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气氛沉重到了极点,就像一根绷得极紧的弦,马上就要绷断了。
史卓越几乎错觉听见了来自下一瞬的断裂声,脸上仿佛被狠狠抽了一下。
这个影幕,到底是谁放的?!
他强作镇定,目光快速扫过众人,试图找出害他暴露本性的真凶。
然而,众人投来的视线都太刺他眼睛了,或鄙夷,或嘲讽,压抑着汹涌的怒火,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寒刃,狠狠向他射来。
史卓越心底发虚,视线在鱼逸仙和池婙身上匆匆扫了一眼,就收了回来。
池婙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声音微微发颤,“史卓越,我真没想到你如此可怕、如此残忍,你怎么能这么丧心病狂?我真希望没有你这样无耻的儿子!”
史卓越懵住,这种时候他娘不应该站出来维护他才对吗?怎么反倒变得义正言辞起来了?明明平时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爹背叛了她,仇千凌还是个私生女,他替娘解决了这两个心头之患,若是从前,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难道娘对仇千凌说的那番话,真的是发自内心,她已经领悟大道,所以改邪归正了?
史卓越思绪一片混乱,心中既恼火又无措,拼命转动脑子,好想出个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装傻充愣,糊弄过去再说了。
想到这,他故作茫然,“娘,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还没说完,一个男修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啪的扇了他一耳光,“你个畜生,还在这里狡辩什么?我们都看见了,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史卓越被这一巴掌扇得脸都歪了,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顿时怒火攻心,就想还手。
但下一瞬,他就忍了下来,他不能还手,否则这些修士肯定会立刻手撕了他。
他太明白了,这些修士跟他都是一样的虚伪自私,别看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可只要有人跌倒,所有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
仿佛只要把他扯下来,他们就能上位了一样。
史卓越握紧拳头,接着松开,抬手指向影幕,质问道:“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怀疑我,有没有可能这是假的呢?究竟是谁在污蔑我,其心可诛!”
假的?修士们神情一顿,出手打史卓越的那人脸色也尴尬了起来。
要知道史卓越在宗门担任大师兄多年,名声好得不得了,少不得吸引了一大批男修的追随与拥护。
刚才,众人义愤填膺,他们才没敢发声,听到史卓越这话,当即无脑相信他是被污蔑的,大喊起来,“对啊,影像也有可能是伪造的,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有目共睹,怎么能够轻易怀疑他呢?”
“你们这群蠢货,影像怎么可能是假的!那可是谢宗主专门拿出来的法器,难道宗主还能害她儿子不成?”
广场上的修士顿时分成两派,互相指责谩骂,吵作了一团。
史卓越暗暗勾起了嘴角。
“够了!”一道元婴境的威压释放出来,压得众人瞬时闭了嘴。
史卓越也被压得身形一晃,脸上笑容跟着消失了,抬头一看,只见望月峰长老鱼逸仙越众而出,面色冷酷道:“究竟是不是污蔑,只需要去侧殿看看前宗主的尸首,不就知道了吗?”
史卓越顿时僵在原地,额上冒出了冷汗。
早知道有这一遭,他就不留着史真临的尸体诬陷仇千凌了。
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就一道清脆的声音,“不必了,史真临的尸体,我带过来了。”
————
仇千凌从侧殿逃出来后,就躲进了之前史卓越和刘小瞒说话的那间小室。
身体紧贴着墙壁,无力地滑落下去,眼泪扑簌簌地沿着脸颊滑落。
她的身体很痛,方才史卓越打的那一掌伤到了尚未愈合的丹田,像是有无数利刃在反复切割,破碎的伤口不断流出血来,疼得她无法呼吸。
但是她的心比身体还要痛苦百倍。
若是她早就知道史真临和史卓越是那样卑劣的小人,她绝对不会来金门仙府,而是离他们远远的。
可偏偏他们伪装的和善温柔,又对她百般关心,弥补了她的丧母之痛,让她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亲情,不假思索的就坠入了这个美丽的幻梦。
可最后,这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撕开表面的伪装,一切都是那么丑陋和黑暗。
她实在难以接受,捅她刀子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
她宁愿这两刀是谢玉清捅她的,这样她的心就不会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咬紧了唇,苍白的唇瓣渗出血丝,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
她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这世上的人全都如此的虚伪丑陋,为什么她付出的真心全都得不到珍惜!
难道是她做错了吗?难道她与人和善待人真诚错了吗?难道孤身一人的她渴望亲情和依赖错了吗?
若是她没错,那为什么她会落到如此悲催的境地,为什么她信任的爹爹和兄长会毫不犹豫地抢夺她的灵根?
可若是她错了,那为什么世人都褒奖她善良孝顺听话懂事,为什么宗门的修士都夸赞她乐于助人心灵手巧?
究竟是世人错了,还是她错了?
是她看错了人心,还是她看错了人性?
仇千凌哭得眼泪都干了,双目茫然地瞪着前方的虚空,眸中闪烁的亮光一点点暗了下去,直至彻底熄灭。
她算是看明白了,人族也好,仙族也罢,不过都是群利益之徒。
除了母亲,所有人都不值得她信任!
仇千凌将心中的痛苦压下去,屏蔽掉感知,抹掉了眼泪,缓缓站起身。
她闭上眼眸,再次睁开,眸底只剩下了漠然。
既然如此,她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哪怕是不择手段。
哪怕是献祭灵魂。
下定决心后,她走到门前,正要推门出去,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忽然走了过来。
是史卓越!
仇千凌立刻蹲下身,屏住呼吸,勉力使了个法术隐匿了自身气息。
等听到脚步声远远往前走了,她才松了口气,慢慢站起身。
心中庆幸,还好她之前杀了那个看守地牢的修士,才有了这点修为,否则她肯定会被史卓越发现的。
不过,听刚才那动静,史卓越和史真临应该是为了争抢灵根大打出手了,可为什么最后出来的是史卓越呢?
史真临就算跌破境界,也还有金丹境的修为,不至于连史卓越都打不过吧?
仇千凌想了想,决定回去探个究竟。
她推开门,小心看了眼周围,发现外面安静得异常,连广场都没有声音。
仇千凌快步走到侧殿,门虚掩着,粗粗往里面一看,只见原本装饰得华丽的墙壁上满是焦痕和裂缝,大殿中央,光滑的琉璃地砖上流淌着刺目的鲜血。
而躺在血泊之中的,就是刚才那个威逼利诱想要抢她天灵根的父亲,史真临。
仇千凌的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果真是报应不爽啊,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轻步走过去,史真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个破碎而老旧的布娃娃,心口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还在汩汩往外淌血。
是死了吗?
念头方起,对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眉心蓝光一闪,忽然睁开了眼睛。
仇千凌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观察了一会,见他并没有别的举动,才放心下来。
史真临身为金门仙府的宗主,当然有保命的法器,方才史卓越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他就暗暗催动了护心鳞甲,这才保住了一口气。
他看见来的是仇千凌,灰暗的眼睛亮起光芒,果然,天不绝人之路,千凌那么心软,肯定舍不得看他死掉的。
断裂的手指颤抖着,最终也没有能抬起来,声音嘶哑模糊地喊着,“千凌,救、救我……”
仇千凌冷冷地看着他,“我可以救你,但我要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史真临艰难点头,浑浊的眼睛全是对生的渴望,别说只是跟仇千凌说一句实话,就是让他答应把宗主之位让给她也行!
仇千凌蹲下身,看着他身前那个破碎的血洞,和隐约显露的白骨。
她缓声问:“谢玉清杀了我娘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什、什么?”史真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杀害你娘的人居然是*她……千凌,你别担心……只要我活下来,我一定会杀了她替你娘报仇!”
“我知道了。”仇千凌说着,伸手去扶史真临,脸上含着一丝恬静的笑,史真临看着她,神情更加急切。
然而不等他催促,仇千凌已经将手伸到他伤口上方,掌心红光一闪,锋利的血刃应召而出,带着冰冷的寒意,沿着刚才的伤口精准地刺入他的心口。
史真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却只能发出荷荷的喘气声。
他看向仇千凌,却只看到她眼中冰冷的恨意,为什么?他在脑中尖叫出声,想不明白为什么仇千凌会背叛他。
他可是她亲爹!
再说,她的灵根又不是他拿了,她凭什么这样恨他?
仇千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用你操心,为我娘报仇的事,我自己会做。”
话落,身上衣衫一重,低头,只见一只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了她的衣摆。
史真临有气无力道:“谢玉清……不是谢玉清……”
说完,手指无力地松开,断了气息。
仇千凌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杀死她娘的不是谢玉清?
真是可笑,死到临头了还在包庇那个卑劣的女人。
她冷着脸,动作利落的抽回血刃,吸回体内,史真临残存的灵力立刻汇聚到了丹田,令她身体一阵舒适,方才受的伤也随之痊愈了。
仇千凌感受了下修为,微微笑了一下,已经到筑基中阶了。果然,魔族的东西就是好用,就算没有了灵根,她照样可以修炼。
比起虚伪的仙族,明码标价的魔尊,似乎更值得信任啊。
不过对方也只是想利用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但这事不急,眼下,还是先处理掉史真临的尸体吧。
宗主惨死,而她失去了天灵根,史卓越则恢复了修为。
任谁看见尸体,都能明白期间发生了什么吧?
正好宗门的修士都在,这一次,一定可以把史卓越虚伪的脸皮撕下来。
想到这,仇千凌抱起史卓越的尸体,抬脚往广场走去。
到了门口,就听广场那边传来大声的争吵,而广场中央则虚空展示着侧殿的影像。
她心中一紧,那她刚才做的事岂不是暴露了?
听了一会,才发现已经那影像已经暂停了,众人都在争辩史卓越是不是真的杀了史真临。
于是,在鱼逸仙说完那句话后,她立即抱着史真临的尸体走过去,朗声道:“不必了,史真临的尸体,我带过来了。
众人一惊,纷纷朝她看来,只见她双目通红,脸色苍白,一副凄凄惨惨的受害者模样,而手中抱着的史真临,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众人便都信了,人就是史卓越杀的,顿时群情激奋,怒骂声如潮水般涌向史卓越,瞬间将他淹没。
“你还是不是人啊?表面装得道貌岸然,实际背地里却龌龊不堪,小师妹那么温柔的人,你怎么下得去手挖她的灵根?”
“你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不要脸的贱人!没人性的畜生!赶紧去死啊!”
“就是,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的,你根本就不配当大师兄,赶紧以死谢罪吧!”
“你他爹的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少装清纯无辜,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史卓越听着这些唾骂他的话,只觉尊严和伪装全都被撕碎了,又气又怒,心里疼得滴血,恨不得把出来搅局的仇千凌和骂他的修士都杀了。
可哪怕双目已经因为愤怒变得通红,手紧攥着拳头都攥出血来了,也不敢挥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他如此不公?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要让他亲眼看着它破碎?
终于,他忍不住怒吼出声,“都别装了!换作是你们没有了灵根,只怕会做的比我还过分,你们这些垃圾有什么资格骂我?”
