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园从窗户外面丢进来一块铁片,柳沐辰就用这铁片撬开了暗室的门。
“快,咱们今天晚上就坐船离开!”罗园语气有些焦急。
柳沐辰神情犹豫,“我得去拿我的剑。”
其实在说出那句和罗园一起走的话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州,更别提去什么魔域了。
万一罗园是骗她的呢?又或者罗园也受了欺骗,那她这一去岂不是很危险?
拿剑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借口,她需要好好想清楚。
罗园似是看出了柳沐辰的退缩,但她并没有出言劝说,只是用恋恋不舍的目光静静凝视她,仿佛在心底认定,这将是她们永远的别离。
可嘴唇微启,急切而颤抖的声音里却又含了丝莫名的希冀,“那你动作快点,我去侧门等你,一刻钟……不,两刻钟后,你若是不来,我就走了。”
柳沐辰心乱得很,敷衍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暗室。
月夜寂静,州主府的下人们都睡着了,柳沐辰毫无阻碍地来到了李金桂的房间。
她猜测,她的剑很可能是被她娘收了起来。
自从弟弟出生后,她娘就她爹分房睡了,加上她娘修为低下,只要她小心些,潜入房间悄无声息地将剑偷走应该不是难事。
柳沐辰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室内空无一人,抬眸就见她的剑放置在窗边的桌案上。她心下一喜,就要上前去拿,外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别跟我提那个逆女!”
柳沐辰心中一惊,怎么今晚柳孝智居然来她娘房里了?
耳听得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逐渐逼近门口,她慌忙收敛了气息,将身一矮,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床底。
才在床底下躺好,门就被推开来。
李金桂扶着柳孝智在床边坐下,转身关了门,点了灯,取来活血化瘀的药,给柳孝智涂抹。
柳孝智疼得直皱眉头,“嘶,轻点,没轻没重的!”
李金桂立即放轻了力道,拿指腹轻轻揉着他脸上的瘀伤,小声说:“沐辰以前很听话的,就是这两年,去学院里学了点修仙的法术,脾气就越来越刁钻古怪了。我真替她担心,她这样暴躁的性子,以后也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家才能压得住她。”
柳孝智一声冷哼,“还不是那些修仙世家带得好头,把家中女子都送去学院修炼。如今,年轻女子要是没点修为,这些修士根本瞧不上眼,更别说结婚契了。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把那逆女送去修炼?才筑基的实力就敢跟我动手了,修为要是再高些,她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李金桂听他语气,显然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也不敢吱声了,只是默默给他上药包扎。
柳孝智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冷声道:“不过,女人是该修炼些仙法,这样才不至于衰老得太快,想想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却有个年老色衰的妻子,也是够恶心的。”
李金桂听懂了他的指桑骂槐,心下一阵刺痛,却又因为他说的是事实,不敢反驳半句,勉力笑着应和道:“那样的确不般配。”
顿了下,又道:“但沐辰如今修为挺高的了,再学下去也没必要,我看还是早些将她嫁了吧。不然,我怕她这名声传扬开来,就说不上好人家了。”
柳孝智略一思索,语气冷静下来,“还是再留她两年吧,她已经到了取灵珠的年纪,正是灵气最盛的时候,趁此机会多取些灵珠,也好留着给重儿用,就不枉我们养育她这么多年了。”
李金桂神色平淡,似乎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温顺点头,“嗯,那就听你的。”
躺在床底下的柳沐辰捂住了嘴,干涸的眼眶里倏地涌出了泪水。
说话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她娘爹,而不是什么套着人族皮囊的魔吗?
本来她还心存侥幸,以为她娘会跟她道歉的,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她那冷漠且麻木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在说女儿,而是在说别的什么东西。
两人在讨论这东西价值几何,等压榨干净了,再挑好个时机卖出去。
柳沐辰意识到这点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喉咙里涌上两声压抑的呜咽,她急忙将手抵在唇边,牙齿死死咬住手指,直至鲜血渗出,才勉强将哭声压了下去。
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她忽然想到了死亡。
要是她死了,这两个人就没办法从她身上捞到一点好处,只能看着她的尸体痛哭流涕了。
想到他们脸上追悔莫及的痛苦样子,她就觉得畅快。
但就在这念头升起的下一瞬,罗园那双明亮且饱含希冀的眸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不!她不能死,罗园还在等她!
她们约定好了的,她怎么能失约呢?
柳沐辰握紧拳头,终于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同罗园一起离开这里。
她要逃得远远的,叫他们再也找不到她!
屋里的两人对柳沐辰的存在毫无察觉。
李金桂铺开床铺,伺候柳孝智上床躺下,没一会,屋里就响起了呼噜声。
柳沐辰屏息等了片刻,再没听见别的动静,猜测两人都沉沉睡下了,便小心翼翼地从床底爬出去。
然而,她才探出个脑袋,就猛地瞥见李金桂直挺挺地站在墙边,手上端着一盏烛台,双目圆睁。
她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金桂却转过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眼睛看着铜镜,低声呢喃起来。
柳沐辰顿时松了口气,将脑袋又缩了回去,心里却很是焦急,万一罗园等不到她,提前走了怎么办?
可如今她再着急也没有用,李金桂不睡觉,她就没办法离开。
她只能耐着性子仔细凝听,好半晌,才听懂李金桂在嘀咕什么。
“我真有这么老了吗?”李金桂揽镜自照,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眼角的细纹,声音里满是痛苦,“色衰爱弛,我又怎么能强求他喜欢这样丑陋的我呢。”
必须得想个办法恢复她年轻貌美的样子。
李金桂这样想着,小心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看来……只能去找那个人帮忙了。”
这纸片是她在某次世家夫人们的聚会上得到的,上面记载着永葆青春的妙法,只是需要取十个童男的心脏熬制丹药。
她当时第一想法就是这太残忍了,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这事绝对只有魔族才干得出来!
聚会结束后,李金桂就把纸片塞进了抽屉里,再也不看。
可现在,她动摇了。
柳孝智眼中那赤.裸裸的嫌弃,让她痛苦不已,如果不能够变年轻,她真的要死掉了。
她将纸片拿到烛火下,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将上面的地址记下来,就把纸片扔到火上烧了。
李金桂走到床边,轻轻推了下柳孝智,见他没醒,就披上一件黑色披风,戴上兜帽,离开了房间。
听到脚步声远去,柳沐辰立即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李金桂要半夜出门,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罗园在等她,必须得赶紧跟她汇合。
柳沐辰快步走到桌案边,拿过灵剑,正要走,眼睛忽然瞥见梳妆台前半开的抽屉里装着袋灵石,立即伸手过去,把灵石捞进了袋子里。
离开了中州,她们还是要生活的,没钱可不行。
又拉开旁边的抽屉,把什么金的银的首饰,全都拿上,接着一个闪身,出了屋里。
柳沐辰脚步匆匆地往侧门走,心中祈祷罗园还没有离开。
只是出了侧门,却没有看见罗园,反倒撞上了去而复返的李金桂。
她看见柳沐辰,立刻猜到她想要逃跑,一声怒喝,“你想要到哪里去?!”
柳沐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金桂上前来拉她,“给我回去。”
柳沐辰退后一步,“我不回去。”
李金桂更生气了,“信不信我喊你爹来抓你!”
她大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拽柳沐辰的胳膊。然而,手还没碰到对方,一道寒光骤然闪过,冷冰的利刃抵上了她的脖子。
低沉而冷冽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放沐辰走,否则,你知道我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李金桂瞬间僵住,不敢动了。
是罗园!
柳沐辰眼睛一亮,“你没走?”
罗园看向她,“你还想走吗?”
柳沐辰重重地点点头,没有看李金桂一眼,快步朝她走过去。
罗园紧绷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嘴角微微扬起,她还怕柳沐辰会骂她多管闲事呢。
毕竟,她现下拿刀子威胁着的人,可是她的母亲。
罗园注视着柳沐辰向她走近,手中的刀利落一收,随即牵过她的手,转身朝远处的黑夜奔去。
前方等待她们的会什么?是自由,亦或是牢笼?总要去了才知道。
夜风吹拂,两人的衣袂在风中翻飞,渐渐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李金桂站在屋檐下,红色的灯笼洒下一片暖黄色的光芒,将她消瘦的身形勾勒得分明。
她怔怔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仿佛被那片黑暗吸去了所有的生命力,目光麻木且呆滞。
明明站在光里,可她的身影却显得那么孤寂伶仃,就好像,她才是那个被遗弃在黑暗里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从前。
在记忆的浮光掠影中,惊鸿一瞥间,女孩像风一样轻盈地奔跑着,沿途洒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那正是她年轻时的模样。
但下一瞬,李金桂就回过了神。
“没错,变年轻!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她是因为忘了拿用作报酬的灵石才折回来的。
李金桂脚步匆匆地往回走,像是怕忘了一样,嘴里不停地重复,“年轻……年轻……我要青春永驻……”
————
柳孝智一觉醒来,就听到了柳沐辰逃跑的事情。
他怒不可遏,当即吩咐手下全城搜捕。
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正是该她回报的时候了,居然跟人跑了?简直难以原谅!
搜捕的动静太大,中州府的人都知道了州主千金逃跑的事情,她们都觉得难以理解。
“为什么要逃跑啊?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
“听说是跟人私奔了,对方是个穷小子,州主不同意,她就跟人跑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是因为永夜组织,她跟那群反对上缴灵珠的女人混在一起,想要逃去魔域呢!”
“不肯上缴灵珠?这也太可笑了吧?哪个女人没上缴过灵珠啊,这是身为中州子民的义务啊。”
“要不怎么说是千金小姐呢,人家就是吃不得苦。不像我,皮糙肉厚,每次取灵珠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那个什么永夜,不就是是群疯女人吗?要是所有人都跟她们一样自私,这人族早就完了!”
众人正议论着,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一个巨大的阴影跟着笼罩了下来。
仰头看去,只见一座巨大的云舟悬停在天际,通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光,而船头则站立着几位白衣飘飘的修士,气质出尘,仿若谪仙降临。
“是仙、仙人!”众人瞠目结舌,惊呼出声。
第142章 送灵石
柳孝智得知金门仙府新任宗主已经到了中州府,急忙带上下属,前去迎接。
眼看着云舟上的修士们缓步下船,为首之人姿态从容,神情肃穆,应当就是宗主。
柳孝智轻轻一摆手,示意下属止步,随后走到云舟前方,垂手恭迎,“中州州主柳孝智,见过宗主。”
为首这人灿然一笑,“柳州主不必拘礼,本座乃灵剑宗虚钧长老。你们宗主昨夜就到了城中,想必这时已经和中州百姓打成一片了。我等奉命护送一百女修前往东州,在这里停留一日,一应所需,还望柳州主费心安排。”
柳孝智怔住,宗主已经到城中了?
