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甜杏?你睡了吗?”
甜杏愣了一下,站起身,打开了门。
李玉照伸长了脖子,越过她,看向屋里。
“怎么了?”
“没什么。”李玉照挠了挠头,“我可以进来吗?”
甜杏松开手,让出了位置。
她转头坐回梳妆台前,示意他坐,“你随便坐。”
李玉照左看右看,最后选择在甜杏面前蹲了下来。
“江甜杏”他握住甜杏的手,“我联系上了师兄。”
他知道甜杏更关心的是什么,“他说在长老们的联手镇压下,外面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下来,很快就能平定妖潮、清扫战场。”
“你不用担心,钟杳杳她们都安然无恙。”
甜杏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玉照重新抬头,看着她,眉眼含笑,“明日我带你走。”
“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这里的禁制,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都想好了,回京阵法凶险,可是回师兄身边的阵法却很安全,不如让体弱的宋玄珠去,而他陪甜杏走那一遭,正好带她回京见见师父。
然而甜杏却没像他意料中那般露出欣喜的神色,反倒冷漠地拒绝道,“不必了。”
“为什么?!”李玉照急了,攥着她的手更紧,“你别怕,明日我有信心带你走,我带你回白玉京,我会保护你,保证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你!”
甜杏还是摇了摇头,唇角溢出苦笑,“家人已逝,我实在是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那我呢?!”李玉照的眼眶有些红,“我也无法令你牵挂吗?!”
甜杏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向他。
关于仙骨与魔种,李玉照本就知道得很少,她也无意让他知道太多,只是还是免不了要利用他一次了。
她心头被愧疚哽得说不出话来,李玉照却以为她对他的质问默认了,心碎得快要死掉。
他默默心碎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何初逢跟你说了什么?”
“嗯。”甜杏应了一声,“我和师兄于师父师娘,都无半分真心,只是利益罢了。如今师兄已不在,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再坚持下去,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李玉照的眼眶更加红,他已经忍不住自己的哽咽,“江甜杏,这根本就不是个必死的结局。”
甜杏轻叹一声,她的目光虚虚地透过他,像是看向更远的谁,“这是。”
“谢谢你,李玉照。”甜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哪怕已经过去好多年,李玉照身上的少年意气依旧十分浓烈,脸颊的手感和二十多年前一样好,甜杏也不禁多捏了几下。
“若说我还有什么想做的话”她顿了顿,从袖中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这些是师父当初的遗物,没什么用,本是想留个念想——”
只是如今的真相残忍又冷酷。
剩下的话她没说,“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把这些东西丢院里吧,我不想再带在身上了。”
李玉照迟疑着接过,“就直接扔在这儿的院里么?要不要出去以后再扔?或者还是留起来?”
“我怕你后悔。”
毕竟他也在浮玉山待过几年,亲眼见过青云对甜杏的疼爱,也亲眼见过甜杏对青云的孺慕,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半分真心的样子啊?
“东西太多了,扔到四角吧。”甜杏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处理吧,我也不会再出去,自然就没有带出去的必要了。”
“好、好,”李玉照最后重重地握了握甜杏的手,站起身,“江甜杏,你放心,明日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他走到门边,步步回头,“你且安心,外界的妖潮都快平定了。”
甜杏只笑了笑,轻声道,“是么?”
是么?
妖潮真的要平定了么?
残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山时,明月仙宗的护山大阵已经摇摇欲坠。
孟繁的青霜剑在暮色中划出七道寒芒,将三头狼妖钉死在阵前。
她雪白的衣袍早已被血浸透,却仍挺直脊背站在防线最前方。
“师妹,换位!”
同门长老风瑾闻言立刻撤剑回身,长剑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银色弧光。
两人背靠背站着,脚下堆积的妖兽尸体已经没过膝盖。
“第五波了。”风瑾喘着粗气,剑尖微微发颤,“血瞳这次学聪明了,专挑阵法师下手。公孙流聿那小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
“——师兄怎么还不带人来支援?”
明明求救的信在四天前就已经发了出去。
孟繁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看向远处正在修补阵法的文仁雪。
寒酥城的这位大小姐此刻脸色惨白,卦盘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杨长老!西南角!”