第132章 斗法
听到史卓越这声怒吼,人群安静了一瞬,就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似的。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你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仇千凌将史真临的尸体摆在身前的地上后,就静静跪在尸体的一侧,沉默不语,她刚才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神情仓皇悲伤。
或许落在众人眼中,她这副模样的确很可怜吧,可她心里,却只觉他们可笑。
她看到刚才谩骂史卓越的人群里,还有个长期敲诈史卓越的刘小瞒,转头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正义之士。
所谓的道德仁义,也不过是他们用来党同伐异的工具,而不是因为真的同情她,才为她出声打抱不平。
可即便如此,她却必须得做个最完美的受害者,必须软弱可怜,手无寸铁之力,才有可能借着史真临的死,得到正义的伸张。
若不是因为史真临还有杀爹的这重罪名,若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影像暴露在人前,只怕他们只会来质问她,“为什么小师妹不反抗呢?说不定你是自愿献出天灵根的呢,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女人不擅长修仙。”
她心中感觉不到任何报复的快意,因为这不是属于她的胜利。
可偏偏,她实力不济,只能借助这些人来打倒史卓越。
想到这,仇千凌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史卓越,厉声质问道:“师兄的意思,是所有修仙者都跟你一样,会为了一己之私,残害至亲吗?是想告诉天下人,所谓的修仙,就是用人族的血肉,豢养了一批五毒俱全的蛀虫吗?”
“那这仙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你这话简直是对金门仙府最大的污蔑,对仙族修士最大的污辱!若是今日包庇了你,只怕外界都要以为我们金门仙府全是些卑劣之徒了。”
话落,史卓越立刻变了脸色,什么时候仇千凌也有这样伶俐的口齿了?
众人反应过来,史卓越这话的险恶之处,愤而与史卓越割席。
“小师妹说的没错,史卓越,少拿你的狗眼看人贱,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垃圾!”
“就是,少在这里以己度人,拉我们下水,我们修的是仙,可不是畜生道,干不出你这种畜生事!”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猛地拔出长剑,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别跟他废话,杀了他,为宗门清除败类!”
话音落下,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锵锵”的利剑出鞘声,刹那间,寒光闪烁如冷夜星河,凌冽逼人,将史卓越团团围住。
史卓越看着冰冷的剑锋,瞳孔骤然紧缩,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不,他绝不能死在这里,他才刚刚恢复了修为,大好的仙途正在等着他,怎么能就此断送在此处?
他不甘心!
眼看众人剑锋逼近,史卓越运起灵力,周身狂风骤起,沙尘漫天而起,迷了众人的视线。他则借力在剑尖上一踩,腾空跃起,旋即化作一团黑烟,朝天上飞逃而去。
“想跑?”地面传来一声怒喝,随即一道剑光破空飞至,刷地穿透了他的后心。
这一剑威力非凡,至少有元婴境的威力,史卓越的化烟术瞬间被破,强大的反噬让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从天上掉了下来,轰隆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他只觉全身筋骨都断折了,浑身剧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张开嘴血就汩汩地从喉咙里冒了出来,显然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
这出剑之人可真狠啊,史卓越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孙南山的高高在上的冰冷面容。
“你作恶多端,今日就由我暂代宗主之权,杀了你这个宗门败类!”孙南山剑锋直指他心口,冷声说道。
他之前想关掉影幕是为了宗门名声,如今想处死史卓越也是为了宗门名声。
既然史真临已死,金门仙府自然需要一个更稳重出色的长老来担当大任。
而他就是那个最懂得顾全大局的人,这宗主之位,非他莫属。
他握紧剑,朝史卓越辞刺去,史卓越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际,一点白光射来,巨大的光盾瞬间在史卓越身前展开,孙南山的剑被定住,再也无法往前刺入半分。
“孙南山,你做什么欺负我外孙?”一声怒喝从上阳殿的方向传来,强大的威压在广场上展开,元婴境以下的修士全被压得直不身,纷纷松开了手,长剑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仇千凌也被压得弯下了腰,艰难抬头看去,只见一直在殿中修炼的谢小海大步走了过来,心中暗道糟糕,这人可是五位执事长老中修为最高的,号称半步化神,平日里最为疼爱史卓越,若是他护着不让众人杀害史卓越,只怕谁也耐何不了他。
史卓越见到谢小海,垂死的目光中顿时爆发出激动的光芒,“外公,救我!”
孙南山怒道:“他窃取仇千凌的灵根,还为此杀了史宗主,难道不该死吗?”
谢小海走过来,这才看到史真临的尸体,心中大惊,“越儿,你真的为了灵根杀了你爹?”
史卓越知道这时绝不能说真话,但也不敢说谎,双目含泪,一脸委屈道:“不是的,是娘,是娘她挖了仇千凌的灵根,我也没有想杀爹爹,我是逼不得已的!”
谢小海听了,当即坚定了保下史卓越的心思,他就这一个乖孙,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呢?就算真是他杀了史真临又怎么样,堂堂一宗之主居然会死在才金丹境的史卓越手里,简直就是废物。
“我知道了,”他给了史卓越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看向孙南山,“就算越儿做错了事,他也已经付出了代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次吧。”
孙南山没想到谢小海会出来横插一脚,顿时咬紧了牙,脸颊肌肉抽搐,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现在我才是一宗之主,史卓越到底是杀是放,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吧。”
两人回头,只见广场修士向两侧分开,一直冷眼旁观的池婙走上前来,手上随意转着碧绿色的玉笔,姿态散漫,却极具挑衅之态。
孙南山气极反笑,“谢夫人,你就别出来添麻烦了,还嫌事不够乱吗?”
“哦?这就是你对本尊的态度?”池婙说着,手中玉笔轻转,虚空绘出一道凌厉的笔迹,化作尖锐的风刃,向孙南山疾攻过去。
孙南山不以为意,随意挥出灵剑,就要挡下这一击,却不想那风刃到了近前,竟然散发出极具威慑力的气息。
他脸色瞬变,“化神境……?这怎么可能!”
下一瞬,风刃击碎了他手中的长剑,剑身崩裂成无数碎片,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眼见就要摔倒,谢小海闪身上前,一掌拍在他背上,卸了气劲,孙南山这才站稳了,没有摔倒出糗。
可尽管如此,他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原本握剑的手更是颤抖不已。
谢小海收回手掌,眼神警惕地看向池婙,冷笑道:“我说你怎么一时兴起,要当这宗主,原来是短时间内突破了修为,就狂妄起来了。”
在场的修士尽皆哗然,难道谢玉清是个修炼天才?可是世人不都说女子不擅长修炼吗?再说,谢玉清若真是资质过人,那应该早就在修仙界展露头角了,也不至于这个年纪才突破吧?
仇千凌也难以置信,惊愕地看向池婙,怎么会这样?谢玉清如今的修为竟然已经突破到了化神境?那她还怎么给娘亲报仇!
池婙懒懒地撩起眼皮,轻笑道:“你现在才知道我狂妄吗?既然清楚我的实力,就赶紧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那我就大人大量,原谅你们两个长老的无礼了。”
谢小海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恶狠狠道:“才短短几日,你就从筑基升到了化神,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修炼之法,我看你定然是用了什么阴邪法子,说不定史真临会被越儿错手杀死,就是被你害的!”
“可惜修仙要脚踏实地一步步往前走,你用这样的歪门邪道,迟早要遭到反噬,今日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只怕你真以为没人能制得住你了!”
说着,谢小海猛地释放出汹涌的灵力,朝池婙发起攻击。刹那间,乌云翻滚,天地变色,谢小海手中放出一条巨大漆黑的水蟒,冲向池婙。池婙放出佑灵珠,挡住了水蟒的攻击,但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周围的雕像和地上的砖瓦掀翻震裂了。
广场上一众修士早就远远跑开了,大能斗法,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可不敢上去凑热闹。
鱼逸仙则冲到仇千凌身边,把还在发愣的她一把抱走,安置在了高处。
转回头,看到瞬间就成了废墟的广场,牙都咬碎,“该死,这么想打架,就不能去擂台上打吗?”
简直白废她准备的擂台了。
擂台周围布置法阵,会将失控的灵力控制在擂台上,这样就不会误伤观众和损坏财物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到这场架打完,安排人修缮殿宇和广场的事绝对会落到她头上,还不还给足人手和灵石,她整个人都头疼了。
至于说,谁能赢下这场比试成为新任的宗主……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池婙能赢比较好。
不过眼下广场上沙尘弥漫,只听得到轰隆隆的巨响,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好在鱼逸仙眼神好,一下子就看到那枚从雕像上掉下来的戒指,迅速飞身上前,将它捡了过来,随即用灵力激活戒指,战场上的影像便在广场上空展开来。
众人立刻仰头看去,随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刚还傲慢无比的谢长老怎么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啊?
第133章 磕头
“哈哈,瞧瞧咱们威风凛凛的谢长老,如今被人打得满地爬,真是颜面扫地啊。”
“谁让他为老不尊,还想包庇史卓越那个败类,活该,就该让咱们谢宗主好好教训他。”
这些宗门修士早就对这些长老高高在上的姿态心生不满,如今见他挨打,自然免不了出言讥讽,发泄心中积怨。
但也有人不愿见到池婙上位,纷纷反唇相讥,“哼!当女儿的竟然公然挑衅父亲,简直是枉顾人伦。若真让她赢了,咱们宗门岂不是要沦为笑柄?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根本不配当咱们宗主!”
“就她?怎么可能赢?谢长老何等修为,岂是她这个修炼邪功的人可以撼动的?眼下不过是谢长老顾念父女之情,舍不得对她动手罢了,且等着瞧,过不了多久,谢长老一反击,她必然撑不住要跪地求饶!”
这些修士对谢小海的实力信心十足,却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并非不愿站起身跟池婙打斗,而是被池婙周身散发的那股无形威压死死压制住,只能伏跪在地。
谢小海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心中更是惊骇万分,只能咬紧了牙,硬撑着抵御住那股仿若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
而方才袭向池婙的那只水蟒,早已被破境笔绘出的万千风刃,绞得支离破碎,它在空中痛苦地扭曲挣扎着,最终还是无力地化作缕缕水雾,随风飘散。
池婙站在墨色水雾的中央,衣衫无风自动,身形朦胧得像一幅画。
只见她手腕轻提,笔锋如龙蛇游走,“破”字最后一笔落下,刹那间血色光芒迸发,字迹像是吸饱了血水,骤然膨胀数倍,裹挟着万钧之力,朝谢小海轰然压去。
“破”字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连空气都被撕裂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令人心悸。
眼见那血字到了身前,谢小海瞬间变色,瞳孔一阵紧缩,“不,这不可能,这绝不是化神境能有的力量!”
恐怖的威慑力令他浑身直颤,几乎下意识就想要施法遁走,然而,已经迟了。
震耳欲聋的破裂声响起,他身前的防御光罩轰然炸开,燃烧着血色烈焰的“破”字裹挟着焚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打入了他的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谢小海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凄厉惨叫。
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着,骨骼发出不堪忍受的喀嚓声,十指紧紧扣住地面的青砖,溢出的鲜血慢慢流过砖缝。
血字化作一道道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沿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的灵力全被吸收殆尽。
很快,谢小海的境界就从化神境跌落到了元婴境。
“不——!我的灵力……我的修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寸寸成霜,修长十指更是萎缩如枯枝,颤巍无力的样子就像是两只鸡爪子,心里痛苦到滴血。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史真临之所以跌落境界死在史卓越手里,全都是池婙害的,只有她,会这一招破境术!
