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怅然地看着胳膊肘向外拐的孙子,奶奶盼着你有个贴心的伺候,好让你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解解闷。
怎么我这盼到了,还不如没盼到。
老夫人越想越心酸,别人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小孙是有了个暖床的丫头,怪上她这个最疼爱他的奶奶。
她还没做什么,他就护上了,哪天她要真动手干涉,他岂不是要断绝祖孙关系?
老人疲惫地摆了摆苍老的手:“你带人回你那边吧。”
“奶奶早点睡。”费郁林转身出去。
老夫人对着空荡的房间叹口气,她给孙女打电话:“小凡,你来陪奶奶。”
费凡在朋友聚会上,她应一声就拿了包出去,白天奶奶还很高兴郁林带人回老宅,怎么晚上会伤感。
奶奶没看上李桑枝,还通过肢体语言表现出来了,那孩子受了委屈,在郁林面前说了什么,导致祖孙发生了争执?
费凡自我否定,应该不至于到那地步。
不过……
郁林对小女友是蛮有心,他马上三十而立才初尝男女情,新鲜劲的时长不会短。
费凡走出酒店,迎风拢了把短发,奶奶她老人家也是,就算不满意也该藏好捂严实,做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宝贝孙子性取向是女,而非她担忧的那种,单凭这点,李桑枝就是费家恩人。
**
车子开进寒冷夜色,李桑枝坐在副驾打了个哈欠,老奶奶大概给她打上狐狸精的戳印,怨上她了,她扭头,直直地看旁边男人。
我可没嚷嚷着回去,是你自己要走,怪不了我。
费郁林难得自己开车,他目视前方:“困了就睡。”
“不困。”李桑枝眼角挂着打哈欠带出的湿润,眼睛亮晶晶的,“哥哥,我每天对你的喜欢都要比前一天多,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喜欢你喜欢的死掉啊。”
车轮重又狠地磨擦地面,在路边急停。
李桑枝茫然:“怎么停啦?”
费郁林看她那无辜眼神,揉了揉眉心道:“我开车的次数很少,又是夜里,不安全,你不要说多,乖乖坐着,好不好。”
李桑枝在心里抱怨,这完全就是你的不是啊,谁叫你禁不住撩。
“噢。”她垂下眼,手拉着安全带扣扣,“是我不好,我不打扰哥哥开车了。”
“不是你的问题。”费郁林把她的手从安全带上拿下来,包裹着摩挲她指尖,叹息着重复一句,“不是你的问题。”
李桑枝撇嘴:“那你亲一下我的手。”
费郁林亲她食指,听她嘟囔,“别的手指也要。”
太磨人了。
费郁林把她两只手,十根手指都亲了个遍。
后半程李桑枝没再刺激费郁林的神经,她在车上睡着了,到家都没醒。
费郁林解下安全带侧身靠近,摩挲她轻张的红唇。
指腹沿着柔软唇线,从左到右地碾过去,又从右到左地碾回来,将那块嫩/肉碾得更红,低头含/住,吮了吮。
在她迷迷糊糊要醒来时,掐着她脸偏向自己这边,吻进去。
接吻无非就是津/液交换,舌/头缠/绕,唇/齿相依。
没什么层出不穷的花样。
却能叫人越吻越渴。
还不是补充水分就能解的那种渴,血液都像被灼烧。
费郁林的自控力搭建的堡垒摇摇晃晃,他并未采取修补措施,他袖手旁观,等它轰然倒塌,粉尘扑他全身。
**
李桑枝回老家前一天好黏人,费郁林整理书房,她就在一边看书,费郁林打高尔夫,她在场地外骑车。
骑的不专心,连人带车摔倒在草坪上。
管家带佣人紧忙跑过去,生怕她摔出个好歹,她跟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垂头被拉起来,在费郁林过来时,可怜兮兮地看他。
费郁林把球杆给佣人,他摘掉防滑手套,修长而温暖的手蹭上她脸,将一点泥蹭掉:“摔没摔疼?”
李桑枝答非所问:“你明早送我呀。”
下一刻,她就摇头:“还是不要了,我怕我在车站哭。”
她拽着费郁林身上的夹克衫袖口:“我回来的时候,你到车站接我。”
“好。”费郁林带她去球场旁的室内,给她温水。
李桑枝喝几口水,冷风吹僵的皮肤一点点热起来,她捧着杯子捂手:“还没走就想你了。”
她腾出手摸他脖子上的抓痕,指甲轻轻地划过:“哥哥会不会想我?”
“会的吧。”
李桑枝自问自答,眼里水光潋滟,“那你想我了,你要怎么办呢。”
费郁林握住她那只作乱的手:“怎么办?”
李桑枝认真说:“当然是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啊。”
费郁林挑唇:“给你打电话,发短信。”
李桑枝鼻尖发红。
费郁林拿走她水杯,抱了抱她:“初八就过来了。”
“有十来天呢。”李桑枝凄凄然,“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想想,十天多少个秋。”
费郁林嗅她发丝:“古人来往通信慢,没手机。”
“也是哦。”李桑枝刚翘起的嘴唇马上就垂下去,“可手机是冷的,我见不到你的脸,还要通过声音想你表情,不一定每次都想对,想错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费郁林听着她的细声呜咽,将她往怀里揉,他原本没太在意这场小别离,现在让她说的,一切都漫长又沉重。
**
费董一晚上没睡,小女友不让他送去车站,他还是去了。
不要就是要,他琢磨多半是这样。
小女友在车站哭得厉害,眼泪把他身前大衣打湿,脸哭成一片惹人怜惜的红,整个人哭到缺氧,他心中倏然就生出一个澎湃汹涌的念头。
——干脆和她一起回去。
“哥哥,我要检票了,你别抱着我了。”怀里人挣了挣,他有短暂的失重感,之后才把她松开,理了理她肩头长发,颔首道,“去吧。”
李桑枝坐上火车就给他发短信,每到一站都和他说。
一路报备。
他在那趟火车到站的时间,打她电话问:“下火车了?”
另一头是清甜的声音:“下了啊,我要出站呢,我不跟你说了。”
匆匆挂掉。
费郁林愣了片刻,气笑了。
回去前趴在他怀里哭,要想他想的睡不着觉,在车站一步三回头,哭着走过检票口的人是谁?
半个多小时后,费郁林收到条短信,他漫不经心地点开。
桑:[哥哥,我下火车那会儿只说一句就挂你电话,你没有生气吧,当时我前后左右都是人,吵哄哄的,我都听不太清你说的,只好先挂掉,现在我快到家了,我在包里看见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好多钱,我知道你有钱,可你赚钱辛苦啊,我就用一点,剩下都带回给你,还有你写在小卡片上话我会听的,你对我真好,亲亲。]
费郁林盯着最后两个字,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多会。
**
李桑枝回去当晚就和费郁林打电话,不知不觉就睡过去,手机打到没电。
第二晚接着打,插/着插头打。
到醒来还在通话中。
她抹抹脸,揉揉眼睛,黏黏糊糊地随便讲一声:“好想你呀,哥哥。”
“我要去烧早饭啦,我会乖乖的。”
讲完就挂掉,倒头继续睡。
年三十,费家如往年一样设家宴,世界各地的家族成员都齐聚本家,长辈们和费郁林在书房谈话,他看了几次手机,这事儿被一个长辈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没多久,老夫人心脏不舒服,紧急送去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找不出原因,费家立刻带她飞去国外治疗。
下飞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没耽搁就直奔医院。
然而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也查不出所以然,一问老夫人就是感觉闷,难受。
子女都在国外陪老夫人过除夕,年夜饭吃的随意而简略。
费郁林站在大厦窗前拨号码,小女友给他发新年祝福的时候是下午,当时他在飞机上,没有及时看见。
她迟迟收不到他回信,不知道会胡思乱想多久。
又一次拨通失败。
费郁林开始浮躁,山里信号弱,延迟高,她接不到他电话,收不到他短信,他们断了联系,他失去了她的信息。
门被敲响,堂兄说:“郁林,喝一杯去?”
“不去。”费郁林门都没开,全然不见平时的教养,他去洗脸,冷水刺激发胀的太阳穴,阵阵抽痛。
接近零点,电话终于打通,那声“新年好”到底还是送到了。
李桑枝听费郁林的解释,让他帮她转告对奶奶的关心,该有拜年。
他们在鞭炮声,春节晚会的迎新祝福和难忘今宵声中,迎来了2005年。
年初一,费郁林喝着咖啡打开笔记本,一堆邮件从他眼中掠过,停在其中一封上面,鼠标点开,他不紧不慢地打给小女友:“在做什么?”
电话里是一声娇气的咕哝:“还在床上呢。”
费郁林道:“是吗,还在床上。”
“对呀,鸡汤昨晚就炖好了,早上下个面条,放鸡汤和鸡进去就行,没什么要忙的,我就不急着起来。”
费郁林看着电脑上的邮件内容:费董,你来过她老家吗,没有吧,我来了,就在这,她没对你说吧。
图片上是发邮件的蒋复站在一棵老树下,对面是在电话里说自己还在床上的小女生。
拍照的人会些偶像剧技巧,把这画面拍的唯美,干枯树枝和朦胧天色都恰到好处。
费郁林前倾上半身,微眯眼盯着那张图,沉缓地吐息:“有没有什么要和哥哥说的?”
李桑枝抿嘴看蒋复,她不想把这家伙来找她的事告诉费郁林,打算尽快想办法让对方走,趁着村里人还没起。
“没有呢。”于是她这样回。
费郁林又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段录像,时间跟通话时间一致。
现场直播。
录像被他关掉声音播放,从头到尾。
“没有吗?”费郁林轻声笑。
绕是费郁林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受伤,自己到底是哪里疏忽了她,让她为了别的男人编造谎言。
无处宣泄的怒意在他肺腑横冲直撞。
她以前的撒谎欺骗,不同于这一刻的,本质上有着天差地别,他介意,尤其的介意。
费郁林心口冰凉裹挟戾气,还有许多邮件等着他处理,他要尽快结束通话,理智的弦已经绷紧到极致,随时都要断裂。
男人近乎是为了不在电话里失控,逃避这个现状。
“那就挂了吧,我去看奶奶,你再睡一会。”
他面无表情,嗓音里听不出异常,甚至要比平时更加温和。
李桑枝莫名感知出一丝不对劲,紧随其后的是警铃大响,蒋复搞鬼了。
八成是蒋复安排人弄了什么过去,费郁林才会试探她。
李桑枝的大脑迅速运转,不过几秒她就眼眶发热,说话时鼻音重起来:“我……我有的,有要说的,刚刚我不诚实,我本来不想说,蒋少来我老家了,我想自己处理,你在国外照顾奶奶已经很累,我不能让你担心,我一个人可以处理的。”
费郁林全身僵冷的肌肉瞬间就被一股热流冲刷,浸透,寸寸舒展开来,他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单手拢住面庞,低低笑出声。
这种情绪受人调动的感觉真是……
呵。
费郁林平复后拿起手机:“处理好了告诉我。”
末了又讲:“哥哥等你电话。”
李桑枝把手机放棉衣兜里,她看着神经病一样跑她村里的青年,早上开门见到他的时候吓她一跳,他说是已经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还拿出了她在柏翠公寓住过的证据,非常多。
蒋复他爸既然想制造出她没有出现在他生活的样子,怎么不把痕迹删干净些!
李桑枝越过蒋复去村口,后面是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蒋复没有因为离间计策的失败而遗憾愤怒,而是亢奋到血管要爆开,他就知道,没失忆前的他不可能单单只看上她的清纯,她真聪明。
她识破了他的策略,她是了解他的。
他们曾经一定深入交流过,一次又一次,无数次。
蒋复的目光在前面的人腰/臀到腿上扫了扫,眉头打结,很快就展开,她身材不性/感/丰/满是事实,跟过他是事实,他们谈过也是事实。
“小表妹。”他*抓住她,用从下属那获得的称呼这样叫她,“打发了你那个老男人,该管管我这个前男友了吧。”
李桑枝甩开他的手:“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蒋复怒极反笑,没什么好说的?操,他们说多少了吗?大过年的,她就不能为了图个吉利给他个好脸色,请他进门喝杯水,问问他的右腿下雨天疼不疼。
“想要我走很简单。”蒋复盯死她白净小脸,生硬别扭地低声下气,“回来我身边,帮我找回记忆,只有你可以帮到我。”
“费郁林能给的,我也能给,我还能给的更多。”
他诱供:“命都可以给你。”
李桑枝小鹿眼睛瞪大:“那种一分钱都不值的东西,谁要啊。”
第32章
蒋复要被气死,享年二十四。
她的声音他听到了,柔柔软软酥麻入骨。梨涡他看到了,浅浅地陷在唇边,不是笑出来的,是抿嘴用力抿出来的。
一样甜得叫人晃眼。
她什么都好,就是两片红唇间溢出的话太伤人,刀子扎他心肺。
蒋复破防:“老子的命怎么就不值一分钱了?”
李桑枝嘴里呵出白气:“说给就给,能值几个钱啊。”
蒋复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是随便给别人吗,我他妈是给你。”
李桑枝嫌恶地把鞋底泥巴蹭在破砖头上面:“还不是说给就给。”
蒋复血压飙升要撅过去,偏偏她还说,“也没问我要不要就给,硬塞给我的东西……”
“闭嘴。”他喉咙里的气息滚烫粗重,面色可怕到极点。
李桑枝看一眼他攥起来的拳头:“你是要打我吗?”
蒋复见她脸发白眼里出现水光,他的理性霎那间就回笼:“没有,我没要打你,我打你做什么,我不打你。”
他背过身,抖着手掏药瓶。
李桑枝听着他吃药的声音,马上就把握好力度:“你都没记起来,我们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蒋复咬碎药片转身,满口苦涩:“我不是都通过周围人知道了?”
李桑枝轻悠悠:“知道了多少啊,有的事只有你知我知。”
蒋复眼底闪烁暗光:“举个例子。”
“那就太多了,比如你带我去你组的局,半路上你接到俞萱电话,跟我说她肚子疼,你要去她那边,我提出分手。”李桑枝唇角动了动,“你说我们谈过吗。”
“李桑枝,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把你当女友吧,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能不能别这样蠢。”
“这是你的原话。”
李桑枝声音轻慢:“蒋复,你不能仗着自己失忆,就当作对我的伤害没发生过吧。”
蒋复惨白着脸喃喃:“不可能,我不可能那样说,你瞎编的,我记不起来不就是死无对证,全是你乱扯,我失忆了都对你有感觉,我怎么可能……”
他狠狠咬牙:“李桑枝,你骗我,你找到财力更厚的下家,我又残废,你一心想甩掉我,是你要分手,我根本就没同意!”
对,就是这样,程青说他出车祸当天,李桑枝已经收拾好自己在柏翠公寓的东西准备搬出去,他们是闹过了的,他问不出细节问不出原因。
他还是想不起来任何片段。
反正有一点他百分百断定,他不可能同意分手。
就算他同意,那也绝对是她给他气受让他不快,他才吓她,要她长记性,好好珍惜他这个肯在她身上花钱的富二代男友。
所以他们只是吵架了,他找她求和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忘记她了,不找她了,她又没他消息,觉得他把她甩了,干脆就找了个老男人。
误会让他们错过,把她从柏翠公寓送进了澜庭府。
程青说她容易哭,总掉泪……
“你跟了我两个月,尝过了奢侈的滋味,没了我,你就不适应了,你攀上费郁林,那个虚伪深沉的老男人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李桑枝直视他阴郁的目光:“俱乐部的事查了吗?”
蒋复猛然一滞,他眼神躲闪。
“看来是查过了的,也就是分手那晚的事。”李桑枝眼中浮现痛苦的回忆,“你叫阿青送我去俱乐部,却又不看我不管我,因为你那样对我,其他人就都不理我,把我当空气当小丑,我像个傻子,你还和人赛车拿我当……”
蒋复掐她脖子的手硬生生停住,捂上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
他以为她说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里面,总该有一些甜蜜,妈的。
按照下属透露,他和她的开始是谭丽娜把她送他手上,他要睡她,后来他想把她当个乐子玩玩,再后来他就当了真,带她进自己圈子,带她参加邮轮上的慈善活动,让她做他小秘书,给她买很多,也教她很多。
他明明是用心对她的,她为什么张口就是不好的事。
李桑枝瞥到有人往这个方向来,她立刻掰开蒋复的手。
“你走,你走啊!”
李桑枝捡起地上的树枝抽他,“让人看见我跟你这样子……你要我没脸见人一头撞死啊?”
蒋复还震惊于她的力气,他被她掰过的那只手感觉骨头都要变形。
树枝抽上来的力道也……
我操!
蒋复抓住那把他衣服抽脏的树枝,他竟然扯不过她,靠,她瘦瘦小小,手臂也细,到底哪来的力气,林黛玉的身子李逵的力量?
李桑枝手一松,蒋复差点倒地上。
她眼圈一红,眼泪大颗滴落:“为什么就是不走,非要我恨你是不是。”
蒋复无措:“宝贝儿,你别哭了,过年哭不吉利,我现在就走。”
他对这个村子不熟悉,到处都是烂泥印,来时的路一时没找出来。
李桑枝给他指了指:“你想不起来,听这个那个说了什么就上蹿下跳的样子很好笑,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蒋复手脚僵硬地瘸着腿走了一段,他难堪地回头:“新年快乐。”
李桑枝没有回他一声“新年快乐”。
蒋复不会再恢复记忆了吧。
电视剧里通常是要再撞一下,他应该不会把剧本当真。
李桑枝目送蒋复出村,在原地站了会,确定他不会再跑回来了才调头。
有的事可以全部借别人之手,有的事可以适当靠别人,有的事只能自己来。
她要亲手把绳子套牢在蒋复脖子上,在他发狗疯的时候,可以及时把绳子勒紧,蒋复这条狗必须受她控制。
她不能指望费郁林的权势,她也不会永远活在他手掌之下。
她还要上班,交友,生活。
再说了,谁知道费郁林会喜欢她多久呢。
李桑枝鞋子上都是泥巴,已经脏了,她就不挑干点儿的地方走了,就走路中央,泥点子把裤腿打花掉。
蒋复是她去年两个月在上流社会踩的山坡,她借着他的高度,让费郁林看到了自己。
都怨老男人。
他就不能主动来到她世界,还要她费心费力。
李桑枝用手背蹭蹭潮湿的眼睛和脸,她蜷着手指哈口气,拿手机拨给老男人:“哥哥,我处理完啦。”
费郁林沉声:“哭了?”
