凝牵着小家伙打算往洗手间去。
闻斯婧先一步走到她身边,慢悠悠鄙视道:“你可有意思,居然闹了这么大的新闻,闻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曲凝没理她,只俯身摸了摸奥利奥的脑袋,语气温柔:“自己去玩一会儿,等下准备洗手吃饭了。”
奥利奥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跑开。
她这才慢慢起身,抬眸看向闻斯婧,语气淡淡:“我还以为你之前追着沈檀跑的那点烂新闻,比我这个来得更持久一点。”
闻斯婧脸色一变,低声骂道:“你少跟我阴阳怪气。我和沈檀都是单身,你呢?一个有家有室的女人,闹出这样的丑闻,你不嫌丢人?”
曲凝懒得和她争,转而看向一直站在闻斯婧身后,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男人。
他正盯着她,眼里带着十足的看戏心情,一脸欠揍的坏笑。
真讨厌。
闻斯婧见她不回嘴,语气越发尖锐:“你在公司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和我爸作对,架空我爸,现在又——”
“现在又什么?”低沉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
闻斯臣懒懒地向前一步,站到了曲凝身侧,“你是在遗憾沈檀没接受你那点既热血得没脑子的喜欢?还是在替叔叔的不甘心打抱不平?”
闻斯婧瞬间噤声,再怎么张扬,眼前这个人不是她亲哥,话不能太随意。
她讷讷地开口:“大哥,我只是觉得……这新闻闹得太大了,对你影响也不好。”
闻斯臣道:“昨晚是我和曲凝在一起,难不成我还得发公告告诉全世界,我带着自己老婆去酒店开房?”
闻斯婧连连摆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闻斯臣淡淡扫她一眼,“多长点脑子,别哪天被人卖了还在帮着数钱。”
闻斯婧双颊通红,低着脑袋,“知道了……”
这时,郑初柔从厨房走出来,笑容端庄:“可以开饭了。”
备受宠爱的奥利奥自然坐在闻晓峰身边,小小一只,坐得端端正正。
姗姗来迟的闻斯威这时也进了餐厅,随手拉开椅子坐到闻斯婧身边,一眼就看出她脸色不对,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跟谁生气呢?是没抢到想要的限量包包?”
闻斯婧一脸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才不是。”
闻晓晟也看出了端倪,知道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多半是被闻斯臣训过了。这样也好,免得天天往沈檀边上去凑热闹,还扬言要追到远城去,真是要把他气死。
这个女儿行事毫无分寸,再不收敛,迟早闹出祸来。
闻斯威见气氛僵着,夹了一只虾放进她碗里,轻声劝道:“别生气了,好男人多的是,沈先生……不适合你。”
谁知这一句劝,反倒让闻斯婧脸色更难看,刷地站起身,踢开椅子,跑了出去。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寂。
闻晓峰神色不动,继续低头喂奥利奥喝汤。
曲凝和闻斯臣也默不作声,安静吃饭。
郑初柔轻哼一声,冷笑着夹了口菜,似乎早就习惯这副场面。
闻晓晟脸色铁青,沉声道:“不吃就算了,回去我再收拾她。”
闻斯威挑了挑眉,把那只虾夹回自己碗里,继续吃饭。毕竟是亲妹妹,虽心疼,但也知道她太过娇纵,有些教训,是时候该吃吃了。
反正这就是闻家,不论之前闹得多么不愉快,最终还是能坐下*来,共同吃上一桌饭。
大约是闻斯婧在餐桌上闹得声势比较大,今天的郑初柔显得格外温柔,没再像以往那样对她冷嘲热讽。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忌惮她身边的男人,毕竟,现在闻家说话声音最大的是闻斯臣。
而郑初柔的亲儿子年仅十六岁,远在美国,如果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那么以后多半要靠闻斯臣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饭后,闻斯臣和曲凝自然逃不过闻晓峰的召唤,被叫到书房接受一番质问,尤其是今天闹出的风波太大。
闻晓晟和闻斯威父子则急匆匆地离开,准备回去找闻斯婧算账。
这间书房,过去2年,她无数次被叫进这里训话,这还是第一次和闻斯臣并肩站在这里。
闻晓峰自然不会过问他们夫妻的私事,只是语气委婉却不容忽视地训道:“闻家历来低调,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影响家族声誉。”
