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瑕疵 你的瑕疵都是我眼里的宝物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 高楼将城市霓虹尽收眼底。


    他松了松深灰色领带,目光落在书房外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应拭雪正小心翼翼地熨烫着一套定制的西装,修长的手指拂过每一处褶皱, 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看起来格外重视这次和他的一同出席。


    毕竟这次应拭雪代表的不再是应家,而是商家。


    “老板, 商牧野说不想穿您定下来的礼服, 想穿应先生的。”


    特助低声汇报。


    商言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 看起来像是格外生气, 可唇角却又翘起:


    “让他去。”


    特助犹豫道:


    “但上次二少爷故意弄脏了应先生为您准备的会议资料,这次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说。”


    商言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如寒潭:


    “让他去。”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 商言扯松了领带。


    他几乎能想到应拭雪因为商牧野抢走衣服,红着眼眶却闷闷不乐不肯落泪的样子。


    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


    但比起心疼, 他更清楚什么才是对应拭雪最好的保护。


    “商总好算计。”


    休息室门被推开, 好友晃着威士忌酒杯走出来:


    “连亲养子都算计进去, 不愧是‘商界猎手’。”


    商言扫了眼监控屏幕, 商牧野已经闯进了应拭雪的房间:


    “查清楚了吗?”


    他问。


    “威尔逊集团确实盯上了你的小妻子。”


    好友放下酒杯:


    “毕竟他爷爷留下的那个算法, 足以颠覆整个金融安全行业。”


    商言走到办公桌前, 指腹摩挲着一份精美的邀请函:


    “”明晚的慈善晚宴, 我点名要牧野代表商氏出席。”


    “所以你故意让应拭雪提前两个月定制那套Brioni,还特意透露内衬绣了他的名字缩写?”


    好友挑眉:


    “一箭双雕啊。”


    “三雕。”


    商言纠正, 声音冷得像冰:


    “牧野需要教训,威尔逊需要警告, 而小雪……”


    他顿了顿:


    “他必须安全。”


    好友正色道:


    “你就不怕他恨上你?他可不知道那套西装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你是故意让商牧野抢走它。”


    商言打开电脑,调出一段监控——应拭雪正在房间里,对着那套西装出神。


    应拭雪清俊的侧脸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指尖轻轻抚过内衬上"SY"两个字母的暗纹。


    “他不必知道。”


    商言合上电脑。


    门外突然传来争执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商言的手在键盘上停滞半秒,一个数字输错了位置。


    彰显了他此刻不宁的心绪。


    “开始了。”


    好友意味深长地说。


    商言整了整西装,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走廊上,应拭雪正揪着商牧野的头发,右手腕上一片通红,显然是刚被商牧野打过。


    商牧野居高临下地站着,手里抓着那套藏青色西装。


    “Brioni高定在商家是我的专属?”


    商牧野嗤笑:


    “你觉得你嫁进来了,就能高我一等了吗?”


    应拭雪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商言能看到他发白的指节和微微发抖的肩膀。


    “商牧野。”


    商言出声。


    商牧野转身,脸上全是不自知的娇纵:


    “父亲,我就是教他点规矩。”


    商言的目光掠过那套被揉皱的西装,在应拭雪被拍红的手腕停留一瞬,最后落在商牧野的脸上:


    “慈善晚宴不是儿戏,注意形象。”


    没有责备,没有维护,就像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应拭雪猛地抬头,眼中的受伤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知道了,父亲。”


    商牧野得意地瞥了应拭雪一眼,抱着西装扬长而去。


    商言转身要走,袖口却被轻轻拉住。


    商言轻叹一声,准备安抚还跪在地上的应拭雪。


    锁骨却被应拭雪咬了一口,对方带着笑意俯在他耳边说:


    “演的不错嘛,商言,差点就要骗过我了,我演的怎么样?”


    商言弹了一下得意的应拭雪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骗不到应拭雪。


    但这场蒙面宴会是这一世一个格外关键的时间点。


    应拭雪会陷入一场绑架。


    他查出来是威尔逊的人。


    但他们已经混进了宴会,任何异常都会打草惊蛇。


    而应拭雪越伤心,表现得越真实,牧野穿上那套衣服就越顺理成章。


    威尔逊公司的人没见过拭雪,只得到情报说“携带算法的应氏后人会穿藏青色Brioni出席晚宴”。


    更何况是蒙面舞会,而商牧野和应拭雪的身形相似,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至于商牧野,下药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翻篇,他可是报复欲很强的,让对方吃点苦头也好


    如果万一他们发现绑错了人……


    想到此处,商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他会让他们后悔来中国:


    “安排好,晚宴那天,我要威尔逊公司的所有亚洲据点都瘫痪。”


    商言吩咐下去。


    “你真是保护欲过重。”


    好友摇头:


    “威尔逊的人已经埋伏在从晚宴的各个角落了。”


    商言唇角微扬:


    “很好。”


    ——


    商言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原本并不想来这个宴会。


    前世这个宴会上,应拭雪被恐怖分子挟持了。


    那时候他远在国外,应拭雪在他眼前也不过是一个追求自己的普通路人甲而已。


    他当时坐在会议厅的主位上,助理将当日的报纸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


    商言的凤眼微垂,如蝶翼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只是扫了一眼,仅是一眼,他就能看到头条上那赫然醒目的标题——应家小公子被绑架了。


    每个人都在看商言的表情,人人都觉得商言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他和应家那位是上流圈里共有的秘密。


    但所有人都猜错了。


    商言只是拿起报纸看了眼,然后就放下。


    唇角弯起,凤眼环视了一周正在暗戳戳看他态度的人:


    “怎么不继续了?”


    所有人低下了头,不敢再窥探。


    也因此错过了商言凤眼沉下来的那一瞬,他摩挲着手上那枚祖母绿的扳指,他伸手想要拿手机,要特助还是照看些应拭雪的时候,又顿住了。


    应家已经在破产边缘了,没有任何值得帮一把的必要。


    应拭雪和自己不过是露水情缘而已,帮应拭雪,又会有不少人为了讨好他,来帮应家。


    但应家破产本就是自己默许的,是平衡n市局面的必要之举。


    想到这里,商言又放下了那份心思。


    继续百无聊赖地,听着底下的人推销那些无聊的方案。


    ——


    但这一世,商言不会再让应拭雪经历同样的事情了。


    他亲自陪应拭雪来了宴会。


    却因为许久没有出席这种场所,很快就陷入无数人的阿谀奉承之中。


    他害怕应拭雪觉得无聊,于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如果觉得无聊,去别处玩一下也可以,但不要走太远,再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应拭雪乖乖地弯着眼睛答应了,可站在宴会厅的角落,他的手指几乎要把高脚杯捏碎。


    他特意做了成熟的背头发型,穿着最贵的那套定制西装,连袖扣都选了最稳重,也是商言最喜欢的黑玛瑙,


    却在看到商言身边那个男人的瞬间全线溃败。


    商言正在宴会厅中央与人交谈。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三件套西装,马甲掐出精瘦的腰线,怀表链垂落的弧度都透着优雅。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将银灰色的领带夹映得闪闪发亮,连带着那双凤眸里的眸光都显得格外深邃。


    那个站在商言身边的男人,应拭雪并不认识,但并不妨碍应拭雪讨厌他。


    对方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


    那人自然地帮商言整理了一下领带,手指擦过商言喉结时,应拭雪差点冲上去。


    “应先生?”


    侍者递来新的香槟,打断了他的凝视。


    应拭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商言忽然转头,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直直落在他身上。


    男人唇角微扬,眼尾泛起细小的笑纹,眼角下那颗被发丝半掩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微微偏头示意,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应拭雪一般。


    应拭雪僵着身子走过去。


    越靠近,越能看清商言今天有多耀眼,心底的自卑也悄悄探出头来。


    男人梳到脑后的黑发露出饱满的额头,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更显深邃。


    商言袖口露出的金色袖扣是应拭雪送的节日礼物,是他死缠烂打要商言带上的,他太害怕有不长眼的人来偷走商言的目光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商言身上的每一处彰显自己的存在。


    但就算此刻那枚袖口正随着商言举杯的动作闪着微光,却依然不能杜绝那些该死的狂蜂浪蝶。


    应拭雪甚至恨不得在商言的身上贴满自己的名片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商言是属于他的。


    “这位是周氏集团的周总。”


    商言的声音低沉温和,不费轻而易举地让应拭雪内心的妒火平复了些许。


    他介绍时微微侧身,西装布料绷紧显出宽阔的肩背线条,应拭雪仅是一眼,就脸颊通红,喉结滚动:


    “周总,这是应拭雪,是n市医院的医生。”


    商言话还没说完,应拭雪就迅速接上,插入了商言和那人之间。


    像是圈占领地的小狗一般,背后有人撑腰,因此而恃宠而骄:


    “也是商言的妻子。”


    说话间,应拭雪着重咬着妻子两个字。


    “久仰。”


    周总伸出手,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起来格外成熟儒雅。


    应拭雪注意到他无名指的婚戒,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在下一秒听到对方说:


    “商总刚才还夸你,说你是他见过最有上进心的年轻人。”


    年轻人。


    这个词像根刺扎进应拭雪心里。


    他偷瞄商言,发现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修长的手指抚平衬衫上细小的褶皱。


    灯光下,那双手骨节分明,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蜿蜒,无名指的素圈戒指闪着低调的光泽。


    看到戒指,应拭雪才感到几丝安慰,能稍稍地放下心来。


    “周总过奖了。”


    应拭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却看见商言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只需一眼,应拭雪就能认出来,那是商言憋笑时的表情。


    寒暄过后,周总被人叫走。


    商言突然靠近,檀香混着雪茄的气息将应拭雪包围。


    他低头时,头发擦过应拭雪的脸颊,冰凉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背头很适合你。”


    手指抚上应拭雪发胶固定的发丝,挑眉,对应拭雪这番盛装出席感到一丝讶异:


    “就是太成熟了些,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商言,不要打趣我了。”


    应拭雪声音发紧。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商言解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喉结旁那颗自己昨晚留下的吻痕,让他的占有欲和嫂子瘾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连带着唇角也不自觉地翘起。


    “那位周总。”


    商言突然凑到应拭雪的耳边,呼吸灼热:


    “女儿都上小学了。”


    他退开时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抹过应拭雪沾了酒液的唇角:


    “现在能放松点了吗?小朋友。”


    应拭雪耳尖发烫。


    商言已经转身走向露台,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迈出优雅的步子,像只蛰伏慵懒地猛兽一般,贵气里带着危险。


    应拭雪鬼使神差地跟上去,在无人的露台从背后抱住商言。


    “我才不小呢……商言,不要把我当作小孩。”


    他把脸埋在商言肩窝,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商言转身将他抵在栏杆上。


    月光下,商言那双狭长的凤眼显得格外锐利,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他单手解开西装扣子,露出里面的马甲和银灰色领带,另一只手捏着应拭雪的下巴,轻笑一声:


    “那请我的夫人证明给我看?”


    应拭雪仰头吻上去的瞬间,听见商言低笑时胸腔的震动。


    男人的唇比想象中更软,带着刚抿下的威士忌的醇香,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蹭得他发痒。


    分开时,商言温热的手指按在应拭雪红肿的唇瓣上,眸光暗沉:


    “还觉得我身边需要别人?”


    夜风拂过,应拭雪发现商言的领带不知何时已经缠在自己手腕上。


    那抹银灰色在月光下像道枷锁,又像最温柔的承诺,将二人牢牢地绑在一起。


    “记住。”


    商言为应拭雪整理凌乱的领口,指尖无意地擦过锁骨引起应拭雪的一阵战栗:


    “你是我选择的人,没必要为那些路人甲吃醋。”


    宴会厅的乐声隐约传来,而他们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再次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这次,应拭雪终于尝到了甜蜜与胜利的滋味。


    疏离到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商言,那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被他亲手揉乱了。


    ——


    晚宴的另一边,商牧野穿着那套藏青色Brioni招摇过市,引来无数目光。


    商言冷眼旁观,看着愚蠢的养子像孔雀一样炫耀那本该属于应拭雪的装束。


    “商总,养子真是青年才俊啊。”


    某银行行长奉承道。


    商言轻晃香槟杯:


    “过奖。”他抿唇意犹未尽的品味着刚刚唇上的温度,另一边的的余光扫过宴会厅角落几个侍应生,那些人正死死盯着商牧野的西装


    晚宴过半,商言借口接电话离席。


    在VIP休息室,他对着耳机下令:"都到位了?"


    “已锁定三辆车,等他们动手就开始。”


    “不急。”


    商言打断:


    “等他们把人带到据点再收网。”


    “但二少爷的安全就无法保证了。”


    商言冷笑:


    “让他长点记性。”


    顿了顿:


    “别真死了。”


    回到宴会厅不久,商牧野就气呼呼地过来:


    “父亲,几个投行朋友约我去喝酒,真是烦死了,我好想留在这多陪陪你。”


    商言头也不抬:


    “嗯。”


    商牧野离开后,好友低声道:


    “鱼上钩了。”


    商言饮尽杯中酒,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午夜,商宅的门铃被疯狂按响。


    保镖开门,浑身是血的安保组长跌撞进来:


    “商总!二少爷被绑架了!”


    商言“震惊”地召集人手,整个商氏大厦灯火通明。


    在一片混乱中,他到了指挥中心,好友已经等着了:”据点找到了,在码头的仓库。你的养子被关在冷藏室,吓得不轻但没受伤。反倒是威尔逊的人逃的逃死的死。”


    商言调出城市地图,在上面标出五个红点:


    “威尔逊在亚洲的五个据点,今晚全部端掉。留两个人回去报信。”


    “敢动商氏的人,后果自负?”


    好友挑眉。


    商言摇头,眼神凌厉:


    “告诉他们,这次只是利息。若再敢碰应拭雪,我不介意让威尔逊换个CEO。”


    好友吹了声口哨,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了个小妻子,至于吗?”


    ——


    事情安稳结束,又是一个清晨。


    应拭雪捧着商言的脸时,指尖陷进对方温热的肌肤里。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商言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将他本就完美的五官披上一层柔和的浅纱。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应拭雪声音闷闷的,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商言颧骨下的小凹陷:


    “天生就长得这么好看。”


    商言闻言微微蹙眉,凤眼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蜂蜜般的透亮。


    他今天没做发型,几缕黑发垂落在额前,发梢被晨光染成浅棕色。


    高领毛衣裹着他修长的脖颈,喉结随着疑惑的动作上下滚动:


    “谁说你不好看?”


    他的困惑太真诚,眉间挤出两道细小的竖纹,睫毛在逆光中根根分明。


    应拭雪能看见商言凤眸里的生理性水光。


    商言突然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眼角被揉出的淡红痕迹暴露在空气中,显得莫名脆弱。


    “你好看。”


    商言双手捧住应拭雪的脸,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眼下的小雀斑。


    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带着常年握枪和笔留下的薄茧。


    他低头时,高领毛衣领口蹭过应拭雪鼻尖,露出锁骨中央一颗淡褐色的小痣。


    阳光在商言睫毛上跳跃,将他垂眸时的神情渲染得近乎神性。


    应拭雪注意到眼角有颗几乎看不见的泪痣,此刻因为蹙眉的表情变得明显了些。


    商言的鼻梁在侧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唇峰线条分明。


    “这里。”


    商言突然用指尖点在应拭雪的眉骨:


    “像远山的弧度。”


    手指滑到眼尾:


    “这里的睫毛……”


    他凑近轻吹一口气,应拭雪的睫毛随之颤动:


    “比蝴蝶的翅膀还漂亮。”


    应拭雪耳尖发烫,视线无处安放地落在商言领口露出的锁骨上。


    那里有个浅淡的牙印,是他昨晚情动时留下的。商言却突然解开几颗纽扣,抓着应拭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还有人说你不好看?”


    掌心下的心跳平稳有力。


    应拭雪抬眼,看见商言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颈侧突起的青筋。


    男人今天没刮胡子,下巴上泛着淡青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野性,可眼神却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镜子里我就是没你好看。”


    应拭雪小声嘟囔,却被商言拦腰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慌忙环住对方脖子,近距离闻到商言衣领上沾染的檀香香气。


    商言大步走向落地镜,将应拭雪放在穿衣镜前的矮柜上。


    他单手撑在镜面上,另一只手捏着应拭雪下巴转向镜子:


    “看清楚。”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商言低头时,鼻尖蹭过应拭雪耳廓,呼吸灼热:


    “这个酒窝。”


    他指尖轻戳应拭雪右脸的小凹陷:


    “我每次开会走神都在想。”


    手指滑到唇畔:


    “这个虎牙……”


    “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应拭雪在镜中看见商言眸色渐深,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一颗颗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


    阳光为他白皙的胸膛披上金边,那些应拭雪熟悉的疤痕此刻都成了最动人的纹身。


    “现在记住了?”


    商言将应拭雪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声音沙哑:


    “你眼里的瑕疵……”


    他俯身吻在那颗被应拭雪嫌弃的小雀斑上:


    “都是我珍藏的宝物。”


    房间无声。


    应拭雪在镜中看见商言虔诚的吻从自己眉心一路蔓延至锁骨,男人浓密的睫毛扫过肌肤时引起他阵阵战栗。


    当最后一个吻落在唇上时,他尝到了阳光的味道,还有商言那句含在唇齿间的叹息:


    “我亲爱的妻子。”


    第42章 家人 这一世,他也有了家人吗?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 在地板上铺上焦黄的一层,让人仿佛在空气中就能嗅到甜味。


    空调的冷气与窗外的热浪在玻璃上凝结出一层薄雾,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只剩下这一方静谧的天地。


    商言坐在落地窗前的矮茶几旁,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银质花剪, 正垂眸修剪一束香槟玫瑰的枝叶。


    他今天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丝质衬衫, 是应拭雪死缠烂打要他穿的, 想到对方撑着脸可怜巴巴祈求他的模样, 商言原本冷着的脸,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故意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那线条分明的锁骨。


    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 冷白的小臂上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像是青蛇般攀附在雪地里游走起伏。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 在商言的睫毛上停留不走, 将本就深邃的眉眼染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商言的睫毛很长如蝶翼一般, 微微下垂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衬得那双黑曜石般的凤眼愈发沉静。


    鼻梁高挺, 唇线薄而分明, 不笑时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感, 可偏偏眼尾微微上扬,无端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应拭雪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 怀里抱着一大把满天星。


    少年穿着oversize的白色棉T,领口歪斜地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发梢还沾着方才拆包装时溅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水光。


    应拭雪的皮肤很白,现在进了商家被富养,更是养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透着健康的光泽。


    睫毛又密又翘,眨眼时像是蝴蝶振翅,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商言。”


    应拭雪突然开口,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像只百无聊赖的小狗想来找主人玩耍一样:


    “你的睫毛怎么在发光啊?”