他对金门仙府近日所发生的事,虽然有所耳闻,但是真实情况到底如何,终究知道的不多。
本来以为这个新上任的宗主好糊弄,也早备下了一份大礼准备上供,好继续稳坐州主之位,安享权势。
却没想到这个宗主竟然先行一步,悄然入城私访,若是让她知道那批灵石丢失的事,或是沐辰潜逃的消息,那就糟糕了。
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祈祷手下能快点拿回那批被永夜劫走的灵石,并把逃跑的柳沐辰抓回来。
思及此,柳孝智脸上堆起笑,“府上已经备下了灵茶,还请长老和诸位仙师入内休憩片刻。”说着,将虚钧长老等人迎进府里。
旁边街市上围观的众人见修士收了云舟,进了中州府,纷纷热闹地议论起来。
“这些仙人当真是气度非凡啊,奇怪的是,怎么都是些女修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这些仙子都是送去魔域的!”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可怜。”
“我就说送女子修炼没用,女娃本来就比不上男娃聪明,十个有九个考核不过,过了的也就这个待遇。”
“话说起来,我家那小子如今也在学院修炼,若是他下次考核能顺利考入宗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考入宗门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机缘,哪是那么容易的。我都不指望我家男娃能有这般造化,能在中州府谋个差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如今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已经练气一层了!”说话的人一脸骄傲。
“那可真是不错,也算是踏上修仙之路了,我家那位修炼了半年,还未能引气入体呢!”
这两人说得兴起,并未注意到身后茶馆的屋檐下,坐着两个打扮普通的女人,其中一人抬手推起头上戴的笠帽,露出一张素净淡漠的脸,正是仇千凌,而坐在她旁边安静喝茶的那位,就是池婙了。
仇千凌听着周围的议论,眸底浮起一丝愤怒,“蠢货!”
她并未压低声音,这话自然落到了那两个中年女人的耳里。
两人转过头来,只见仇千凌正冷冷看着她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顿时来了怒气,“你个小姑娘,骂谁蠢呢?”
仇千凌冷笑道:“跟着男人学舌,说什么女人就是无知,自以为贬低了她人,却不知是在羞辱你们自己。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你——!”中年女人涨红了脸,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梗着脖子道,“没错,我就是喜欢骂自己蠢,你管得着吗?怎么,难道女人连骂自己的自由都没有了吗?州主大人都没你霸道!”
她旁边的伙伴拉住她,“算了,咱们走吧。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大怨气,指不定生活多凄惨,咱们不与她计较。”
两人转身离开,仇千凌气得直拍桌子,“怎么会有这么愚昧无知的人?”
她原本还以为,这世上除了为母亲报仇一事,再没有旁的事能触动她心绪了。
可这天上午,她跟着池婙走访中州城,却屡屡被城中百姓气得肝火直冒,额头青筋几度暴起。
对于不堪灵石重税、求助永夜组织逃走的反叛者,她们说那是群只想享受不愿付出的堕落女人。
对于深夜出逃的州主之女,她们一口咬定这年轻小姐不是跟男人私奔了就是被永夜的人诱骗了。
对于从未见过的魔族,她们认定那是吃人的怪物,还编成童谣恐吓小女孩,让她们害怕被魔抓走吃掉而不敢出门。
而对于年年加征灵石税的州主柳孝智,她们则崇拜不已,觉得他是是年轻有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且爱民如子的绝世好男人!
即使这位绝世好男人刚让她们剖开血肉,献上灵珠,她们讲到他的时候,脸上却依旧漾溢着真挚且热烈的笑,仿佛取珠的那点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哪个女人不要上供灵珠,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仇千凌从前渴求史真临和史卓越的关爱时,也没有自轻自贱到这个地步,她实在无法理解。
在去金门仙府之前,她一直同仇敏生活在远离人烟的山林边,因此对世人加诸于女人身上的恶意并不敏感。
但是,自从她意识到仙族的虚伪后,就已经能够一眼识破他们的卑劣手段了。
她相信,就算现在她去把仙族的人全杀了,也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仇千凌愤恨交加,但她却无能为力,转眸看到池婙,仍在悠悠哉哉地喝她的茶水,更是火起,真不知道这粗茶的滋味有什么好的。
她气愤道:“为什么你都不生气?你身为女人,身为金门仙府的宗主,难道就不为拥有这样愚昧的属民而感到悲哀吗?”
池婙举杯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仇千凌,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音,“千凌……这是在质问我?”
“我……”仇千凌捕捉到她淡漠眼眸中的调侃之意,不由得微微一怔,她刚才是怎么了?
这人可是她的仇人,更是高高在上的仙族之主,她怎么能指望一个屠妇,会为刀下的猎物来讨要公道呢?
池婙看她神情茫然,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果然,就算仇千凌极力在她面前伪装得沉静,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纯真的一面。
不过,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绪,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声笑道:“她们自己都不觉得生气,千凌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要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倘若无人反抗,要么就不是压迫,要么就是压迫得还不够。”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拂衣而起,走出了茶馆,“走吧,该去见一见柳州主了。”
仇千凌狠狠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压迫得还不够?连血气和寿命的灵珠都被剥夺殆尽,难道这还不够吗?那要怎么才算够?
她抬头看向池婙走到阳光下的背影,那高挑挺拔的身姿如一杆修竹,分外的清冷孤傲,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难怪说人不可貌相,光看她的外表,又怎能推测出她的内心是怎样的冷血和卑劣呢?
仇千凌咬紧了牙,早晚有一天,她要在天下人面前揭露她虚伪的真面!
她抬脚跟上池婙,两人进了州主府。
柳孝智正在陪虚钧长老喝灵茶,指望他到时候在宗门面前给自己说点好话,听到下人通报宗主到了,慌得丢下手中茶盏,快步迎出去。
只见现任宗主同一名青衣修士缓步走进来,身上什么架子也没有,脸上神情更是亲切和气,不像是知道了灵石被劫一事的样子。
他心中顿时放松下来,将池婙和仇千凌迎进大厅,随即取出备好的大礼——整整一大箱高阶灵石。
“还请宗主笑纳。”柳孝智脸上堆满了笑,他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自信的。
而且,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修士,可以拒绝这样一份大礼。
果然不出他所料,新任宗主一看到灵石,眼睛都亮了,立即笑着将灵石收进了储物袋中。
这下,柳孝智心中的大石头是彻底落了地,看来他这州主之位,又可以稳稳当当地坐下去了。
正暗自得意,忽听得宗主问他,“柳州主,今年的灵石征收得如何了?这个月底可以交上来吗?”
柳孝智身体猛然一僵,背上不自觉冒了层冷汗,“宗主,这……往年不都是年尾才交的吗?”
池婙目光冷冽地扫过去,“往年是往年,如今我执掌宗门,这规矩嘛,自然是我说了算。”
“另外,这征收的灵石数目也得增加,去年的东州一战,我仙族损失惨重,为避免重蹈覆辙,自然要有更多的灵石帮助修士修炼,再加上公孙师祖正是修炼突破的关键时刻,所需灵石翻倍,所以,今年的灵石,至少要多收一倍!”
柳孝智顿时苍白了脸,州内的大半灵矿都开采完了,再多加一倍,他从哪里去搞这么灵石来啊!
他很是为难地开口,“宗主,突然加征这么多灵石,对百姓负担太重,恐怕很难……”
池婙冷哼一声,“你若是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还谈何为仙族效力?我看这州主之位,还是换人来当好了。”
柳孝智哪里还敢辩解,慌忙道:“办得到,绝对办得到,等下个月,我就收齐灵石交上来!”
池婙这才转怒为喜,满意点头,“我相信柳州主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大厅,仇千凌随之跟出去。
柳孝智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一旁的属下担忧道:“大人,如此加征赋税,只恐会造成动乱啊!”
“动乱?你是说那些女人会反抗?”柳孝智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道,“你想太多了,她们就是温顺的绵羊,就算让她们去死,她们也只会顺从地往河里跳,更别说只是让她们多交点灵珠了。”
属下摇摇头,“不,大人,我是说那些男人。我们收得多了,他们从女人手里拿到的就少了,他们又都修炼过体术,有的是力气,真闹起来可不是玩的。”
柳孝智脸色凝重下来,“嗯,这倒也是,是得谨慎一些,多做些武力上的准备。”
在州主府仆人的带领下,池婙和仇千凌来到柳孝智为她们准备好的奢华房间。
池婙坐在铺着锦缎的柔软床榻上,斜倚床栏,向仇千凌道:“我要休息一会,你也退下吧,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仇千凌站着没动,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指甲陷进掌心。
她在心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压抑着愤怒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征灵石?这样会让她们的日子更难过的。”
池婙拿手掌撑着脸颊,眯起眼睛看向仇千凌,“哦?那千凌觉得我该怎么做?”
仇千凌咬了咬牙,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减征灵石,减轻女人的负担和苦楚,这才是仙族该做的事情!”
池婙微微笑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还很生气吗?怎么现在又关心起她们来了?我可是在为你出气啊。”
什么?仇千凌难以相信她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女人的卑劣。
她愤恨地扭过头,“娘亲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需要你用这种办法为我出气。”
所以,别装得你好像很在乎我一样!
仙族真是虚伪透了!
“那就当我自作多情了吧,我的好女儿要去魔域了,我可真为她的命运担忧啊。”池婙轻声感慨。
仇千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也无法同池婙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了,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跟对方动手。
而更可恨的是,她还不是她的对手。
“娘亲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仇千凌飞快说完,转身就走。
池婙看着她逃一般离开了这个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希望这孩子能永远对她保持着警惕心,毕竟,她是真的冷血而卑劣。
不然,她又怎么能做出加征灵石的举措呢?
真想知*道,懦弱的人族要被压迫到什么地步,才会奋起反抗。
还是说,她们忍耐的底线,深不见底呢,以至于当残酷的屠刀落下时,也会笑着拥抱死亡。
池婙看向窗外的明媚的阳光,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冰冷。
她伸出手,神色冷漠地看着阳光穿过指缝,金黄色的光芒将指腹映照得近乎透明。
看似祥和宁静的生活,其实就是一潭死水,底下隐藏的,是黑暗而残酷的世界法则。
这样的世界,是多么令人失望啊。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摧毁掉,重造一个好了。
第143章 开打
翌日,池婙等人乘坐云舟离开中州府,前往东州边境。
柳孝智目送云舟消失在天际,堆在脸上的笑容随之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愤恨,细窄的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他一甩长袖,转身走进府门,低声骂道:“仙族果真是没人了,才会让这么一个目光短浅、贪得无厌的女人坐上宗主之位。”
整整一箱高阶灵石,都填不满她的胃口,她居然还想征收双倍的灵石,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思索了一夜的柳孝智只觉此事棘手得很,甚至冒出一种不安的预感,金门仙府迟早要毁在这女人手里!
然而,他无权无势,要想继续做中州的州主,只能听命于池婙。
若是能想出个好名头来征收灵石,事情或许就不难办了。但是要用什么名义,再征收一遍灵石好呢?
边境开战还是魔族入侵?亦或是建城修路?
他正思索着,一名手下快步跑进来,神色焦急道:“州主,王五大人追查到小姐的消息了,她们出城后,便登上了一支由十几艘货船组成的船队,往东州去了。”
柳孝智脸色一沉,“那还不快把人抓回来?”
手下道:“回州主,船上人员形迹可疑,我们怀疑里面有永夜的人,丢失的那批灵石很有可能就藏匿在这支船队之中!”
“什么?”柳孝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转怒为喜,大笑道,“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快,立即让王五将那船队扣下,绝不能叫她们逃出中州!”
“是!”手下恭敬应声,随即又谨慎提醒道,“州主,我们并不清楚永夜的实力,万一她们之中有个修为高深的,光凭王五大人和那些个筑基境修士,恐怕不是她们的对手。是不是……要增派修士支援?”
柳孝智神色一凝,这话说的有理,若是王五失手,让货船驶离了中州,那批灵石岂不是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通知金丹九子,随我一同前往中州边境,将永夜一网打尽!”
