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天
宋淮之凌晨的飞机离开A市。
代笔写的辞职信花铮昨晚果断投了沈既明邮箱。
沈既明依旧没回复。
早上花铮又登了OA后台, 发现邮件有被接收阅读的提示。
是打算冷处理吗?
花铮揉揉眉心,决定去公司一趟。
几天没上班,上电梯按楼层都犹豫几分, 差点忘了要上第几层。
非上班高峰期, 来往人不多,走廊静悄悄。
花铮没想当显眼包, 趁人少,悄无声息进办公室找沈既明。
办公桌前的哆啦A梦手办又多了几样,花铮进来时, 沈既明下巴扬了扬, 好像猜到他会来。
示意花铮:“坐。”
桃木沙发上垫了新软垫, 办公室装饰变化很大, 最为突出的是那一墙的绘稿, 黑白线条、彩铅油画、写实的、抽象的, 拼接装饰。
墙角原先放花瓶收藏品的地方换成了鱼缸, 氧气泵在冒泡, 鱼儿游得欢。
花铮找了靠边的位置坐下。
沈既明先问花铮喝不喝咖啡, 花铮摇头。
“茶呢?”
“不用,谢谢。”
“温水?”领导好像执着一定要端一杯东西上来。
花铮:“……可以。”
端水的动作主要是给个气场烘托,比如,沈既明把盛温水的马克杯“啪”一下,搁花铮面前。
花铮都还没双手伸出去接,沈既明就把气势压下来:“胡闹也要有个度。”
办公室的门花铮进来时顺手关严实。
沈既明坐花铮对面, 眼神锐利, 周围空气仿佛凝滞。
领导身份给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他看着花铮,等花铮的反应。
花铮一言不发, 先是凝视。
沈既明眯起双眸。
沉压下来的脸色,一触即发的情绪,两人皆像牢中蛰伏的野兽。
谁也不让步。
花铮低着嗓音响起:“在你眼里,辞职算胡闹?”
沈既明的声音比花铮还暗:“随随便便就提辞职,不是胡闹是什么?”
“辞职信还不够正式吗?”
一句话把沈既明问住。
昨晚那封辞职信,行文措辞堪比模版。
沈既明:“你离职后能做什么?”
惹来的是花铮一声嘲笑:“别一副我离了这儿就什么都没得做的语气,真以为你这破地方能给我带来什么好东西?”
沈既明靠上椅背,蹙眉,几秒没说话,目光停在花铮脸上,不知要从花铮脸上看出什么花。
好半晌,沈既明也是一声冷笑:“是,我这破地方容不下花小少爷。”
不提这个,一切都还好收尾。
花铮先是垂眸,一半面容隐在光影下,再猛抬头,神情晦暗不清。
花铮攥着拳头,滚着喉咙,薄凉的话飘散出来:“沈既明,原来你知道我是花家小少爷啊。”
办公室里传出刺耳的破碎声。
像是杯子用力摔落的声音。
早到工位的同事是有看到花铮进办公室的身影。
张依依端着咖啡杯走姚琴工位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热闹语气:“哇哦,里头闹得好凶,”又用手去戳姚琴肩膀,“小琴,你知道你花哥这么刚吗?”
姚琴胳膊躲了下,不让张依依碰,面无表情,不搭腔。
张依依嗤笑,没趣,端着咖啡又扭回工位。
办公室的争吵声隐隐约约,姚琴听不清,紧绷神经,又不敢贸然闯进去,索性给肖辰发消息。
花铮冷脸摔门出来时,肖辰刚给姚琴回了个OK表情。
敢甩领导办公室门的,花铮是第一位。
一整部门的人无一不伸长脖子观望,猎奇心态。
花铮面色凌厉逼人,高挑身材散发窒息的混黑气息。
围观的人不自住后缩。
花铮什么话都没说,回自己桌位,快速收了几样较贵重物品,在场也只有姚琴敢靠近点问他:“哥?真不干了?”
花铮抬了下眼皮,给了姚琴一眼神,点头:“嗯。”
姚琴快速环顾四周,指指手机,小声道:“等等看我短信。”
花铮表情不是很多,“嗯。”
抱着几样东西下楼,花铮今天开的是宋淮之的大G,把东西塞进后备箱,驱车回他住的地方。
几天没回来,推门进屋被尘粉气息扑了一整面,捂着小腹打了两个喷嚏。
搬回来的东西随手丢客厅,叫家政阿姨上门打扫,等待期间,花铮回复宋淮之下飞机保平安的信息:“好,安全到达就行。”
再是阅读姚琴发来的消息。
批阅:“我明天在家,可以过来。”
“乱七八糟的零食就不用带了,”花铮打到这句话时,下意识抚摸小腹,冷了一早上的表情渐露温和:“我下厨,吃点家常菜。”
***
仅一天不到的时间,宋淮之就染上了随时随地报备消息的好习惯。
下飞机立马:“铮铮,我好像有点高反?不至于吧?这才几米啊!”
朋友开商务车来接时,又是:“我过两天也去定一辆,后期你肚子大了不方便,出行咱就开MPV,宽敞。”
抵达朋友家开的连排别墅,宋淮之又忍不住:“他们家大门口种了一排花,都是大红色的,俗气,不好看,等我回去,要在院子门口种一排蓝色的花,蓝色好看,显宁静,但是蓝色的花有什么呢?”
花铮等家政阿姨打扫完后才开车回别墅,把车退进车库,下车看宋淮之自言自语的一堆短信,进屋的脚步一转,绕到前院去,手指对着空荡的院门比了两下,测量宽度空间,然后,回答宋淮之:“牵牛花有蓝色的。”
宋淮之:“……”什么啊,谁好人家种牵牛花。
视频电话拨过来。
花铮进屋后才接通起来。
手机屏幕里立马挤进宋淮之的大脸。
宋淮之吊儿郎当:“嗨,男朋友。”
这声“男朋友”叫得销/魂,花铮险些没拿稳手机。
宋淮之身后的背景是在民宿房间里,窗外是美丽的蓝色海平面。
花铮把手机拿好,往客厅走。
宋淮之把手机支在桌上,问在原相机下不失美貌的漂亮小花:“吃午饭了吗?”
花铮陷进沙发,很轻地:“嗯。”
“吃什么了?”
“满汉全席。”
宋淮之:“那不行。”
花铮抬起语气:“刚当上男朋友就开始管束了?”
“孙医生说了,孕期不可大补,”宋淮之嘴上说笑,但也很认真道:“稳步来,胎儿体重不能太大。”
花铮嘴角勾起来,看宋淮之一板一眼的样子,觉得好玩,“行,听你的。”
眼神勾勒宋淮子棱角分明的模样,花铮又问:“你那边顺利吗?”
宋淮之:“你不应该先问我吃午饭了吗?”
“那,吃午饭了吗?”花铮笑,眼睛儿弯弯成月牙,“男朋友。”
尾音儿在空中画圈,宋淮之浑身一抖。
花铮是故意的,笑得美,叫得媚,这么抛过来。
仗着两人相隔千里,摸不到,凑不到。
“吃了,”宋淮之咬牙,“吃了很难吃的米线。”
花铮摇头说小可怜。
总窝在沙发里的姿势不舒服,花铮坐直起来:“男朋友,我明天要回趟家。”
宋淮之手指轻扣桌面,“家”这个字让宋淮之恍了两秒神。
……哦。
他差点忘了,花铮只是暂住别墅。
花铮有自己的家。
欢乐气氛减半。
宋淮之垂眼,看屏幕里的漂亮男朋友:“怎么突然要回去?”
花铮坐起来后不小心扯到衣服,低头理布料,没注意宋淮之一闪而过的低落情绪。
他问他答:“肖辰他们找我有点事。”
宋淮之张口就是:“不可以约在……”
“这里?”花铮整理好衣服下摆,翻转手机,镜头对着屋内四周转一圈,就问合不合适:“你想现在就让他们知道这一切吗?”他们的关系、他们面临的问题。
宋淮之,啧,好吧。
他不是木头,听得出花铮的不愿意:“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如果他们要我请客,”花铮把镜头重新对到自己脸上,微笑道:“买单我会第一时间喊你结算。”
宋淮之,哪里有说不的:“行。”
***
姚琴和肖辰提着一篮水果上门拜访。
一进门,肖辰就开始叽叽喳喳,绕着花铮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
别说花铮嫌吵,姚琴第一个受不了:“肖辰你再逼逼一句。”
肖辰立马静音。
坐下。
姚琴无奈:“要不是花哥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待一屋,我才不会带你一起过来。”
肖辰,耸拉下肩膀,装可怜。
姚琴现在可不吃肖辰这套,她去帮花铮洗水果、切菜,肖辰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觉得不妥,沙发烫屁股,赶紧过去加入午饭制作团队。
三位厨艺不怎么样的菜鸡,歪歪扭扭凑出一桌午饭。
花铮拍了张照发宋淮之。
宋淮之在找尤教授的路上,没有马上回消息。
姚琴也给卖相不算很好看的菜拍了张照,存着后期修图发朋友圈。
肖辰剥虾壳,问花铮:“听说你把你们新领导揍了?牛逼啊,辞职后打算做什么?”
沈既明下巴乌青的照片是姚琴“冒着生命危险”偷拍的,偷拍后还大/刺/刺丢他们三人群里去。
花铮有保存那张照片,准备哪天心情好拿给花玉年高兴高兴,儿子帮老子揍老子。
肖辰剥好的虾肉先给姚琴。
花铮这几天胃口才转好,但吃的不多,小口小口戳着米粒,回答:“能做的多得去了。”
姚琴吃掉虾肉,掰手指数:“我们这行有手艺在,干啥啥都行啊,什么动画画师、游戏画师,还有画脚本分镜、画APP界面的UI,淘/宝电商美工,哦还有产品包装设计啊,室内装修设计的。”
花铮补充:“考个教资还能去当美术老师,像我这种有资历有粉丝的,当个自媒体达人也不错,超话画师也不是不能当。”
没必要在一个岗位上死磕到底。
肖辰张了张嘴:“啊……”啊不是,转头叫姚琴,“这么多岗位,你为什么要下班去摆摊?”
姚琴轻哼声:“看不起摆摊吗?赚钱途径又不分贵贱。”
“没,”肖辰哪能这样想啊,就是,“怕你太辛苦。”
花铮目光在面前俩人间来回滑,翘翘眉峰。
姚琴让花铮看得不自在,小女生害羞,眼神躲闪,闷头吃了两大口饭,才支支吾吾:“我现在又没去摆摊了,枝枝老师给我介绍了很大的合作项目呢。”
花铮在桌下踹了肖辰一脚,提醒他:“你有没有点追人的自觉,给她砸资源啊,大把大把的资源砸过去,搞什么呢姚琴你现在还只有我们家枝枝老师给的项目啊?”
肖辰收回被踹的脚,悠悠道:“你们家枝枝老师?”
姚琴:“哇哦。”
花铮眼睛亮晶晶,笑容未减。
这模样。
肖辰嗅到了八卦味道,“诶花铮,你真的很没兄弟情啊,”声音都激动得拔高起来:“我追姚琴那阵子,可是大大方方承认我的心思啊。”
这回换肖辰踹花铮一脚了:“你呢?你呢?”
花铮眼疾手快,没让肖辰踢到。
“我啊。”提起宋淮之,花铮周身一下暖洋洋起来。
他很坦然地,在好朋友面前,给了宋淮之一个名分:“今天可是我和我家枝枝老师交往的第三天。”
第32章 夜 融化所有原则。
32 夜
肖辰弹跳起来, 满脸不可思议:“卧槽,花铮?你真拿下宋冰山了啊?平时随便说说就算了,来真的啊?”
姚琴目不转睛看着花铮, 先前烧烤大排档偷看到的短信息都是真的啊。
花铮嘴角笑着勾起温柔弧度, 面带暖阳:“是,真的啊。”
好兄弟和老班长在一起了。
肖辰惊愕收不住, 难以置信地和姚琴面面相觑。
然后才挺起胸膛,稳住情绪:“铮铮,虽然宋家有钱有权有势, 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欺负你的话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我……”
义愤填膺的肖辰, 花铮觉得暖心又好玩:“你怎么?”
肖辰对空中挥舞拳头:“我像你揍你领导那样, 嚯嚯嚯几大拳过去。”
姚琴呵呵笑, “就你那小身板。”
花铮批准:“行, 你揍得过就行。”
肖辰切了声, 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官宣啊?”
姚琴小声:“才三天, 肯定要稳妥点再宣啊。”
花铮指着他俩:“你俩不也还没宣,我们把嗨翻朋友圈的机会先让给你们。”
姚琴诶了声。
换肖辰说:“行。”
把一桌的饭菜扫完,花铮叫家政阿姨来清理。
等肖辰和姚琴离开,花铮才去翻看手机,宋淮之还没回消息。
花铮心绪沉下几分。
***
宋淮之这头进行得不算顺利。
牵线的朋友是小时候住一大院的儿时玩伴,叫白方杉, 白家落败后白方杉随家族迁至云南定居。
学生时代白方杉和宋淮之当过几年同桌, 同窗情在,对宋淮之想找尤教授的事伸手帮忙。
白医生漂亮的履历让宋淮之放松警惕,以为搭线尤教授是很容易的事情。
哪想是个美丽骗局。
白方杉认识的不是什么尤教授。
只是一位曾经在尤教授身边当过差事的小助理。
彼时三人在定好的酒店包厢见面。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 白方杉推了下鼻梁上的金框眼睛,和宋淮之说:“李老师近期有批抗衰药剂想和尤教授合作,但药剂商那边差位投资人,二少,如果这款药剂投资不断,兴许能中标。”
为体现地主情谊,上的一桌一半是应季珍贵菌菇食材,白方杉招呼宋淮之和李助理快用餐。
李助理挺着大腹便便,大金戒指大金项链冒着土气,朝宋淮之客气:“宋老板,尝尝我们这儿的菌汤,都是早上刚摘的,是你在外地尝不到的鲜。”
鲜什么鲜。
宋淮之现在只想掀了这破地方。
被面前两人一唱一和耍一道,宋淮之黑脸:“合着是拉我来投钱的啊?”