当然他也威严道:“斯臣,你们俩务必不要再去掺和陆家的事。”
说到最后,闻晓峰温和道:“时间很晚了,嘉奥估计也困了,今晚就留在老宅休息吧,明天再回去。”
闻斯臣和曲凝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曲凝之前带着奥利奥也在这里过过夜,住的正是闻斯臣曾经的房间。这间房几乎承载了他整个港城学生时代的记忆。
她自然早已大大方方地打量过这间房,翻阅过他书架上的藏书,甚至还看过不少他儿时的照片,仿佛能从中窥见那个少年的模样。
闻斯臣带着奥利奥进了浴室洗澡,曲凝则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自从上次闻斯臣说要让奥利奥开始独立后,似乎大多数洗澡穿衣的事都由他亲自操持。
连林妈妈都忍不住调侃:“小少爷现在可讲究隐私了,我帮他换裤子他都不要,非得管家或者保镖来帮忙。”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出来了。
小家伙被宽大的浴巾裹得严严实实,闻斯臣腰间同样围着浴巾,露出宽大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清晰可见昨晚和今早她抓出的痕迹。
曲凝看得脸一热,昨晚下手好像是有些重了。
奥利奥乖巧地说道:“妈妈,你去洗澡吧,爸爸要帮我穿衣服了。”
曲凝站在原地,语塞无言,这是在赶她走。
闻斯臣抱起小家伙,放到床上让他站好,开始帮他擦头发。
见曲凝仍站着不动,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挑逗:“难道我也要帮你洗澡?”
闻言,曲凝甩了一件浴袍朝他扔去,“先穿好你的衣服。”
袒胸露背的,给谁看啊!
闻斯臣伸手接住浴袍,“我是觉得身上有些伤口,应该等水晾干,才能——”
话没说完,曲凝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奥利奥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戳了戳闻斯臣胸膛上那道血红的划痕,萌哒哒道:“爸爸,你去打架了吗?”
闻斯臣低头看了眼那道划痕,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不是打架,是跟妈妈较劲,误伤了。”
奥利奥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妈妈好厉害!”
闻斯臣闻言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穿好,等下帮你吹头发。”
奥利奥乖乖伸手,穿好衣服。
等曲凝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眯眼睡得香甜了,闻斯臣终于穿上了得体的睡衣半躺在床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正一页页翻着书,神情专注得像个斯文败类。
曲凝暗自腹诽:假正经。
闻斯臣见她洗完澡站在床边,合上书,抬手摘下眼镜,顺势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半边床位。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理所当然道:“上来。”
曲凝懒得理他,想不通他哪来的自信。
她绕到床的另一侧,俯身轻轻把睡在床边的奥利奥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大床中央。
小家伙嘤嘤嗯嗯地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沉沉睡去。
曲凝帮他盖好被子,关掉自己一侧的床头灯,刚躺下没一会儿,身旁的床垫就微微下陷。
闻斯臣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隔着奥利奥伸出手肘撑在枕边,看着她。
“你干嘛?”曲凝皱眉,小声警告,“别吵醒他。”
闻斯臣眼里带着笑,声音低哑:“我又没说话,是你太敏感了。”
“那你靠那么近干嘛?”
“看你。”他目光灼灼。
他手肘撑着身子,睡衣的领口自然垂下,不经意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还有几道昨夜留下的血痕,暧昧得不堪入目。
曲凝咬唇一笑,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你是在勾引我吗?”
“你觉得呢?”