破空的呼啸声划破中州府城的天空,数十道剑光如流行般飞驰而过,往东州边境去了。
————
“不用担心,影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出了中州,就会有人过来接应我们。”船头永夜的姐妹看着船舱里神情惊恐的众人,出声安抚道。
同罗园一起挤在船舱角落的穆辰——为掩人耳目,她化名穆辰——听了这话,心中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忧心了。
她是登上船后,才知道她们是永夜的成员。
和传闻中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魔不同,她们全都是有着至少练气境修为的修士,气息内敛,举止大方从容。
在中州,能够支持家中女子去学院修炼的多是富贵人家,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想不到这群人会是世人口中的妖魔与疯子。
她一开始既震惊又困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舍弃优渥的生活加入永夜。转而想到自己——不也是抛弃了州主千金的身份,毅然出逃的吗?
穆辰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些花团锦簇、烈火烹油般的生活,看似很美好,实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是她的母亲,舍弃自尊,屈从于家族的摆布,嫁给了柳孝智,此后就再也没有了自我。她把她所有的喜悲哀惧,全都放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为了他生,为了他死,活的就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可穆辰不一样,她不愿意妥协,也不愿意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大义而牺牲。
想到这,穆辰再次抬头看向船头划船的人,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触动。
忽然,船停住了,外面传来一声低语,“都别出声,已经到中州边境了,守关的人都是打点过的,不会有事的。”
守卫边境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丁,至少也有练气境。但就像永夜的姐妹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地盘问了一番,都没有上船检查,就痛快地放她们离开了。
船只在宽阔的河面上晃荡着,继续往前驶去,穆辰提起的心瞬间落了肚。
她看向身旁的罗园,开心地抓住她胳膊,压低了声音,满面笑容地说道:“太好了,我们逃出来了!”
罗园比她沉静,但还是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一股灵力随之荡开,震得船身微微晃动。
“州主有令!永夜逆贼诱拐千金出逃,即刻封锁关口,船只货物全部扣下检查!”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穆辰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他们追上来了,而且是来抓她的。
现在该怎么办?永夜的人真的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修士吗?
河岸上,王五领着数十名男修,拦在了船队前方,目光狠厉地扫视而过。
“船上的人给我听着,赶紧把州主千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活落,他一扬手,身后的男修齐齐举弓,灵力迅速凝结成箭,绷紧了弓弦,寒光闪烁间,一股饱含着凛冽杀意的威压在河面上荡开来。
负责这次行动的队长白琇站在船头,感受着这股无形威压,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其余人也变了脸色,再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惬意。
“队长,现在怎么办?影小姐的支援还未到,咱们姐妹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不把人交出去吧,牺牲她一个,保全咱们大家。”
白琇冷冷扫了眼说话的人,“胡说什么?既然她已经上了船,那就是咱们永夜的姐妹。咱们的任务就是把所有人都带到东州,一个都不许少。”
说着,她抬手祭出灵剑,目光冷酷且坚定地直视前方的男修,“既然争斗已经不可避免,那就直接开打吧!”
王五见她们祭出武器,冷笑一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放!”
刹那间,箭矢纷飞如雨,裹挟着极具威慑的灵力,朝船头直射而去。
船舱里,穆辰听到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再也坐不住,倏地站起身,正要往外面走,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立即知道是罗园,试着挣了下,却没能挣开,只好转头看向她,气愤道:“我要去帮她们,若是因为我一个人,害了你们大家,那我宁愿没有跟你逃出来!”
罗园摇摇头,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直直望着她,“不,我没有要拦你,我跟你一起去。”
穆辰怔住,心口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语气迟疑道起来,“罗园,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罗园微微一笑,眼神真挚而坚定,轻声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朋友之间,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穆辰时,她正趴在学堂的房梁上偷听讲课,忽然,对方不禁意地抬头,发现了她的存在。
罗园本以为她会被揭发赶出学院去,却不想穆辰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课后把自己的笔记递给她,“这个给你,以后别再偷听讲课了,被人发现就危险了。”
那是她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得到善意。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让穆辰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危险呢?
穆辰跟着笑了起来,想到可以和罗园并肩作战,心中瞬间充满了勇气。
“好,我们一起去!”她抬手,祭出灵剑,走出了船舱。
罗园提剑跟上。
两人飞身站上船篷顶部,看向前方打斗的情形,心瞬间揪紧了。
永夜的姐妹被男修们团团围住,身上或多或少受了些伤,只是她们并未放弃反抗,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王五拿剑抵住了白琇的心口,脸上扬起恶劣且猥琐的笑容,“快把小姐交出来,否则,我就划破你的衣服,叫大伙儿都看看,你们永夜这群疯子,究竟是人是魔!”
旁边围观的男修顿时大笑起来。
白琇仰起脸,目光锐利如刀,冷冷看着王五,“哪里来的畜生东西?等老娘骟你下酒,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说着,她猛地啐了一下,一口唾沫直直吐在王五脸上。
男修们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王五更是脸色铁青,抬手抹掉脸上的唾沫,怒道:“你——!我杀了你!”
他正要挥剑,一道白光斜刺里疾射而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长剑啷当落地。
跟着,一道响亮声音从头顶传来,“放了她们,我跟你们回去。”
王五抬头一看,只见穆辰站在舱顶,一身素色衣衫随风飘扬,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自信与张扬。
他忽然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当真?”
穆辰勾唇一笑,“自然当真,但前提是,你先给我死!”
话音刚落,数道蓝色剑光从男修们身后凌空飞来,刷地刺透了他们的身体,跟着扑通几声,被刺中的人直接栽进了河里。
原来在王五跟穆辰说话的这会功夫,罗园已经从水下绕到了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偷袭。
王五大惊失色,正要召回落在地上的剑反击,不想穆辰的动作更快,寒光一闪,凌厉的剑风如闪电般劈来,瞬间将他击飞出去,身体狠狠砸在河岸边的树上。
他捂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抬头,一柄锋利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头顶响起穆辰冷漠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让你手下放了永夜的姐妹。”
王五气得险些又要吐血,然而生死关头,他不得不低头屈从,咬着牙,颤声哀求道:“别,别杀我,我马上……”
还未说完,一道如雷霆般的怒喝从天空上方传来,“不许放!”
第144章 认命?
穆辰仰脸看向空中,只见十柄飞剑破空飞来,眨眼睛,就到了众人面前。
为首的那人正是柳孝智,那张被灵气滋养得红润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愤怒之色。
而跟在他身后的九人,也就是所谓的金丹九子,穆辰都很眼熟。
据说他们联手施法,连元婴境的修士都难以匹敌,可在穆辰看来,他们不过是柳孝智手下的九条恶狗。
只是恶狗凶残,她不是他们的对手。
穆辰紧握剑柄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心里忽然有些怯了。
“是州主大人!州主大人救我!”王五看到他们,眼中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大声喊道。
关口的兵丁纷纷跪下行礼。
挟持着永夜姐妹们的男修立即恢复了胆气,齐齐抬脚踹向她们膝弯,压着她们跪下。
罗园立即踩着船帮跃上船头,浑身湿透也顾不上了,一把拉过白琇,迅速退到了岸边,同穆辰站在一起。
白琇抬手摁住肩头被利箭穿透的伤口,语气沉重,“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穆辰咬住了牙,颤声道:“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罗园举起手,灵力在手心凝结成光剑,闪烁着冰蓝色的冷光,“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他们!”
说着,手腕一抖,锐利的剑光刷地扎向王五。
王五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脸庞因剧痛而扭曲狰狞。
剑上众人顿时气红了脸,这根本就是挑衅!
有人祭出灵剑,怒道:“州主,让我去狠狠教训下这个丫头!”
柳孝智面色阴沉,却没同意,“先不急。”
他飞落剑头,朝穆辰走过去,目光中带了丝柔情,“你乖乖把剑放下,跟我回去,这次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若是穆辰能够回心转意,他也不想叫外人看了笑话。
穆辰目光冷酷地看着他,“跟你回去?好叫你取我的灵珠,再把我嫁给一个跟你一样自私自利的男人,吸干我的血肉吗?”
柳孝智瞬间被激怒了,怒吼道:“从古至今,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已经够幸福了,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而今不过是要你贡献几颗灵珠,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穆辰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她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他也只会指责她无理取闹。
柳孝智移开视线,目光凶狠地扫过在场的女人,厉声道:“要不是有我们护着,你们这些女人早就病死了饿死了甚至是被杀死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投靠魔族,你们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
白琇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永夜其余的人也是一样,用讥讽的目光看着他,就像在看猴子耍猴戏。即使她们都被剑架着脖子,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
柳孝智被众人锐利的目光刺中,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被这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震慑住时,一簇怒火瞬间涌上了心头,这些人就是群疯子、白眼狼,毫无感恩之心,竟连一丝悔意都没有!
柳孝智转过身,看向金丹九子,“既然她们冥顽不冥,那就……动手吧。”
话落,那九名金丹男修狞笑着朝罗穆两人围上去,手中灵剑猛地挥起,九道凌厉的剑光直直朝她们两人疾射过去。
穆辰瞳孔一阵紧缩,这剑光的威力太恐怖了,她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她咬了咬牙,正想提剑格挡,身旁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却是罗园挡在了她身前。
罗园抬手张开一个防御法罩,轰的撞上数道剑光,法罩当即裂开数道细纹,濒临破裂。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汗珠不断滚落,显然灵力已经耗尽,再也支撑不住了。
罗园颤声道:“穆辰,你快走吧,只要进了东州,你就……自由了。”
话落的瞬间,法罩轰然炸开,数道剑光激射而入,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
穆辰惊呼出声,“不,罗园!”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扑上前,接住罗园向后倾倒的身体。
又一道剑光劈来,狠狠打在穆辰肩上,她跟着罗园一起跌倒在地,嘴角渗出了鲜血。
穆辰伸出染血的手,颤抖着捧住罗园冰冷的脸颊,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心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明明她们只是想要自由地活着而已,她们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就这点要求,也不可以吗?
远处,永夜的人被卸掉了武器,手脚给绑住,押上了岸,躲在船舱里的女人也都被拖了出来。
她们或是惊惧或是愤怒地看着这些男修,却无力反抗。
男修打开船上的货物,发现里面装的全是灵石,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眼中满溢着贪婪,若不是顾忌着柳孝智在这,恐怕早按耐不住将灵石塞进自己储物袋里了。
柳孝智见抓住了永夜的人,又拿回了丢失的灵石,心中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些。
可看到抱着罗园不撒手的穆辰,心气又不顺了。
他大步走过去,手揪住罗园的衣领,将她从穆辰怀里拽起来,甩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就是你这个乡野丫头,带坏了我的女儿!”
罗园痛醒过来,神智仍有些恍惚,看到柳孝智,目光顿时变得狠厉起来,艰难喘息道:“她……她不属于你……你也没资格困住她……”
柳孝智见她还敢嘴硬,怒气更盛,再度扬起手,正要狠狠扇下去,穆辰猛地扑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穆辰愤怒地看着他,大声喊道:“放开她,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逃的,是我不想要你加诸在我身上的命运!”
柳孝智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到身前,冷声笑道:“我告诉你,乖乖地上供灵珠,为我们奉上血肉和生命,这就是你的命,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命。认命吧,柳沐辰。”
说完,就松开了手,任由穆辰绝望地跌倒在地。
他转身看向金丹九子和其余男修们,大声笑道:“这次你们抓住永夜的人,可以说是立了大功,就把她们的灵珠统统挖出来,分给大家享用吧!”