李桑枝吸了吸鼻子:“我哭不是因为蒋少,是难受为什么我去年到京市以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你。”
费郁林一愣。
电话里有忧伤的嘟囔:“要是我最先认识你就好了……”
他难得地无言以对。
“就算我认识你,比认识蒋少要早也没用,你又不喜欢我。”
小女友讲的酸楚,“没有他,哪有我和你后来的几次相处,哪有我被逼得没办法,不得不找上你,要把第一次给你却被你拒绝,我回老家的时候写信祝福你,我们通电话发短信……我们之间的所有事都不会有。”
费郁林的思绪下意识跟随她所说,回顾对应的一幕幕。
“这样想想,他还是我们的媒人。”
李桑枝说,“所以啊,哥哥,你就不要怪他比你先来我老家了好不好。”
费郁林喝了口早就冷掉的咖啡,笑一声,平静地陈述:“你为他说话。”
“什么呀,我是怕把他逼急,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怕啊。”李桑枝在泥水里走,“我过得幸福,不想现在的日子被他搞乱掉。”
“而且他没想起来,还失忆着呢,不知道哪个在他面前说漏嘴引起他怀疑,才让他查到我跟他的事,脑子昏头跑到我家来的,我当初做他女友的事被他一直说,我解释不清,他听别人说的,不听我说的……”
通话另一头没半点声响,就跟死了一样。
李桑枝有意在这时重提她和蒋复做过情侣,给费郁林打加强预防针。
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初到大城市没见过世面的清纯小妹,一个是阔绰风流的公子哥,他们做情侣,如何做的,做了哪些?
还能做哪些。
她弱小无助,面对被逼迫的困境,为求自保战战兢兢。
是他没在第一时间把她拉出来,护她周全。
都怪他。
第一个牵她手,给她拥抱,摸她头发,揉她耳朵,为她擦眼泪,捏她下巴……对她做出亲密举动的人,都不是他。
如果他有一点嫉妒,有一点后悔,那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活该。
只要他对她的喜欢多一些,他对那个时候的自己的怨恨就会多一些。
时间不能回头,发生过的就是发生了的,不能改变,只能接受。
就像她接受自己做过的每一个选择,走过的每一步。
电话里安静,湿冷。
她起了层鸡皮疙瘩,嘴上用奇怪的语气说:“哥哥?信号没了?不就三十晚上才难电话吗,怎么初一也打不好。”
“那就先挂了吧,过会儿再打来看看。”
费郁林把手机放到桌上,准确来说是扔,他双手撑住额头。
大片黏稠的阴暗从地底裹着爬上来,化作数不清的飞蛾钻进他耳朵,穿过耳膜挤进他脑海。
每一只飞蛾都开始变异,分化,死亡,烂成血水,将他根根神经末稍浸泡腐蚀。
偏头痛发作。
费郁林没表情地放下手臂,他已经在电脑前坐了太久,从打开那封邮件到现在,他就没离开过一秒,也没起来一下。
这时候他四肢血液流速很慢,心脏跳也慢,体温发冷,一张俊美脸孔没有活人气息。
邮件里的图片被他去掉部分,留下一只小兔。
在他桌面打开着。
穿碎花棉衣,梳着辫子,多纯真。
费郁林起身去洗脸,额发潮湿地回到桌前,他拿了手机拨号。
李桑枝:“哥哥?”
“嗯。”
“有信号了呢。”李桑枝停在一堆披着塑料薄膜的干柴旁边,“我说的那些话你听没听,要我再说一遍吗?”
费郁林温和道:“有听,不用重复。”
“那好嘛,总之我处理好了,没有让哥哥担心。”李桑枝一副羞涩求表扬的语态。
费郁林的声音里熏着温柔的笑意:“很棒,也很乖。”
李桑枝看不透这个老男人,她总有一天要他摘掉层层坚硬的面/具,把真实的自己捧给她看。
不远处,老汉拎着烟杆儿溜达过来:“阿枝,你起好早啊。”
“诶。”李桑枝赶紧和费郁林说一声挂了电话,“睡不着就起来了。”
老汉纳闷:“我刚怎么好像见到你这还有个人。”
李桑枝打了个冷颤,她的鞋子浸泡到泥水里:“四爹你别吓唬我,一直就我一个的。”
“那是我看花眼了。”四爹瞧她一身,“哎哟,你鞋子裤子咋脏成这样了,快回去换掉,湿了穿着多不得劲。”
李桑枝挥挥手就走,她在几家门前的鞭炮衣里找找,捡了一把没放的鞭炮头揣兜里,等小树小梅兄妹俩过来的时候,给他们拿去玩。
**
初一天气晴,墙角阳光好,李桑枝晒鞋子晒衣服,也晒自己。
王振涛妈妈拿来一个果盘,里面瓜子就有三种。
果盘被放到塑料凳上,中年女人剥了个金丝猴糖果给她。
“谢谢芬姨。”李桑枝就着她的手吃掉糖果,“好黏哦。”
“让涛涛给放到桶里压的。”月芬,“阿枝,我去猪场看看哈。”
李桑枝轻抬白皙下巴:“好的呀。”
她爸就在猪场。
李桑枝把视线从快步去猪场的芬姨身上收回来,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打盹。
不多时,一群人扎堆到她这片小角落,有男有女,都穿一身新。
瓜子咔咔声连成一片。
李桑枝年年都不加入进去,她是不想碰瓜子皮的,用手剥会弄脏手,直接用牙齿磕又会弄脏嘴。
年年都会有剥好的瓜子米放在她面前。
几个人给她剥。
他们互相监督,谁偷偷用嘴磕开,让阿枝吃自己口水来个间接接/吻就是找死。
即便去年年底,王振涛帮李桑枝圆过去她突然去京市的事情,可还是有好奇的,各种好奇。
李桑枝告诉他们,她在京市一家养猪基地上班,年后还会去,他们问她养猪场做活累不累,猪多不多,工资有多少,给不给饭吃给不给地方住。
好多问题,叽叽喳喳的。
她吃着瓜子米和大家说笑,把老男人抛在了脑后。
身在国外的费郁林坐在窗边,手机一头抵住窗台,碾着转圈。
偌大的病房明亮,老夫人躺在病床上,费凡给她读报纸,她一辈子都关心时事新闻。
小孙子忽然离开窗边,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询问:“你要去哪?”
费郁林不言语。
老夫人坐起来些,话语里的老态深重,目光却是犀利到像是要把他心里所想看穿:“郁林,你是家主,是天泰董事长,多少媒体多少对家盯着,你要顾虑大局,不能让个人私事被董事会提意见,从而影响家族名誉和集团股市。”
费郁林揉眉心:“我下楼走走。”
**
初二是阴天,小雪零零碎碎地下着,李桑枝起早去亲戚家。
一般时候初二要在自己家待着,不到别人家拜年,只有去年家里有人过世,这天亲戚才会拎东西上门,祭拜新灵吃顿饭。
李桑枝在亲戚家厨房帮忙烧大锅饭,没怎么给费郁林发短信,他发过来的,她也不是次次都能及时看见,及时回他。
晚上李桑枝出来倒水,一道挺拔黑影映入她眼球,她手里的盆“砰”地掉地上,底朝上,当当当地颠个不停。
男人皮鞋已经被泥巴包围,西裤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富商来到陌生偏远的山村,一身风尘仆仆,肩头落满雪。
客厅的李山喊:“阿枝,咋了?”
李桑枝磕磕巴巴:“啊,有,有耗子。”
光线昏暗,她都看不清老男人听到她说他是耗子的表情,他怎么到她家来了……
好巧不巧,他所站的位置,还就是蒋复昨天在她家门前站过的位置。
完了,她初一药下猛了,初二又没给喂糖水缓一缓。
一阵寒风擦过费郁林的黑色大衣摆,带着他身上的雾凇味道把她拥住。
下一刻,她被他拉入怀中,呼吸里的雾凇味浓郁,像树枝挂着的雪扑簌簌掉她身上。
温热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费郁林在她耳垂落下一个吻:“要不要我进你家门?”
“如果不要,我现在就走。”
第33章
漫天雪花,夜晚,家门前,昨天还在国外今天就徒步翻山过河而来的上位者,几样一结合,是有些浪漫主义色彩。
能叫人胸腔里的心脏一声声激烈跳动,心口像被塞进来一整个夏天。
李桑枝抓着费郁林的大衣:“我……”
身后门里,她爸爸的催促声传出:“阿枝,大冷天的就别管耗子了,赶紧回来——”
“耗子在哪!”
王振涛打着手电筒从屋脚过来,他看见阿枝和个男的抱一起,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然后把手电的光在对方身上照照,都脏成这样了,也他娘的有气派。
这就是大老板的实力?
王振涛阴阳怪气道:“还真是耗子,京市来的耗子。”
李桑枝不高兴:“说什么呢。”
王振涛讪讪:“阿枝,我是照着你说的。”
“我说可以,你说不行。”李桑枝牵费郁林手,带他走进院子。
费郁林高,院门头几乎擦着他头顶。
王振涛追进去:“阿枝,你怎么能让他进你家,你爸……”
李桑枝看了他一眼,他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灰溜溜地先回去,等她电话。
王振涛到家就往门槛上一坐,两腿岔着,手电筒捏得死紧。
月芬缝着衣服扣子出来:“涛涛,你大伯家电闸咋回事,整好没?”
王振涛魂不守舍,问他都没反应。
月芬拍他后背把他吓一抖,他咋呼:“妈,你拍我干啥!”
“把你魂拍回去。”月芬缝紧了扣子,她牙不好,咬不断线,“去给我拿个剪刀。”
王振涛拿来剪刀。
老妈还要问,他先说话:“这缝的是李叔的衣服吧,妈,我今年是不是要有后爹了?”
“瞎说什么!”月芬难为情地回了房间。
王振涛松口气,他坐回门槛上吹冷风,眼睛瞪着前面那栋两层楼房。
**
李山见着了闺女说的“耗子”,脑门出汗手足无措,他把桌底下的板凳给客人抽出来。
板凳是木头的,好多年了,上面坑坑洼洼,还有一层发黑的磨损,看着脏。
他就把板凳推回桌底下,快速去拿墙边塑料凳,手一握上去就松开,塑料凳不扎实。
那就竹椅吧。
竹椅呢?李山四处寻找,嘴里还念叨:“竹椅哪去了,我明明记得就在客厅……”
李桑枝关上客厅的门,把风雪阻拦在外:“爸爸,就坐板凳吧。”
“就板凳?那,那行。”李山拿桌上抹布擦板凳,又给换成抽纸,他仔细擦擦,表情郑重,“这位客人,您坐。”
费郁林道谢,他的黑色大衣敞开,里面是同色系的西装西裤,灰衬衫扣到顶,平整衣领下是条深色领带,背头微乱,几缕发丝散在他深刻明晰的眉骨处,面庞棱角分明拒人千里,一切都格格不入,割裂又真实。
就像李桑枝去上流社会去他家,也是这样。
李桑枝去长桌那边。
身后是她爸爸压低的询问:“阿枝,你干什么去?”
“倒水。”
“我来倒,你陪客人。”李山在长桌前站着,边拎水瓶边偷偷打量客人。
衣服鞋子脏了,眼下带着没睡好的青色,还是仪表堂堂,跟他想的不是一个样。
不是普通小辈,也不是普通老板。
那气势,那相貌,都是一等一拔尖儿的,挑不出毛病来。
就是比他闺女大些。
也不知道具体大几岁,是八岁十岁,还是十几。
李山水瓶拎半天,茶杯一直就没拿,还是在闺女眼神提醒下才想起来,他从玻璃柜里找出新茶杯,倒开水晃了晃,习惯性地泼水泥地上,想起有客人在,赶忙拿拖把拖掉水。
这个外形粗犷黝黑的中年人倒个水忙活半天:“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要什么和我闺女说,别客气。”
费郁林平缓道:“好。”
李山在闺女旁边坐下来,小声讲:“爸爸感觉在哪见过,是不是大明星?”
李桑枝瞥费郁林让泥水灌了的昂贵皮鞋:“做生意的。”
她尾音刚落,费郁林就递出名片。
李山双手接过名片瞅瞅。
板凳倒地发出不小声响,他尴尬地对着客人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拉着闺女就进自己房间。
“天泰!阿枝,我二十年前做小工的工程,就是天泰的!”李山激动得面泛红光,“老板还到工地考察了,我就说眼熟。”
李桑枝惊讶:“二十年了还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干那个活,挑水泥,肩膀皮都掉了,忘不了。”李山感慨,“按年纪,我看到的是他爸,父子俩像得呢。”
“闺女,你是咋认识天泰董,董事长的?还有咱家的债,是不是就是他派人送过来的钱?”
李山不等闺女回答就说,“先不聊了,你快去客厅,不能让人家等。”
李桑枝想着落在门口的盆没拿回来:“你不去啊?”
李山摇头:“我就不去了。”
李桑枝轻蹙眉心:“爸爸,这不礼貌。”
“我知道,可是我不行,我对着那样的大人物,腿会打哆嗦,话也说不好,要是乱说就坏事了。”李山一脸的窝囊劲,“阿枝,爸爸真的不行。”
没用的东西。
李桑枝细声细语:“他来我们家,不是天泰董事长,是我男朋友,你是我爸爸,他会尊敬你的。”
李山嘴巴张成鸭蛋大小,不是那种关系,是正经男女朋友?也对,要不是,就不会大老远过来。
可他们家跟那位家里差太大……
看他想什么呢,两人只是谈对象,不是成亲。
李山的心思走了好几个来回,忽上忽下的。
“爸爸,你把床收一收,床单被套枕巾换干净的,他晚上在你房间睡。”
闺女的声音叫李山顿感绝望,你是要你爸死。
“你睡爷爷那边。”李桑枝出去。
李山活了过来,不跟那大老板一个床就好。
他速度收拾好,带着自己的东西搬去他爸房里。
老头子早就睡下了,不知道家里来了个尊贵的客人。
李山羡慕啊,他怎么就没早早睡觉,刚才几句话都把他整出一身汗。
那位费董的气场不是他认识的老板们能比的。那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电视剧里会开国际会议的老总。
李山精神恍惚地坐在床头抽烟,初二不走亲戚,今儿还没过,这来的不是时候……
费董是城里人,不知道这个习俗。
这个时间了,要不要搞饭?搞也搞不了,都是剩菜。
明儿再整吧。
**
客厅
李桑枝提着拖把放到费郁林脚边:“踩踩。”
费郁林抬起脚,皮鞋踩上布条捆绑在一起的拖把,鞋底的泥沾上去。
“好啦。”李桑枝拿着拖把,一个个去蹭他进来时的泥脚印。
她在自己家,举手投足放松随意,更显小。
费郁林凝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李桑枝清理好地面就去把门口的盆捡回来,她一路小跑回客厅,把冻红的手伸到费郁林面前。
老男人握住,给她揉了揉。
她指尖热起来:“哥哥,你鞋子里面都湿了,怎么办呀?”
“如果我在你这过夜,那就叫人送换洗衣物。”费郁林眼神灼人,“要是只坐一会,就不用在意。”
李桑枝嘟囔:“我爸爸已经在收拾床了,你留下来吧。”
“那就留下来。”费郁林说,“明天再走。”
李桑枝满眼的失落:“明天就走啊,太赶了会不会累。”
“不会。”费郁林低声,“我这次来有些草率,临时决定的,没有提前告诉你,争取你意见。”
“没关系呀,我也很想你。”李桑枝坐到他腿上,像是没发觉他僵住,“就不能多待两天。”
费郁林把她捞到身边板凳上:“过年你家事多,我在这碍手碍脚。”
李桑枝心说,你还蛮有自知之明。
费郁林摩挲她翘起来好不开心的嘴角:“下次我有机会再来你家,你带我参观村子周边。”
李桑枝拉起他大手放在自己腰上,静静靠在他肩头。
过了会,她好奇地问:“什么东西硌到我了啊。”
“给你的新年礼物。”费郁林笑说。
是发夹。
有钻石点缀的爱心,水果和动物,每个三种款式,一共九个,分三个盒子装着,从费郁林大衣口袋拿出来,依附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李桑枝看完这个看那个。
费郁林摸她头发:“不清楚你喜欢哪个图案,就都买了带给你。”
“都喜欢……”李桑枝呢喃一声,欢喜地抱住他,“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费郁林拍拍她小手。
**
费郁林叫来的人有四个,都是个生面孔,他们除了送来衣物和生活用品,还拎了十几个礼盒。
四人称李桑枝“李小姐”,态度慎重,送完东西就走,不多待。
“来时匆忙,没想起带上礼品。”费郁林言语间饱含歉意。
拜访长辈两手空空,这样既没教养也没礼数的事,第一次发生在他的世界,他是真忘了,长久奔波的疲惫加上一心想见到人导致的。
随行的记得也不敢提,怕耽误他脚步。
“这有什么的,我爸爸还只招呼你一下就自已睡了呢。”李桑枝安慰自我谴责的老男人,她随便问那几个人是谁,她一个没见过。
费郁林轻描淡写:“都是表弟。”
“表弟啊。”李桑枝问道,“那他们住哪里?”
费郁林扫视小客厅:“镇上。”
李桑枝嘀嘀咕咕:“只有不怎么好的旅店……”
“应付一下没问题。”费郁林的视线掠向墙上奖状,是小女友中学时期的优秀干部奖。
李桑枝不想他通过奖状问自己读书情况:“哥哥吃没吃晚饭?”
费郁林道:“没吃。”
“那我给你下碗面,你去楼上洗澡。”李桑枝在他脸上亲一口,老男人也是运气好,早两年她家还没装热水器,他来了,只能兑一桶水去卫生间,蹲在桶边上,拿水瓢一瓢瓢的往身上泼,那画面真不敢想。
**
费郁林吃到了去年本该收到的腊肉。
李桑枝双手托腮,期待地问:“好不好吃?”
费郁林:“嗯。”
“那多点。”李桑枝见他顿住,柔柔说,“吃呀。”
就没吃过腊肉的费董心绪没法表达。
李桑枝直直看他:“不够还有。”
“咳,够了。”费郁林低咳,“够了。”
李桑枝转了转眼珠,抱着他胳膊把脸贴上去,他吃面也要黏着。
“咚咚”
玻璃窗被敲,李桑枝过去打开窗户,王振涛在窗外伸头:“阿枝,你怎么好久都不回我短信,我打电话你也没接。”
李桑枝的手在兜里摸发夹:“手机电池在充电。”
王振涛得知她不是故意不理他,好受些:“你打算怎么管那老板,明天你大姨小姨就要来你家吃饭,你要把他藏衣橱还是床底下?”