李助理转动中指上的金戒指,眯眯眼去看白方杉。
白方杉习惯性再推眼镜:“二少,宋氏医疗板块一直都是余俊华在管理,虽说余院长是大少身边的亲信,但总归不是宋家人。”
“怎么,”宋淮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笑了,“让我和余俊华争啊?”
白方杉标准回答:“只是想为二少的事业添上一笔漂亮交易。”
宋淮之冷笑。
周璇了一圈,无功而返。
回程一路宋淮之脸蹦得比皮筋还紧。
他是愤然离席的。
有被耍的愤怒,也有被白方杉点破的羞怒。
一个大院出来的,多多少少知道对方点底细。
白方杉问宋淮之是不是怕输给宋大哥,才逃避商圈。
这是宋淮之心底的一根刺。
父亲批判他“情绪化”、“心智不成熟”的样子仿佛还在昨日。
花铮的“小兔子突然出现”表情在聊天窗口跳了大半天,宋淮之寻了个安静地,拍一拍花铮头像。
“晚上到A市。”
“今天有按时吃饭吗?”
“姓沈的为难你离职的事情了吗?”
三连问。
花铮刚等家政阿姨收拾完屋子,锁好门,准备开车回别墅。
宋淮之的消息跳出来,花铮先凉他几分钟,上车系好安全带了才顺手拍张方向盘的照片过去。
简助理那边联系好了宋氏专机航线,宋淮之在贵宾室休息,点开照片,在左下角找到无意露出的半截白手臂,宋淮之放大照片,隔着照片思念,“我这车开顺手了吧?”
“底盘高了,”花铮老实说,“身体再笨重点就爬不上来了。”
宋淮之:“过几天换新车,以后我来开。”
花铮没接这话,把前面的问题复制一遍再发送:“事情怎么样?顺利吗?”
宋淮之顿了顿,这事还是当面说稳妥:“回去再说。”
花铮:“小黄豆OK.jpg.”
两人都没有接机的想法。
花铮回到别墅后洗漱一番倒头就睡,宋淮之乘着月色归家。
别墅静悄悄。
花铮只给宋淮之留了盏玄关处的一盏小夜灯。
归家的真实感上升。
宋淮之轻手轻脚上楼,准备先回房间洗漱,再去客房看花铮。
但哪想上三楼,感应门一开。
屋里有人。
床头灯亮着,调到了最暗模式。
灰色被单的大床上鼓起一个小山包,地上有双花铮常穿的灰色拖鞋。
宋淮之屏住呼吸,呆愣好几秒,才想起来要迈步进屋。
山包动了。
花铮翻身,睁开眼,侧身姿势,躺在灰色床单上,半边脸蛋被压出一层肉嘟嘟。
宋淮之上楼时花铮就听到了脚步声。
风尘仆仆归家,床上躺着香喷喷的小花,宋淮之语气轻地像怕把小花扰碎:“吵醒你了?”
花铮眼底清明,躺着的声音被压变调,又哑又软:“没有,本来就没深睡。”
说罢,要去开室内大灯。
宋淮之说不用开灯,他身上还有飞机上的味道:“你继续睡,我去洗澡。”
花铮把手缩回被窝,轻呼呼地回应:“好。”
也没真继续睡。
花铮躺平着,等浴室的水声停止,吹风机呼呼一阵响,然后宋淮之带着同款沐浴露香出来。
洗干净的宋淮之才敢上/床,一捞,把花铮抱怀来,下巴搁到花铮颈窝里,柔软带香的头发蹭蹭花铮颈部皮肤。
安静拥抱半晌。
花铮轻拍宋淮之后背:“没成功吧。”
“你有魔法吗?”宋淮之没否认,声音带鼻音,“怎么猜到的呢?”
花铮掐了下宋淮之腹肌,人从宋淮之怀里退出来。
“成功了你绝对憋不到现在还不说。”真和尤教授谈妥,按宋淮之那性子,恨不得敲锣打鼓从云南欢呼回来。
两人皆侧躺在床,互相对望。
眼底互相倒映着对方身影。
宋淮之深吸气:“抱歉。”
花铮:“你自己数数,这几天抱歉了多少次。”
宋淮之委屈表情。
花铮,摸摸宋淮之脑袋。
“算了,”又不是山穷水尽,花铮说:“等孙医生那边的消息吧。”
宋淮之抿了抿唇。
两人都心知肚明,孙医生那边也只是说“邀请”,尤教授来不来,还不一定。
花铮是困了:“睡吧。”
宋淮之沉沉地:“嗯。”
夜色渐浓。
等花铮睡过去,宋淮之还睁着眼睛想东想西。
身边睡着的花铮比平时更让人怜爱。
温温和和,乖乖巧巧,缩在被窝里。
宋淮之对着漆黑夜色长叹气。
他其实还有些话没说,他不想让花铮想太多。
云南一趟也没非没收获。
被白方杉摆一道。
孙医生的导师不是善茬,和尤教授关系不算友好。
都是不好的消息。
又不甘心坐以待毙,这关乎花铮的性命。
他们要等孩子成型,或者未来,真的会把孩子生下来,能亲自找到尤教授,当面沟通,提高手术成功率,是最稳妥的。
花铮一直的想法是等确切搭上尤教授的线,安心了才能把怀孕的事告诉长辈,减轻长辈的负面情绪。
先前顺着花铮的意思走。
但现在宋淮之意识到这种想法并不妥。
权力至上的残酷社会,抛开宋家和花家的光环,他们什么也不是。
宋淮之睡意全无,蹑手捏脚翻身下床。
影子在月色下被拖拉得又细又长。
花铮在玻璃隔断门轻叩上后,幽幽睁开眼,稍歪头,可以看到大半夜躲阳台上的那抹背影。
深夜的天并非全黑,窗外世界是浓浓的深蓝调。
宋淮之就这么安静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一动不动。
脊背上被落寞气息爬满。
今天的夜晚,仿佛有说不尽的悲伤和不满。
花铮收回目光,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进被窝。
凌晨一点,很晚了。
他不应该这会儿给花玉年发求助消息。
养生的花玉年不可能大半夜不睡觉回他消息。
可他心软,被宋淮之想要极力给他安全感又不得不承认失败的模样,融化所有原则。
花铮知道的,花玉年只是嘴上骂人凶悍,遇到困难,花玉年永远会站他这边,给予他无条件的帮助和关心。
***
花玉年确实不可能三更半夜回花铮的消息。
但花玉年也没像花铮想的养生早早休息。
沉寂二十几年的眷恋汹涌澎湃。
沈既明压着花玉年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是在花玉年的办公室。
休息室门还有被沈既明踹掉漆的痕迹。
起因只是肥头大耳的吕总摸了花玉年手背,正好被过来“谈生意”的沈既明撞见。
沈既明上来就是干。
拳打脚踢,吕总变成吕猪头。
被安保抬出去后,情绪并未发泄全的沈既明抓住花玉年。
剩下的怒火和不甘全用在花玉年身上,整个过程,一遍遍反问花玉年,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摸他,潜规则他?
休息室里一片昏暗。
花玉年遍体鳞伤,漫步泪痕,沈既明不让他穿衣服,恶狠狠把人压到床角:“花玉年,你不要再找其他人了,让我当你的小三好不好?”
“求你,背弃妻儿,背弃道德,”沈既明动作粗狠,双眼猩红,蛮横地掐住花玉年下巴,说着狠话:“我们像以前一样,无关人伦,只有我和年年两个人。”
花玉年喊疼。
沈既明不放手,还加大力道,另一手温柔地擦去花玉年脸上的泪痕:“年年,不哭了哦,我会轻轻地把你绑起来,抓起来,撕碎、咬烂,绑在我身上,跑也跑不掉,好不好?”
第33章 男朋友 把花铮介绍进自己的生活圈。……
33 男朋友
天亮后花铮依旧没收到花玉年的回复。
亲爹不理儿子的事以前也常发生, 要么是花玉年倒时差要么是公司忙。
花铮昨天还在家族群里看到花玉年唠叨艺术节那天会展施工方无赖的流氓行为。
估计在忙这件事。
再去看离职流程,沈既明也还没批。
算了。
离不离职没影响《天台》漫画连载,每周二晚固定更新。
最近事杂, 花铮手里存稿不够多, 眼下该着急的事情是这个。
这几日花铮干呕症状基本好转,和宋淮之用过早饭, 商量后,两人决定一块去工作室。
宋淮之办公,花铮绘稿。
成年人马不停蹄的现实生活。
工作室花铮不是第一次去, 但和宋淮之一起从家出发过去还是第一次。
新定的车没到, 不开被花铮嫌高的大G, 宋淮之要了花铮的车钥匙。
“午饭我让家政阿姨煮好送过来, ”第一次开花铮的车, 宋淮之适应手感, 上手后才谈今天的安排, “晚上找一家你喜欢的店吃饭。”
花铮把车载大屏顶上要掉不掉的小猫玩具重新固定好, 点头说:“可以。”
早高峰, 堵了一小阵才到工作室。
上楼前宋淮之在蛋糕店买了些小糕点,以花铮的名义,带给员工尝尝鲜。
《老街口》的实体书二贩在即,又碰上同名剧组开拍,工作室相应部门接连忙碌起来。
花铮和宋淮之过来,大伙们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就干活, 没发现其他异样。
宋淮之开了间闲置办公室给花铮用。
各忙各的上班时间就此开启。
花铮好几天没碰画笔, 花半天找手感,行动缓慢。
从前是有当助手的姚琴帮忙,现在单干, 新一期绘稿上有了些进展上的困难。
花铮把稿底打好,没为难自己,遇到困难的解决办法就是:摸鱼。
闲置办公室在边角落,屋里陈设不多。
桌上摆着宋淮之给准备的零食水果。
花铮把温水喝完,出门去茶水间闲逛,正好撞见同样在摸鱼的江小星。
两人在茶水间碰头。
咖啡壶里盛着刚煮好的咖啡,香味四溢。
江小星把手机缩身后,一脸尴尬:“花老师。”
场景似曾相识。
花铮走近,笑盈盈:“让我猜猜,你这是在逛我的超话吗?”
江小星:“不是哦……”
惭愧,很自觉把手机页面亮给花铮看。
还是依娑欲言和折月煮酒的CP超话。
花铮挑眉:“难道我没成功把你策反?”
那不是,江小星现在可是大红花的头号粉丝,她澄清:“我是在看黑料。”
这黑料昨晚就在热搜中游飘荡。
江小星简洁意赅:“有内部人员放消息,把她俩皮下是女生、骗粉卖腐的事情漏出来了。”
起因是折月煮酒在评论区拉黑大粉的留言,引起大批粉丝的不满,有人趁乱投入真相炸/弹。
花铮莞尔一笑:“这样啊,那是该摸鱼看热闹。”
江小星摸摸鼻梁。
重新打了一杯温水上楼,路过宋淮之办公室,被宋淮之叫进去。
屋里堆了一叠叠内页纸,是二贩的亲签。
花铮怕水洒到纸张上,把水杯放茶几上,空手走到宋淮之身边。
宋淮之扭扭僵硬的手腕,花铮走过来,宋淮之揽了下花铮腰际。
办公室有面玻璃墙,上班时间,偶尔会有同事从走廊路过。
花铮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宋淮之指尖虚虚碰到花铮腰间衣料,意犹未尽收回手,半笑:“你俩聊得挺开心啊。”
“是很开心啊,”花铮顺手翻了几张桌上签好的纸,打趣一句笔名两个字的签起来就是快:“对家有难,我这不得敲锣打鼓庆祝。”
把张依依和吕美泽的事简要说一遍。
宋淮之边听,边去搬把椅子给花铮坐,“很明显她们得罪人了。”
“没了高育德的庇护,”花铮不用想也能猜到最后结局:“她们能走多远。”
山语就是个从里到外腐败的空壳,也不知道沈既明来摊这趟浑水做什么。
家政阿姨送来的午饭是在宋淮之办公室吃的。
四菜一汤一水果切盘,还有花铮最近喜欢上的新款酸奶。
这几天花铮顿顿吃饱饱。
“我休息室在走廊尽头,”宋淮之把休息室备用钥匙交给花铮,“困了就去那休息。”
还有一堆工作等宋淮之做,宋淮之不准备午休。
花铮收了钥匙,没急着走,搭把手收好碗筷,靠沙发上刷刷先前的接单链接,吸收最新绘画灵感。
宋佳与到来时花铮刚关上手机想去休息。
小姑娘拎着印A大校徽的帆布包进办公室,突然地到访,瞧办公室里两位哥哥。
宋佳与,呆愣,发出疑问:“你们俩,怎么一直黏在一起啊?”
要走的花铮、放下马克笔的宋淮之,相视一眼,皆是:“……”
小姑娘注意力一阵阵,两位好哥哥没回应,没纠结,她把带来的帆布包搁茶几上,说这是学生会用剩下的钱买的小礼物,专门感谢花铮在艺术节上的无偿宣传。
花铮挺意外,指尖点自己:“送我的礼物?”
“是呀,”宋佳与把痛包也卸下来,和花铮分享快乐:“我把你的作品安利给我同学,有好多垂直入坑的呢。”
小姑娘很自豪。
宋淮之插/嘴,宋淮之是花夸夸:“你花哥实力在,走哪都受欢迎。”
小姑娘:“那可不。”
花铮飘飘然,收了礼物,掂掂帆布袋重量,宋佳与说是绘本和颜料。
花铮道谢,旋即看宋佳与搁茶几上的痛包。
宋佳与也算混二次元,痛包透明夹层里放着一枚不知什么作品角色的BJD男娃娃,脸妆掉了不少色。
察觉到花铮的打量,宋佳与大大方方,把BJD娃娃露出来,给花铮看明白。
花铮:“很漂亮。”
“妆都要掉没了。”宋佳与摸摸娃娃脸蛋。
花铮凑近点,看几眼:“妆哪里求的?”
