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渐长,花草丰茂,陆京市的春日到了。
今年春季来得反复无常,气温的变化幅度颇有些一惊一乍的意味,前几日还在大风里裹着夹克,过两天就又热得能穿短袖。
周五晚上,贺卓鸣结束工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温祈听到动静,抬起头:“忙完了?”
他租的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自从贺卓鸣登堂入室进了主卧开始,另一间房也就闲置下来。温祈用不上,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贺卓鸣的办公专用。
实际上,贺卓鸣之所以单独一间,只是因为关起门不影响温祈休息。客房的桌子还是房东留下的女儿书桌,他人高马大,想也知道不会舒服。
但即使如此,贺卓鸣也选择跟温祈回来。
好不容易开始同居,怎么能再分开,累了出来吸一口男朋友就是。
“会开完了。你在缝玩偶?”
因为要开视频会议,贺卓鸣回家后衣服还没换下来,他边走路边脱掉西装外套拿在手上,露出被马甲包裹的精壮腰身。
温祈悄悄抬起头,从背后多看了两眼。
“嗯。”
贺卓鸣:“它怎么了?”
温祈扁嘴,软绵绵地瞪他:“你说呢?”
还不是因为昨晚贺卓鸣非要试点新花样,他被弄得受不了,结果他一挣扎贺卓鸣力道也加大。两人到处破坏,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蜜蜂玩偶的背带裤也被扯坏了。
这两只蜜蜂陪了温祈很久,他舍不得扔,自己把开线的地方缝补好了。
贺卓鸣丝毫不为他的控诉而羞愧,甚至还凑上前仔细观察:“缝得不错。”
布料两侧的针脚细细密密,乍一看比原本的都要整齐。
温祈弯了下眼睛,有点骄傲地接受了他的夸赞。
他其实不经常做针线活,但只要需要就都做得不错,他自己也觉得。
贺卓鸣顺势坐到他旁边:“纪枫他们约去露营,想去吗?”
温祈:“什么时候?”
“明天。”贺卓鸣说,“他在玉潭山有个露营地,平时观星就在那。”
温祈眼睛亮了亮:“那可以野餐吧。”
他扬起脸的模样格外可爱,贺卓鸣没忍住,捏了一把。
温祈立刻警惕:“今天不行。”
贺卓鸣有点好笑:“我没干什么吧,捏一下都不行?”
温祈不听不信,坚决与他保持距离-
四月是玉潭山踏青游览的旺季,路上车就已经排起长队,温祈跟着贺卓鸣绕到后山,从人少的专用通道上去。
他们到的时候,纪枫已经等在露营地了。
“这边!”他挥手。
在他身后,一排豪华充气帐篷扎在离地半米左右的木板区上,里面空间很大,分了内帐和外账,家具一应俱全。外面露天区域架着烧烤炉和野餐长桌,远处的观景台上,风景一览无余。
“你俩快来。”纪枫呼叫,“秦泊远不帮我,我自己串不动了。”
观景台前方的空地上,被点到名的人正在摆弄星空望远镜,根本不在意他的控诉。
贺卓鸣也不搭理他,找了个空帐篷进去整理东西了。
只有温祈看了看纪枫面前的一大框烧烤材料,自告奋勇道:“我帮你吧。”
纪枫感动不已:“小温祈最好了。”
两人开始合伙处理食材,温祈刚洗好手戴上手套,就见刚才进帐篷的贺卓鸣又走了出来,他脸色臭得不行,径直看向纪枫:“他怎么也在这?”