李桑枝说:“明天他就走了。”
王振涛又好受些:“他来做什么,你们没订婚没结婚的,他就到你家来,还住你家。”
想到重要事,王振涛一张脸紧绷:“他今晚睡哪?”
李桑枝拿出个发夹把玩:“我爸爸跟我爷爷一个床,他睡我爸爸的床。”
王振涛担心的情形没出现,他松口气:“那人真会给你添麻烦。”
“别这样说行不行。”李桑枝不悦,“他是想我才来的,从国外飞回来,都没歇就来找我,一路上不知道多累,眼里都有血丝了。”
王振涛看她这副护犊子样儿,心碎成渣:“阿枝,你不要感动,他只是对你这个类型的有兴趣,碰到跟你同类型比你年轻的,他就会……”
李桑枝打断:“他不是看上我这个类型的,他是单纯看上了我。”
见王振涛不信,她伤心道:“怎么,振涛哥,你是觉得我不配吗?”
王振涛急忙解释:“没有没有,阿枝,我怎么会觉得你不配,你值得世上最好的,我是怕你被骗,那种人最会骗小姑娘。”
李桑枝心里好笑,为什么就不能是我骗他呢,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没听过啊?
费郁林夹一片过咸的腊肉放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
两家一前一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自然要好,一个在窗里一个在窗外,站在窗边吹着风雪说话没什么。
一说就说个没完也没什么,能理解。
“嘭”
客厅冷不丁有一声响。
李桑枝神经一颤,她立刻回头:“怎么了?”
费郁林无奈皱眉:“没事,只是不小心摔碎了碗,捡的时候划破手,流了一点血。”
李桑枝看王振涛:“不说了,你回去,谁也不准告诉。”
他还没说话,她就把窗户关上,慌张地走到老男人面前:“都流血了怎么还没事。”
“别管碎碗了,我看看你的手。”李桑枝阻止他捡碎片,他这手又白又长,拿钢笔赏心悦目,摸她脸摸她嘴的时候触感好,掐她腰的时候很有性张力,她是真喜欢,所以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疼不疼啊?”
费郁林出声安抚:“不疼。”
李桑枝眼睛湿湿的:“你说疼嘛,我想心疼你。”
费郁林垂眸,半晌掀了掀唇边:“好吧,疼。”
他抵着她小巧鼻尖,嗓音沙哑,有那么几秒近似卑微:“到你了,心疼心疼你哥哥。”
第34章
李山听见碗掉地上的动静了,他以为是两人吵架,又怕闺女吃亏,又怕人家大老板一气之下铲平他们家楼房,没多想就匆匆出来。
而后又匆匆回房。
不是吵架。
当时李山的角度,富商坐在板凳上,脚边是碗碎片,他闺女给人家吹吹手指流血的地方。
腻歪得很,真的腻歪得很。
李山叹气,他没能给闺女好的家世,让她做富二代,不然她是可以……
那也不可能,要想天泰董事长做乘龙快婿,一般富二代家庭是不够的。
**
家里没创口贴,李桑枝就带费郁林去厨房,*捉着他的手伸到水池,从桶里舀一勺水浇上去。
水流从淡红到清澈。
伤口处泛白。
“哥哥,我给你拿红药水去。”李桑枝把费郁林推到锅灶后面的小板凳旁边,“这儿暖和,你坐这等我。”
费郁林坐下来,这地方小而拥挤,他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姿势别扭不舒服。
李桑枝从上到下看他几个瞬息,突然就捧着他面颊,凑上去亲了一下:“我的生活跟你的生活不是一个世界,你要是不认识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农村,但是……”
顿了顿,继续说:“我家不是少有的呢,是好普遍好常见的农村。”
费郁林眉目松懒:“所以?”
“没有所以。”李桑枝的呼吸自他薄唇到漆黑的眼睛,又原路往回走。
甜蜜蜜的,拉着丝儿。
小女生表达爱意没轻没重。
费郁林喉头滚动:“不是要去拿什么红药水?”
李桑枝怀疑他是第一次听红药水,没用过那玩意儿。她把他散下来的额发捋上去,指尖描摹他凌厉眉峰:“那你等我。”
“不要乱走哦!”
费郁林扫视小厨房,这能乱走去哪,他打量周围,只认识一捆靠墙放的干柴,其他都不认识。
这里的条件贫苦到出乎他想象。
费郁林起身在厨房看看,小女友说的锅灶被他研究了片刻,没研究出名堂,桌上有一些剩菜,不是用盘子装的,用的是不锈钢盆和瓷盆,还有许多肉类的半成品,同样在盆里。
桌底是品质粗劣的蔬菜,随便放在地上。
墙壁打铁钉绑住尼龙材质绳子,挂着干辣椒大蒜和腊肉等等。
橱柜纱网破了贴着新的旧的胶布,里面是几碗烧好冰冻的鱼头。
这个四面透风的厨房到处烟火气。
费郁林置身此地,仿佛进入异时空,他少有的恍然,继而感觉妙不可言。
人生奇遇谁又能说得准。
**
红药水,顾名思义就是红色的药水,颜色比费郁林预想的要红,鲜红色的,一大片覆盖在他手上伤处,还有一股刺鼻味道,成分大概主要是乙醇,汞溴红。
“擦了明天就好了。”
李桑枝又把棉球伸进药水瓶,沾了药水擦他伤口,认认真真地擦着。
“真的,我从小用到大的,不光好的快还不留疤。”李桑枝托着他手,“你看我身上没疤吧。”
费郁林看她清秀眉眼:“还没看过。”
李桑枝脸一红:“那是你自己不看,又不是我不给你看。”
她抬起脸,嘴唇被她轻轻咬/进齿间:“哥哥,我房间在二楼,你到我房里,我们……”
费郁林按着她后颈往前一带,她颤颤和他对视,他们距离太近,呼吸交/缠如唇/舌。
“你房间我就不去了。”他说。
“为什么呀?”李桑枝不明白,“你都来我家了,为什么不去我房间?”
想着下次去啊?也许下次到来前,我俩就已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事可不能拖,拖久了就黄掉了。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点哭腔,置气说:“不去就不去。”
下一刻就垂下眼睛不看他,不一会儿,一滴眼泪从眼眶掉落,顺着白皙脸颊流下来。
那滴眼泪在她下巴凝了凝,颤巍巍地掉到她锁骨前被一根手指揩掉。
“怎么就哭了。”费郁林无奈地揉她发顶,“好,去你房间。”
**
二楼是三个房间一个客厅带个卫生间,都是石灰墙壁水泥地。
两个房间堆放各种杂物,剩下的东边那间是李桑枝房间,干净又整洁。
墙角有一台缝纫机,放着不少布料,做衣样式书籍,针线之类。
床旁边是个小书架,不宽,倒是高高的几乎抵着墙壁。
费郁林注意到最底下两排放置语数英课本,上面几排没怎么用,一个上锁的粉色日记本,铁罐子做的笔筒,字迹模糊不清的地球仪,还有几根……鸡毛?
李桑枝害羞:“那是野鸡毛,我小时候在山里捡的,我觉得好看就一直留着。”
她拿起一根鸡毛问费郁林:“孔雀毛是不是这样的啊?”
费郁林微愣:“不是。”
他凝视没见过孔雀的小女友,眼中出现些许柔情:“回京市,带你去动物园看孔雀。”
李桑枝把他扑倒在床上,两只手搂住他脖子,脸埋在他心口蹭了蹭,软软地说:“哥哥,你要带我蓝孔雀啊,你对我真好。”
边说,边用手指勾着他皮带。
他闭了闭眼,在楼下就应该坚持不来她房间,不改变主意。
这充斥少女芬香的小天地犹如盘丝洞,小妖精在他怀里吐丝,黏了他一身。
他几秒不理,她就哥哥哥哥的叫,声音像一湾春水淋/透神经。
身下棉被是费郁林没体验过的,很厚实,身上是比他小十岁的年轻女孩,柔软而鲜/嫩。
不过是他提出带她看孔雀,她就感动不已,把他奉做神明一般。
她毫无防备地紧紧贴着他,仿佛可以包容接纳所有。
掌中的一截纤细腰线轻轻颤动,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时间的钟摆忽快忽慢地走。
头顶灯泡一闪一闪。
费郁林道:“你起来,我检查一下。”
“不要管了,现在还管什么灯泡啊。”李桑枝小声控诉,“我就对你没吸引力吗,你都不抱着我滚在一起。”
费郁林忍俊不禁,芝麻胆的人竟然开始数落他不是,怪他没情/趣。
他怎么有情/趣。
难道要他在她家,在她房间床上对她亲近,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的不懂事,不是他随心所欲的理由。
“不要闹。”费郁林以年长者的口吻说,“压岁钱在我西装口袋,自己拿出来。”
李桑枝没拿,她动也不动。
费郁林牵着她手去那边口袋,带她拿出压岁钱,在她耳边说:“床头干花是你自己做的?”
她瞬间就被转移注意力,攥着他西装从他怀中起来点,撅着嘴看他,想得到夸奖。
“很不错。”费郁林笑,“可以拿去商店售卖。”
“真的吗?没有吧,我就只是选的颜色不一样的晒干……其实我还有做其他的,都在柜子里,我去拿。”
李桑枝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从他身上离开。
费郁林不动声色地吐口气,她再不走,就又要吓到。
现在他全起来很难下去。
费郁林抬起手看看伤口,耳边是翻找柜子里的窸窸窣窣声,他就在那背景音里闭起眼。
再睁开时,找干花的人站在床边。
他按额角:“我睡了多久?”
“几分钟吧。”李桑枝跪到床沿,伸手摸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难受地说,“你好累啊。”
费郁林笑笑:“没事。”
李桑枝鼻尖发酸:“都是我不好,我家住在山里面,害你走好远的路来看我。”
费郁林压下疲意,起身哄心灵脆弱的小女友。
李桑枝嫌费郁林肌肉硬,隔着西装衬衫都没法忽略,她天真地捏捏他臂肌:“你奶奶的身体还好吧。”
费郁林低眸:“嗯。”
“岁数大了要担心,像我爷爷啊,他只是摔了一下就起不来了……”李桑枝怅然,“你说人为什么要老呢,老了就会生各种病,生更多的病,然后死掉,要是永远不老就好了。”
小孩子多愁伤感,想法古灵精怪。
生老病死是常态,是自然规律,怎么能永远不老。
费郁林看一眼从她衣领里掉出来的捧花项链,听她说,“哥哥,我们要一起慢慢变老。”
他心头轻震。
给过承诺的人问他:“明天几点走呀?”
费郁林感慨年轻人的想一出是一出,承诺誓言都张口就来,在付不起责任的年纪为爱如痴如醉。他讲:“五点。”
“太早了,五点就要走,那就还有……”李桑枝掰手指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后面的声音被温柔的吻/吞没。
好一会,费郁林把被吻/到全身软掉的人圈在臂弯里,给她一个小挂件,叫她放在手机上挂着。
那是个娃娃,眼睛大大的,有着和她一样的梨涡,特别的可爱。
李桑枝捏娃娃脸摸娃娃手,老男人又是发夹又是挂件又是压岁钱的,她一样都没给他。
反正他见过太多好的,拥有太多好的,什么都不缺。
李桑枝拿了手机回到他怀里,后背靠着他胸膛,笨拙地把挂件往手机上挂,她捣鼓不到十秒就撒娇:“哥哥,我挂不好,你帮我。”
费郁林修长的手给她挂上挂件,忽然开口:“春天还没来,就开始期待了,还真是……”
短促地轻笑后,他意味深长地叹息,淡淡说:“以前从没这样过,大约是,”
顿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脸:“因为你。”
李桑枝怔怔看他。
“新的一年,2005年。”费郁林把她揽入怀中,“你我都好。”
**
费郁林于夜晚进村,天亮前出村,来去都低调,村里人都不知道他来过。
李山怕那些贵重礼品被偷,就用不起眼的编织袋子装着放起来,闺女对象是天泰董事长这件事,他谁也不说。
王振涛同样守口如瓶,捂死在肚子里,除非心上人叫他传出去,他在老家帮她看家,照顾老爷子,给她做后盾,让她在大城市能够放心地上班。
年后时间过得好快,李桑枝动物园去了,孔雀看了,老虎看了,还有狮子斑马……她拍了好多照片留作纪念。
春天来时,李桑枝穿上过年从老家带的碎花裙配短外套,腿上一条打底裤。
没多久,她的外套就渐渐薄起来,打底裤也从加厚换到薄款。
李桑枝没有住养殖基地的宿舍,她打算夏天住进去,一礼拜三四天的样子。
澜庭府的健身房在地下一层,李桑枝下班会去锻炼,就在跑步机上跑步。
费郁林偶尔会在她健身期间加入进来,教她用适合她的其他器材,在一旁引导辅助。
直到有次她大汗淋漓,运动衣勾勒出比去年要发育些的身体曲线,汗/湿的布料浸出肉/色肌肤和白色胸/衣。
那天过后,费郁林不再和她一起健身。
李桑枝怎么要他陪着,他都不同意,老男人的定力跟自制力八成都不好了,才那样谨慎,把她当要命的风险规避。
**
一个礼拜四的夕阳西斜时间,李桑枝跟着老厂长到产房巡视,水泥地上淌着一道道饲料混合清理粪便流出的水迹,她脚上的军绿色球鞋踩出深一脚浅一脚的湿答答印子。
老厂长从1号产房往前,路过一个产房就问小徒弟防疫情况,小徒弟抱着厚厚的记录本,纸页翻动声在她戴着手套的指间溢出。
她不是没有章法地乱翻,而是对整个记录本里的内容都有印象,翻的不慌不忙,有那么几分沉着。
老厂长停在5号产房:“这窝按理是一两点就结束产程,怎么四五点了还没生。”
“饲料配方变了的原因吧。”李桑枝马上从记录本中找到关键,她指了指产房角落的粪便,“师傅你看,多干啊。”
老厂长看了眼:“确实干了些。”
“最近麦麸涨价了,会不会是新合作的饲料厂偷偷用玉米,大豆油渣什么的代替了麦麸呢,要是这样子,粗纤维肯定是下降了一点的,那不就影响肠胃消化了嘛,母猪消化不好,身体不舒服,生起来就慢了。”
李桑枝自言自语:“我一会就把样本拿去给化验科。”
老厂长点点头:“再给采购科说一声,叫人去我办公室。”
李桑枝两眼期待:“师傅,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老厂长拍打洗得泛白的工装:“没你要做的了,剩下是晚上排夜班的人的事。”
李桑枝好奇:“什么事呀?”
老厂长抽抽嘴,小徒弟自己不住宿舍,总要关心夜里的工作情况,他说:“就是把所有进入生产倒计时的母猪背膘量了,做个记录。”
李桑枝:“噢噢。”
背膘太厚就要运动了,猪也要减肥。
不过呢,背膘也不能太薄,机能出问题影响肠道。
“桑枝啊。”老厂长检查料槽,“如果是饲料配方变了的原因,厂里的猪都不能避免,怎么就5号产房的4头母猪产程拉长了?”
李桑枝取了墙上黑板左下角挂着的档案本,抠掉上面结成硬块的饲料把本子翻开:“四头母猪小时候都是第一胎,体质没后面几胎的壮实,这产房还挨着水房,温差比别的产房大呢。”
她把档案本挂回去,细心地查看黑板上的转舍记录,眼睛一亮:“师傅,5号产房的母猪都是半夜从妊娠舍转过来的,同一天呢,那天的天气不好,一天都在下雨,容易受惊……”
老厂长觉得自己可以跟天泰交差了,小徒弟看问题的角度越来越全面,是这个行业的好苗子。
“哎呀!师傅!你快看!这头母猪耳根的血管发柑!”李桑枝抓着头母猪,激动地喊,“是有过应激反应的!”
“这头也有,还有这个——”她为了自己的猜测得到验证而欢呼,在产房摸摸这头猪,抱抱那头猪,柔声鼓励道,“你们快生,加油哦。”
隔壁有一群仔猪降临人间,哼哼唧唧声传过来,哪怕是一头猪,新生命的诞生都是美好的。
**
快六点的时候,5号产房终于生完,有一头仔猪被压在猪妈妈肚子底下,李桑枝发现它时,它已经一动不动。
老厂长提着仔猪后腿让它倒立,用合适的力道在半空左右甩动。
李桑枝通知了科室的同事。
玲姐匆匆骑着自行车赶过来,喘道:“怎么样?能活不能活?”
“不知道。”李桑枝抿嘴,眼圈泛红,“都没气了。”
“等等看。”玲姐安慰她,掀开保温箱瞧一眼仔猪们,“好几只都不能自己吃奶,得拿胃导管。”
“活啦……”李桑枝攥她手臂,“玲姐,仔猪活啦。”
玲姐说厂长的丰功伟绩里又多了一条猪命。
“老咯,以后看你们的了。”老厂长抹掉仔猪嘴边甩出的黏液,小徒弟给他卫生纸,他随便擦擦手,把仔猪给她:“桑枝,5号房仔猪们的尾巴跟牙齿都由你来剪,你可以找同事帮忙按仔猪,你主操作。”
“好的呀。”李桑枝说,“师傅你放心,我一定剪达标。”
“师傅知道你能做到。”老厂长叫她和玲姐记录仔猪出生体重,自个儿先走了。
**
六点半,李桑枝在更衣室洗澡洗头,厂里待遇蛮好,毛巾,盆,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都是发的。
还有吹风机可以用。
李桑枝在隔间洗一会,等外面呼呼声停了才关掉水管出去。
某个员工用完吹风机丢在一边,烫烫的,李桑枝让它晾一会。她用毛巾包着头发,坐在椅子上给家里打电话,她爸爸告诉她,买的仔猪和母猪生的仔猪都没生病。
好像除了养猪进展,父女俩别的就没得说了。
李桑枝轻声:“爸爸,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给我打啊?”
李山在猪场忙活,诺基亚被他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我怕耽误你上班。”
李桑枝说笑:“我一天都上班,没有歇的时候,也不吃饭的。”
李山把铁锹放墙边,闺女大了一岁,心思更难猜了。
没等他讲什么,就听闺女的声音从京市传来:“清明节我不回去了,你多给我妈妈和奶奶烧纸钱。”
“这个肯定的。”李山说,“你不回来也好,省的两头跑累得慌。”
李桑枝摸吹风机,凉了:“挂了吧。”
“等等,阿枝,你等等。”李山吞吞吐吐,“你,就是你跟那个……你们……”
李桑枝慢慢说:“怎么,你是要用钱,想我找他拿给你?”