男修们顿时大声欢呼起来。
穆辰看着他们狂欢的样子,无法相信这些男人,包括她的父亲,是这样子的禽兽。
他们和她,真的是同类吗?
如果是,他们又怎么能笑着啃食同类的血肉呢?
如果不是,他们又怎么会从女人的腹中诞生呢?
她仰脸看向天空,冰冷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忽然,一阵轰鸣声从云层后传出来,紧接着,一艘巨大的云舟破云而出,缓缓降下,悬停在众人的头顶。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疑惑的声音在云舟上响起。
————
仇千凌被池婙气跑后,回到房间,就躲进梦中练了一夜的斩天刀诀。
翌日,她跟着众人乘上云舟,离开了中州府。
云舟行驶迅速,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可以看到东州的边界了。
她极目远眺,只见东州笼罩在一团昏暗的乌云下,天地间一片灰暗。而地面上的山林也毫无生机,河流干涸、土地龟裂,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与中州这边的碧水蓝天、绿意盎然相比,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仇千凌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东州已经被魔气污染大半了,她真的可以适应那里的环境,并且杀了焚天吗?
正思索着,地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打斗的轰响,凌厉的剑风险些劈到云舟上来。
虚钧长老立即让人降下云舟,去看个究竟。
本来在船舱里躺着休息的修士,也跑到甲板上来看热闹。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虚钧长老靠着船舷,疑惑问道。
男修们的欢呼声顿时停住,看着这些比他们地位高的宗门修士,眼中露出了惊惶。
他们该不会,被宗门怪罪吧?
柳孝智也是这样想的,心脏狂跳起来,若是让宗主知道这些货船上全是丢失的灵石,就大事不妙了。
穆辰看到船上的女修,却是眼眸一亮,说不定这些人会帮助她们,这样罗园就不用死了。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大声喊道:“求求仙子救救我们吧,柳孝智就是个畜生,他逼迫我们,要挖走所有人的灵珠!”
柳孝智顿时慌了,急忙辩解道:“虚钧长老,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我的女儿,却同一伙投魔的女人混在一起,意图抗交灵石,罪大恶极,我这是大义灭亲!”
虚钧长老一愣,这是金门仙府的宗内事,他也不好插手啊。
他问旁边修士,“你们宗主呢?”
“宗主休息了,她命令说,除非是魔尊来了,否则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虚钧长老踌躇不已,他只要将一百女修送到魔域,就大功告成了,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正要开口,葛茯苓却抢先一步出声道:“我们自愿前往魔域保卫和平,你们却连灵石都不肯交,真是自私至极!”
其余修士跟着附和道:“没错,你们拒交灵石,本就该受到惩罚,还有什么脸来请求我们的帮助?”
穆辰听到这些话,瞬时如坠冰窟。
第145章 影凰
为什么这些女修可以这么无动于衷?
因为成了仙族,不用再上交灵珠,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吗?
可是,你们不还是摆脱不了被牺牲的命运吗?!
穆辰看着云舟上那些人的冷漠面孔,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旁的柳孝智倒是狠狠松了口气,看向穆辰的目光中尽是得意。
看吧,我说的话才是真理,没有任何人会支持你们,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云舟上,仇千凌看着众人对这些反抗的女人口诛笔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吼道:“你们这些人,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难道你们都看不见,他们在欺辱这些女人吗?”
葛茯苓站出人群,厉声道:“那也是她们犯错在先,所有背叛仙族的人都该死!”
“呵,仙族……”仇千凌想起仙族那些人虚伪的面孔,就恶心得想吐。
但她很清楚,要是她这时发表仇恨仙族的言论,这艘船上,包括金门仙府那些尊称她为师姐的修士,都会瞬间变脸,对她群起而攻之的。
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明明仙族根本就看不起她们,甚至是仇恨她们,吃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她们却对仙族无比忠诚。
若是有人反抗仙族,她们第一个站出来唾骂;可若是有人污辱女人,她们却冷眼旁观漠不关心。
可是,如果她因为害怕与世人为敌,而在这时选择了退缩以自保,那她跟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知之而不为,是为不知。
仇千凌抬起漆黑的眼眸,直直望向葛茯苓,一字一句道:“仙族修炼的每一块灵石上,都沾着女人的鲜血,该死的人,是他们!”
葛茯苓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难以置信道:“你……你疯了吗?”
其余人也都拿惊诧的目光看着仇千凌,有的甚至还后退了几步,像怕沾上什么似的。
“仇师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可怕的话?难道你也被永夜的人洗脑了吗?!”
各色的目光落在仇千凌的身上,怀疑、惊诧、嫌恶、畏惧……就好像她是一个无可理喻的怪物。
仇千凌望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声音冷冽而狂妄,“我只是,不想再伪装了。”
她伸出手,血色利刃应召而出,刀刃发出耀目的红光,宛如红焰一般在空中燃烧着。魔气缠绕着刀身若隐若现,散发出恐怖且极具威慑力的气息。
众人呼吸顿时一滞,修为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险些腿软跪在地上。
就连金丹境的虚钧长老都吓了一跳,颤声道:“这是魔刃,你……你居然修炼魔功?!”
仇千凌眯起眼眸,“没错,仙族想杀的人,你们不救,我来救!”说着,猛地将身一跃,飞下了云舟。
地上的男修们并不知道云舟上发生了什么,还当这些仙人不会管他们的事,脑子里只想着柳孝智分给他们的灵石。
有的急不可耐,直接拖出船里的人,拔刀对准了她的小腹,正要下手,却听见身后一道破空声响,转过头去,只见一道血红的刀光扑面袭来,如流星般刷地劈在了他身上。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直接裂作两半,一半摔进水里,一半摔在船板上,伴随着哗啦声响,鲜血炸开了一地。
被救的人整个都懵住了,顶着一脸黏腻的鲜血,既震惊又敬畏地看向远处出手帮她的那人。
只见对方提着一把血色长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朝其余男修走去。
刚还欢呼雀跃的男修们一脸惊恐地看着仇千凌,没一个敢上前拦她的,纷纷往后退去,让出了一条道路。
云舟上,金门仙府的修士大声朝她喊道:“仇千凌,快住手吧,难道你真的要叛出宗门吗?”
灵剑宗和御守宗的修士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全然忘了自身的处境。
葛茯苓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暗喜,“看吧,这就是你们推崇的师姐,她就是个仙族的叛徒!”
仇千凌对这些声音全都充耳不闻,她走到柳孝智面前,迎着他诧异的目光,冷声道:“放她们走。”
“什么?”柳孝智愣住,这人不是跟在宗主身边的吗?怎么突然就要叛入魔道了?
等看到仇千凌脸上那认真到近乎偏执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她没开玩笑。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嘲讽道:“如果我不放呢?你一个练气境的修士,拿什么救她们?”
仇千凌眼神骤冷,“用我手上的这把刀!”
话音未落,手中长刀霍然朝他劈了过去,恐怖的血光摄人心魄。
柳孝智脸色瞬变,慌忙飞身后撤,躲避锋芒。他身边的金丹九子眼见那刀光就要劈到柳孝智脸上,立即施法掐诀,灵力化作法罩,硬生生挡下血刃这一击。
与此同时,另有两名修士分别闪至仇千凌的左右,一人掌心燃起烈焰,一人并指化作冰刃,齐齐朝她攻去。
面对修为远高于她的两人,仇千凌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她可是被魔蛛凌虐过千百遍的人啊。
心中念着斩天刀诀,手上的血刃舞成了一片血光,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将烈焰和冰剑的攻击一一化解、挡下。
金丹九子的其余几位见了,心下大惊,纷纷运起灵力,朝仇千凌围攻而去。
刹那间,血色刀光和各色法术撞在一起,只听得一阵轰隆巨响,河岸边的土地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水面上,水鸟纷纷四散飞逃,小船被翻涌的浪波晃得左右摇摆。
树下,穆辰抱着再度陷入昏迷的罗园,担忧地看着场上的战局,这姐姐以一敌九,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旁边的白琇也是忧心忡忡。
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修士在这时候背叛仙族,前来相救她们,她也不愿意看到,如此可敬的侠修死在这些人渣的手里。
只恨她修为不济,又身受重伤,无法相助于她。
不过,往常这个时候,影小姐已经派人来接应她们了,可为什么这次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呢?是因为魔族不能踏足仙族地盘的约定吗?
她皱紧了眉头,焦急地看向东州的方向,心中祈祷着——影小姐,千万破例这一次,过来救救这位侠修吧。
————
跨过中州和东州的州界线,往东不远的老旧宫殿里,爆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
“你现在带人去中州,就是想和仙族宣战!”
一身黑袍、黑甲遮面的焚天站在大殿中央,猩红的血色眼瞳怒视着身前的魔君影凰。
“宣战?推翻仙族的统治,不正是我们的目标吗?魔尊殿下又怎么会害怕宣战呢?”影凰转身看向他,苍白病态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沙哑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有一头如火焰般燃烧着的红发,以及弯曲尖锐的白色犄角,然而,其中一只犄角却断裂了,残缺的断面隐约可见血色的裂纹。
在影凰和焚天的中间,是东州关口的影像。
画面中,拿着血刃的修士正在和金丹九子苦战,任谁都能从她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看出来,她就要输了。
大殿中站了数十名魔族,她们虽然是影凰的人,但是没有魔尊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魔域——除非她们想挑战魔尊的权威,取而代之。
但显然,她们之所以还站着这里,就是因为没人可以胜过焚天。
影凰额上的断角,就是曾经那场惨烈比试留下的印记。
焚天沉声道:“东州一战中,魔族的鲜血已经流的够多了,本座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既然仙族送了人质过来求和,维持目前的和平就是最好的抉择。影凰,你现在该做的,是去迎接人质的到来,而不是去挽救那些弱小无能的人族性命!”
影凰一声冷笑,“魔尊当真以为仙族想要求和?这不过就是您的一厢情愿。一味的妥协退让,是换不来尊敬的,唯有不择手段的暴力,才能改变魔族的地位!”
焚天看着影凰的目光幽暗起来,眸底隐含着被冒犯的愤怒,他沉声开口,声音仿若淬了寒冰,“你太极端了,影凰。”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开来,镇得殿中众魔跪倒在地,连影凰都被压得无法呼吸。
这是独属于魔尊的威慑之力,几乎是一种灵魂上的压迫,无论多强大的魔,都要对他表示臣服。
影凰苍白的脸上迅速涌上一股血红,咬紧了牙,最终还是不敌焚天,单膝屈跪在了地上。
焚天神情重归漠然,不再看她,视线移到影像上。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那个修士输了。
仇千凌灵力早就耗尽了,身上伤痕累累,被鲜血浸透的双手却依旧死死攥住刀柄,将刀尖插入地面,强撑着不肯倒下。
焚天轻勾嘴角,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就是一场徒劳且可笑的挣扎而已。
他伸手,就要收起影像,忽然,*画面中的修士转过半张染血的脸,执拗的视线好似穿透了影像,看到了他。
焚天的动作一顿,伸到空中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这张脸,和记忆中请他吃野果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难道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恰在这时,站在仇千凌身后的金丹修士挥起手中利刃,一道白色剑气直刺她心口而去。
焚天心下一惊,要出手救她吗?
此处离关口不远,若是瞬移过去,未必不能替她挡下这一剑。
但这人也不过是个在幼年时,关照过他的小女孩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他出手相救。
焚天迟疑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动作。
而那道剑光转瞬就逼近了仇千凌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幽蓝色的灵力骤然从侧方疾射而来,砰的一声,剑光直接被撞开了。
场上的人都愣住了,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够轻易化解掉金丹境修士的致命一击?