随着他话音落下,林易从另一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话是对贺卓鸣说的,目光却落在温祈身上:“怎么,不欢迎我啊。”
温祈被他盯着,出于礼貌,只好开口打招呼。
“好久不见。”
林易表情很柔和,说:“好久不见。”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走上前,把温祈的身影密不透风挡了个结实。
贺卓鸣唇畔嗪着很浅的弧度,对林易说:“怎么会?我代表我和我男朋友,都欢迎你。”
林易的笑容敛去了些,他又看了看温祈,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贺卓鸣还挡在面前,于是他到底没说什么,脚步一转,去找秦泊远聊天了。
贺卓鸣浑身散发冷气地走过来,纪枫才解释:“他自己要来的,而且他知道这,我总不好拦着。”
纪枫家与林家上一辈颇有些交情,纪枫和林易一直关系也不错,林易还帮过他一些小忙,纪枫于情于理都没法拒绝。
贺卓鸣也知晓这点,于是他没说什么,只是眸色沉下来些。
随后冷不丁站到温祈身后,说:“你离他远点。”
温祈无奈:“我们都很久没见过了。”
准确来说,是自从上次林易向他表白失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贺卓鸣当然知道,表白时他就坐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望远镜装好,秦泊远和林易都过来帮忙,贺卓鸣更是围着温祈打转,就连温祈去取冰块都要跟着。
多了条缠人的大尾巴,虽然烦,但好处是准备晚餐的速度很快,几个人一起忙来忙去,不多时,肉串就放上了烤架。
“莴笋还没切。”
温祈整理装在箱子里的食材,翻到下面,发现了一筐莴笋。
与其他洗净带来的蔬菜不同,莴笋根部还沾着土。
“哦,那个啊。”纪枫摸摸脑袋,“贺卓鸣说你喜欢吃笋,我就让经理给送了一筐,后山刚挖的。”
“谢了。”温祈说,“我去洗吧。”
他开开心心捧起竹筐,绕去功能区的水池。
这片营地是纪枫自留的,占地高还不顶风,四面视野都很开阔,即使是在帐篷后方,同样能看到日落的风景,而且远处还有一片郁金香花田!
夕阳的橙红色在天际晕开,头顶的云层映照出鎏金般的色泽,云霞又在流动间浅深交织错落。花田和原野笼罩在天空之下,形成了巨大的剪影。
温祈忍不住先放下莴笋,走到栏杆拍照。
“很漂亮吧。”
等到夕阳没入地平线,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温祈回过头,林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上次表白失败留下的后遗症,还是贺卓鸣方才持续念叨留下的印象太深,温祈看着林易,总觉得有点尴尬。
他随口玩笑道:“你怎么也来了?又有菜要洗?”
说着,温祈转向莴笋,想往回走。
然而,林易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他摇了摇头:“我是跟着你来的。”
温祈:……
还躲不过去了。
“我叔叔说,你第一次去凌微谈合作,是贺卓鸣去接你。”林易顿了下,“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离婚吧。但上一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考虑和他在一起了,下手可真早。”
温祈蹙起眉,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林易看着他,亮眼的金发下,那张英俊的脸上,近乎执拗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温祈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半脑子在抓狂地大喊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可以什么?另一半则恨不得揪起贺卓鸣乱晃,让他看看自己开的好头,把大家道德水平都拉低了!
“你,你想……”温祈难得语言功能有点混乱,“我们上次,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林易依然有些不服气般:“你想好了吗?”
“我认识贺卓鸣的时间比你久,他那个人随心所欲得很。万一将来有一天,他也和顾程言一样,反悔了呢?”
这一次,温祈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你说的情况我考虑过。”他缓缓道,“坦白说,我没什么办法。”
林易:“那……”
温祈笑了下:“但是林易,我就算跟你在一起,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反悔呢?”
