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百分之五
平静二十几年的湖面被抛进一颗大石头, 荡起一圈圈连漪。
花铮声音卡在喉咙里,心像琴弦被花玉年的双手狠狠扯动。
照片里的病历卡四周泛旧。
二十几年前电子病历还未普及,“花玉年”三个字是蓝黑笔人工手写上去的。
性别那栏写了“男”, 旁边跟着打了个问号。
花铮极力往科学上扯:“你去做变/性/手术了?”
花玉年:“……没有。”
接着又发来一摞图片信息。
是花玉年怀胎十月的各项检查报告。
信息完整得像真的一样。
花玉年退出聊天页面, 看日历,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
花玉年的消息还在发:“巫家是苗疆一代巫师后裔。”
这个花铮知道, 小时候他还追着奶奶问,巫师是不是会变魔法,可不可以把“妈妈”变出来。
但花铮不知道的, 是花玉年说的:“男孩子拥有百分之五的概率能生育。”
花铮奶奶是花爷爷去云南创业时遇上的, 巫家长女巫慧珠。
据记载, 历史上巫家只出过五例男/性生子案例。
花玉年说的秘密, 无关子/宫、卵/巢, 游离科学之外。
花铮踉跄后退, 跌坐回位。
一大早的暴击, 比早餐买菜包结果咬下去是腥味及重的肉包还要让人崩溃。
花铮忍着反胃, 脑袋轰然一片泛白。
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和花玉年沟通。
花玉年一而再再而三说出真相, 忍受亲儿子三番两次训责反驳……
花铮掩面,仿佛C国机场里花玉年破碎的身影还在昨天。
花玉年:“如果有空,我带你去找奶奶,我们回一趟巫家。”
花铮并不是很想现在就和花玉年见面:“你先让我静一静。”
花玉年能理解孩子的心情,又担心:“昨天电话那个男的,是上次那个宋姓朋友?”
花铮抿唇:“是。”
“在一起多久了?”
在一起吗?
在一起的定义是什么?
身体在一起还是心在一起?
花铮不知道, 含糊不清:“没多久。”
被亲爹听见那种事, 花铮脸皮再厚也尴尬。
“……抱歉,是我疏忽,没有考虑过你的性向问题, 这么晚才告诉你真相。”花玉年自责,没能尽到做好父亲的义务。
男/性/生育并非玩笑儿戏。
虽然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但谁也不希望未来花铮冒这个险。
花铮抓了下衣服布料。
姚琴来上班时,被花铮花容失色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姚琴上前关心,“被骗钱了?”
“连钱包都被偷了,”花铮转动酸涩的脖颈,欲哭无泪,“里头还有一张麦当劳甜筒第二支优惠券。”
“……”姚琴收回关心,听花铮掰扯,“安啦,等姐姐我出名了,请你吃两根原价冰淇淋。”
“还姐姐,”花铮嗤了声,把复杂情绪收起来,“个小不点儿。”
姚琴其实挺争气,她把前两天枝枝老师帮忙牵线的事悄悄告诉花铮:“小不点也接到大项目了好嘛。”
敲那挤眉弄眼的高兴样儿,花铮打趣:“那想好在哪里请枝枝老师吃饭了吗?”
这问题把姚琴问懵,姚琴张了张嘴:“请、请客吗?”
“难道你没想过把这条人脉变成可持续发展状态?”
姚琴恍然,被点醒:“还要这样啊!”赶紧掏手机,又悲伤发现加的只是枝枝老师工作室微信。
姚琴求助目光投向花铮。
花铮,摆架子:“求我。”
姚琴就差直接滑跪:“花哥,哥,花老师,求求了~您和枝枝老师说,我想请他吃大餐,求他赏脸来一趟。”
花铮让姚琴夸他两句。
姚琴:“您长得漂亮、心地善良、人见人爱、花见……”
得了。
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花铮拿手机,给宋淮之发消息:“宋淮之,晚上出来喝酒。”
姚琴凑过来想看花铮发了什么,花铮不让,勾着唇角笑:“这顿饭我帮你约了啊,下次你直接请我就好。”
哪有这样偷换概念的哦。
要不是看在这俩男人关系暧昧有点好磕的份上。
姚琴勉为其难:“那好呗,下次我请你喝奶茶。”
“到我这儿就是奶茶啊?”花铮让姚琴有多远滚多远。
手机震了下,收到宋淮之的回复。
宋淮之:“小花原谅我了?”