    商言头也不抬,因为他知道一旦搭理了应拭雪,他就会喋喋不休纠缠他个没完。


    商言指尖利落地削去玫瑰茎上多余的刺:


    “专心干活。”


    商言语气淡淡的,却藏不住尾音那丝纵容。


    应拭雪撇撇嘴,假装认真地理了理花枝,实则偷偷调整着坐姿。


    阳光从他背后漫过来,将他的影子悄悄叠在商言身上。


    应拭雪屏住呼吸,先是让影子的指尖碰了碰商言影子的手腕。


    见对方没反应,又得寸进尺地让两个影子的衣袖交叠在一起。


    应拭雪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纤细的指尖正好触到商言影子的袖口。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让影子的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的手腕,像是某种隐秘的触碰。


    商言修剪花枝的动作顿了顿。


    应拭雪立刻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偷偷抬眼,看见商言依旧垂着眸,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应拭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继续玩起来。


    他让影子的手轻轻搭在商言的影子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对方的袖口,像是在抚摸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


    阳光渐渐西斜,室内的光影也随之变化。


    应拭雪玩得入迷,甚至没注意到商言已经放下了花剪,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纠缠的影子。


    “应拭雪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应拭雪吓得手一抖,满天星撒了满地。


    他慌乱地抬头,对上商言深邃的目光。


    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阳光给商言的侧脸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连睫毛都成了透明的浅金色,衬得那双黑曜石般的凤眼愈发深邃。


    商言的脸庞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格外锋利逼人,下颌线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只是瞥过去的一眼,应拭雪的心跳就迅速加速,耳尖瞬间红透,像他手边那支落单的朱丽叶玫瑰一般绯红,整个人陷入了一场幻想的绮梦。


    应拭雪慌乱地想挪开,害怕脑子里那些该死的黄色废料彻底暴露出来,却被商言一把扣住手腕。


    商言的掌心温热干燥,修长的手指正好按在应拭雪突起的腕骨上,那里有颗小小的红痣,像是雪地里落了一粒红豆。


    商言最爱把玩的也是这一处。


    小巧可爱。


    “原来我们的应小少爷,不做事在玩这种游戏。”


    商言低笑,嗓音里却没有责备,浑然是宠溺。


    他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应拭雪。


    阳光从他背后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在木地板上融成一团浓墨。


    应拭雪仰起脸,想要说些什么,小鹿眼却被逆光中微微俯身的商言吸引住,移不开眼睛。


    商言领口垂下的银链晃出细碎光点,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香味混着玫瑰气息压下来,让他想起冬日里被暖阳晒化的第一捧新雪。


    “要亲就亲真人。”


    商言用指节蹭过应拭雪泛红的脸颊,在满天星清甜的香气里吻住那两瓣柔软的唇:


    “亲影子算什么本事?”


    商言的吻很温柔,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瓷器。


    他的唇瓣温热干燥,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轻轻碾过应拭雪的唇,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


    应拭雪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商言的衣角,将原本平整的衬衫抓出一片褶皱。


    “呼吸。”


    商言稍稍退开一点,低笑着提醒。


    他修长的手指擦过应拭雪泛红的眼尾,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应拭雪喘着气,睫毛颤得像是受惊的蝶。他的唇瓣被吻得泛着水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应拭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商言低头封住了唇。


    这次吻得更深,男人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温柔地探索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地。


    阳光渐渐西沉,室内的光影变得暧昧而朦胧。


    散落一地的鲜花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混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将空气都染上了旖旎的味道。


    当商言终于放开他时,应拭雪已经软得像一滩水,整个人都靠在了男人怀里。


    应拭雪的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还玩影子吗?”


    商言捏了捏他的耳垂,嗓音沙哑。


    应拭雪摇摇头,把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闷闷地说:


    “不玩了……”


    商言低笑,将应拭雪搂得更紧。


    他温热的指尖穿过应拭雪柔软的发丝,轻轻按摩着应拭雪的头皮,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下次想亲我,直接来。”


    他在少年耳边低声说:


    “我随时欢迎。”


    应拭雪的耳尖又红了。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红色,云层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热烈地燃烧着。


    而室内,两人的影子依旧交叠在一起,在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剪影,仿佛要就这样纠缠到地老天荒。


    ——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许久。


    那次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他帮应拭雪规避了命运中不可避免的绑架,实际上是找了商牧野替应拭雪受过。


    他仍能记得商牧野被救出来,找他质问的样子,无助可怜,像是作为家宠被自己的主人丢弃了一般。


    可商言对于商牧野的质问无动于衷。


    甚至刻意冷待。


    “我的好孩子,你难道不应该跟我道歉吗?”


    商言看着商牧野嗤笑一声,他挑起商牧野的下巴,手指用力,商牧野疼地抽气,却仍不肯退后一步。


    “我从来不觉得我下药有什么错?”


    商牧野的眼角缓缓滑过泪珠,眼尾绯红,竭尽全力维持着应有的体面,但向下的唇角,和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都能看出商牧野远没有这么的嘴硬。


    他在害怕,害怕商言要他滚出商家。


    商言轻叹一声,心里有些自嘲,他前世就是这样识人不清,将这种货色捧上了天。


    他向特助招了招手,要他把商牧野的东西拿过来甩到了商牧野的眼前,下了最终的审判:


    “离开商家吧,商牧野。”


    说完商言便转身。


    充耳不闻商牧野歇斯底里的嘶吼。


    虽然说那天把威尔逊集团的人端了干净,但是商言总会担心是否还有残党。


    万一他的想法是错误的呢?


    万一应拭雪并没有逃过命运的玩弄呢?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他的倒影切割成碎片。


    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应拭雪喜欢的黑色丝质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随意地散开,露出那冷白的锁骨。


    袖口挽至肘间,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有力,腕骨上那串应拭雪编的暗红色的平安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摩挲了一下绳结,轻叹一声。


    还是在他处理好一切之前。


    先将应拭雪禁足一段时间吧。


    “先生。”


    管家轻叩房门:


    “应先生说要出门。”


    商言眉头微蹙,指尖的香烟被无声地捏出一道折痕。


    他转身时,灯光从侧面打来,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凤眼眼底的温柔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不能让他出去,外面还不安全。”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让商语冰先看着他。”


    ——


    应拭雪站在房间里,指尖掐进掌心,眼尾泛起绯红。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信息像刀一样扎在眼底:


    “应小姐最近身体不好,住院了,小少爷你能来看看她吗?”


    “应先生,晚餐准备好了。”管家在门外提醒,许久没得到回应,又关切地问了声:


    “怎么了,应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应拭雪熄灭屏幕,将手机放下,屏幕里倒映出他苍白的脸,他克制住哽咽,轻声问:


    “我要出门。”


    在他要迈出门的那一刻,却被商语冰拦住,对方脸色阴沉,看着应拭雪微微挑眉:


    “我父亲说你不能出门。”


    “可我姐姐病了。”


    应拭雪焦急地说道。


    “你姐姐病了?”


    商语冰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眼睫毛微垂,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父亲让他拦着应拭雪,不让出门,是为了保护应拭雪不被威尔逊的残党伤害。


    但是应拭雪姐姐病了,本身就是颇为正当的理由。


    他可以假意把应拭雪放出去,是生是死也与他无关。


    到时候就跟父亲说,是应拭雪吵着要出去的好了。


    想到能把应拭雪驱逐出商家。


    商语冰的唇角忍不住勾起来。


    看着慌的满脸是汗的应拭雪,商语冰的唇角勾起来:


    “没事,我会帮你的。”


    走廊的灯光将商言的影子拉得很长。


    商言的步伐不紧不慢,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路过应拭雪的房间时,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轻叹一声。


    商言还是放心不下应拭雪,决定亲眼去看看。


    推开门时,却看到应拭雪就要从窗户爬出去,而商语冰在一旁扶着。


    “你们在做什么?”


    商语冰冷声道。


    原本准备从窗户爬出去的二人立刻僵住了。


    应拭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商言忍住怒气。


    转头向商语冰沉声道:


    “你先出去。”


    商语冰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裤子脱了。”


    商言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应拭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揪着裤腰迟迟没有动作。


    商言也不催促,只是用皮带轻轻点了点他的大腿外侧,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少年浑身一颤。


    “三秒。”


    商言看了眼腕表:


    “三、二……”


    应拭雪慌乱地解开扣子,丝绸质地的睡裤顺着白皙的双腿滑落在地毯上。


    少年羞耻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今天穿了条浅灰色的棉质内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看起来格外柔软。


    商言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几秒,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按住应拭雪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将人按在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让少年的臀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发着抖: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应拭雪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他当然知道现在风波未定,他现在出去很容易出事。


    应拭雪原本也打算找商言,可是商言最近太忙,他不想打扰对方……


    于是应拭雪选择了沉默。


    应拭雪今天穿了件商言的oversize的白色毛衣,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脆弱。


    他偷瞄着商言的动作,在看到男人拿着的那条深棕色的皮带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商言……”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和显而易见的求饶。


    商言没有应答,只是将皮带对折握在手中,金属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少


    年。


    应拭雪始终咬着下唇不答,手指紧紧攥着沙发扶手。


    下一秒,皮带破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随即是"啪"的一声脆响。


    “啊!”


    少年惊叫出声,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红痕。


    “回答。”


    商言的声音冷了几分。


    应拭雪疼得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哭腔:


    “因为偷偷出门?”


    “还有呢?”


    “还、还瞒着你。”


    皮带再次落下,这次比刚才更重。


    应拭雪猛地绷紧身体,脚趾都蜷缩起来。


    商言的手掌按在他的腰窝处,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最重要的是什么?”


    商言的语气严厉起来。


    应拭雪抽噎着,眼泪滴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明明事情还没解决好,不该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皮带再一次落下时,应拭雪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商言放下皮带,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那片泛红的肌肤。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粗糙的触感让应拭雪浑身发抖。


    “疼吗?”


    商言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应拭雪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商言叹了口气,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应拭雪的臀部接触到西裤面料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商言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的唇很凉,落在发烫的肌肤上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


    “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他捏着应拭雪的下巴,强迫少年与自己对视:


    “是想到你可能会受伤。”


    应拭雪愣住,眼泪掉得更凶了。


    商言将他搂得更紧,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


    “下次再这样。”


    商言咬着他的耳垂低声威胁,"就不只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


    应拭雪红着脸点头,乖乖窝在他怀里。


    商言的手掌轻轻揉着他发烫的豚肉,


    应拭雪松下来,脸颊贴着商言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商言……”


    应拭雪小声唤道,手指悄悄攥紧了商言的领带。


    商言低头看他,目光落在少年红肿的唇瓣上。


    他忽然扣住应拭雪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在少年呜咽时放轻了力道。


    当商言终于放开他时,应拭雪已经软得像滩水,整个人都靠在了男人怀里。他


    的脸颊绯红,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狗。


    “记住了?”


    商言的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擦过他红肿的唇瓣。


    应拭雪点点头,突然伸手解开商言的领带。男人挑了挑眉,却没有阻止。


    应拭雪将那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缠在手腕上,仰着脸看他:


    “你要不要把我绑起来,做些什么就当做我的赔罪?”


    “不要。”


    商言饶有兴趣地挑眉,以超强的定力拒绝了妻子的引诱。


    这也让主动诱惑不成的应拭雪委屈了。


    应拭雪蜷缩在窗边的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薄毯,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背过去不再看商言,下意识往角落里缩了缩,手指揪紧了毯子边缘。


    “闹什么脾气?”


    商言在沙发边蹲下,伸手拨开少年额前的碎发。


    他的指尖微凉,触到皮肤时引得应拭雪轻轻一颤。


    “我想去看姐姐,她生病了,我才想出门的。”


    应拭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又软乎乎地说: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偷偷出门,是我不想让这种小事打扰你,你最近好忙。”


    紧接着应拭雪又补充道:


    “而且商语冰说他恨你说了,你是同意我出门的。”


    商言眸色一暗。他当然知道商语冰是有意放应拭雪出去的,那条看似忠心的狗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看着应拭雪泛红的眼眶,他的心还是软了几分。


    “应拭雪。”


    商言叹息着将应拭雪搂进怀里,檀木的气息笼罩下来:


    “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应拭雪把脸埋在他肩头,闷闷地点头。


    商言的怀抱很暖,衬衫上沾染着淡淡的檀松香,让他想起冬日壁炉里燃烧的木头。


    “那为什么还要跑?”


    商言捏着他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像是惩罚又像是安抚。


    应拭雪不说话了,只是偷偷用指尖勾住商言的袖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见人沉默,商言忽然将人打横抱起。


    应拭雪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商言无奈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不是想见姐姐吗?我带你去。”


    ——


    应薇的房间在医院走廊尽头。


    推门前,商言颇为礼貌地敲了敲。


    虽然对方是逃跑的前未婚妻,但是给他送来了这位替嫁新娘,也算是好事一桩。


    “商言。”


    应薇靠在床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睡裙,长发披散,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病态。


    她原本以为商言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甚至还暗自担心过应拭雪在商家的处境,却没想到商言会带着应拭雪来看她。


    应拭雪从商言怀里探出头,小鹿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姐姐!你好点了吗?”


    应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应拭雪被商言扣住的腰肢上。


    脸上露出的温柔笑意也真实了些:


    “好多了,小雪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他担心你。”


    商言开口,轻笑一声,随后准备离开,将团聚的时间留给姐弟俩。


    “坐下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却没想到应薇主动招呼他坐下,应拭雪也站起来,勾着他的手指,发挥了小鹿眼专属的可怜巴巴的技能。


    商言怔愣着坐下。


    直到这一刻前世死前那股不散的冷意才彻底驱散。


    这一世,他也有了家人吗?


    第43章 夏夜 喂我一口


    夏夜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青草气息, 从寺院古老的檐角掠过。


    因为应薇生病,连带着应拭雪好几天也闷闷不乐。


    商言薄情冷心,医院那天应薇颇为真心实意的将自己当做了家人, 也让他内心有些松动。


    他不算欣赏应薇,甚至因为应薇不负责任的逃婚, 让应拭雪替嫁, 将商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这种事情, 暗中让本就四处漏风的应家吃了不少亏。


    但应薇归根到底是应拭雪的姐姐。


    如果祈福能真的让应拭雪开心一些, 他也愿意看在应拭雪的面子上,为应薇祈福。


    远处山脚下,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中绽开, 将斑驳的石板路映得忽明忽暗。


    商言站在古柏的阴影里,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 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商言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亚麻高领衬衫, 袖口卷至肘间, 露出的手臂线条紧实而优美。


    手腕上那串沉香木珠随着合十的动作轻轻相撞, 发出细微的声响。


    应拭雪跪在他身旁的蒲团上,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夏夜微凉的露水气味。


    “应拭雪, 祈福专心些, 不许偷看。”


    商言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点笑意。


    应拭雪吓得立刻闭紧眼睛,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


    但不过几秒, 他又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商言依然保持着祈福的姿势,喉结在领口的的阴影下上下滚动,下颌线绷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月光将他垂落的眼睫染成银灰色,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晃动的阴影。


    正当应拭雪看得出神时, 商言忽然转头。


    两道视线在潮湿的夜色里猝然相撞。


    商言的凤眼在暗处黑得纯粹,如黑曜石一般,此刻却泛着湿润的光,像是藏了一泓被搅乱的泉水。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被应拭雪抓个正着,向来游刃有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远处又一道烟花炸开,金色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里,应拭雪看清了商言眼中未来得及藏好的情愫。


    那种小心翼翼的珍视,稳重中夹杂的温柔,与他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此时仿佛同频。


    商言先移开了目光。


    他假装整理衣袖,修长的手指却不太听使唤,沉香木珠串滑到腕骨处又落回去。


    这个向来从容的人,此刻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应拭雪鼓起勇气,悄悄用小指勾住了商言的衣角。


    商言浑身一僵。月光下能看见他后颈沁出的细汗,顺着脖颈的线条滑进衣领。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反手扣住应拭雪的手腕,力气却很轻,像是完全没用力一般,比起制止倒更像是调情。


    “祈福要专心。”


    商言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应拭雪红着脸点头,却感觉到商言修长的手指正在他腕内侧轻轻摩挲,神佛注视着他们,商言就这样在隐秘之处和他调情,在佛眼之下引诱他。


    应拭雪偷偷将手指挤进商言的指缝,与商言十指相扣。


    商言猛地站起身,沉香珠串哗啦啦响着,伴着转经筒的滚动声。


    引诱他人的人反而自己把持不住,率先快步离开。


    应拭雪慌忙跟上,却在转角处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你知不知道。”


    商言将他压在斑驳的竹影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许的什么愿?”


    应拭雪摇头,发梢扫过商言紧绷的下颌。


    男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味突然浓烈起来,


    混着竹叶的清香,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商言低头,高挺的鼻梁蹭过他的耳垂:


    “求菩萨保佑……”


    温热的唇贴在应拭雪的耳廓上,吐息烫得惊人:


    “我的爱人岁岁平安。”


    商言不惧阴谋和诡计。


    哪怕是前世那些血雨腥风,他也走过来了。


    他只希望应拭雪岁岁如今朝,岁岁胜今朝。


    竹叶沙沙作响,远处最后一道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应拭雪仰起头,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看见商言眼中盛着整个夏夜的星河。


    竹影婆娑间,商言的手指穿过应拭雪的发丝,力道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唇瓣贴在少年泛红的耳尖上,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仿佛在等待一个许可。


    应拭雪能感觉到商言胸膛剧烈的起伏,那颗跳动的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炙热的温度。


    他鼓起勇气,仰头在男人俊美的下颌线上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商言猛地收紧手臂,将人完全搂进自己怀里。


    他的吻落在应拭雪眉心时带着细微的颤抖,顺着鼻梁一点点下移,最后悬在唇瓣上方呼吸交错。


    “在佛的眼皮子底下接吻,应拭雪,你胆子真大?”


    商言哑着嗓子带着戏谑,额前的碎发已经被细汗浸湿。


    “是你引诱我犯罪的,商言,我们是共犯。”


    应拭雪唇角勾起,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主动踮起脚,将两人的距离彻底归零。


    纵使他们已经吻过千百次,这个吻却仍显得生涩而甜蜜。


    商言起初只是轻轻贴着,直到应拭雪不小心咬到他的下唇,才突然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掌牢牢托着少年的后脑,另一只手扣在纤细的腰肢上,将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商言的嘴唇被咬破了一点,殷红的血珠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用指腹擦去应拭雪嘴角的银丝,突然低笑起来:


    “菩萨显灵了,是要惩罚我们了。”


    夜风穿过竹林,带起一阵沙沙的浪涛声。


    商言脱下外套披在应拭雪肩上,细致地拢好领口。


    月光下,他专注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里的凌厉判若两人。


    “回家?”