林易的表情僵了一瞬间。
温祈摇头,柔声道:“考虑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的。现在我可以确定贺卓鸣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不就够了?我的婚姻很失败,但是他让我有继续爱人的能力和勇气,所以我愿意跟他在一起。”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既然没有结果,还会影响当下,那何必还要去想呢。”
温祈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细腻瓷白,眼眸则在落日余晖下透出琉璃般的棕色。他脸上带着灵动又俏皮的神采,唇角却盛着极为柔软的弧度。
即使是林易,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状态甚至他们初见时更轻盈活泼。
这是无法作假的,被爱滋养的结果。
上一次他来得早,只是放弃得也太轻易,让温祈被别人领走。
而这一次,他连早都没有了。
尽管已经预料到结果,但是真正再被迫正视一遍,林易笑容有些发苦,带着无奈。
“好,我相信你……”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正极速赶来的高大身影。
林易心念一动,即将出口的话拐了个弯:“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温祈点头:“当然可以。”
眼看来人越来越近,林易勾起唇,半真半假道:“如果你想换男朋友,也可以考虑我。”
“或者我当外面的也不是不行,这样万一跟他吵架了,还有一个男朋友能安慰你呢。”
听出他话里的笑意,于是温祈也玩笑道:“算了吧,我打字慢,聊不过来。”
林易挑眉:“发表情就行。”
调侃得坦坦荡荡,反而气氛要比开始轻松,温祈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想想那场面,莫名戳中笑点,于是温祈又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动身跟林易去拿莴笋。
结果一转头,好巧不巧,贺卓鸣就站在身后。
他叼着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不知道从哪摘的草叶,动作间带着潇洒和随性,视线却一瞬不瞬落在他们身上。
鱼细湍堆
温祈当即大脑宕机。
反而林易的神情未变,主动道:“你也来了,我们刚要回去呢。”
他在这失恋,贺卓鸣也别想太舒服。再说温祈这么可爱,姓贺的得有点危机感才行。
贺卓鸣嗤了一声,语气半笑不笑,眼里没什么温度:“我再不来,就成前男友了。”
林易:“不会,温祈现在还是喜欢你的。”
贺卓鸣懒得跟他多聊,径直道:“你先回吧。”
林易从他身旁经过,撩了下眼皮,压低声音:“你最好别欺负温祈。”
贺卓鸣神情冷硬:“用不着你管。”
温祈呆呆地看着林易离开,而贺卓鸣按灭烟头丢进垃圾桶,随后悠哉悠哉走到自己面前,颇为玩味地问:“打字太慢。那怎么,练一下?”
“我开玩笑的!”温祈恼道。
贺卓鸣冷哼:“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
温祈有点理亏,他握住面前人的胳膊:“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摇了两下,见林易已经走远,又飞速凑过去亲了一口。
贺卓鸣眯了下眼睛,定定看了温祈片刻,才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后颈,道:“菜烤好了,先回去吃。”
见他不生气了,温祈便欢欣地拉着人往回走。
营地里,纪枫正乐颠颠朝下一波串上洒调料,托盘里放着烤得香喷喷的菠萝牛肉、脆骨鱿鱼以及蒜蓉扇贝,秦泊远则调好了几杯清甜解腻的果茶。
温祈原本担心贺卓鸣跟林易不对付,结果二人各自站在一边吃忙自己的,相安无事。中间有纪枫活跃气氛,这顿饭还算和谐。
吃饱饭的后续工作有纪枫叫人来弄,几人在外面玩到晚上,温祈有些倦意,先回了帐篷里休息。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是一片繁盛的花园,温祈舒适地躺在摇椅上喝茶看蝴蝶。然而没多久,身下的摇椅变得格外硌人,花园里也越来越热,说不出的难受。
温祈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衣服被脱掉了,整个人嵌在贺卓鸣怀里。后者已经进去了,一边不轻不重地磨蹭他,一边啃咬他的耳垂。
温祈本能揪住对方,险些惊叫。
“帐篷里隔音不好。”
贺卓鸣低声在他耳边提醒。
而仿佛为了验证一般,随着他话音落下,帐篷外不远处传来纪枫爽朗的笑声。
与此同时,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外。
“小温祈。”纪枫高声喊道,“歇够了没?走,看星星了。”
温祈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和惊吓弄得不上不下,简直要哭出来。贺卓鸣似是看出他的窘迫,于是停下来,很好脾气,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得到缓和,温祈定了定神,正要出声答话,忽然察觉到什么动了。
随后,身前的人猛然加大力度,一记狠顶。
温祈顿时失控地叫出声,他浑身打哆嗦,又硬生生转着把呜咽吞下去,眼泪一瞬间就掉了出来。
贺卓鸣轻笑一声,他把人按进胸前,这才扬声:“他不去。”
第52章
平心而论,他们也算真刀真枪做过许多次,但如此难耐又磨人,的确还是第一次
贺卓鸣的坏心眼总能找到发作的机会,而温祈就像是他掌中反复磋磨的一尾鱼,被情欲控制着不停翻滚挣扎,得到的满足却一再延迟。
温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偏偏贺卓鸣还捉住他的手腕,不许他捂自己的嘴。到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住,喘息着一口咬上贺卓鸣的肩膀。
温祈很小声的,哼哼唧唧说疼。
身后那只手兴风作浪,从他凸起的肩胛,薄而匀称的脊背上轻轻抚过,引起一阵战栗。
贺卓鸣学着他咬耳朵:“我不努力点,宝宝去找其他男朋友安慰怎么办?”