曲凝眉毛轻佻,“我觉得你自控力不太行。”
他语气更懒:“其他地方很行就够了,至于自控力……,真要是太能忍,对你也是一种侮辱。”
曲凝听完,唇角忍不住扬起,认同他的说法,但懒得再跟他绕下去。
她轻哼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他,“睡吧,实在太累了,不想理你。”
闻斯臣盯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没再追着逗,只抬手关了床头灯。
天色微亮,窗帘缝隙透进一缕柔和的晨光。
奥利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脑袋转了转,发现自己正夹在爸爸妈妈中间。
这是他第一次和爸爸一起睡觉,也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一起睡在同一张大床上。
他怔了怔,又悄悄爬起来,扑腾扑腾地挪到闻斯臣胸膛上。
闻斯臣其实早已半醒,感觉到小家伙靠近,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他稳稳地托住。
奥利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去,小手抓着他睡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安心地继续睡了过去。
闻斯臣低头看着他,目光柔了几分,轻轻拍了拍他小小的背。
奥利奥刚趴稳没多久,忽然小身子一僵。
闻斯臣也瞬间察觉异样,低头一看,胸口睡衣已经被一股温热浸湿,脸色顿时微妙了几分。
“……”
第20章
对闻斯臣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清晨。
奥利奥尿了他一身,听见动静醒来的曲凝不仅不伸手帮忙,反而靠在床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简直幸灾乐祸。
闻斯臣黑着脸把奥利奥整个人拎起来,抱进了洗手间,父子俩不得不大清早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晨浴。
奥利奥站在浴室里,小身板笔直,认真地抬头看着他:“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他撇着嘴,一脸委屈。
闻斯臣盯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可能真的责怪他,他才不到两岁。
说到底,还得怪老爷子留他们在老宅过夜,之前放在这里备用的纸尿裤,早就不适合日渐长大的奥利奥。
昨晚一时疏忽,才出了这档子事。
闻斯臣叹了口气,弯下身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安慰道:“没事,洗完澡,我们回家。”
奥利奥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点心虚的小委屈,小声应了句:“嗯……”
还不是因为爸爸身上太好睡了,他才想不起来要上厕所。
回去的路上,闻斯臣当司机。
后座,奥利奥坐在儿童座椅上,曲凝给他擦着头发,小家伙裹在软绵绵的小外套里,打了个哈欠,眼睛完全睁不开。
曲凝其实更困,前晚折腾了一夜,昨晚又不得好睡,她下午还要飞去海城出差。
红灯停下,闻斯臣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座,女人已经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长发微乱,奥利奥则已经仰头呼呼大睡了。
他微微歪头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此刻静静地靠着座椅,眉眼柔和,像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没有了平日里的凌厉,也不再像前晚那样张牙舞爪地同他过招,安静睡着,肩膀自然地微微向小家伙倾去。
他很少看到她这副模样,曲凝总是带刺的,冷静、锋利、防备心重,永远不会在人前露出任何一点软弱或疲态。
他视线微动,目光重新落回前方路面,心里却止不住浮现出那些陈年过往。
当年他不甘被闻晓峰控制婚姻,宁可先下手为强,自己挑一个顺眼的女人结婚。
恰逢闻晓晟与远城的沈国豪因货运航线的利益撕破脸,他袖手旁观,冷淡看戏,等着看闻晓晟怎么收场。
结果没想到,沈国豪被秘密监禁,闻晓晟借机找上了沈檀,提出交易,目的就是要让他永远“留”在瑞士。
那时他已经开始悄悄调查沈檀身边的人脉关系,里面就有曲凝。
命运就是这么巧,曲凝出现在了瑞士,出现在了他眼前。
一切像是早有安排,却又像是……一场意外。
曲凝带着齐阳飞去了海城,去收拾之前闻晓晟留下的烂摊子。
闻晓晟在海城的港口砸下百亿,就听了个响,不但项目迟迟没落地,效益更是寥寥。不仅海城政府的耐心早已耗尽,而那些曾与闻氏签下合作协议的本地投资方更是叫苦连天。