“咸/鱼找的,”小姑娘嘟嘟囔囔说出店家名字,“他们家可热门了,每个月就开放几个名额,排单紧凑。”
宋淮之好奇也凑过来,三个人对着娃娃左看看右看看。
宋淮之不懂这个,但他懂:“你花老师也会给小娃娃化妆,厉害着呢。”
小姑娘这一听,眼前一亮,双手合十,星星眼,“真的吗?老师老师求助,俺想补妆。”
宋淮之:“出息。”
“原则上是不可以修改其他画师的妆容,”花铮笑容温柔,说着原则,“等你下次有新的娃娃,如果喜欢我的风格,可以来找我给你化,”顿了顿,又委婉说,“或者等这只娃娃的妆掉得差不多,再来找我换新的。”
宋佳与一拍手,感激,尾音都在撒娇:“好呀好呀,谢谢花老师~”
这提到BJD娃妆了,花铮想起上次半推半就还没正式接下来的恐怖主题娃妆项目。
花铮顺嘴问宋淮之,那项目还做不做。
宋淮之从小冰箱里给宋佳与拿了瓶饮料,闻言摇头,这会儿还要花铮多干活,他是缺心眼吗?
递过来的是瓶冰镇可乐。
宋佳与拧开盖子,猜问:“是洛姐那些连锁娃店?”
宋淮之:“嗯。”
小姑娘哇哦声,以为自己吃到了什么亲哥的八卦,疯狂给花铮挤眉弄眼:“洛姐和我哥青梅竹马呢,我还以为他俩现在没来往啊,这都替洛姐拉关系找画手啊,花哥,他们要是哪天背着我偷偷结婚了,你记得和我说呀。”
说着还碰碰花铮胳膊,小姑娘扬眉。
花铮,扫了宋淮之一眼,抓住关键字眼:“青梅竹马?偷偷结婚?”
才好心给妹妹拿饮料的宋淮之,就他妈无语:“……宋佳与你有毛病啊。”
皱眉头,宋淮之表情不爽,咬牙切齿:“宋佳与你别给我造谣,你那什么脑回路?八九百年前住一个院子里算哪门子青梅竹马啊?”
越说越激动,要去拿回可乐,被宋佳与躲过去。
花铮双手抱在胸前,个头没宋淮之高,眼神却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宋淮之怕花铮真误会,额头青筋都要暴起来了,朝宋佳与怼:“你洛姐喜欢乖乖巧巧、软软萌萌的小女生,宋佳与,这些词你听听,和我搭不搭边?”
噼里啪啦一段,又急急去寻花铮的目光:“花铮,别听她瞎说,小屁孩一个。”
一点就炸跳的模样。
哪里还有外头形容的宋冰山样。
花铮,鼻子里轻哼一声,算作回答。
宋佳与唇线抿直,歪头,看花铮,看宋淮之,面上掠过一丝迟疑。
***
宋佳与没待太久,送了礼物,拿了可乐,打了车回学校。
花铮去午休。
宋淮之继续赶工。
赶着赶着,宋淮之停笔。
低头,沉思。
方才妹妹无意的举动让宋淮之意识到某个问题:他和花铮的关系,并没公之于众。
这几天因为怀孕的事,两人生活一团乱。
思绪平复下来,很多问题暴露出来。
其他不说,就单单名分上的事情。
宋淮之意识到,他应该要隆重地,把花铮介绍进自己的生活圈。
顺花铮的意思,双方家里人暂不告知。
“周末请陈碧云他们吃个饭,”等花铮午休起来,宋淮之把想好的计划和他商量,“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家里。”
花铮刚睡醒,脑袋还是懵的,听这么一提议,花铮神情茫了片刻。
半晌,明白过来宋淮之的意思。
花铮微微张嘴,才点头:“行啊。”
顿了顿,又补充:“要不再热闹点,我这边也叫几个?”
宋淮之今天没做多余的打扮,短发清爽,套的白上衣让他整个人显得干净简单。
连眼神都是简简单单地,只绕花铮转:“男朋友想怎么做都行。”
“什么都行吗?”花铮狡黠,一笑:“那我要找设计师改你那套房了啊。”
一套房的事,宋淮之眼都没眨:“要我这里介绍几个设计师给你吗?”
还真不需要,
花铮虽不做室内设计,但同行里认识的室内设计师还是有的。
午休过后,工作室其他员工陆续开始忙活。
办公室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宋淮之去把玻璃墙的百叶窗放下来,让办公室形成私密空间。
再去抱抱男朋友。
低头浅浅接了个吻,在呼吸凌乱前分开。
宋淮之大掌隔着衣料摩挲花铮的腰,低声问:“准备开工作室了?”
花铮上次收了花玉年打来的钱,是够买房子的,何况,想组个工作室,得有个像样的工作地吧。
花铮:“先装修了再说。”
宋淮之又亲了亲花铮嘴角:“嗯。”
工作还要继续。
吻浅尝即止。
宋淮之接了几通工作电话。
百叶窗重新被打开。
花铮回方才的办公室,准备继续作画。
沉默一整天的花玉年这会儿才回复消息。
内容不太多,三句话里带两个问题:
“这块我不熟,不过郭教授可能认识你要找的这个人。”
“你很着急吗?”
“需要我出面联系吗?”
第34章 名分 让两颗赤诚的心相贴。
34 名分
“在回谁的消息?”沈既明悄无声息走进屋。
花玉年手机屏幕微弱灯光在昏暗里闪了几下, 被沈既明注意到。
花玉年反扣手机,没吭声。
“还烧吗?”沈既明走近,蹲下来, 要去摸花玉年额头, 手背还没碰到就被打回来。
花玉年双眸在黑暗里泛冷光,下巴和身上还有伤, 厌弃地躲开沈既明的触碰,声音嘶哑:“滚开,别碰我。”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将蜷缩的身子躺平, 浑身都在痛。
室内没开灯。
沈既明讪讪站起身, 居高临下, 沉默, 凝视床上支离破碎的花玉年。
这里是沈既明回国后的新住处。
天将亮那会, 沈既明把昏睡过去的花玉年抱回来。
囚/禁、圈养的念头像一团火, 越燃越高。
可现实是, 先高起来的是花玉年的体温。
烧了整个白天。
沈既明忙前忙后, 私人医生半小时前才离开。
花玉年闭着眼,不想和沈既明对上视线。
身子躲在薄被下,露出来的下巴淤青格外惹眼。
是被沈既明掐的。
沈既明拢了下右手虎口,沉声:“我做了晚饭,要端进来给你吃还是我扶你下来。”
花玉年没应。
沈既明等了几秒,直接就往床边一坐。
床垫向沈既明那边倾塌。
花玉年才缓慢睁开眼, 眼睛适应黑暗, 再翻身,侧躺。
沈既明坐在床边,看着花玉年。
花玉年苦笑:“我是该叫你尤明, 还是沈既明?”
“都是我的真名,”沈既明又上手,抚摸花玉年下巴的伤口,放下音调:“我母家姓尤。”
动作轻柔,像怕把东西碰碎的小心翼翼。
但讽刺的是这伤口就是沈既明造成的。
花玉年扣住沈既明的手,忍着剧痛,挤出一句话:“你觉得我们这样像话吗?”
沈既明一顿,出神瞬间给了花玉年反击的机会。
花玉年趁其不备,狠狠将沈既明拉倒下来。
再一个压身。
天旋地转间,花玉年踢掉薄被,整个人跨坐到沈既明身上,先是扇了沈既明一巴掌,再用力掐住沈既明下巴。
逼得沈既明和他对视。
花玉年咬牙切齿,表情仿佛要喷火:“尤明,沈既明,你口口声声说厌恶小三、厌恶私生子,厌恶所有破坏别人家庭的一切。”
他怒红着眼,质问:“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你最厌恶的这类人?为什么?”
花玉年力道毫不收敛。
沈既明左边被打得热烫,跌在床上,脑袋一懵,拉下掐他下巴的手:“变成、什么人?”
“非要我明说吗?”花玉年青筋暴怒,“沈既明,你和我上/床,你老婆知道吗?”
***
晚饭是在花铮喜欢的一家粤菜馆解决的。
花铮尤爱吃清蒸石斑鱼,鲜嫩多汁少刺。
还让服务员上了小碟醋。
喜欢吃酸的口味让宋淮之想到一句话:“酸儿辣女,咱们这……”
包厢清净,宋淮之跟前有一盘蒸虾,花铮让宋淮之剥,笑着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宋淮之剥虾壳的功夫日益见长,两人吃饭就没怎么让花铮动过手,修长手指翻动,
几下脱干净虾壳,放花铮碗里头。
对于这个问题,宋淮之还真没想过,但也不必多想:“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答案是在意料之中,花铮把虾肉沾醋,入口味道才够。
室内装修偏港风,店里音响在放不知名的抒情粤语歌。
“几周前你一直在问我,喜不喜欢孩子,”宋淮之给花铮盛鱼汤,谈起数天前的种种,不免自责,“你提醒了我那么多次,我却没有一次往心里去。”
花铮:“真往心里去才是大问题。”
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冲过来问你喜不喜欢孩子,喜欢的话给你生个孩子吧。
这画面,能正常才怪。
好在一切说开了。
“我准备了一些精油,” 宋淮之比了下肚子的位子,“晚上回家我给你涂。”
花铮昨天也在看这类护肤精油,宋淮之的提议让他有点别扭:“我自己涂就好。”
同时又问起另一件事:“七月份咱们去参加郭教授八十寿的事,你还记得吧?”
怎么能不记得。
宋淮之对那天的温泉酒店记忆犹新,“怎么了?”
花铮喝完鱼汤,慢条斯理说起花玉年回复的消息。
花玉年留学前也是A大学生。
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郭教授当年还在带班级,花玉年他们那届就是郭教授的直系学生。
宋淮之自觉揽下任务:“这事我去办。”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花铮放下碗筷,单手覆在小腹上,轻笑:“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承担。”
吊顶水晶灯打下氤氲的暖光。
花铮在这片温黄灯光下静坐,头顶发丝都在发光。
宋淮之静了两秒,急躁的心情逐渐平缓,他低声:“你考虑得永远比我周到。”
能把这几日咋咋呼呼的宋淮之安抚下来,花铮是很佩服自己的,放以前,谁敢想他们会有“消战”、和平共处的时候。
花铮开玩笑:“毕竟我没有什么‘冰山’外号。”
宋淮之揉揉眉心,让花铮别提,羞愧,他知道他在外界名声不太好。
***
说要请客,那就事不宜迟。
隔天下午宋淮之和花铮就把亲近的几位好友集中起来。
宋哥请客,稀罕。
连在国外跟新项目的仇溪都连夜买机票飞回来,拳场一别,仇溪深怕错过什么天大消息。
平时清清静静的别墅挤进这么多人,一个比一个闹腾。
宋淮之逐一开门迎接,每个人进门都要给宋淮之一惊喜,不是一整后备箱的酒,就是一后备箱食材,深怕宋淮之开的聚餐饿着他们。
陈碧云最会说笑话:“你就庆幸吧,我没带我家那崽子来打扰你。”
宋淮之倒是不介意,他现在可喜欢小孩子了。
陈太太在旁边笑着解释:“小然在上幼小衔接班,就没一块跟过来。”
陈碧云绕过宋淮之,注意力被在吧台切蛋糕的花铮身上:“诶,花老师来这么早?”
打完招呼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碧云眯起眼,隔空上下打量花铮。
越看越觉得花铮有一副屋子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怎么回事?
比他们更早到的仇溪已经在吧台和花铮聊了大半天。
仇溪招手让陈碧云快过来:“宋哥对象切的蛋糕,来吃一块啊。”
陈碧云差点左脚绊右脚,猛回头,还站门口的宋淮之笑容灿烂。
只比陈碧云早几分钟知道的周雨林他们也在笑。
陈碧云还能说啥,最好的反应就是:“行啊,你小子。”
一屋热热闹闹。
花铮这边来的人不多,只有肖辰和姚琴。
晚餐准备妥善,一桌满满。
周雨林和肖辰对彼此有印象,都是校友,相互握手,肖辰张口就是:“我记得你,当年你没考上研那阵经常来班级找老班长哭。”
周雨林:“……”
陆琪山,看自家男人:“六。”
周雨林:“我也记得你,篮球技术菜,花铮玩篮球每次都不带你。”
肖辰:“……”
姚琴,看肖同学:“呵。”
记性都很好,但没必要。
开席前,宋淮之和花铮分别在好友们面前给了对方一个名分。
“正在交往”、“是男朋友”。
毫无隐瞒,正式且准确地说出彼此间的亲密关系。
自然得到席间所有人的祝福。
宋淮之开了酒,除花铮外每个人都来一杯。
好酒搬出来招待,仇溪摇着高脚杯,品尝美酒,嘴上问:“花老师怎么不喝?”
花老师只有一瓶酸奶,还是插好吸管的可爱包装。
花老师脸不红气不喘:“酒量浅。”
“浅?”姚琴唔了声:“去年尾牙是谁把一桌同事喝趴的呀?”
陈碧云呦吼:“老宋啊,这么好的酒,不舍得给对象喝一口吗?”