……就知道他是在记之前的仇!
温祈欲哭无泪。
“没有其他,只有你。”
贺卓鸣像是没听见,把人欺负到崩溃得重复了好几遍,才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情。
山里夜色冰凉,帐篷里却始终弥漫着过分的潮热。
直至月上中天,这场漫长的情事才算结束。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联排帐篷的其中一顶被推开了门,高大健硕的青年披着冲锋衣出来,仔细看,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用薄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温祈甚至把下半张脸都盖住,整个人蜷在贺卓鸣胸前,颇为幽怨的悄悄瞪他。
然而被瞪的人浑然不觉,抱着温祈到了观景台坐下,他让温祈坐在腿上,自己则装上赤道仪,开始调试天文望远镜。
温祈百无聊赖,抬头看天。
虽然是在郊外,但毕竟也是城市的边缘,是没有星空的。头顶只有填色一般深邃幽蓝的夜幕,月亮弯而浅,只偶尔有几颗星子的亮光闪烁。
“这什么都看不到。”温祈小声抱怨。
贺卓鸣一只手搭在变焦螺旋上,闻言,另一只手揉了把他的发顶:“快好了。”
因为熬过了头,温祈虽然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但意识却越发清醒。
他翻来覆去,想到自己晚上没看成星星不说,呻\吟还很可能被外面的人听了去,顿时一阵郁闷,贺卓鸣过来温存时也气呼呼的不理人。
但他疼得没法动,最后被贺卓鸣裹住抱了出来。
贺卓鸣揽着温祈的腰,把他带到了目镜前方:“猎户座。”
温祈凑过去,贺卓从身后揽着他,浩瀚的星海在眼前一览无遗。
大概是上半夜吃饱了,贺卓鸣此刻格外有耐心,自己调一点就带着温祈看一点。温祈忍不住两只手捧着镜筒边缘,毛毯翘起来,露出一截细白修长的小腿,下面则是光裸匀称的足。
温祈在兴头上没意识到,贺卓鸣伸长手臂,攥住冻得冰凉的脚,重新揣进怀里。
“好漂亮,边缘是流动的。”
温祈兴奋地转头,却见贺卓鸣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风很大,吹得他脸颊苍白,唯有鼻尖微红。眼眸水光潋滟,在夜里亮得令人心惊。
比星星更动人。
“唔。”
后脑被扣住,温祈没有任何支撑,两只手臂只好环住贺卓鸣的脖颈,仿佛迎合一样承受亲吻。
贺卓鸣亲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但人却不肯起来,依然用鼻尖轻轻磨蹭着他柔软的皮肤。
温祈有点无奈,在他肩膀上抚了抚。
“怎么还生气啊,都说了只有一个男朋友。”
贺卓鸣不语,等了一会才说:“林易觊觎你,我受不了。”
温祈难得觉得有点好笑。
毕竟要论觊觎……好像没人能比得过他吧。
但他还是哄了一下:“林易开玩笑的。”
贺卓鸣眉头蹙起来:“那也不行。”
温祈看到了,他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撑在他眉心处:“别皱。”
贺卓鸣握住他的手腕,他深吸一口气:“回去就搬家,你住我那。”
搬家的事情其实提过不止一次,但前两次的时候,温祈跟顾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利索,婚没彻底离掉,再加上刚搬来没多久,面对贺卓鸣心里那关过不去,就拒绝了。
但现在,确实可以考虑一下了。
温祈倒是无所谓,但让贺少爷跟他一起住百十来平的小房子,确实有点委屈了。
“好呀。”他说。
然而他答应了,贺卓鸣却依然沉着脸,他思索片刻:“下班我去接你。”
这回轮到温祈蹙眉了:“没必要吧?”
贺卓鸣:“万一林易趁机过来呢?”
“贺卓鸣。”
有黑夜做背景,温祈漂亮得近乎妖冶,神情有几分清冷:“你这算不算以己度人?”