    商言牵起应拭雪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沉香木珠串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山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应拭雪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平安符,郑重地系在商言腕间。”其实……”


    应拭雪的耳尖漫上绯色:


    “刚才我还许了另一个愿。”


    商言饶有兴趣地挑眉,却见应拭雪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


    “求菩萨让我在每个平线线里,每个时空里,每一世里。”


    说着尾音消失在交缠的呼吸里:


    “都能和你在一起,永远爱着你,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最后一朵烟花在远山尽头绽开,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


    应拭雪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商言腕上的平安符,眼底的温柔比夏夜的星河更璀璨。


    ——


    那次给应薇祈福后,应薇不久后果然好了起来。


    应拭雪又重新回到了快乐小狗的样子,商言也松了一口气。


    开始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应拭雪从厨房出来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米色毛衣,领口微微歪斜,露出一抹修长的颈线。


    阳光从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他整个人笼在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里,连发梢都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商言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从书房出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链垂在脸侧,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穿着规整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整个人透着股清冷的书卷气。


    看起来不像是商家的家主,倒更像是大学里的老师。


    应拭雪眯了眯眼,突然上前一步,就钻进了商言的怀里。


    “嗯——”


    商言拭雪猝不及防被抱住,笔记本电脑差点脱手。


    应拭雪身上还带着厨房里淡淡的柠檬洗洁精味道,混着他惯用的奶味香水,清爽又温暖。


    “应拭雪,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应拭雪已经踮脚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个吻带着明显的水汽,商言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上残留的湿意。


    他愣在原地,眼镜都歪了几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应拭雪得逞般地勾起唇角,松开手时还顺手在商言腰上捏了一把。


    头也不回地往客厅走去,背影得意得像只餍足的猫。


    商言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他


    抬手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点未干的水渍。


    这才意识到应拭雪是故意把洗碗的水蹭在他脸上。


    “应拭雪!”


    商言气地连名带姓地喊。


    已经走到客厅的应拭雪回过头,阳光在他身后铺开一片暖色。


    他歪了歪头,故意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怎么了?”


    毛衣的领口因为这个动作滑得更开,锁骨若隐若现。


    商言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片肌肤上,喉结动了动,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应拭雪眼底的笑意盈盈。


    他慢悠悠地走回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商言的心尖上。


    “生气了?”


    应拭雪在商言面前站定,抬手替对方扶正眼镜。


    商言抬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应拭雪的耳廓,带起应拭雪一阵细微的战栗。


    应拭雪抿着唇不说话,但泛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他。


    商言低笑一声,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应拭雪的:


    “那我还给你?”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应拭雪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商言的眼睛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商言突然退开,指尖轻轻点了点应拭雪的鼻尖:


    “想得美。”


    说完,商言转身就走。


    留下应拭雪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快得不像话。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


    商言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余光却时不时瞟向厨房。


    应拭雪正在里面切水果,修长的身影在磨砂玻璃后若隐若现。


    水声停了。


    应拭雪端着果盘走出来,指尖还沾着一点草莓的汁水。


    他今天没穿袜子,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踝看起来盈盈一握。


    “吃点水果。”


    应拭雪把果盘放在茶几上,顺势在商言身边坐下。


    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使得两人的大腿几乎贴在一起。


    商言假模假样地客气道:


    “谢谢。”


    应拭雪没说话,只是用叉子叉起一块草莓,递到他嘴边。


    草莓鲜红欲滴,衬得他的手指愈发白皙修长。


    商言知道应拭雪又有坏主意,故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接了。


    果汁在口腔里爆开的瞬间,他看见应拭雪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


    “甜吗?”


    应拭雪问,声音里带着几丝兴奋。


    商言点点头,下一秒就把应拭雪按倒在沙发上。


    商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碎发垂落,有几缕扫在他脸上,痒痒的。


    “你也尝尝。”


    这个吻比想象中温柔。商言的唇瓣柔软,带着草莓的甜香,一点点碾过他的唇齿。


    应拭雪不自觉地仰起头,手指揪紧了沙发垫。


    良久,商言才退开一点,手指擦过他被吻得湿润的唇角:


    “确实很甜。”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披上一层金纱。


    商言的身体笼罩住应拭雪,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下次还敢把水擦我脸上吗!”


    商言挑眉问道。


    应拭雪轻笑,又亲了亲商言的鼻尖:


    “看心情。”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上,歪头看了看沙发上依偎的身影,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风轻轻掀起纱帘的一角,带进几片金黄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玄关处。


    而屋内,果盘里的草莓还带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为了庆祝应薇出院,和家里东山再起,应家也大摆筵席。


    而应拭雪只想和商言黏在一起,原本不想去的。


    可商言要他多回家看看,他无可奈何,也只能回来。


    包厢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应拭雪已经喝下了无数杯梅子酒。


    酒精在他的血管里静静地流淌,将理智一点点抹去。


    他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眼角微微湿润,平日里总是整齐的衬衫领口也被他自己扯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小片泛红的锁骨。


    “少喝点。”


    商言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正要举起的酒杯上。


    应拭雪迟钝地转过头,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商言脸上。


    灯光下,商言的轮廓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薄唇微微抿着,显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我……没醉……”


    应拭雪大着舌头说,却控制不住地向商言那边歪倒,额头差点撞上对方的肩膀。


    商言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应拭雪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像只餍足的猫一样,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商言的手背。


    “都这样了还说没醉?”


    商言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手指轻轻拨开应拭雪额前散落的碎发: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应拭雪摇摇头,这个动作让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抓住商言的手腕稳住自己,却意外发现对方的心跳跳得很快。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开心,咧开嘴傻笑起来。


    “言哥……”


    应拭雪拖长音调喊着,平日里绝不会用的亲昵称呼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溜了出来:


    “你真好闻……;”


    商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应拭雪却浑然不觉,反而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商言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商言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薄荷的清凉,像是夏日里的一丝凉意,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应拭雪。”


    商言的声音突然低哑了几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嗯?”


    应拭雪茫然地抬头,嘴唇不经意间擦过商言的下巴。


    这个意外的接触像是一道电流,让他浑身一颤,却又不舍得退开。


    周围的喧嚣仿佛突然远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商言深邃的眼眸和近在咫尺的呼吸。


    那呼吸有些乱,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酒香。


    “你喝的什么?”


    商言突然问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杯上:


    “应该是好喝极了,不然你怎么醉成这样,小酒鬼。”


    应拭雪迟钝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里面还有小半杯金黄色的液体:


    “梅……梅子酒……”


    应拭雪结结巴巴地回答:


    “甜甜的……”


    “喂我一口。”


    商言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却紧紧盯着应拭雪的反应。


    应拭雪的大脑已经被酒精充斥地无法正常运转。


    他呆呆地看着商言开合的嘴唇,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让他想起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撷。


    “好……”


    应拭雪听见自己说,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


    在酒精的驱使下,他做了一个清醒时绝不敢做的举动,含了一口酒在嘴里,然后倾身向前,颤巍巍地凑近商言的唇。


    应拭雪的睫毛紧张地抖动着,像是受惊的蝶翼,脸颊烧得厉害,却固执地不肯退却。


    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应拭雪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


    他慌乱地想要退开,却不小心将口中的酒液咽了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商言的反应比他快得多。一只温暖的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部帮他顺气。


    “慢点。”


    商言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人跟你抢。”


    应拭雪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朦胧中看见商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盈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深潭下涌动的暗流。


    “我……”


    应拭雪想道歉,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酒精和羞耻感一起冲上头顶,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记得自己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檀香气味。


    第44章 甜甜日常 乖


    应拭雪醒来时, 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敲打过一般,一阵阵钝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全身。


    他艰难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 逼得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喉咙干涩得像是被刀摩擦过,嘴唇也干裂得发疼。


    “呃……”


    应拭雪试图发出声音, 却只挤出一声嘶哑的呻吟。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 零散地漂浮在脑海中。


    家族聚会, 喝了很多酒, 商言也在,然后……


    一个画面突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含着一口酒,凑近商言的脸, 想要……


    “啊!”


    应拭雪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随即因为剧烈的头痛而蜷缩成一团。


    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理的羞耻感来得强烈。


    他居然, 居然想嘴对嘴喂商言喝酒?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


    应拭雪把脸埋进枕头里, 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更可怕的是, 他完全不记得商言当时的反应。


    是厌恶地躲开了?还是……不, 不可能有其他可能。


    商言那么克制自矜的人, 怎么可能在公共场合, 和他玩这种调情的戏码。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商言的名字。


    应拭雪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头,心脏狂跳不止。


    他现在最不敢面对的就是商言, 那个目睹了他所有失态的男人。


    应拭雪把脸埋进手掌中,指缝间露出的皮肤迅速涨红。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虽然他和商言确实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但在公共场合,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态度。


    虽然他的占有欲和嫂子瘾得到了大满足,但应拭雪难以想象别人要怎么调侃他和商言。


    商言会不会觉得他太黏人了,应拭雪整个人都要陷入纠结之中了。


    手机屏幕亮起, 应拭雪垂眸看,是商言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头疼不疼?我给你买了醒酒药和早餐,放在你门口了。”


    应拭雪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敢回复


    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商言。昨晚自己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嘴里肯定还有酒臭味,居然还想……


    天啊,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应拭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门外果然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还温热的粥和几盒药。


    应拭雪迅速把袋子拎进来,关上门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商言:


    “记得吃早饭,然后好好休息。晚上你姐姐组局吃饭,你要来吗还是休息?”


    应拭雪咬着下唇。


    他当然想去,但是他真害怕应薇笑他,说他没个正形,但突然取消又显得太刻意。


    犹豫再三,应拭雪回复道:


    “好,我会去的。”


    发完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整个白天,应拭雪都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中。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昨晚的记忆碎片,每一次回忆都让他的脚趾蜷缩起来。


    临近出门,应拭雪站在衣柜前纠结了好久该穿什么,以往他都会问问商言的意见,可现在商言不在自己身边,他也只能自己决定。


    最后他选了一件高领毛衣,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似的,不去面对那种令人脸红耳热的场景。


    临出门前,他又反复检查了口腔清洁,甚至用力好几次漱口水。


    聚餐地点是他和姐姐以前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应拭雪故意迟到几分钟,希望其他人已经到齐,这样他就不用单独面对商言。


    推开包厢门时,里面果然已经坐满了人,喧闹声扑面而来。


    “小雪!这边!”


    应薇向他招手,而他旁边的空位,坐着的赫然拭勾唇轻笑的商言。


    应拭雪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他僵硬地走过去,刻意避开商言的目光,只对其他人点头示意。


    “你还好吗?昨天喝那么多。”


    应薇关切地问:


    “你昨晚走的时候都站不稳了。”


    “我挺好的。”


    应拭雪干巴巴地回答,眼睛盯着面前的餐具。


    “说起来。”


    另一个好友突然笑道:


    “昨晚拭雪喝醉的样子真有意思,居然要——”


    “要喝水吗?”


    商言突然打断,拿起茶壶给应拭雪倒了一杯:


    “昨天喝那么多,今天得多补水。”


    应拭雪感激地看了商言一眼,却在视线相交的瞬间迅速移开。


    商言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总是这样,随意的穿着却莫名地吸引人。


    火锅很快上来了,蒸腾的热气在桌面上方形成一片白雾,暂时隔开了应拭雪的视线,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小雪,这个牛肉丸特别好吃,你尝尝。”


    应薇说着夹起一个丸子,隔着热气递过来。


    “喂我。”


    这两个字像闪电般击中应拭雪,昨晚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炸开。


    他的手一抖,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重新拿起筷子。


    商言的目光透过雾气投向他,深邃而难以读懂。


    应拭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赶紧低头假装专注于碗里的食物。


    整个晚餐,应拭雪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每当有人说出“喂”、“喝”、“嘴”之类的字眼,他就会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而商言虽然坐在他旁边,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刻意搭话,只是时不时不动声色地帮他添茶倒水。


    聚餐接近尾声时,应拭雪已经精疲力尽。


    他借口去洗手间,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空间。


    冷水拍在脸上,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你这样躲着我,我很受伤。”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应拭雪猛地转身,商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洗手间门口,修长的身体倚在门框上,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我没有躲着你,对不起。”


    应拭雪的声音细如蚊呐。


    商言向前走了一步,洗手间不算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更加逼仄。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火锅店的气息,莫名地让应拭雪心跳加速。


    “从早上开始,你就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


    商言又向前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


    “晚上见到我,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应拭雪的后背已经抵在洗手台上,无处可退。


    他低着头,不敢看商言。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商言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应拭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感觉脸颊发烫,肯定红得不像话。


    “我……对不起,我喝多了,做了那么丢脸的事……”


    应拭雪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


    商言突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而温柔。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应拭雪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丢脸?”


    商言的眼睛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


    “你觉得那是丢脸?”


    应拭雪眨了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难道不是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我居然想………”


    “想吻我?”


    商言替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应拭雪,你都有胆子替嫁了,而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亲吻你的老公有什么好丢脸的?”


    “可是,那是嘴对嘴喂酒,而且我喝醉了,嘴巴肯定……”


    应拭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臭臭的……”


    商言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柔软。他


    松开应拭雪的下巴,转而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


    “就因为这个?”


    商言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笑意:


    “你躲了我一整天,就因为担心自己嘴巴有味道?”


    应拭雪感到一阵委屈,眼眶不自觉地发热:


    “这很严重好吗?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脏脏的,很轻浮。”


    他的话没能说完。商言突然低下头,捕捉到他的嘴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温柔,商言的唇瓣温暖而干燥,轻轻压在他的上面。应拭雪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商言稍稍退开一点,鼻尖仍抵着他的:


    “现在,不如让我来确认一下。”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


    “到底臭不臭。”


    紧接着商言再次吻上来,这次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


    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应拭雪的唇齿,深入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应拭雪腿一软,不得不抓住商言的衬衫前襟以保持平衡。


    商言顺势将他搂得更紧,一只手滑到他后腰处,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应拭雪感觉自己的氧气被一点点抽走,头脑开始发晕,却奇异地不想停下来。


    商言尝起来有淡淡的茶香和薄荷的味道,让他彻底被攻陷。


    当商言终于结束这个吻时,应拭雪已经气喘吁吁,嘴唇微微发麻。


    他的小鹿眼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结论是。”


    商言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轻轻抚过应拭雪红肿的下唇:


    “一点也不臭,反倒是甜的,像昨晚那杯梅子酒。”


    应拭雪把脸埋在商言胸前,羞得不敢抬头。


    “你,你怎么这样!”


    商言低笑着将他搂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我怎样?亲自己的妻子犯法吗?”


    说着他伸出双手,戏谑道:


    “那请应sir把我这个法外狂徒抓起来。”


    “可是在洗手间……”


    “那我们现在出去?”


    商言作势要拉他走:


    “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演示一遍。”


    应拭雪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要!”


    商言大笑出声,那笑声在洗手间的小空间里回荡。


    他捧起应拭雪的脸,又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好了,不逗你了,但是答应我,不要再为这种事躲着我了,好吗?”


    应拭雪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商言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不过……”


    他凑到应拭雪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今晚结束后,你得补偿我一整天的相思之苦。”


    应拭雪耳尖通红,但这次,他没有躲开。


    ——


    晨光透过白色纱帘撒进来时,应拭雪的手指正勾着那枚戒指在商言眼前晃。


    “商言先生。”


    少年趴在枕头上,睡袍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吻痕,嗓音里还带着刚醒的软糯:


    “你愿意嫁给我吗?”


    商言睁开眼时,睫毛在晨光下变成金黄。


    他昨夜摘下的戒指此刻正悬在鼻尖上方,而执戒之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男人慢条斯理地支起身子,丝质睡袍顺着肩线滑落,露出大片冷白的胸膛——那里还留着几道暧昧的红痕,是应拭雪昨夜情动时抓出来的。


    “第几次了?应拭雪,怎么还没玩够?”


    他刚醒的声音低哑得撩人,伸手将少年捞到怀里时,沉香木手串滑到腕骨,与戒指碰出清脆的响。


    应拭雪顺势跨坐在他腰间,冰凉的戒圈贴上男人温热的唇:


    “到你答应为止。”


    指尖坏心眼地往下滑,掠过喉结,最后停在心口处:


    “毕竟你之前要娶的可是我姐姐。”


    应拭雪突然俯身,唇瓣几乎贴上商言的耳垂:


    “我可是很记仇的。”


    商言眸色一暗,翻身将人压进蓬松的被褥。


    但很快应拭雪的注意力便被另一处吸引走。


    “戒指硌到你了?”


    应拭雪捏住商言的手腕按在枕边,另一只手抚过商言无名指根,那里有圈极淡的戒痕。


    商言摇摇头,将应拭雪的腿圈在自己腰侧:


    “是某人总说戴着睡不踏实。”


    他故意用戒圈划过应拭雪凸起的腕骨:


    “可我怎么记得……”


    尾音消失在交缠的呼吸里:


    “昨晚明明踏实得很。”


    商言低笑,垂首咬住那枚作乱的戒指。


    素戒被他用舌尖顶到腮边,在冷白肤色下撑出一点暧昧的凸起。


    他握着应拭雪的手将戒指推进自己无名指,俯身给了少年一个黏腻的吻。


    ——


    盛夏的午后,烈日炙烤着整座城市,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冷风从出风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在闷热的室内制造些许清凉的空气。


    应拭雪盘腿坐在正对风口的地板上,身上只套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领口歪斜地露出一截锁骨。


    他手里捧着一碗冰镇西瓜,鲜红的果肉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随着他咬下的动作,汁水顺着唇角滑落,被他随意地用手背抹去。


    “爽!”