明月仙宗长老杨一寒闻言袖袍一甩,七十二枚暴雨梨花针激射而出。
针尖泛着幽蓝寒光,精准刺向高悬在空中的妖王血瞳。
他身旁的朴玄凤双手连挥,几道飞镖在妖群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同样直奔血瞳。
对付妖族,还是明月仙宗的人最擅长,是以对付血瞳的任务,便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年轻一辈中,方渡山的桃木剑燃起金色火焰。
他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了道血符,猛地插入地面,“炎墙,起!”
火墙腾起的瞬间,钟杳杳与王玉的暗器交织成网,将越过火墙的漏网之鱼尽数击毙。
公孙流聿抱着琴,狼狈躲过飞溅的术法,大叫道,“王玉!我要不行啦!”
然而王玉自顾不暇,只得大喊道,“你去找我师父!”
“坚持住!”明玉衡的声音从战场另一端传来。
她的左肩被洞穿,身上的反噬越来越强,但手中的长剑依然快若闪电。
她不仅要面对王敬和他座下的弟子,还要时刻指挥着明月仙宗的弟子们。
血瞳妖王悬浮在半空,巨大的血眼缓缓转动。
它似乎并不着急,像是在等待什么。每当护山大阵出现薄弱处,它眼中就会射出一道血光,将阵法腐蚀出更大的缺口。
子夜时分,第一缕曙光还未出现,战场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浮玉山的支援到了!
于幼华在浮玉山苦等不到回信,便咬牙召集了门中剩下的精锐弟子,再加上其他门派的支援人手,命自己座下大弟子周子陵领着一行人直奔明月仙宗。
现在终于是赶上了!
“见过师伯、师叔!”周子陵飞快地朝孟繁和风瑾行了个礼,“弟子带着师弟师妹们先行,还有援军在后头。”
孟繁没好气地挥手,“不说这些,快些帮忙!”
她回头看了一眼风瑾,“师妹,我们去助玄凤!”
“是!”
天边泛起一抹惨淡的灰白时,杨、朴、孟、风四人终于重伤血瞳,持续了一整夜的厮杀迎来了短暂的喘息。
虽然明月仙宗的护山大阵已经摇摇欲坠,金色的符文在妖气的侵蚀下不断崩裂,但在众弟子的竭力维持下还是能够勉强支撑。
明玉衡浑身浴血,长剑拄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她燃烧最后的灵力,使出了禁术“玉碎”——这是以寿元为代价的搏命之招。
王敬显然没料到重伤的她同他斗了四日还有如此战力,仓促间举剑相迎。
两剑相撞,王敬的佩剑应声而断,明玉衡手中长剑去势不减,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
“为为什么”王敬捂着喷血的喉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明玉衡冷冷抽剑:“这一剑,是为明月仙宗。”
王敬倒地气绝,可明玉衡也到了强弩之末。
她的灵力早已枯竭,经脉寸断,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明玉衡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扫过战场。
浮玉山两位长老的剑光在妖群中纵横,杨一寒和朴玄凤的暗器如暴雨倾泻;年轻弟子们结阵而战,文仁雪的卦阵泛着微光,公孙流聿的琴音不绝于耳。
最后是钟杳杳和王玉,看起来状态还行,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
鲜血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她只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纷乱的思绪里,她想起在王家村吃百家饭的日子,想起牵着姬无命的手登上流云梯,想起做了十二年“刀”的时光
最后是姬月灵和洛秦淮温暖干燥的手。
就在她即将昏迷之际,余光瞥见一幕令她毛骨悚然的景象——
三只枯瘦的鬼爪正悄无声息地接近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而守在那里的,是年仅十六岁的小弟子向书言。
鬼族?鬼族!此处为何会有鬼族?!
核心阵眼缺一不可,若他死了,大阵很快就会彻底崩溃。
来不及多想,明玉衡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跃起。
“明师姐?!”向书言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明玉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被三只鬼手同时贯穿胸膛。
鲜血喷溅在阵眼石上,竟让濒临熄灭的符文重新亮起。
钟杳杳甩开手上的狼妖,跌跌撞撞地奔过来,险些被尸体绊了一跤,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师姐!师姐!师姐——”
明玉衡笑了。她看着惊慌失措的同门,看着远处仍在奋战的长老们,看着血瞳妖王那轮巨大的血月之眼,看着远处的寒月洞。
她攥着那枚掌门令牌,“明玉衡幸不辱命”
远处、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鬼族不知道从何处爬出来,神不知鬼不觉间偷袭着修士们的后背。
最可怕的是,这些鬼族并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防不胜防外,还对修士们的招式了如指掌。
要来不及了!