贺卓鸣喉结剧烈动了两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有胸膛起伏着。
温祈太心软了,也太好说话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是因此,他也没法一次又一次得逞。
但当他拥有以后,这就不再是优势了。
他反而为此忧心。
“万一被心术不正的东西勾走了怎么办。”
过了半晌,贺卓鸣的话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那么招人。”
温祈很轻地叹了口气,被握住的手用了点力挣脱,也去牵住贺卓鸣。
“你很担心?”
贺卓鸣手掌摩挲着他的,不吭声。
温祈:“你怕我又和别人在一起?”
他歪头,“你不相信我。”
贺卓鸣立刻道:“不是。”
温祈看了他两秒,然后抽出被握在他掌心的手,用指节在贺卓鸣胸前戳了一下。
“你知道林易问我什么吗?”
“他说,他认识你的时间比我久,说你这个人随心所欲得很。万一将来有一天,也和顾程言一样,反悔了呢?”
贺卓鸣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少听他胡说八道,我就说他心术不正。”
温祈哼了一声:“那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贺卓鸣被他难得骄蛮的模样勾得心动:“嗯?”
“我说,反悔了我也没办法,谁也保证不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眼见贺卓鸣又欲反驳,温祈用手指在他唇上压了一下。
温祈继续道:“但只要他爱我 ,我就会继续爱他。”
我爱的能力和勇气是你赋予的,所以我当然会爱你。
贺卓鸣捉住他的手,放到唇边碰了碰。
“我爱你,温祈。”
温祈笑了下,凑近张开双臂,用一种环绕的方式抱住了他。
星河璀璨,四野寂静。天地间仿佛只有心跳声,在随着爱意流淌。
夜里出来门星星当然很美好——
如果不是第二天感冒了的话。
春季正是昼夜温差大的时候,夜风格外冻人。就连贺卓鸣这种身体素质强悍的,都免不了有点伤风,更别提刚□□过的,可怜的温祈。
虽然贺卓鸣已经尽力裹了,但架不住情到浓时两人都在乱动,于是毯子最终没能抵御严寒。
温祈更是病来如山倒,一觉起来直接发起烧了。
好在有秦泊远这个现成的医生在,帐篷里常用药也备得很全。
“昨天半夜你们出去了?”秦泊远找出电子体温计。
纪枫帮忙倒温水,闻言抬头“啊?”了一声。
“你们出去了?”
秦泊远:“听见了一点,不确定。但今早我去收望远镜,发现被动了。”
纪枫震惊:“我靠,咱俩的屋挨着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秦泊远懒得理他。
林易也来了,靠在稍远些的桌上看着他们,主要是看温祈。
“你留在那,不就是等我们?”
贺卓鸣用身体当靠枕扶着温祈坐起来。
秦泊远:“谁等你?是因为温祈说想看,结果被你扣住没看成。”
林易也问道:“昨晚怎么不一起?当时还没那么冷。”
“就是!摊上你,小温祈看个星星都得发烧。”
见势不好,纪枫连忙打个哈哈,把话题推走。
昨晚的声音他在门口当然听到了,也猜到贺卓鸣在做什么,但毕竟兄弟,不好就这么给抖出……
下一秒,温祈衣衫敞开,露出印满了痕迹的肌肤。
贺卓鸣本意是在被子里给他夹上体温计,没成想温祈意识尚存,非要自己拿。但他昏昏沉沉,毫无意识就脱掉了肩膀处的衣服。
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滑掉了,锁骨、胸前、肩头,露出的肌肤满是吻痕,有些甚至已经泛着青,落在凝白的皮肤上,再配上那件可爱风格的企鹅睡衣,当场造成了无比巨大的视觉冲击。
而温祈动作幅度不小,膝盖下的部分也露出来了一大片,于是小腿和脚腕上明晃晃的牙印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纪枫整个呆住,秦泊远眼里露出不赞同,林易则怔了片刻,有些黯然地移开了目光。
贺卓鸣神情自若,低声哄了一句,然后给温祈夹好体温计,重新盖上被子。
然后一抬头,对上了欲言又止的三个人。
贺卓鸣轻咳一声:“退烧药。”
秦泊远神情微妙,但又看了一眼温祈:“他怎么发烧的?”