    他眯起眼睛,满足地叹了口气,像只偷到腥的猫,发丝被冷风吹得轻轻飘动,露出光洁的额头。


    商言从书房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男人穿着居家休闲的黑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的小臂。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捏着一份刚签完字的文件,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应拭雪被冷风吹得泛红的鼻尖上。


    “别对着风口吹。”


    商言走近,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应拭雪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西瓜汁,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没事,我年轻,扛得住。”他故意把“年轻”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商言,带着几分故意地挑衅和得意。


    商言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拉起来。男人的手掌温热干燥,与空调房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触碰到应拭雪冰凉的皮肤时,惹得少年微微一颤。


    应拭雪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商言的衬衫领口,闻到一丝淡淡的檀香香气。


    “二十岁的人就别学小年轻贪凉了。”


    商言淡淡道,顺手将他手里的西瓜碗拿走,指尖不经意擦过应拭雪的手背,带起应拭雪一阵细微的战栗:


    “晚上该难受了。”


    应拭雪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挪到沙发上,但眼睛还是不住地往风口瞟。


    商言看在眼里,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喝点热的。”


    “不要。”


    应拭雪把头扭到一边,故意拖长音调:


    “我就要吹空调。”


    商言也不恼,只是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在他身边坐下。


    沙发因为男人的重量微微下陷,应拭雪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却又倔强地不肯承认。


    “随你。”


    商言翻开文件,语气平静,目光却扫过应拭雪微微发红的耳尖:


    “晚上不舒服别找我撒娇就行。”


    应拭雪哼了一声,又悄悄挪回风口底下,背对着商言,像只赌气的猫。


    夜幕降临,窗外的蝉鸣渐渐停歇,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


    商言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隐没在睡衣领口。


    他擦着头发走进卧室,发现应拭雪已经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


    “怎么了?”


    他走过去,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应拭雪没说话,只是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呼吸声有些沉重。


    商言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掌心触到的皮肤滚烫。


    “发烧了?”


    少年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头疼,喉咙也疼。”


    商言叹了口气,转身去拿医药箱。他的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肩线在睡衣下若隐若现,随着翻找药品的动作,肌肉线条微微绷紧。


    应拭雪纵使迷迷糊糊,也忍不住馋商言的身体。


    “不是说自己年轻,扛得住吗?”


    他一边冲感冒药,一边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应拭雪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眼尾泛着红,像是委屈极了:


    “我不作了,我错了。”


    商言端着药回到床边,单膝跪在床沿,将人半抱起来。


    应拭雪靠在他怀里,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让他昏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


    “喝药。”


    药很苦,应拭雪皱着脸喝完,立刻被塞了一颗草莓糖。


    商言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唇瓣,带着微微的凉意。


    “睡吧。”


    商言替他掖好被角,手指轻轻拂过他发烫的额头:


    “明天就好了。”


    应拭雪迷迷糊糊地点头,在药效作用下很快睡去。


    深夜,商言轻轻起身,拿起空调遥控器,将出风口调向远离床铺的方向。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熟睡的少年,伸手将他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指尖不经意触到应拭雪微凉的脚踝,眉头微蹙。


    “贪凉。”


    商言低声说,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应拭雪安静的睡颜上。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还泛着红,呼吸声比平时重了些。


    商言俯身,在他发烫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小朋友。”


    清晨,应拭雪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出风口的方向也变了,冷风不再直接吹向床铺。


    而商言已经起床,正站在衣帽间里系领带。


    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肩线挺括,腰身劲瘦。


    他微微仰头调整领带的动作让喉结更加突出,下颌线的弧度锋利而优雅。


    应拭雪呆呆地看着,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感冒。


    “醒了?”


    商言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还难受吗?”


    应拭雪摇摇头,嗓子还有些哑:


    “好多了。”


    商言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淡淡道:


    “下次还对着风口吹吗?”


    应拭雪抿唇,小声嘀咕:


    “不吹了”


    商言低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乖。”


    那天之后,应拭雪再也不敢贪凉对着空调吹了。


    而商言,虽然嘴上说着“下次不管你了”,但每当应拭雪不小心着凉,他依然会第一时间冲好感冒药,然后在深夜悄悄调整空调的风向。


    就像每一个温柔的夏夜,他都会为他的妻子,挡去所有不该受的凉。


    第45章 宿命 他要改写宿命


    十二月的雪夜, 整座城市被装点成银白色的童话。


    商宅的落地窗外,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将花园里的松树覆上一层厚厚的白毯。


    客厅中央, 高高的圣诞树散发着冷杉特有的清香。


    应拭雪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正踮着脚往树顶挂星星。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红色毛衣, 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 发梢还沾着几片从外面带进来的雪花。


    “商言, 再高一点我够不着了。”


    应拭雪回头, 眼尾下垂的模样像只讨食的猫,可怜巴巴又颇为可爱。


    商言放下手中的水晶杯,玻璃杯沿映出他深邃的眉眼。


    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休闲装, 黑色高领毛衣包裹着优越的肩颈线条,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串暗红色的沉香木珠。


    商言走到应拭雪身后, 手臂一伸就轻松够到树顶。


    “笨。”


    商言低沉的声音擦过应拭雪耳廓, 带着温热的气息。


    应拭雪正要反驳, 突然被圈进一个带着檀松香的怀抱。


    商言的下巴抵在他发顶, 修长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 带着他将星星稳稳卡进树顶的卡槽。


    这个姿势让应拭雪整个人都陷在商言怀里, 后背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


    应拭雪的心跳迅速加快, 耳畔到脸上都漫起了一层薄红。


    “这样才对。”


    商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没有立刻松手。


    “该系礼物了。”


    应拭雪从储物箱里翻出一卷墨绿色丝带, 在指尖绕了两圈:


    “商言你要不要试试?”


    商言挑眉,接过丝带时故意勾了下应拭雪的手指。


    男人系蝴蝶结的动作优雅得像在签署什么上千万的大合同一般, 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翻转,很快在礼物盒上系出完美的结。


    “该你了。”


    商言将另一卷丝带递给应拭雪。


    应拭雪接过来,小鹿眼眼珠一转突然起了坏心思。


    他假装研究丝带,实则悄悄绕到商言身后, 趁其不备突然将丝带绕过商言的腰身。


    “做什么?”


    商言没回头,语气里却带着纵容。


    应拭雪不答,继续用丝带在商言身上缠绕。


    墨绿色的缎带衬着黑色毛衣,像藤蔓攀附上树干。


    当丝带绕过不知第几圈时,商言突然转身,一把扣住应拭雪的手腕。


    “应拭雪,玩的开心吗?”


    应拭雪抬头,正好撞进商言深邃的眸子里。


    男人的凤眼在暖光下依然是一片漠然的漆黑,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的更是危险的信号。


    丝带因为商言的这番动作缠得更紧,现在两人紧紧相贴,只隔着几层薄薄的缎带。


    “怎么办呢,我解不开啦。”


    应拭雪眨眨眼,故意动了动被缠住的手腕。


    商言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丝带,突然轻笑一声。


    他单手扯松领口,露出喉结上那枚淡红的吻痕,那是应拭雪昨晚的杰作。


    “听话,解开。”


    商言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应拭雪却变本加厉地往前凑,鼻尖几乎贴上商言的锁骨:


    “我就不解。”


    应拭雪黏黏糊糊的嗓音拖出撒娇的尾音:


    “这样多好,就没有人能勾走你了,你就是我今年的圣诞礼物。”


    话音未落,应拭雪突然被拦腰抱起。丝带在动作间绷紧,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商言大步走向沙发,将人放在柔软的靠垫上,随即单膝跪在应拭雪腿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应拭雪:


    “亲爱的,你知道绑住我的后果吗?”


    室内的暖气似乎突然升高了。


    应拭雪看着商言慢条斯理地用牙齿咬开腕间的丝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商言的唇色因为用力而泛红,在解最后一圈时,舌尖不经意擦过应拭雪的手腕,黏腻引起一阵战栗。


    “我……我去挂彩球!”


    应拭雪想逃,却被商言一把拽回来。


    商言将解开的丝带绕在指间,轻轻抬起少年的下巴:


    “急什么?”


    商言的修长的手指碾过应拭雪的下唇:


    “你的礼物还没拆封呢。”


    午夜钟声响起时,圣诞树上的彩灯忽然全部亮起。


    应拭雪瘫在商言怀里,身上裹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他的手腕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红痕,是丝带缠绕过的证据。


    商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像在给猫顺毛:


    “还绑不绑了?”


    应拭雪摇头,把脸埋进商言肩窝。


    商言低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本来想等明天。”


    应拭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刻着双方名字的素圈戒指:


    “但现在给你也无妨。”


    应拭雪愣住,眼眶突然发热。


    商言看见应拭雪的模样心软了软。


    之前的戒指无论如何都是和应薇订婚的,现在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不合时宜了。


    他重新定做了一对对戒,就当做他和应拭雪这辈子的新生。


    往后余生,他绝对不会放开应拭雪的手。


    “圣诞快乐。”


    商言吻了吻应拭雪泛红的眼尾:


    “你才是我的礼物。”


    次日清晨,管家发现圣诞树下多了一个系着墨绿色丝带的礼物盒。


    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对平平无奇的戒指——正是商言和应薇订婚的那两枚,而真正的宝物已经戴到了正主的手上。


    楼上主卧里,应拭雪正趴在商言胸口,指尖绕着商言散落的碎发。


    应拭雪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着动作在阳光下闪烁,与商言手上的那枚相互映照缠绕。


    “商言。”


    “嗯?”


    “明年圣诞。”


    应拭雪仰头,在商言下巴上咬出个牙印:


    “我们还这样过。”


    商言恍惚了下,又想起他们是在来年春天死去的。


    这一世他把商牧野逐出了商家,商见迟被他软禁了,商语冰则被他冷淡处之。


    他一定会找到前世的真凶,为他和应拭雪报仇,弥补前世他们的错过。


    商言扣住应拭雪的后脑,将人按进怀里:


    “我答应你,应拭雪,岁岁如今朝。”


    窗外,新雪又落了下来。


    ——


    商言意识到不对劲是在会议进行了好几项议程时。


    冷硬的钢笔尖在文件上悬停太久,墨水洇开一小片深蓝。


    财务总监正在汇报季度数据,而向来专注的商总却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出神——今早出门前,应拭雪没有给他早安吻。


    这很反常。


    过去的时间里,每个工作日清晨,无论应拭雪是睡眼惺忪地裹着被子,还是已经精神抖擞地在厨房煎蛋,都会在商言系领带时凑过来,在他唇角留下一个带着薄荷牙膏味的轻吻。


    可今早应拭雪只是埋头整理病例素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路上小心。”


    “商总?”


    助理小声提醒:


    “您对小组的营销方案有什么意见吗?”


    商言回神,钢笔尖重重划过纸面:


    “重做。”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穿着深灰西装的男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否决的正是上周亲自敲定的方案。


    商言揉了揉眉心,沉香木手串在腕骨上磕出轻响:


    “不好意思,我是说细节需要优化。”


    午餐时分,商言不知多少次点开家庭监控APP。


    屏幕里应拭雪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看书,嘴里叼着根pocky,时不时对着电脑屏幕皱眉。


    看起来毫无异常,甚至心情颇好地跟着音响哼歌。


    可越是这样,商言越是烦躁。


    “今天的法式鹅肝不合口味吗?”


    米其林主厨忐忑地询问:


    “您几乎没动……”


    “换菜单。”


    商言突然推开餐盘:


    “要甜一点的。”


    商言想起上周应拭雪做的提拉米苏。


    应拭雪总是故意把可可粉撒得到处都是,最后被他按在料理台上,用舌尖一点点舔干净。


    当时沾在应拭雪锁骨上的糖粉,现在想起来都泛着甜腻的气息。


    手机震动,特别关注提示音响起。


    商言立刻点开,发现只是应拭雪发的猫咪表情包。


    他盯着那个歪头卖萌的猫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摩挲,这太反常了,往常午休时间应拭雪至少会发几条消息问他吃了什么。


    “下午的会议全部推迟。”


    商言起身系上西装扣子:


    “备车。”


    黑色迈巴赫驶入车库时,商言已经解开了领带。


    商言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确保每一丝不苟的发梢都透着随意感,又将领口扯松露出锁骨——那里有应拭雪最爱的痣。


    推开门就闻到奶油蘑菇汤的香气。应拭雪围着鹅黄色围裙在厨房忙碌,后腰处的系带勾勒出纤细的弧度。


    听到声响应拭雪回过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看起来懵懵的:


    “咦,今天这么早?”


    商言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将人抵在料理台边。


    他单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另一只手抚上应拭雪的脸颊,手指蹭掉那点酱汁。


    应拭雪唇瓣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今早缺失的触感。


    “因为你忘了一件事,所以我回来提醒你。”


    商言低声说,俯身准备补上那个迟到的吻。


    掌心突然贴上嘴唇的触感让商言僵住。


    应拭雪用沾着面粉的手捂住他的嘴,漂亮的小鹿眼里满是困惑:


    “干什么?”


    这个动作太过意外,商言甚至闻到自己高定西装袖口蹭上了蒜香味。


    他微微后退,眉头皱起,凤眼里带着些不满:


    “你拒绝我?应拭雪?”


    “不是……”


    应拭雪眨眨眼,眼睛里带着憋笑的狡黠:


    “你脸上有东西。”


    商言愣住。


    应拭雪憋着笑用指尖点了点商言的脸颊:


    “早上偷亲你的时候,我故意抿了口红,口红印没擦干净,你居然也没发现。”


    应拭雪举起手机,屏幕里是今早他偷拍的睡着的商言侧脸上赫然印着半个唇印:


    “全公司都看到商总带着“战利品”上班了吧?”


    奶油汤在锅里咕嘟冒泡。


    商言慢条斯理地摘下腕表,沉香木珠串随着动作滑到肘间。


    他解开袖扣的动作像猛兽收拢包围圈,直到把应拭雪困在双臂与料理台之间。


    “所以今早不是忘记。”


    商言低头咬住应拭雪通红的耳尖:


    “是做了坏事,落荒而逃?”


    应拭雪手里的木勺啪嗒掉进汤里。他被抱上料理台时,打翻了肉桂粉。


    商言吻得很凶,像是要把缺失一整天的份都补回来,直到应拭雪喘不过气地拍他肩膀。


    “以后。”


    应拭雪揪着商言散开的领带,声音发颤:


    “我再也不这么玩了,不让你带印子出门。”


    商言低笑,将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那就在家多留几个,让你玩够。”


    窗外华灯初上,奶油蘑菇汤在厨房里熬成了浓稠的酱。


    而主卧的灯光直到深夜才熄灭,应拭雪迷迷糊糊地想,明天一定要记得给早安吻,否则某个幼稚鬼又要闹一整天了。


    次日清晨,商言在玄关系领带时,应拭雪主动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乖?”


    应拭雪揉着酸痛的腰瞪他:


    “免得某个总裁又找借口提前下班,来折腾我。”


    商言笑着将人按在门厅镜前:


    “现在,该补昨晚的晚安吻了。”


    ——


    商语冰跪在书房门口时,檀香木的气息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渗出来。


    他特意穿了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是应拭雪常穿的那款,领口歪斜地露出锁骨处新鲜的伤痕。


    那是不久前他自己用碎玻璃划的,伤口不深,但足够在雪白肌肤上绽开刺目的红。


    他在商家完全被当做透明人了。


    父亲和应拭雪打情骂俏。


    而商语冰则被彻彻底底当作了挣钱的工具。


    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既然做自己得不到父亲的怜惜。


    那他就装成应拭雪好了。


    装出这副勾栏样式虽然很恶心,但只要能得到父亲的爱,让他做什么他都在所不辞。


    “父亲。”


    商语冰叩门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听见又不显聒噪:


    “我煮了您爱喝的普洱。”


    门内传来钢笔搁置的轻响。商语冰屏住呼吸,听见沉香木手串在檀木桌面滚动的声音。


    当脚步声临近时,商语冰迅速垂下睫毛,让额前碎发和眼睫遮住眼底的算计。


    门开了。


    商言逆光而立,黑色丝质衬衫的袖口沾着几点墨渍,显然刚从文件堆里抽身。


    凤眼的目光扫过商语冰手中的茶盘,在对方锁骨处的伤痕上停留半秒,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茶艺课学得不错。”


    商语冰心头一跳,正要开口,却见父亲已经转身回到书桌前。


    他咬咬牙跟进去,跪坐在茶杯前开始温杯烫盏。


    这套动作他偷偷练了好几个月,连应拭雪翘起小指的角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南美矿场的合同已经签了。”


    商言突然开口,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凌厉的折痕:


    “下周你去盯着。”


    茶壶猛地一歪,沸水溅在手背上。


    商语冰强忍着没缩手,眼眶却真实地红了起来——南美那个鬼地方,分明是打发他去送死。


    好留出空间来和应拭雪腻歪。


    “疼吗?”


    低沉的声音突然靠近。


    商语冰抬头,看见商言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有几缕扫在他手背上,比烫伤处还要灼人。


    商语冰下意识展示锁骨上的伤口:


    “父亲,这里更疼。”


    “我问的是茶具。”


    商言用钢笔抬起他的下巴,眼底宛如结着冰一般:


    “明代青花,比你值钱。”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然而至。


    商语冰跪坐在满地茶汤里,看着男人重新埋首文件的侧影。


    雨水顺着窗台蜿蜒而下,将商言的身影裁剪成模糊的光影,像尊无情的雕塑。


    商语冰忽然想起被赶出家门的商见迟,那个蠢货居然妄想用股权要挟父亲,以换取不滚出商家的权利。


    商牧野忘了,父亲从不接受威胁,倒还不如卖惨装乖博得一丝同情来的快。


    想到这里,商语冰又想到了自己,可现在自己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又比对方高明多少?


    “滚出去吧。”


    钢笔尖擦过他颈动脉的触感冰凉刺骨。


    商语冰踉跄着起身时,看见文件最末页的签名墨迹未干。


    那是他花了半年周旋才拿下的项目,如今轻飘飘落在商言手里,连半分目光都吝于施舍。


    走廊尽头,应拭雪正抱着一摞画册经过。少年脖颈上的吻痕新鲜艳丽,像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商语冰擦肩而过时突然轻笑出声,茶盏碎片在掌心压出更深的伤口。


    “应拭雪,你以为能永远得意?”


    应拭雪困惑地转头,却只看见电梯门合上前,商语冰用染血的手指对自己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主卧的灯彻夜未熄。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监控里商语冰驱车离去的画面。


    手机亮起,是南美那边发来的确认信息。


    商言摩挲着应拭雪忘在枕边的发绳,忽然想起白日里应拭雪仰头问他“晚上能不能一起看电影”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前世他真是养了群不省心的东西。


    但这一世他会一一铲除。


    不但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不让前世应拭雪死去的命运重演。


    他要改写宿命。


    第46章 味道 我会让伤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商言发现这个细节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他正站在衣帽间系领带, 应拭雪睡眼惺忪地蹭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肩头。


    少年刚洗过澡,发梢的水珠洇湿了西装, 带着潮湿的橙花与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熟悉得让商言手指一顿。


    “用我的洗发水了?”


    商言捏着应拭雪后颈将人拎开些, 鼻尖掠过对方湿漉漉的额发。


    应拭雪迷茫地眨眨眼, 睫毛上还挂着水汽:


    “啊?不是一直用这个吗?”