看消息的小花,呵。
***
花玉年给的暴击短时间内无法消化。
一整天,花铮怎么看沈既明怎么不爽。
新领导上任,“团建”活动虽迟但到。
关于团建目的地,沈主编列举三个方案,成员投票决定。
海边度假、沙滩排球项目。
花铮提出反驳:“领导啊,又不是夏天真过完了,太阳毒辣啊,咱们部门那么多女孩子,玩一圈回来不得脱层皮?”
温泉度假、自助晚餐项目。
花铮反对:“天气还这么热,不适合泡温泉吧?带自助餐的温泉酒店是君悦温泉酒店吗?这家酒店不是半个月前才爆出细菌培养指标不合格?”
禹州山露天烧烤、农家乐项目。
花铮刚要举手提意见,沈既明终于忍不住,给花铮脸色:“说吧,除了这三项,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花铮举起的手没缩回来,直面沈既明的冷脸质问,张口就来:“我觉得禹州山的烧烤和农家乐不错啊,咱们已经选好哪家店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推荐。”
沈既明,抿唇,嘴角下压。
花铮笑得很不走心。
其余人伸长视线,看两人你来我往的。
“合作商家已经确认了。” 沈既明压下想教训人的暴脾气,把PPT往下翻,就这份农家乐计划展开说明。
花铮垂下眼睛。
姚琴坐花铮身边,声音压到最低,拍拍花铮后背:“哥,咱心情不好也不能把火发向领导啊……”
花铮目光闪了下,姿势一动不动。
是的,他心情不好、情绪很差。
看到沈既明,他就控制不住想起小时候的糟心回忆。
花铮的童年过得其实不太美好。
同学们骂他是没娘的野孩子、家族里堂兄堂姐们嘲讽的态度、深夜花玉年掩面哭泣的落寞背影、花爷爷每年逼花玉年相亲结婚的呵责……
这些,起因都是沈既明抛弃花玉年。
台上西装革履的沈既明翻阅PPT,举止从容,光鲜亮丽。
花铮手捏成拳头,呼吸不畅。
直到邀请宋淮之到家里来喝酒吃饭。
不喝复杂的,就单是雪花啤酒,大半箱。
再配上外卖晚餐。
这是宋淮之第一次进花铮地盘,进屋前很有仪式感地把鞋子摆放整齐。
初秋的夜晚来得早。
七八十平的一室一厅,布置温馨整洁,花铮开了客厅的暖光灯。
两人围在客厅喝酒吃肉,灯光氤氲笼罩下来。
明明昨天还囔着吃不下饭,今天就来整这一桌,宋淮之拉开一瓶啤酒盖,问:“身体真没问题了吗?”
花铮当然是点头,举起啤酒和宋淮之的碰杯。
啤酒都是刚从冰箱搬出来的,入口清爽,滋滋冒气泡。
花铮爽得眯眼喟叹。
“我哥名下有家私人医院,”宋淮之最近变得很啰嗦,“如果不想去大医院人挤人,可以去我哥那。”
“身体真没问题,”花铮吃肉,嬉皮笑脸,“只是有心事。”
有酒有肉有花生米,宋淮之扬了扬下巴,略闻其详。
花铮铺垫开场:“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家里人。”
最多也是从传闻中听到一些宋家的厉害故事。
“我家啊,”宋淮之捏了颗花生米,抛进嘴里,“百度百科上全都有。”
花铮:“讲个省流版的呗。”
宋淮之反问:“不是你要讲心事吗?怎么变成我来说?”
花铮喝酒,眨眨眼,卖乖。
等宋淮之主动往下说:“我爷爷奶奶是宋氏第四代继承人,父母是第五代,到我这辈,顺位继承是我大哥。”
宋淮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索性介绍起宋家人物结构:“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在外地,已婚,妹妹你见过的。”
花铮记得,妹妹花了一百块买了他的画。
“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宋淮之:“我爸是独生子,宋家成员不算多。”
花铮表情亮了些,“这样。”
“是,”转念,宋淮之又补充,自我调侃上:“目前是没有爆出私生子。”
用词还挺谨慎。
花家的风.流史在外界不算秘密,这么一对比,花铮说不羡慕是假的。
羡慕宋淮之出生在完整、和谐的家庭里。
阳台的玻璃门大开着。
花铮朝外望天,城市的黑夜没有星空和明月,他的声音很低:“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你要怎么去面对这件事?”