“他的我来喝,”宋淮之比了个挡酒手势,乐在其中:“第一次处对象,让我表现一下。”
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气氛恰到好处,酒过三巡,仇溪有点儿飘了,开始说宋淮之:“老宋啊,你被白方杉那家伙摆一道的事,我在国外都听到消息了哦。”
起了个头,勾得大家好奇起来。
别人听去就算了,但这有花铮,宋淮之起先挡仇溪:“闭嘴。”
花铮也想知道宋淮之有什么事情能丢脸丢到国外去,他让仇溪畅所欲言:“说说看。”
这别墅虽然是姓宋的,但听肯定是听花铮的。
仇溪又来了一杯酒,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将宋淮之在云南的落魄经历描述出来。
花铮眯起眼,表情危险。
宋淮之:“……”
其他人气怒:“妈的,姓白的哪来的胆?”
“老宋啊,以后好好写作、好好创作,其他的,”仇溪第一次听到这事时也被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咱不去碰商场这些虚与委蛇。”
“谈判这种事,”仇溪拍拍胸脯:“叫哥们几个,哥哥们替你上。”
醉了也不忘占口宋淮之便宜。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花铮眼帘垂落,面前宋淮之剥的食物,卸去魅力,变得索然无味。
宋淮之拍了下花铮的手背,在线打假:“没那么夸张,哭得稀里哗啦这种话删掉,假的。”
肖辰和姚琴新奇到不行。
圆桌很大,仇溪就坐在花铮对面,鼻尖染上酒劲的粉红。
仇溪还在愤愤不平:“什么狗屁白方杉,不就一个大院住过几天,真敢到处说和我们一起长大,好意思啊。”
周雨林他们同样嗤声。
花铮语气不疾不徐,趁热打铁:“洛小姐也和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吗?”
宋淮之,拍花铮手背的动作一顿,回首。
花铮表情镇定。
仇溪嗐了声,打趣道:“那臭丫头,还追过老陈媳妇呢。”
陈太太:“……”
陈碧云:“闭嘴。”
周雨林对花铮说:“别看小洛那丫头个头小,胆子是不小啊,从小到大,一心想当我们几个人的大姐大。”这可和什么青梅竹马的青春爱情扯不上边。
一桌都是人精。
花铮不咸不淡地一句话,知情人士们马上替宋淮之解释。
肖辰和姚琴,又是张着嘴,看得热闹。
宋淮之倒了杯酒,自罚一口。
后半场仇溪去了趟洗手间,宋淮之跟在其后,把人堵在路上,拳头碰了下仇溪肩膀:“知道我脱单你高兴,但别喝这么多,什么都说。”
仇溪也给了宋淮之肩膀一拳,小声问宋淮之:“怎么说,你朋友怀孕的事最后解决了吗?”
“后续是付费内容,”宋淮之伸出五根手指,眼都不眨“五百万。”
仇溪,摇头,再见:“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八卦。”
***
顾及花铮身体,时间差不多了宋淮之就开始赶人,一口气替大家叫齐代驾。
陈碧云和陈太太先走的,家里还有孩子在等待。
肖辰要先安全把姚琴护送回去,走得急。
陆琪山明天有早班,要带几个新厨子,和周雨林没久留。
最后就剩仇溪磨磨唧唧,非让宋淮之送几瓶好酒打包了才走。
餐厅残局等明天家政来收拾。
花铮上楼洗漱,宋淮之喝得不多,但身上难免沾上酒味,同样上楼清洗一番,再换睡衣去客房抓花铮。
客房门没关。
花铮穿着白色丝绸睡衣,靠在床头看手机,吹过的头发柔软耷拉下来。
宋淮之踱步进来。
花铮放下手机。
宋淮之让花铮往里挪点,他坐到床上,掐下花铮的腰:“小花晚上吃醋了。”
花铮,冷冷:“是啊,八二年的老陈醋。”
“洛素云当初开价这个数,她是你粉丝,”宋淮之说了个价位,解释那个BJD娃妆的事情,“我看你一副急着赚钱的架势,就答应她的项目。”
花铮抿抿嘴,让自己不显得小家子气:“哦,我没乱想,你不用解释这些。”
宋淮之捏捏花铮洗白白的脸蛋。
花铮打掉造次的大手,换个话题:“我们老宋不继承家业,好像另有隐情啊。”
花铮单纯就是不想在花氏混吃等死才转行,但宋二少不干金融,似乎另有隐情。
秋天的深夜,室内温度偏低。
宋淮之扯了一角被子盖,脚背去碰碰花铮白嫩脚丫:“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话才落,花铮就快速在宋淮之脸上吧唧一下,再用脚丫子去踹宋淮之:“快说。”
宋淮之摸了下被亲的地方,笑了。
好嘛,直接说:“我谈的第一笔生意,损失粗计三千万。”
亏的这点钱对宋家不算大事。
如果仅仅是亏钱也没什么,可恰恰是那次的失误,差点让宋家产业染上坏事。
宋父赴澳门收场,对方无赖,使阴招。
这么多年过去,宋淮之没忘老爹被推进手术室缝合的血腥画面。
商场不谈感情。
宋家没责怪宋淮之。
宋淮之说:“我爸从头到尾没骂我一句不好,但却在我说要转行、独立门户后大发雷霆。”
花铮认真听着。
宋淮之:“他对我很失望,说我没斗志、小孩子性子、接受不了失败、心理素质不行。”
一次血的教训,换来宋淮之的怯场。
写作的人心思本就细腻,又最重感情。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花铮低声:“以前都没觉得你这么,宋黛玉。”
宋淮之接受这个称呼:“是,让你失望了。”
“失望什么,”花铮坐直,抚平宋淮之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拍拍宋淮之脸蛋:“还好你潜心创作,封心锁爱,两耳不闻窗外事。”
两人对视。
花铮语气轻快:“不然哪里能让我捡到这个大便宜。”
宋淮之圈住花铮的腰,稍倾身,让两颗赤诚的心相贴。
“宋淮之,我懂你的想法,”花铮轻叹,“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金融商场尤甚,勾心斗角,金钱利益,肮脏不堪……”
他们只是想单纯靠才华,写文、绘画。
独立的创作,埋头苦干,真心对待,付出终得到正比例回馈。
第35章 他是我爱人 “他是你什么人?”……
35 他是我爱人
气氛美妙到不像话。
宋淮之把淡纹精华一道拿过来。
他让花铮躺下, 压了三泵在掌心里,挪搓,至掌心微热, 道:“衣服掀起来, 我帮你涂。”
花铮软软地把自己躺平,掀起白睡衣, 露出的皮肤比布料还白。
近期少运动锻炼,四块腹肌曲线浅浅消退。
宋淮之目不斜视,认真将精油均匀涂抹在花铮肚皮上, 掌心的炙热与腹部相贴, 辗转。
花铮轻颤两下。
宋淮之垂下脑袋, 额前碎发半遮住眉骨, 这样的视角, 花铮稀罕, 抬手去拨那小缕碎发。
宋淮之揉肚子的动作停了下, 再是把头凑前, 方面花铮抚摸。
花铮指腹沿着眉心向下滑动。
高挺鼻峰, 眼窝,睫毛在他指上轻颤,再是细嫩脸颊、饱/满唇瓣,最后是下巴。
摸摸下巴,像逗猫儿似的。
肚子上的精油吸收完,宋淮之把卷上去的睡衣拉下来, 再顺势, 躺到花铮旁边的空位。
胎儿月份不大,还没显怀,但躺平的姿势花铮不大自在, 屈身侧躺,拍了下宋淮之的肩膀。
花铮说:“我们应该在谈判桌上争锋相对。”
肚皮上还残留宋淮之抚摸过的温热,这么亲密无间的相贴,“但我们现在,却在这里坦诚相对。”
三个月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宋淮之也侧身,轻笑一声:“可能连老天都觉得,优秀的你和优秀的我最配。”
花铮:“臭不要脸。”
时间不算早,两人窸窸窣窣说了几句悄悄话。
宋淮之起身去关灯。
席间喝的几小杯,酒劲儿发散起来,困意来袭,宋淮之拉被子,给花铮盖好,拍拍花铮后背。
两人相拥,睡了一宿安稳觉。
***
情话上宋淮之是答应花铮要一起找郭教授,实际最后还是宋淮之一个人处理了这件事。
孩子月份渐大,多拖一周就多一周的风险。
花铮过不了安检,上不了飞机。
宋淮之独自抽了一天时间,A市和H市往返。
郭老师八十寿后就基本不在外界路脸。
宋淮之是刷了王导和自己学生时代三好生形象的存在感,上门拜访才没被拒之门外。
管家领着宋淮之,七拐八绕,到会客厅见郭教授。
郭教授已经在里头了。
宋淮之进去时,郭教授操作电动轮椅,转动角度,面朝宋淮之。
宋淮之毕恭毕敬:“郭教授,打扰您了。”
郭教授示意他坐下,管家为两人端上茶水。
会客厅的地板铺着红毯,桃木色的家具让房间透着正式又压抑气息。
满头白发并未减郭教授的气势。
郭教授目光凌厉:“怎么你们一个个,最近都在找老尤啊。”
用轻松的语气说笑话:“老尤犯事儿了?”
“您误会了。”宋淮之站起来。
郭教授压手,让他坐下。
宋淮之就又坐下。
未免误会,立马将来意说明白。
求人办事,诚意是前提。
尤教授手上两例“男性生子”案例不算秘密,SCI期刊都不知道发了多少篇。
宋淮之隐去花铮信息,简要说了想求尤教授帮助的迫切心情。
郭教授听罢:“所以就是说,有个男人怀孕了,你想让老尤帮忙接生。”
宋淮之点头。
“老尤七十多啦,”郭教授笑,“小伙子,逼个老头子再就业啊,手术刀都不知道拿不拿得稳哦。”
“抱歉,”宋淮之又站起来,下意识说对不起,他只是想:“我们是想,如果能有尤教授做后续保障,就……”
声音一哽,宋淮之喉结滚动,突然不会说话。
气氛凝了几秒。
郭教授又压手。
宋淮之再坐下。
郭教授面上看不出情绪,他先评估:“他是你什么人?”
宋淮之挺直腰板,眼神坚定,字正腔圆:“他是我爱人。”
***
飞机落地A市时,天色刚黑。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简助理把宋淮之新提的宽敞商务车开来接机。
宋淮之低头给花铮发消息,报备平安和已经联系上尤教授的好消息。
简应锦给老板开车,询问老板往哪里走。
手机里,花铮回复“小兔子捶背.jpg”的卖萌表情包,感谢宋淮之。
宋淮之打字:“大哥来A市,我和他见个面再回去,你不用等我,困了早点睡。”
花铮:“嗯,你自己注意安全。”
收了手机,宋淮之才对简应锦说地址:“感恩医院。”
大哥宋未瑾家俩崽子病一好,反射弧转过来,是有时间来抓亲弟的问题。
宋淮之到院长办公室时,宋未瑾刚训完余院长。
宋淮之把门关上,朝余俊华吹了声口哨:“余哥也在啊。”
刚被训完的余哥:“……”别开脸。
宋未瑾阴恻恻:“余哥余哥叫得亲,外头你要当院长的传言有多少数过没?”
“什么传言啊?余哥不干了?”宋淮之找把老板椅坐下,翘起二郎腿:“还是医院要倒了,拉我上台?”
余院长:“……”
“一天天的都在折腾些什么?”宋未瑾踹了下宋淮之靠过来的椅子,让宋淮之站起来,问他:“你要接触医学圈子?真想的话感恩分院的……”
宋淮之缓慢起身,摇头说不:“别了啊,我不想丢脸。”
“还知道‘丢脸’啊,”宋未瑾觉得好笑,“你怎么白家那小子了?”
宋淮之挑眉:“连你也知道这事了?”
宋未瑾眯眼,警告:“给我悠着点。”
宋淮之冤啊:“明明是他怎么我了好不好。”
余院长:“……”
“上次你朋友体检,是怎么回事?”宋未瑾话题转得快,犀利目光在宋淮之和余俊华身上来回刮,“小余说不知道,你给了他多少封口费?”
小余,无奈:“……老大,我真没收钱。”
宋淮之举手,这点他要说清楚:“就普通体检,有什么好封口的,嫌我钱多到处烧吗?”
宋未瑾冷冷地:“没有什么就最好。”低头抿了口苦咖啡润嗓子。
宋淮之趁着这会儿,先让无语的小余离开,再给亲哥倒新咖啡,加两块糖,张口就来:“哥,你和沈既……沈叔,最近有联系吗?”
宋未瑾掀眼皮:“做什么?”
宋淮之,勾唇:“帮我约沈叔出来一趟呗?”
宋未瑾,挑眉:“嗯?”
***
有关系好办事。
宋淮之是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金量了。
次日下午,趁花铮午休,宋淮之把沈既明堵在体育场里的室内篮球馆。
整个馆子被宋淮之包场。
沈既明在约定时间后十分钟出现,脸上带着几处伤,脸色阴沉:“小鬼,找我做什么?”
宋淮之刚热完身,单手带球,跑到沈既明跟前才停下来,瞧沈既明脸上的伤,略有一楞,但马上:“是我写的辞职信不够入沈叔的眼吗?”
沈既明下巴的伤刚好没多久,脖子上和眼下的乌青是被花玉年揍出来,新添的,没消。
也懒得遮掩。
“辞职信”是情绪的导火线。
沈既明扬起下巴:“打一局。”
宋淮之气势不输:“行啊。”
篮球向空中一抛。
一触即发。
空荡的馆内很快响起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声,两阵不同频率的脚步声。
篮球被反复拍打到地面,“砰砰砰”,又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
宽松球衣、汗水、粗狂呼吸。
两具有力的身躯跳跃、翻腾、动作敏捷又流畅。
肢体碰撞,谁也没让着谁。
都在憋闷气。
疯狂的一场,尾声时,年轻的宋淮之一步上前,扣篮,以一分之差取得胜利。
篮球自由落体,掉下来,没人去捡,咕噜咕噜滚角落去。
呼吸和汗水倾泻下来。
宋淮之抹了把脸上的汗,情绪还是冷的,没有被一场篮球运动打热起来。
他叫沈既明:“把花铮的离职手续批了。”
沈既明气息不大稳,上年纪的身体素质总归不能和年轻人比。
宋淮之张扬跋扈。
沈既明稳住喘气声:“你和花铮是什么关系?”