    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洗漱用品的柜子前, 同时伸手去拿那瓶放在上面的沐浴露。


    玻璃瓶壁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商言的手覆在应拭雪手背上,体温就在薄薄的瓶身上交融。


    “去年你嫁进来开始用的。”


    商言突然开口:


    “你说闻着像性/感熟男味。”


    应拭雪耳尖慢慢红了。他想起那天自己确实这么说过。


    但没说的是,那味道让他想起第一次被商言抱在怀里的夜晚。


    和小朋友告别后商言就去上班了, 也没在想这件事,却没想到别人也能注意到。


    “商总身上好香。”


    新来的实习生大着胆子搭话:


    “是爱马仕的雪松系列吗?”


    商言签文件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点。


    他抬眼看向落地窗, 玻璃倒影里应拭雪正窝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看杂志, 闻言偷偷竖起耳朵。


    “是家里小朋友挑的。”


    商言松了松领带, 瞥见应拭雪发红的耳尖:


    “说沾上这个味道……”


    钢笔故意在桌面放下弄出轻响, 像是在提醒外边的人一般:


    “晚上好认人。”


    实习生落荒而逃时, 应拭雪把脸埋进抱枕, 后颈红了一片。


    午夜应酬结束后, 商言在玄关扯领带时,突然被从背后抱住。


    应拭雪的脸贴在他脊背上, 鼻尖蹭过沾染烟酒气的西装。


    “你身上都是别人的味道,臭死了。”


    应拭雪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手指却已经灵巧地解开了商言的皮带扣。


    花洒下,相同的橙花香气在蒸汽里交融。


    商言把人按在瓷砖墙上亲吻时,沐浴露泡沫顺着应拭雪的背滑落,在脚边汇成宛如奶油一般的泡沫。


    “闻到了?”


    商言咬住少年肩头湿漉漉的皮肤:


    “现在全是我的味道。”


    两人在卧室腻歪着, 商语冰却陡然违背家规,打开了卧室的门。


    反正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算被商言打入冷宫,每天能做到无非就是在每一个父亲和应拭雪甜蜜的瞬间,硬要进去插一脚,恶心一下二人。


    商语冰走进去突然凑近应拭雪:


    “你身上怎么有父亲的味道?”


    话音未落,商言的手臂已经环过少年腰际。


    他低头嗅了嗅应拭雪颈侧,这个动作让在场商语冰恨得牙痒,但却不能显露。


    向来冷淡的商家家主,他的父亲,此刻竟像确认领地的野兽般与他人亲昵。


    “很稀奇?”


    商言指尖绕着少年一缕头发,另一只手则拿起手杖,向商语冰的腿敲下去,商语冰吃痛跪下,恨恨地看着应拭雪:


    “什么东西,也在这里狗叫,下去领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


    落地窗外的梧桐叶上还凝着晨露,商言站在光与影之间,指尖的咖啡杯沿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咖啡色液体。


    他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深灰色几件套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形,袖子上那对蓝宝石袖扣在阳光下显现出深海般的光泽。


    应拭雪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手里捧着咬了一口的可颂,面包屑沾在嘴角。


    他盯着商言垂在身侧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的垂在身侧。


    “商言。”


    应拭雪咽下面包,突然伸手,小鹿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帮我看看掌纹?”


    商言放下咖啡杯,他转身时带起一阵极淡的檀松香。


    男人眉梢微挑,目光从少年沾着面包屑的指尖滑到狡黠的眉眼:


    “昨天我给你看时你说我是神棍,今天又信了?”


    “突然想算算……”


    应拭雪晃了晃手掌:


    “今天能不能在哪些地方赢你一盘。”


    商言的手悬在两人之间,修长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少年纤细的手指。


    就在应拭雪即将碰到他掌心的瞬间,那只手突然变换姿势,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其余手指收拢,是个标准的剪刀手势:


    “我赢了。”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意。应拭雪瞪大眼睛,看着商言用“剪刀”轻轻夹住自己伸出的“布”。


    男人西装微微滑落,露出手臂内侧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看起来性感至极,让应拭雪一时半会忘记了自己输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回来。


    “你耍赖!”


    应拭雪扑上去要抓商言的手,却被商言顺势揽住后腰。


    沉香木手串硌在两人紧贴的小腹间,檀香混着咖啡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


    商言低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应拭雪的:


    “猜拳要出什么……”


    温热的呼吸拂过应拭雪泛红的耳廓:


    “可不是靠眼睛看。”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按在应拭雪的胸口:


    “是靠这里。”


    掌心肌肤下传来急促的心跳,震得商言指尖发麻。


    ——


    精神病院的白色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商见迟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攥着商言的裤脚,昂贵的西装裤子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仰着头,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得像是被刀磨过:


    “父亲……求您……别送我去那里……”


    商言垂眸看他,眼底冷得像淬了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长风衣,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的吻痕,更是对商见迟杀人诛心。


    商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漫不经心地碾过商见迟的指节,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疼得松手。


    “现在知道怕了?”


    商言低笑,嗓音低沉优雅,却让人脊背发寒:


    “要你说点前世的事,怎么不说话,当年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


    商言这些天来软禁商见迟,对方宁死不肯说。


    没想到把他带来精神病院就是这副恶心求怜的样子。


    商见迟浑身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他猛地扑上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


    “不是我一个人!不是我一个人下的毒!大哥、二哥,他们都参与了!”


    走廊里的空气骤然凝滞。


    商言原本已经转身要走,闻言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他逆光而立,阴影笼罩在商见迟身上,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暴戾:


    “你说什么?”


    ——


    商见迟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除了坦白,他别无选择。


    商见迟抬起脸,泪水混着冷汗滑落,声音颤抖:


    “那杯毒酒……我们三个都碰过……但、但……”


    商见迟喉咙滚动,像是害怕到极致,却又不得不说完:


    “但那不是毒药。”


    商言的眼神骤然冷到极致。


    他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掐住商见迟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不是毒药?”


    商言轻笑,嗓音温柔得近乎诡异:


    “那是什么?嗯?”


    商见迟疼得眼泪直掉,却不敢挣扎,只能断断续续地开口:


    “是迷药,我们只是想拿到商家的财产,想控制您,将您变成我们的禁/脔。”


    “控制我?”


    商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底的寒意却更深了:


    “就凭你们?”


    商言松开手,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父亲!父亲!”


    商见迟疯了似的爬过去,抱住他的腿: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饶了我……饶了我……”


    商言低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晚了。”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商见迟被两个护工架着,疯狂挣扎,嘶吼着商言的名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绝望的困兽:


    “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儿子!我是您儿子啊!”


    商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黑色风衣的下摆被走廊的风微微掀起,背影冷峻而优雅。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查。”


    商言淡淡开口,声音里是令人胆寒的平静:


    “商见迟迷药里的毒,是谁给的,又是谁下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恭敬的应答。


    商言挂断电话,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他缓缓点燃那支一直没抽的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这种游戏。”


    商言轻声自语,嗓音低沉而危险:


    “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


    商言坐在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对面跪着他的另一个养子——商语冰。


    商语冰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父亲。”商语冰声音发抖:


    “见迟和我真的知道错了。”


    商言轻笑,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知道错了?”


    他抬眸,眼底是令人胆寒的温柔:


    “那你们告诉我——”


    商言放下茶杯,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响让商语冰一颤:


    “你们给我下的‘毒’,是谁的主意?”


    商语冰猛地抬头,眼底全是恐惧:


    “父亲!我没有给你下毒,是不是应拭雪乱说的!”


    他原本以为父亲问起的是他前几天无视家规故意闯进去的事。


    却没想到是下毒。


    “乱说什么?”


    商言微笑:


    “你也是想控制我?让我变成你们的傀儡?”


    商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商语冰,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惜,明明我教了这么多,还是学不会。”


    他轻声说:


    “你们太蠢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修长而冷漠: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毒’……”


    商言头也不回地开口,嗓音低沉优雅,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就自己尝尝吧。”


    书房的门缓缓关上,只留下面如死灰的商语冰,和桌上那杯,他曾经亲手调制的“茶”。


    深夜,商言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应拭雪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商言。”他轻声唤道,将牛奶放在桌上。


    商言回头,眼底的寒意瞬间融化。他伸手将少年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嗓音低沉温柔:


    “怎么还没睡?”


    应拭雪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问:


    “事情都解决了吗,他们会怎么样?”


    商言低笑,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丝:


    “不重要。”


    商言吻了吻应拭雪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


    “你平平安安在我身边就好。”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


    而这一世之上,商言将作为胜者,送他的这群好养子一一下地狱。


    ——


    他原以为这一世养子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可当商言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应拭雪已经失联超过一小时。


    他为了让应拭雪感到自在,所以没有配保镖,却不想这也成了被钻的空子之一。


    商言站在空荡荡的商场监控室里,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调出最后一段录像——画面里,应拭雪站在珠宝柜台前,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下一秒,镜头突然晃动,画面黑屏。


    再亮起时,柜台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剩那个礼盒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盒盖半开,里面是一枚镶嵌着黑钻的领带夹。


    商言的指尖在礼盒上停顿了一秒,随即缓缓收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监控室的温度骤降。


    废弃仓库里,应拭雪被绑在椅子上,手腕上的绳索勒出一道道红痕。


    商牧野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说。”


    商牧野轻笑,刀尖挑起应拭雪的下巴:


    “父亲会为了你,放弃整个商氏吗?”


    应拭雪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


    “装什么清高!”


    商牧野突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舔着脸替嫁的舔狗!”


    应拭雪依旧沉默,直到商语冰走过来,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商言的号码。


    “打电话。”


    商语冰的声音沙哑,眼睛里是疯狂,反正他也不剩几天可以活的了,他和父亲没法在一起,他也不会让应拭雪和父亲过的开心:


    “告诉父亲,你要和他分手。”


    应拭雪终于笑了。


    “你们是不是……”


    他轻声开口,嗓音因干渴而微哑:


    “从来不了解他?”


    ——


    商言找到仓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带任何人,甚至连保镖都没有跟来。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把银色的手枪。


    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父亲。”


    商语冰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您终于来了。”


    商言没有理会他,目光直接落在仓库中央——应拭雪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额角有一道血痕,但眼神依旧清明。


    见到商言,少年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暗下去,像是怕连累他。


    商言的眼神彻底冷了。


    “放了他。”


    商言开口,嗓音低沉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以啊。”


    商牧野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抵在应拭雪的太阳穴上:


    “但您得先签一份文件。”


    他扔过来一份股权转让书。


    商言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两半。


    “最后一次机会。”


    商言抬眸,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放人。”


    商语冰笑了:


    “父亲,您是不是忘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商言也笑了。


    下一秒,仓库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


    数十名黑衣保镖从四面八方涌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商语冰和商牧野!


    而商言,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应拭雪身后,手里的匕首割断了绳索。


    他俯身,撕开少年嘴上的胶带,指腹轻轻擦过他额角的伤口,声音温柔得近乎危险:


    “疼吗?”


    应拭雪摇头,眼眶却红了。


    商言将他搂进怀里,抬眸看向对面面如死灰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游戏结束了。”


    几天后,商氏集团发布公告——


    商语冰、商牧野因涉嫌绑架,被依法移交司法机关。


    而商言,在新闻发布会的最后,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戴上了那枚黑钻领带夹。


    记者问他:


    “商总,这次事件是否会影响商氏未来的继承计划?”


    商言看向镜头,微微一笑:


    “我的继承人,从来只有一个。”


    镜头外,应拭雪站在后台,手里捧着商言送他的一大捧玫瑰花,耳尖通红。


    深夜,商宅主卧。


    应拭雪趴在商言胸口,指尖轻轻拨弄着那枚领带夹。


    “商言……”


    应拭雪小声问:


    “如果我真的出事,你会怎么办?”


    商言闭着眼,手臂收紧,将他搂得更紧:


    “不会有这种如果。”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因为我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第47章 死对头回国 看来你家小狗回来了……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一般, 黏糊糊地覆盖整个游乐园。


    商言抬手看了眼腕表,下午两点多钟,他已经在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游乐园里走了将近五个小时。


    身侧西裤口袋里, 手机不停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又在催促。


    “商言,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应拭雪突然转身, 阳光在他发梢跳跃, 将栗色头发染成金色。


    他手里还举着刚赢来的棉花糖, 粉色的糖丝黏在嘴角,像偷吃糖果的孩子。


    商言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那点糖渍:


    “叫老公。”


    “老……老公。”


    应拭雪耳尖泛红, 下意识舔了舔刚被碰过的唇角。


    这个动作让商言眸色一暗。


    “冰淇淋!”


    应拭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甜品车,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


    “海盐焦糖味的!”


    商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小小的冰淇淋车前已经排起长队。


    他微微皱眉——他讨厌排队, 讨厌人群, 更讨厌盛夏的太阳。


    但应拭雪期待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商言犹豫了片刻, 原本打算使用他最为擅长的“钞”能力, 来节省时间。


    但看到应拭雪之前失落地说想和他过平凡的生活。


    他轻叹一声, 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地去排队。


    “在这等着。”


    商言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应拭雪肩上;


    “太阳毒, 别晒伤了。”


    应拭雪眨眨眼,看着商言挽起衬衫袖口走向人群。


    阳光下, 男人挺拔的背影与周围嬉闹的游客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他心头一热。


    商言居然真的陪他来游乐园了, 那个传说中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商氏掌权人,商家家主,此刻正为他排队买冰淇淋。


    十几分钟后,商言举着一个淡蓝色的冰淇淋球回来, 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应拭雪小跑着迎上去,却被商言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肩膀:


    “别跑,小心摔着。”


    “就买了一个吗?”


    应拭雪歪头看着那个在阳光下微微融化的冰淇淋球。


    商言面不改色:


    “排太久,上面的一个化了。”


    实际上,他站在队伍里时就打定主意只买一个。


    应拭雪嗜甜如命,每次吃冰淇淋都会像小猫一样先舔掉顶端的尖,但胃也是小猫胃,到最后剩下的冰淇淋只会进他的肚子里。


    这个习惯他从前世记到了现在。


    “那你先尝?”


    应拭雪试探性地问,眼睛却黏在冰淇淋上移不开。


    商言故意把冰淇淋举高:


    “我不吃甜食。”


    这是实话,他向来对甜味敬而远之,偶尔会做应拭雪的食物处理站,也只是偶尔而已。


    但此刻看着应拭雪仰起的脸,他突然想尝尝海盐焦糖是什么味道。


    应拭雪踮起脚去够,却因为身高差距怎么也碰不到。


    他急得抓住商言的衬衫前襟:


    “商言!”


    这一拽让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商


    言能闻到应拭雪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混着棉花糖的甜腻。


    阳光透过应拭雪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然后,毫无预兆地,应拭雪凑了上来。


    商言呼吸一滞。


    应拭雪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唇角细小的梨涡。


    阳光、柑橘香、微微急促的呼吸,所有感官信息在这一刻爆炸,商言下意识闭上眼,等待那个想象中的吻。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柔软触感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手指上突然一凉。


    商言睁开眼,发现应拭雪已经退开半步,正得意地舔着嘴角,他手里的冰淇淋球缺了一大块,边缘还留着小小的齿痕。


    “你……”


    商言罕见地语塞,耳根发烫。


    他居然被耍了,堂堂商家家主,居然被一个小孩用冰淇淋戏弄了。


    应拭雪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海盐焦糖果然好吃!”


    他故意舔了舔嘴唇:


    “老公你要尝尝吗?”


    阳光在应拭雪的睫毛上静静地洒着,将他的眼眸照得透亮,像两潭池水。


    商言突然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应拭雪时,也是这样一个盛夏。


    应氏药业为应拭雪举办生日宴会的那一天,备受宠爱,人人都捧着的小少爷,为了商言,把所有宾客晾在一边,直接从窗户翻出来,只是想要一个联系方式而已。


    真是疯的可以。


    “商言?”


    应拭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冰淇淋要化了。”


    商言回过神,看着眼前笑得狡黠的应拭雪,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在应拭雪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就着他咬过的痕迹舔了一口冰淇淋。


    “太甜。”


    商言皱眉评价,却迟迟没有放开扣着应拭雪的手。


    应拭雪呆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没想到商言会真的尝,更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商言,此刻正用指尖擦掉他唇边沾到的冰淇淋,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还吃吗?”


    商言把冰淇淋递到应拭雪面前,声音低沉。


    应拭雪机械地点头,接过冰淇淋小口舔着,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他偷偷抬眼,发现商言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专注得仿佛在看什么珍宝。


    “干嘛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对待。我又不是小孩子……”


    应拭雪小声抗议,却因为商言突然凑近的动作屏住呼吸。


    商言在他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应拭雪耳廓:


    “那刚才是谁偷吃我冰淇淋?”


    应拭雪耳根发烫,说不出反驳的话。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像从前世便缠绕到今生的藤蔓。


    “走吧。”


    商言接过已经融化的冰淇淋,顺手扔进垃圾桶:


    “去坐你想要的摩天轮。”


    应拭雪眼睛一亮,小跑着跟上商言的步伐。


    阳光下,两人的手十指紧扣。


    在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应拭雪趴在玻璃窗上惊叹夜景,而商言看着玻璃倒影应拭雪温软的侧脸,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夕阳西沉,游乐园亮起万千灯火,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境。


    ——


    商氏医院顶层的私人医疗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香。


    商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化验报告,手指轻轻摩挲。


    “确定是应家的配方?”


    商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特助推了推眼镜:


    “千真万确。这种缓释型□□只有应氏实验室能合成,配方在你收购应氏药业时就销毁了,理论上不该再出现。”


    商言望向窗外,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整个城市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查应家。”


    他转身,黑色西装衬得脸色愈发冷峻:


    “所有人。”


    特助犹豫:


    “包括您的妻子应先生吗?”


    商言的眼神无奈,轻声道:


    “嗯。”


    吩咐完,手机屏幕亮起,是应拭雪发来的消息:


    [商言,今晚的汤我煲好了,您还回来喝吗?]


    商言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回了一个字:


    [嗯。]


    雨夜中的商宅灯火通明。


    应拭雪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听到开门声立刻探出头:


    “商言,我加了新药材,对你的胃……”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商言身后的调查团队。


    “例行检查,不用太担心。”


    商言脱下沾雨的外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递给应拭雪:


    “配合他们就好了。”


    调查持续到深夜。


    应拭雪坐在沙发上,看着陌生人翻检他的物品,商言送他的手表、他们游乐园的合影、那本记满了商言喜好的笔记本。


    当调查人员再一次拿起东西时,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够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门口阴影处的商言。


    “继续。”


    商言命令道,眼睛却盯着应拭雪发红的眼眶。


    凌晨,调查团队终于离开。


    应拭雪站在一片狼藉中,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鸟。


    “为什么?”