宋淮之喝完一瓶啤酒,又开第二瓶,提取花铮话里的意思:“你和花叔叔长得那么像,不存在抱错问题。”
花铮嚼碎花生米:“我是说如果。”
这种事怎么会有如果假设。
宋淮之无法作答:“我不知道。”
花铮放下易拉罐瓶,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结束话题:“算了,喝酒。”
宋淮之捏着酒瓶,凤眼微眯。
花生米和卤肉盘消灭过半,花铮接到肖辰的电话。
桌面变得狼藉,啤酒瓶东倒西歪。
微醺状态。
宋淮之已经从面对面改成坐花铮身侧,喝酒间隙偶尔低头接吻。
花铮半靠在宋淮之怀里,接电话时按了扩音。
肖辰火急火燎地声音从手机里蹦出来:“铮铮啊,花叔问我你现在在哪里啊?这大晚上的,安全吗现在?”
花铮动了下胳膊。
宋淮之是坏蛋,贴花铮耳边细语:“铮铮?”
铮铮耳朵躲一边,朝着电话,硬邦邦的语气问肖辰:“你们找我干嘛?”
肖辰哪知道自己成了别人调/情PLAY的一环,噼里啪啦就是说:“叔说你心情不好啊,每次你心情不好不都找我陪?怎么这次一声不吭的?偷偷躲起来哭了吗?”
宋淮之又把唇欺压到花铮耳边:“每次都是他陪你?”
花铮推开宋淮之。
花铮的沉默让肖辰后知后觉:“还是说?你现在和老班长在一起?”
宋淮之嘴角翘起来。
花铮才搭腔,对着手机喊:“你说的是哪方面在一起啊?”
肖辰哇了声:“是很多方面的在一起吗?”
宋淮之拉起花铮的右手,放在掌心里,捏着玩。
花铮语气飘起来:“小辰啊,管好你自己的感情吧,姚琴是很好的画手搭档,你可别因为一时兴起玩弄人家感情,分手同时让我失去一位好搭档。”
“呸呸呸!分什么手!”肖辰骂着晦气,无情挂断电话。
宋淮之拉着花铮的手十指相扣,重复三个字:“在一起?”
花铮抽回右手,喝掉手里剩下的酒,摇头:“酒后的承诺都不作数哦。”
漂亮的男人笑得魅。
花铮唇瓣嘟着,宋淮之又亲了好几下,等花铮双手软绵绵攀上宋淮之胳膊,宋淮之让两人额头相抵,柔声问:“心情好点了吗?”
花铮扑闪大眼睛:“我心情很好啊。”
宋淮之扣住花铮的腰,试探怀里的人心情是不是真的好:“那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花铮卷睫毛抖了抖,从宋淮之怀里退出来:“不可以啊。”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心情不好啊。”
话题是绕回来了。
宋淮之气笑,揉揉花铮乱掉发型的脑袋,叹口气:“你自己好好休息。”
起身把一桌残局收拾掉,临走前,又过去给了花铮一个无声拥抱,回答方才的问题:“生命这个词很神奇,花铮,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基因是改变不了的,但我们可以决定出生后的人生。”
花铮脑袋在宋淮之胸肌里拱了拱。
宋淮之拍着花铮后背:“就算花叔不是你亲爸,又不妨碍你继续叫他爸,对吧?”
花铮唔了声。
宋淮之:“咱们铮铮能分辨是非的。”
铮铮囔囔:“……不要这样叫我。”
宋淮之:“铮铮、小花。”
花铮:“……闭嘴。”
***
宋淮之的安慰是有用的。
花铮暂且平静下内心的烦躁,上半夜伴着酒精的作用,安静入睡。
可惜下半夜从睡梦中难受惊醒,捂着嘴巴翻身冲进浴室,趴到洗手池呕吐。
喝的酒和吃的肉全倒了出来。
剧烈喘气,水龙头哗啦啦冲出水花。
麻痹神经的酒精全吐掉。
用水冲干净脸,花铮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表情狼狈、又惊悚。
人不会永远迟钝。
花铮反应过来了。
他知道最近身体为什么各种不舒服了。
那和彩票一样难中的概率……
被他撞上了!
第22章 怀孕 他和宋淮之的关系。
22 怀孕
秋天来了后, 办公室空调进入歇业状态。
怕冷的人已经披上了薄外套,比如现在甩着长袖子过来的张依依,敲敲姚琴桌子:“你哥呢?”