下一瞬,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白角魔族出现在仇千凌的身后,修长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头。
“是谁,在欺负我的徒儿?”声音轻柔且温和,却令人莫名觉得危险,一阵毛骨悚然。
焚天瞪着那张白色面具,瞳孔骤然紧缩。
影凰猛地站起身,盯着画面上那个戴面具的魔,好一阵失神,“……慕容雌?这、这不可能。”
第146章 法则
她很快回过神,收起眸中的震惊,轻轻摇了摇头,那张面具下的脸,绝无可能是慕容雌,顶多是有两分相似。
因为那个统治了魔族近百年的女人,早就已经死了。
只是,慕容雌虽然死了,但她却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她的意志,依旧像是无形的枷锁,操控着魔尊焚天,也操控着魔族的每一个人。
“呵,就是个低劣的模仿者。”焚天语气不屑,黑色遮面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一双血色眼瞳锐利异常。
他可不觉得,这人能够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又一个送死的。
但在仙族的人质到来之前,看一下这场热闹也无妨,至少不算无趣。
焚天收起关掉影像的念头,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戏谑地看向画面中的人。
那边,看到慕容雌出现的仇千凌,眼睛都瞪圆了,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否则,怎么就出现幻觉了呢?
直到肩膀一沉,温热的触觉令她立即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但是,慕容雌是怎么从墓园里出来的呢?还是说,像她这样的强者,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办法呢。
仇千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可等听到慕容雌为她出头的那句话后,心中疑虑顿消,只剩下了近乎剧烈的狂喜。
就像是于对抗世界的艰难处境中,找到了那唯一可以信赖的主心骨。
她艰难着站起身,一个踉跄,扑进了对方怀里,仰起脸,只看到张冰冷的白色面具,声音带了丝慌乱,“……师傅。”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情实感地喊她。
池婙弯起了眼睛,声音温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仇千凌忽然意识到慕容雌看到了她们刚才的打斗,顿感羞赧,挣扎着辩解道:“要不是我还没突破到金丹境,他们才不会是我的对手!”
池婙微微颔首,“好,那我就在这里,护你升阶。”手一扬,佑灵珠化作淡金色的光盾,将两人笼罩其中。
防护罩不容易被人看出身份,至于破境笔,那是万万不能用的。
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来对付这些仙族的犬牙。
仇千凌很信任池婙的实力,哪怕金丹九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闻言,也毫不犹豫地收起了血刃,取出天灵根,盘腿坐下,旁若无人地修炼起来。
众人见状,顿时恼火不已,这两人是不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一个金丹修士怒吼道:“我看你们是找死!”说着手中灵剑向前疾飞而出,如闪电一般,猛地朝防御罩攻了过去。
池婙神色寻常,自如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剑光砰的撞上防御光罩,不仅没能攻破它,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其余八人见了,自是大吃一惊,这个魔族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连金丹境末阶都不能破开她的防御?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联手朝她攻去,他们就不信,九人联手都破不了她的防御罩!
然而,哪怕他们攻势再迅猛凛冽,身处其中的魔族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按理说,金丹九子联起手来,足以有与元婴境匹敌的实力,每一次攻击都应该对支撑防御罩的魔族造成极大的消耗,可她却偏偏却极尽从容,看不到丝毫魔力枯竭的迹象。
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着实令人胆战心惊。
如果这魔族有着元婴境之上的实力,那么他们想要突破等级的压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金丹九子在跟仇千凌打斗中,就耗费了大半的灵力。如今,面对这久攻不下的魔族,他们的灵力更是几近枯竭,已然是强弩之末。
可要让他们承认实力不济,就此收手,把已经到手的灵石和女人放走,又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能咬着牙强撑。
一旁围观的男修只看见各色剑光在空中交织飞舞,每一次与防御罩相撞都激起万点光芒,如雨坠落,煞是好看。
他们都以为是魔族在苦苦支撑,很快就要输了,纷纷拍手叫好起来,不住地吆喝助威。
穆辰、白琇以及那些被抓住的人族,看不透剑光中的情况,只是看男修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也都以为是魔族要输了,心中越发愤恨不甘。
倒是柳孝智熟悉他的手下,早看出了他们的色厉内荏,坚持不了多久,心中不安起来。
如果他们输了,云舟上那些仙族会出手帮忙,压制这个魔族吗?他心里不抱希望。
仙族最是高高在上,可不会屈膝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魔族实力强劲,看来至少是魔君级别的人物,她出手干涉人族的事,不觉得太越界了吗?
柳孝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朝那魔族大声喊道:“魔族和仙族早有和平协议,你肆意插手人族事务,是想单方面毁约,跟仙族宣战吗?”
如果她承认这点,那么仙族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魔族那边,她也无法交差吧。
金丹九子听见这话,知道再攻下去也无益,顺势收剑,对池婙言辞讨伐起来,“州主说得没错,如今正是仙魔两族议和的关键时刻,我们不与你个魔族打斗,你若是识相,就趁早走开!”
池婙抬眸看向他们,声音淡然,“不,我并没有兴趣插手人族的事,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我的好徒儿。”
柳孝智冷笑出声,“好好的一个仙族,居然拜魔族为师,真是令人不耻啊。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带着这个叛徒,给我滚出中州!”
云舟上的修士都沉默了下来,看向仇千凌的目光尽是鄙夷。
穆辰垂下了眼帘,眸中一片黯淡,果然,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抵抗中州州主的权势,就算有,也不会来帮她们,这场逃亡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但是,与其被抓回去成为母亲那样毫无自我的木偶,她宁愿抗争而死,不给他们任何剥夺她灵珠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抬头看去,猛地撞入一双红色的眼瞳,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是那个魔族。
对方的眼神冷淡而疏离,仿佛从未将人族看在眼中。
就像是要印证她的猜测,对方冷声开口,“人族的死活,的确与魔族无关,但她们会庇护每一个族人——”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是贴在众人耳朵边说的,冷冽清脆,如水激寒冰一般,听得的人脑子都清醒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金光笼罩下的白角魔族。
就连焚天都坐直了身体,影凰更是屏住了呼吸。
池婙看着穆辰,“所以,要加入魔族吗?”
“什么?”穆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愿意!”
在这之前,她有从罗园口中模糊得知成为魔族的办法,一个是修炼魔功,还有一个是用魔气淬洗灵根。
但无论哪一种办法都很艰难痛苦,稍有不慎就会被魔气吞噬,身陨魂灭。
她一脸茫然,“可是……要怎么加入魔族呢?”
只见那白角魔族弯了弯眼睛,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让我来为你修改这世界的法则吧。”
话落,一串血色的符文出现,在她周身围绕旋转,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图案,飞过众人头顶,飞过云舟,刷地印在湛蓝的天空中,散发出璀璨的红色光芒。
众人仰脸看向天空,都被那个巨大的血色图案惊呆了。
一个倒置的梨形,从两侧延伸出一条弯曲的弧线,这是什么玩意儿?
“法则一,用男人的心尖血,在身上画下魔纹的人,会堕落成魔。”一道危险而蛊惑的声音随之响起。
什么?这是什么鬼法则?
不是,这魔族真当自己是神了吗?还修改法则,简直是搞笑!
柳孝智还以为这魔族,真要施展什么魔功把穆辰变成魔,听到这神神叨叨的话,笑得嘴都裂开了。
“哈哈哈哈,少在这招人发笑了,赶紧带上那个叛徒滚吧。不然,要是挑起仙魔战争,你也担不起责吧?”
一名金丹男修跟着喊道:“没错,魔族赶紧滚,少在这里蛊惑人心,我们不欢迎你!”
话音刚落,他忽觉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亮起,紧接着,身前一阵剧痛,体内灵力疯狂外泄。低头一看,一柄血色利刃插进了他心口。
一直打坐修炼的仇千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周身散发着金丹境的气息。
男修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你怎么……怎么可能就升……”
仇千凌缓缓站起身,朝血刃的方向一伸手,血刃还没吸干鲜血,有些不情愿地晃了下刀柄,但还是把自己从男修的身体里拔了出来,飞回到她的手上。
男修还活着,他伸手捂住胸口,屈膝跪在了地上。
仇千凌视线往旁边扫去,冷笑道:“这人的心尖血,谁要?”
对于池婙的话,她毫不怀疑。
穆辰怔在原地,眼中满是挣扎,真的、真的可以吗?
内心更深处,有个声音在叩问她,你真的做好了背弃人族的准备吗?你真的可以踩着他们的鲜血成为魔族吗?你真的能够忍受人族的唾弃与谩骂,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魔域吗?
她向前走的脚步顿住。
就这犹豫的片刻功夫,一道身影先她一步冲了过去。
是白琇。
只见她单手插进那个男修的心口,拿到心尖血,在裸露的小臂上草草两笔,画下了魔纹。
旁边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回过神,提起剑就要给她致命一击时,白琇手臂上那个凝固的魔纹猛地爆发出一道刺目的血光,众人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等睁开眼时,身前的白琇已经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健壮、额上长着两根弯曲锐利的黑色犄角的,魔族。
众人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魔族的话,居然成真了!
她真的修改了法则!
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穆辰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心底说不出的欣喜与激动,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
古旧宫殿里,焚天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不可能!”
影凰表面平静,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带着众魔,转身就往殿门外走去。
焚天大声质问,“你要去哪?”
影凰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魔族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族人。”
既然白琇已经成魔,那么她们就有理由将她从中州带回来。
焚天哑然,再说不出反对的话。
一阵风过,影凰和众魔迅速消失在殿门前。
第147章 颠覆
中州府城内,众人对划过天空的十道剑光议论纷纷,有什么事是值得柳州主和金丹九子一起出动的呢?
只能是去捉拿永夜的那群叛徒了吧。
男人们愤恨咒骂着,等把那些叛逃的人抓回来,一定要狠狠惩治一番,先杀了再鞭尸,看以后谁敢跟永夜扯上关系。
女人们或跟着咒骂,一群不安分的叛徒,或默默不语,眼中闪烁着畏惧的光芒。
李金桂戴着兜帽,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地从人群中走过。
她才不关心那些叛徒呢,那些人哪有她的容貌重要?
反正她已经从那个神秘女人的手里,买到了变年轻的丹药配方,只要再取十个童男的心脏熬制,她就可以永葆青春了!
至于从哪里买童男……那太简单不过了,中州府就有专门贩卖男童的人牙子,专门造福那些没孩子的人家。
那些人牙子可不会多管闲事,钱货两讫,不管你买这些孩子回去,是当祖宗供着还是做别的什么,他们都不关心。
李金桂一想到丈夫出门归来,看到她重新变得年轻貌美,从而露出诧异和惊艳的神情,心中就无比的甜蜜喜悦。
恰在这时,一道危险而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法则一,用男人的心尖血,在身上画下魔纹的人,会堕落成魔。
她吓了一跳,惊讶地朝周围看去,发现街上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紧接着,一道红光从天空上照下来,众人仰脸看去,一个巨大的血色魔纹瞬间映入人们的瞳孔。
“那、那是什么鬼?”
“蠢货,肯定就是那个奇怪声音说的魔纹啊!”
“那岂不是说那些女人可以毫无代价地变成魔族了?”
“没听见说要杀人吗,魔族果然是这世上最肮脏、最丑陋、最邪恶的东西!”
“她们搞出这种把戏,不就是在唆使人族自相残杀吗?天啦,这简直太可怕了!”