李山老脸一臊,他咳嗽几声:“爸爸想把猪场扩一扩……”
李桑枝没听他说下去:“多少呢?”
“三千块可以吗?这已经是爸爸计算过不能再少的了。”李山老实巴交样子,内里极其固执,“你不让我问人借,不然我就可以……”
“同辈的都没人借你了,你问哪个小辈借,不都是靠的我的关系。”李桑枝苦笑,“你欠人情,我还,我不累的啊。”
李山干巴巴说:“所以我没借。”
“卡号发我。”李桑枝细细柔柔地讲,“爸爸,我只给你打一千块,这是我从工资里拿的,你也不要想我都拿给你好吗,我在大城市,用钱的地方多,我也不可能随便对我男友伸手,一千块不是让你扩猪场,你就修一修吧,梅雨天要来了,你让母猪住的地方干净点。”
“猪场搞大了你对付不了的,我过年在家问你的技术问题你都答不上来,那几头母猪主要也还是我指挥接生的,算了吧,真的,养小一百头顶天了。”
李山急道:“我不是一个人干,有你芬姨跟振涛帮我,村里别的人有时候也会搭把手……”
“有什么用呀,技术方面他们也不会啊,我在全国第二大养猪场上班,我比你要懂养多了的难度,各个方面的难度,别折腾了,扩建猪场最快也要等07年08年,真不是现在的事,滚雪球一样的经济跟不上,技术不支持,会白忙活一场。”
李桑枝始终是一个语气,“如果你瞒着我扩建猪场亏本,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出哈。”
“我每天上班已经很累了,不要再让我烦心了爸爸,我下班回去了,明天打钱。”
李桑枝把手机放桌上,她一手拿起吹风机打开,一手拨下毛巾,手指伸进发间,从发根到发尾地梳理。
头发吹的慢死了,李桑枝没一会就换只手,厂里人下班都会洗澡洗头,但她头发最长,发量也是前几,就好费劲。
李桑枝吹着头发,蒋复没闹她了,他身边人也没到她面前找她不快,不知道能安分多久。
冷不丁地想起个事,她在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直接就问:“吴秘书,我哥哥生日是什么时候?”
吴秘书终于盼到她问这问题,热泪盈眶地告知。
李桑枝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啊。”
“李小姐不用跟属下客气。”吴秘书打探,“不知您打算给董事长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李桑枝为难:“这我哪能告诉你。”
“是属下唐突。”吴秘书理解地笑,“李小姐有心了,董事长到时候收到您的礼物,一定会很喜欢。”
李桑枝心说,那可说不好,她打算编个手链给费郁林,就用一块钱十根的玻璃丝编。
老男人常年穿笔挺的商务西装,那种手链会很不符他身份。
这她不管。
哪知道费郁林的生日还没来,她就出了个事。
李桑枝进入望盛以来,第一次参加同事聚餐,地点在KTV,她唱歌不好,就在沙发上听,一杯果酒喝下去,膀胱有了反应,玲姐和她一块儿去洗手间。
先上好的玲姐在外面的洗手池洗手,补唇彩。
里面出来两人,一个搀着另一个:“叫你别喝多你就是不听,为个渣男值吗,发烧了也要来买醉!”
被搀的那个脑袋耷拉得很低,身上裹着件宽大的风衣,蛮时尚的大帽子歪歪斜斜,披头散发的看不清脸,醉的不成样了。
“啧啧。”玲姐摇摇头,为男人醉酒是她理解不了的,男人满大街不都是吗,这个烂了就换一个喽。
等等,刚才里面不就她跟李桑枝吗?那两人哪来的?
玲姐身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她踩着高跟鞋跑进洗手间:“桑枝!李桑枝!”
任她多大嗓门都没回应。
玲姐把每个隔间的门都推开,力道很大,门反弹的声音让她头脑发昏,她强迫自己冷静,以最快的速度找KTV经理,老厂长,包间同事,以及报警。
老厂长因为去年冯明华女儿来厂里一事弄的心有不安,手机走哪儿揣哪儿,非必要场合都不静音,这才让他第一时间接到员工电话,他心惊肉跳,马上就联系天泰。
**
李桑枝在洗手间被个体型彪悍的女的捂住口鼻,眼前就黑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意识恢复点已经是在车上,费郁林就坐她旁边,浑然不觉地箍着她手腕,箍得死死的。
她通过身体的不对劲得出来,自己被下了药。
李桑枝动了动被他箍得骨头要碎掉的手腕:“哥哥……”
“醒了是吗。”费郁林周身阴戾敛去,侧身问她,“喝不喝水?”
“不喝,哥哥,我不是在KTV吗,我去上洗手间,然后我……”李桑枝茫然,“我怎么会在车里,怎么会和你一起,出什么事了吗,头好晕,我这是怎么了?”
“喝了不干净的东西。”费郁林眼底冷沉,“我已经给你喂了药。”
李桑枝呆呆的:“那玲姐……”
费郁林说:“她没事。”
李桑枝又问:“其他同事呢?”
都这时候还不忘关心同事。
这时的费郁林实在无所谓他人死活,却还是告诉她:“都没事。”
“所以是说……”李桑枝喃喃,“只有我喝了不正常的东西啊。”
这样针对她,冲着她来的,八成是和蒋复有关,会是谁,蒋复本人?感觉不像他作风。
俞萱搞的鬼吗?
算了,不管是谁,剩下的事都不用她操心。
李桑枝瘫在后座:“你不是给我喂了药的吗,怎么还是难受。”
“那药会让你暂时好受点,现在就在去医院的路上。”费郁林抚/摸她汗津津的脸颊,“你忍一忍。”
李桑枝尾音微弱地哀求:“不去医院,我不要去。”
费郁林眯眼:“那你要什么?”
“要哥哥。”李桑枝抖着手拽住他领带,“我要哥哥。”
她爬上他的腿。
费郁林额头绷起青筋:“下来。”
领带被抓松掉,平括的衬衫被揉/皱。
他沉沉道:“不要胡闹。”
衬衫扣子被解开,一根指尖从他喉结一路划下来,停在他皮带处。
腿上的人没能打开皮带,就要去碰他西裤拉/链,他倏地捉住那只不知死活的小手,紧实好看的冷白腹肌随着气息不断起伏。
她摸到哪块,就数到哪块:“一块,两块,三块……”
费郁林嗅着她唇齿间的果酒香气,腹肌被她摸得发疼,他终是哑声:“宝宝。”
李桑枝一下瞪大湿淋淋的眼睛:“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费郁林皱皱眉,耳根薄红,怎么会那样叫她。
叫便叫了。
他声调低柔:“你听见了不是吗,不要明知故问。”
李桑枝咬/咬唇:“我不是宝宝,你叫的不对。”
费郁林笑说:“怎么不是。”
“就不是。”李桑枝娇嗔,“你不许再叫。”
没两秒,她就浑身发热地往他怀里挤:“哥哥,你亲亲你的宝宝。”
费郁林亲了亲她,比平时要浅淡。
李桑枝是真的想要费郁林,也是真难受,偏偏她都要化成水了,老男人还没反应。
该死的装货。
她很快就没办法埋怨他的不是,哆嗦着从他腿上跪起来些,挺着身子,抓住他的手带过来。
他一把扣住她膝盖,掌心滚烫,嗓音浑而重,压迫味强烈:“李桑枝。”
李桑枝哭着说:“你是不是又要叫我别闹,我不要你,我找别人。”
费郁林用另一只手擦她脸上泪珠:“找谁?”
她喝了酒,体内还有可怕的药,可以随便说。
“找……我找……”
一个人名都还没出来,嘴唇就被有些狠地吻/住。
同一时间,一只大手托住她屁/股。
她本能地坐上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李桑枝又开始喊难受,她不知道自己被下了剂量很大的药,只知道全身每一处都火烧火燎,从身体里往外渗出潮/湿,而且……好痒,特别特别痒,还伴随一阵比一阵凶/猛的空/虚感,她不知所措地缠/着费郁林亲/吻片刻,叫着要脱打底袜,要脱裙子脱针织小线衫,还想脱内/衣。
费郁林一次次阻止,她神智不清地抓扯他短发,打他脸,挠他胳膊,一会儿说自己要不行了,要死了,一会儿怨恨地指责他的不是,他的不好,怪他不让自己舒服,怪这怪那,眼泪扑簌簌地掉,濡/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在他颈侧扑扇,颤颤地骑/着他手臂,磨人得要命。
费郁林阖起逐渐赤红的眼帘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的手段表面正当,背地里不光明磊落,伪君子做太久,才会在三十岁这年有这罪受。
车仅仅是过一个路口,李桑枝整个人就抽搐着倒在他身上,长发被细汗打/湿,柔/弱地黏/着脸颊锁骨和脖子,眼神迷离,被亲/肿/咬/破的嘴张着,身子一/颤/一颤的,可怜又诱/人。
费郁林拿出手臂,低头看出现一片浸/湿痕迹的衣袖,怎么……
这么多水。
尿了?
他抬起手臂,挺直的鼻子抵了上去。
第35章
“啪——”
费郁林脸又被打,下手还重,他耳边嗡鸣,半张脸瞬间就肿起来,唇角都溢出铁锈味。
出身矜贵的男人哪里被打过,还是打的脸,短时间内发生了两次,第一次可以算是调/情的力道,这次是真打,他难免有些恼火:“打上瘾了?”
李桑枝的眼睛漫着绵绵水汽,眼神涣散没有对焦,根本就不清醒。
她有什么错,都不知道打得是谁的脸。
李桑枝的下巴被猛的挑了起来,男人眸光幽幽,深不见底:“我是谁?”
女孩燥/热/迷/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认不出。
捏住她下巴的手指收紧,力道渐渐可怕起来。
仿佛她认不出来他就娇/喘/发/情,他会掐死她的,她痛得发颤:“哥哥……?”
费郁林眉间阴霾淡去几分:“再看仔细点,确定确定。”
李桑枝被他捏着下巴带近,嘴唇贴上他被打肿的那边脸,她紊乱地喘气:“是哥哥,是哥哥。”
“我好热……”李桑枝把他拉链头扯掉,眼角眉梢流淌着纯粹的渴求,“哥哥你抱抱我……”
“不是一直抱着的吗。”费郁林单手擒住小女友双手扣到她身后,胸膛深深起伏,“手小小的,力气倒是不小。”
去年她手心有点茧子,现在没了,光/滑了。
澜庭府多的是佣人,能把她伺候好,她在望盛养殖基地几乎没有体力活,只会在老家干活做事。
不回老家,哪里都白/嫩。
费郁林摩挲她细腕子,鼻端萦绕的味道腥中带甜,好似刚才鼻尖抵过的不是手臂跟衬衣袖子。
而是花/蕊。
那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他脑海和心脏,仅仅是瞬息就如飓风过境,所有感官都被席卷,他被腿上人乱/亲/乱/咬,低哑道:“又难受了是吗?”
李桑枝脆弱地啜泣,长发带着她香气扫在他身上脸上,清纯里生生透出一点风/情,脖子上的项链晃得他太阳穴疼。
费郁林怕她磕到哪儿,大手箍紧她腰,把她禁锢在自己身前,袖口发皱地蹭上去一截,暴露在外的小臂脉络分明湿/淋/淋,水痕将皮/肉被抓破的血丝晕开,形成蜿蜒而出的血水,他抿直薄唇,深邃眉眼低垂,眼里那片红不断加深,眼底有什么在翻涌。
情/欲这东西……
嘶。
费郁林肩头被咬/住,他皱眉:“才打过,又咬/上了。”
李桑枝叼着他衬衫布料,呜呜地哭,大量来不及咽下去的津/液把他肩头洇湿。
第二波药劲来得又快又凶,她小屁/股抬起来一歪,腿一跨,又坐上他手臂。
和前一次坐的时候相比,这次明显熟练许多,也更加热/烈。
费郁林亲/吻她意/乱情迷的一张脸,他低低喘息,一边吻腿上人进行安抚,一边把禁锢她腰的手拿开,掏出手机。
然而他还未拨号,手机就被撞掉在车座前面的地上。
李桑枝脱了小线衫,裙摆推在腰间,发丝乱了,衣服乱了,呼吸心跳也是乱的,她脸颊绯红地攥着费郁林头发蹭他手臂,一下接一下地蹭,一次比一次重地蹭他手臂,边蹭边哭,小小一张嘴衔着一片白,严丝合缝地贴紧他手臂硬朗线条泪流不止。
费郁林低估了小女友柔弱躯体里的力气,已经不能轻松控制住她,衣裤乱七八糟,整片背肌紧绷蓄满爆发力,不止她出汗,他也出了汗,鬓角喉结都微潮。
像是火热激/情到等不及回去,就不顾明天不想昨天地在车里做了一样。
实际他头都没出,压制到顶点,快要产生幻觉幻听。
费郁林的手臂开始往下滴水,西裤腿也湿了一大片,他搂紧再次抽搐着倒在他身上的人,大手在她不住颤抖的背上轻拍,她这个样子没法去医院,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车停在路口的功夫,费郁林捡起车里手机打电话,脸在怀里人颈窝蹭蹭,掠掉她细密汗珠,只能先采取措施进行缓解,等她反应轻一些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
澜庭府佣人早就各自待在房里,上下四层静谧无声,李桑枝被费郁林抱上楼,身上裹着*他的西装外套,她又开始发热,在楼梯上就扭起腰和腿。
费郁林阔步抱她进自己卧室,把她放进提前备好水的浴缸,他扯掉松垮皱巴被她吃/湿的领带,双手按着浴缸边沿,手背青筋突起。
浴缸里的李桑枝坐不住地向下滑,她哭求:“哥哥,我们睡觉吧,我们睡觉好不好,你不睡,我要找别的人睡,我和别的男人睡……”
又胡言乱语。
脑子都不清醒,完全被欲/望驱使,衣物脱得没剩什么,自己还跟随本能乱来。
浴缸水面突然晃起一阵较大波纹,费郁林单膝跪在大理石地面,一条手臂伸进浴缸。
就是被李桑枝坐了一路的那条手臂。
李桑枝惊喘地抱住他大手,上半身前倾些又向后仰去,嘴里发出破碎呜咽。
……
大半个小时后,费郁林站在阳台,背后卧室床上鼓了个小包,出来过两次的人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他给她擦的水,穿的睡衣,吹的头发。
明亮月色照进来,费郁林抬起右手,目光落在食指跟无名指上面。
当时在浴室,小女友眼尾红得招人,他以为她痛苦,就要拿走手,却听她轻吟“痒……还痒……”
指尖触摸到防护栏的那一刻,他手一抖。
防护栏也抖。
她泪眼婆娑地望他,眼中有不满跟委屈,也有怨气,无声地谴责他的不认真,质问他的停顿。
没多久,她布满情/潮的脸上就平添一抹慌乱无措,被亲得红艳的嘴唇蠕/动,他凑近她,问她说的什么话。
“尿尿。”她哆哆嗦嗦,“我想尿尿。”
费郁林一下就没了声音。
小女友把他这只手抓成五线谱,崩溃地哭叫着说她憋不住了,真的要尿出来了。
他终于开口,嗓音浑浊得厉害:“宝宝想尿尿是吗。”
按着她乖/嫩/小嘴揉几下,循循善诱道:“尿吧,尿出来。”
她大哭,为自己尿到浴缸里而羞耻。
那哪是尿尿。
费郁林把那两根手指并一起,朝上拢了拢呈弯曲弧度,他在浴室的几十分钟里不时问女孩他是谁,要听她说,不愿看她认不出他。
今晚她情/动得厉害,比较好打开,可他没有去开那扇门走进世外桃源,他想过第一次拥有她的情形,记不清是几次,十几次,还是几十次。
哪次都不掺杂药物成分。
她该是羞涩紧张地把自己交给他,于懵懂中迎/合。
而不是混乱的这晚,药物凌驾于一切情感之上的时期。
费郁林去收拾浴室,离开时扫一眼镜子,镜面上的他短发凌乱,面颊高/肿,唇角淤青,一身浓重的狼狈,他盯着全然陌生的自己,竟然笑出了声。
明天他这幅样子去上班,天泰股市能下跌几个点。
几分钟后,费郁林带上依旧昏睡的李桑枝前往医院,抽血化验。
医生告诉他,那药太烈,四十八小时以内会发作七到八次,没有根治方法,开的药只能把间隔逐渐拉长。
期间要给患者补充水分,适当地帮她纾/解,直到药性消失。
在那之后,患者浑身关节会酸痛难忍几天,要多注意休息,一月内清淡饮食。
医生给戴着口罩的费家主事人开门,目送对方抱着患者离去,那患者同样是口罩遮脸,看不清模样,小小的,年纪不大,被他全程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是怎么让人给害了,又是谁害的她。
**
大晚上的,蒋复结束酒局回去,他在后座强忍胃痛,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就是火上浇油,他脸色铁青地谩骂。
司机等他骂完才解释:“蒋总,车前面有个人,一女的,她冲出来拦车。”
蒋复清楚怎么回事也没道歉,他嚣张惯了,不会伪善那一套。
“所以呢,现在是怎样,要老子下车献爱心?”
司机舌头打结:“不是啊,那个,就是,拦车的好像是俞总。”
蒋复一顿,本来他可以让俞萱继续在他家厂里当都市丽人,但她总想跟他复合,他就把她辞了,这段时间他们没见过面,他冷漠道:“不用管她。”
后座车窗被砰砰拍响,俞萱的脸压着窗户有些变形。
这反常一幕落在蒋复眼里,他听了会那失心疯的拍窗声,打开了车门。
俞萱几乎是爬进来,死死抓住他胳膊:“小复,你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蒋复把她的手掰下来:“有事说事,别碰我。”
俞萱在心里冷笑,要给那李桑枝守身如玉?晚了,你早就脏透了。
这话她没说,也不表现出来,她有求于他。
“好,我不碰,我离你远远的。”俞萱靠着车门,卑微又酸涩,“这样可以吗?”
蒋复没耐心:“不说事就下车。”
“我说我说。”俞萱突然就哭了起来,“都怪你,是你知道你失了记忆,知道自己和那李桑枝走过一段以后,你就把你们的分散怪到我头上,我明明什么都没……”
蒋复听不了地阴沉沉打断:“难道不是吗?那天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说你肚子疼,我又怎么会把她丢路边,伤了她的心?”
俞萱被他这屎盆子砸得失了理智:“是我让你把她放路边的吗?是你自己要那样做的!”