他忍不住提醒,“你们做好防护措施了吗?体内身寸\米青之后,也容易因过度疲劳、免疫力下降、感染或者过敏反应导致发热。”
“卧槽!”纪枫不由控诉,“简直是禽兽,流氓,恶霸!”
温祈努力撑开眼皮就水服药,他清醒了点,同时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什么……恶霸,有人来了?”
声音和身体都软得不像话,贺卓鸣拍了拍他,放轻声道:“纪枫说要当恶霸,不用管,他一直这样。”
“我让他们出去吵,你再睡会。”
温祈恹恹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秦泊远:……
林易:……
纪枫:……
贺卓鸣连表情都不变,抱着温祈缓缓躺下,又在他额角亲了一口。
然后起来,看向几人,“还不出去吗?”
纪枫:???
纪枫难以置信:“你是人吗?”
第53章
病去如抽丝,温祈当天晚上烧就退得差不多,但是咳嗽流涕的症状没减轻,说话时也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生病的温祈格外粘人,而且更爱操心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连贺卓鸣煮粥都要跟着,而且明明自己也拖着鼻音,还会瓮声瓮气提醒他别忘记吃药。
贺卓鸣觉得他可爱得不行,很想亲,但温祈怕传染给他加重病情,坚决不同意,甚至连同房都不想,只不过这点贺卓鸣坚决反对就是了。
好在他体质顶得住,始终没受影响。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绣球开得很好,蓝色花朵团团簇簇,温祈把它们搬到窗边,浇水修剪时,还有楼下的茂盛翠绿的梧桐树做背景。
温祈带了养生茶上班,在茶水间接完开水往外走时,听见了隔间里有声音传来。
“到底谁啊?”
“哎呀,我们部那个,夫人。”
后两个字压得格外低,但似乎很有效果,类似于给小声蛐蛐的对象取外号,能够迅速形成一种专属的意会效果。
温祈第六感发作,停了片刻。
“说他好像有新老公了。”
“真的假的?”
“嘘——不确定,只是听说的。上周五下班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生来接他,特别帅,背影感觉像男大!而且今天一问,好几个人都见过,百分百是新欢!不过刚才路过我看他没戴戒指,那就是还没结婚,说不定是包养的。”
“他才离婚没多久吧?”
“二月份。”
“真好啊,羡慕,我也想养个男大玩玩。”
“我也,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啊,这个b班我真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眼见休息区里有人朝这边来,温祈没继续听下去,端着保温杯离开了茶水间。
他听出其中一个正是坐他对角的女生,平时笑眯眯的,早上刚给他们分了草莓牛奶。
温祈没什么感觉,他本来也没想隐瞒。
毕竟如果不是他阻拦,贺卓鸣恨不得能进到办公室里来接人,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不过说他包养贺卓鸣……温祈有点想笑,也不知道当事人听了什么反应。
温祈回到工位后,看到于婷给他发来的消息。
于婷:[安慰].jpg
她发了一个小企鹅摸头的表情。
温祈不解,敲了个问号回去。
于婷大概率也在摸鱼,发出去的消息几乎秒回:?
温祈:?
两人的对着发了两轮,于婷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你还不知道?
温祈:知道什么?
于婷:你们部新来的副经理下午到
于婷:跳槽过来的
于婷:已经去老总办公室谈话了
温祈动作一顿。
经理答应过,之前跟凌微的项目做好,部门升职的位置就可以留给他。先前虽然没有直接认命,但工作交接过来了一部分,本以为只差个最后确定的流程。
要说不对劲,确实也不是一点兆头都没有。
温祈上次去问,经理说人资部在走流程了,又说老总出差了,然后讲了一堆部门未来规划,最后想要的答案没得到,吃了一嘴的饼出来。
现在想想,怕是他听到有空降的风声,所以开始含糊其辞了。
温祈心里有些凌乱,他干脆起身,去敲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经理原本在打电话,见到温祈,跟对面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断,随后笑容满面:“小温来了?”
温祈:“经理,提职现在到哪一步了?流程也该走完了吧。”
他心情不好,态度难免稍微强硬了一点。
经理没答,只是道:“你先坐。”
温祈没动。
于是经理咳了一声,说:“看来你也知道了,咱们新的副经理快来了,所以你的人事调动呢,可能得先放一放。”
“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完全理解。但是呢,咱们也得讲求实际,你来公司这些年,是没犯过大错,但是也没立过大功啊。公司现在正是开拓期,需要更有激情的人带领。你这种稳健的风格,相比较就不那么合适了,对不对?”