李金桂抬手揉了揉眼睛,心中也是震撼不已,这世界是疯了吗?除了永夜的那些女人,还有谁会蠢到堕落成魔啊!
而且,究竟是谁有这个本事修改法则啊?难道有人飞升成神了不成?
可就她所知,仙族的历史上,还从未有人成功飞升。
————
正在成神道路上努力迈进的池婙,可不知道她这一举动,给人族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她微笑看着变成魔族的白琇,心里却在滴血,光是修改这一条法则,就消耗了她整整五千万积分啊!
现在她的账户里,只剩下几百万余额了。
希望她们不要辜负她的期望,如果这都不能灭掉仙族的话,那这个世界就干脆给她毁灭吧!
池婙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被她盯着的白琇莫名打了个寒颤,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猛然转过身,和拿剑的男修视线对个正着,一拳挥过去,就给人连脑袋带身体打飞出去,鲜血溅了一地。
呸,原来就是你这个骟货想要偷袭老娘!
白琇转了转手腕,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对这具强悍的崭新身体有多么满意。
柳孝智已经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厉声道:“快!快抓住她!”
然而,这话说得太晚了。
仇千凌已经杀了一个金丹修士,破了金丹九子的联手技,另外八人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白琇也已经在画下魔纹后,转变成了实力强悍的魔族,转头就把压着永夜的男修打飞了。
永夜其余人见状,纷纷反抗挣扎起来。
她们本来就有一定的修为,联手反杀了男修后,再取他们的心尖血,在手臂上画下魔纹。
不过片刻功夫,场上就又多了几名高大凶猛的魔族,男修看着头顶投下的阴影,吓得转身就跑,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魔族一把抓住,狠狠掼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他们眼中终于露出了真切的恐惧,四肢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不……别杀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魔族可不会心软,一声冷笑,就将利爪刺入了男修的心脏,“比起饶恕你,当然是为我的姐妹取得心尖血更重要。”
男修们在减少,而魔族却在增多,局势一下子就反转了过来。
恰在这时,池婙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叮咚!达成成就‘法则的颠覆’,获得奖励积分一千万。”
池婙眼睛一亮,果然,她就知道会有成就奖励!
虽然收获比不上付出,但也算是回了点血,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就都能挣回来了。
她还记得在上一个世界,拿到了两个成就,“丧权辱国”和“太上皇帝”,都是会对原世界造成重大影响的事件。
而这次法则的修改,毫无疑问也会让这个世界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
池婙眯起眼睛,看向周围新生魔族发起的反击,面具下嘴角微勾,“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收起佑灵珠,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血色魔纹也跟着消失了。
“第六个。”仇千凌手中的血刃刷地刺入金丹男修的心口,鲜血汹涌而出,全都被刀身吸收得一干二净。
她正想将刀拔出来,动作猛地一顿,回头望向那个白角魔族原先所在的方向,已是空空如也。
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还没把羞辱师傅的男修全部杀干净呢!仇千凌微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剩下的三个金丹修士早被吓破了胆,飞起灵剑就往空中逃去。仇千凌把手中的血刃朝空中一扔,砰的一声,一个金丹修士从天上摔了下来,胸口一个豁大的血洞。
血刃自行吸干了他的血,很快,他就从一具圆润的尸体,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仇千凌召回红得发光的血刃,抬头看向空中,另外那两个男修已经跑得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线云迹飘在湛蓝的天幕上。
她收回视线,看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的柳孝智,微笑道:“柳州主,你的手下好像丢下你跑掉了,真的太不忠心了。”
柳孝智气得脸都歪了,五官近乎扭曲,正想要破口大骂,可一看到仇千凌手中的血刃,心就开始打颤,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发软,握着剑柄的手心甚至被冷汗浸透了,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这把魔刀太恐怖了,它吸干了六,不对,是七个金丹修士的修为!
他都不敢想象仇千凌如今的修为已经膨胀到了什么地步,反正不是他能抵抗的。
柳孝智踉跄着后退一步,面上强装镇定,商议的口吻中带了丝恳求,“那、那个,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何必非得打个你死我活呢?女人和灵石,我全部都给你,只要你放我走,怎么样?”
仇千凌握紧手中的刀柄,朝他走近一步,歪头一笑,“柳州主也看出来了吧,我这魔刀可以吸人修为,比起那些灵石,好像杀了你要更划算啊。”
柳孝智顿时僵住,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了身旁的穆辰,心下一动——他的女儿还在这儿呢。
她没有像他的手下一样逃跑,也没有跟永夜的女人同流合污堕落成魔族,肯定是因为还牵挂着他这个父亲吧。
要是她能帮忙拖住仇千凌这个疯女人,他就可以顺利逃走了。
只要他能活下来,日后总有报仇的机会!
想到这,柳孝智猛地朝穆辰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急切与哀求,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哽咽,“女儿,我的好女儿!求你救救你爹,帮我拦住这个疯女人吧!只要拖住她一刻钟,不,半刻钟就好,等我逃回中州府,我立刻带人来救你!”
穆辰睁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嘴唇颤抖着,却没出声。
仇千凌又朝他走近了一步,那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简直就像是死亡的催促。
柳孝智慌得躲在了穆辰的身后,拼命摇晃她的肩膀,“快,快啊,快拦住她!”
穆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剑,脸上露出一个凄切的笑,“好。”
柳孝智心中一阵狂喜,他就知道,穆辰绝不可能对他见死不救。这个女儿的脾气就跟李金桂一样,无论他怎么打她骂她,只要他服一声软她就会原谅他。
然而下一瞬,他却觉得心口有些疼,低头一看,只见穆辰手中的灵剑不知何时竟然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沿着剑刃滑落。
“你……你……”柳孝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疯狂大喊,这不可能,他可是她爹,她怎么可以对他下狠手!
可惜没等他质问出声,瞳孔就渐渐涣散了,临死前,他听到穆辰模糊的声音,“姐姐,把我父亲的心尖血,留给我吧。”
穆辰缓缓拔出插在柳孝智身体里的灵剑,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砰的一声,沉重倒地,鲜血在身下流淌开。
仇千凌收起手中的血刃,袖手而立,“随便你。”
穆辰转回头看向她,只觉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喉咙紧得发涩,“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恶毒?”说着,眼泪簌簌而落。
仇千凌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不会,因为我也杀了我的父亲。”
穆辰眼中的泪水瞬间止住了,惊讶道:“为、为什么?难道你父亲也要挖你的灵珠,再把你嫁给别人吗?”
仇千凌微掀眼帘,“差不多吧。”
穆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原来她们竟都是一样苦命的人,难怪她刚才会出手相助。
仇千凌似是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冷哼一声,“用不着你可怜,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已经有值得信赖的家人了。”
穆辰怔住,还想再说些什么,仇千凌却已经转身离开,飞身上了云舟。
她垂眸想了想,她说的家人,是指刚才那个白角魔族吗?那人可真厉害。
所以她是在跟她炫耀吗?真幼稚。
穆辰转头看向昏迷的罗园,她也有值得信赖的人啊!
不过,被仇千凌这么一打岔,她也没空再胡思乱想了。想到罗园受了重伤,只怕支撑不了太久,立即取了柳孝智的心尖血,回到她旁边,给她画上魔纹。
就在魔纹绘就的瞬间,罗园身上立刻爆开一道血色光芒,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露出猩红的血瞳。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穆辰,穆辰欣喜落泪,“你没事就太好了!”
她简单跟罗园解释了下法则的事情,罗园不肯相信,严重怀疑这是她死后的幻想。
穆辰只好拿起剑,另外取了份心尖血,让罗园见证由人转变成魔的过程,这下,罗园不信也得信了。
两人随后加入了白琇的战斗。
柳孝智一死,剩下的男修纷纷四散逃了,剩下的就是些小喽啰,很容易对付。
很快,她们这些人就都转化成了魔族。
然而,就在她们整理好了船上的灵石,打算继续往东州驶去的时候,金门仙府的修士忽然从云舟上飞落下来,虚空而立,拦在她们面前。
“杀了人还想跑?真当我们仙族好欺负吗?!”
而回到云舟上的仇千凌也被众人围了起来。
“你背叛了仙族,应该自裁谢罪!”
第148章 魔域
云舟上的修士之所以在一开始选择冷眼旁观,不过就是觉得仇千凌她们,不可能赢过柳孝智。
她们等着看仇千凌这些“叛徒”的笑话。
却没想到,最后看的是柳孝智和金丹九子的笑话。
灵剑宗和御守宗的修士知道这是别人宗门的事务,没有要插手的心思,不过是口头上谴责几句。
金门仙府的二十名修士却是直接羞红了脸。
让别宗看到自家属地的人被魔族打得屁滚尿流,这也太丢脸了,以后她们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偏偏宗主这时候却在舱室里休息,怎么叫门也不应,她们也不敢冒昧闯进去。
眼看着白琇连人带船即将驶出东州边界,她们心中又慌又急,连忙派出十人飞下云舟,拦在了船队面前。
而她们身后,就是近在咫尺的魔域。
她们不知道那片黑暗中掩藏着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对这片黑色的土地如此趋之若鹜。
站在船首的魔族和她们冷冷对视,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战争一触即发。
恰在这时,一道冷冽肃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谁敢动我魔族姐妹,我必叫她尸骨无存。”
白琇的眼眸亮了起来,笑着喊道:“影小姐!”
修士们却打了个寒颤。
回头望去,只见东州那片光线晦暗的土地上,走出一个身量高挑的红发断角魔族,一双冷红的眼睛像是凝固的岩浆,暗藏危险。
在她身后,是十数名同样高大健壮的魔族,额上的犄角坚固而锐利,泛着点点寒光。
一股强悍的威压从众魔身上释放开,瞬时压得修士们喘不过气来。
这些人竟然都是魔丹期的修为!
她们顿时怯了,却不甘心就这样退开,那不是更丢脸了吗?
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我们要对她们动手,而是她们窃取灵石、残害人族在先,身为金门仙府的修士,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影凰还未开口,站在船首的白琇便已经冷了眉眼,厉声道:“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为虎作伥了,你们说这话都不觉得羞耻吗?什么叫我们窃取灵石?这些灵石本来就是从我们血肉中挖走的灵珠,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这……”修士们瞬时语塞,脸颊涨得通红,绞尽脑汁也没能想不出完美辩驳的话。
可要她们承认仙族的确榨取了人族的灵气,又是万万不能的。
那不就代表她们也是帮凶吗?这世上可没人喜欢说自己是个恶人。
正因如此,仙族才诞生了那么多的虚伪之徒。
而对她们这些自诩正义,为了守卫人族和平自我牺牲的修士来说,被从道德的高地上推下去,比让她们死了还难受。
影凰眯起猩红双眸,指尖轻抚耳边红发,唇边笑意讥诮,“原来是贼喊捉贼啊,真不知道一群仙族的蛀虫,究竟是哪来的脸在这里斥责魔族,嗯?”
修士们面红耳赤,只觉脸肿得疼,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她们心中无比羞愤,焦急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从辩驳,也不敢动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队从她们眼前驶过,进入了魔域的地界。
————
另一边的云舟上,仇千凌看着周围怒斥她的修士,眼中渐渐溢出了杀意。
葛茯苓却全然无知,自从被灵剑宗少主解除婚契后,她就一直被人嘲笑讽刺,受尽了白眼。
而今日,仇千凌成了众矢之的,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发泄怨气的机会。
“你就是个叛徒,你背叛了仙族,你还亲手杀了他们,你就该下地狱!”