目的达到,宋淮之去收球,凉凉甩下一句:“无可奉告。”
宋淮之是觉得自己帅呆了。
洗漱换衣回家,一进门就见午休起来在客厅看漫画的花铮。
立马邀功,凑花铮跟前手舞足蹈描绘,天花乱坠。
花铮眨眨眼,合上漫画书,看宋淮之神采奕奕的模样。
花铮不可思议:“真打球了?”
宋淮之,点头:“嗯。”
“你没把他打伤吧?”
“我有原则的,”宋淮之嗤声,“不欺负老男人。”
花铮哭笑不得,有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最后还是没讲。
毕竟是花玉年的隐私问题。
***
山语周一例会。
沈既明脸上的乌青散了不少,语气不咸不淡,清清冷冷地发布了两则人事变动消息:“经多方思考,花铮同志与我司正式解除劳动合同。吕美泽同志及张依依同志,因个人原因,我司于昨日终止与其劳动关系。详见OA人事公告。”
两则大消息。
底下员工交头接耳,不可思议:
“什么情况?”
“大/清退啊?”
“裁员的风还是吹到了山语?”
“不止呢。”
“听说高主编也被解聘了。”
姚琴惊愕,仰头看台上那位领导,虽然脸上的伤狼狈,但挡不住他是个狠角色。
“姚琴,”沈主编点名,“花铮之前负责的那几个板块,后续你来接手。”
姚琴,木木地点头,应声,顺便发挥女人的第六感。
这些事都和花铮有关。
第36章 咱俩看起来 这么配啊。
36 咱俩看起来
这消息不得第一时间分享给花铮。
怀孕后花铮的睡眠时间自动延长, 又不用上班,整天窝在宋淮之家里。
每天醒来宋淮之已经出门上班了。
桌上有早餐。
美滋滋享受这份待遇,吃着合口的三明治, 几日前信誓旦旦说不被“圈/养”“囚/禁”的志气早随晨起的雾气消散。
花铮用完早餐姚琴他们的早会还没开完, 姚琴把手机压低,一分钟都等不了, 紧急分享前线消息给花铮。
关于几人离职的、任务重新分配、招聘新人、沈既明脸上的伤,以及沈既明比鲱鱼罐头还臭的烂脾气。
其他都不重要,花铮抓住关键字眼:“他脸上都是伤?”
姚琴今天不敢:“精彩得嘞, 但我不敢拍照。”
“什么样的伤?”
“被揍的, ”姚琴觉得形容得不太够, 又补充:“又有点像我看的sm视频里的伤, 脖子像手指勒痕, 眼下的淤青像被人一拳头揍的, 还有那鼻子, 我怎么觉得像……”
省略号代替姚琴内心一万句挖槽。
花铮让姚琴暂停:“再说就是刑/事案件了。”
姚琴, 乖乖地:“哦。”
手机里安静了, 花铮情绪却不能平静,他掐了时间,算宋淮之到工作室,才给宋淮之打电话。
电话被秒接起来,宋淮之心情很不错:“小花,怎么了?”
花铮:“昨天你打球的时候有伤吗?”
“没有啊, ”宋淮之推开办公室门, 笑道:“怎么,这会儿才来关心,再晚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就这说话的洪亮语气。
花铮想自己真是多虑, 改问:“那沈既明呢?”
“他怎么?”
“听说他受伤了。”
“听谁说?”
花铮顿了两秒。
宋淮之把办公室门关好,佯装心碎:“铮铮打电话来是关心我的伤势还是关心铮铮前上司的伤势啊?”
花铮咯咯磨牙:“声音别夹。”
宋淮之开电脑,嗤嗤地笑,耸耸肩:“我倒想那伤是我打的,但好像,有人和我一样不喜欢他。”
“不是你打的就好,”花铮松口气,揉揉眉心,“咱们是文化人,文化人要有文化人的解决办法。”
宋淮之嗯哼声,不开玩笑,让花铮放心:“我能怎么他,顶多一千字小作文检举他。”
“别和他正面起冲突,”花铮挂电话前,多说句关心:“他是无赖,我不希望你和无赖纠缠,掉价。”
沈既明在花铮这里从来不做好。
比坏人还坏。
花铮收了餐桌,打车出门去找花玉年。
父子俩几日未见。
花玉年在办公室修改文件,花铮拿着一支红玫瑰走进来。
鲜艳/欲/滴的大红玫瑰送到花玉年跟前,花铮挑眉:“美花配美人。”
花玉年把文件保存缩小,接过独有一支的娇艳红玫瑰,哭笑不得:“和谁学的流氓样。”
花铮吹了声口哨。
花玉年起身,把花插/进花瓶里。
花铮的视线跟着花玉年走,只在花玉年下巴上看到一块浅得即将愈合的淤青。
眼神沉了沉。
红玫瑰被放进单独的玻璃花瓶里,花玉年回身。
花铮收起阴霾,笑对花玉年。
花玉年将花铮上下打量个遍:“你最近没运动吗?”
花铮假笑的表情一顿:“干嘛。”
花玉年:“胖了。”
“最近在找灵感创作,”花铮含糊道,“没什么时间锻炼。”
父子俩身高相近,面对面时心虚的花铮多少有点压迫感,感觉自己在父爱如山面前就是个随时会被拿起来研究的小手办。
花铮嘴角动了动,心率莫名攀升,不知道现在说怀孕的事情花玉年会不会发疯。
花玉年:“工作还顺利吗?”
花铮点头:“嗯,顺利。”
“上次你说的那个尤教授,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
距离近了,花铮看清花玉年下巴上的淤青,面积很大,不是磕碰出来的,是人为碾的。
花铮,点点下巴位子:“你这?”
花玉年抬起下巴,没避讳,让儿子看清楚。
沈既明一遍遍给伤口上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父子俩皮肤都白,任何一点磕碰都显得狰狞可怕。
花玉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花铮看得,眼睛酸涩又冒火,咬牙切齿:“他弄的?”
花玉年没否认:“他的伤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花铮恶狠狠地警告:“赶紧断了联系,别和他来往。”
儿子教老子做事,花玉年拍拍花铮脑袋瓜,“小崽子。”
花铮扭开头。
都是乱糟糟的破事。
怀孕的事花铮暂时没说出口。
离开花玉年那,花铮打车到山语楼下,在楼下站了几分钟,轻抚小腹。
最后还是没进去,又打车去了之前看中的办公楼。
宋淮之把房子钥匙交给了他。
进屋去,拍几张室内基础设施照片,天气预报过几天会下大雨,检查完门窗紧闭情况后花铮才离开。
不用上班,又没有急的稿要赶。
秋天的街道布满金黄。
金黄落叶代替鲜花,铺面城市每条街道。
花铮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工作日的早上,街上人不多。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商场母婴店。
每家母婴店里都有统一的、让人心安的奶香味。
暖黄色调软及人心。
花铮整个人放松下来,看货架上的毛绒玩具。
店员上来迎接:“先生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花铮不喜欢被店员跟着,轻轻地拒绝:“我自己看看。”
店员客客气气,只粗略介绍:“好的,女宝宝区在右边,男宝宝的在左边。”
店面很大,整整齐齐被分成两大区。
花铮和店员道了声谢,顺势先进了右手边。
女孩子用的东西粉粉嫩嫩,蝴蝶结和鲜花是整个区域最多的装饰元素。
挂墙上的衣服又小又精致。
花铮看得心口冒泡泡,不免想起问宋淮之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的画面。
花铮自己也没概念。
生孩子本不在他原本的计划里。
不过现在,稍稍计划一下,似乎也不错。
如果是女孩子,那一定会和自己一样漂亮、白白嫩嫩、可可爱爱,她将得到两位父亲全部的、炙热的爱。
如果是男孩子,那,嗯,除了身高,其他还是像自己一点吧,男孩子可不能像宋淮之那样的暴脾气。
空手走出母婴店。
对面还有一家花店。
花铮直径往里走。
店面不大,一男一女店员在修剪花枝,听着花铮的脚步声,抬头:“欢迎光临。”
花铮略看了圈店内装修,心里已经有了花束雏形:“你好,定制一束粉蓝相间的花。”
女店员放下手里的活来招待:“有指定的主花吗?”
“芍药、玫瑰,”花铮眉眼含笑:“一切能代表爱恋的鲜花。”
***
漫改《天台》稳居国漫创作TOP 1,好数据吸引来的合作和赞助源源不断。
主笔画手与山语解约单飞的事不到半日就在圈子里传开,想成为“大红花”下家的合作商蜂拥而至。
这样的场面都在宋淮之预测范围。
花铮负责休息逛街,大红花微博已转至宋淮之接手。
宋淮之从上班就在处理大红花的后续问题。
要不是怕花铮生气,宋淮之都想直接官宣“大红花和枝枝工作室”长期合作告示。
想想就过瘾。
嗯……仅限于想想。
宋淮之,老老实实替花铮筛选有效、无效内容。
《天台》下一期已经全去掉关于山语的所有LOGO标识。
工作室美工在帮花铮设计招聘画手助理的海报。
是人都有八卦心,今天花铮没来工作室,大家又不真敢去老板面前问,只能抓着平时和花铮走最近的江小星:
“小星姐,这是咋回事啊?”
“花老师和咱老板?”
“嗯嗯嗯?”
江小星摇头晃脑:“不知道哦。”
仇溪到工作室时,宋淮之正在咨询江小星,哪家花店的花束设计最独特、最好看。
江小星一箩筐推了几家花卉工作室给宋淮之。
仇溪进来后,江小星收起平板就走,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仇溪笑嘻嘻:“江小星。”
对每次都来蹭吃蹭喝使唤人的仇溪,江小星没好气回头:“干嘛?”
“一杯咖啡,”仇溪比了个一的手势,又比了个三,“三分糖。”
江小星,幽怨表情。
宋淮之:“自己去倒,她又不是你助理。”挥手让江小星走。
江小星抱着平板,跑得比兔子还快。
仇溪哼笑,把拟好的合同丢宋淮之面前:“有你这样和甲方爸爸说话的吗?”
合同正面朝上。
《了不起的二次元》第四期特邀嘉宾,几个字印在白纸上。
宋淮之睨了眼,没去碰:“做什么?”
仇溪:“特邀嘉宾,漫画家大红花。”
“不去。”
“拒绝得那么快做什么?”仇溪帮忙翻开合同,“合同先看看啊,亲兄弟,不会坑你。”
宋淮之把合同盖上:“不用给我看。”
“真不要?”
“不用。”
仇溪也不是好脾气,三次拒绝,直接收起合同,转头就走:“那我去找大花老师谈。”
人还没到门口,不帮忙倒咖啡的江小星冲了回来,一开门,整个人差点把仇溪撞飞。
被仇溪眼疾手快稳住:“诶诶诶小心点!”
江小星人都站不稳,就朝里头叫人:“老老老老老、老板。”
老老老板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
“站好,稳气,”仇溪双手扣住江小星肩膀,让人站好,“几岁了还这样,毛手毛脚。”
江小星打开仇溪的手,可没时间和仇溪闹,几步往里走,咽了下口水:“老板,您和大花老师。”
宋老板:“嗯?”
江小星:“……恋情曝光了。”
***
花铮在花店填好收货地址,付完定金,又上楼找家甜品店消磨时光。
有胃口后除了酸,花铮还更喜欢吃甜食了,平时在家被宋淮之控糖,出门在外,尝几口不算事。
点的是份低糖的柠檬小蛋糕。
花铮给它拍照,第一时间分享给宋淮之。
宋淮之隔了几分钟才发来消息:“小花,你在哪里?”
花铮吃了几口蛋糕,手没停过,刷着吃瓜第一线肖辰和姚琴的三人群消息,抽空回宋淮之:“在网上冲浪。”
宋淮之:“小兔子装乖.jpg.”
“枝枝老师。”花铮放大其中一张照片,是上次团建时被偷怕的,两人坐在凉亭里,高一个头的宋淮之半垂着脑袋,目光含情。
花铮:“咱俩看起来,这么配啊。”
第37章 将真心 交付出去。
36 将真心
宋淮之也在翻照片, 赞同花铮的观点,絮絮出声:“拍得不错,小花看我的眼神, 含情脉脉。”
“确定不是刀你的眼神吗?”花铮把几张角度不错、没有水印的照片保存下来, 再调设成他和宋淮之的聊天背景图。
微信列表多是同行,混圈的人吃瓜速度堪比火箭, 花铮长这么大谈个恋爱却以这种形式被迫秀恩爱,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三人群里竟是馊主意:
肖辰:“要不直接否认掉?”
姚琴:“你傻呀,接吻照都出来了, 怎么否认?”
肖辰:“抱歉占用公共资源, 我们只是在玩借位激吻?”