    应拭雪声音发抖。


    商言松了松领带,轻声说:


    “公司出了内鬼。”


    “所以怀疑我?”


    应拭雪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商言我的爱有那么廉价吗?”


    “这是程序。”


    商言打断他: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被调查。”


    应拭雪抓起茶几上的相框,上面是去年生日商言抱着他切蛋糕的照片。


    “也包括王助理?您的养子们?”


    他声音越来越高:


    “还是说只有我这个姓“应”的需要被翻箱倒柜?!”


    商言眼神一暗。


    应拭雪很少这样尖锐,平日里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妻子,此刻像只炸毛的猫。


    “去睡吧。”


    商言转身往书房走:


    “明天不用来商氏找我了。”


    应拭雪抓起外套冲进雨里,门被摔得震天响。


    商言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雨中,拨通了电话:


    “跟着他,别让他发现。”


    电话那头的好友叹气:


    “何必呢?直接告诉他毒药来自应家不是更好,反正他对你死心塌地。”


    “不行。”


    商言目光阴沉:


    “如果真是应家偏支余孽做的,他越不知情越安全。”


    雨下了整夜。


    商言终究接到保镖电话——应拭雪在酒吧喝到凌晨,现在睡在酒店。


    他捏了捏眉心,拨通应拭雪的电话,却被直接挂断。


    再拨,已是关机状态。


    “惯坏了。”


    商言冷笑,将手机扔在桌上。


    结婚后他对应拭雪几乎有求必应,现在倒好,连解释都不听了。


    董事会上一片肃杀。


    商言将投毒事件轻描淡写带过,却暗中调取了所有应氏旧部的资料。


    会议结束后,特助小心翼翼地问:


    “老板,应先生的休息室……”


    “留着。”


    商言头也不抬:


    “他迟早会乖乖滚回来。”


    但一周过去了,应拭雪音讯全无。


    商言每天回到冰冷的豪宅,看着厨房里落灰的砂锅,想起应拭雪总念叨“胃不好要按时喝汤”。


    应拭雪不知道,那些药材汤商言一口都没喝过,他讨厌苦味,却从没忍心告诉应拭雪。


    好在好友带来了突破性发现:


    “毒药配方是从应氏老宅流出的,但蹊跷的是。”


    好友压低声音:


    “应家老宅上个月就被威尔逊集团秘密收购了。”


    商言眼神骤冷。


    威尔逊,又是威尔逊。


    绑架应拭雪的老对手,肃清了一部分势力,如今又卷土重来。


    “继续查。”


    商言站起身:


    “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应拭雪。”


    好友挑眉:


    “你不是不管他了吗?”


    商言系上西装扣子,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我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碰。”


    ——


    应拭雪将偷拍的资料塞进背包,雨滴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慢慢滑下。


    十天了,自从发现商言调查自己后,他再没回过商宅。


    但赌气归赌气,他必须查清毒药来源,为了自己的清白,更为了那个至今不肯给他一个合理解释的男人。


    “应先生,您要的资料。”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将文件袋推过来:


    “应氏老宅上个月的确有人进出过实验室旧址。”


    应拭雪手指一颤。


    爷爷去世后,应家老宅一直空置,谁会去那个废弃的实验室?


    “监控呢?”


    “被删了,但保安说看到过威尔逊集团的人。”


    男人压低声音: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商总的人也去了。”


    雨声突然变得刺耳。应拭雪攥紧文件袋,指节发白。


    商言早就知道毒药来自应家老宅?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还有件事……”


    男人犹豫道:


    “苏缪回国了,今早去了商氏大厦。”


    应拭雪猛地抬头。


    在结婚前他就把商言的社会关系全都摸透了。


    苏缪,商言商学院的同窗,苏氏科技的私生子。


    据说二人相识于微末,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可恨海也是情天,最后撕破脸差点让商氏破产的人也是他。


    苏缪是商言的死对头,他回来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应拭雪站在商宅玄关。


    本不该来的,但实验室笔记本还锁在商宅书房,那是查明真相的关键。


    进门时,应拭雪的手抖得厉害。


    商宅静得可怕。应拭雪赤脚踩在地毯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光——有人在家?


    他屏住呼吸推开门,随即僵在原地。


    商言站在落地窗前,衬衫领口敞开,而苏缪几乎贴在他背上,手指暧昧地搭在商言肩头。


    两人面前的投影屏上显示着“威尔逊收购计划”,但应拭雪已经看不清了,眼前全是苏缪凑在商言耳边说话时,唇瓣几乎擦过耳垂的画面。


    “看来你家小狗回来了。”


    苏缪突然转头,桃花眼里带着戏谑。


    第48章 小狗吃醋 他是商言最忠诚的小狗


    商言听到了应拭雪的声音, 缓缓转身,看到应拭雪时瞳孔微缩,凤眼随即又恢复冷漠:


    “谁准你进来的?”


    他们现在可还是在冷战的状态。


    应拭雪喉咙发紧。


    十天不见, 商言瘦了些,下颌线更加锋利, 看他的眼神却让应拭雪格外不适, 不像是看枕边人, 倒更像看一个陌生人。


    而苏缪——那个曾经差点毁了商言的男人现在却堂而皇之地站在商宅书房, 手指还搭在商言身上。


    “我……来拿东西。”


    应拭雪机械地走向书柜,腿像灌了铅。


    实验室笔记本就放在书柜上的夹层里,旁边是商言送他的第一份礼物, 一个星空投影仪。


    苏缪轻笑出声:


    “商总养的小宠物果然不懂规矩,需要我帮你调教吗?”


    “不必。”


    商言声音冰冷, 但语气里不是对着应拭雪的苛责, 而是暗斥苏缪多管闲事。


    应拭雪猛地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关心则乱, 他没有听出商言的真是意图, 反而陷入了自怨自艾之中。


    是啊, 他只是替嫁进来的有什么资格质问丈夫和谁亲密?


    他抓起笔记本转身就走, 却在门口被商言叫住。


    “站住。”


    应拭雪僵在原地,听见脚步声逼近。


    商言的气息笼罩下来, 混合着檀香味和苏缪的古龙水味,好像二人成了亲密的爱侣, 她成了旁观幸福的路人,这个认知让应拭雪胃部绞痛。


    “话都不留一个,现在回来拿了东西就走。”


    商言抽走应拭雪手中的笔记本,声音危险地上扬:


    “应拭雪, 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应拭雪抬头,对上商言深不见底的凤眼,咽下哽咽,强撑着顶嘴道:


    “这是应家实验室的记录,不属于商家。”


    “现在整个应家都属于我。”


    商言冷笑:


    “包括你。”


    苏缪吹了声口哨:


    “精彩啊,商总,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


    商言头也不回:


    “他马上就走。”


    应拭雪眼眶发热,却倔强地昂着头:


    “威尔逊用应家实验室的配方下毒,你早就知道却瞒着我,为什么?”


    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


    苏缪挑了挑眉,识趣地退到窗边。


    商言的眼神变得危险,一把扣住应拭雪的手腕将他拖到隔壁卧室,甩上门。


    “谁准你调查的?”


    商言将他按在墙上,声音压得极低:


    “你知道威尔逊的人之前已经盯上你了吗?”


    应拭雪挣扎未果,反而被扣得更紧:


    “所以你就和苏缪联手?那个几年前差点害死你的苏缪?”


    “与你无关。”


    商言松开他,整理袖口:


    “从今天起,你被禁足了。”


    “凭什么?!”


    商言打开卧室门,两个保镖立刻进来:


    “带应先生去翡翠湾别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应拭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要软禁我?”


    “保护性监禁。”


    商言纠正道,眼神扫过他手中的U盘,是应拭雪刚才挣扎时顺走的:


    “东西留下。”


    保镖上前取U盘时,应拭雪突然挣扎起来:


    “商言!你混蛋!”


    声音带着哭腔:


    “你和苏缪……你们……”


    商言皱眉:


    “我们怎么了?”


    应拭雪说不出口。


    他怎么能质问商言为什么让死对头碰他?凭什么立场?一个被圈养的娇妻,一个连知情权都没有的“外人”?


    “带走。”


    商言转身,声音冷硬:


    “别弄伤他。”


    保镖架着应拭雪离开时,苏缪倚在书房门口轻笑:


    “你家小狗吃醋了?”


    商言没有回答,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两杯威士忌:


    “谈正事。威尔逊在东南亚的渠道,你确定能切断?”


    “当然。”


    苏缪接过酒杯,指尖故意擦过商言的手背,暧昧至极:


    “不过条件不变,我要应家实验室的原始数据。”


    “不可能。”


    “那换个条件。”


    苏缪凑近:


    “我要你的小妻子。”


    酒杯在商言手中发出危险的碎裂声。


    苏缪识趣地后退:


    “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威尔逊用应家老宅制毒,明显是要嫁祸给他。”


    “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商言放下酒杯,玻璃上沾着血迹,不知何时捏碎的酒杯划破了他的掌心。


    苏缪摇头:


    “你就不怕他恨你?”


    商言望向窗外,雨幕中载着应拭雪的车正驶离商宅。


    恨?比起恨,他更怕看到那双小鹿眼如前世一般,染血失神。


    “恨我也好,爱我也罢。”


    商言轻声说:


    “我只想要他活着。”


    翡翠湾别墅四面环海,风景秀丽,对于焦急的应拭雪来说却成为了华丽的囚笼。


    应拭雪砸了卧室所有能砸的东西,却连一只脚都没能踏出去。


    保镖24小时轮守,连阳台都装了防坠网。


    应拭雪盯着监控,轻笑一声。


    商言要他安全是吧,他偏不如商言的愿。


    应拭雪垂眸看向地上的玻璃片,随即向手腕割去。


    “够了,应拭雪,放下。”


    监控传来商言疲惫无奈的声音。


    “我要回来。”


    应拭雪冷声说,但语气还是黏黏糊糊的,比起威胁更像是撒娇。


    耳畔商言久久没有回话。


    应拭雪又软软地补了一句:


    “我想你了,老公你不想我吗?”


    真是……拿他没办法。


    商言轻叹一声:


    “回来吧,司机在楼下等你了。”


    商言刚结束长达十二小时的跨国会议,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本就没打算把应拭雪关在翡翠湾太久,不过是保护应拭雪顺带惩罚对方的不告而别而已。


    他扯开领带推开卧室门,却发现应拭雪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手里捧着那本该死的相册——几年前商学院毕业留念。


    “谁准你进我房间的?”


    商言声音冷得像冰。


    但应拭雪知道商言在他面前不过是纸老虎而已,非但不怕,反而声音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抬头,小鹿眼红得像只兔子,显然已经哭了很久。


    应拭雪指着照片上站在商言身边的俊美男人:


    “苏缪今天为什么碰你耳朵?”


    商言闭了闭眼。


    自从应拭雪撞见苏缪在他耳边低语的场景后,这个问题已经以各种形式被问了不下二十多遍。


    “谈公事。”


    商言解开袖扣走向浴室:


    “出去。”


    “什么公事需要贴那么近?”


    应拭雪跳下床追过来:


    “他嘴唇都快碰到你了!”


    商言猛地转身,应拭雪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


    应拭雪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扑面而来,混合着眼泪的咸涩。商言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又立刻像烫到般松开。


    “闹够了没。”


    商言声音低沉:


    “我说了是公事。”


    “骗人!”


    应拭雪揪住商言的领带不放:


    “你朋友说你们昨晚共进晚餐,还喝了交杯酒!”


    商言额角青筋直跳。


    好友那个大嘴巴,明天就把他发配到非洲分公司。


    “什么交杯酒,只是一起应酬了而已。”


    商言掰开应拭雪的手指:


    “现在,出去。”


    应拭雪却像只发怒的小兽,直接挡在浴室门前:


    “商学院时你们是不是交往过?他是不是你的初恋?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商言终于失去耐心,一把将应拭雪按在墙上:


    “你以什么身份质问这些?”


    应拭雪被撞得闷哼一声,却倔强地仰起脸:


    “你的妻子!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


    商言逼近,呼吸喷在应拭雪颤抖的唇上:


    “应拭雪,你不该掺合进来,你终究还是应家人。”


    应拭雪脸色瞬间惨白,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商言心里一揪,却硬起心肠没有松手。


    “苏缪和毒药调查有关。”


    商言冷声道:


    “这个解释满意了吗?”


    “不满意!”


    应拭雪突然爆发,拳头砸在商言胸口:


    “什么调查需要他摸你手?需要你们半夜在酒店见面?需要他那样亲密地对你?”


    商言轻易制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


    “你跟踪我?”


    “是又怎样!”


    应拭雪挣扎无果,反而让两人身体贴得更紧:


    “你宁可相信一个差点害死你的仇人,也不肯相信你的妻子。”


    商言眼神一暗。


    应拭雪说得没错,几年前苏缪确实差点让他倾家荡产。


    但现在情况不同,他需要苏缪在医药界的人脉查清毒药来源。


    原本他可以借应家的人脉,不必和苏缪与虎谋皮,可毒药就是从应家流出来的。


    这些本该他一一耐心地解释清楚,但应拭雪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火冒三丈。


    “信你?”


    商言冷笑;


    “一个连自己家实验室配方都看不住的应家人?”


    应拭雪如遭雷击,瞬间停止挣扎。


    商言立刻后悔了,这话太伤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补救,应拭雪已经狠狠撞开他。


    “原来如此。”


    应拭雪擦干眼泪,声音发抖:


    “你从来就没信过我,苏缪说什么你都信,而我呢,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了死刑。”


    商言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我没这么说。”


    “但你是这么想的!”应拭雪抓起相册砸在地上:


    “你既然这么信任苏缪,干脆让他当你的妻子好了!”


    “闹够了没有?”


    商言蹙眉一步步逼近应拭雪:


    “从昨天砸书房到今天闯卧室,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应拭雪下意识后退,小腿碰到床沿跌坐在床上。


    商言顺势压上来,双手撑在他两侧,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回答我!”


    应拭雪强撑着气势,声音却开始发抖:


    “你和苏缪到底是……”


    话未说完,商言突然掐住他的下巴:


    “再提这个名字一次,我就让你往后几天说不出话。”


    应拭雪睁大眼睛。商言的眼神太可怕了,像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可能将他撕碎。


    但委屈和嫉妒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居然真的颤抖着开口:


    “苏缪……呜!”


    商言猛地低头,以吻封缄。


    这不是温柔的亲吻,而是充满惩罚性的撕咬。


    应拭雪的惊呼被吞没,唇瓣被啃得生疼,舌尖尝到血腥味。


    他拼命推拒,却被商言单手扣住双腕按在头顶。


    “自找的。”


    商言稍稍退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应拭雪红肿的唇:


    “现在,还问吗?”


    应拭雪气得浑身发抖:


    “混蛋!你凭什么……唔!”


    又一次惩罚性的吻落下来,这次更狠,更凶。


    商言的另一只手探入应拭雪衣摆,在他腰侧重重一掐。


    应拭雪痛呼出声,眼泪又涌了出来。


    “再问一次。”


    商言贴着他耳垂低语,热气烫得应拭雪一颤:


    “我就做到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应拭雪终于怕了。


    这样的商言太陌生,强势得令人战栗。


    他咬着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商言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松开手站起身:


    “乖乖出去。”


    应拭雪愣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心底却还有些回味无穷。


    “不想走?”


    商言冷笑:


    “那就继续刚才的事。”


    应拭雪连滚带爬地跳下床,还是屁股要紧,却在门口被叫住。


    “明天起,你不用再来公司了。”


    商言背对着应拭雪整理袖口: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顶层半步。”


    应拭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我不去公司?”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商言转身,眼神冷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好像刚才的暧昧完全不存在一般:


    “再违抗一次,就直接拿好你的行李会翡翠湾。”


    门被重重摔上时,商言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


    他捡起地上的相册,苏缪那张讨厌的笑脸正好对着他。


    多讽刺,应拭雪永远不会知道,他之所以容忍苏缪靠近,正是因为那个混蛋手里可能握着能证明应拭雪清白的证据。


    手机震动,苏缪发来消息:


    [考虑得如何?用你的小妻子换解药配方,很划算吧?]


    商言回复得干脆利落:


    [做梦]


    “应先生,这份材料需要扫描,我走不开了,你能帮我扫一下吗?”


    行政部的主任递来文件,眼神带着怜悯。


    曾经的商氏主母,如今沦落到连顶层办公室都不让上去的地步,整个商氏的员工都在议论纷纷。


    应拭雪接过文件,余光瞥见封面上的“苏氏合作草案”几个字,手指一紧。


    苏缪,又是苏缪。


    自从那个雨夜后,这个名字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碰一下就疼。


    “听说苏总今天又来了?”


    实习生压低声音:


    “直接进了商总私人会议室……”


    应拭雪猛地合上文件:


    “几点开始的会议?”


    “上午十点,现在应该。”


    实习生看了眼手表:


    “快结束了。”


    几分钟后,应拭雪站在直达顶层的电梯里,手里捧着三人份的午餐。


    他特意换了件浅蓝色衬衫,是商言最喜欢的那件,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电梯镜面映出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微微泛红的眼尾,像是哭过,又像是刻意营造的脆弱感。


    叮——电梯门开。


    “应先生?”


    特助惊讶地站起来:


    “您怎么……”


    “送餐。”


    应拭雪晃了晃食盒:


    “商总昨天说想吃福满楼的虾饺。”


    这是谎言。


    商言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工作以外的话了。


    不等特助阻拦,应拭雪已经推开会议室大门。


    阳光倾泻而入,商言和苏缪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披上一层金纱。


    两人靠得很近,苏缪手里拿着份文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商言的手背,却被商言错开。


    贱人明晃晃的勾引。


    应拭雪心里暗骂。


    但脸上却是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打扰了。”


    应拭雪声音清亮,成功打断了两人的私语:


    “午餐时间到了。”


    商言转身,目光在应拭雪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冷下脸:


    “谁让你来的?”


    “我订了福满楼。”


    应拭雪假装没看见商言眼中的警告,径直走向会议桌:


    “苏总也一起吧?他们家的蟹黄包很不错。”


    苏缪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小狗:


    “应先生真是贴心。”


    “他向来不懂规矩。”


    商言声音冰冷:


    “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应拭雪却已经利落地摆好餐具,三份,明明白白地宣告自己要留下。


    他抬头冲苏缪一笑:


    “苏总第一次来商氏,招待不周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早几年前苏缪就已经来过商氏,却是来谈收购的。


    应拭雪把重音放在了第一次上,意思显而易见。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


    苏缪眯起眼,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看似柔弱的死对头妻子。


    商言眉头微蹙,却意外地没有再次驱逐。


    “既然应秘书这么热情。”


    苏缪突然笑了:


    “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日料店。”


    应拭雪心跳加速,鱼儿上钩了。


    他正要答应,商言却冷声打断:


    “他没空。”


    “我有空!”