可他明白的还是太迟了。
不过转眼间,他就沦落到了金丹末阶,一颗凝聚了他两百年修为的金色灵珠从他丹田处浮起,朝池婙飞去。
池婙将碧绿玉笔插在腰间,伸手抓住灵珠,收进储物袋,抬脚走到谢小海面前,垂眸看着这个倒在血泊中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你输了。”
这一声说得极轻,却如同一捧落入油锅的冷水,将谢小海震得魂飞魄散,又像是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在众修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谢长老……居然输了……这怎么可能?!”
“只是一击,就废了谢长老两百年的修为,这究竟是什么妖术?”
“这不公平,谢玉清分明是靠邪门歪术赢的,胜之不武!”
众人哗然,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之前池婙接任宗主,他们表面尊敬,心底其实都只把她当玩笑看,认定她很快就会被人轰下台。
可如今,连半步化神的谢长老都败在了她的手中,金门仙府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反对她当这个宗主了,除非闭关多年的师祖公孙雄在这时候出关。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见识到池婙的恐怖实力后,很多修士都开始后悔刚才出声讥讽她了,心中暗暗祈祷她最好是忙于打斗没听见他们的话,否则要是她回过神来,给他们每人来一下破境术,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而看到这结果,最高兴的当然是鱼逸仙了。
她立即带领望月峰的修士迎上去,恭贺池婙成功赢下金门挑战,保住了宗主之位,又问她,“宗主,不知这谢长老和史卓越,你想如何处置?”
池婙缓声道:“当然是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由谢长老向我磕三个响头,再送他离开宗门。”
谢小海听到这话,气得险些咳出血来,“你——!”
池婙挑眉,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悬垂腰间的玉笔,“怎么?你反悔了?”
谢小海的目光落到破境笔上,立即回想起刚才的痛苦,不由得浑身一颤,心中无比惊惧。
他紧咬着牙,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哑的话,“我只是怕……宗主您消受不起。”
池婙冷笑,“受不受得起,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就坐在这儿,等你磕头。”说着,朝旁边一伸手。
鱼逸仙瞬间会意,给了跟在身侧的刘小瞒一个狠厉眼神,刘小瞒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华贵大气的红木扶手椅,恭敬摆放在池婙身后。
动作流利迅速,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
为了在新宗主面前能讨个好印象,刘小瞒还故意拿衣袖在光洁无尘的椅面上擦了擦,堆着笑道:“宗主,您请坐。”
池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坐下,手臂随意搭上扶手,翘起二郎腿,姿态漠然且倨傲,斜睨着谢小海,“开始吧。”
谢小海万万没想到,鱼逸仙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再去看另外三位长老,也都躲开了他的目光,连站出来为他说句话都不愿意。
最让他寒心的是孙南山,他刚才被池婙暴揍的时候,可是他帮的忙,可现在,他居然也讨好起池婙来了,还催促他说,“愿赌服输,谢小海,还不快给宗主磕头?”
至于被他护着的史卓越,更是直接爬到了池婙脚边,哭着哀求道:“娘,越儿知道错了,我从前说了很多伤你的话,那都是外公挑拨的,他就是居心叵测,看不得我们母子连心,越儿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谢小海真是心都凉了大半,要不是他这时伤重,灵力枯涸,他恨不得给史卓越一剑直接了结了他。
更难办的是,池婙修为深不可测,宗门众人又都站在她这边,不敢给他说话,他若是不磕这个头,只怕活不了性命,只能忍下这口气,等以后再报复回来了。
于是,谢小海忍着怒气,膝行上前,结结实实地向池婙磕了三个响头,等抬起头来,额头都破了,鲜血直流。
他一脸屈辱道:“现下,你总满意了吧。”
池婙眯起眼睛,微笑点头,“很好,谢长老能屈能伸,我可敬佩得很呢。来人,送他出宗。”
“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走。”谢小海故作清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转过身往广场外走去。
一旁围观的修士纷纷往旁边退开,给他让出一条道路,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怜悯。
仇千凌躲在鱼逸仙身后,看着谢小海踉跄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冷酷的念头,若是能趁他虚弱之际用血刃杀了他,她的修为岂不是又能上一个台阶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史卓越身上,只等着看池婙会如何处置他。
“不用想也知道,宗主肯定会留史卓越一命,那毕竟是她唯一的男儿!”
仇千凌也是这样想的,眸色晦暗地看向前方的池婙,却见她站起身,寒光一闪,史卓越的脑袋登时滚在了地上。
她冷目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冷冽,“史卓越罪不可赦,即便我是他母亲,也不会姑息他分毫。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引以为鉴,谨遵宗门规矩,不该做的事别做,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众人被她的手段震慑住,目露敬畏,纷纷低下了头,齐声应道:“是,谨遵宗主之令!”
仇千凌犹自不敢相信,她为什么要杀了史卓越?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悟了大道,改邪归正了?
可笑,真以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
别以为随便做下姿态,她就可以原谅她,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忽然,身前传来一声轻语,“千凌,你还好吗?要不要我找个医修来给你看看?”
仇千凌惊愕抬头,只见池婙站在她身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只怕她藏着什么险恶用心,立时警惕道:“不,不用了!多谢宗主关心,我修习过医术,可以自己治疗的。”
池婙一反常态,嘴角笑意温和,轻声道:“那就好。不过,你怎么也叫我宗主呢?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的,难道,你不该叫我一声娘亲吗?”
仇千凌愣住,谢玉清这话怎么说的这么恶心,叫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34章 偷袭
仇千凌微皱眉头,想让她认贼做母?休想!
可转念又想到,谢玉清此人阴险狡诈,比起史真临和史卓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不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愧,想要补偿她。
所谓的放低姿态,定然是为了挽救她在宗门修士面前的名声。
只要她松口原谅,谢玉清就能把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一笔勾销了。
可恨她眼下实力不济,不是谢玉清的对手,不好与她翻脸。
否则,若是因此惹恼了她,难保她不会像砍了史卓越一样,砍下她的脑袋。
仇千凌思索片刻,几番权衡利弊,决定暂且忍下这一时之气。
她低垂眼眸,轻声道:“是,娘亲。”
池婙看她神情顺从,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攥成了拳,显然心中十分的不忿,不由得扬起了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正想再调侃几句,天边忽然飞来一柄仙剑,剑上站着一位灰衣男修,显然是外门的低阶修士。
他按落剑头,在广场上跳下,喊道:“宗主,灵剑宗的虚钧长老来了!”
池婙知道这灵剑宗是灵圣大陆三大宗之一,却不知道这虚钧长老有什么来头,问道:“他过来,是为的什么事?”
池婙接任宗主的事,已经通过金门令传遍了宗门,因此这修士听到池婙的问话,脸上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恭声答道:“虚钧长老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一百名人质送去魔族的事,按照约定,我宗也要出二十名女修。”
池婙恍然,这是来走剧情来了。
按照原剧情,谢玉清为了折磨仇千凌,故意将她塞进了人质队伍,送到了远在魔域的男主面前。
不过……池婙轻撩眼皮,“为什么是女修?”
男修愣住,一脸茫然,似是不明白池婙为什么要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毕竟,任谁都知道,这些女修没什么修炼天赋,就算勉强通过考核进入了金门仙府,也只能在外门干些最底层的杂活。
指望她们修炼得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多年,金门仙府也就出了一个鱼逸仙。
所以,比起把有天赋潜力的男修送去魔族当人质,当然是送女修过去要更划算,而且,魔族要的就是女修啊。
挑选人质的事情是鱼逸仙负责的,见池婙提出质疑,她心下乱了一瞬,思杵片刻,方道:“宗主,这是因为魔域中魔气肆虐,环境险恶,寻常的男修一旦踏入,灵气就会受到压制,难以久存,反倒是女修因为灵性不高,能够在遍布魔气的魔域中安然存活。”
“所以,三大宗门才决定以一百女修为质,送去魔域,换回东州一战中被俘的修士,并交付她们探听魔族消息的重任,为仙族赢得胜利。”
池婙目光锐利如剑,扫过鱼逸仙,“鱼长老,真的是这样吗?”
鱼逸仙嘴唇微颤,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暗,语气却异常的平静,“是的。”
池婙弯起了嘴角,“很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去接见一下这位虚钧长老,这里的事情就拜托鱼长老您处理了。”
鱼逸仙应下,看着池婙走远,正要松口气,又见她转过身来,“对了,今晚之前,把人质名单送到我的云灵山。”
她语气淡淡,漆黑双眸却闪过一丝寒光,如刀锋般从她身上掠过,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鱼逸仙一贯冷酷的面容软了几分,眸光闪烁,轻轻咽了咽口水,应道:“是,宗主。”
池婙这才离开了广场。
她一走,广场上的修士立刻吵嚷起来,却不是为了人质的事,而是讨论起刚才池婙和谢小海刚才那场比试。
有的说池婙修为高深,打败了谢小海,合该当金门仙府的宗主;也有的说池婙对谢小海太过绝情,不该赶他出宗;还有的手舞足蹈起来,学着池婙在空中写字。
“也不知道宗主收不收徒,若是收我第一个报名!”
“美得你,少在这痴心妄想,宗主就算要收徒也轮不到你个废物!”
但也有部分修士看不惯池婙当这宗主,只是忌惮她的实力,就算有不满也不敢说出口。
还有人看池婙认了仇千凌做女儿,纷纷围上去讨好她,一口一个小师妹地喊,语气比喊他亲爹都要亲热,还拿出丹药来要给她治伤。
仇千凌进了金门仙府后,一直都过得小心翼翼,还从未被这么多人奉承过,看到围绕在身边的众多笑脸,心中感到快意的同时,又觉得无比讽刺。
真是不管到哪,都少不了这些捧高踩低的人。
她懒得与他们徒废口舌,一口谢绝众人好意,便快步离开了广场。
其余人见再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也驾起灵剑,望空飞起,跟随各峰长老一起离开。
广场上除了一片狼藉,便只剩下了望月峰的修士和史真临史卓越两具尸体。
鱼逸仙轻叹了口气,正要吩咐刘小瞒将尸体收起埋葬了,忽然察觉到史真临身前的伤口有点怪异。
她在尸体前蹲下身,手指轻轻拭过伤口边缘,沾上血迹的指腹猛地刺痛了一下,就像是被细针扎了。
她皱起眉头,心中惊讶,“这……怎么会有魔气?”
刘小瞒看她眉间紧锁,好奇问道:“师傅,怎么了?”