姚琴:“是接吻不是激吻。”
肖辰:“看着挺刺激的, 啧啧。”
花铮:“……”屏蔽群聊。
有一组九宫格全是在山语地下车库的亲吻照片, 照片光线晦暗, 两人一出电梯就忍不住亲吻、相贴。
这样的场景出现过无数次, 要不是图片下角有时间表示, 花铮看图都回忆不起来是哪天发生的事。
再将九张亲吻图全部保存下来。
两人在公众场合互动不算多, 能被拍出这么多证据, 挑起事端者无疑就是身边的某些人。
爆出最多的还有山语团建照,大老板和新主编在也吸引不了摄像头。
就单怼着花铮和宋淮之拍。
再配合“知情人士”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前因后果”叙述。
“肮脏”的爱情故事饱/满起来。
从《天台》漫改定主笔画手开始,到前不久的团建、艺术节宋淮之给花铮当助理的各类“细节”,抨击大红花三观不正、作风不洁,仗着点儿小姿色兴风作浪,扰乱职场资源分配, 作品上升作者本人职业道德。
花铮吃着小蛋糕, 把不同平台发布的几份文案都看一遍,总结给宋淮之:“搞半天他们团建什么也没干,就光看我们秀恩爱了啊。”
宋淮之刚把办公室里俩外人清理走, 下载保存漂亮图片。
“时间线拉得还算不错,没想到我们一起做过这么多事啊,”至于文案内容,宋淮之嗤之以鼻:“文笔不怎么样,语句不通,错别字一堆。”
小蛋糕吃完,花铮叫店员来收桌子,他觉得这家味道不错,又打包了一小份带走。
坐直梯绕到楼下去打车。
马路上堆积的金黄落叶被清扫过一遍。
花铮踩了几下叶子碎片,等车期间,看宋淮之的安慰语句:“你别担心,这些我会处理。”
“乖,逛累了就先回家。”
“我下班就回去陪你。”
“你忙你的,我能自理,下雨了懂得找个屋檐避雨。”花铮没宋淮之想的脆弱,甚至看到消息后也没多生气,离开山语那个是非之地,花铮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见证了山语的由盛转衰。
从知道高主编和张吕姐妹花玩双/飞,他就想着离开。
人不能永远内耗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只有健康的环境才能把人托举起来。
就是,不知道沈既明有没有能耐把一个濒死的公司起死回生。
花铮敛了敛表情,没再多想前公司的事情。
微博大号给了宋淮之打理,花铮只能用小号刷网络上的八卦风向。
大红花的桃色绯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次是和助理,一起是和人气大作家。
助理的糖没几个人磕,颜值和性别不对等。
这回不一样,花铮和宋淮之都是高颜值选手,磕cp的粉丝不在少数。
连CP超话都能火速建起来。
就是这CP名取得过于随意。
宋花,送花。
送花超话,热闹非凡。
【就说大红花老师不是直的吧!】
【小助理和大花老师不太搭,他俩看着像闺蜜。】
【惊,家人们,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大红花老师三个月前打卡的那家酒吧,枝枝老师后续也发了一则同杯酒不同角度的微博动态!】
【所以是很早就在一起了?】
【看照片好甜啊。】
【对视的时候目光都能拉丝。】
【亲得那么狠,也会拉丝吧?】
【原来枝枝老师长这样,撕漫男啊,不行,这也太帅了吧?】
【呜呜呜谁懂枝粉看到本命高清全脸照的救赎感?奶奶,您追的作者大大爆照了!】
CP超话热热闹闹,也不妨碍同行画手跳得高。
【我们得不到的作品授权,都是被这些人走后门拿走了啊?】
【一个卖/屁股的,恶不恶心!】
【圈子名气就是被这种人带坏的!】
人云亦云。
两位当事人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澄清,任由恋爱消息发散。
花铮可没神圣到想统一评论区言语。
他想统治的,只是宋淮之的心。
***
“作家脾气都不好”,宋淮之知道合作方经常用这种话来形容他。
确实不算太好。
性子傲,捍卫原则不动摇。
当然,也有字面上的脾气不好。
软声和花铮聊完天,转身就去轰炸沈既明。
张依依和吕美泽明知道曝光他人,她们女装男炒作圈粉的事也兜不住。
无外乎是走投无路,才走了鱼死网破的下下策。
背后是沈既明在赶尽杀绝,断了她们另找下家的所有后路。
宋淮之不知道沈既明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不管怎么样,这事得问清楚。
平白无故,沈既明发的什么疯,完全打乱宋淮之的稳步计划。
沈既明刚处理完手上的工作,站到办公室烟台上抽烟。
宋淮之的声音在电话里蒙了层冰,听得出对方气到不行。
沈既明单手搭在栏杆上,修长指间夹着烟,烟尾燃着猩红,听完宋淮之的话,他反问:“这样处理不好吗?”
宋淮之:“闹得鸡飞狗跳,算好?”
沈既明嗤了一声,“爱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既然能解决一次张依依他们,那就能解决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对方消失。
殴打高育德是最轻的惩罚。
曝光恋情不是什么大恶的事。
商场上,比这些阴暗扭曲的手段多得多,换句话说,真被扒出花铮和宋淮之有什么违法乱纪、不正派勾当,正好有理由替花玉年教训教训俩熊孩子。
沈既明看这些小屁孩就像幼儿园里玩过家家的,幼稚到不行:“宋家小鬼头,能耐到哪去?对象被欺负这么久,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
宋淮之攥紧拳头,他何尝不想暴力干事,他疯起来比沈既明还不要命。
可左右只是深吸口气:“我们的事,我自有分寸。”
花铮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文明人办文明事。
宋淮之不想让花铮失望。
花铮是拴住他发疯的链子。
土匪流氓宋淮之不当。
“倒是你,一个前公司领导,过分关心离职员工的私人问题,”宋淮之冷笑,宣誓主权,“沈既明,手伸那么长做什么?就算你背后做得再好,也别想从花铮身上得到什么。”
沈既明抽了口烟,吐出浑浊的气,“臭小子,注意你现在的言行举止。”
***
宋淮之捧着一束芍药花到家时,天色已暗,月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
后院的游泳池放了新水,花铮下午回来后把泳池旁边的绿化都浇了一遍水。
客厅茶几上也摆着一束花,蓝粉相间,玫瑰和鸢尾花和谐搭配。
听到开门声,花铮就把花捧起来,回身瞬间,瞧见宋淮之也带了漂亮花束回家。
四目相对。
花铮笑盈盈。
宋淮之挑眉。
厨房里有家政阿姨采购来的晚餐食材,熟透的粉红番茄、清洗过还沾着水珠的绿叶菜、花铮最近迷上的彩椒、家政阿姨挑完线的鲜活明虾。
自从花铮住进来,家政阿姨进出都按着宋淮之给的时间来。
阿姨来了,花铮就躲楼上,阿姨走了,他才下来。
关系未在家人面前公开,两人之间始终蒙着一层面纱。
可今天不一样了。
靠“知情人士”的助力,成功将两人关系公之于众。
他们的感情被推着往前迈一大步。
两束代表爱意和忠诚的鲜花,装饰面纱,再轻轻地,将这层花纱扯下来。
让赤/裸的真心面对面,坦诚相见。
他们本可以稀里糊涂的在一起,成年人的爱情水到渠成,不需要过多的修饰。
可以稀里糊涂的开始,也可以稀里糊涂的结束。
成年人世界里,“我喜欢你”的仪式过于珍贵。
“喜欢”这种东西,可以像海也可以像山,无形无色,行动轨迹无法揣测。
花铮做过定义解释,他和宋淮之,是日久生情,也是一念之间。
比如宋淮之一跃而起的灌篮瞬间,比如关于星星月亮理论的那个有风的夜晚,比如把精油细贴上肚皮的炙热感。
滴水石穿,花铮的心被填满。
然后。
再将这颗填满的心,富有仪式感地、交付出去。
牧师会在圣洁的教堂庄严宣誓:不论如何,珍惜爱护对方到永远吗?
花铮捧出自己的真心,郑重问宋淮之:“从今天起,快乐或悲伤,网络流言利或弊,孩子生产与否,宋淮之,你愿意永远爱我、珍惜我、对我忠诚,直到永远吗?”
宋淮之交出芍药花束,换取玫瑰和鸢尾花,满腔热爱,宣泄而出:“我愿意。”
***
两束美丽的花被珍贵地摆在展示柜上。
花铮岔/开腿跨坐在宋淮之身上,沙发垫足够软,宋淮之双手稳住花铮的腰。
亲吻时的双唇未离开半分。
秋意正浓。
暖气还未输送。
去掉薄外套的两人汗津津,热潮潮。
接吻是最直接表达爱意的方法。
刚袒露真心的热恋情人,亲吻毫无章法。
又啃又吮,再气喘吁吁分开,银丝断在两人呼吸间。
宋淮之用额头去抵花铮的。
鼻尖相触。
宋淮之气息不稳:“外头现在闹翻天了。”
“但我现在,只想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花铮双手攀在宋淮之肩上,收力道,让两人拥紧起来。
花铮喟叹:“只和你在一起。”
第38章 我说你是我生的 他说我疯了。
38 我说你是我生的
掀起这阵混乱的始作俑者, 除了张依依他们,最要说的还是沈既明。
“你做得很好,”花铮拍拍宋淮之脑袋, 从他身上下来, “咱们不和沈既明闹。”
宋淮之扶着花铮,让他站稳, 嘴上答:“嗯,让他自己去玩。”
沈既明出手的事,没个彻底了结, 一切就都没结束。
晚饭刚过, 依娑欲言和折月煮酒的黑料就铺满整个二次元圈, 甚至上了头条热搜。
同性恋合法化不过十年之久, 反对派的声音依旧有, 就两位女性装男卖腐的话题, 反派者又能拿这事大做文章。
热度盖过大红花和枝枝恋情曝光。
同时被翻出来的还有高育德的性/丑闻。
外界称这是场“山语内部混战”。
越搅越乱。
花铮不让宋淮之把事情闹大, 是怕爷爷那边知道又要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但现在变成这样, 花家的态度那又怎么样呢。
花铮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洗完澡后把睡熟悉的枕头抱到三楼主卧,感应隔断门徐徐打开。
宋淮之在通电话,回头无声看了花铮一眼。
花铮走到床边,把自己鹅黄色的枕头乖巧放进黑灰色床单被罩的大床上。
窸窸窣窣地爬上床,盖被子,靠在床头, 听宋淮之讲电话。
两人的事只在圈里沸腾, 两边家族还没有消息,只有混二次元圈的宋佳与跳起来。
电话里的宋佳与激动不已。
宋淮之缓声安抚:“听话,大雨过后再过来, 好吗?”
天气预报,近期都是雨。
宋佳与嘟嘟囔囔:“可是……”
宋淮之转身,瞧主动爬上他床、悠哉玩手机的大红花老师,对妹妹急切的心情,半笑:“铮铮就在家里,不跑哪里去,你晚点来也没关系。”
听到自己的叠名,花铮放下手机,抬头。
宋淮之笑得狡黠。
窗外雨顷刻间落下。
***
一夜雨后,A市的冷空气赶上来凑热闹。
鸟鸣破晓,晨光初现。
花铮整个人缩在宋淮之怀里,白纱窗帘外一片雾蒙蒙,夜幕褪尽,小雨还在下,外头是暗蓝色调的世界。
室内静谧一片。
花铮往后缩了缩,在宋淮之怀里找个更舒坦的位子,闭眼续眠。
再次醒来,是被昨晚忘记调静音的手机铃声吵醒。
宋淮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摸到冰冷的金属壳,想接起来,看清来电显示屏,惺忪睡眼瞬间清明。
轻摇怀里的人,宋淮之喉咙干哑:“小花,电话。”
花铮唔了声,翻个身:“嗯?”
手机显示屏上“爸爸”的备注跟着铃声在跳动。
花铮:“……”
也精神了。
坐起来,拿过手机,花铮清清嗓音:“爸?”
电话那头的花玉年语气还算平静:“你不在家吗?”说罢,又按了一遍门铃。
花铮把手机拿开点,看时间,居然一个回笼觉睡到十一二点。
窗外的雨水和灰蒙天误导了时差。
花铮扶额。
宋淮之也坐了起来,面带犹豫。
雨还在下。
气温骤降。
薄被一半在花铮身上。
宋淮之搓了搓冻冷的手臂,把凌乱的碎发拨到脑后,露出光洁额头和刚抖掉睡意的双眸,英眉挺立。
花铮看完宋淮之一系列动作,抿了下唇,没再对花玉年隐瞒:“我在淮之这里,爸爸,你今天有空的话,要不要过来一趟。”
电话静下来。
花铮单手无意识揪被套,把被套布料揪得皱巴巴,然后,手被宋淮之按住。
花玉年那边响起一声:“地址发过来。”
话落,电话“嘟”地挂断。
花铮捏捏眉心,丢开手机,把头顺势靠在宋淮之肩膀上,长叹气:“我应该不算自作主张吧?”
宋淮之掂了掂肩膀:“再叫一声。”
花铮直起脑袋:“嗯?”
宋淮之凑近、脸颊贴脸颊,双眸含情,他想听。
花铮莞尔,语气亲昵:“淮之。”
宋淮之如果有尾巴,此刻应该快乐得转成螺旋桨:“好听。”
高兴了,才回答花铮小心敏感的问题:“不是自作主张,我们总归要见家长。”
宋淮之昨晚都计划过了,要带花铮回宋家见父母兄长。
花铮让宋淮之别摇晃,气氛融洽到顶峰:“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呢?”
“我是我爸生的。”
宋淮之瞪大眼,把花铮脑袋搬正,面对面,宋淮之表情管理和语言中枢失控:“是、是,是我想的那样?”
花铮没说话,只把宋淮之的大手拉过来,隔着薄睡衣,两人手掌张开,一上一下贴在小腹上。
腹部温烫烫的触感让宋淮之迷恋。
虽是震惊,但花铮能怀孕,宋淮之对男人生孩子的事接受能力提高不少,顷刻间接受了这个“秘密”。
小腹摸够了,宋淮之翻身下床洗漱。
花铮坐在原地没动,看宋淮之脱掉睡衣睡裤。
等会儿长辈要来,宋淮之在柜子里找正式衣裳,裸着上身,露出后背坚实的麦色肌肤,拿到满意的衣服,边走边低头整理裤腰带。
宋淮之抖开白衬衣。
花铮突然又想吓宋淮之,看穿着一本正经的宋淮之惊讶,很有意思:“淮之。”
宋淮之套衣服:“嗯?”
“我另一位父亲,他是……”花铮狡黠一笑。
宋淮之:“嗯?”