这一趟,注定不会轻松。
酒局上,曲凝看见一个熟面孔——陈志森,海城本地有名的地产商,年纪轻轻就在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当年,曲新民曾热衷为她安排联姻,介绍过几个所谓“门当户对”的对象,陈志森便是其中一个。只不过那场饭局她全程冷脸,吃完便走,没再有下文。
显然,陈志森依旧记得她,那双眼里带着明显的探究与打量,自她进门起就没移开过。
他举杯走过来,笑道:“曲总,好久不见。”
曲凝微微一笑,举杯与他轻碰了一下,礼貌而疏离:“陈先生,好久不见。”
陈志森却像没听出她的客气,坐到她身侧,笑着靠近半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当年曲董那顿饭我记得挺清楚,你吃完就走,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我那时候还挺受打击的。”
曲凝低头轻抿了一口酒,嘴角含着笑意,淡然道:“过去的事了,陈先生又何必放在心上。”
他盯着她笑:“那时候我还不算什么人物,现在在海城好歹也算有点分量,曲总今天来,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曲凝眸光微转,还没说话,齐阳便适时递来手机,低声道:“曲总,闻先生的电话。”
她接过手机,神色微敛,完全没搭理陈志森,起身离席。
陈志森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边笑意收了几分,眼底却浮现出一点兴致未尽的意味。
走廊外,曲凝一边往外走,一边将手机贴近耳侧,语调平静却隐带疲惫:“喂。”
闻斯臣淡声道:“不顺利?”
她停下脚步,倚着栏杆,片刻才开口:“能顺利才怪,你叔叔签的合约问题一堆,海城政府早就想撕了他,合作商也没人肯真心配合。”
闻斯臣沉默了一瞬,随即道:“你想怎么处理?”
“不处理也不行,我会先见几个关键的人,能压住的先压住,剩下的……等我明天开完会再说。”
那头轻轻“嗯”了一声,末了又忽然问:“累不累?”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精力旺盛吗?”
他低低一笑:“是挺旺盛的……尤其是晚上。”
她被他撩得一噎,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病,挂了,我还得回去应付酒局。”
“去吧,别喝太多酒。”
“嗯,挂了。”
曲凝重新推门回到包间,屋内烟气缭绕,笑声热烈。
酒过三巡,男人的劣根性也浮现出来了。
她刚坐下,便有一人举杯笑着开口,带着几分酒醉后的轻浮与挑衅:“听说曲总是远城人,嫁去了港城,这些天还闹出会情人的大新闻……怎么,闻先生是不行了?”
话音落下,包间里哄笑一片,嬉笑中尽是轻慢与挑衅。
齐阳脸色骤沉,刚要出声,却被曲凝抬手示意止住。
那人见她不说话,更加放肆地笑道:“在座的都是男人,倒是曲总一个女人坐这儿,害我们聊点男人的话题都聊得不自在了。”
陈志森这时也接过话头,笑得意味深长:“其实我和曲总也算有点渊源,早知道你和闻先生婚后生活这么不如意,得靠外人解决,还不如当初——”
他话未说完,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曲凝起身一杯酒泼了出去,酒水泼满了他一脸。
“陈先生,酒喝多了,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你那点手段、那点家底,不够我远远看一眼的。”
说罢,她转眸扫向最先开口的男人,嘴角挂着笑,却冷得逼人:“你消息倒挺灵通,只可惜没想过自己够不够资格,来评价别人床上的事。”
她举杯,淡淡开口:“这是生意场,只有生意人,没有男人女人。如果你非要区分性别,麻烦你回家找你妈。”
见状,齐阳将她的杯子满上。
曲凝端起酒杯,环视众人一圈,“我曲凝今晚是代表闻氏来谈合作的。如果各位更钟情风月场所,不打算谈正事,那也无妨。”
她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声接道:“闻氏连百亿的烂摊子都敢砸,压根儿不在乎眼前这点局面。及时止损,也是一种远见。”
话落,满桌人噤若寒蝉,再没人敢轻慢相对。
陈志森脸色黑得滴酒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角几次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
曲凝回身看着他,“陈先生,我记得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怎么还惦记着几年前的小事呢?男人活到这个年纪,要点气度才不至于让人笑话。”
陈志森缓过神来,隔壁的人递了几张纸巾过去,他拽过来狠狠擦了擦湿漉漉的西装,一时间面子挂不住,语气也沉了几分:“曲凝,既然你也说了,大家都是来谈生意的,那条件自然也得让我们满意,不是吗?”