花铮的工位上没人。
姚琴弯腰开主机, 桌上的早餐刚解决掉, 仰头就是:“依依姐?你找花哥做什么?”
“找他当然是有事啊,”张依依语气不耐, “他人呢?都过了上班时间还没看到他?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电脑开机声亮了起来。
“姐,你不是有花哥微信吗?”姚琴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私信他可能比通过我找他更快呢。”
张依依皱眉, 话不客气:“用你说。”
姚琴皮笑肉不笑, 没上赶着怼, 拉出键盘, 输入开机密码。
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张依依冷着张脸回工位, 旁边等待的吕美泽靠过来, 小声问:“他去哪里了?”
张依依眼底一片怒火:“不知道。”
“真的是, ”吕美泽牙痒痒, 是气得不行, “你私信过他了吗?让他发个微博说一下啊,他炒CP失败粉丝扯咱们俩的事干什么啊?”
前段时间关于大红花和小助理的事,影响力波及到同单位的“无辜人”。
大红花及枝枝和小助理先后澄清事情,舆论声下去不久后,敏感的网友顺着这股八卦,联想到山语名下另一对曾经也“炒作上热搜”且“一炮而红”的依娑欲言和折月煮酒。
并有所谓“内部人士”不断爆出这对CP也是假的。
隔岸观火, 却引火上身。
微信电话找花铮这个办法张依依又不是没试过:“关键是他没回啊。”
《天台》作品是周更, 昨天晚上第二篇发出去后,反应比第一期还好。
加上弄巧成拙把花铮照片公之于众。
比起她们炒作的装男卖腐CP,露脸帅哥画师、人气漫画、大佬作家, 这几项串联,精准踩在大众癖/好上。
吕美泽不死心,又翻出网站看《天台》人气,越看脸越黑,黑得像平底锅底:“妈的最后便宜给他做嫁衣了。”
张依依又打开微信,早上发出去的消息花铮还没回复。
张依依脸色阴沉可怖:“人气上来了,人也傲起来了啊。”
办公室就这么大点儿地。
姚琴手在键盘上无意识乱按,word文档上一堆乱码,注意力飘到越说越大声的两位姐身上。
越听越离谱。
姚琴疯狂按删除键,气人气人气人!
忍不住往花铮聊天窗口里输出:“张依依和吕美泽好过分啊花哥你就应该直接曝光她们让她们……”
花铮可没时间回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甚至都没心思看手机,天刚亮花铮就拉着花玉年,开车回去找巫奶奶。
临时起意的决定。
巫奶奶没住在花爷爷给的金丝笼里、没回云南,十几年前就独生搬乡下去住了。
从前花铮也就逢年过节才和巫奶奶见上一面。
每次见面花铮都能得到厚厚的压岁钱红包、一堆花玉年不给吃怕小孩子会蛀牙的糖果。
花铮印象里的乡下是喜庆的红与甜。
长大后,印象里又多了个“远”。
乡下交通不便利,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父子俩一人开一半。
前半段花玉年掌控方向盘,时而看花铮缩在副驾打瞌睡:“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花铮半合着眼,声音模糊:“看小说去了。”
花玉年:“多大的人了还熬夜看小说。”
“再大也是您的宝贝儿子。”
“什么宝贝,是不听话的臭儿子。”
花铮睁开眼,坐直:“不听话可是从您这儿学来的,还有,我香香的好不好。”宋淮之还天天抱着说好香呢。
导航的机械声时断时续。
花玉年轻哼一声。
花铮设想接下来的场景:“等下奶奶肯定会拉着你问,玉年啊,什么时候找对象啊?一个人带孩子总归累啊,有喜欢的就试一试吧,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声音语气模仿得有模有样,“然后你就会扭头倔强地说:‘妈,不用你操心,我都长这么大了,我有分寸’,我……哎痛!”
花铮脑袋被弹了一下。
花玉年收手,按着导航值得路线开上高架。
花铮呼呼脑袋瓜:“这次你不能再用‘儿子还没找对象’来做挡箭牌了啊。”
花玉年,侧目,挑眉:“姓宋的那家伙……”
“他有名字,”花铮听不惯花玉年这称呼,搞得宋淮之像什么混社会的家伙,他纠正:“叫宋淮之。”
花玉年哦了声,“你俩在一起了?”