花铮:“沈既明。”
宋淮之错愕,差点左脚拌右脚,跌坐到地上。
***
花玉年是提着保温盒进宋淮之为他开的门。
雨还在下。
室外气温湿冷。
宋淮之接过保温食盒和淌水的雨伞。
花玉年换上室内拖鞋,在玄关处脱下沾了水汽的外套。
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宋淮之叫人:“叔叔好。”
花叔叔颔首。
花铮在餐厅摆餐具,一桌家政阿姨刚煮好的饭菜,听到两人在玄关处的动静,花铮招呼他们:“来吃饭了。”
花玉年想自己提食盒,宋淮之没给,“几步路的事。”
花玉年浅笑,“那中午就打扰了。”
宋淮之被长辈这温柔的客气态度整得不太好意思。
宋家哪有这么情绪稳定的家长啊。
花玉年往花铮准备好的座位去,父子俩靠近,花玉年大手摸摸花铮脑袋,花铮还往上拱了拱,姿态亲和。
宋淮之落后半步,忍不住发散思维。花叔温柔、体贴,怎么会和沈既明那恶霸扯一块?
这个问题在宋淮之脑子里埋了大半天。
午饭加上花玉年带来的饭菜,温馨丰盛。
用完餐,三人移步大客厅。
才正式进入今天见面的主题。
花玉年不会无缘无故找花铮,花铮也不是心血来潮让花玉年过来。
网上关于两人恋情的事,再经发酵,圈外人没多久也会知道。
雨声淅淅沥沥。
乌云里有落不完的雨,就像他们有说不完的问题。
花玉年先开口,是朝宋淮之问:“你偷看我大半天,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宋淮之摸摸鼻梁,为自己不妥的行为道歉:“抱歉,我……”
花铮接话:“我早上刚和他说,沈既明和咱们的关系。”
估计是受刺激。
毕竟也不知道是谁总找沈既明的刺。
茶水杯里是刚沏好的正山小种。
花玉年抿了小口,睨看面前俩孩子。
是在打探他和沈既明的关系吗?
这倒不是什么大秘密。
放下茶杯,花玉年大方承认:“他曾经是我爱人。”
“你们复合了?”
花玉年嗤笑:“为什么这么问?”
花铮张了张嘴,宋淮之打断。
让宋淮之来说。
前前后后,把沈既明突然出现在花铮生活里、扰乱一切的劣迹行为阐述出来,条条句句分析透彻。
作家口才一流。
花铮眨眨眼。
花玉年点头,等宋淮之说完:“沈既明就那性子,由他去,总归不会伤害你们。”
宋淮之唇抿成一条线,不是很满意花玉年的反应:“您就那么有把握?”
为什么没有把握?
“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吗?”花玉年闭了闭眼,“我们那个年代,同性恋是病,是要被抓去戒同所治的病,生离死别,分分合合。”
正因为爱得艰辛,感情才弥足珍贵。
花玉年了解沈既明。
沈既明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动花铮分毫。
甚至爱屋及乌,帮花铮清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
桌上的茶凉了。
花玉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淮之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叔叔,我和花铮在正式交往。”
花铮跟着宋淮之站起来:“爸,我们是认真的。”
“还有吗?”
花铮的手和宋淮之十指交握,一字一句,不再犹豫:“我怀孕了。”
宋淮之拉紧了下花铮的手,表情一愣,没想花铮直接说出来。
花玉年也没想到花铮毫无铺垫的坦白,他颦眉,勉力镇定:“再说一遍?”
花铮险些大喘气:“爸,我怀孕了,怀了宋淮之的孩子。”
气氛凝结,只剩下墙上老式钟表在滴答地走。
三人皆不再语,空气死一半的沉寂。
宋淮之紧紧握住花铮的手。
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耿直身子,等待花玉年的批判。
亦或者殴打。
宋淮之浑身紧绷,已经准备好挡在花铮面前挨打。
可花玉年什么也没做,单单地,倏然冷笑:“你终于肯告诉爸爸了?”
花铮和宋淮之几乎屏气。
两犯错的孩子在花玉年面前排排立。
花铮耸拉下肩膀:“爸,你怎么……”知道的?
花玉年冷眼刮向宋淮之:“我本应揍你一顿。”
宋淮之急急地:“您可以打的。”
花玉年不屑动手,他不是粗鲁的家长,“从小我就教育花铮,对野蛮人才用野蛮办法,”薄冷地掀起眼帘,“宋家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也不是说打就打的坏人。”
花铮不敢和花玉年对视,直言秘密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勇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被宋淮之用力紧握着。
花玉年站起来,他在自问自答,语气落寞:“我能是什么坏人?我是花铮的父亲啊。”
几秒后,花铮的脸被一双温热手轻轻抬起来。
宋淮之向旁边让了一小步,给花玉年让路。
花玉年捧起花铮皱巴巴的脸蛋: “吓得到现在才敢告诉爸爸,孩子,爸爸平时对你严格吗?为什么要瞒到现在?”
花铮被迫抬起头,和花玉年对视,并在花玉年眼里,看到了无尽流淌出来的悲伤。
宋淮之压着唇角,神色茫然。
他更想不通,这样温柔沉稳的男人,怎么,就和沈既明挨一块了?
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花玉年放下手,退后半步,缓声道:“你不是发胖了,你是怀孕了,你奶奶前阵子联系我,说她梦见院子里进了一窝蛇。”
电话里母亲一开口就问花玉年是不是又怀了,吓得花玉年连夜买试纸检测,一把年纪,尴尬又羞涩。
当然这糟心的事情花玉年没说,:“奶奶在问,巫家后裔里,是不是又要添……”
视线落到花铮小腹上,花玉年自嘲:“还真是。”
后知后觉,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花玉年抬下巴,冷看花铮,“让我帮忙联系尤教授,尤教授是谁?哪个领域的?真以为我没去查?”
花铮攥了攥衣角。
宋淮之去撬开花铮捏成拳头的手,放掌心里揉。
花玉年又扫宋淮之一眼,问题是朝花铮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花铮和宋淮之,坚定点头:“要。”
看着像拆不散的、情比金坚。
“尤教授是沈既明外公,”花玉年叹气,不再纠结情感问题,要说的是现实:“我已经让沈既明联系教授了。”
这样的关系是宋淮之没想到的,他愣了愣。
花铮先反应过来:“爸,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在帮我自己,”花玉年语气很淡,耗尽了所有力气,“我和他说,你是我生的,是他的孩子,我一个人抚养了你二十八年,他觉得我疯了。”
既然不信,那就把尤教授请过来,当面对质。
所有的事,总要有个了断。
第39章 喜欢是 势均力敌的较量。
39 喜欢是
花玉年并未停留, 在下一场暴雨来临前,宋淮之开车送花玉年回去。
花铮想跟,花玉年没让:“又不是不熟路, 送来送去有意思?”
花铮, 欲言又止:“可是我……”
宋淮之提前出去挪车,花玉年扫眼四周, 确定宋淮之听不到了,才气鼓鼓地捏捏花铮脸颊,恨铁不成钢:“和你说了多少遍安全措施安全措施, 不怀孕也防着点其他疾病是不是?”
捏熊孩子脸的力道不算重, 捏完了还拍拍几下安抚。
花玉年是又心疼又生气, “有得你受。”
花铮耳尖发烫, 一阵羞燥。
花玉年:“等找机会再收拾你。”
花铮, 很轻地“哦”了一声。
雨天积水多, 宋淮之开的是大G, 花玉年上车后说的第一句是:“车记得换掉。”
宋淮之乖得很:“好。”又小心翼翼问了花玉年要去的地址。
车子缓慢朝着目的地移动。
花玉年神色寡淡, “我对你印象有点深。”
宋淮之手上动作一顿, 不好回忆涌上心头,宋淮之惭愧,想抚额:“抱歉,之前是我莽撞了。”
“不是国外那次,你们是大学同学,”花玉年说的是另一件事, “我对你有印象, 你是铮铮的班长。”
宋淮之稳住方向盘,轻声回应:“是的,我们大一就认识了。”
花玉年:“他读书的时候曾和我闲谈过, 班级里有位姓宋的天才班长,自大狂妄。”
宋淮之:“……”
“铮铮的性格不像会低头,”花玉年挺好奇,“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宋淮之抿了抿唇,按着导航继续往前走。
对于花玉年的提问,宋淮之不假思索:“是我追求铮铮的。”
喜欢是势均力敌的较量,爱是甘拜下风。
宋淮之再狂傲,面对爱情,也会变成乖顺的猫。
说得倒是深情。
花玉年指了下前方,让宋淮之在前面靠边停车。
宋淮之照做。
车停下,解开安全带,花玉年让宋淮之下车。
宋淮之熄了火,跟着花玉年下车。
雨水落不停。
两人都没打伞,冰凉雨丝贴在脸上、头发上。
行人匆匆。
两人立在路边。
静立而望,宋淮之才发现自己比花玉年高了一个头。
但气势明显矮了花玉年不止一星半点。
下车后的花玉年脸色阴沉,比天上的乌云还清冷:“宋淮之,你知道怀孕的风险吗?”
宋淮之心上一提:“我……”
话还未落,花玉年不客气,一巴掌就这样上去。
很清脆的一声“啪”,宋淮之左边脸挨了一巴掌。
有撑伞的路人回头望。
宋淮之愣住。
花玉年甩了下手,语气平静:“抱歉,不打不解气。”
发丝被雨水湿透。
新鲜的巴掌,脸上还有火辣的触感。
宋淮之没去摸脸,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抖,婉声让花玉年上车,“叔叔,雨大了,我先送您回去。”
花玉年抹了把眼前的雨水,用打人的手掏出车钥匙,没应声。
临时停车点上的迈巴赫闪了两下,是花玉年临时停靠在这里的车。
花玉年阴恻恻着张脸上了那辆迈巴赫。
宋淮之一动不动,静立半晌,等迈巴赫走远,才短促一声笑。
他明白了,花玉年为什么会和沈既明在一块。
***
宋淮之推门进屋时,花铮刚把花玉年带来的食盒清洗干净,收拾进袋子里。
宋淮之先去洗脸,花铮抬头叫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水龙头的流水声太大,花铮没听到对方的回音,放下袋子绕进洗手间,还没站稳就被宋淮之抓住。
宋淮之手上半干不湿,身上也是,就这样把花铮揽进怀里,下巴缩在花铮颈窝里,亲昵低语:“小花。”
小花嫌弃:“干嘛?”抽了张纸让宋淮之把手擦干净。
宋淮之接过来擦,然后又用刚才的姿势,从后方把花铮圈住。
对着镜子站,镜面上的花铮镶在宋淮之怀里,姿态亲密。
宋淮之手覆在花铮小腹上,深吸口气:“我挺惊讶,你怎么突然说怀孕的事。”
花铮叹气,他起先也不想:“爸爸带来的都是孕妇餐。”
昨天恋情曝光,今早就冲过来,花玉年是早该猜到什么。
“尤教授”只是导火线,让花玉年百分之九十确定的,大约是上次花铮带玫瑰花探望,走路下意识抚摸小腹的小动作,以及小心翼翼行动的姿势。
宋淮之回忆饭桌上的食物。
花铮离开宋淮之的怀抱,转身,上下打量宋淮之。
淋过雨的宋淮之变得湿哒哒,左瞧又看,花铮没看到伤:“我爸打你了吗?”
“没有啊,”那一巴掌是收了力道,宋淮之笑,“叔叔那么温柔。”
“神奇,”花铮半信半疑,按照他对亲爹的了解,“我还以为你会被揍。”
他想跟着一起送花玉年,就怕花玉年憋大招。
下巴被一双大手抬起来。
宋淮之摩挲指腹下细嫩的皮肤:“那花叔要是打我了,你会劝架还是趁乱一起揍我?”
花铮哼笑,偏开头,毫不犹豫:“我会先跑。”
宋淮之:“嗯?”
“揍完你就要揍我了。”花铮抖抖肩膀,幻想花玉年拿鸡毛掸子追他打的违和画面。
宋淮之才舍不得:“你现在是保护级动物,爱护你都来不及。”
一楼公共洗手间空间不大,花铮走出来,催宋淮之赶紧去换干衣服。
雨天适合睡觉。
宋淮之洗漱完出来,花铮已经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呼吸清浅有规律。
宋淮之去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
退出房间,到书房去给仇溪打电话,张口就是:“兄弟。”
仇溪那边的背景音嘈杂,男人没有第六感但仇溪很准地猜测:“预感不是好事。”
“确实去不了你的节目,”宋淮之不拐弯抹角,“不过可以免费给你做点儿宣传。”
仇溪提高警惕:“免费?”
宋淮之:“是啊,你那节目不是进低谷期了吗?”
《了不起的二次元》开高走低,加上最近几期都请不到名声大的嘉宾来带热度,仇溪都想直接完结这个项目。
枝枝老师和大红花老师现在是自带热度。
仇溪:“你想怎么做?”
宋淮之:“找你们平台秀个恩爱。”
仇溪:“……”
“合不合作?”
哪里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仇溪:“行呗。”
花铮一个午休睡到饱。
醒来时,窗外的雨刚停。
暮色渐晚。
床头柜上有张便签条,宋淮之刚劲有力的字迹洋洋洒洒:【我去仇溪那办点事,会晚点回来,阿姨晚上来家里做晚饭,醒了餐厅有小点心,先垫垫肚子。】
字条末尾落款处有一朵小花简笔画和一个笑脸。
花铮把便签叠好,收起来。
换了身简洁衣服下楼,家政阿姨已经来了,在厨房做晚饭。
花铮和阿姨打了声招呼,倒了杯温水喝。
门铃响时,花铮往墙上钟表看,傍晚五点半,不像宋淮之回来的时间。
会是谁呢?