蒋复的眼神可怖。
俞萱马上就冷静下来,眼泪流得汹涌,李桑枝不就靠的这个吗,谁不会,她哭着说:“我叫你到我那里,你就到我那里,听起来好像你多在乎我,小复,你真在乎我的话,为什么我现在过得这样不好?”
蒋复嗤笑:“我对你从来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俞萱泪流满面,“那你出钱送我出国读书,在你圈子里的人面前对我好,给我尊重给我特殊,准我一个人叫你小名,你不矛盾吗?”
蒋复年后一直过得不舒心,为了找回记忆都试过不止一次深度催眠,还是没用,他严重失眠,神经衰弱,服用的几个药都有加大药量,这会儿他被俞萱一番话刺激到了,情绪失控地怒吼:“别人不清楚,你他妈也不清楚?老子还不是记着你恩情!”
俞萱听他提起恩情,立刻就把话题转回正题:“对,是,我对你有恩,救命之恩,你小时候被你爸锁在家里,要不是我砸开你家门锁进去,你就让火烧死了,所以啊……”
女人流泪的眼中出现诡异亮光:“该你还我恩情了。”
蒋复注意到她衣发都乱糟糟,极其不对劲,再结合她这表情,他扯扯唇角:“你杀了人?”
“没杀人,我连只鸡都不敢杀……”俞萱理理头发,突然就崩溃了,“我只是警告李桑枝,给她一个教训,我太嫉妒她了,我嫉妒你为了她和我分手,失忆了也念念不忘,还要找她,让她跟你。””我不知道李桑枝背后的金主是费家那位,他会以牙还牙的。”俞萱绝望地捂住脸,冯欢欢那边利用不上了,不然她也不会拿不到重要信息犯大错,“怎么办,我跑不出京市,我跑不掉的,报/警也没用,他没动手,我得人身安全没受到侵害,警方是不能把他抓捕的,小复,我被监视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蒋复逼近俞萱:“你警告她什么?”
俞萱吞咽口水,指甲抠进手心:“我警告她不要再缠着你。”
蒋复冷笑:“是我缠着她,她不让,我就滚的远远的。”
俞萱眼底闪过妒恨,她正要说话,耳边就响起蒋复的声音,湿冷如毒蛇吐信子,“单纯是警告,费郁林不会拿你怎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跟她设想的走向不一样,她以为蒋复不会问细节,只要她再多拿恩情一事说说,他就会为了甩掉垃圾一样甩掉她而还掉她恩情,到时候,费家那位不屑透露。
哪知道蒋复竟然问了。
他为什么要问!
蒋复见她神色不自然,心头就发紧,害怕李桑枝遭罪:“说不说?”
俞萱苦笑:“我真的就是警告了她几句,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有我的自尊,最多也就这样。”
这才是她预想的,蒋复跟她认识多年,不会不明白她的性情,警告情敌已经是她的极限。
蒋复坐回原来的位置,平静得吓人:“看来你是要我自己查。”
“别查。”俞萱面如死灰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那药是用的他的人脉弄到手的,雇人是用的他以前给她的卡里的钱。
随着俞萱说完,车里弥漫出一片死寂。
“小复,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恶毒的人,我是一时糊涂。”俞萱万分的自责后悔,“好在费家那位把她带走了,她没有受到一点伤……”
一个打火机暴力地朝她扔来,她捂住额头尖叫,鲜血从她指缝流出。
车停下来,她被蒋复拖下车,拖进了蒋家大门。
第36章
李桑枝度过了混乱到极点的两天两夜,她不知道这几十个小时发生了多少事。
比如蒋立信人在外地出差,冷不防地接到儿子司机的电话,立刻叫保镖们冲进去把他控制住,没给他闹出人命的机会。
蒋立信连夜赶回去,从俞家女儿嘴里了解事情经过。
你怎么知道李桑枝背后有费家撑腰?
录像。
我的电脑中病毒,页面跳出来一段录像关也关不掉,画面是费家那位大人物抱着李桑枝上车。
一定是他叫人给我看的,他让我找人求助,我能找谁,我认识的有关系的富二代只有小复。
你认为他那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猜那位是想我利用救命之恩说动小复,让他替我求情,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我儿子哪还有脸面再见李桑枝。
是那样没错,小复忘了李桑枝却又把她深刻记住,他是她第一个男人,还想找回记忆找回她,费家那位怎么容得下。
蒋叔,求您帮我。
小俞,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个国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能违法犯罪,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书都读哪里去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昏头,我也跟小复说了的,他不听,他用打火机把我头砸破,还扯掉我一把头发,去厨房拿刀要杀了我,他精神……蒋叔,我不计较小复对我的人身伤害……
威胁我?
没有,我怎么会威胁蒋叔,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求蒋叔看在我以前冒险从火场救出小复的份上救我一回。
你一个女的,费老四不会低级没品到用同样的招数,或者几倍数的对付你,安排人手让你受尽侮辱。
可那位也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我们让他看到想要的结果,他一定就不会再找我算账的,他重声誉。
叫我儿子跟情敌求情,那比让他死还难受。
我给蒋叔磕头了,这件事了了我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打扰小复,一生都不踏进京市一步。
那场谈话之后,蒋立信给儿子注射镇定药物压制情绪,带着死尸一样的他去澜庭府,为俞萱求情。
父子俩还没出澜庭府前花园,俞萱就被警方带走了,她涉嫌过失杀人未遂,买凶投放危害物质。
守法公民提供了KTV监控录像,药物检测报告,以及证人证词。
等待她的会是判刑,留案底,出来后被社交圈排斥,她留学归来,本该前途大好,工作跟生活全都遭受重创,那样的劣迹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第二天是工作日,费郁林没去上班,这罕见现象引起集团内部讨论,被委以重任的吴秘书给管家打电话,老人表示不方便说,叫他自己来看,他去了,也知道了上司缺席工作岗位的原因,对外全部隐瞒,不泄漏一个字。
费郁林没处理脸上身上的伤,任由它们发展,以至于李桑枝在第三天清醒些看到他的样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老男人穿了件铁灰色衬衫,袖子折上去一截,他的手,脸,小臂都有血道子,脸好像还有点肿,模样好憔悴。
——像经历过一场荒唐的恶战,从始至终毫无招架之力。
“谁做的?”李桑枝很轻地摸他青紫唇角,声音发颤,“是我吗?”
费郁林握住她手,隐约是布料摩擦到哪里,他的肢体动作跟呼吸都有一瞬的不自然。
喜欢他喜欢得要命的人,眼里心里必定都只有他,只看他,并且时刻关注他的所有,不会注意不到那一幕。
所以李桑枝肯定是发现了的,她急忙问:“你肩膀怎么了?”
费郁林神态自若:“没什么。”
下一秒,衣领就被拉开,一个牙印暴露出来,有点深,结痂了。
李桑枝看着那牙印,哎呀,我的牙齿怎么就这么齐呢,牙印都好看。
她嘴唇发白:“这是我,我咬/的?我药效发作的时候咬/的?”
费郁林撩她耳边发丝:“哥哥知道你不是有意。”
“怎么不拦着我啊?哥哥,你该拦着我,不让我乱来的。”李桑枝小心翼翼地抚/摸他每条抓痕,心疼得眼里泛起泪光,“是不是没有擦药啊?”
费郁林说:“这点伤不需要擦。”
“怎么不需要,你的身体多重要啊,平时你咳一声我心都颤颤。”李桑枝拽着他领口,“哥哥,你快叫伯伯把药送过来,我给你擦,不行,我自己下楼……”
她还没把脚放地上,只是挪到床边就眼前发黑。
费郁林眉头皱紧:“乱动什么,好好躺着,上下床慢一点。”
李桑枝气色有些虚:“我不是好了吗?我早上醒来都没……”她飞快看他一眼,绞了绞手,脸颊飞上红晕,声音比蚊子声还要小,“没想那个了。”
费郁林没揶揄逗趣半分:“有后遗症,我给你请了假。”
李桑枝一怔:“请了几天啊?”
费郁林递给她水杯:“一个礼拜。”
李桑枝凑过去喝点水,嘴水润润的:“会不会太久了?”
费郁林话里有些许不容置喙的意味:“要休养到位。”
“好吧。”李桑枝蔫蔫的,她在床头靠一会,发觉自己身上环节生疼,腿还抽筋发软,就跟爬了好几座山,让拖拉机吭哧吭哧碾过一样。
那儿酸酸的,还有点热辣辣的疼。
李桑枝瞥瞥老男人,他在喝她剩下的水,一个坐办公室的,腰身劲窄,肌肉又鼓又结实,肩宽腿长的,身材蛮好。
打他的时候,她没有完全不清醒,潜意识里就想打,不止是趁机踩踏他底线。
机会难得,她可以借助遭人设计误食的药物吃了他,迈过开头这一关,吃顺了,后面就好吃了。
毕竟他是大哥大。
可他倒好,都那时候了还死扣着“绅士面具”,搁那儿当沉稳的年长者。
好嘛,以后再吃就是生吃,多难捱啊。
李桑枝的视线在费郁林的手走了走,主要集中在他食指跟中指,是那两根手指吧。
老男人有两下子。
她犹豫要不要抹点药膏,这样好得快,但她自己懒得抹。
干脆叫费郁林给她抹,反正他都已经熟悉那路,进进出出几趟。
算了,不想水嗒嗒的,好烦。
李桑枝拉了拉被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多看费郁林那大手一会,她就感觉两片唇瓣间湿湿的热热的溢出来一点水,想吃他手指,后遗症真可怕。
李桑枝烦躁地抓抓头发:“我想上厕所。”
“宝宝要尿尿是吗。”费郁林温声,“我抱你去。”
李桑枝抽抽嘴,宝宝这称呼她懒得说,尿尿这个词是她给他讲的,从他口中出来就挺违和,有种微妙的色/气。
李桑枝掀开被子,对他伸出双臂。
费郁林抱起她,目光捕捉到一抹鲜红,印在床单上十分醒目,他高大的身子微震,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喉头干涩地低语:“弄破了吗?”
李桑枝没听清,见他抱着自己半天都不动,一直看着她身下床,她纳闷地扭头一瞧,明白了。
老男人以为是她流的,也确实是她流的。
所以刚刚她在床上坐着的时候不是错觉,确实有一股水流出来,是她月经来了,提前来的,一点预兆都没。
李桑枝撇嘴:“是我经期到了啦。”
费郁林缓慢地看她:“嗯?”
耳背了啊?李桑枝把他拉下来,在他耳边幽幽地说:“就是月经啊,哥哥。”
费郁林平淡道:“哦,月经。”
他耳根发热地抱她去卫生间,听她唠叨,“药记得擦啊,不能留疤的,不然我会难过死,哥哥,你上班怎么办,会不会吓到员工们呀。”
“我这几天不去公司。”费郁林把她放在马桶上面,“尿吧。”
女孩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想叫他出去又不敢,害臊地咬/着嘴褪了睡裤。
水声结束后,费郁林给她擦了两天,这次他下意识给她擦,她明显惊得瞪大眼睛,两人四目相视。
李桑枝拿走他手里的纸,当着他的面擦擦,指尖一直在颤,密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剪影:“哥哥,你帮我拿干净的内裤和睡衣,还要卫生巾,日用的。”
“好。”费郁林转身出去,那腥气并不给他带来抵触反胃,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去卧室床前,盯着渗进床单的血红,忽而一笑,浑然不觉是神经质的前兆。
**
这次之后,李桑枝没再回一楼客房,她留在了楼上,住在费郁林卧室,睡他的床,和他盖一床被子,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李桑枝尝过那两天的欢乐就有了不大不小的瘾,每晚都要费郁林出手,让她至少去一回。
老男人依旧四平八稳,不过他的气息里出现了药味,想必是在调理身体。
三十岁不比二十岁左右,怕不能让她满意,她懂的。
关于那晚碰到的祸事,李桑枝没找费郁林打听,她也没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默默等进展。
直到两个气质肃穆的陌生男性上门,他们对她出示证件,要求她配合录个口供,她才知道俞萱一干人被抓了。
在她被提问期间,费郁林握着她手和她坐一起,足令她心安的力量。
李桑枝既不签什么谅解书,也不起诉俞萱拿到精神损失费,她没问对方大概会被关多久,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那么对女同胞,脑子有屎的。
就算是两厢情深的,也不能搭上自己啊。
她们女人怎么都该先考虑自己,再考虑男人死活,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俞萱自求多福吧。
日子平平稳稳地向前走了一个月,费郁林生日前一天发生了个小插曲。
那天是礼拜六,老夫人过来时,李桑枝在摘菜,她今年还是没忍住,在后花园的空地上洒了几包菜种子,菜长得特别好。
李桑枝在佣人小文的提醒下跑出菜地,挎着篮子跑到老人面前,欣喜道:“奶奶,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看向她后面菜地。
李桑枝扣了扣篮子交错的竹条:“虽然每天厨房的菜都很新鲜,可我还是想给费先生种上一些。”
老夫人慈眉善目:“有心了。”
似乎不再挑她的不是,料定她这小鱼小虾翻不出什么风浪。
李桑枝满眼的真诚:“费先生对我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夫人叫佣人拿走竹篮,亲昵地拉过她沾着泥土的手,没半分嫌弃地拍了拍:“桑枝喜欢我孙子。”
李桑枝的手被拍得汗毛都竖起来,她羞红了脸:“喜欢的。”
老夫人不声不响地讲一句:“说说我孙子的优点。”
李桑枝:“……”干什么呢,突然考她。
老夫人的笑容和蔼可亲:“外界都知道的除外,说一说只有你知道的。”
李桑枝绞尽脑汁说了两个,老夫人就又不想听剩下的答案了,她叫李桑枝陪她上街。
路过一家咖啡厅,老夫人惊讶地停下来:“那不是我小孙吗,他说他今天有熟人局,怎么在里面喝咖啡,对面好像是……郑家女儿。”
老太太把李桑枝拉到一边,愧疚道:“孩子,你看人老了,记性就差了,奶奶忘记告诉你,郁林正在接触合适的联姻对象。”
李桑枝垂下眼睛。
老夫人宽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你求的和他联姻对象求的不是一类东西,不冲突,我孙子的为人是有保障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你。”
李桑枝没有自卑难堪地逃走,她看了看坐在咖啡厅里的商人,他那张脸找不出前段时间被打/肿/抓/破的痕迹。
俊美优雅,西装革履一丝不乱。
领带是她早上打的,衬衫领口遮起来的脖子上有她亲出来的红/印,端咖啡的手在她身上弹过钢琴,指甲里都是她的味道。
她的视线只停留了两三秒,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准确无误地扫来一眼。
费郁林不会一边跟她好,一边选定联姻对象交往,那杯咖啡是普通的社交礼仪。
但她想看费郁林那张脸上出现更多表情,平时没有过的表情。
他看过来的时候,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费郁林眼中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慌意,他身形不是那么平稳地站起来,没和对面的女士打招呼就出了咖啡厅,在街角捉住跑走的人。
她不给他碰,挣扎着,哭泣着,引来路人打量。
这是费郁林首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公众场合泄露情绪情感,自身的修养和骄傲都极度不适应,他攥住眼前人的手腕。
“那个是你未来的婚姻对象吗,很配呢,她和你门当户对的吧,不像我的家庭普普通通,我明天就……不,我今天就走。”李桑枝惨淡地说,“我不多待的,哥哥……费先生,你放心,我不当牛皮纸黏着你对你死缠烂打,请你放开我,好多人在看,你让我走吧。”
费郁林面色冷沉:“看到你男人和别的女人喝咖啡,你第一反应是逃离,谁教你的?”
李桑枝委屈地看他:“你凶我。”
费郁林额角轻轻抽了抽:“没有,宝宝,我没凶你,我是在跟你讲……”
“怎么没有,你就是凶我。”李桑枝推他胸膛,难受死了,“你走吧,你回咖啡厅喝你的咖啡,你联姻对象还在等,别让人觉得你没风度影响到你形象,不要管我了,是我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你喝咖啡去啊。”
费郁林抬手擦掉她泪痕:“怎么用小猫劲推,力气不是很大吗?不如直接把我推倒。”
李桑枝躲开他的手,被他捏着下巴转回去,周身散发出强势的压迫感。
“在街上又哭又闹的,我看你是怕明天报纸上见不到你男人。”费郁林弯腰凑近瑟缩了一下的女孩,“不听解释就下定义,还要今天就走,是不是要打屁/股。”
第37章
李桑枝对费郁林的话嗤之以鼻,还打屁/股呢,真给打,肯定就又不打了。
她拉着他衣袖抽噎:“不要打我屁/股,我是大人了,不能打我屁/股的,你手那样大,我屁/股多小,你一只手都能罩住……你打起来我会好疼的……”
费郁林深呼吸,将隐隐要窜起来的欲/望压回去,他指不定有哪种毛病,没事提什么打屁/股。
还不是在只有他们的室内。
“乖,不打你。”费郁林握住她腰,把人揽入怀,揉/揉她湿/红眼尾,“宝宝,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没有联姻这事,我和郑女士提到过你,现在你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桑枝:……啊?
她在费郁林怀里悄悄张望,老太太人呢,去哪了,不是要给她敲警钟,让她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吗,怎么半途而废呢。
她蹭蹭他定制西装:“要介绍我和咖啡厅的漂亮姐姐认识吗,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什么不好。”费郁林搂着她去咖啡厅。
李桑枝真不想进去,她走得慢,鞋底在石板路上磨蹭,不死心地说:“我在车里等你可以吗?哥哥。”
费郁林顿住,长睫下的目光俯视过去:“为什么抗拒?”