曲凝淡淡一笑,眼神沉稳如刀:“当然,我们向来讲规矩,合作讲利益。但前提是,你得坐得住桌,对得起这张牌。”
她将酒杯轻轻放回桌上,清脆一响,仿佛落锤定音:“各位,我就先走一步了,想要好条件的,就拿出点诚意来谈生意。要是只想逞口舌之快,那我奉劝一句,别浪费彼此时间。”
话音一落,她转身离席,齐阳立刻起身跟上,背影冷静利落。
包间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片刻后,有人低声咕哝:“让你们调戏人家小姑娘,怎么样,现在倒好,彻底撕破脸了吧。”
另一人轻哼:“她还小姑娘?她看起来比闻晓晟还难缠。”
陈志森脸色铁青坐在那里,手里的纸巾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
出了包间,沈檀迎面撞了上来,身后带着两个助理。
他一身笔挺西装,笑容温煦中带着几分揶揄:“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等着我来英雄救美呢。”
曲凝脚步一顿,诧异道:“你怎么来了?海城不是你常驻的地方吧?”
沈檀闻言轻轻一笑,“我说路过,你信吗?”
曲凝顺着走廊和他并肩往外走,“不信。”
“你知道的,闻晓晟一直和我们有合作,我来这自然和你是同一目的。”
曲凝嘴角轻扬,笑道:“所以,你也是来这和我讨债的?”
他收敛了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缓声问:“你一个人挑这摊子,闻斯臣就舍得让你来海城?”
曲凝轻哼一声,笑意冷淡:“什么舍得不舍得,他现在是CEO,我是总经理。要是让他亲自来,那他这个CEO岂不是很没排面?还是说,那些包间里的臭男人才更有排面?”
沈檀笑着接话,“好好好,别气了。既然来了海城,别总是忙得连顿夜宵都没时间吃。今晚,我请你和齐助理一起吃个夜宵。”
曲凝随便吃了几口夜宵便回了酒店房间,主要是她实在太累了,一整天的应酬和周旋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瘫坐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画面,本是无意一瞥,却意外地看到闻斯臣居然还在奥利奥的房间里陪着他玩。
屏幕里,小家伙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闻斯臣倚在床头,脸上罕见地带着点耐心和笑意。
曲凝看了眼时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晚上十点整。
她毫不犹豫地拨视频电话,一接通,语气就带了点训斥:“闻斯臣,现在都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奥利奥都已经睡了2个小时了。
闻斯臣还没回话,奥利奥听见了曲凝的声音,小脑袋立刻凑到镜头前,软软地喊:“妈妈!”
曲凝舒展眉头,语气也跟着柔软下来:“宝贝儿,太晚了,该睡觉了,好不好?”