鱼逸仙掩去眸*中的怀疑,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你先将尸体收捡了吧。还有史卓越体内的灵根,别忘了取出来,送还给仇师妹。”
刘小瞒听到天灵根,眼睛瞬间一亮,他怎么把这好东西忘记了?这可是修炼的好东西,若是他能拿到手,岂不是要修为大升?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大声应下,“是,师傅。”
————
另一边,仇千凌回到了她在主峰的院落。
她这院子简朴的很,但她却很喜欢,还在篱笆边种满了月季花。
正值日暮,暖黄色的阳光落在开得正盛的月季花上,蜷曲的浅红色花瓣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美不胜收。
然而,仇千凌却无心观赏她的花,径直走入室内,关上了门。
她想再见一次慕容雌。
她已经领略到了血刃的厉害之处,但也随之意识到,她的刀法实在太差劲了,每次都只能靠偷袭得手,连血刃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出来。
而要对付已是化神境的谢玉清,可不是光靠她挥舞几下血刃就能成功的。
所以,她要从慕容雌手里学得她出神入化的刀法和至高无上的魔功。
就算沦为魔族,也在所不惜。
经过今天的事情,她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只有实力,才是她唯一值得追求的东西。
她记得上次在地牢里,是在晕过去后,才见到了慕容雌的坟墓。
按照她的推测,这应该是慕容雌的神魂入梦,才让她侥幸获得了她的传承。
入梦,应该就是她唯一能够联系上慕容雌的办法。
仇千凌走进卧室,和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意识慢慢沉入识海。
等了半晌,却并未见到那座墓园出现,反倒是院落外的禁制有了波动。
不是说了她要好好休息调养吗?谁这么不长眼,又跑过来打扰她?
仇千凌睁开眼睛,一脸烦躁地起身,出去院子里,打开院门一看,外面站这个面目苍老、满头白发的老人。
仇千凌骤然失声,叫道:“谢、谢小……谢长老!”
站在院门外的人正是被逐出宗门的谢小海。
他神情仓惶,瞧来十分可怜,踌躇开口,“千凌,在离开宗门之前,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不然我良心难安。”
仇千凌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面上很是平静,“谢长老请说。”
“你母亲的死,其实是谢玉清一手造成的,都怪我,怪我平日太娇惯她,当初她得知了真临和你娘的情事,怒不可遏,连我都没能拦住她,结果,就酿成了惨剧。”谢小海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
仇千凌早就知道此事了,听到这话,心中一片漠然,这老头子跟她在这里演什么?
面上却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什么?你是说我娘是谢玉清杀的,这不可能啊,她刚还说要认我做她女儿呢!”
谢小海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我说的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千凌,我那女儿对我这个亲爹都能下狠手,你难道还指望她有什么人性吗?我们一起联手,杀了她吧!”
仇千凌吃了一惊,没想到谢小海过来找她,居然是想和她一起杀了谢玉清。
但他也不想想,他已经跌到了金丹境,怎么可能杀得了谢玉清?根本就是找死。
不过,这正合她意,本来她是没打算吸收谢小海的修为的,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和谢玉清也是半斤八两,一样的烂人,不值得活在这世上。
想到这,仇千凌将谢小海迎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谢小海见计划得逞,不由得心中暗笑,他就知道仇千凌这小姑娘好骗。
想来,那个天灵根应该已经回到了仇千凌的手上,他要是能把天灵根拿到手,肯定可以恢复修为!
正得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他慌忙转头,只见仇千凌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着一柄血色利刃,刀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魔气,毫不留情地朝他劈来。
谢小海脸色瞬时苍白如纸,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第135章 魔蛛
仇千凌使的这一刀实在平平无奇,但她动作太迅速了,加上谢小海身受重伤,反应比平日慢了几分。
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血刃就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噗嗤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刃撕裂了血肉,径直刺入心肺。
剧痛令谢小海眼前一阵发黑,惊怒交加下,一声怒吼,“你、你竟敢偷袭我——!”猛地运起灵力,朝仇千凌一掌拍出。
凌厉的罡风瞬间在院中卷起一股风暴,窗前修竹被震得尽数断折,篱笆边的月季花突受这狂风的肆虐,花叶纷纷如雨散落。
仇千凌紧紧握住刀柄,但还是抵不住金丹境修士的一击,下一瞬,整个人脱手向后倒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门框上,喷出一口鲜血。
谢小海扬起一个狞笑,双手握住身前的利刃,正要把它拔出去,忽然惊觉体内的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疯狂地朝插在胸口的魔刀涌过去。
更可怕的是,他的灵力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魔刀贪婪而疯狂地吞噬着。
不过转眼间,本就被池婙摧残得千疮百孔的丹田轰然裂开。
“不!不要!“谢小海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惨叫,双手徒劳地抓住血刃,任由手掌被割的鲜血淋漓,却无力将它拔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魔刀的吞噬下,以一种毛骨悚然的速度干瘪下去。
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具干尸,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脑子里还在想,究竟是为什么,明明谢玉清才是她的仇人,为什么仇千凌偏要对他下手?
可惜直到死,他都没能想清楚,只能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不甘,去地狱里要个答案了。
若是这世上有地狱的话。
“咳咳……”仇千凌抓着门框,踉跄着站起来,手指狠力抹去唇边的鲜血,一股刺痛从胸口传来,她却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肋骨,大概已经断了吧,但那又怎么样呢?
最终活下来的人,是她,不是吗?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就能完成她想要做的一切!
仇千凌这两天已经受了太多的伤,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疼到麻木了。
她抬眸看向插在谢小海胸口的血刃,忽然轻笑出声。
金黄色的阳光斜斜落进院中,抚过血色刀身,在地上投出一抹细长的影子。
血刃在已近暮色的夕阳中轻轻颤动着,发出嗡嗡的低鸣,似是在催促仇千凌快点将它收回去。
“第三个。”仇千凌面色平静地走到谢小海身前,染血的手握住了剑柄,血刃立刻化作刺目的血光没入她的掌心。
和先前一样,一股澎湃的灵力迅速沿着经脉蔓延开,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抚慰过破败受损的血肉,令人一阵舒适,就连断裂的肋骨都随之愈合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上面的伤口已经消失了,皮肤变得光洁如新。
“谢长老,多谢你了。”仇千凌看向谢小海,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笑。
她一向是个知恩图报、乐于助人的,自然不忍心看谢小海曝尸荒野,孤零零地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便去院子角落里取来花锄,在篱笆边给他挖了个深坑,将他尸体埋了进去。
又从屋檐下搬来几盆刚长出花苞的月季,移栽在上面,这才拍拍手,站起身。
晚风轻轻吹过,月季花苗惬意地摇曳着纤细的枝条,尚未绽放的红色花苞轻轻颤动着,芳香迷人。
就让这些美丽的花陪伴谢小海吧,这样,就算他死了,也会觉得开心的。
仇千凌面带微笑,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转身走进了卧室。
然而,她并未注意到,在院子外的不远处,藏着一双阴暗的眼睛,正悄悄地注视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
仇千凌再次上床躺下,刚闭上眼睛,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她睁开眼,又见到了那座熟悉的墓园,幽蓝色的磷火在漆黑的夜幕下飘荡,如暗夜流星。
她还记得上次离开时,慕容雌说过要教她血刃刀法。
要知道,这人可是以一己之力,打败所有的魔,坐上魔尊之位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她传授的刀法,肯定很厉害。
仇千凌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变强,她已经快等不及了。
抬脚快步往慕容雌的坟墓走去,忽然,眼睛注意到黑暗中有好几条银白色的线,正闪烁着晶莹的光。
她连忙停住脚步,定睛仔细一看,才发现前面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她险些就要撞上去了。
正暗自庆幸,头顶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仇千凌仰起头,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正迈动着八只长着绒毛的腿,飞速爬过蛛网,朝她袭来。
仇千凌呼吸微滞,慌忙召出血刃,一刀砍过去,却不想无往不利的血刃,这一次却没能对蜘蛛造成任何伤害。
刀锋划过蛛腿,就跟砍在一块硬石上一样,别说砍断蛛腿了,反倒把她手腕镇得发麻。
下一瞬,蜘蛛伸出两根蛛腿,朝仇千凌疾刺而来。她心中害怕,但还是握紧了血刃,举刀一挡,砰的一声,血刃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嘶嘶……”蜘蛛发出一声刺耳的低鸣,腹部鼓动,口器中猛地射出数根银白色的细丝。
仇千凌惊惧不已,转身便逃,肩背猛地被蛛丝击中,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触动丹田的伤,竟然又喷出一口鲜血。
她却顾不得疗伤,连忙运起灵力,在身前召出一个护身法罩,转头看向那只庞然的蜘蛛,却见两条蛛腿如利刃般朝她刺下,轻而易举地就破了法罩。
仇千凌心中慌乱不已,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而,“铿”的一声巨响,一点白光不知从何处射来,直直劈在了蜘蛛的覆着甲片的脊背上。
蜘蛛惨叫一声,从蛛网上滚落下来,八脚朝天,长满绒毛的长腿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真是有够狼狈的,连一只魔蛛都对付不了。”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仇千凌仰脸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站在远处的墓碑上,衣袂随风扬起,脸上戴着张雪白的面具,两只弯曲的白色犄角从额前的黑发中伸出。
她心下不由得一喜,“师傅!”
“我倒是希望,没有收过你这样废柴的徒女。”慕容雌语气冷淡,飘飘然从墓碑上飞下,落到仇千凌身旁。
她伸手将落在地上的血刃召回来,刷刷两下砍断了缠在仇千凌身上的蛛丝,反手递给她,“拿好你的武器。”
仇千凌面色讪讪,强撑着站起身,将血刃接到手中,心中却有些不服气,疑心是她故意放出这魔蛛来,好看她笑话。
她辩解道:“师傅,并非我没本事,而是这魔蛛太难对付了,再说,你除了给我一把血刃,什么也没教过我啊。”
慕容雌冷哼一声,“还敢顶嘴?”
仇千凌看她眼眸冰冷,立即低下头,低声道:“徒儿不敢。”
慕容雌冷声道:“抬起头来。”
仇千凌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尊敬师长的道理。既然自己已经拜了慕容雌为师,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只要慕容雌教了她,她都应该敬重她。
于是,她收起心里那点别扭的想法,乖巧地抬起头。
慕容雌伸指过来,在她眉心轻轻一按,一丝凉意随之沁入肌肤。
刹那间,仇千凌只觉一连串的舞刀小人图像钻到了脑袋里,就像是直接把功法灌输进了她的灵台,让她她瞬间掌握了一部精妙绝伦的刀法。
她有预感,只要将这部功法彻底掌握并融会贯通,无论仙族魔族,都将无人是她的敌手。
“这是玉阙宗的斩天刀诀,当年慕容雌……”语气一顿,接着道,“我就是靠着这部刀诀,打败了魔族的九大魔王,成为了魔尊。”
仇千凌看不到她的脸,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她那一瞬的不自然,只是一味的点头,赞叹道:“师傅好厉害。”
说着,还忍不住握紧了血刃刀柄,按照脑海中的图像比划起来。
慕容雌看她兴奋的样子,轻笑出声,“好了,这地方就留给你,好好修练领悟吧。别担心,这里是你的梦境,你不会死的,但是受了伤还是会痛的,若是对付不了魔蛛,要记得及时退出去,可不要乱逞强。”
话落,慕容雌就从仇千凌面前消失了。
而墓园上空,则突然多出了数十张闪烁着晶莹光亮的蛛网,每一张蛛网的中央,都盘踞着一只庞大的魔蛛。
仇千凌瞳孔一震,浑身血液都冷了。
————
池婙从梦境之门回到了灵云山的洞府。
在这之前,她刚接待了灵剑宗的虚钧长老,一回来,六神爱就提醒她说,仇千凌要见她。
好在她早就准备好了魔蛛,刚才在仇千凌面前,才没有出什么大错。
至于她教给仇千凌的刀诀,不过是从系统商店兑换来的便宜东西,也就花了三千积分。
因为这刀诀不是拿来就能用的,还需要花时间修练,关是记住可不行,必须得在实战中不断领悟精进刀法。
毕竟,池婙可没有那个耐心,去手把手地教仇千凌,就让那些魔蛛好好陪她玩玩吧。
仇千凌想打败它们,可不是一日之功。
希望,身为女主的仇千凌,不会辜负她的期望,男主那边,还需要靠她来对付呢。
至于接下来该做什么……
池婙放松地靠上椅背,指尖敲了敲扶手,冷声道:“请鱼长老进来吧。”
第136章 九州
池婙让鱼逸仙带上人质名册,来云灵山见她。
鱼逸仙心中是有些忐忑的,但是处理好史真临和史卓越的尸体后,她就平静下来了。
今天在上阳殿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史真临和史卓越的死,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是她却看得太清楚了。
这一切,全都是谢玉清的手笔。
而谢玉清之所以突然修为大涨,也绝不仅仅是修炼了邪功那么简单。
鱼逸仙走进书房,看到书案后那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修士。
她还从来没有在谢玉清脸上,见过这么冰冷、理智的表情。
“宗主,你要的名册,我带来了。”鱼逸仙语气平静地说着,将一沓名册放在了桌案上,退至一边。
池婙拿过名册粗略翻看了下,发现每一份名册都记载着她们出身哪个学院,入门考核的成绩,如今在哪座山峰做事等信息,以及每个修士自愿前往魔族为质的签名。
池婙眉心微皱,“你确定,她们是自愿前往?”