花铮先用可视屏看访客,确定不是宋家长辈或不认识的其他人,暗暗松口气。
赶紧给撑着碎花雨伞的宋佳与开门。
屋里暖洋洋,屋外凉飕飕,门开瞬间花铮被冷气扑了一整脸。
宋佳与匆匆进屋,关门收伞。
再和玄关处的花铮面面相觑。
气氛尴尬那么一秒,小姑娘:“嗨。”
花铮侧身:“先进来吧。”
小姑娘换鞋,进屋,花铮看她提了个包装盒:“带了什么?”
宋佳与掂掂手:“水果。”
花铮过去接过来,“这么客气。”
宋佳与用气音嗯哼声:“大花哥。”
大花哥:“嗯?”
宋姑娘,眨眨眼,吞吞吐吐地:“我、那个、就是,以后,我还能这么叫你吗?”
花铮,挑眉:“那你想叫什么?”
总不能是“嫂子”吧?
宋佳与没那么恶趣性,乖乖巧巧地:“哥哥。”
叫得花哥扬起笑。
宋佳与跟着不好意思嘿嘿两声,才发现屋里哪里不一样:“我哥呢?”
“打工去了。”花铮把水果盒交给家政阿姨。
宋佳与哦了一声,和厨房里出来的阿姨对上面:“秋姨好呀。”
“小姐也来啦,”被叫秋姨的家政阿姨眼前一亮,旋即又纠结,去问花铮:“小先生,这晚饭……”
“留下来一块?”花铮问小姑娘意见:“不过你哥今晚不回来吃。”
小姑娘扬起下巴:“他不回来我才敢多吃一碗饭。”
那就得了。
秋姨继续去准备晚餐。
花铮把宋淮之准备的小点心拿出来分享给宋佳与。
两人在客厅,宋佳与按着电视遥控器,找节目看,“最近有个综艺不错。”
花铮不怎么追剧:“什么?”
“叫《了不起的二次元》,”宋佳与找半天才找到这部综艺的资源,给花铮介绍:“里头好多老师,有CV、画手、原创作者,还有COSER那些,我刚追第一季。”
花铮:“这样。”
听出花铮不太敢兴趣的意思,宋佳与放下遥控器,坐直起来:“哥哥,对不起。”
花铮不明所里,扭头看宋佳与:“怎么了?”
“我上次不知道你和我哥的,嗯,关系,”宋佳与对对手指头,心虚到不行,“当着你的面乱说什么我哥和洛姐青梅竹马的话,我真的太坏了!”
小姑娘表情皱巴巴。
花铮低低一笑:“其实我还挺好奇的。”
宋佳与,睁大圆眼睛:“什么?”
“你们小时候的故事,”花铮悠悠道:“一个大院的,还有那个,”回忆下某个名字,“白方杉?也是你们以前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
尤家私人飞机停靠A市机场。
雨后的城市潮湿冷冽。
几辆红旗车开道,护送尤春晖,直达沈既明在A市临时开的酒店会议厅。
酒店被包了下来,走廊一片寂静。
尤春晖一身唐装,一路由保镖护送。
沈既明早早出来迎接,毕恭毕敬:“外公。”
保镖们守在门外。
助理们关闭会客厅大门。
沈既明想上前搀扶尤春晖。
尤春晖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他的步伐沉稳,靠近沈既明,压迫感倾泻:“尤明。”
沈既明:“外公。”
尤春晖的声音振聋发聩:“你既然选择了沈家,就应该知道,尤家和你们姓沈的势不两立,你还有脸来求我办事?”
沈既明低头,鞠躬:“外公,求您,我们很需要您的帮助。”
第40章 相处融洽 思想共鸣。
40 相处融洽
宋淮之到家时, 宋佳与刚走。
买来的新鲜水果洗净了摆在桌上,花铮挑了颗最大的草莓,草莓尖尖塞进宋淮之嘴巴里, “甜不甜?”
宋淮之咬掉草莓尖尖:“甜。”
花铮:“佳与送来的。”
剩下的草莓屁屁宋淮之自己拿过来吃掉, “这丫头。”
花铮也拿了一颗来吃,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宋淮之嗯声, 带来个好消息:“郭教授引荐、加上花叔的助力,尤教授让人联系我了,他这周都在A市, 他会借用感恩医院, 给你做一遍系统检查, 再细定后续安排。”
花铮:“什么时候?”
“我的想法是越早越好, 夜长梦多, ”宋淮之分析起来, “对方助理说, 尤教授来A市主要目的不是我们这边, 沈家那边请教授回来, 还有其他重要事要做。”
谁能保证尤教授会一整周都在A市呢。
本来宋淮之还想纠结要不要用宋家私人飞机带花铮去云南,又担心花铮身体受不了,想把尤教授请过来。
这下沈家替他解决了这些事,解了宋淮之的困境。
“尤教授是沈既明的外公,沈家和尤家算亲家,”这个词似乎不大妥, 花铮改口, “也不算,沈既明是私生子,他母亲并没有嫁入沈家。”
沈家在北城的那些破事网上随便一搜都是几百几千的八卦帖子。
尤家掺和进来, 是要分家产了吗?
“沈……”嗯,呼全称宋淮之觉得有点别扭,“他最近有找过你吗?”
“找我做什么?和我单挑?”花铮碎了一句。
宋淮之:“上午花叔说,是他让沈既明联系尤教授,沈既明会不会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情?”
花铮摇头,按早上花玉年提到沈既明时咬牙切齿的态度猜想:“我爸才刚确定我怀孕,尤教授信守承诺保护患者隐私,而且教授又不知道我是谁家孩子,沈既明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秘密,他们把尤教授请回来,不是为了家族恩怨,就是为了解决我爸他们的情感问题。”
近三十年的情感纠葛,总要有个了断。
沈家长辈死绝了,花家老头就会和稀泥,能给这段感情掌事的,尤教授是最佳人选。
花铮其实挺想看沈既明懊悔、抱头痛哭求原谅的样子。
宋淮之剥了颗葡萄给花铮。
花铮含走,含糊不清道:“搞得我想去凑热闹。”
宋淮之让花铮吞下去再说话,拍拍花铮脑袋瓜:“大人的事,咱们小孩别插手。”
葡萄酸里带甜,花铮自己又剥了一颗。
宋淮之决定:“我和教授联系,明天我们就去检查?”
花铮点点头:“好。”
***
后院一池游泳水换了一遍又一遍,花铮都没看宋淮之游过一次,今天就又被放掉一次水。
秋雨繁愁。
晚饭有宋佳与在,花铮和她聊得开,家政阿姨没打扰,走得早,后院花卉养护和院内卫生留着准备明天来再做。
互诉情爱的花束放不了太久,鲜花切片总有凋谢的一天。
宋淮之不舍得,特地叫简助理拿去想办法弄成干花展示品。
简助理“临危受命”,并“好心意”地顺手定几盆月季送给宋老板,要宋老板好好养,这样以后就能给花老师送亲手栽剪的鲜花。
天气预报晚上还有暴雨,宋淮之撑着伞去后院搬月季。
花铮坐在吧台前喝热牛奶,支着脑袋,一边看落地窗外的男人忙活,一边低头删私信。
前段时间张依依和吕美泽的消息陆续不断,花铮拉黑,对方就换新号继续骚扰。
说起来花铮还要感谢沈既明的赶尽杀绝,让他免去换手机号的烦恼。
一小时前临时联系的吴冰回了电话。
花铮再看外头,宋淮之像种花入魔,背对着玻璃窗,弯腰一片片检查花瓣叶子。
一时半会儿不会进屋。
花铮接起电话:“吴师兄好。”
吴冰那边有下电梯的声音:“抱歉啊,刚在开会。”
寒暄一番。
花铮才进入正题:“师兄,你认识白方杉这个人吗?”
“认识啊,跟他公司合作好几次了,”吴冰声音爽朗,“最近在和他们谈医疗器械合作。”
花铮指尖点了点桌面:“这样啊。”
语气耐人寻味,吴冰听出不对:“怎么了吗?”
花铮:“想和师兄分享点有趣的事。”
吴冰坐的电梯下到一楼,吴冰走出电梯,停下脚步:“什么?”
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花铮不常做,也不屑做。
可白方杉欺负到宋淮之头上。
花铮咽不下这口气。
白方杉的肮脏手段也就那样,随便让人查一查,花铮就把白方杉的底/裤扒干净。
友好地将查到的消息分享给即将与白方杉合作的吴冰。
吴冰听罢,张口结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想还有点懊恼,“花铮,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想介绍你们相亲。”
“谢谢师兄的好意啦,”师兄的心意花铮是领了,相亲乌龙可不想再来一次,“不过我现在有稳定的交往对象了。”说着说着,花铮朝外头看。
宋淮之还在仔细打理盆栽,花铮眉眼温和:“未来有好事一定请你来吃席。”
吴冰笑:“我得随个大礼。”
花铮:“礼免了,就这白方杉这事,还要拜托师兄帮个忙。”
吴冰说当然,有污点的合作商谁敢继续用。
不但他不用,也要让身边的人都不用。
安顿好盆栽们,宋淮之才抖掉一身寒气,进屋,看花铮还在喝牛奶,他走过去:“这款口味不好吗?”
花铮把喝一半的牛奶推开:“还是想喝酸奶。”
宋淮之摸摸杯壁,牛奶凉了,他收走凉掉的牛奶:“明天换另一个牌子试试。”
花铮懒洋洋应了一声。
时间尚早。
花铮还有稿没画完,宋淮之手上的新文也才写一半,两人一拍即合,进书房上工。
一个敲键盘一个绘画稿。
书房除了一堆书架,墙上还有许多定制的架子,全部摆满书籍。
大木桌上有摊开看一半的书本和册页,交错叠放。
书房空间够大,一人一桌子,台灯上的金属罩泛着光。
谁都没说话,两台电脑发出细微嗡嗡响,在空中萦绕,再搭配上哒哒的清脆键盘声。
花铮画画会走神,偶尔抬头去看对面的宋淮之。
宋淮之鼻梁上架了金边框眼镜,镜面反出电脑投射的微弱光点。
作家创作灵感上来,接连不断,思绪翻滚,面容严肃,宋淮之表情紧绷,敲打键盘的手一刻不停。
花铮给笔下角色勾勒好边,又忍不住抬头看宋淮之。
宋淮之刚换过干净睡衣,睡衣和花铮身上的是同款。
书房灯光敞亮。
照着灯下奋笔疾书的男人。
外头雨又下来了,噼里啪啦带起白色噪音。
花铮眨巴眨巴眼,有种不真实感。
眼前这样一个男人,被他拿下了。
没握笔的手轻缓覆在小腹上,感受肚皮传来的热度。
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
花铮虽然不能共情花玉年说什么“这个男人比命重要”的夸张想法,但花铮心态是在变化。
至少现在,花铮和宋淮之,相处融洽,思想共鸣。
暂且无人能替代。
***
没有熬夜的必要,努力工作不过一阵就停下来。
宋淮之把稿件保存后,花铮关了电脑凑过来,他想看《天台》第二部。
这是上回宋淮之许诺的事。
“你看,”宋淮之把关掉的文档又开起来,摘掉眼镜,起身动动僵硬的胳膊手臂,“我去个洗手间。”
花铮顺势坐到宋淮之的位置上,坐垫和鼠标都还残留宋淮之的温度。
一面显示屏的文字,花铮拖动鼠标,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乱动文稿内容。”
宋淮之并不在意这点:“看到错别字顺手帮我修掉。”
花铮嗯哼声。
宋淮之去外头洗了把脸,看看时间,又去厨房热了牛奶燕麦片。
等小奶锅沸腾,半靠在琉璃台边刷手机。
回复几条工作消息,给宋佳与转了一千块零花钱,再漫无目的浏览网页。
信息茧房时代,宋淮之最近搜索怀孕初期帖子,首页就关联跳出许多类似内容。
宋淮之没排斥,看到标题感兴趣也点进去看。
看着看着,看到了一条产后修复和后续保养护理注意事项。
宋淮之指尖一顿。
某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等牛奶燕麦片煮好,宋淮之端进书房,放到木桌上待凉。
再走到对初稿看得津津有味的花铮身边。
碰碰花铮肩膀。
花铮没抬头:“等等,我再看一章,枝枝老师脑洞怎么能这么大呢,太好看了吧。”
宋淮之收下花粉丝的赞扬,开口说:“我可能知道沈家把尤教授请回来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花铮表情一顿,放掉鼠标,抬头。
宋淮之翻出尤教授那边发来的回复,拿给花铮看:“尤教授让我们明天晚点去,他要借用医院资源,先给另一位患者做全套检查,对方一样签了保密协议。”
没透露其他患者信息,也没说是什么检查。
但宋淮之有个猜想:“不是产前检查就是、产后修复检查。”
花铮立马反应过来,嚯地一下站起来:“我爸?”
宋淮之稳住花铮,让他动作别那么猛,“我想,应该是。”
***
花玉年这些年其实挺想做一次全面的产后检查。
尤其重新和沈既明上/床,当年生产时的牵涉伤,似乎又有破裂迹象。
小腹、身体内部,像阴晴不定的雨天,隐隐闷痛。
只是这么多年,对医院的阴影总在心头环绕。
不想被抓紧实验室。
也不想被抓紧精神病院。
以至于,找上门的沈既明保证说:“放心,所有医务人员都签过保密协议。”
花玉年表情微动,嘴上却是冷漠:“怎么,不是说我是疯子吗?”
沈既明被说到低下头,视线瞥过地砖上的几道裂痕,喉咙干涩,几秒后又抬头。
沈既明承认自己说话大声了:“我之前甚至在想,是不是你怂恿花铮辞职的,怕我对一个孩子下狠手。”
花玉年冷笑。
“那孩子,长得像你,”沈既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又放开,“性格像我。”
初见时花铮对上级的圆滑、接触后对厌恶之人的憎恨态度、面对不公平事物的火爆脾气、爱恨分明、脑筋转得快、鬼点子多,又受不起半点委屈。
不像乖顺的花玉年。
全是他沈既明的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