她真心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全能中干型女强人,白天要在酒局上过招,谈判砍价,晚上还得遥控育儿监督作息。
闻斯臣推开遮住镜头的小脑袋,目光凝在视频里的女人身上。
沉默片刻,他薄唇微启:“曲凝,你还真是要强,累到这副样子,居然还有闲情来管教睡觉时间。”
曲凝一挑眉,刚想回嘴。
闻斯臣却先一步开口,“闻家的人又不是都死绝了。海城那帮人,要是还想挣钱,就乖乖配合;不想配合,让他们全都滚。”
他盯着她略显疲惫的眉眼,眼神幽暗。
曲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大晚上别生气,别气,别气,别气。”,生气容易变老,变丑。
但一张口,她就忍不住呛回去,“你闻家大少爷当然有钱撒,但生意场讲的可不止是钞票,还有信誉。你可以随意翻桌,可那些被闻晓晟耍了的投资客户呢?他们背后成千上万的员工呢?你一句让他们滚,是想让所有人一起陪你闻斯臣赌气?吃不起饭?”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咄咄逼人。
闻斯臣唇角带起一抹讽意,“我是菩萨?难道还能照顾所有人的生死,如果是,那莲花台,应该给我坐。”
曲凝:“……”
话不投机半句多。
曲凝狠狠瞟了眼他,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奥利奥歪过脑袋,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屏幕,讷讷道:“妈妈好像生气了。”
闻斯臣低头看着儿子清澈无辜的眼睛,沉声道:“不许玩了,睡觉去。”
奥利奥:“……”
翌日,还是要去海城港口现场,沈檀带着两个助理跟着一起去。
港口寒风呼啸,乌云阴郁,带着刺骨的寒意。
曲凝裹紧了大衣,转头看向身旁的沈檀,问道:“你前段时间去加拿大见到沈伯父吗?他身体怎么样了?”
沈檀眉宇间透出一抹沉稳的冷意。
默了默,他道:“没见到他,但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曲凝神色微微凝重,“闻晓晟这次海城事件让他失去了在闻氏的实权,你想让他出庭作证,恐怕难以实现了。”
闻家的话语权交到了闻斯臣手里,闻晓晟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
沈檀侧过脸,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小凝,如果有一天,我和闻斯臣站在对立面,你会选择相信谁?又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话,闻斯臣曾经也问过:「如果让你选,你选沈家,还是闻家?」
当时她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倒是闻斯臣先说出了口,说她是不得不选择闻家。
此刻,沈檀问了她类似的问题,选他还是闻斯臣?
曲凝直接皱起眉头,“奇怪了,我是仲裁者?还是救世主?你们家族之间的恩怨,为什么总要把我拉进去?”
她转头对视上他,直指要害:“你希望沈伯父早日脱困,闻斯臣也不愿闻家被推上国际法庭,真要追根究底,这局里最该负责的人,不是闻晓晟吗?当初和沈伯父合作的人是他。”
沈檀没有接话,寒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微微颤动
她顿了顿,眸光冷静:“你不接受闻斯婧的感情,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已经做了选择,放弃了这一条联姻换利益的路吗?”
他听完她这一句话,神情微动,唇角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传达到眼底。
“你说得没错,”他语气低缓,“但你也知道,有些选择,看似是我做的,实则从一开始就没有选项。”
他望向灰沉沉的港口远处,目光落在一艘等待靠岸的货轮上,“佛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也没有无债无偿的分离。我不欠闻斯婧的喜欢,也不欠闻家的成全,我欠的,只是沈家的一个交代。”
他重新转回头看她,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疲惫的固执:“小凝,我们认识十多年,我也给你提个醒,闻斯臣……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曲凝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海风自远处吹来,掀起她鬓边几缕发丝,拂过她清冷的眉眼。
她当然知道闻斯臣不简单,但沈檀和闻斯臣两个之间到底隔着闻晓晟发生了什么,始终压着她心头一丝说不清的焦虑。
她更清楚,沈檀那副阳光温煦的模样,不过是一层巧妙伪装。他骨子里藏着的,是长年阴翳潮湿的暗影。
童年太多创伤,他只能靠伪装去维持平衡,掩盖裂痕。
傍晚,灰沉沉的天空,几朵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落在港口粗粝的地面上,随即化为湿意。
远处的港口灯光亮起,货轮靠岸,铁锈味与海水气息混在风中。
曲凝站在岸边,仰头望着这忽然而至的雪,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冬天。
她伸出手,掌心接住了一片雪花,还未看清形状,便已悄然融化。
她轻声开口:“下雪了。”
沈檀站在她身侧,“嗯,下雪之前,总要冷上一阵。”
这时,齐阳快步从不远处走来,低声在曲凝耳边道:“曲总,陈志森被派出所带走了。”
曲凝微微侧头,眉心一动:“嗯?”