花铮:“……”又来,这问题。
“前几天七夕有一起过吗?”
好几天没上网的花铮,疑声:“七夕不是这月中旬?”
花玉年下结论:“那就是他没给你七夕的仪式感。”
花铮不说话,看手机日历,推算一下,发现七夕那天居然是他和宋淮之山顶看星星的日子。
花铮表情微愕。
花玉年也不说话了,车厢安静下来。
只有导航机械音在播报车速和路况。
花铮把头靠到车窗玻璃上,微垂脑袋,眸光闪动。
指腹来回摩挲手机壳,恍惚出神。
难怪,难怪那天,办公室同事要聚餐,席间要问情感问题,市中心商场里会人山人海;陈碧云看到他们一起吃夜宵笑得嘴都要裂到天上去的样子;禹州山上灯火通明,游客你拥我挤。
是身体的不舒服和混沌的脑子,让他忽略了有七夕这样的节日。
花玉年目不斜视,专心开车。
花铮张了张嘴,有点想要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想说有在一起。
七夕夜晚,吃饭、看夜景,太阳、星星和月亮。
还有相拥而眠的夜晚。
唇抿了抿。
挣扎几下。
最后花铮闭嘴,闭上眼。
算了。
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七夕隔天一大早不就被亲爹撞破那些尴尬关系了嘛。
他和宋淮之不明不白的关系。
明明已经拥有亲密无间的接触,可这段关系的开端,是多巴胺、肾上腺素作怪的一场性/爱。
算一夜情吗?不是吧,已经很多夜了。
那是炮友?更不是了,打完都没给钱。
他和宋淮之的关系,就应该浅尝即止、见好就收。
而不是一而,再三二三的……
花玉年冒出一声:“睡着了?”
花铮张眼,转头:“嗯?”
花玉年问:“最近和你新领导相处怎么样?”
花铮靠在椅背上,反问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沈既明相认啊?”
花玉年:“怎么?”
“过不久就要评上半年度先进个人,奖金1800呢,”花铮嘴角擒着笑,语气散漫,大胆设想:“你俩相认,我就能沾光,走个关系拿1800啦。”
花玉年伸手放大导航页面,选了个点说等下在这停,换花铮来开,至于花铮异想天开的问题,花玉年觉得花铮没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1800万,就那么点钱值得你这样?”
上个月外勤费都还没报销呢,花铮好笑:“你高看我们公司了还1800万,我说的是先进个人奖状,我公寓那个白墙上就少这么一张金灿灿的奖状。”
“走什么关系后门,”花玉年没给花铮希望,“沈既明不是这样的人。”
花铮抖抖起鸡皮疙瘩的手:“咦,不是这样的人~”
花玉年又要去弹花铮脑门。
这回被花铮轻巧躲掉。
***
车子在两个多小时候进了乡下村庄。
巫奶奶的小院在村子东边,花铮小心翼翼开小路,还能分心看两侧风景:“爸,那是什么棚啊?”
乡下以田园风光为主,依山傍水。
眼前晃过搭大棚的一块地,花铮好奇,换到副驾的花玉年解答:“葡萄。”
酸酸甜甜大葡萄,花铮下意识咽口水:“想吃。”
花玉年:“人还没到就想着吃。”
花铮真想吃。
停车进屋后,花铮就奶奶奶奶地撒娇:“奶奶,我想吃葡萄。”
巫奶奶笑呵呵地出来接他们,堆满皱纹的脸上满布慈爱:“好,好,奶奶院子里有种葡萄,等下给铮铮摘葡萄。”
花玉年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盒拿进屋,一看花铮没形象的缠老人家,扶额:“花铮,你敢让奶奶爬梯子摘葡萄试试?”
花铮挽着巫奶奶的手,转头朝花玉年扮鬼脸。
最后葡萄自然是花铮去摘的。
奶奶院子里还有其他菜,花铮顺手掰了小白菜和黄瓜,统统交给陪奶奶在乡下生活的保姆阿姨,叮嘱:“午饭清淡点。”
保姆阿姨笑说:“会的小少爷,老太太每天吃的都很清淡。”
花玉年在屋里叫花铮,花铮又拽了两颗西红柿:“还要来一盘酸酸的西红柿炒蛋。”
保姆阿姨自然说可以,要小少爷放心。
乡下的院子前几年花爷爷叫人重新翻修过,所有家具与时俱进,往最好的配件上整。
室内几净明亮。
花玉年在巫奶奶房间里,招手叫花铮也进来。
等花铮进屋反手锁上门。
巫奶奶把一堆照片和旧书籍摊在桌上,开门见山:“铮铮啊,玉年说你知道那些事了?”