    应拭雪立刻反驳,随即放软声音:


    “商总,我都好久没能好好吃饭了。”


    这是实话。


    被商言冷待后,他几乎食不下咽。


    商言眼神微动,最终竟松了口:


    “随你。”


    应拭雪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他没想到商言会同意,更没想到这个简单的让步会让他心脏抽痛。


    跟他,商言就不爱在外面吃,加了个苏缪,就愿意去吃什么日本料理了。


    “那说定了。”


    苏缪意味深长地看了商言一眼:


    “晚上七点,我来接应秘书。”


    “不必。”


    商言轻声说:


    “他坐我的车去。”


    应拭雪低头摆弄餐具,掩饰眼中的得逞之色。


    计划第一步,成功。


    晚上,应拭雪站在衣帽间前犹豫不决。


    太正式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不够气势。


    最终他选了件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如玉,再搭上商言送他的那块百达翡丽,才微微满意。


    “应先生,车备好了。”


    特助在门外提醒。


    应拭雪深吸一口气,喷了点苏缪常用的那款古龙水。


    镜中的人眼神倔强,唇色因为紧张而格外红润。


    今晚,他要让苏缪明白,谁才是商言身边不可替代的人。


    车里,商言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完全不看盛装打扮的人:


    “香水太浓。”


    应拭雪僵了一下,随即故意挨着商言坐下:


    “是你送的那瓶。”


    商言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应拭雪修长的脖颈和那块显眼的手表:


    “摘了。”


    “为什么?”


    应拭雪护住手表: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场合不合适。”


    商言合上文件:


    “还是说,你想向苏缪传达什么信息?”


    应拭雪咬唇。


    商言总是这样,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却不点破,像猫逗弄爪下的老鼠。


    “我只是喜欢这块表。”


    他小声辩解,却还是摘了下来。


    商言没再说话,车厢陷入沉默。应拭雪偷偷打量身旁的男人。


    剪裁完美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就是这个男人,几天还把他压在床上亲吻,现在却冷漠得像对待陌生人。


    太勾人。


    日料店隐秘而奢华,苏缪已经在包厢等候。


    见到应拭雪,他眼中似笑非笑:


    “应秘书今天格外好看。”


    “谢谢。”


    应拭雪故意走在商言前面,在苏缪伸手想帮他拉椅子时,却转身自然地在商言身边坐下:


    “我坐这里就好。”


    苏缪不以为然,反而笑得更加玩味:


    “听说应先生最近在家独守空房?我的对头就是这样的,认识这么久了一直没情调。”


    “暂时的。”


    应拭雪接过菜单,熟门熟路地点了商言爱吃的蓝鳍金枪鱼大腹和海鲜茶碗蒸:


    “毕竟是因为和苏先生合作太忙了,才回家少的。”


    “不过我可以迁就我的丈夫,只是妻子的义务。”


    说完,应拭雪歪头看商言,眼神纯良得像只讨好主人的狗。


    商言没接话,只是对服务员道:


    “清酒换成乌龙茶。”


    “哎?我想喝……”


    应拭雪抗议。


    “你酒精过敏。”


    商言打断他:


    “忘了上次住院的事了?”


    这是实话。


    应薇出院的宴会上,应拭雪误喝含酒精饮料,全身起了红疹,好在不严重,但还是把商言吓到了,以为应拭雪要提前领盒饭。


    苏缪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互动:


    “商总对应先生真是关怀备至。”


    “毕竟是我的妻子。”


    商言淡淡道:


    “养只宠物也有感情。”


    应拭雪捏紧了筷子。


    宠物?原来在商言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宠物?


    应拭雪直接忽略了商言的前半句,愤怒和委屈在胸口翻涌,他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位置。


    机会很快到来。


    服务员端上刺身拼盘,应拭雪抢先夹起最肥美的一块金枪鱼,却不是给自己。


    “老公,尝尝这个。”


    他倾身向前,筷子直接递到商言唇边,声音甜得发腻:


    “你最爱的大腹。”


    包厢瞬间安静。


    苏缪挑眉,商言眯眼,应拭雪举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举动太大胆了,几乎是在公开挑衅商言的底线——商言不喜欢在公开场合秀恩爱。


    一秒、两秒……就在应拭雪以为会被当众呵斥时,商言突然张口,含住了那块鱼肉。


    他的唇有意无意擦过筷子尖,眼神却冷得像冰。


    “满意了?”


    商言低声问,只有应拭雪能听见。


    应拭雪耳根发烫,却不肯认输。


    接下来的晚餐,他变本加厉地“照顾”商言,倒茶时故意蹭到商言的手背,用餐巾“不小心”擦过商言嘴角,甚至剥好甜虾直接喂到商言嘴边。


    苏缪全程看戏,时不时添把火:


    “没想到商总喜欢这种黏人的类型。”


    “他平时不这样。”


    商言面不改色:


    “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


    “我没吃错药。”


    应拭雪小声嘀咕,又给商言盛了碗汤:


    “只是怕您忙起来又忘记吃饭。”


    这话半真半假。


    商言确实有废寝忘食的工作习惯,以前在家都是应拭雪盯着他按时吃饭。


    但自从冷战开始,再没人提醒他了。


    商言眼神微动,终于接过那碗汤,算是给了应拭雪一点面子。


    苏缪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应秘书知道我们在合作什么项目吗?”


    应拭雪动作一顿。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商言和苏缪到底在密谋什么?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商言冷声打断:


    “苏缪,你话太多了。”


    “好奇而已。”


    苏缪轻笑:


    “毕竟应先生看起来很关心商总的一举一动。”


    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应拭雪渐渐感到疲惫,这场表演比他想象的更耗心神。


    尤其是商言,时而配合他的亲昵,时而冷眼旁观,让他完全摸不透心思。


    甜点上桌时,应拭雪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偷偷揉了揉胃部,这几天饮食不规律,现在隐隐作痛。


    “不舒服?”


    商言突然问。


    应拭雪摇头,却见商言已经招手叫来服务员:


    “要杯热牛奶,加蜂蜜。”


    苏缪意味深长地笑了:


    “商总看来也很了解应先生。”


    “养了几年。”


    商言面不改色,但凤眼里全是担忧:


    “知道他的毛病。”


    牛奶很快送来,商言推到应拭雪面前:


    “喝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应拭雪低头抿了一口,甜度刚好,温度也刚好,就像以前无数次商言为他准备的那样。


    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急忙眨掉那点湿意。


    气氛诡异的晚餐吃完了,苏缪提议去酒吧续摊,商言干脆利落地拒绝:


    “明天还有会议。”


    苏缪无奈地耸肩,却对应拭雪伸出手:


    “期待下次见面,应先生。”


    应拭雪刚要回应,商言已经挡在他前面:


    “特助会送你回酒店。”


    目送苏缪离开后,商言一把拽住应拭雪手腕,近乎粗暴地将他塞进车里。


    车门刚关,应拭雪就被压在座椅上,商言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玩得开心吗?”


    商言声音危险,手指掐着应拭雪下巴:


    “一顿饭的时间,你碰了我十七次,叫了二十多声“老公”,还故意在苏缪面前展示那块手表。”


    应拭雪心跳如鼓,却倔强地瞪回去:


    “我只是做妻子该做的事。”


    “妻子该做的事?”


    商言冷笑:


    “包括用筷子喂我吃饭?包括假装胃疼引我关心?”


    “我没假装!”


    应拭雪挣扎,却被扣得更紧:


    “而且你明明配合了!”


    商言眼神一暗:


    “因为我好奇你能演到什么程度。”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应拭雪的耳垂:


    “现在我知道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乖。”


    湿热的气息烫得应拭雪一颤,随即感到颈侧一痛——商言在咬他!


    “疼!”


    “疼就记住。”


    商言松开齿关,舌尖安抚般舔过那个牙印:


    “再敢在我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下次就不会这么轻了。”


    应拭雪浑身发抖,不知是气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商言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击溃他的防线。


    “为什么是苏缪?”


    应拭雪哑声问:


    “明明他差点毁了你……”


    商言听见苏缪的名字就烦,警告了应拭雪那么多次,还是不停地提,简直等着讨罚。


    他松开了应拭雪,冷淡地坐回原位:


    “下车。”


    “什么?”


    “我说。”


    商言按下车门锁:


    “下车。”


    应拭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里离商宅还有三十分钟车程!”


    “所以?”


    商言挑眉:


    “走不动可以打车,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


    “打电话让苏缪来接你。”


    应拭雪气得眼前发黑,一把推开车门:


    “混蛋!”


    寒风呼啸而入,他单薄的毛衣瞬间被吹透。


    商言却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在他下车后直接升起车窗。


    林肯扬长而去,尾气喷了应拭雪一身。


    他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委屈,而是愤怒。


    愤怒自己居然还爱着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愤怒即使被这样对待,他还是想知道商言和苏缪到底在谋划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想知道真相吗?明天下午三点,蓝岸咖啡厅]


    应拭雪盯着屏幕,心跳加速。


    这是陷阱?还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远处,黑色林肯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停在拐角处。


    商言透过车窗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老板,要接应先生回来吗?”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商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


    “再等几分钟。”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晚餐时应拭雪假装乖巧的样子,想起年轻人偷偷揉胃的小动作,想起他被咬时泛红的眼眶……所有这些都是演给苏缪看的,却莫名取悦了他。


    “不等了。”


    商言突然掐灭烟:


    "去接他。”


    当林肯重新停在应拭雪面前时,应拭雪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他倔强地看着降下车窗的商言:


    “不是让我自己回去吗?”


    商言脱下西装外套扔给他: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


    应拭雪裹紧带着商言体温和气息的外套,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他恨自己的不争气,更恨商言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把戏。


    但最终,应拭雪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游戏,从来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是商言最忠诚的小狗。


    第49章 爱人 上天啊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他……


    蓝岸咖啡厅的玻璃窗映出应拭雪苍白的脸。


    他再一次看表——两点五十几分, 那个神秘人还没出现。


    服务生刚端上的拿铁已经凉了,奶沫塌陷成难看的灰白色。


    “等人?”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应拭雪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头,苏缪正笑眯眯地拉开对面椅子坐下, 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银色U盘。


    “是你发的信息?”


    应拭雪声音发紧。


    苏缪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反而将U盘推到应拭雪面前:


    “”先看看这个。”


    应拭雪迟疑地接过, 插入手机。


    视频画面让他呼吸停滞, 商言独自走进地下车库, 阴影处突然冲出三个持械歹徒。


    画面戛然而止在商言被按在车上的瞬间。


    “这是什么?!”


    应拭雪猛地站起,椅子发出刺耳声响。


    “坐下。”


    苏缪依然微笑,眼神却冷得像蛇:


    “除非你想让接下来的画面变成现实。”


    应拭雪指甲掐进掌心, 缓缓落座。


    苏缪满意地点点头,又推来一份文件。


    翻开第一页, 应拭雪就认出了应家实验室的标志, 下面是是应氏制药的最初配方。


    “商言一直在找这个, 对吧?”


    苏缪轻啜咖啡:


    “那个从应家实验室里流出的毒药。”


    “你想要什么?”


    应拭雪强自镇定。


    “很简单。”


    苏缪倾身向前:


    “我要你从商氏数据库里调出应家实验室的完整数据, 交换商言的安全和你的清白, 我可以告诉商言毒药的真实来源。”


    “为什么是我?”


    应拭雪声音干涩:


    “商言已经撤了我的权限。”


    苏缪大笑:


    “别装了, 应先生, 谁不知道商言的系统后门只对你开放?”


    他眼神突然阴鸷:


    “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数据,否则……”


    他滑动手机, 另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商言常去的那家餐厅发生爆炸, 火光冲天。


    “这只是小示范。”


    苏缪收起手机:


    “下次就不会是空店了。”


    应拭雪胃部绞痛,冷汗浸透衬衫。


    他在脑海中飞速计算各种可能性——报警?商言会先遭毒手。


    告诉商言?苏缪显然在商氏内部有眼线。


    独自解决?他连苏缪有多少同伙都不知道。


    “我需要时间。”


    应拭雪最终说:


    “核心数据有生物加密,只有商言的虹膜能解锁。”


    苏缪眯起眼:


    “多久?”


    “五天。”


    应拭雪故意露出为难表情:


    “而且还要避开安保系统。”


    “24小时。”


    苏缪起身整理西装:


    “明晚此时,老码头11号仓库。别耍花样, 除非你想给商言收尸。”


    苏缪离开后,应拭雪在咖啡厅又坐了半小时,确保没人跟踪才打车回商氏大楼。


    他必须见到商言,但绝不能打草惊蛇。


    办公室里昏暗安静。


    应拭雪反锁上门,从最底层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台老旧笔记本电脑,这是爷爷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开机需要指纹和密码,屏幕亮起后,他迅速输入一串代码。


    “果然……”


    应拭雪盯着屏幕喃喃自语。


    爷爷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打算法主意,在原始数据中嵌入了追踪程序。


    只要有人使用这份数据,反向追踪就能锁定对方位置。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先拿到商氏数据库里的诱饵文件。


    下班时间,大楼渐渐安静。


    应拭雪等到安保交接的空档,刷卡进入顶层。


    商言的办公室漆黑一片,看来会议还没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滴,绿灯亮起。


    商言果然没删他的权限。


    他抓住了商言对他的心软。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应拭雪眼眶发热。


    壁纸还是去年婚礼后他偷拍的商言侧影,那天阳光很好,商言难得对着镜头笑了。


    这更让应拭雪坚定了好好保护商言的决心。


    “快点啊。”


    应拭雪小声催促自己,迅速搜索实验室相关文件。


    加密层级比想象中复杂,十几分钟后他才找到目标文件夹。


    正要拷贝时,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应拭雪心跳骤停,慌忙躲到办公桌下。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然后是特助的声音:


    “老板,明天飞苏黎世的航班已安排好了。”


    “嗯。”


    商言低沉的嗓音让应拭雪浑身一颤:


    “苏缪那边呢?”


    “按您计划,已经上钩了。”


    “看好应拭雪。”


    商言的声音突然变冷:


    “他今天见了苏缪。”


    应拭雪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


    商言知道了?那他知不知道苏缪的威胁?


    “要限制应先生的行动吗?”


    特助问。


    沉默良久,商言才开口:


    “不必,让他继续,但派人24小时盯着。”


    脚步声渐远,应拭雪瘫软在地。商言早就知道?


    那车库视频是假的?还是说……商言在利用他引苏缪上钩?


    思绪混乱中,他完成了数据拷贝。


    离开前,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商言的抽屉,那里静静躺着一份“威尔逊集团渗透名单”,苏缪的照片赫然在列,标记着“间谍”。


    雨又下了起来。应拭雪站在商氏大厦门口,任由雨点打湿衣衫。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商言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赴约,只因为他无法承受哪怕万分之一商言遇险的可能性。


    应拭雪宁可自己去死,商言也要好好地活在这着


    傍晚时分,老码头11号仓库。


    应拭雪准时出现,手里握着装有数据的U盘。


    仓库昏暗潮湿,苏缪带着几个保镖早已等候多时。


    “数据呢?”


    苏缪开门见山。


    应拭雪举起U盘:


    “先证明商言安全。”


    苏缪轻笑,打开手机视频通话。


    画面里商言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安然无恙。


    应拭雪刚松一口气,突然发现视频角落的日历显示是昨天日期。


    你骗我!”


    他猛地后退,却被保镖拦住。


    “彼此彼此。”


    苏缪夺过U盘插入电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了手脚?”


    他点开文件,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反向追踪程序?商言真是把你养得天真的可以。”


    应拭雪脸色煞白。


    计划败露了。


    “不过没关系。”


    苏缪突然掐住应拭雪脖子:


    “商言马上就会来救你,然后……”


    他在应拭雪耳边轻声道:


    “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用他做饵,引商言上钩。


    “他不会来的。”


    应拭雪艰难地说:


    “他已经知道你的计划。”


    “是吗?”


    苏缪松开手,示意保镖绑住应拭雪:


    “那为什么他的车已经停在码头了?”


    应拭雪如坠冰窟。


    商言明知是陷阱还来?为什么?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刺眼的车灯照射进来。


    应拭雪眯起眼,隐约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逆光而立,走了进来。


    "游戏结束,苏缪。"商言的声音冷得像刀。


    接下来的混乱像场噩梦。


    枪声四起,保镖们纷纷倒下。


    商言如幽灵般穿梭在货架间,每一枪都精准命中敌人非致命部位——膝盖、肩膀、持械的手。


    应拭雪从没见过这样的商言,凌厉如出鞘利剑,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致命。


    在遇见自己之前,商言就是过着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吗?


    “别动!”


    苏缪突然拽起应拭雪,枪口抵住他太阳穴:


    “再靠近我就杀了他!”


    商言停住脚步,眼神阴鸷:


    “你以为这就赢了?”


    “放下枪!”


    苏缪歇斯底里地喊:


    “否则我——”


    话未说完,仓库顶棚突然炸开,特种部队如神兵天降。


    苏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狙击手击中手腕,枪械落地。


    应拭雪趁机挣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应拭雪!”


    商言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乱。


    应拭雪头晕目眩,隐约看到商言朝他奔来,却被突然冲出的苏缪扑倒。


    两人扭打间,苏缪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商言心口——


    “不要!”


    应拭雪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开苏缪。


    匕首捅进他腹部,鲜血顿时浸透衣服。


    商言眼神瞬间暴戾,一记重拳将苏缪打翻在地,随即补上一脚踹断苏缪几根肋骨。


    特种部队迅速控制住苏缪,而商言已经抱起应拭雪冲向门外。


    “没事的,没事的……”


    商言不断重复,声音发颤。


    前世应拭雪死前的样子好像又在商言眼前重演,他依旧没能阻止的模样。


    为什么重来一世,依旧是这样的结局。


    怀中的重量轻得可怕,应拭雪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温热黏稠的液体不断涌出,顺着商言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血泊。


    “应拭雪,不要睡过去!”


    商言撕开衬衫按压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看着我,应拭雪!看着我!”


    应拭雪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努力聚焦在商言脸上。


    他嘴唇蠕动,吐出的却是血沫。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


    商言却像置身于真空,耳边只有应拭雪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他扯下领带死死扎住伤口,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将昂贵的西装染成暗红色。


    “医生!叫医生!”