明玉衡捏碎了体内早已布满裂痕的金丹。
刺目的金光爆发,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大阵。
她的传音响彻战场:“众弟子听令!鬼族来袭——”
光罩骤然明亮,将最近的数十鬼族灼成灰烬。
明玉衡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最后时刻,她望向王玉的方向,嘴唇微动,“最后一次”
血瞳妖王的巨眼骤然收缩。
它没想到这个重伤垂死的人类女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更没想到的是——“杀!”
“替大师姐报仇!杀!”
王玉终于赶到,他足尖点地,猛地一跃而起,指尖触到明玉衡那尚未消失的金丹残芒时,那道残芒瞬间化作了一柄淡金色的长剑。
他握着剑,同样燃起身上的灵力,一剑劈向了寒月洞。
下一瞬,一道柔和却又蕴含着无尽威严的月光,如银河倒泻,江河奔流。
杀声更强,杀声更烈,杀声更盛。
属于明月仙宗的浪潮奔涌了起来。
天色完全大亮。
何初逢已经出现在了云灵草涧中的小院,身后跟着誊连珏。
他径直跨进喜堂,“上官溪呢?”
李玉照绷着一张脸,没说话,脑中正紧张地复盘着阵法的位置。
宋玄珠轻声解释道,“小溪姑娘让邬兄背她出嫁。”
“哦?”何初逢一撩袍摆,在高堂上坐下来,“那便等她一会儿吧。”
几人倒也没等多久,便见徐清来背着甜杏从外头进来。
她一身红衣,没盖盖头,脸上难得上了胭脂,看起来倒真像是长大了。
徐清来把她从背上放下来。
宋玄珠脸上有些动容,忍不住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何初逢眯起眼,“二十七年了啊”
二十七年,足够让一个懵懂的小姑娘长大成人,足够让太多事情发生变化,足够让这个世界翻天覆地。
“拜天地吧。”他轻叹。
甜杏却没动,“师祖,在交出仙骨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想知道。”
“什么事?”
“我想知道,当初师父为何带我和师兄上山。”
“我早就说过,带徐清来上山是为了二十年后剖仙骨,带你上山是等你成年后给江无虞做药。”
“你不用怀疑,这一切,包括剖骨,他都是知情也同意的。”
何初逢冷哼一声,“我那徒儿,痴情倒是没得说的。”
甜杏抬手,一把抹掉脸上快要掉落的泪,“可是我想知道,师父那么厉害,当年为何那么轻易就死了?当初人鬼结界破,真的是我师父弄的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给他下阻塞灵力的药啊,”何初逢面无表情道,“结界也是我弄破的。”
每逢初一十五,青云都会到前山,陪他用膳。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青云下药,想要随意支开青云,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
“怪只怪,我那徒儿,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信我,信身边的人。”
何初逢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些哽咽,他忽地收起脸上的所有神色,“上官溪,你的问题太多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甜杏也笑了起来,“我师兄身上的噬心咒,只有剜出你的心才可解——”
“对么?”
何初逢和誊连珏都脸色骤变。
下一瞬,他们脚下踩的位置突然亮起青光,熟悉的剑意横扫过来,却不见剑。
他们要闪,另外几道剑意又刺了过来。
是阵法!
“小师叔,”甜杏脸上虽是在笑,眼里却毫无笑意,“用了无归那么久,是不是已经忘了那是谁的剑了?”
徐清来手中的剑已经不由分说出鞘,“师祖——”
长剑通体雪白,像是春雪消融时的最后一抹莹白,锋利得晃眼。
他拉长了语调,脸上是何初逢和誊连珏都熟悉的笑,玩世不恭,意气风发,“我的名字,该还给我了吧?”
誊连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与他过招。
“李玉照!”甜杏突然厉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
李玉照如梦初醒,他一把将宋玄珠推到角落,长枪横扫,“来了!”
何初逢又是惊又是气,“你!你们!你们不是中了毒吗!”
如何还能运气的?!
而且——
“上官溪!”何初逢叫道,“我早就说过,你师兄已经死了!你莫要叫这人骗了!”
“师祖你忘了?”甜杏笑了笑,“我可是‘药’啊。”
“还有师祖拿着随便一块令牌,欺负我没见过浮玉山的命牌,也想骗我吗?”