那目光深沉厚重,不怒自威中裹着耐人寻味的凉意,仿佛洞察一切。
李桑枝手心微潮,她怯怯地咬/了咬/唇:“我从来没进过咖啡厅,我害怕。”
费郁林周身令人发毛的低气压一收,温声道:“怕什么,我不是在吗,走吧。”
李桑枝烦死了,老男人是不是神经,非要把她介绍给合适自己的联姻对象。
咖啡厅里
郑女士的手指捻着咖啡杯,她上面有个兄长,不具备丝毫商业敏感度和把控能力,就因为他是男性,父亲便一直不把他视作弃子,还往他身上砸资源,提供财力物力给他锻炼,而她具备那两样,唯独输在性别上,父亲重男轻女。
这几年她付出很多,终于在公司拿到一定话语权,现在她需要一门有重要的婚姻,给父亲一个叫他满意的女婿。
圈内人挑来挑去,最佳选择始终都是费郁林。
恰好他又没婚约在身。
她想和费郁林谈合作,他给她两年的费太太身份,等她从父亲手上拿走公司坐稳位置,他们就离婚,她给他可观的公司股份作为报酬。
费郁林拒绝了这笔生意。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她。
她便和他说,他们也可以先接触,他同意她放出半年或者一年左右订婚的消息,让她父亲从费家证实,继而分拨给她权力。
这样一来,她一样可以达成目的,只需加快进度。
然而那个男人还是拒绝她的请求。
她忍不住地冒昧询问为什么。
他说他并非单身。
她表示可以等他处理好私事,只要在今年十一月之前达成协议。
就在他即将给出回应时,他突然起身离开,背影仓促,步伐不是很从容。
一声招呼都没和她打,太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她的视线跟随他到外面,知道了他失态的原因,也知道了他未出口的回应。
他的小女友她见过一次,是在他二哥的婚礼上。
之后她没刻意留心过。
没想到那女孩竟然还跟着他,并且被他更加看重。
她还以为他身边早就换了朵花。
郑女士笑着摇摇头,笑自己大意,应该事先调查一下费郁林的情感状况。
不过……
在他们圈内,无论是女友,床/伴,或者情/人,都该和联姻相关不冲突,这是再普遍不过的现象,一直不曾改动的规则。
郑女士看见费郁林带人进咖啡厅,朝着她这边来,她松开咖啡杯站起来。
那女孩穿了件娃娃领白衬衣,外面是粉色镂空针织马甲,底下是条铅笔裤,一双小白鞋。
乌亮长发披下来,样子乖巧,柔柔软软的,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和她碰上视线的时候一抖,紧张地垂下眼,又好奇地偷偷打量她一下。
郑女士脸上挂起友善的笑容。
早年她偶然得到一件珠宝,那是费郁林母亲在世时的最后一件作品,她准备送他作为联姻的诚意。
如今联姻谈判失败,合作遥遥无期,她还是会送上诚意。
目的是——费郁林将来需要婚姻时,能优先考虑到她。
费郁林的太太不可能是身边的女孩,不论他现在多中意,他的婚姻终会捆绑商业利益。
不是她质疑费郁林的人品,也不是她被伤到不相信世界上的所有男人,而是她熟透人性。
爱情这条路上,男女都一样。
人的情愫从萌生到疯长有期限,好比玫瑰花的花期,过了就凋零腐烂。
郑女士对费郁林的小女友做自我介绍,近距离看,不禁让她心生感慨,年轻真是雄厚的资本。
女孩胆小,说话轻声小语的,不细听都容易听不清。
郑女士不难看出费郁林尊重女性,跟在乎女性的差别。
他用一举一动回复她先前的想法,她没多待。
咖啡厅的空气里弥漫醇香。
李桑枝看没怎么动的咖啡:“不管是乔小姐,还是郑小姐,她们都是又有美貌又有才华,气质还出众的人,家境也好好。”
费郁林一条手臂搭在她身后椅背上面:“那两位的确是条件优秀的女性。”
李桑枝是乐意费郁林认同她看法的。
只是,她喜欢他喜欢的*不行,正常反应是不开心。
李桑枝猛的扭头看他,眼泪在眼眶打转:“你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
费郁林失笑:“小醋精。”
“才不是。”李桑枝定定和他对视,“我夸别的男人,你不会不高兴?”
费郁林唇边弧度依旧,眼底却没了笑意:“不会,这是你的权利。”
李桑枝在心里呵呵,虚伪的老男人。
她不看他,抿了几下的唇角轻颤:“你不在乎我,真正在乎一个人是有占有欲的。”
费郁林无声淡笑,占有欲和控制欲不可剥离,若真叫她深刻感受那样的爱,她就会哭得死去活来地说她窒息,她没有自由,犹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得鸟。
“没有不在乎。”费郁林抚了下女友脸颊,“怎么会不在乎。”
李桑枝靠在他肩头,听他问她不是在家打理菜地吗,到街上来做什么,她有些惊讶,费郁林没看到他奶奶啊?
“就出来逛逛。”李桑枝撒谎,“买衣服。”
费郁林就带她去了商场。
她衣服都穿不过来,哪还需要买,但她要把谎言做实,就装作认真挑选了几身。
趁着费郁林在前台付款,李桑枝找准时机打澜庭府座机:“伯伯,请你不要把奶奶找我,带我出门的事告诉我哥哥。”
管家叹气,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可是,这哪能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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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没午睡,她在等小孙子,又不想他过来,他不来就说明李桑枝没那么重要。
她是老了,丈夫过世了,儿子也不在了,一群小辈还各有心思,可她对付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相当于是捏死一只蚂蚁。她把人捏死了,小孙子又能怎样,难道还要打她这个奶奶不成。
她之所以一直没动李桑枝,是觉得为个外人伤了祖孙情,不值。
佣人的通报声让老夫人回神,她看着走进来的小孙,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兴师问罪的痕迹。
小孙面上的喜怒跟心里的喜怒不对等,难看透。
他心平气和地说,奶奶,不要再费心吓我小女友了,把她吓哭了,还要你孙子哄,何必。
老夫人听得老脸都发绿,她是真不明白:“郑家姑娘跟李桑枝长得一样,也入不了你眼?”
费郁林疑惑:“一样在哪?”
老夫人说:“不都是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
费郁林无奈地笑说:“奶奶,李桑枝是李桑枝,郑女士是郑女士。”他话锋一变,“我答应您见她一面,人见过了,事就了了,不会有后续。”
老夫人好半天都没说话。
“三年内能不能让奶奶看到你成婚?”老夫人开始打生死牌感情牌,“奶奶身子骨,撑不了太久。”
费郁林皱眉:“奶奶会长命百岁。”
老夫人布满皱纹的眼角抽了下,谁要活到那岁数,她不想,活长了也累。
“你的生日宴会照常举办的吧?”
费郁林:“嗯。”
老夫人松口气,然后问了个废话:“带那孩子去?”
费郁林说:“带着。”
“行,我吩咐下去,准备些她爱吃的甜点。”老夫人语重心长,“郁林,你措施一定要做好,有的小姑娘为了能嫁进豪门,想要母凭子贵,什么方法都使得出来。”
小孙听完她所说,不知在想哪些,兀自低头笑了笑。
一副鬼迷心窍样。
老太太决定找个时间去寺庙拜一拜,可别是她孙子让人下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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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郁林三十岁生日这天是阴天,他心情也不晴朗,只因为他晨跑回来,女友人就没了,匆匆忙忙赶去工作单位,手机都没带着,也没给他留个字条,或者叫佣人转告一句话。
今儿是礼拜天,“望盛”紧急加班。
有个城市出现了H5N1型,消息可靠,虽然禽流感的主要宿主不是猪,但猪也没法不受影响,活禽市场的经营形势直接关联到猪场销售亏损。
各科室都被叫过来开会,大家积极动脑筋想点子,提前做好预防工作,主要是防鸟设施。
李桑枝全程做笔记,一点不漏地记下讨论出来的结果。
一:找厂订做防鸟网,购买反光带和发出声音吓鸟的机器。
二:猪舍里外的卫生环境做到位。
三:每个礼拜定期给猪做血清检测,加强巡逻,密切关注每一头猪的健康,一旦发现哪头猪出现呼吸道感染,要第一时间治疗,并做好登记。有死猪立刻上报防疫站。
四:员工进厂做好消毒工作,禁止带鸡蛋跟生鲜来上班。
老厂长叫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全体配合。
到底是成熟的大厂,尽管事态突然,却没有慌得六神无主,只会干瞪眼。
会议结束,一个男同事请还没走的人喝汽水,他其实是为了请李桑枝喝,学的偶像剧花样,演上了男主角。
请了又后悔,几十块钱的事,过一会变成几百块,再过一会就是几千块,他心里不通畅,决定为这笔消费拿点好处。
李桑枝在整理笔记,没空搭理人。
男同事黑了脸,离开时还装作拿错她那瓶没开的汽水,以减轻损失。
玲姐看了全程,人就怕比较,桑枝男友虽然还是只给得起她桑塔纳,却把她养的很好,让她上个月请十天假来上班时看不出一丝消瘦和抑郁。
想到桑枝差点出事,玲姐就一阵后怕,那KTV她是不去了,给钱都不去。
玲姐凑近小美女:“桑枝,你今儿没什么事吧,待会来我宿舍玩?”
李桑枝想着把笔记内容发给家里:“好呀……”
下一刻,她腾地站起来,合上笔记就揣背包里:“姐姐,我有事,我先走了,下回去你宿舍啊。”
忘记老男人的生日了。
李桑枝拎着小蛋糕回去的,费郁林问她厂里有什么事,她马上就和他说,字里行间都是担心。
费郁林安抚了她好久,她早上出门没顾上他这事就这样翻篇。
岁数大的男人优点之一:不幼稚。
就算想幼稚,也会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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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被费郁林带去他生日宴会,这是她第二次和他一起出现在他圈内人视野,也是她第二次接触费家一些人,以他女友身份。
生日宴办的不奢华,流程简单,整场下来温馨又高级。
李桑枝敏感地发觉到一些视线的扫动,但她没遇上谁“不小心”泼她红酒,“无意”踩她礼服裙摆,也没出现哪个问她给费郁林准备什么礼物,趁机轻蔑嘲讽的场面让她出丑,费郁林这棵大树好乘凉。
宾客们背地里怎样未知,明面上都是正经权贵。
费家是费郁林掌权,无人敢耍闹。
李桑枝见过宴会上的精致蛋糕,知道费郁林会收到许多她想象不出的礼物,她还是在散场后要他带她回去,挖了勺她买的小蛋糕给他吃掉,羞涩地拿出礼物。
费郁林看她那色彩鲜艳的塑料手链,眉心跳了跳,戴着会太突兀,势必要引来友人打趣,下属热议,家里人反应也会比较大,不戴,她会伤心。
由不得他分析下去,手链已经被戴到他腕部,挨着他腕表,违和又有种奇妙的融洽。
“还有一个礼物。”李桑枝咬/嘴,“就是,我想送你,我……”
费郁林捏住她脸,让她松开唇/齿:“别/咬了,再咬就破了,我知道另一个礼物是什么。”
李桑枝羞恼:“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费郁林闻着她嘴里酒气,“你送给我。”
李桑枝脸红红的:“那你过来点。”
费郁林靠近她。
一条项链从她手里掉出来,在他眼前晃荡不止。
银色的链子下面,挂着她的相片。
特地到照相馆拍了洗出来的,一寸照。
李桑枝把项链戴到他脖子上,眼睛亮亮湿湿的:“这样以后你在哪,我都陪着你。”
情话动听,年轻人的一颗真心怦然跳动,每一声都在说喜欢。
然而费董料想的另一个礼物,是她自己。
他看不出有无几分失望,只看出他拎着相片,一寸寸地摩挲上面的笑脸。
“最后一个礼物哦。”李桑枝柔/软的唇/肉贴上他耳朵,“生日快乐,老公。”
说完就捂脸躲进卫生间。
费郁林亢奋愉悦,血脉/偾/张到青筋暴跳,他拧开卫生间的门锁进去,面容严肃:“在哪学来的那样叫?不要看乱七八糟的电视。”
李桑枝气哭了:“我以后不那样叫你了,一次都不了。”
费郁林盯她半晌,忽然一笑,他向她迈去一步,她大约是察觉气氛不对,无措地后退一步,他再次走近她一步,她又后退一步,男人把她困在墙角:“头抬起来。”
李桑枝头抬了,眼睛却是看的脚面,泪水一滴两滴地掉落。
费郁林把她拉去水池前,温柔地给她洗脸:“为什么不想再叫?”
李桑枝鼻尖通红,声音嗡嗡的:“你又不爱听,你教育我。”
费郁林叹息:“教育你是怕你年纪小,会被不良信息侵害到三观。”他顿了顿,“没有不爱听。”
李桑枝懵懵懂懂:“那老公你今晚和我睡觉吗?”
费郁林被她偶尔的率真一面撞击心脏,以及别的器/官,他眸色极深:“你到目前都只能吃下两根手指,四根你要怎么吃。”
李桑枝一下就不热了,凉得透透的,她从他身前出来,两手撩着头发,嘀嘀咕咕地要往外走:“当我没有说过,我刚刚没说话。”
费郁林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吻了吻她:“不是想要我?”
李桑枝被他吻/过的嘴麻麻热热的,她讲话飘忽不停:“想要的,可我……你……就是……老公你……我不是说你不好,你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可就是……”她偷瞄他一眼,头垂得好低,裸/露在外的肌肤都绯红,声音轻不可闻,“……大了……”
“确实是客观存在的问题,那我们就针对这个问题找到解决方法。”
费郁林带她去卧室沙发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机,“这是我拟的策划案电子稿,我们先……”
李桑枝看字就眼晕,老男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还列一二三四五,当是打桩啊。她突然说话:“老公,你那个有几厘米呀?”
那个?哪个?费郁林一愣,他反应过来,喉结略显急促地滑动,眼眸眯起来,眼底一切都看不清:“这也好奇?”
李桑枝被他盯着,脸烫红,显然是终于慌起来:“不不不好奇,我喝酒了的,我不清醒,你不要当真。”
费郁林把她抱到腿上,转个面,让她背对他坐,他弓起腰背,下颌抵着她肩颈,把她整个拢在怀里,从后面捉住她颤抖的小手,鼓励地揉了揉。
“你老公当真了怎么办,测一测?”
第38章
李桑枝以前量过她比“八”的手势长度,没忘记,她比了比费郁林的身量,差不多就知道了他是哪个数。
费郁林的手掌整个拢住她手指,掌心温度渗透进来:“还好不好奇了?”
李桑枝把头摇成拨浪鼓。
耳边有温热气息喷洒,男人诱导她,“去了障碍物再量一次?”
李桑枝头摇得更快,费郁林左放的,长杆儿一样撑着她腿,她向后挪挪,又把身子往一边歪:“我要下来,我不坐你腿上了。”
费郁林圈着挣扎的小兔:“再坐一会。”
李桑枝被他掩盖不住的强势禁锢,后背和他胸膛严丝合缝地贴一起,心扑通扑通乱跳,好大声,她掐着他手背呜咽:“你什么时候下去啊?”
费郁林阖着眼:“不好说。”
李桑枝要把头转后面看他,却被他捏着下巴阻止,男人吻/她耳朵,对她讲,“想你老公快点下去,就逗一逗。”
“我不会……”李桑枝是在费郁林生日宴上喝的酒,就几口,这会儿她觉得酒精在她身体里发酵,导致她舌/尖上酒味重,脸颊被熏烫,“你自己逗你自己嘛。”
身后的人没开口。
几秒后,一声笑在她耳边响起,费郁林声音磁性,这时候笑得怪撩人,她身上接触到他的那些位置都酥麻。
沉闷的金属声突响。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拎着大物件,漫不经心地向她手边一拨,她下意识把手缩了缩,离远点,手又被她放回去,任由他近得随时都会打到自己指尖。
李桑枝第一次直面费郁林,冲击没法说,她没眨眼。
唔,是干净的。
又丑又凶残,跟儒雅随和的气质不沾边。
费郁林嗓音隐隐透着被炙热浸染的沙哑,散漫的吻落在她颈侧:“在看?”
“不……没有……我不要看……”
李桑枝被掐住脸转向一边,她迅速把眼睛闭起来,睫毛颤个不停,又慌又羞地拉过他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面。
“这么怕看到。”费郁林叹息,“想要又怕,这怎么行。”
李桑枝眼上一轻,男人把手拿开了,她就要哀求,眼皮上多了一块布料,她摸了摸,是领带。
而刚才遮她眼睛的那只手撩起她衣摆,她哆嗦了一下。
房内空气躁动,仿佛有一阵阵的热气扑到她脸上,嘴上,带着侵略性质的荷尔蒙,她后仰些,软绵绵的,头靠在费郁林肩膀上,手指扣住他手腕上的塑料手链,领带蒙住双眼,微/肿的红唇半张溢出断断续续轻/吟,胸/脯慌乱地一上一下起伏。
男人低沉喘息饱含性/感,他反复吻/她后颈那块皮/肉,吻/得潮/湿,吻/得发红,吻/出一片惹人想去凌/虐的痕迹。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桑枝眼睛都闭累了的时候,终于听见费郁林闷哼。
脸上一湿,她惊叫:“啊!”
粗/喘滞了下,带着强烈雄/性味道的大手抹上她脸,费郁林哑哑地和她说:“抱歉。”
李桑枝要去洗脸。
费郁林没收拾,这随意到粗野的样子跟他平时大相径庭,他把她抱着转过来,拿掉她眼睛上的领带,面上所有浑/浊/情/欲都褪去,粗/糙指腹揉/她泛红眼角,眼里深冷,淡薄:“嫌上了?”
李桑枝搂住他脖子把脸藏进去,娇里娇气地嘟囔:“臭臭的。”
腰上的力道一紧,费郁林抬起她脸,深深地吻上来。
一吻过后,男人放到她沙发上坐着,他在她面前蹲下来,唇抿直,下颌绷着,像是面对多严峻的项目。
然后他拿出帕子,从食指到中指,再到无名指,那三根手指被他擦拭几遍。
李桑枝往沙发里缩了缩,被他握住脚踝,拖回原来位置。
**
夜深人静,卧室灯都关了,窗外月色朦胧。
费郁林没有睡,一声一声在的清浅呼吸在他耳旁缱绻。
进入梦乡的小女友睡颜软软糯糯的,香甜可口,很难叫人忍住不亲。
她容易害羞,小嘴明明每天晚上都要吃他手指,可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在那整个过程中咬/着手小声地啜泣。
一边无法抗拒青涩的生/理/反应,一边又羞耻到不行,莹白脚趾都颤栗地蜷缩起来。
费郁林在深夜沉思,他没想过自己哪天会让性占据多少时间,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男女情,男女事都不在他人生里面,原本都不在。
他忽然想到,过几天,他们相识刚好一年。
已经一年了。
她二十岁,他三十岁,他们之间永远都相差十年,相隔十年。
他读小学时,她是否出生?他读大学时,她能否明白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
费郁林少有地生起这样那样的感慨,他抚/摸枕边人温柔似水的眉眼。
床边手机发出提示音,是进来了条短信。
费郁林扫一眼那手机,俯身到小女友耳边:“老公看看你手机。”
费董看完短信内容,面色如常,他把人吻/醒,温和地问:“宝宝,你没和同事们说你有男友?”
李桑枝迷迷糊糊:“说了呀。”
费郁林是困惑的口吻:“那怎么还有同事半夜对你表白?”