    商言咆哮着,手指颤抖地拨开应拭雪被冷汗浸湿的额发。


    应拭雪的脸色已经呈现可怕的灰白,唇边不断溢出鲜血。


    “坚持住……”


    商言将额头抵在应拭雪冰凉的额头上,声音支离破碎:


    “求你了,应拭雪……”


    商言从来不会哭。


    这是商界人人皆知的事实。即使在最艰难的收购战中,在董事会最激烈的逼宫时刻,在苏缪差点让他倾家荡产的那一夜。


    这个男人永远保持着完美的冷静,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可此刻,他跪在血泊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应拭雪苍白的脸上。


    商言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指尖也在发抖。


    这个向来冷淡薄情的男人,此刻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


    泪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在下巴汇聚,然后坠落。


    他的眼眶通红,像是有人狠狠摩擦过,睫毛被浸得湿漉漉的,那些泪来得又急又凶,他甚至来不及眨眼,视线就又一次模糊。


    “是我错了,应拭雪。”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涌上来的哽咽硬生生咽回去。


    又是一串泪珠滚落。商言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能盛这么多水分。


    它们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他的鼻梁滑下,有的直接滴落在应拭雪的唇上,那里曾经总是带着笑,现在却苍白的让他心颤。


    商言的呼吸断断续续,每一次抽泣都让肩膀剧烈抖动。


    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他的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凤眼,此刻空洞得吓人。


    泪水不断地涌出,可眼神却像是死了。


    仿佛随着应拭雪的受伤,他灵魂的某一部分也被永远地带走了。


    “求你……”


    商言又一次开口,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一颗泪珠挂在鼻尖,摇摇欲坠,就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理智。


    当那颗泪最终落下时,商言终于崩溃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在应拭雪已经不再起伏的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浸透了应拭雪的衣襟,和血迹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泪。


    商言的哭声很低,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嘶哑得如同受伤的野兽。


    每一个抽泣都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可眼泪还是止不住,仿佛要把这三十年没流的泪一次性流干。


    那个永远强大、永远冷静的商言,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抱着爱人的受伤的身体痛哭失声。


    他的眼泪在应拭雪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是要用泪水为他洗去所有血迹,却只是让那张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狼藉。


    商言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前世。


    回到了那个他无能为力的前世。


    应拭雪从未见过商言如此失态。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眶发红,抱着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到发抖。


    “我还没死呢。”


    应拭雪虚弱地说:


    “怎么像为我哭丧一样。”


    商言将他小心放进车里,扯下领带扎住他流血的小腹:


    “闭嘴。”


    医疗队很快赶到,为应拭雪做了简单包扎。


    伤口不深也不严重,但需要去医院缝合。


    商言全程紧握着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轻点……”


    应拭雪小声抗议。


    商言非但没松手,反而俯身逼近,呼吸粗重:


    “谁准你擅自行动的?谁准你偷数据?谁准你。”


    他突然哽住,额头抵住应拭雪的:


    “谁准你挡刀的?”


    应拭雪怔住了。


    商言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是错觉吗?


    “我有自己的计划。”


    应拭雪结结巴巴地解释:


    “爷爷的数据里有追踪程序,我想……”


    “闭嘴。”


    商言突然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怒意,几乎算得上撕咬。


    分开时,两人唇上都带了伤:


    “再敢拿自己冒险,我就把你锁在床上一个月。”


    应拭雪心跳如雷,却还嘴硬:


    “你不是利用我引苏缪上钩吗?”


    商言眼神一暗: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让你来公司?为什么冷落你?”


    他咬牙切齿:


    “就是为了让你远离危险!”


    原来如此。


    应拭雪突然明白了商言所有的反常举动,调查他是为了保护他,冷落他是为了疏远他,甚至默许苏缪接近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笨蛋。”


    应拭雪鼻子一酸:


    “我可以帮你的。”


    商言将他搂得更紧:


    “你活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远处警笛声渐近,商言却充耳不闻。他捧着应拭雪的脸,一字一顿:


    “听着,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连一根头发都不准掉,懂吗?”


    应拭雪本该反驳这霸道宣言,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商言这才满意,转头对医疗队下令:


    “去医院,我亲自陪护。”


    回程的直升机上,应拭雪靠在商言肩头昏昏欲睡。


    失血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让他疲惫不堪。


    朦胧中,他感觉商言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在伤口旁落下一个轻吻。


    “睡吧。”


    商言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爱你,应拭雪。”


    第50章 我爱你 点头一千次,不如做一次……


    晨光透过窗帘洒在病床上, 应拭雪眯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这是住院的第四天,也是他被商言“囚禁”在VIP病房的第无数个时。


    说是囚禁一点也不夸张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站着保镖, 连去洗手间都有人跟着,更别提那个寸步不离的“狱卒”本人。


    简直是把他当易碎品来对待。


    “醒了?”


    低沉嗓音从右侧传来, 应拭雪转头, 看见商言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男人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自从入院以来, 商言几乎住在了医院,连换洗衣物都是特助每天送来。”嗯……”


    应拭雪故意拖长音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软绵绵地撒娇:


    “伤口疼……”


    商言立刻放下文件走过来,手指轻轻掀开应拭雪病号服的衣领检查绷带。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锁骨, 惹得应拭雪一阵轻颤。


    “没渗血。”


    商言松了口气, 却还是按下呼叫铃:


    “让医生再看看。”


    平日里自己受伤都没这么精细的男人, 却把应拭雪照料地无微不至。


    应拭雪撅嘴, 暗恨商言的不上道:


    “你吹吹就不疼了。”


    商言动作一顿, 眯起眼:


    “应拭雪。”


    “真的疼嘛……”


    应拭雪眨巴着眼睛, 故意让睫毛如蝶翼搬扑闪。


    这招他从刚嫁进商家就学会了, 百试百灵。


    果然,商言眉头微蹙, 俯身对着他包扎好的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透过纱布,痒痒的直达心底。


    应拭雪得寸进尺地抓住商言袖口:


    “还要……”


    “适可而止。”


    商言嘴上警告, 却任由应拭雪拽着袖子不放。


    医生很快进来检查,在商言凤眼锐利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换了药。


    等医护人员退出去,应拭雪又开始新一轮表演:


    “商言我想喝水。”


    水杯就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够到。


    但商言还是拿起来递到他嘴边, 还细心地把吸管调整好角度。


    应拭雪小口啜饮,眼睛却一直盯着商言看。


    商言这几天没刮胡子,下巴冒出淡淡的胡茬,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看起来性感极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摸,却被商言一把扣住手腕。


    “别闹。”


    商言声音发紧:


    “好好休息。”


    “我休息够了。”


    应拭雪晃了晃被抓住的手:


    “我想要你你陪我聊天嘛。”


    商言无奈地松手,在床边坐下:


    “想聊什么?”


    “聊……”


    应拭雪眼珠一转,起了逗商言玩的心思:


    “聊你为什么不刮胡子?”


    “没时间。”


    “骗人。”


    应拭雪戳穿他:


    “你刚才还在处理文件,刮个胡子的时间都没有?”


    商言沉默片刻,突然俯身逼近:


    “你真想知道原因?”


    距离骤然缩短,应拭雪能闻到商言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气息。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点点头。


    “因为。”


    商言声音压得极低:


    “每次我离开病房,某个小混蛋就会想方设法下床,扯到伤口又喊疼。”


    应拭雪耳根发烫。


    前天他确实趁商言出去接电话时偷偷下床,结果腿一软摔在地上,差点把缝合处崩开。


    商言回来时脸色黑得像锅底,当场把保镖全换了。


    “我那是有正事,老公。”


    应拭雪小声辩解。


    “什么正事?”


    商言挑眉:


    “偷看护士站的每日菜单?”


    被戳穿的应拭雪恼羞成怒,抓起枕头砸过去:


    “商言你太坏了,你监视我!”


    商言轻松接住枕头,顺手塞回他背后:


    “是你太吵,整层楼都听得见你点单。”


    说着从床头柜拿出一个保温盒:


    “给。”


    应拭雪打开盒子,顿时眼睛一亮。


    正是护士站菜单上那个限量供应的巧克力布丁。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商言已经回到沙发上继续看文件,头也不抬:


    “你盯着菜单流口水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布丁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应拭雪小口品尝着,眼睛却一直往商言那边瞟。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男人轮廓披上一层金纱,连睫毛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的阴影。这样专注工作的商言,只有他能看到。


    应拭雪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甜蜜来。


    “看什么?”


    商言突然开口,眼睛却仍盯着文件。


    “看我帅气的老公。”


    应拭雪脱口而出,随即红了脸。


    商言终于抬头,唇角微扬:


    “布丁也堵不住你的嘴?”


    “那你来堵啊。”


    应拭雪说完就后悔了,这挑衅太明显。


    但也正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不然商言绝对会让自己下不了床。


    文件被啪地合上。


    商言起身走来,每一步都让应拭雪心跳加速。


    男人在床边站定,俯身撑在他两侧,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应拭雪。”


    商言声音危险:


    “你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应拭雪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抬手环住商言脖子:


    “如果我说是呢?”


    空气瞬间凝固。


    商言的眼神暗沉如夜,扣在床单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就在应拭雪以为他要吻下来时,门铃突然响了。


    “商总,药送来了。”


    护士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一室暧昧。


    商言直起身,整了整丝毫未乱的西装:


    “进来。”


    应拭雪失望地松开手,看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


    各种颜色的药片和一小杯褐色液体摆在托盘上,散发着苦涩气息。


    “全部吃完。”


    商言命令道。


    应拭雪皱着脸吞下药片,轮到那杯褐色液体时却怎么也不肯就范:


    “太苦了,我能不能不吃。”


    “不能。”


    “就一口……”


    商言眯起眼,突然拿过药杯一饮而尽。


    应拭雪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扣住,商言的唇压上来,苦涩药液通过相接的唇瓣渡过来。


    他被迫吞咽,却尝不出苦味——所有的感官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占据了。


    药液见底,商言却没有立即退开,而是轻轻舔去他唇角的残留,才低声道:


    “还苦吗?”


    应拭雪晕乎乎地摇头,嘴唇因为亲吻而泛着水光。


    商言眼神一暗,指尖擦过他的下唇:


    “下次乖乖喝药,否则……”


    未尽的话语充满威胁。


    护士早已红着脸退出去,病房又剩他们两人。


    应拭雪心跳如鼓,刚想说什么,商言的手机突然响起。


    “说。”


    商言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一贯的冷峻。


    应拭雪听出是特助在汇报苏缪案件的进展。


    商言走到窗边低声交谈,侧脸线条紧绷。趁这个空档,应拭雪偷偷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


    入院时商言没收了他的通讯设备,这是他昨天趁护士换床单时“借”来的。


    快速浏览完新闻,应拭雪倒吸一口冷气。苏缪被捕引发商界地震,


    连带揪出十几个与威尔逊集团勾结的内鬼。


    而这一切,都是商言布的局。


    “看够了?”


    手机被突然抽走,应拭雪抬头对上商言阴沉的脸。


    “我……”


    “再有下次。”


    商言将手机扔进垃圾桶:


    “你就永远别想碰电子设备。”


    应拭雪知道他是认真的,却还是忍不住问:


    “苏缪会判多久?”


    “无期。”


    商言简短回答:


    “威尔逊已经派人来交涉了。”


    “那你还这么忙。”


    “别操心这些。”


    商言打断应拭雪:


    “你的任务是养伤。”


    夜幕降临,VIP病房的灯光调至最柔和的暖黄色。


    应拭雪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商言在套间外的小办公室开视频会议。


    男人戴着蓝牙耳机,侧脸在显示器冷光下棱角分明,偶尔皱眉时也显得格外性感。


    不知何时睡着的应拭雪被噩梦惊醒,冷汗浸透病号服。


    梦中苏缪的匕首刺穿了商言的心脏,鲜血溅了他满脸。


    “商言!”


    应拭雪惊慌失措地坐起,扯到伤口也顾不上疼。


    办公室的门砰地撞开,商言几乎是冲了进来:


    “怎么了?”


    应拭雪说不出话,只是发抖。


    商言立刻坐到床边,双手捧住他的脸:


    “做噩梦了?”


    温暖的掌心驱散了些许寒意。


    应拭雪点点头,顺势靠进商言怀里。


    这一次,商言没有推开他,而是收拢双臂将他牢牢抱住。


    “我在。”


    商言的下巴抵在他发顶:


    “没人能伤害你。”


    应拭雪把脸埋在商言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


    商言身上有淡淡的须后水味道,看来他趁自己睡着时终于刮了胡子。


    “别走,今晚陪我,好不好。”


    应拭雪小声请求。


    商言沉默片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来。


    病床足够宽敞,但他还是小心翼翼避开应拭雪的伤处,只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睡吧。”


    商言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轻吻他额头:


    “我守着。”


    应拭雪在熟悉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这次没有噩梦。


    清晨的阳光再次唤醒应拭雪时,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商言怀里。


    男人还睡着,呼吸均匀绵长。


    这是应拭雪第一次看到熟睡中的商言,凌厉的五官在睡梦中柔和许多,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他们十指紧扣。


    鬼使神差地,应拭雪轻轻抬头,在商言唇角印下一个吻。


    刚要退开,后脑突然被扣住——商言醒了。


    “偷吻?”


    刚睡醒的声音沙哑性感。


    应拭雪红着脸装傻:


    “没有,你做梦呢。”


    商言低笑,不容拒绝地吻住他。


    这个吻比昨天的温柔许多,带着晨起的慵懒和宠溺。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今天出院。”


    商言轻咬他耳垂:


    “回家再收拾你。”


    应拭雪耳根发烫,却忍不住期待。


    阳光洒满病房,他偷偷勾住商言的小指,两人背影交缠缠绵。


    ——


    夜色渐深,商宅门前,商言单手插兜站在台阶上,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眼底带着一丝倦意。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长风衣,肩线利落,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夜风掠过,吹乱了他额前几缕碎发,发梢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阴影。


    路灯的光晕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


    应拭雪小跑着跟上来,手里还拎着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热可可。


    少年鼻尖被夜风吹得微红,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散开,像一团小小的云雾。


    “Give me keys.”


    商言伸手,嗓音低沉,带着工作一天后的微哑。


    他今天和英国那边开了一天的会,语言系统也没切换过来,疲惫的大脑就这样说出来这句话。


    应拭雪一愣,睫毛轻轻颤了颤,本能地接上了商言的话:


    “Now?”


    商言微微蹙眉,显然没理解他的迟疑:


    “Yes.”


    下一秒——


    应拭雪踮起脚尖,双手捧住商言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商言怔住。


    少年的唇瓣柔软温热,带着一丝热可可的甜香,一触即分。


    应拭雪退开后,耳尖已经红透,却还强装镇定地眨了眨眼:


    “给、给你了……”


    夜风突然变得安静。


    商言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


    他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我要的是钥匙(keys)。”


    应拭雪:


    “……?!”


    “但你给的kiss,也很不错。”


    商言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少年完全笼罩,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蛊惑般的笑意:


    “我也收下了。”


    他的手掌贴上应拭雪的后腰,微微用力,将人抵在门板上。


    另一只手从应拭雪的风衣口袋里摸出钥匙,金属碰撞的轻响中,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贴上应拭雪的——


    “不过,既然误会了。”


    商言的呼吸温热,拂过少年发烫的耳垂:


    “那就误会到底吧。”


    钥匙掉在地上,无人理会。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而门廊下的吻,比热可可还要甜。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书房,将红木办公桌披上一层暖金色的轻纱。


    商言正垂眸审阅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沉稳的沙沙声。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微蹙的眉心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睫毛低垂时,像两把小扇子,在冷白的皮肤上落下细密的倒影。


    应拭雪趴在沙发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领口歪斜地露出一小片锁骨,发梢还沾着刚洗完澡的水汽。


    他盯着商言看了半晌,突然起了坏心思。


    “商言——”


    应拭雪拖长音调,像只耍赖的猫:


    “你爱我,我爱你。”


    钢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商言头也没抬,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


    应拭雪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


    “我爱你,你爱我。”


    这次商言连头都没点,只是钢笔在签名处多停留了一秒,墨迹微微晕开。


    少年不满地嘟囔,赤脚踩上地毯,悄无声息地蹭到办公桌边。


    他俯身,双手撑在桌沿,鼻尖几乎贴上商言的侧脸:


    “你爱我?”


    男人终于抬眸。


    阳光从他身后洒过来,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凤眼映出浅金色的光。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捏住应拭雪的下巴,指尖轻轻蹭过应拭雪柔软的唇瓣。


    “想要我说?”


    商言的声音低哑:


    “亲一口就告诉你。"


    应拭雪耳尖瞬间红了。


    他下意识往后缩,却被商言扣住手腕。


    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指腹有常年执枪留下的薄茧,摩挲在皮肤上引起细微的战栗。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还当真了。”


    应拭雪结结巴巴地辩解,视线飘向窗外。


    商言低笑,松开他的手继续批文件:


    “那就别闹。”


    应拭雪不甘心地绕到椅子后面,突然伸手捂住商言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睫毛在掌心轻颤,像蝴蝶振翅。


    商言任由他胡闹,甚至配合地往后靠了靠:


    “偷吃草莓蛋糕的小混蛋。”


    “才没有偷吃!”


    应拭雪松开手,气鼓鼓地指着嘴角:


    “我明明擦干净了!”


    总不能是商言亲一口就尝到了蛋糕的甜味吧。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上当,应拭雪涨红着脸想逃,却被一把拉坐到腿上。


    商言单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


    盒子里是枚祖母绿戒指,与商言手上的是一对:


    “这是我们家的祖传戒指,过去这枚戒指在她的手中,我想它现在应该属于你——我的妻子。”


    “所以现在。”


    商言捏着他的指尖把戒指套上去:


    “能安静会儿了吗?”


    应拭雪盯着戒指看了足足几分钟。


    阳光在钻石上流转,晃得他眼眶发热。


    他一直以来都追逐,好像最后都得到了回报,他的爱人终于认可了他。


    应拭雪忽然转身,捧着商言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但他是永不知足的恶鬼,他一定要听到那三个字。


    “现在能说了吗?”


    应拭雪的小鹿眼亮得像星星:


    “你爱不爱我?”


    商言眸色一暗,扣着他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二人温柔的气息交融,应拭雪被亲得晕乎乎时,听见耳边沙哑的答案:


    “点头一千次,不如做一次。”


    钢笔滚落在地毯上,文件散了一桌。


    窗外树叶飘落,而书房里的温度,比阳光还灼人。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