齐阳:“涉嫌piao娼,被当场抓的。”
曲凝:“……”
不过,少了陈志森这粒搅局的老鼠屎,接下来的谈判顺利得出奇。
原本观望的几家合作方也按捺不住了,谁都怕闻氏一怒撤资,自己苦熬多时的投入就此打了水漂。几轮博弈下来,几乎没人再坚持原来的条件,纷纷接受了曲凝提出的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本以为难啃的硬骨头,竟然顺利化解,合作谈判宣告结束。
曲凝给齐阳放了假,自己则早早回到酒店,累得一头倒进床里睡去。
曲凝再次醒来时,只听到浴室传来阵阵水声。
这是在海城的酒店,不是在家。
顿时,她心生一阵寒意,下意识拿起了手机,又看见床头柜上的腕表,提起来的心又瞬间歇了下来。
他怎么来了?
曲凝推开浴室门,水汽弥漫中,她一边脱下上衣,一边迈步走了进去。
浴室里,闻斯臣正站在水流下,背影挺拔,水珠沿着肩线与腰窝滑落,肌肉线条冷峻。
他听见动静,微微转头,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曲凝停在他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宽阔的肩膀线条刚劲有力,紧实的胸膛随着水流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腹部肌肉轮廓分明。
闻斯臣眼眸带笑,“还满意你看见的吗?”
曲凝笑意潋滟,指尖也随之抬起,缓缓贴上他的胸膛,答非所问:“陈志森是你报的警?没想到闻大总裁还是热心群众。”
闻斯臣语气讥冷:“按你之前的打法,年后都处理不完这些烂事。你不是一向自诩能耐大吗?怎么,小聪明全拿来耍我身上了?那些人,只要拿捏住把柄,不就一个个乖得很?”
蛇打七寸,闻斯臣一向杀鸡儆猴,陈志森不过是被他挑出来立威的棋子。那些人里干不净的多了去了,见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主儿,哪还敢再蹦哒,自然个个收了声,乖得很。
闻斯臣见她垂眸不语,眸色一沉,忽而伸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下,脸色沉冷,“怎么,不说话了?心疼陈志森?毕竟你还跟他相过亲,是不是舍不得?”
曲凝冷笑,反手拍开他的手,眼神一凛:“我眼光还没差到那个地步。”
“嗯?”
“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做事太狠了,狠到让我在想,如果哪天我们真的闹翻了,你是不是也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我?”
闻斯臣定定地盯着她,“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有会和我闹翻的一天?”
曲凝目光沉静如水,“我不该这么想吗?你能替陆家大小姐把关,想让王诗双母子离开陆家,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闹翻了,那我肯定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他闻言笑了声,低头靠近她,在她耳边厮磨,“曲凝,除非你哪天非要跳起来跟我撕破脸,否则我大概……也舍不得对你太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缓缓落到她腰侧,掌心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收紧,猛地一带,将她拽进自己怀中。
她惊呼一声,瞪他。
他低笑着挑眉:“怎么?”
混蛋!
曲凝不甘示弱,仰头狠狠咬住他的下巴,直到感受到血腥味才松开。
她眸光凌厉,反问道:“满意了吗?”
闻斯臣一个猛然靠进,掐住她的饱满,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暗涌。
他唇瓣贴着她耳骨一字一句磨过,“你呢?满意了吗?”
曲凝吃痛,开口骂道:“闻斯臣,你,王八蛋!”
闻斯臣索性低头噙住她这张气人又诱人的嘴,狠狠地又吮又啃。
唇舌纠缠,力道炽热又强势。
窗外,大雪无声无息地飘落,厚厚的白雪覆盖了窗台和屋檐,浴室蒸汽袅袅升腾,温热的水汽与外头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两片雪花轻轻相拥,随风缓缓摇曳,慢慢飘下,宛如在无声的舞蹈中交织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