厉声呵斥着,心中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感,原本苍白的脸颊都变得红润起来。
却没注意,仇千凌垂在身侧的手掌五指张开,掌心红光闪烁。
灵剑宗的虚钧长老站在旁边看热闹,神情无比严肃。
他还不至于跌份到,跟一群实力低下的修士去谴责一个金丹境的高手。
仙族一向是强者为尊,在他看来,这群送往魔族为质的修士,根本不值得他施舍半个眼神。
反倒是仇千凌,他倒是能高看一眼。
不就是杀了几个没用的男修吗?也就只有这些低阶修士,才会觉得这是天大的错事,恨不得剖出自己的心来证明清白。
可惜,上位者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道德不过是用来束缚下位者的工具罢了。
再怎么说,仇千凌也还没有堕落成魔族啊。
金门仙府容不下她才好呢,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卖她个人情,保她一命。如此一来,仇千凌定会对他死心塌地,彻底为她灵剑宗所用。
想到这,虚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走上前,就要解救陷入困境的仇千凌,可还不等他开口,池婙那分外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虚钧长老立刻停步,打算先观察下池婙的态度,再见机行事。
仇千凌猛地握紧拳头,收起了掌心的红光,只是看向池婙的目光依旧满是警惕。
葛茯苓转过身,激动地向池婙讲述仇千凌方才所犯下的罪孽,“……她杀了他们,还拜了那个魔族当师傅!”
池婙神情平静,目光转向仇千凌,“她说的,是真的吗?”
仇千凌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懊悔,她不该回到云舟上来的。
但若是不能以人质的身份进入魔域,只怕很难有机会接近魔尊焚天。
再者,谢玉清不是一直说,将她视作女儿吗?或许,她可以为自己辩驳求情?
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正要开口,池婙打断了她,“算了,已经到魔域了,不管你有没有杀人,都不必说了。中州的事,我自会派人处理。”
仇千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就这样放过她了?这根本就不像是谢玉清做得出来的事啊!
其余修士也是一脸震惊,是包庇吗?肯定是包庇吧!
她们为了仙族、为了人族,选择了牺牲,结果宗主却包庇一个投向魔族的人,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葛茯苓还以为池婙肯定会勃然大怒,狠狠惩罚仇千凌一番,她甚至已经在脑海幻想出对方痛哭流涕的凄惨模样了,结果池婙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她实在无法接受,愤怒道:“谢宗主,你就是这样执掌宗门的吗?她可是背叛了仙族,背叛仙族的人就该死!”
池婙静静看着她,声音轻柔,“是啊,我同意你的话,背叛仙族的人就是该死。”
葛茯苓愣住,“那,那你为什么……不惩罚她?”
池婙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出声,“被当成人质送往魔域,不就是惩罚吗?”
冰冷的视线扫过云舟上愤愤不平的修士,嘴角微勾,往日温和的笑容透着一股邪恶,语气极尽嘲讽,“你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作为人质牺牲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壮举吧?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不过就是仙族随手可弃的棋子,用来讨魔尊欢心的玩意罢了。”
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脸色惨白无比。
宗主刚才在说什么?她们不过是仙族的弃子,是送去讨好魔尊的微末玩意?!
不对!才不是这样的!
根本就是在胡说,她们的牺牲是伟大的,世人都会记住她们的名字,他们会像供奉圣人一样供奉她们的!
唯有仇千凌无动于衷,她早就看透了谢玉清内心的丑陋,她会这样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池婙似乎嫌对她们的打击还不够,接着道:“我可不关心仙族弃子们的忠诚与背叛,这东西,就跟蝼蚁的宣誓一样可笑。放心吧,你们的名字早就从宗门里除掉了,没有人会记住你们,也没有人会知道这段屈辱的历史。乖乖葬送在这魔域里吧,这才是你们最终的归宿!”
说完,她指尖轻叩了下船舷,云舟骤然收缩,眨眼间就化作核桃大小,落在了池婙的手中。
沉浸在悲愤情绪中的众人猝不及防,纷纷从高空中摔了下去,慌乱中急忙运转灵气,勉强稳住身形,狼狈落地。
抬头,才发现周围一片昏暗,空气里的灵气稀少得可怜,每一次呼吸都无比刺痛,令人窒息。
她们这时才明白过来,被送往魔域真正意味着什么。
修为高的修士还能勉强站直身,低的修士早就因为魔气的侵蚀,疼得直冒冷汗了。
葛茯苓这些年就没怎么修炼,对魔气的抵抗更是微弱,疼得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没一会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浸透了。
仇千凌倒是适应良好,她垂眸看了眼手心,想着应该是她修炼了魔功的缘故。
随即想起了慕容雌,师傅这时候是回棺材睡觉了吗?真想快点见到她啊!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方才拦截船队的十名修士已经跑去跟池婙告状了。
池婙自然没有让她们失望,冷笑道:“人质就要有人质的觉悟,你们怎么能够冒犯魔君呢?还不快向魔君道歉!”
这十人的反应和那些修士一样,直接愣住了。
她们可是自愿为了和平牺牲的啊,就算宗主不赞扬她们,也应该宽慰她们几句吧?
怎么能,怎么能叫她们跟魔族道歉呢?这太屈辱了!
可对方是宗主,修为碾压她们好几倍,她们心里就算再怨恨,也不敢不从。
于是,刚还斥责魔族无耻该死的她们,咬着牙走到影凰面前,低声道歉,“……请魔君原谅我们的无礼。”
影凰漠然地看了她们一眼,没应声,转而抬眸看向虚立在空中的池婙,眉心微皱,金门仙府,什么时候换宗主了?
池婙微笑道:“你们要的人质已经送到,希望魔君可以满意。”
影凰闻言微微点头,正要回答,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妥,为什么是希望她满意,不应该是希望魔尊满意吗?
正想询问,池婙却已经转过身,纵云离开了。
虚钧长老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算了,这也不重要。
影凰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站得东歪西倒、因魔气侵蚀而痛苦不堪的百名修士,向手下一抬手,“给她们穿上遮魔衣,回宫殿!”
第149章 道心破碎
东州宫殿内,魔尊焚天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盯着身前渐渐暗下去的影像,眉间微蹙,不知道在思想什么。
忽然,一股黑色的烟雾从他身后冒了出来,仿若活物一般,轻柔地攀上他的肩头。
“滚开!别想控制我!”焚天不耐烦皱眉,狠力朝烟雾打过去,手掌却直接穿过了烟雾。
下一瞬,烟雾直接吞没了他,血色眼瞳中亮起诡异的光芒,眼神在理智和疯狂之间不断交替变换。
就在他和体内另一个灵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时,殿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影凰大步走进来,在他身前站定。
“那一百名修士已经安置在偏殿了,魔尊想怎么处置她们?”
焚天垂下头,声音是不同寻常的森冷阴柔,“自然是杀了她们。将她们押去蛇狱山,我要在众魔面前,亲手了结她们的性命!”
影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人刚还说不想跟仙族开战,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
她虽然是主战派,但也不想如此草率地挑起战火,这只会让实力不足的魔族陷入更深的被动。
她抬眸看向焚天,“魔尊殿下,您这样做,只怕会激怒仙族,不利于维持眼下的和平。”
焚天依旧低垂着脑袋,手掌撑住额头,眉眼隐藏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他低声冷笑,“和平?呵……我要的,就是战争!卑鄙无耻的仙族,我要他们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影凰心下一惊,这人是又开始发疯了吗?
自从他坐上这个魔尊之位,脾气就一直阴晴不定,有时候说的话都自相矛盾。
她总觉得,让这样的人带领魔族,魔族迟早会走向覆灭。
更何况,在魔族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男性魔尊,要不是前任魔尊慕容雌一意孤行,她们也不至于奉这个朝秦暮楚的家伙为主。
有传言说,焚天是慕容雌和公孙雄的孩子,而且,这些年他一直暗中派人调查自己的身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只怕焚天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就会倒戈,将魔族献祭给仙族。
所以,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得赶紧找到胜过焚天的办法,将他拉下魔尊之位!
她之所以创建永夜,帮助人族反抗仙族的压迫,除了想壮大魔族的实力,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借机培养出足以对抗焚天的下一任魔尊。
可惜,天才可遇不可求,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慕容雌。
永夜的失利让影凰失望不已,她原本都快要放弃了,直到今天,她看到仇千凌和她背后那个神秘的魔族,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们拉到她的阵营中来!
想到这,影凰低垂眼眸,缓声道:“魔尊殿下,这些修士被仙族无情抛弃,心中必然充满怨恨。与其杀了她们,不如将其策反为我们所用,不是更好吗?”
如此一来,若是那仇千凌可用,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纳入魔族了。
却不想焚天听了这话,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说了,杀了她们!你是魔尊还是我是魔尊?”
他微微抬头,黑色长发垂落下来遮在脸前,只隐约透出一只红得滴血的竖瞳,从发丝的间隙里冷冷注视她,“影凰,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影凰微愣,随即怒上心头,这家伙若不是继承了慕容雌的修为,她怎么可能会在挑战中输给他,甚至还断了一只魔角,修为更是跌到了魔婴境。
她攥紧了拳头,只恨不能立即杀了焚天。
可一想到他已近大魔境的恐怖实力,还是松了拳头,低声应下,“是,谨遵魔尊吩咐。”
焚天看她忍气吞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很好,那就快去办吧,十天后我要在蛇狱山祭告魔神,处决仙族。”
影凰咬牙应下,随即告退,转身离开。
焚天盯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
仇千凌被单独请到了一个雅致的房间。
刚坐下没多久,白琇等人就悄悄猫了进来,望向她的眼中尽是感激之色,不由分说就把灵石、高阶避魔衣等东西往她手里塞,说是要谢她的救命之恩。
仇千凌心下触动,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得到魔族的感激,比起虚伪的仙族,她觉得她们的感谢要真诚多了。
但她救人并不是为了回报,也不想收谢礼。
“我又不是为了救你们,纯粹是看那些男修不顺眼,给自己出气。”说着,就要把谢礼推回去。
这时,房门前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冷峻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白琇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影凰,连忙道:“影小姐,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转身就走,众人紧随其后,呼啦一声,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仇千凌抱着满怀的谢礼,茫然地站在房间里。
直到那脚步声到了面前,她才回过神,将东西一股脑地收进储物袋。
抬眸,一张明艳冷峻的面孔猛地撞入眼帘,吓得她心脏都跳停了一拍,半晌,才想起来开口,“魔君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影凰微微一笑,眸中冷意如冰雪消融,“叫我影小姐就好,请坐。”
仇千凌不知道她把自己单独请来有什么意图,想到自己刚救了魔族的人,这魔君应该不至于与她为难,便谨慎坐了下来。
影凰跟着在她身旁落座,抬手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轻轻点了下,一套精致的白玉茶具凭空出现,壶嘴升起袅袅的热气。
“魔域简陋,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还请见谅。”影凰斟好茶水,推到仇千凌面前。
仇千凌见她如此客气,很是惊讶,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忙道:“影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如果是想为刚才的事道谢,就不必了,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影凰依旧面带微笑,原本一贯漠然的语气,此刻竟透出几分温和。她轻声道:“我请你过来,的确是想感谢你和令师的相救大恩,尤其是令师,竟然身怀修改法则的通天之能,实在令我心折叹服,只是不知……可否请教令师尊姓大名?也好叫我等铭记于心。”
她这话虽暗藏着刺探她师傅身份的意思,但言语间的钦佩,也是出自真心。
仇千凌闻言,心中很是得意,她师傅当然是天下第一厉害!