花玉年和巫奶奶都坐在桌前。
花铮走过去,点头说:“奶奶,我都知道了。”
“总觉得你还是长不大的孩子,”巫奶奶浅浅的笑,在空中比划了个高度,“那么个小孩子,整天抱着你爸问‘妈妈去哪里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别人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我是不是你们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花玉年扯了个笑。
陈年旧事被翻出来,知道真相的花铮不是滋味、甚至觉得自己过分到不行。
花铮乖乖坐到花玉年身边,满脸歉意:“抱歉,爸,以前是我不懂事。”
花玉年拍了下花铮耸拉的肩膀:“道什么歉,不知者无罪。”
巫奶奶让花铮看桌上的东西,“好在是咱们铮铮长大了,懂事了,愿意接受这些事情了。”
花铮和花玉年对视。
默契没和巫奶奶提两人闹过几次冷战的事。
桌上的东西不多,从前科技不发达,能把资料保存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桌上有四张老照片,上头都是男人挺着大肚子的模样,旁边文字记载巫族哪条旁支出现此类现象。
巫师是母系氏族社会,能生孩子的男人在当时地位相对高出不少。
男人大腹便便的样子花铮在生活中不是没见过。
只是在知道照片里的男人肚子里有条生命。
花铮出了几秒神,旋即,趁奶奶起身去找花玉年怀孕照片,快速去掀花玉年上衣。
看那六块腹肌整整齐齐,肌理分明。
花铮哟了声,手被花玉年打掉。
花铮好奇:“怎么没有剖腹产的疤痕?”
为了让自己尽快接受“男人能生孩子”的非科学设定,花铮昨晚吐过后就没怎么合眼,上微博、知乎、小红书、百度百科,“男男生子文包”下载了一箩筐,什么尺度都有,总结就是:必须要剖腹生子。
大半夜看得花铮手脚蜷缩。
白皙紧实的腹肌被切块,再从中刨出个孩子……
花铮忍不住颤抖,这是一幕多血腥的场面啊。
花玉年整理好衣摆:“没动刀。”
“那怎么生的啊?”
“拼命生的。”
花铮,愣了愣:“你当初有没有想过把我打掉?”
花玉年清清冷冷,又坚定:“没有。”
花铮:“这么果断。”
花玉年没应。
花奶奶从柜子里又找了几张照片出来,拿给花铮看:“这些是你爸怀你时拍的。”
照片数量不多。
虽是彩照还过了塑封,但随着时间流逝,照片免不了泛旧泛黄。
花玉年没去看照片。
照片全在花铮手上。
花铮一张张翻,年轻时的花玉年眉清目秀,挺着大肚子,板着张漂亮小白脸看镜头。
就没有一张是笑的表情。
***
吃过午饭,巫奶奶要午休,花玉年在房间里接视频会议。
花铮独自到村里散步,一路走到村口大榕树。
找了个石板凳坐下。
惬意的乡下生活。
村子有一半的人在午休。
阳光不热,带着微风,是秋天的味道。
石板路上偶尔有玩闹不午休的小孩跑过,一个小孩、两个小孩、三个四个……
一路咯咯咯的嬉笑声。
手机震动,半天多没联系的宋淮之来了短信:“在上班吗?”
花铮随手拍了张大榕树和蓝天白云的合照,发给宋淮之:“在乡下。”
宋淮之:“?”
花铮:“奶奶家的葡萄熟了,来吃两口。”
中午的葡萄和西红柿都合花铮的口味。
“没吃到,不予评价好坏,”宋淮之伸手讨要,“除非你带一串给我尝尝。”
花铮:“一颗最多了。”
又有两个小孩从沥青石子路窜出来。
是哥哥带妹妹,妹妹扎着双马尾辫,奶声奶气:“哥哥,等下冰棒给我舔一口好不好?”
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声音稚嫩又认真:“不可以,你感冒刚好,外婆说了,给你买不冰的橙汁,冰棒我吃。”
孩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跟着飘远。
“可是我真的好想吃冰棒啊。”
“等下周,下周哥哥再……”
人影消失在小道尽头,声音听不见了。
花铮收回视线,垂眼。
宋淮之的消息还在,是个“求求了施舍点”的可爱小兔动态表情。
花铮拍一拍宋淮之头像,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宋淮之:“小孩子?”