鱼逸仙淡声道:“此举是大义,可以换取人间和平百年,她们平时默默无名,当然很乐意有这样一个机会,为仙族奉献自己。仙族和人族都会感谢她们的牺牲的。”
池婙眯起眼睛看向她,语气骤然一厉,“少拿大义来忽悠我,我要听实话。”
鱼逸仙沉默了一瞬,嘴唇微动,正要开口,池婙打断了她。
“仔细想想再回答吧,如果你的答案我不满意,这执事长老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换一个人来当。”
鱼逸仙微愣,脸上闪过一丝被威胁后的恼怒,随后就恢复了神态,轻笑道:“宗主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真是令人叹服啊,我当然可以说实话,但前提是,你真的是……谢玉清!”
最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就像是从齿缝中迸裂出来的。
刚说完,便陡然翻掌,澎湃汹涌的灵力指尖凝结,化作三枚冰蓝色的冰刃刀,向池婙疾射而去。
池婙连眼都没抬,只一扬手,就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三枚冰刃。
虽然她之前对付史真临等人是靠的法器,但是她这具身体还是有一些修为的,再加上她当清理者时掌握的武力,要截住鱼逸仙的攻击并不难。
“你这是,也想和我做对?”池婙眸底闪过一丝冷光,轻抖手腕,将三枚冰刃照原路扔了回去。
与此同时,她拍案而起,紧随冰刃飞身上前。
鱼逸仙眉心微皱,并指如刀,挡住飞回的冰刃,冰刃在她指尖寸寸碎裂,落了一地冰屑。
然而下一瞬,池婙已经欺到了她身前,手中碧绿色的玉笔,直直抵住她胸口。
“你是想死吗?”池婙垂眸看她,低声问道。
鱼逸仙看着池婙近在咫尺的脸庞,和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莫名感觉一股寒意沿着背脊蹿了上来,令她毛骨悚然。
她刚才之所以攻击池婙,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的身份和实力。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她能探寻的,至少眼下不可以。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知道了,谢玉清,不是谢玉清。
她抬眸看向池婙,淡声道:“宗主当然可以杀我,但是,你杀的了金门仙府所有人吗?”
“哦?”池婙挑眉。
“没有手下的将军可打不了胜仗,我想,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总是需要人帮忙办事的,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坦诚以待,如何?”
池婙看她被自己制住,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慌乱,反倒还跟她讲起条件来了,不怒反笑,“鱼长老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鱼逸仙眸光闪动,抬手抓住玉笔,扬起嘴角道:“自然是宗主许诺的,副宗主之位。”
副宗主比执事长老的地位可高多了,更多的权力,更多的修炼资源,还有更多可供差遣的修士。
池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将玉笔从她手中抽回来,走回到桌案后坐下,“你先说说看,为什么仙族在东州一战失利后,不想着反攻,反倒急着向魔族献礼求和?”
鱼逸仙已经领会过了池婙的本事,也知道她的聪明才智远在自己之上,便收起了糊弄的心思,轻咳两声,“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她将手一扬,一张绘制着灵圣大陆的地形图虚影在书房上空展开。
池婙抬眸看去,发现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块规整的四方形土地,被两横两竖的分界线精准地划成了九个州,分别是:
乾州、北州、艮州
西州、中州、东州
坤州、南州、巽州
“我们现在就位于中州,此外,北州和乾州也是金门仙府的属地,这三州每年都可以给宗门上供近亿万枚灵石。”鱼逸仙手指着虚影给池婙讲解起来。
因为原书的剧情着重描写仇千凌和魔尊焚天的爱情纠葛,以至于池婙没法从剧情中得到更多关于人族的信息,就连魔族都只能从男主的只字片语中得窥端倪。
她当然可以让六神爱去搜索数据,但是由鱼逸仙这个本地人来介绍,显然更加靠谱。
她点点头,示意鱼逸仙继续往下说。
“魔族的大本营在艮州,而毗邻它的东州没有依附任何一个宗门。原本这里是一块众人争抢的沃土,但东州一战后,仙族失利,东州大半的州土都被魔族占领,而今,还生活在东州的百姓,都过得十分艰难,但是——”
鱼逸仙语气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鄙夷,但很快就掩去了。
她接着道:“但是,在魔族攻占东州之前,东州的灵气就已经被三大宗压榨得差不多了,换而言之,这是一块毫无价值的土地。”
说着,她的手指抚过东州的区域,那块地方立刻由明快的绿色变成了压抑的灰色。
“正是因为没有利益可图,三大宗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派修士从魔族手里抢回这块土地,被世人称赞的仙族,当然只会在乎自己的仙途了,至于拯救水深火热的黎民,那是另外的价格。”
说到这里,鱼逸仙的语气极尽嘲讽。
池婙倒是一点不意外,这种事情的确很像这些虚伪的仙族干得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凶残暴戾、杀人如麻的魔族,只有那么两块小且贫瘠的州土呢?
难怪故事的最后,魔族败给了仙族,连魔尊都叛变到了“正义”的仙族这边。
真是有够讽刺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她的目标是灭了仙族,本来以为魔族能与之抗衡,眼下看来却不妙啊。
这就跟让人拿着长刀长枪,跟大炮坦克打一样,不输才怪。
不过,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
她看向鱼逸仙,“那人质的事情,又怎么说?”
鱼逸仙已经察觉到,池婙有些反感仙族,但她也能理解,仙族的确没干什么让人喜欢的事。
既然她已经决定和池婙合作,自然也没必要再说些漂亮话为仙族掩饰。
她冷声道:“送去魔族求和的女修,就是份安抚魔尊的礼物,正如宗主你所想的那样,所谓的大义,不过是说服她们自愿牺牲的把戏,这样一来,仙族就不用背上恶名了。她们的牺牲,本来就毫无意义。”
池婙漆黑的眼眸盯住她,“那你呢?”
鱼逸仙怔住,“什、什么?”
池婙拿起手边的名册,冷声道:“这二十个女修是你一手挑选的,我想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如果你认为仙族卑劣,那为什么,你还要给仙族当侩子手呢?”
鱼逸仙的脸色瞬时白了。
————
另一边,魔蛛前赴后继地朝仇千凌扑过来。
在她又一次被锋利的蛛腿刺穿腹部后,她咬着牙从梦境里逃了出来。
仇千凌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魔蛛的恐怖样子。
果然,现在的她还是太弱小了。
仇千凌握紧拳头,她才不要怕那些魔蛛!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掌握斩天刀诀,把那些魔蛛全部杀死,再杀了谢玉清为母亲报仇!
想到这,仇千凌又恢复了力气,她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院子里去,打算再练一遍刀法。
院子里光线朦胧,看起来天快要亮了。
仇千凌抬头看向东方,只见洁白的云朵染上了明丽的金黄,远处的山林轮廓也愈发清晰,还隐约传来了几声鸟儿的叫唤。
忽而,一阵晨风拂面而过,带来一阵花香。
目光看向篱笆边的月季,花枝摇曳,凝结在花瓣上的晶莹水珠随之滴落入土。
仇千凌深吸了口气,只觉空气无比清新,就连身体都变得轻灵起来,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她召出血刃,正要练刀,院门外突然传来剥剥的敲门声。
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静?
仇千凌立即收起刀,前去开门。
门外的人看见她,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稍显猥琐的笑。
刘小瞒用目光打量着她,不怀好意地问,“小师妹,你的伤没事了吧?”
“多谢关心,我还要静养,就不接待师兄了。”仇千凌说着,就要关上院门。
刘小瞒眼疾手快,一脚插过来,把门卡住,“小师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昨天晚上师傅让我来给你送天灵根,结果我竟瞧见,你亲手杀了谢长老。捅刀的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可不像是需要静养的样子啊。”
仇千凌瞬间僵住,好半晌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低声道:“刘师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逼不得已的。”
刘小瞒笑得更加得意,伸手往她脸上摸来,仇千凌立即闪身躲开了。
他也不在意,一把推开院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一副急欲敲诈的口吻,“想让我不说,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没看见,身后的仇千凌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是冷酷的杀意。
第137章 回忆
仇千凌关上院门,走到刘小瞒的身后,轻声问,“什么事?”
刘小瞒毫无察觉,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盒,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得意道:“你的天灵根,得归我。”
他身后没了声音,刘小瞒皱起眉头,恶狠狠道:“怎么,你不愿意?那我就把你杀人的事公之于众!”
说着,转过头去,却听呼的一声响,迎面袭来一道凌厉的刀气,吓得他立即飞身后退。同时,掌心灵力凝聚成防御法罩,抬手同劈过来的血刃撞在一起。
仇千凌,一个刚刚筑基的废物而已,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谢小海那个蠢货是因为身受重伤,才会败在她手里,他可不会!
正这样想着,嚓的一声轻响,他手上的法罩便如脆纸一般,从中裂开。
刘小瞒大吃一惊,急忙祭出仙剑,同她打斗起来。
他原本以为凭他的修为,对付仇千凌是绰绰有余,却不料对方的刀法十分狠厉老辣,招招攻他要害,就像是,就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一样。
不一会,他就被攻破了防线,铿的一声,刀锋撞上剑刃,激起的凌厉罡风划破了他身前的衣衫,虎口也被震的一麻,仙剑脱手飞出。
刘小瞒踉跄着退后几步,还未站稳,刀锋已至,刺啦一声径直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飞溅而起,体内的灵力疯狂向外倾泻,眨眼间,就被血刃吸收了大半。
他心中大骇,怎么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谢小海之所以会死,并非是因为他愚蠢,而是因为仇千凌有这样一把吸人灵力的魔刀。
他颤抖着抓住身前的血刃,想要将它拔出去,却使不出丝毫力气。
丹田被吸得近乎干涸,经脉寸寸断裂,身体像是被放在火上烧,疼得他难以呼吸,被人生挖灵根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
刘小瞒抬头看向仇千凌,刚还得意洋洋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小师妹……小师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天灵根还你,求你饶了我吧!”