李桑枝咕哝:“傻逼吧。”
下一刻,她打了个激灵,她是纯白小花,怎么能说那个词呢。
身旁一片古怪的寂静。
李桑枝装作说完就继续睡,摸索着去牵老男人的手,摸到了他那半伸直的腿,她心一横,一把抓住,手指收紧。
费郁林气息骤乱:“手松开。”
李桑枝睡着了嘛,听不见的。可她在梦里还是感应到被训,嘴一瘪,脸上写满委屈,呼吸都湿起来。
“睡着了,胆子大了。”费郁林忍俊不禁,“不想松就不松。”
抓着吧,抓熟悉了也好。
他闭眼缓慢吐息,片刻后,平复失败的他无奈地贴着怀里人:“宝宝,你男人被你抓的睡不着。”
李桑枝:“……”
那咋了。
睡不着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睡着不就好了。
两三秒后,李桑枝眼皮抽抽。
她也没法睡了。
李桑枝装了会,实在是装不下去,迷蒙羞涩地按住他的手:“老公,你做什么呀?”
费郁林亲/着她:“不做什么,你接着睡。”
李桑枝在昏暗中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自己不可能睡得着,没想到就这样湿着热的,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还睡得沉。
内/裤换了条都没醒。
早上起来才发现不是昨晚穿得那条。
李桑枝去衣帽间,脱了睡衣就要穿上衣,她动作一停。
胸/罩没换。
但是扣的位置不对,她都是扣第二排,这会儿却是最里面那排。
大半夜的,哪来那么多精力。
她解开扣子,扣到正确的那排。
真是……都那个年纪了……今天又不是礼拜天,不要上班的啊?
李桑枝套好上衣,拿了条浅蓝色铅笔裤,她把腿抬起来,忽然就顿在半空。
她瞪着大腿密密麻麻的红戳儿,自己到底睡得多死啊。
昨晚费郁林让她抓激动了?
李桑枝把裤子往上拉,牛仔一路摩擦皮肤,哪儿传来轻微不适,她背过身照镜子。
一边屁/股上有个印子。
她终于忍不住:“老流氓。”
后脑勺毫无征兆地一凉,李桑枝转过头,发现费郁林站在门边。
一身黑色正装,额发捋到脑后,露出深邃俊朗的眉目,领带挂在脖子上,还未系,严谨又慵懒。
不知听没听到那三个字。
李桑枝没心虚慌张,她攥着铅笔裤把背朝向他,扭头看过去,嘴角扁了扁,鼻尖很快就红起来:“老公,你怎么只咬/我左边,右边怎么不/咬?”
费郁林愣住,好整以暇地挑眉。
“你是不是不喜欢那边?”李桑枝抽噎,“就是不喜欢吧,你偏心,你就喜欢一边,另一边你都不碰的。”
费郁林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背,吮/掉她睫毛上的泪珠:“没偏心,都喜欢,现在咬。”
李桑枝的哭声停止,大眼睛呆愣愣的,那倒也不必哈。
**
昨晚那表白短信,就是请大家喝汽水的同事发的,李桑枝去上班的路上看的内容。
什么我知道你有男友,我不该打扰你,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想你能收到我的心意。
我会默默守护你,做你的大树,绿叶跟蓝天,如果你受了欺负,你男友不能给你幸福了,希望你考虑我。
做备胎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自责,我只做你的备胎,别的女人那里是不可能的。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心。
……
李桑枝删了,她就不喜欢在手机上留着短信,草稿箱也是空的,除非是有什么目的才保留。
还备胎呢,都不够格的。
要么丑,有钱,要么帅,没钱,又丑又没钱的,鬼的备胎,当是童话故事啊。
李桑枝给费郁林发短信:[老公。]
费郁林:[嗯?]
李桑枝没回了,扯扯鱼钩玩儿。
进了基地大门,李桑枝被人叫住,是那表白男,他是采购科的,不住厂里,早早来上班,专门等她。
表白男背靠树,在那摆pose。
李桑枝没过去,表白男就到她那里,梳着三七分油头,身上是白衬衫西裤,脚穿擦了鞋油的皮鞋,一手插兜,一手拎个公文包。
他挺直腰背,咳嗽道:“李同志,早上好。”
李桑枝礼貌回他:“早上好。”
表白男见她一副对待普通同事的态度,狐疑地看她一会:“你……你看了我给你发的短信,有什么想法吗?因为你没回我,又和没事人一样,我心里没底。”
李桑枝惊讶:“啊,你给我发短信啦?”
表白男愕然:“你不知道?”
李桑枝摇摇头:“你发了什么啊?”
表白男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一定是你男朋友偷偷删了。”
李桑枝轻蹙眉心。
表白男趁机挑拨离间:“李同志,你男友这叫侵犯你的隐私,真正爱一个人,一定是尊重理解以及包容,而不是自私的干预另一方交友,像偷看女友手机这种行为我个人是极其不齿的,我建议你今早结束这样病态的感情,及时止损。”
李桑枝点点头:“你哪个时候发的短信啊?”
表白男仿佛已经看见她跟她那男友争吵分手,他压着要露出来的得逞笑意:“我看看。”
“凌晨一点多我记得。”他拿出手机点进信箱,在已发信息里瞧了眼,“还真是一点多,一点四十三分。”
李桑枝喃喃:“好晚了,他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啊,我不该早早睡的,我真是太不体贴了,我以后要多关心他一些。”
表白男:“……”
这种满心只有爱情的女人最好摆弄,是他理想型,他正要想法子继续拆散,就听见她问,“你早上吃的什么呀?”
突然的问候让他欣喜若狂,他故作淡定:“就是稀饭,鸡蛋和小菜,我在家里住的,我妈弄得早饭。”
“奇怪,没有味道冲的菜啊,那你口气怎么有点重呢。”李桑枝自言自语一生,真诚地和他说,“你是不是肠胃消化不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多注意啊。”
表白男被她一说,也感觉嘴里有味儿,他尴尬地闭嘴,把头扭一边,仓促地打了招呼就找个理由先走。
李桑枝走别的路去办公楼,怕被风里的口气熏到,那男的说话像老鼠死嘴里了一样,费郁林就没有口气,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
想到这,李桑枝拿手机回老男人短信:[亲亲。]
老男人回的算快:[嗯。]
啧,又正经上了,昨晚抱着她打半天的是鬼哦。
**
上午李桑枝总想她的性/福生活体验,原先费郁林觉得她太小,现在是她觉得他太大。
小了,长长就好。
大了怎么办,又不能缩小。
好吧,能是能的,可那是睡着的时候,醒了就不可能缩头缩脑。
李桑枝去参加防疫培训的路上都发愁。
玲姐和她一起,手上拿着部分编好的安全手册,听到她叹气,以为她是担心厂里的猪,安慰她说新闻没播报京市出现疫情,安全着的。
李桑枝羞愧:“我没想那个,我想我男朋友呢。”
“咋了。”玲姐说笑,“男友不懂事,惹到你了?”
“没有,他对我蛮好。”李桑枝东张西望,悄声问,“姐姐,你有经验吗?”
“指的哪方面?”玲姐很快就领会到了,“略有一点。”
李桑枝欲言又止。
玲姐把她拉去一个空的办公室:“你男友干的什么工作?”
李桑枝说:“卖房的。”
房产销售?玲姐笑:“平时缺少锻炼不运动吧,那两三分钟,三五分钟都正常。”
李桑枝拿不准费郁林几分钟,就像那豆汁,手打的不能作为参考。
“你们可以在前戏上面下功夫,用用辅助产品。”玲姐看她懵懂样儿,就对她挤眼睛,“不是让你男友用的,是你用,他给你用。”
“咱女人也是要舒服的,你说是吧妹儿。”
李桑枝脸通红。
“这有啥好害羞的,人之常情。“玲姐捏她脸蛋儿,“中午我带你去成人用品店。”
李桑枝拒绝了玲姐的热心,自己去的。
店员没迎上来招待,都不吱声的,大概是这行的行规,照顾客人的购物体验。
不然跟后面问,在一边介绍推销,那多难为情,就算想买,最后也不会买。
李桑枝在货架前转转,发现了新大陆,一脸“这什么”“那什么”的表情,拿下来翻背面看使用说明,眼睛睁大。
好多啊,五颜六色的,每一个颜色都漂亮,还都是充电的。
李桑枝发现一个没包装的小圆球挂在挂钩底下,能打开,红灯闪烁,里面有电,应该是给顾客参考的,她从一档试到三档,最低档就震得她手麻。
她不喜欢。
李桑枝把它放回去,绕过货架到最里面一排,全是假/吊。
假的没有费郁林的厉害。
李桑枝从背包拿出手机,她这手机是可以有网络的,就是贵,天价上网费,不过这个费用无所谓,花的不是她的钱。
可是速度好慢,也好卡,小菊/花转半天,她没耐心等,就基本不用它上网。
这会儿李桑枝试了下,Q/Q死活登不上去,只能放弃,她关闭数据流量再打开,对着面前一排录了个视频,在信息里新建彩信,把那段十几秒的视频加进来,给费郁林发送。
快一分钟过去,提示发送超时。
彩信一块钱一条,也难发。
李桑枝看看周围,换个地方再发一次,这回成功了。
下一秒,费郁林的电话就打过来,声音偏冷,压制着情绪:“你人在哪?”
李桑枝吞吞吐吐:“成……成人用品店……”
“谁叫你去那种地方的,马上离开。”
费郁林在办公桌前站立,彩信的分辨率有压缩,画质差到模糊,依旧让他在扫一眼后脸色阴沉,假的也不愿意她看。
“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以为是卖保健品的,还想给我爷爷买点……农村没有这种,我进来后有些害怕,又不好意思什么也不买就出去……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走。”李桑枝语无伦次呼吸急乱,她在原地,一步都没动,“老公,有水手服,好好看,我想买。”
电话那边忽然就没了声音。
李桑枝怀疑老男人已经脑补她穿上的样子,她小声:“还有小玩具,我也想买,好不好嘛。”
费郁林开口道:“这个不准买。”
李桑枝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为什么呀,可以帮助找感觉的。”
费郁林说:“你不需要,而且那些东西脏。”
“哪里脏了,新的只是有点气味。”李桑枝嘀咕,“开水烫烫不就好了。”
费郁林半晌告诉她:“你男人不想吃到一嘴硅/胶味。”
李桑枝腿一软,她被费郁林伺候的越来越敏感:“你吃它做什么,它是我吃的。”
费郁林松开领带,解掉一粒衬衫领扣,挑出脖子上的项链,摩挲小相片,他言语并不轻佻,有一些柔情:“我吃你不是吗,宝宝。”
李桑枝听费郁林说那话,顿时就觉得店里所有都比不上他的嘴,一句话就让她泛湿:“你还想……你这才脏呢,尿尿的地方哪能……”她羞得生出哭腔,“你下流。”
费郁林轻笑:“嗯,你老公下流。”
第39章
李桑枝空手出的店,一样没买,水手服她是蛮喜欢,可是质量不怎么样,摸着糙糙的,几处缝线歪歪扭扭,还好多线头,这穿身上哪还有心情玩,她都给费郁林说了,老男人会给她安排。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水手服连个毛都没见着,李桑枝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时间来到六月,李桑枝开始每礼拜一二四住宿舍,别的几天回去。
驻厂的体验非常好,李桑枝会在傍晚下班后和同事们去夜市吃小吃,逛地摊,回去就给费郁林说都吃了哪些买了哪些,然后在宿舍洗澡洗衣裳,聊天追剧。
要是排到夜班,长夜漫漫,李桑枝无聊的时候就打给费郁林,要他陪她说话。
到了不住宿舍的日子,她会叫他来接她回去。
这一整个月,李桑枝都在宿舍单人床跟澜庭府大床两头睡。
哦,她的水手服还是没影子。
那么慢,做龙袍呢。
老男人磨磨唧唧,黄花菜早就凉透。
**
厂里从不拖欠工资,或者押十天半个月,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必发工资。
老厂长手边一大摞现金,大家排队上前,接过用牛皮纸信封,在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拇指沾印泥按红手印,当场数清金额。
李桑枝也数了,一共1846百块钱,1800是工资,16是受孕母猪的奖励,一头4块钱,她配成了4头,30是夜班补贴,接生一次补5块钱。
工资被李桑枝存进卡*里,16让她买了一杯珍珠奶茶,花费2块,剩余14买了个礼物给费郁林,她人没到家,电话就打过去。
“好,我回去晚了你就先睡。”费郁林温声讲,“你乖。”
贺奇峰等他结束通话,调侃道:“老费,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
费郁林拎起桌上酒杯,抿下去点酒水:“嗯,她又给我买了个小礼物。”
贺奇峰:“……?”
费郁林无奈地笑笑:“小孩子总喜欢买礼物送我,美名其曰是制造惊喜,真是拿她没办法。”
贺奇峰:“…………”
“那……”他才吐出一个字,就听见老友说话。
“不是手链,也不是项链,松果,水杯,送过的不会重复,这次是顶棒球帽。”费郁林揉眉心,“你说我哪有场合戴那种休闲款帽子,我不戴,小姑娘就会失落,她一发工资就给我买礼物,总不能辜负她一片真心,为了她那帽子,我还要准备搭配的衣裤。”
话落,他拨开手机盖子,吩咐秘书给他安排几身休闲装。
贺奇峰受不了地起身去另一个好友那边,和他吐槽。
好友晃酒杯:“不至于。”
“还不至于?我倒也希望是不至于,但老费已经是一副让小白花钓到手的德行,狗味儿都出来了。”
贺奇峰压低声音:“我现在都要怀疑他被下蛊。”
“你怎么跟费老太太一样。”好友嗤笑,“想太多,你当老费是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拉倒吧,我只做金/主,不做男友,一包就是两三年打底,全是买卖,混不进去一丝感情,别提多愉快。”
贺奇峰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对了,我看新闻报道嫂子进组了,是个挺厉害的戏,培训加拍摄要大半年,这也太辛苦了,你哪天去探班,替我问声好。”
好友冷了脸:“我探什么班,你嫂子不是在京大上学?”
贺奇峰白眼一翻,两个好友,一个都先婚后爱了却又养小情,早晚要玩脱,一个不知道抽什么风和一女孩儿谈情,还谈出了狗气。
他俩的日子都没他滋润,他不用担心小情哪天到大房面前演一出闹个丑闻,而且他可以自己给自己买礼物,自己给自己制造惊喜。
**
局没散,费郁林就退了,他回去的时候不到九点半。
大厅没有小女友的身影。
费郁林扫了眼她的贴身女佣。
“先生,李小姐睡下了。”小文恭声。
费郁林微顿,睡这么早吗?他穿过大厅上楼,踏进卧室,解下腕表和袖扣放在桌上,蓝绿白相间的手链卡在他腕骨。
床边亮着灯,床上人长发披散在腰间,身上穿了套手工定制的蓝白色水手服,她闭着眼,双手放在肚子上,呼吸均匀。
费郁林静默许久,突兀地摇头笑起来,他抬脚走向床边,领带被他扯下来随意丢在地上,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露出冷白薄肌。
当
皮带掉在床边地上。
费郁林抚/摸床上人小脸,修长手指从她脸颊到嘴唇,下吧,锁骨,再到她胸/前粉色的蝴蝶结上面。
随着她一起一落的呼气吸气,犹如蝴蝶振翅。
指尖漫不经心地向下走,来到她天蓝色百褶裙摆处,握住她粉白膝盖。
“给你定制了十套,你挑了这套作为首穿。”费郁林咬/她嘴唇,在她吃痛推她时,单手抓住她双手拉到头顶。
李桑枝没完全醒,讲话黏黏糊糊:“你别……老公……”
“老公在呢。”费郁林蹭她鼻尖,和她脸贴脸,“嘴张开,给老公吃吃舌/头。”
李桑枝瞬间全醒。
老男人什么时候讲过这种荤/话,色/色的,声音都被情/欲熏得嘶哑。
水手服效果大到超过她预期,她嘴都没张,费郁林就撬开她/齿,第一次带着不加掩饰的侵/占意味吻/进来,她很快就口腔发/麻,舌/根酸/痛,难以招架这样的亲法,泪眼朦胧地瞪过去,发现老男人动了情,不由得怔了怔。
费郁林一只手穿过她发间到她脑后,掌心托着她后脑勺抬起来,更深入地吻/她红唇,他的眼眸合在一起,专注,投入,有几分沉迷的样子。
……
深夜,费郁林在卫生间洗衣服,百褶裙被他按在盆里,浮上来映出天花板吊灯的风光。
旁边是白色带蓝边上衣,蝴蝶结浸满泡沫。
一个小时前,他认为时机成熟,抱住女孩把她嵌入式身体。
哪知女孩一下就把湿漉漉的眼睛睁大,挣扎着哭叫:“疼……老公我疼!”
叫得他心疼,哭得他心碎,只能作罢。
费郁林生疏地揉/搓水手服,塞进洗衣机里,这洗衣机是最近才安置在楼上的,专门用来洗小女友嘴里说的不能让别人看到的衣物。
她要求多,衣物进洗衣机前,还要先经历手洗,擦香皂。
她说是谁弄脏的,谁洗。
他洗。
洗衣机开始运转,费郁林拿起一并带进来的棒球帽,站在镜子前扣到头上。
镜子里的男人身穿灰色家居服,白色棒球帽戴着倒也不尴尬。
“老公……”外面有不安的唤声。
费郁林拿下棒球帽出去,把人抱回床上。
**
三伏天到来,费郁林到国外出差,为期两天半,然而第二天下午,他的行程就被迫中断。
吴秘书闯进合作方的会客厅,罕见地慌乱:“费董,李小姐出事了。”
费郁林起身出去,听后说:“找到送警局。”
吴秘书沉声:“判不了,他精神病,确诊了的。”
费郁林冷嗤。
精神病能隐瞒自己恢复记忆,在疗养院把医护耍的团团转,避开看管跑出去。
吴秘书额头冒汗:“费董,蒋少行为偏激,恐怕会做出伤害李小姐……”
上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闭嘴噤声,后背发凉。
他也是糊涂,上司现在哪听得了那种话。
上司是马上回国,还是至少先把这边的公务谈个六成?应该是后者,不差这么一会。
况且他回不回国,人该怎样找,还是怎样找,没影响。
吴秘书听见董事长打电话,声音里听不出异常。
“我回国需要时间,还要麻烦你替我找人。”费郁林立在走廊,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他打给贺奇峰,三言两语讲清事情。
贺奇峰手里钢笔放到桌上:“老费,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费郁林眼底是被压下去的平静,他又打几个电话,安排几股势力寻找。
最后一通电话拨完,费郁林进会客厅,以流利的英式发音表达歉意,之后就动身回国。
**
李桑枝这边是在车里,四周大山环绕,山路弯弯曲曲,她心情不好就晕车,现在胃里一阵阵泛起酸水。
今天李桑枝跟老厂长到别的城市种猪场,一是参考防疫措施,二是买种猪。
一切都顺利,谁知在她即将返程的时候会被塞进一辆黑车,手机命丧车轮底下。
蒋复要找个地方带她去地狱。
他怪她不愿意回到他身边,既然已经不能让她回心转意,那就一起去死。
李桑枝攥住安全带,费郁林应该是收到她不见的消息,安排人手找她了。
可是……
驾驶座上的蒋复自从启动车子后就没停过咒骂,他亢奋至极,暴突的双眼都是血丝,神情癫狂。
时间紧迫,她不能干等。
车在拐弯处没降速,李桑枝眼前发黑,有种要被甩出车外,掉进山崖的失重感,心跳都冲到了嗓子眼。
蒋复这个疯子!