正要开口回答,猛地想到影凰应该认识慕容雌,怎么会猜不出她的身份呢?就因为她带了面具?
她心生狐疑,决定等晚上再去找师傅问个清楚,至于影凰,在不知道她立场之前,还是先谨慎应付的好。
万一她跟焚天是一边的,她将师傅的身份和盘托出,岂不就遭了?
于是含糊道:“这个……师傅并未跟我说过她的名姓。”
影凰看出她不想透露师傅姓名,转而问道:“那不知令师如今身在何处?她为魔族做了这么多,我想亲自登门拜谢。”
仇千凌摇头,“我不知道,她一向神出鬼没,外人去找,是找不到她的。”
影凰没想到这孩子警惕心这么强,居然一字都不肯透露,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可就麻烦了。”
仇千凌好奇问:“什么麻烦了?”
影凰有心与她合作,也不想再与她兜圈子,如实道:“方才我去见了魔尊,他说要将你们这百名修士全部杀掉,祭祀魔神。我劝他不要这样做,但他一向倨傲,并不肯听我的。所以我才想要找你师傅帮忙,这魔域,恐怕也只有你师傅能够制止他了。”
仇千凌心下大惊,这魔尊居然这么凶残吗?可是她师傅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啊,就算喊她出来,也打不过他吧。
影凰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也不戳穿,轻声道:“如果你能联系上你师傅,一定要告诉我,就说影凰有事相求。”
仇千凌点头,“嗯,我会想办法联系看看的。”
影凰起身,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晚你就在这房间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仇千凌跟着起身送她离开,关上门,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这个影凰魔君,可以信任吗?
她是永夜的首领,还帮助人族反抗仙族的压迫,看起来的确是个好人。
而且听她刚才所说,她并不赞成焚天想要残杀她们的行为。
但这并不能代表她会反对焚天的统治。
还是再观察一下吧,没必要太快做决定,至少,要等她先问过师傅。
仇千凌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要问慕容雌了。
她走到内间的床上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入睡了。
房门外,影凰一走出去,心腹手下就迎了上来,期待地问:“魔君大人,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影凰摇头道:“她警惕心很重。”
手下顿感失落,随即压低了声音,“那么,要安排人监视她吗?”
影凰沉默一瞬,随即道:“先不用。”
虽然她很想知道仇千凌要怎么联系那个白角魔族的,但是她并不想做会让她反感的事情。
先等等看吧,离祭祀魔神还有十天的时间,应该会有别的办法。
大不了,就把她们全部转化成魔族!
————
“所以,我们要变成魔族吗?”
偏殿里,备受魔气摧残的修士们安静地坐在一处,所有人脸上都是忧郁和悲愤,直到一个修士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殿中死寂的沉默。
立刻有人反驳,“你说什么疯话呢?背叛仙族的人都该死。”
修士裹紧了身上的遮魔衣,却仍觉得魔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就像针扎一样疼。
她含泪道:“我不知道背叛仙族的人该不该死,我只知道我们是真的要死了,我不想死啊。”
哪怕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哪怕把伟大正义的口号在嘴上喊了一万遍,真正面临死亡时,还是会本能地想要活下来。
有人小声附和,“就是啊,光喊着让我们牺牲,可结果我们就是仙族的弃子,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们。”
“说不定,还会被那些男人意淫,说我们就是送给魔尊取乐的,还要被魔族污辱玩弄。”
反驳的人顿时哑然,因为这事的确很有可能发生。
其余人也没有了之前的壮志豪情,只是垂着头默然不语。
任谁听到谢玉清那样残忍的话,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她们的道心,已经破碎了。
第150章 喝药
仇千凌再一次走进墓室,冰冷且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千凌,你来了,过来吧。”坐在红木棺材上的白角魔族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已经等侯许久了。
仇千凌走过去,在她身前单膝跪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担忧道:“师傅,你看起来憔悴了好多……为了救我,你一定耗费了不少心力吧?都怪我无能,没能替你杀了那些贱人。”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开始发颤了,眼中尽是愧疚。
池婙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颊,指尖触到冰冷的面具,都懵了,这小孩是开透视眼了吗,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变憔悴了的?
不过损耗了大笔积分,让她很心痛倒是真的。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跟仇千凌解释了。
“就让她误会我是为了救她才这么做的好了,攻破她的心防,才能让她更好地为我所用,不是吗?”池婙在心里冷酷地想。
反正她做这一切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她为魔族修改法则,可是要收取代价的。
抬眸看向仇千凌,轻声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如今是一缕神魂,虽然死不了,但也活不成。”
仇千凌见她语气如常,心中稍安,但想起之前的疑惑,忍不住问道:“可是……师傅既然能修改法则,为什么不直接除掉焚天呢?”
池婙微转眼眸,语气凝重道:“这个嘛,当然是因为壮大魔族的势力,比杀了他更重要。千凌,我的修为已经耗尽,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你是我唯一的徒儿,自然要负起兴复魔族的重任,明白吗?”
仇千凌怔住。
本来师傅让她去杀焚天,就已经让她大吃一惊了,现在又让她负起振兴魔族的重任,更是让她慌乱无措。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境修士可以做到的?
她平生唯一所求,就是杀了谢玉清给母亲报仇而已。
仇千凌张了张嘴,正想拒绝,脑中却突然浮现出和师傅相识以来的种种。
她记得和师傅的初次见面,彼时她深陷囹圄,是池婙给了她血刃,叫她成功逃生。
之后,师傅教她斩天刀诀,尽管修炼过程中饱受磨难,但她进步神速,短短时间就超过了过往十多年的积累。
而当她不顾自身实力,替人族反抗压迫的女人出头时,最后也是师傅出现帮了她。
甚至,就算师傅为此耗尽修为,也没有责怪她分毫,这和传说中凶残狠厉的魔尊慕容雌实在相去甚远。
试问在她过往的人生中,又有谁能够对她做到如此呢?
仇千凌心中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深吸了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答应道:“是,徒儿明白。我一定替师傅杀了焚天,重振魔族。”
池婙看她神情坚定,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愧是女主,有志气,也不枉她辛苦培养一番。
她伸手将仇千凌牵起来,拉她在棺材边上坐下,轻声道:“千凌天资卓越,我相信以你的心志,以后肯定可以率领魔族战胜仙族。只是你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焚天,所以,我特意制造了‘南柯一梦’的幻境供你修炼,这一次,你只有练成斩天刀诀,才能离开这个梦境。”
仇千凌想起之前死在她刀下的那些魔蛛毒蛇,心中跃跃欲试起来,握拳应道:“嗯,我准备好了。”
池婙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棺材,“幻境入口就在此处,你躺进去吧。”
仇千凌转身看向棺材,只见里面竟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像是无底的深渊,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她心下有些发毛,但出于对池婙的信任,还是决定进去。
正要动作,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师傅,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有个叫做影凰的魔君想要见你。”
随后将影凰来找她的事说了,又问:“我应该告诉她你的身份吗?”
池婙有观世镜,又有六神爱替她监视着这个世界,可以说,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因此,就算仇千凌不说,她对也知道这事,甚至比仇千凌更清楚影凰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戳穿,只是现在还不到她掉马的时机。
池婙:“不用,你记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
仇千凌并不怀疑她的身份,反倒以为她是因为在魔族的仇敌太多,才不让她说。
毕竟死去的前任魔尊还有神魂存世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成的,万一引来不轨之徒,师傅的处境不就危险了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随后又问道:“影凰魔君似乎是个好人,她想和我一起阻止焚天用修士的性命祭祀魔神。师傅,你说我应该信任她吗?”
池婙轻叹口气,“千凌,你不应该想,她是否值得信任,而应该想,她能否为你所用。”
仇千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还能这样想吗?
池婙接着道:“你要知道,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目光短浅的庸才,盲目且愚从,为了一点虚名假利就可以出卖自己,就像那百名修士,明明仙族一直轻视践踏她们,却对仙族无比忠诚,明明魔族从未残害过她们,却对魔族仇恨不已。你说,她们值得信任吗?”
仇千凌摇头,自然是不值得信任的,可偏偏,她是她们的同类,她不可能眼见她们被焚天杀死而无动于衷。
“所以,对现在的你来说,她们好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用利益来引导她们,达成自己的目标。”
仇千凌陷入了沉思。
但池婙并没有让她思考太久,伸手一推她的肩膀,仇千凌就向后仰倒跌进了棺材里。
“啊——”短促的惊叫声,瞬间被漆黑的幻境吞没。
池婙站起身,棺盖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她抬手摘下白色面具,露出一张漠然的脸,眼中看不到一丝情绪的表露。
希望这孩子,没有把她想的太好。
毕竟,她也不过是在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
与此同时,中州府城内。
“夫人,你吩咐的丹药已经熬好了。”侍女将一碗黏糊糊的药端到李金桂面前。
李金桂示意她放在桌上,随即摆摆手,“下去吧。”
侍女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李金桂凑近药碗,一股浓郁刺鼻的腥臭味钻进她的鼻孔,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用十颗童男心脏熬制成的灵药?她忽然有些害怕,这种东西喝下去,真的不会死人吗?
但一想到能够变年轻,她又觉得这点风险是值得冒的,于是捏着鼻子,端起碗就把药汁倒进了嘴里。
很苦,很腥,很檀,就像是吃了什么呕吐物,黏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李金桂整张脸都扭曲了,立刻拿过旁边准备好的甜水,喝了下去。
连喝三碗,这才觉得嘴里的腥臭味去了些。
她坐到梳妆镜前,焦急且期盼地等待着容貌的变化。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皮肤表面冒出了一层油乎乎的污垢,身体跟着变得轻快起来。
她欣喜不已,连忙让侍女取来热水,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油垢都擦洗的干干净净。
洗完后,李金桂再一次站到铜镜前,发现里面映出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光滑圆润的脸蛋上,看不到一丝皱纹。
“天啦……”李金桂抬手抚摸着新鲜出炉的脸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心脏砰砰直跳。
她真的变年轻了。
要是让柳孝智见到她这模样,他肯定会扑上来的,外面那些狂蜂浪蝶也就勾搭不了他了。
李金桂满意地打量镜子里的女人,看了又看,心里美得不行。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她一怔,难道是柳孝智回来了?
李金桂立刻穿好衣服,又拿纱巾蒙了面,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
不等脚步声走近,她就欢喜地打开了门,结果迎面冲来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厉声道:“州主夫人呢?”
李金桂吓了一跳,借着灯笼的光仔细一看,发现这两人竟然就是金丹九子中的两位。他们经常出入柳孝智的书房,所以她认得。
这两人名字也好记,一个叫李二,一个叫钱三。
“李二哥,钱三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家大人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李二一声冷笑,“呵,柳孝智那个废物已经死了,被他女儿亲手杀了。”
李金桂如遭雷劈,死,死了?还是沐辰杀的他,这不可能!
随即又想到,柳孝智要是死了,她挖空心思好不容易变得年轻漂亮的脸,岂不就没人看了吗?还有花的那么多灵石,不就都白费了吗?
两人看她反应这么大,立即反应了过来,“你就是州主夫人?赶紧把柳孝智这些年搜刮的灵石和宝物都拿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说着,就伸手扣住李金桂的手腕,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看到面纱下那张惊惶失措的面孔,两人都愣住了,是他们记忆错乱了,州主夫人好像没这么年轻啊?
算了,不管了,还是拿灵石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