“刘师兄,我也很想饶你一命,可谁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呢。”仇千凌语气温柔,握着血刃的手却毫不软弱,狠力往前一送,锋利的刀刃又没入了几分。
刘小瞒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在了地上,嘴角流出血来,“不,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然而,仇千凌早就知道了他是个无耻小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相信。
她微笑看着刘小瞒,语气柔和且寒冷,“这世上,只有一种人值得我信任——”
刘小瞒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仇千凌骤然收起了笑容,声音冰冷,“那就是死人。”
话落,血刃吸尽了最后一滴血,光芒大涨,剑柄满足地在她手中跳动着。
她拔出血刃,刘小瞒砰的向前扑倒在地上,苍白干瘪得只剩了一张皮的脸侧躺着,涣散的瞳孔里还弥留着震惊。
似乎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平日里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小师妹,居然会比他还冷酷无情。
仇千凌收回血刃,静静感受着体内的丹田被灵气充满,脸上露出畅快的表情。
似乎,快要结丹了,离她复仇之日又近了一步呢。
她低头看向刘小瞒,发现他手里还抓着玉盒,弯腰拿了过来。
没想到一番折腾后,这天灵根居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若是修复了灵根,只怕她立刻就能突破境界了。
但还是先不结丹的好,以免引人怀疑。
想到这,仇千凌将玉盒收进储物袋,随后像处理谢小海一样,处理了刘小瞒的尸体,继续练习斩天刀法。
朝阳初升,金黄的阳光洒满了这座小院。
仇千凌一袭淡色青衫,手中血刃挥舞得凛凛生风,刀锋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道道血色的残影,杀气四溢。
而在这片血光之外,篱笆边的月季花苞则静悄悄地开放了,花瓣层层叠叠地展开,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得鲜红热烈,就像血一样。
仇千凌嗅到空气中的芳香,收刀而立,转目看向那丛月季,清冷的眸子瞬时柔和下来。
“有了他们的陪伴,想必你们就不孤单了。”
说完,她再次挥刀,血色刀光扬起,填满了空寂的庭院。
篱笆边的月季花迎风摇曳着,似乎又鲜艳了一分。
————
另一边,新任宗主认命鱼逸仙为副宗主的消息,已经通知到了整个宗门。
仅存的三位执事长老很不服气。
他们被谢玉清压一头就算了,凭什么还要被鱼逸仙压一头,她有什么本事?
“拍马屁的本事呗,你没看见她在宗门大会上,是怎么讨好谢宗主的?恨不得给人提鞋了!”
“是啊,怪只怪我太正直,学不来她的溜须拍马。”
“要我说,修炼才是正道,她们搞这些歪门邪道,迟早有一天会被反噬的!”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敢背后说说,毕竟池婙的破境术太过恐怖,还没人敢得罪她。
不仅不敢得罪,还得派人给望月峰送礼呢。
但和他们臆想的不同,荣升副宗主的鱼逸仙并不开心。
此刻,她正盘腿坐在望月峰的悬崖边,静心打坐。
可往常很快就能平静下来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昨晚和池婙的那番对话。
“……那为什么,你还要给仙族当侩子手呢?”
刽子手?这三个字描述得还真是精准啊。
她很清楚仙族在做什么,心里对他们的行为很不耻,但是为了往上爬,她只能不择手段。
因为她有没勇气,对抗整个仙族。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私自利、卑劣不堪、曲意逢迎,为了权力可以出卖一切,所做的事令人不齿且痛恨。
所以,面对池婙那冰冷且理性的目光,她说不出哪怕一句辩解的话。
她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让池婙查看她的记忆。
————
一百年前,她出生在中州一户普通的人家。
十岁那年,她大字不识一个的娘亲刘惠芳,因为她一句想要修仙,不顾众人阻拦,把她送进了仙族开办的学院。
那时候,整个学院里只有十个女孩子,而其余九个都出身世家。
但她是天赋最高的那个,武技剑术,功法口诀,每一门功课她都能拿到第一,就连最古板的仙者,都对她赞不绝口,而那九个世家女,更是对她崇敬不已。
少年的她意气风发,以为她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女人也可以修仙!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些污蔑说女人不能修仙的人,比女人都清楚,这是污蔑。
三年同窗,她们约定好了要一起通过考核,进入金门仙府。
但谁也没有料到,给她们的入门名额,只有一个。
直到现在,她还能回想起那个负责考核的修士,有着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金门仙府从来就没有招过女修,这一个名额已经是宗主开恩了,你们就知足吧!”
他们就是想看她们为这一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她们都很生气,“凭什么男修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入门,我们就只能进一个啊?”
“就是,如果说我们比男修差,我也就认了,可我们分明就不差。”
“既然金门仙府不要我们,那我们也不要他们,我宁愿去别的宗。”
她们手拉手,约定好了,都不去参加这次考核。
鱼逸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伟大的决定,她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可回到家,她娘却给了她一巴掌。
“她们是贵族小姐,你是什么,你就是个乡野丫头,她们有钱,有时间,有退路,但你没有!你以为这些年,你在学院花费的那些灵石是哪里来的?那全都是我卖灵珠换来的!”
她娘说着,一把掀开了身前的衣裳,那张松弛的肚皮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刀疤,最新的那道疤,还是鲜红色的,上面尚且残留着一丝血迹。
这深深刺痛了鱼逸仙的眼睛。
她这时才知道,这是破腹取珠的伤痕。
女人的灵根和男人的灵根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男人的灵根是一丛不会开花的草,那么女人的灵根就是一株会结果的树,而这棵树上结满了灵珠。
到了十六岁,这些灵珠就会慢慢成熟,一个接一个地掉落至丹田,但灵珠掉落到丹田的速度很慢,大概是一月一次。
灵珠寓意着女人的寿命,当所有灵珠都落尽时,就意味着女人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但是,所有女人都活不到灵珠所代表那个的岁数。
因为当灵珠即将成熟时,会被提前取出来上供给仙族修炼。
不上供?你觉得人族能有办法和仙族抗衡吗?
而且,仙族并不会取走所有的灵珠,每年顶多收取一半而已,够仁慈了吧。
那剩下的灵珠,总该可以用来修炼了吧?
当然不可以,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用灵珠修炼的功法!
必须得把灵珠取出来,转换成高阶灵石,这样男修就可以炼化灵石中的灵气进行修炼了。
阴阳平衡,此消彼长,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法则。
仙族追求长生,那多出来的寿命难道能凭空变出来吗?当然是因为他们夺取了同类的寿命啊!
可惜的是,年仅十三岁的鱼逸仙并未能领悟到这一点。
她只知道,娘亲为了她可以考入金门仙府,做出了莫大的牺牲。
她无法在看到那些伤口后,再说她要放弃。
她可以放弃过去三年的努力,可她能让娘亲的身体回到三年前吗?
她可以忍受别人的嘲讽,可她能让顶着世人偏见送她修仙的娘亲遭受白眼吗?
她做不到。
考核那天,鱼逸仙顶着女孩们诧异的目光,一个人站上了考核台。
当她成功通过考核,拿到那唯一的入门名额时,得到的不是恭贺声,而是女孩们鄙夷的目光。
那就像是一把把利剑,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你是叛徒。”
“你是仙族的刽子手。”
过去和现在的声音倏地重叠在了一起。
鱼逸仙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个青衫女修,略显消瘦的脸庞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
她如梦初醒,低声呢喃,“葛茯苓。”
女修不敢贸然走近,只是远远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傅,恭喜你荣升副宗主之位。”
第138章 救救我!
听到这熟悉且陌生的声音,鱼逸仙就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猛地站起身。
但下一瞬,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压下了起伏的心绪,板起面孔,用冷漠的语调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葛茯苓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的山风吹动她朴素的青衫,也吹乱了她夹杂着几缕白丝的发。
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颤声道:“我方才去洞府求见师傅,值守的修士说您不在,想着从前师傅最爱来此处悬崖清修,便过来看看,未曾想,师傅果然在这里。”
鱼逸仙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别喊我师傅,听着怪恶心的。从你为了那个贱人嫁入灵剑宗起,我和你的师徒情分,就已经断绝了!”
说着,就不再看葛茯苓一眼,大步往山下走去。
葛茯苓顿时急了,快步追上去,“师…鱼副宗主,我自知罪孽深重,辜负了您当年的悉心栽培。可是,可是如今灵剑宗要把我送到魔域去,那个魔尊杀人如麻,只怕是这一去我就再也活不了了。求您念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救我一救吧!”
鱼逸仙顿住脚步,她就说为什么葛茯苓进得了金门仙府,原来是跟着那个虚钧长老过来的。
更可笑的,是作为人质过来的。
她现在还记葛茯苓当初是怎么跟她说的,“修为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没有男修愿意与师傅结为道侣吗?我宁愿嫁与灵剑宗的少主,洗手作羹汤,平淡一生,也不愿在这里为了一点修炼资源勾心斗角!”
所以,这就是她想要的平淡一生?
鱼逸仙转身看向葛茯苓,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茯苓小友,你可真会说笑啊。我记得,你那个好道侣可是灵剑宗的少主,他怎么会舍得送你去魔域呢?”
葛茯苓脸上露出凄凉的神色来,“他、他已经与我解除婚契了,因为我没能给他诞下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少主之所以会看上她,就是因为她天赋卓绝,是仙族数一数二的女修。他想给他的孩子找一个天资卓越的母亲。
当时,他称赞她和那些柔弱天真的女修一点都不一样,英姿飒爽,引人注目。
听了这话的葛茯苓瞬时坠入了爱河,甚至不惜与鱼逸仙决裂,也要嫁入灵剑宗。
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除非鱼逸仙愿意帮她。
葛茯苓小心观察着鱼逸仙的神情,壮着胆子,伸手牵住她的一角衣衫,低声哀求道:“师傅,求你救一救我吧!”
刚说完,手腕就被鱼逸仙一把扣住,一道霸道的灵力沿着经脉直直探入她的丹田。
“唔……好痛!”葛茯苓咬住了嘴唇,脸色煞白,却不敢挣扎半分。
下一瞬,鱼逸仙甩开她的手腕,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修为居然不进反退,还跌到了筑基末阶,真是废物!”
葛茯苓浑身一僵,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她也不想的,可少主想要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她只能耗用自身灵气来供养受孕的灵珠。令她痛苦的是,每一次培育成型的灵胎不是残疾就是废柴,每一个都不能令少主满意。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吸尽她灵气的灵胎化作血水,而她的修为也在一次次的孕育中跌到了筑基。
她的灵根早已是伤痕累累,灵珠也没有了从前的光泽,灵气稀薄,再也无法培育灵胎了。
“我不喜欢做没有价值的事情,更别说为了一个废物浪费时间。”鱼逸仙神情漠然道。
葛茯苓瞳孔颤动,难以相信鱼逸仙居然对她没有一丝怜悯。
难道要叫她把心挖出来,她才肯帮她吗?
葛茯苓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鱼逸仙却化作一团轻烟,直接消失在了她面前。
她瞬间阴沉了脸色,牙齿咬得咯吱响,“呵,我早就该想到的,鱼逸仙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又怎么可能会帮我?活该没男人要!”