李桑枝忽然说:“我喜欢过你的,哥哥。”
车速硬生生地慢下来。
蒋复瘦削得厉害,一张脸上的皮/肉紧贴骨头,轮廓锋利:“是吗,喜欢过吗,我怎么不信,难道你不是利用我勾搭上费郁林?”
他又开始谩骂:“他妈的,我当初就怀疑是这样,你还真把老子当垫脚石,李桑枝,我这辈子就他妈没被人这样耍过,你有本事,你牛逼,我恢复记忆的那一秒就想着把你弄死。”
青年牙齿不住地打颤,气息里的血腥气浓重,样子可怕,他发着疯,口中乱七八糟地骂了一阵,说恨她。
“恨我?”李桑枝眼圈一红,“你怎么能恨我,哥哥,我们会是今天这样,都是你的错啊。”
蒋复哈哈大笑:“都是老子的错?你他妈怎么有脸说!”
“我怎么没脸说了,当然都是你的错啊。”李桑枝扭身看他,两行晶莹的泪水滑到苍白的脸上,“那时候我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的,可是你不珍惜我呀,你亲手杀死了那个喜欢你的李秋桑。”
她痛苦地说:“哥哥,所有都是你的错。”
蒋复双手要把方向盘捏碎:“你他妈少给老子灌迷魂……”
青筋突起的手背上多了一点湿意。
是女孩擦过眼泪的手碰了碰他,和当初一样,他不自觉地恍惚。
耳边响起抽泣声:“你是我初恋,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好多个第一次都是和你做的,你我之间不管是误会,伤害,还是真心实意,终究是错过了……费先生你知道的,许多事都已经由不得我……啊!哥哥,我不想死,你别开太快,我害怕……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有了新感情,难受到吃药也不行,怎么都活不下去,那你自己去死好了啊,这样你就看不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我会带着对你的思念活下去……”
蒋复听不见,满脑子都被“初恋”两个字占据,是他搞砸了他们的未来?真的是这样?
是,他没有很早明白他对她的心意,还为了面子和自尊在朋友们面前耍她玩,晾着她,伤她的心,让她流了很多泪,他们做情侣的那两个月,她好像时常哭……
蒋复脚边散落的那些药瓶里的药片碰/撞瓶身,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的应激反应被药物控制,快要失效,全身都在发抖。
她又在哭了。
还是老样子,哭哭啼啼,眼睛鼻子都哭红,一碰就碎掉,没有变。
什么没变!她心变了!
她做了费郁林的女人,她里外都是那老男人的味道,他妈的,他出车祸差点死了,她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对她那样好,费心哄着她,破天荒地和她玩纯情游戏,给她当男友,舍不得强行要她身子,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只在嘴硬发脾气的时候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他最大的罪名不过是心口不一,胆小鬼,没有在意识到动心的第一时间,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她,太自以为是。
她呢,她怎么对他的,她竟然背叛他,还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等他捡条命回京市,她装作不认识他,在他得知他们的过去,满怀酸楚和期待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叫他走,说她不想再看到他,还嫌他的命一文不值。
李桑枝对他多残忍,她心里有他吗?哪怕是一点点。
她也不给费郁林碰,要做情侣慢慢接触,瞒着家里说只是普通朋友,在25岁以前不让家里知道?
妈的,她脖子里都是吻/痕。
他都没亲过那地方。
谁知道她衣服底下又有多少吻/痕,她在他这里清纯得要命,到费郁林那里就□□。
他倒了八辈子血霉,23岁的年纪遇上她,24岁的年纪成为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瘸子,药不离身,疗养院几进几出,再也治不好,年纪轻轻就彻底没了重振旗鼓的念头,只想尽快结束这错乱的,纠正不回来的人生。
蒋复头痛欲裂,他吼着叫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闭嘴,别他妈再哭了,瞪她的眼神憎恶恨极,仿佛在骂她是贱/人。
就在这时,车顶徒然传来嘭一声巨响,车窗外轰隆隆声逼近,以可怕的速度崩塌而下。
眼眶含泪的李桑枝跟同样流泪的蒋复四目相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强烈的恐慌。
一个是为自己,一个是为对方。
蒋复来不及做太多,他下意识地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把她护在身下。
而李桑枝也在那个时间,用力将他往下一扯,让自己躲得更深。
第40章
车里伸手不见五指,这片空间被尘土碎石紧紧包裹,李桑枝从小熟悉的土腥气无法带给她安全感,她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呼吸,安全气囊散发的化学味刺鼻到不断拉扯她神经末梢。
李桑枝摸索着碰到撑在她上方的蒋复,推了推他。
蒋复愤怒到极点笑出声来,她没有关心他情况,而是嫌他压得她难受,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是黑心肠,蛇蝎女。
“哥哥,你还好吗?”车里响起担忧的声音。
蒋复一顿,他讥讽:“干什么,没死让你很失望?”
“你说什么啊,你吓死我了。”李桑枝胆战心惊,“太凶险了,你活着就好,我真怕你……”
“不都把我当肉/盾了,还管我死活?”蒋复冷笑,“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拽我。”
李桑枝的呼吸声停了停,难为情地讲:“我那是本能,人的求生欲。”
蒋复嘲讽:“那老子怎么……”
忽然就失声。
他也做出了本能反应,就是现在这姿势。
操。
女孩拼尽全力叫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蒋复咳嗽着笑,就算叫破喉咙,也只有他听得到。
小表妹还是个蠢货,一点没长进。
李桑枝被困在座椅跟蒋复胸膛中间,她喊得眼冒金星:“你,你带手机没啊,我们快用手机打电话求救。”
蒋复粗喘,肺腑牵动得有些吃力:“手机有什么用,塌方把车吞了,哪来的信号。”
李桑枝说:“不是可以打卫星电话112吗?多试试,万一打通了呢。”
蒋复诧异,没想到她还知道112。
“试不了,手机被我扔了。”他自说自话,“谁自杀还带手机。”
“可不可以烧火?”李桑枝马上想出别的方法,“打火机你有的吧,你把皮椅点着,烟就会从土块的缝隙里跑出去,这样路过的不就知道里面有人了。”
蒋复来一句:“打火机早就让我砸了。”
李桑枝把“去死吧你”这句压下来,她呜呜地哭:“没手机没打火机,要多久才有人发现我们在塌方里面……”
蒋复没回复。
喷洒在脸上的气息变得沉重混乱,像野兽暴动的嘶吼,李桑枝感觉到一股不寻常,不等她做什么,突有一只手扼住她脖子,她瞬间就濒临窒息。
那手掌不断收紧,李桑枝溢出的气音支离破碎,她晕车,又被蒋复连同山石土块挤压在座椅里,体力没恢复,反映也不够迅速。
就在她终于要把蒋复手指掰断时——
啪
蒋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又连着扇了七八下,决堤的理智总算是退回一两分,他舔/破开流血的唇角,疯疯癫癫地笑:“说话,随便说,快点,我脑子里有声音叫我掐死你,不想被我掐死就和我说说话。”
李桑枝把脸扭一边躲开他气息,她说起这次出差的事,说人家猪场的防疫工作,也说种猪一头几个钱,他们厂里买了多少头,怎么运回去。
蒋复听着听着,脸狰狞起来,她平时会和费郁林说琐碎吗?
这本来是他独有。
有液体砸到李桑枝脸颊,肩头和脖子里,搞不清是血还是泪,或者都有。
青年压抑地哽咽,一声接一声。
李桑枝想起驾驶座底下那些药瓶,知道现在的蒋复精神有问题,不能受刺激,她忍了又忍,真的是忍不住:“让我说话,我说完了你就哭,到底哭什么,你烦不烦啊。”
哽咽声堵在蒋复喉咙深处,他愣愣的,像是不认识她了。
还是把她掐死吧。
她死了,他就趴她身上和她一起死。
等她男人找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死一块的尸体。
要不是他这车抗压,他们已经被埋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惨特别可怜,你有这样的今天都是我害的啊。”女孩和他讲,“你出车祸是你自己开快车才发生的,你不想活是车祸导致你的身体跟心理精神都不好,没多少是因为我哈。”
声调轻轻柔柔,刀子却扎得又密又重。
蒋复的手伸向她口鼻,要把她捂死。
“有病就看病治病,要死要活的干什么呀,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你朋友?”
蒋复整个人一滞。
李桑枝表情敷衍,语气真诚:“过去的事是改变不了的,灾祸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振作起来,只要有决心有信心,别说是二十四岁,就是四十二岁都不迟。”
蒋复心口滚热,眼前人在深渊上面,要拉他上去。
她叫他不要放弃自己,怕他误会才这样子讲话,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捅进他心脏的每把刀,都裹着蜜。
蒋复幼稚地沙哑道:“你回我身边,我马上好。”
“成熟点行不行。”李桑枝快没耐心,如果不是蒋复发疯,她这会儿在师傅的车上睡觉呢。
“我和费先生在一起了,你们圈内都知道的,你想我做随便的女人吗?”
“圈内都知道?他妈的圈内还知道你跟过我!”蒋复又要失控,“他强在哪里?那个老男人哪个地方比老子强?”
李桑枝耳朵都要聋掉:“他成熟。”
蒋复咬牙:“就这个?”
“他还没有风流史。”李桑枝苦笑,“可你有,你的风流史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哥哥。”
周遭静下来,仿佛进入真空境地。
蒋复喘气困难,那他妈的是他的错?谁叫她不早点来到他世界,她自己晚了。
青年没了办法:“我年轻能干技术好,这三样不能抵掉?”
李桑枝说:“不能的。”
蒋复眼帘耷拉下去,过会儿就徒然神经质地质问。
“你和费郁林一晚几次?”
“费郁林不行,他能满足你?”
“他吃药干?药都有抗药性,难不成你指望他以后拿道/具玩/你?”
李桑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管他以后怎样。”
蒋复所有到达临界值的崩溃暴戾都凝结:“你没想有以后?”
李桑枝动了动有点僵的手脚,嘴上酸涩地轻轻抽咽:“就没有啊,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娶我,等到他确定联姻对象,我就会离开他的,我不做小三。”
蒋复的表情几番变化。
李桑枝没有做不切实际的梦,她吸引他的点,又浮出来了一个,清晰地刻进他灵魂。
蒋复慢慢冷静,等费郁林结婚,他就让李桑枝做他女伴,带他去参加费郁林的婚礼。
然后把她关在哪个地方,边和她做,边贴在她耳边说费郁林夫妻二人如何,每天都这样,一辈子跟她不死不休。
仅仅几十秒时间,蒋复内心刮了好久的风暴就停了下来。
错乱的人生不需要纠正,错到底就错到底,无所谓了,因为他有了期待,有了目标。
蒋复冷不丁道:“驾驶座底下有个储蓄盒,你找到它。”
挡风玻璃基本碎完了,驾驶座灌进来一些土块。
李桑枝不敢有大动作,她摸索了一会,手摸到一处:“找到了,然后呢?”
提着心的蒋复一愣,这么快?还以为她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找,哭着问他怎么办,他懒声:“你把储蓄盒抽出来,拨出求救器,长按三秒。”
随着李桑枝的操作,语音提示响起。
蒋复用英语说明处境,那边给了回应,他这辆车的坐标已经发送去救援中心。
接下来就是等。
要看是救援队,还是费郁林的人先抵达。
**
仪表盘突然爆出刺耳的警报器,红光闪烁着撕裂黑暗。
蒋复双臂已经麻木,凹陷的车顶把他肩背压得血肉模糊,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李桑枝一身,她在那越发浓郁的血腥味里看见蒋复眼睛闭了起来。
这神经病死了,不就没法给她撑住车顶了吗,那她还能等来救援?
她惊慌失措:“蒋复!不要睡!你不能睡!”
蒋复扯扯唇,她心里果然是有他的,她说的对错,确实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是他玩火自焚,他活该。
不过没关系,她离开费郁林以后,他们的故事就会续上。
蒋复想安抚好怕他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的小表妹,张嘴就咳出一口血。
李桑枝脸上沾了点血水,她恶心地撇开头。
蒋复以为她吓到了,立刻跟她说他没事,自己不知道伤的多重,还在这哄着她不想她哭。
犯贱。
李桑枝感觉没过太久,隐隐就有嘈杂声,她不确定,使出全力拍车门:“救命——”
车四周石土被翻动的声音响起,伴随挖土机的运作。
光亮进到她眼里的那一刻,她哭出声来。
贺奇峰把她扶出变形的车门,给她纸巾擦脸上的血,泪水和泥土。
蒋复自己走下的车,他摇摇晃晃,一头歪倒在地。
“李桑枝……李桑枝……”
蒋复试图撑起来身子,几次都没成功,衣裤被血污浸透,一点点地往她那里爬,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唇色惨白,半边肿得厉害的脸上血迹斑斑,厉鬼一样,艰难又偏执地爬到她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脚,虚弱地掀起眼皮,从下到上地看着她,眼一合,昏死了过去。
手还抓着她的腿。
她心下厌烦,表现得无措,求助地看向费郁林的朋友。
贺奇峰弯腰掰下她腿上的手,踢开蒋复,直起身道:“李小姐,老费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李桑枝好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惶恐地攥住手指:“那我是不是影响到他谈生意了啊。”
“倒还好。”贺奇峰看她脖子上的掐痕,眉头皱了皱,“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
李秋桑没有受伤,她被贺奇峰安置在当地的酒店,给师傅报了平安就洗澡睡去。
费郁林于夜幕降临前抵达这座城市。
贺奇峰向他描述当时的情形,蒋复把李桑枝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起安全区,让她毫发无损。
费郁林一张脸孔隐在昏暗光线中:“不是他把人带走,她又怎会去那一带,遇上塌方事故。”
“确实。”贺奇峰捏了捏后颈,“我看蒋复精神状态不对,他那车被刨出来后,发现了七八个药瓶,我就让人拿去查了查。”
“我替你转告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蒋立信,人既然疯了,那就关好,如果家属看管不到位,后果自负。”
费郁林进了房间。
贺奇峰在长廊盘手机,他数到十三,好友的电话就打过来,“断他一条腿。”
这不奇怪,小姑娘脖子让人掐得那样狠,好友哪看得了,心头那口气总要出。
贺奇峰说:“那在他父亲来之前,就让他自生自灭?”
“救他。”费郁林身上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请权威团队,救活。”
贺奇峰没花多长时间就揣测出好友的心思,那两个年轻人在塌方的狭小空间经历过生死一瞬,那是他没参与进去的。
人活着,只是个瘸了腿的精神病,要是死了,性质上就不一样。
自古以来,活人比不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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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郁林把手机扣在桌面,他脱掉黑色商务西装去卧室,弯腰搂起熟睡的女孩,抱她好紧,紧得像是这一生都会陷在差点失去她的噩梦里,再也出不来。
李桑枝早就醒了,她装睡的,这一刻她明显从老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恐惧不安带来的后怕。
费郁林完了,他爱上她了。
那他怎么联姻?不止呢,还有不能给她的费太太位置,将来他怕是要亲手把那位置捧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
李桑枝望着天花板轻叹,可怜的老男人。
“老公?”李桑枝作出刚醒的样子,她摸他短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费郁林恍若未觉,手臂力道还在加重。
李桑枝骨头都要让他勒断,她喊疼,他也没反应,索性咬/他颈侧。
费郁林抚上她的背:“你那身衣服都扔了。”
李桑枝一怔,松开牙齿:“噢。”
费郁林把她往自己颈侧按:“手机给你买了新的。”
李桑枝又咬/上去,发音模糊不清:“噢。”
费郁林的手掌从她的背抚到腰,来回摩挲。
你们在这里说过多少话,命悬一线相互依靠的时候有没有想你男人。
我知道你年纪小,心智三观依旧不够丰满,但我希望你不会产生一丝一毫感动,你有那危险,是他一手造成。
房里既安宁又沉闷。
李桑枝抓着费郁林衬衣抬起脸:“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费郁林面无表情:“说什么,你总回我一个字,多冷淡,你想我说什么。”
李桑枝眼一抽。
怎么,蒋复神经病,你也是?
她小幅度地瘪了瘪嘴嘴,泪水漫出来:“我是吓坏了……”
“嗯,吓坏了。”费郁林爱怜地亲她眼尾,“宝宝不哭。”
李桑枝委屈地和他说自己当时多害怕,多无助,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费郁林眼底微红:“蒋复人在手术室,我已经动用所有人脉资源救他,等他度过危险醒来,我们去看看他,不管怎样,他都替你男人护了你。”
李桑枝嘴唇颤动,你有病啊!
“好了,不说不相干的人了,让老公抱抱。”费郁林半跪在床边,疲倦混合爱意的一张脸埋在她胸/脯。
李桑枝起初还蛮新鲜费郁林这样,渐渐就不耐烦,差不多行了,埋半天了,她母爱都出来了,又没奶喂。
费郁林突然开口:“脖子还疼不疼?”
李桑枝看不见他的脸,猜不出他神情:“刚开始吞口水都好疼,现在不疼啦。”
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穿透她胸口布料,频率有些快,压制着什么。
她担心地问:“老公,你没事吧?”
“有事。”费郁林嗓音嘶哑,“心脏不舒服。”
“为什么会心脏不舒服啊,那我怎么才能让你好受点呢。”李桑枝焦急万分,“要不要睡一会?”
“睡不着。”费郁林扯掉她睡袍带子,“你帮你男人转移下注意力。”
他衔着蕾丝花边濡/湿:“拿掉。”
李桑枝一拿,粗糙舌/面就压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