温祈:“您当时明明说,凌微的项目……”
“对对!凌微这个项目你是做的不错,是有能力!但负责人的意思,是林总那边知道你有背景。我听说你现在是离婚有新男朋友了?”
温祈没说话。
他没法否认林总是因为贺卓鸣才改主意的,但另一位主事的杜总分明称赞过他拿去的方案,后续也的确用结果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没有贺卓鸣在,他多跑几趟一样能得到机会。
经理:“小温啊,你也别上火,就还像之前一样,上上班喝喝茶,下班约约会会,多好啊!我都羡慕。”
温祈抿唇:“我们可以换,我当经理,您下班陪夫人孩子。”
经理顿时拉下脸:“净开玩笑。”
“别带着情绪工作,这机会不是没有了。再沉淀几年,对公司得多了解多认识,你现在还远远不够呐。”
出了办公室,温祈沉着脸回到工位,跟斜对角刚八卦过他的女生对上视线。
“你说的对。”温祈道。
那女生一愣:“怎么啦?”
温祈狠狠推了一下鼠标。
“不想上班了。”
温祈对着电脑发呆了一会儿。
当初选择这里,就是单纯因为最先答应给他办理入职,而他急着离开雷家,就同意了。这份工作谈不上喜不喜欢,也没什么意义。
他已经偏离航道了,重心又彻底转向顾程言,以为能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索性就放弃了思索更多。
而现在,或许他确实可以重新考虑了。
但在考虑职业发展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搬家。
半年的房租即将到期,温祈还真问过贺卓鸣,是不是要搬回他们之间做邻居时的家。贺卓鸣当场否决,能跟顾程言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事情,他都不想温祈沾上。
最终选了二环内地理位置方便的别墅,商定出结果,温祈就又一次开始整理装箱。
不久前他带着痛苦过来,而现在则是载着希望离开。
提职无望,温祈多一秒也懒得待在公司,几乎到点就跑路,回家慢慢收拾东西。
贺卓鸣在家的时候就陪他一起,但近期他有些忙,经常回来得很晚。
这天,温祈玩偶打包到一半,忽然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他愣了两秒,才起身过去。
贺卓鸣有钥匙,是不会敲门的,这个住址一般也不会有人突然到访。
……难道是邻居?
开门时温祈还在琢磨,然而看到来人的瞬间,他动作就变得有些呆滞。
是顾程言。
自从民政局分开,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顾程言比他们在一起时更清瘦,人也憔悴了些,额前的头发稍长了一点,如果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温祈就会提醒他该剪了。
但他们此刻面对面站着,现彼此相对无言。
温祈有点尴尬,顾程言看向他的目光则有些难以形容。
最后温祈率先开口:“有事吗?”
顾程言吸了口气,抬眸看着他:“我能进吗?”
温祈犹豫了两秒,还是让开半个身位:“可以。”
顾程言看着温祈打开鞋柜,越过了那双离得最近的,和他脚上能够配对的企鹅拖鞋,拿了另一双看不出特征的深色拖鞋。
那双企鹅拖鞋还是温祈之前买的,原本是属于他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了。
顾程言抬腿,缓步走进屋里。
比他们曾经的家小了很多,但也正是因此,房间里的东西能够全部一览无余。
家里他始终没动过,依然保持着温祈离开时的样子,但毕竟少了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有些地方看起来空荡荡的,很不和谐,而缺失的那一部分,被眼前的一切补全了。
顾程言:“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地址?”
温祈平静道:“没必要。你想知道的话,方法有很多。”
顾程言没说话。
温祈的地址是他问搬家公司要来的,从他离开那刻起就知道了。
顾程言也说不清自己问这个多余的东西做什么,生活不够规律,喝酒当饭吃,自打上次生病后,程太太请了三位阿姨轮流照顾他的起居,还要定时向她汇报。
近两个月他生活逐渐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只是依然经常会感到恍惚。
他以前从来感受不到温祈的存在,但等人真正离开后,又觉得处处不习惯。
这几日公司刚结束一个大的并购项目,顾千分走的那部分不仅没让他轻松,反而还得处理他惹出的乱子,一切都令他疲累不已。
等意识到的时候,宾利已经停在了这个他已经能完全背下来,却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顾程言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敲响了温祈的门。
顾程言视线落到地面的箱子上,他一顿:“又准备搬走了?”