刚说完,一股猛烈的山风从悬崖边呼啸吹来,卷起了她单薄的衣衫,她身弱体虚,被吹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葛茯苓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稳住身形,抬手拢住凌乱的衣衫,再不敢在这悬崖边多待,快步往金门仙府给她们这个人质安排的住处走回去。
刚进门,就有人朝她看过来,嘻嘻笑道:“不是去找你师傅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咱们这位鱼副宗主,已经将姐姐忘了呢。”
葛茯苓涨红了脸,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无从反驳,心中对鱼逸仙更加怨恨。
其余修士看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离开此处的打算是落空了,免不得暗讽几句。
“我奉劝大家一句,都老实待着吧,别只想着临阵脱逃。宗门护我们周全时,我们安心享受了,如今宗门需要我们出力,我们要是逃了,那像什么样子?根本就是丢灵剑宗女修的脸!”
“说的没错,反正我是不会走的,进了魔域说不定还能杀几个魔族呢。我可不像某些胆小鬼,毫无担当,只顾着自己的性命,真是自私至极!”
葛茯苓默默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握紧了。
真以为到了魔域能有什么好下场吗?真是一群蠢货!
————
与此同时,坐在安全屋里的池婙,通过观世镜看到了这极具讽刺性的一幕。
“还真有人是自愿的,倒是我冤枉鱼逸仙了?”看着那些一脸自豪的修士,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喂,金门仙府近十年的账簿数据已经分析好了,你自己看吧!”六神爱突然冒出来,将一张虚拟图表拍在她脸上。
池婙回过神,将视线从观世镜上移开,看向图表。
这是鱼逸仙刚派人送来的宗门账簿,足足有近百本,没想到六神爱分析数据的速度还挺快,一下子就有了结果。
根据分析,金门仙府灵石收入的主要来源是乾、北、中三州百姓的灵石税收和灵矿开采,然而,灵矿产量逐年下降,灵石税收的比例则不断提高。
换言之,灵矿越挖越少,只能靠不断压榨人族,提高税收来保持收支平衡。
支出上,四成用于宗门修士和长老的修炼,一成用于护山大阵以及各处殿宇的维护,一成用于三州州主及仙使的酬劳和开销,至于剩下的四成则全部用于师祖公孙雄一个人闭关修炼!
池婙简直大跌眼镜,不是,这公孙雄是个什么玩意?凭什么他一个人就要花掉近四成的灵石?
她闪身出了安全屋,吩咐修士把鱼逸仙喊来,随后来到书房坐下。
不一会,鱼逸仙应召而来。
“宗主有何吩咐?”
“鱼长老,账簿我看完了,但我有一点疑惑,需要你给我解答。”
鱼逸仙惊讶挑眉,这么快?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谢玉清身份成谜,不该探究的少探究,便收敛了表情。
她淡声道:“宗主请问。”
池婙声音冷冽,“为什么宗门每年近四成的灵石收入,都要供给公孙雄一个人?”
鱼逸仙轻咳了两声,“咳咳…宗主,请不要直呼师祖的名号。至于您的疑虑,我只能说,金门仙府之所以稳居第一大宗之位,正是因为有公孙师祖的坐镇。公孙师祖已是渡劫境大能,距离飞升成神仅半步之遥,修炼所需的灵石数目自然非同小可。”
池婙斜了她一眼,“说人话。”
鱼逸仙立即换了副口吻,“如果我们短了公孙师祖的灵石,他绝对会立即出关,把宗门夷为平地。不过,宗主要是能承受他的怒火,这灵石也不是非给不可。”
池婙闭上眼睛,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对付一个渡劫境大能需要多少积分。
结论是,她还差10个亿。
池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从元婴到渡劫,不过四个境界的差别,差距有这么大吗?
完成主线任务顶多也就奖励两千万积分,她要去哪里搞10亿积分啊!
池婙睁开眼,彻底沉默了下来。
鱼逸仙并不知道她正盘算怎么炸死公孙雄,见她沉默,只当她已经放弃了靠克扣公孙雄的灵石来发家致富的想法。
这很好,毕竟她暂时还不想死。
鱼逸仙微笑问道:“宗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池婙摆摆手,“没有了,你去忙吧。”
鱼逸仙应下,转身往门外走,才到门口,就被池婙喊住,“等等,那个什么……虚钧长老,是不是明天就带人质出发去魔域了?”
鱼逸仙转头答道:“是的。”
“你安排一下,我和他一起去,顺路巡视一下三州。”
鱼逸仙有些诧异,是因为她昨天给池婙展示的记忆,才让她生出了巡视人界的念头吗?
她有点搞不清楚这人的目的了。
但还是应下了,“是,我会安排好的。”
池婙看着鱼逸仙离开,立即打开了积分面板,看着上面显示的五千万积分,有些郁闷地抱住了脑袋,根本就不够用啊!
看来指望自己对付公孙雄是不行的,必须得鞭策一下仇千凌了。
身为女主,怎么能连区区一个渡劫境都打不过,这合理吗?不合理!
夜里,池婙再一次化身成慕容雌,进入仇千凌的梦中。
她看着正在跟魔蛛艰难搏斗的仇千凌,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去魔域对付焚天了。”
连魔蛛都打不过的仇千凌:啊?!
第139章 不怕!
仇千凌挥刀劈开最后一只魔蛛,手中血刃吸饱了血,周身闪烁着兴奋的红光。
她站在一地的魔蛛尸体中,仰起染血的脸,眼神茫然地看向长身立于墓碑之上的慕容雌。
“师傅,你真心觉得,我打死几只魔蛛,就能去杀魔尊了?”
池婙摸了摸下巴,好像是有些冒险,但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她从墓碑上飘然跃下,走到仇千凌身前,凝望着她的眼睛,冷淡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蛊惑,“有我给你的血刃,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只要杀了魔尊,你就能得到他的修为,号令群魔。到那时,再为你母亲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
仇千凌垂眸,看向手中的血刃,刀身魔气四溢,握着刀柄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她真的能手刃仇敌吗?
可是,就算不这么做,她也已经回不到过去的美好了。被欺骗、被伤害、被剖腹……她所经历的痛苦的一切,全都是因为谢玉清。
她此生的唯一目标,就是杀了她!
仇千凌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池婙,“是,徒儿遵命。”
池婙微笑颔首,看来这女主是外柔内刚的性格,颇有股含而不露的韧劲,就像历经风雨而不折的野草一般。
“你有这份胆量,也算我没看错人。正巧仙族要送一批人质去魔域,你可以自请前往。”
仇千凌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师傅的神魂被困在这片墓园里,又怎么会知道外界的事呢?”
池婙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这么敏锐?
她咳嗽一声,冷冷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不该你知道的事少打听。”
仇千凌听她声音冰冷,怕惹她生气,也不敢胡乱猜测了,“是,千凌知道了。”
池婙见仇千凌被她唬住,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以后说话得小心一些,免得叫仇千凌识破她的身份,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也是奇怪,就她这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演技,都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怎么偏就糊弄不了一个仇千凌呢?
难道是因为这孩子被人骗得多了,生出了抗性?
正思索着,仇千凌又问她,“师傅,我听说修炼魔功的人,迟早会堕落成魔。等我练成了斩天刀诀,是不是就会变得和你一样了?”
“这个嘛……”池婙语气迟疑。
话说回来,慕容雌究竟是怎么从仙族转变成魔族的呢?
若不是凭借修炼魔功转变成魔,便只能用魔气洗刷全身的根骨了,这几乎算得上是脱胎换骨。这个过程可谓是痛苦至极,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被魔气吞噬,沦为神智尽失的魔物。
池婙对慕容雌的过去知之甚少。
只知道,原书中的魔族,就是一个邪恶卑劣的种族,她们只能在黑暗中生存苟活,其外形庞大丑陋,杀人如麻的行径更是令人发指。
更骇人的是,有传言说魔族喜欢吃小孩,这等恶行,令她们为仙族和人族所不容,几乎受到世间所有人的唾弃。
想到这里,池婙思绪一顿,让仇千凌修炼慕容雌的《斩天刀诀》,真的没问题吗?
但是按照原书的战力设定,能和公孙雄有一战之力的人,也就只有慕容雌了。
既然仇千凌想复仇,那就势必要承受沦为魔族的代价。
池婙看向仇千凌,冷声道:“你若是不想成魔,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仇千凌摇了摇头,“与其做一个虚伪的仙,我宁愿和师傅您一样,当一个敢爱敢恨的魔。”
敢爱敢恨?池婙在心中冷笑,她可不是慕容雌,没有这么充沛的情绪。
“很好,那就不要让我失望。”池婙说完,就转过身,如烟般消散在仇千凌面前。
与此同时,安静的墓园里多出了一些悉悉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仇千凌爬过来。
她睁大眼睛,猛地看见身前的黑暗中,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红灯笼,密密麻麻地瞬间照亮了整座墓园。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血蟒的眼睛。
仇千凌握紧了手中的血刃,心下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尽管来吧!
她已经学会如何享受战斗和鲜血了!
————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出发去魔域的那天。
飞行法器在空中展开,化作一艘巨大的云州,虚空停在金门仙府的山门前。
鱼逸仙站在云舟放下的梯子前,态度恭敬地请宗主上船。
池婙抬脚踩上梯子,略略侧身,笑道:“我离开之后,宗门的一应杂事,就拜托给你了。”
鱼逸仙点头应下,目送池婙走上云舟,接着就是灵剑宗的虚钧长老,再就是送去魔域作人质的一百名修士。为首的那个修士倒是看起来特别眼熟,等等——
为什么仇千凌会在其中啊?
鱼逸仙正想喊住仇千凌,她却已经上了云舟,走在池婙身旁去了。
看她们两人微笑交谈的样子,不说的话,还真像是对母女呢。
或许,宗主是想把仇千凌带在身边教导吧,鱼逸仙这样想着。
从金门仙府到东州,一路上开销的灵石可是笔大数目,今年三州的税收还没交上来呢。与其在这里关注仇千凌为什么要上船,不如先把账目的事情算清楚了。
虽说如今她当上了副宗主,可要做的事却是一点也没减少啊。
想到这,鱼逸仙问身边修士,“刘小瞒还没找吗?正是忙的时候,他又去哪里偷懒了!”
修士摇头,“自从前日副宗主您让刘师兄给小师妹送灵根后,就没见过他了。”
鱼逸仙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噢?那仇千凌怎么说?”
“小师妹说没有见过他。副宗主,你说……刘师兄会不会带着天灵根,逃跑了?!”
鱼逸仙抬手揉了揉眉心,这还真不是没可能,她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刘小瞒这个废物了呢?
还好这两天仇千凌没问她要灵根,眼下她又离开了宗门,看样子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必须得在这之前把刘小瞒找到。
“传我命令,让三州州主全力捉拿刘小瞒,绝不能叫他逃出金门仙府的属地!”
“是!”
云舟上,池婙微笑问仇千凌,“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自请去魔域呢?”