“我早就说过,今后我不凭眼睛,只跟着心走。”
“我的心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师兄。”
旁边,徐清来于同誊连珏过招的间隙,忽地探头,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话,“啊呀呀,甜杏儿,你这话说得师兄心中好是感动!”
“那师兄背我!”甜杏大笑着跳上他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新娘子脚不能沾地!”
徐清来无奈地托住她,在刀光剑影中稳稳前行,同样大笑,“懒杏子!”
如今握剑之人虽不再是少年,但剑光起落时,仍会惊起枝头雀鸟,抖落一串带着阳光的露水。
誊连珏的后背不自觉地溢出汗。
时隔多年,徐清来还是能如此轻松地告诉他:何为天才。
但那又如何?誊连珏的目光蓦地变沉,当年的青云,还不是个天才?
甜杏在徐清来背上直起身,双手快速地掐诀,控制着阵法中的剑气——说起来这个阵法还要感谢李玉照的帮忙呢。
也要感谢师父他老人家的小巧思,将这些布阵石都弄成了破铜烂铁的样子。
“师祖!”她目光炬炬,“还我师父命来!”
“还有!将我师娘还给我!”
聚魂灯中无比熟悉的气息,正是虞娘子的。
何初逢躲过剑气,冷笑道,“可笑!上官溪!徐清来!青云那般对你们,你们仍要以德报怨么?真是高尚!”
誊连珏的无归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啸,剑身上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他剑锋一转,竟直接刺向徐清来背上的甜杏,“上官师侄,你太让我失望了。”
徐清来身形如鬼魅般侧移,却见无归剑突然分化出三道剑影,封死了所有退路。
“叮!”
李玉照的悬荆枪及时架住剑锋,枪身与剑刃摩擦迸出刺目火花。
他虎口震裂,却寸步不让,“誊连珏!你——”
“滚开!”誊连珏袖中突然飞出一张符箓,符纸在空中化作锁链缠向李玉照咽喉。
甜杏指尖一弹,两道符箓破空而去,将锁链钉在地上。
她从徐清来背上跃下,碧桃剑直取誊连珏心口,“小师叔,你当真以为我只会用符?”
剑光如虹,是青云最出名的流云十八式。
誊连珏仓促格挡,衣袖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
何初逢见心爱的徒儿站得吃力,连忙掐诀,聚魂灯中飘出一缕青烟,“虞娘子,还不动手?”
青烟化作人形,正是甜杏朝思暮想的师娘。
只是此刻的虞娘子双目赤红,十指如钩,浑身散发着滔天怨气。
“师师娘?”甜杏的剑势顿时乱了。
虞娘子的鬼爪毫不留情地抓向甜杏心口,徐清来急忙挥剑相迎,却被誊连珏的无归剑拦住去路。
“江甜杏!”李玉照想要救援,却被何初逢一剑逼退。
鬼爪穿透甜杏肩头,鲜血顿时将嫁衣染得更红。
甜杏不躲不闪,反而伸手握住虞娘子冰凉的手腕,往自己温暖的脸颊上贴了贴。
她的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啪嗒啪嗒地打在虞娘子的手上。
红嫁衣下面是师父和师娘亲手缝的棉衣,沉甸甸的乾坤袋里是师父给的法器,手中的一招一式,都来自于师父的亲手教导
所有的阴谋是真的,所有的算计也是真的,但最痛苦的是,所有的爱都是真的。
她没办法恨他们。
“师娘”甜杏哽咽道,“你快醒过来好不好?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们不是说好”
“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的么?”
虞娘子身上的怨气明显顿了顿,鬼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虞娘子!”何初逢愣住了,“你在干什么!你现在已经是鬼族了!”
他转向徐清来和甜杏,有些不可置信,“青云和虞娘子如此对不起你们,你们为何不杀她?!徐清来,人鬼势不两立!刚才你明明就可以杀她的!”
“师父师娘对不起我们?”徐清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笑的事,“我们只知道——”
“师父师娘最爱我们了!”
“不对,”甜杏破涕为笑,“师娘最爱的人是我!”
“对”
面前突然传来微弱的回应,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千万根针在摩擦。
虞娘子眼中的血光突然剧烈颤动,她枯瘦的鬼爪轻轻抚上甜杏的脸颊,竟在颤抖。
“最……喜欢……”她每吐出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利刃割裂,“我们……小、小甜杏……”
何初逢脸色大变,手中法诀急变,“虞娘子!我命令你——”
“何……初……逢……”虞娘子猛地转头,长发无风自动,“你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