温祈:“嗯。”
顾程言喉结动了动:“……跟他一起?”
温祈点头,算是无声的默认。
顾程言不再说话,不止门口的拖鞋,酒柜里装饰的圣诞小鹿、茶几上的马克、搭在椅背上的睡袍……全都是成双成对的,而且都是男款,处处彰显着另一个男人存在的痕迹。
顾程言走到客厅里,视线蓦地一顿。
阳台上放着眼熟的玻璃猫猫,这几日天气好,圆圆的肚子里装着透明液体,正卧在阳台上,歪着脑袋看他。
更为瞩目的是,他身后趴着另一只更大的猫猫暴风瓶,瓶身是黑色玻璃,比小白猫大了一圈,像是守卫他身后一般。
温祈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解释道:“那个是卓鸣买的,他说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顾程言完完全全怔在了原地。
大概是某个冬日的傍晚,也可能是深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青年穿着睡衣的柔软的背影。他在茶几前观察着新买来的猫猫暴风瓶,然后兴冲冲地扬声:“程言,你快看,会结霜诶。”
顾程言走过去,随意瞟了一眼:“嗯。”
温祈没在意他的冷淡,依然开心地自己摆弄着。
“但只有它自己,有点孤单,可怜的小猫。要不要再买一只玻璃鱼呢?但好像没看到类似的款。”
温祈思来想去,也没有很好的答案。
而他当时在想什么呢?会议内容?方案结论?还是人事安排?——他也记不清了,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觉得这有什么可看的。
温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他只说了句“你随意”,然后就回书房了。
至于后来如何,更没有在意过了。
但是贺卓鸣会在意。
窗台上一白一黑两只暴风瓶猫猫,伸着细长的脖颈,歪着脑袋贴在一起。
曾被他被弃如敝履的,被另一个人捡起,拂去了所有尘埃。
在过了很久后,白色猫猫终于等到了他等的人。
那个人不嫌弃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也不介意他只会围着鱼干打转,他愿意把自己变成另一只黑色大猫,和他趴在一起,用肚子装四季的晴雨雪霜。
温祈走到他旁边,说:“我觉得还挺好的,放在一起很合适。”
他的皮肤不是泛着苍白的冷色调,而是近乎奶白暖色,泛着健康的光泽,说话时眼眸也很亮,连声音都比面对他时底气更足,像是被滋养得很好。
顾程言瞳孔剧烈颤抖了两下,过了好半响,才说:“是。”
他没法不承认,自己无数次想过,如果能早点看清白茗安,早点回去哄一哄温祈,或许就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走到几近无可挽回的地步。
甚至他还想过,如果贺卓鸣对温祈同意三心二意,那有从前的情分在,兴许他仍然有机会。
所有的念头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泡影。
挽回对顾程言来说已经无望,他的爱输得一塌糊涂,败得溃不成军。
顾程言不记得最后自己说了什么,是如何离开的,他迈着僵硬而沉重的步子下楼,在单元门的门口,遇到到了迎面而来的青年。
雨吸湪队-
贺卓鸣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则提着礼物袋。
顾程言认出了上面有些眼熟的花体字,是曾经他去他们家里做客时,给温祈买过的冰淇淋。
两人对望了片刻,都散发着很强的攻击气息,互不相让。
贺卓鸣对他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意外,他很轻地哼了一声,率先道:“劳烦顾总让让,别挡路。”
他走过来,道:“我男朋友想吃冰淇淋,回去晚了该化了。”
顾程言看着他:“你最好能给他买一辈子冰淇淋。”
贺卓鸣勾了下唇:“我的荣幸。”
两道身影相交一瞬,又迅速分开。
暮春仲夏,空气的味道变得温吞起来,站在树荫下,能听到阵阵鸟鸣声。
宾利一路远去,尾灯逐渐淹没在浓重的夜色里。
窗台上,两只猫猫风暴瓶依然贴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