仇千凌皮笑肉不笑,“回娘亲的话,孩儿平日深受宗门庇护,心怀感激,如今仙族有难,我自当身先士卒,为宗门做一份贡献。”
池婙笑意加深,“千凌能有如此无私的想法,可真是令我欣慰啊。”
仇千凌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冷笑,要是你知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肯定欣慰不起来了吧。
池婙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想到她心思敏锐,多说容易露馅,闲聊了几句,就从甲板上溜走,回舱室休息了。
仇千凌懒得在她面前演戏,也就没留她。
只是池婙这一走,金门仙府的修士就围了上来,纷纷赞许她道:“仇师姐心怀大志,我等心生敬佩,愿与师姐一起共赴魔域,携手抗敌!”
仇千凌惊讶转身,抬眸看向她们,一张张年轻、纯粹、朝气蓬勃的面孔猛地映入眼帘,早已死寂的心不禁刺痛了一下。
低声问道:“你们……你们就不怕吗?”
众人茫然,“怕什么?”
仇千凌语气焦急,“魔域可不是好地方,会死人的!”
她早已看透了仙族的虚伪,当然清楚这不是好事,只怕她们也受了骗。
众人听了她的话,彼此望了望,都笑了。
一人上前道:“仇师姐这是小瞧我们了?我们当然知道魔域很危险,这事副宗主早就警告过我们了。可要不是这任务足够危险,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女修呢?为了女修,为了宗门,为了天下苍生,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我们不怕!”
众人跟着附和道:
“没错,我们不怕!世人总说我们女修是胆小鬼,不敢像男修一样上战场打魔族,那我们就证明给他们看,我们才不怕流血!”
“不就是死吗?与其在宗门平平淡淡的活着,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死,叫世人都知道我刘晓兰的名字!”
“一百女修入魔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次伟大的牺牲,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记下我们的名字。”
“如果必须要流血,才能证明我们女修不是一无是处,那就从我们开始吧;如果必须要牺牲,才能为后人挣得进入仙门的名额,那就从我们开始吧。”
仇千凌怔住,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她们什么都看得清楚,但是她们别无选择。
比起被冤枉污蔑为胆小鬼、祸水、宗主蛀虫,然后被强行送去魔域,她们宁愿接受大义的称号,慷慨赴死,来换取女修的正名。
还有,为后来者照亮仙族的虚伪!
仇千凌自忖,她是因为仇恨,才可以无所畏惧地进入魔域,可她们又是因为什么,才能将生命看得这么轻?
是因为太年轻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仇千凌被她们眼中明亮的光芒刺痛了,嘴唇颤动着,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少在那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的好像多伟大似的,实际不就跟我们一样,是些个没本事的废柴,才会被宗门放弃送去魔域。”
众人顿时愤怒起来,仇千凌也皱起了眉头,循声看去,发现是灵剑宗的修士。
有人认出她,“这不是副宗主从前那个……葛茯苓吗?”
听到这个名字,仇千凌也想起来之前在宗门里听过的那个传言。
她冷笑道:“我们再不济,也比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家伙强!”
葛茯苓气得涨红了脸,“你——!”
仇千凌还要再说,众人拉住她,“算了,仇师姐,不必跟她吵,夏虫不可语冰。”
另一边,灵剑宗的修士也让葛茯苓闭嘴,“如今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没事闹什么?要是得罪了金门仙府你负得起责吗?”
葛茯苓闭了嘴,可眼睛还是死死瞪住被众星捧月的仇千凌,胸膛因情绪激动不住地起伏。
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要不是她离开了金门仙府,哪里轮得到仇千凌一个黄毛丫头当师姐,还被众人围着称赞!
她真不甘心。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过的这么糟糕,她也绝对不会嫁给灵剑宗的少主,而是会在金门仙府挑一个顺心合意的道侣。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她把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第140章 中州
就在池婙一行人乘坐云舟前往东州时,金门仙府的属地中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你们说什么?那批刚收上来的灵石全都被永夜的人劫走了?!”
咔嚓一声,州主柳孝智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跟着溅上两个筑基境男修的脸。
他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甚至因为害怕被责罚将头垂得更低了。
“废物!一群废物!那可是整整一千万枚灵石,等金门仙府的上仙驾临,你叫我拿什么填这个亏空?拿命填吗?!”
柳孝智大吼大叫,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该死的永夜,这个组织肯定是魔族扶持起来,专门跟他对着干的!
魔族利用永夜,专门煽动蛊惑那些想要逃避灵石税的女人,将她们骗到东州去。
这些贪婪的无知妇人,真以为投靠魔族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却不知那些魔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们过去只会被敲髓吸骨,连魂魄都剩不下!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人给我把灵石找回来啊!”柳孝智怒道。
“是、是!”手下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匆匆往外走。
不想到了门前,门却忽然从外面推开,一个年逾四旬的女人端着碗冰镇莲子汤快步走进来。
女人眼见要撞上他们,惊得向后一退,不料手肘猛地撞上门框,手跟着吃痛松开。
只听哗啦一声,莲子汤跟着碗一齐翻倒,黏腻的汤汁和熟烂的银耳流了一地。
两个男修认出这是夫人李金桂,顿时愣住,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告罪,柳孝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关你们的事,赶紧干正事去。”
两人听出他平静语气中压抑的怒火,瞬间了然,看来州主这怒火是找到人发泄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松了口气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越过女人离开了书房。
李金桂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我马上叫人来收拾……”
说着,见柳孝智脸色更加阴沉,慌忙蹲下身子,“我现在就收拾。”掏出手帕,用手指把莲子和碎片一起捡起来。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一股大力从地上拎了起来,啪的一声,脸上狠狠挨了一下。
柳孝智双眼红的要喷出火来,厉声质问她,“你没事来书房干什么?!”
女人抬手捂住侧脸,瑟缩着身子,嗫嚅着,“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想着给、给你熬点下火的汤。”
柳孝智目光落在妻子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细纹上,瞬间被刺痛了,怒火更胜,“下火?我看你是在浇火!”
他修炼到金丹,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外貌,可这女人却已经老得不能看了。
偏偏她极尽妻子的本分,温柔勤劳,逆来顺受,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给他孕育了一女一男,叫他想休妻都找不到借口。
想到这,他一把将李金桂捂着脸的手拽了下来,狠力扇了她一掌,接着揪住她的头发,狠力往下摁,叫她的通红鼻尖挨到地上那团黏腻的汤汁上。
“我看是你自己喜欢吃吧?赶紧给我吃啊!”
李金桂的眼泪涌了出来,“呃……不……不要……”
看到她的眼泪,柳孝智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快意,伸手就要去掰她的嘴。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剑风从门外劈了过来,吓得他立即松了手,往旁边闪开。
抬头,只见他十六岁的女儿柳沐辰满面怒容,提剑走了进来,“你再敢动我娘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沐辰从小就目睹柳孝智对她娘百般欺凌,外人眼中高风亮节的州主,其实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禽兽。
她在学院里修炼学习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打败他,保护她娘。
柳孝智一脸愤怒地看着*她,“好啊,我送你去学院修炼,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手上跟着祭出灵剑,朝柳沐辰削过去。
两人就在书房里打了起来,青白两色剑光你来我往,斗得难分秋色。
只是柳孝智久居高位,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很久没修炼过剑道了,与柳沐辰交手没多久,便气息紊乱,灵力难以为继起来。
柳沐辰抓住破绽,长剑一挑,他手中的灵剑就脱落了手,往窗外飞了出去。
“逆女!”柳孝智呼呼喘着粗气,怒不可遏。
柳沐辰收了剑,迎面给了他一拳,这拳劲力十足,疼得他弓起身子,倒在了地上。
她扬起拳头,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以后还敢打我娘吗?”
李金桂慌得上前拽住她的手,“沐、沐辰,别打了,那是你爹!”
柳沐辰一把推开她,眼睛里漾溢着赤.裸的仇恨,“别拦我!”
过去这么些年,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用拳头揍她们、逼迫她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真的已经受够了。
柳孝智的脸迅速肿胀,嘴里喷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柳沐辰看着他无力反击的凄惨样子,心中痛快极了,报复的快感迅速淹没了她的理智。
直到再一次扬起拳头,背上猛地传来一下剧痛,动作顿住,疑惑转头,看到了举着木棍、双目赤红的李金桂。
“够了,你给我住手,你要打死你爹吗?疯子!”
“娘,我是在帮你。”柳沐辰茫然了。
“我不要你帮我,你要再敢对你爹动手,我、我,你就先打死我吧!”李金桂一脸愤怒,就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柳沐辰。
柳沐辰从没在她娘脸上见过这么可怕的表情,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她好陌生。
李金桂见她呆住不动,一把将她狠力推开,扑到柳孝智面前,颤抖着手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语气里尽是心疼,“相公,你没事吧?”
“我有没有事,你眼睛看不见吗?”柳孝智面色狰狞,“去、去喊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关起来!”
哐当一声,柳沐辰被关进了暗室,阳光从头顶墙壁上小小的窗子里透进来,照亮了她苍白而恍惚的脸。
门外是李金桂平静的声音,“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吧,学院以后也别去了,那个什么乡下的野丫头也别见了,我看你就是被她给带坏了!”
柳沐辰双目无神地坐在角落里,无法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可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提醒她,这是真的。
可是,明明是娘说要她帮她,要她保护她的啊。可为什么,等她终于有能力帮她时,她又生气了呢。
就在今天之前,她还在为自己的修为到了练气末阶而高兴呢,她还以为娘肯定会为她而骄傲的。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她变厉害了,柳孝智就不敢再欺负她和她娘了。
等她考入了金门仙府,她就可以带娘离开柳家,两个人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这多么值得期待啊。
可现在,她的美梦破碎了。
她终于意识到,在娘亲的心里,她永远都及不上那个暴力无情的爹。
柳沐辰的心好痛,可眼睛却是干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就这样睁眼枯坐着,直到窗外阳光换了月光。
啪嗒一声,一粒石子砸在了她脚边。
柳沐辰缓缓抬头,只见窗边露出一张黝黑粗粝的小脸,正是她娘口中的那个乡下野丫头,罗园。
罗园小声喊,“柳沐辰,你这是被关起来了吗?”
柳沐辰难受得不想说话,转回头,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在了膝头。
罗园并不在意,反正她知道她会听的,接着说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柳沐辰猛地抬起头,“你要去哪里?”
罗园迟疑了一下,“东州。”
柳沐辰睁大了眼睛,连心里的悲痛都顾不上了,焦急道:“可,那是魔族的地盘啊!”
罗园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与她这个年纪的不相称的坚定,“我知道,我就是要逃到魔域去。”
柳沐辰一看到她这表情,就知道她的确干得出这事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罗园时,对方正趴在学堂的房梁上偷听讲课,她一仰头对上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吓得她心脏都差点跳停了。
罗园,就是能干出这种不同凡俗的事的人啊。
柳沐辰咬了下嘴唇,随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惊讶的人变成罗园了,“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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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上,池婙正在用观世镜观察中州的情况,州主府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被她收入了眼底。
她歪躺在舱室的床上,手掌撑着脸颊,低声呢喃,“永夜组织……逃往魔域……世人避之不及,她们却趋之若鹜,这可真是有意思。”
也许,魔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就像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她们就是她用来对付仙族的最好武器。
她眯起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
这时,修士推门进来,“宗主,中州州府到了,要让修士们下船在这里稍作休整吗?”
毕竟,她们这一去,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故土了。
池婙读出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微微颔首,“好,我也正好拜访下柳州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