花铮:“嗯。”
“分种类吧,乖的、听话的,肯定喜欢,”发完这条,觉得说得不具体,宋淮之又加一句:“还要可爱的、漂亮的。”
花铮,哭笑不得:“你说的这些条件每个人看到都会喜欢好不好。”
宋淮之:“所以我也会喜欢。”
这样说倒也没错。
算了,不理宋淮之了。
太阳晒多了也热,花铮起身回奶奶家。
奶奶家院门口的蔷薇花过季了,只有窸窣的绿叶挂栏杆上。
院子里静悄悄。
奶奶和保姆阿姨还没醒。
花玉年的视频电话已经结束了,坐在客厅泡茶,花铮进来时,花玉年叫他过来喝茶。
花铮说不要:“水就好。”
花玉年看花铮额头冒的汗:“去哪里了?”
花铮顺口答:“和宋淮之煲电话粥。”
花玉年给花铮倒了杯温水,压低嗓音:“你成年了,有些成年人之间的注意事项我就不再强调,说多了咱们都尴尬。”
花铮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
花玉年正色:“男人怀孕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花铮放下水杯,坐到花玉年身边。
大门敞开,风时不时吹进来,乡下气温凉快。
秋天是真的来了
花铮收起嬉皮笑脸,很正式地询问:“我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把我生下来的。”
两人早上出门都急,穿的是简单的运动装,头发都没梳理。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
着装正不正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真相。
花铮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花玉年叹气。
二十几年前,那是个同/性/恋还未开放的时代,更别提什么男人生孩子。
去医院检查那几次,花玉年差点被抓去做实验研究。
最后回了巫家,在巫族稳婆的帮助下,生了花铮。
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微乎其微的概率,花玉年还是不放心:“花铮,我舍不得让你再走一遍我的老路。”
花铮抿了抿唇角,侧身,给了花玉年一个拥抱,眼里染着浅浅的温情。
像上次机场那样,拥抱住即将要破碎的花玉年。
花铮声音凝噎:“爸,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那么大声和你说话,我、我不应该说你是……”
“好啦,”花玉年拍怕花铮后背,给花铮顺气,“我们铮铮是乖孩子,不是故意气爸爸的。”
花铮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
他们是在巫奶奶这儿吃完晚饭才开车回的市区。
花铮把花玉年安全送到家才离开。
开车路过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回家测几遍,再默不作声看着一盒试纸全显示两条杠。
真中了。
花铮凝着眉头,收拾掉垃圾,决定暂且对花玉年隐瞒怀孕的事。
至于宋淮之那边……
花铮往宋淮之的聊天窗口里丢了几颗炸弹表情。
炸得窗口疯狂抖动。
宋淮之懵了,不懂,以为发生什么大事,电话马上过来,再马上被花铮按掉。
宋淮之改文字:“小花?怎么了?”
小花目光深幽:“宋淮之,你周末有空吗?”
宋淮之嘴角翘起来:“怎么,想我了?”
花铮:“微笑.jpg”
宋淮之,立马改语气:“有空,小花说什么都有空。”
花铮:“山语团建,可以带朋友,你来不来?”
“沈家那位也在?”
花铮说这不是废话:“我领导,当然在啊。”
在?那就行。
宋淮之:“那肯定去啊。”
他倒要看看,截胡他收购山语项目的老男人是什么东西!
第23章 陪伴 花铮的唇被吻肿了。
23 陪伴
花铮:“对了。”
宋淮之:“嗯?”
花铮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有个事他还是要先说一下:“上次你说帮忙画娃妆的项目,对方着急的话,我最近可能没精力帮忙。”
不急着赚钱啊, 这点可不像花铮, 宋淮之:“不要我那套房子了吗?”
花铮单手覆在小腹上:“新领导很好啊,我想跟随他。”
“姓沈的那家伙?”
“是啊。”
宋淮之不服气了:“你才跟他多久?就这么肯定他的能力了?”
花铮不然:“短时间内就能征服下属, 也是一种能力。”
宋淮之静了几秒,品出异样,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花铮把语音条点开。
宋淮之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故意气我呢?”
尾音压低了几分。
花铮手指在小腹上打圈圈, 按住说话键, 嘴角翘了翘:“哪敢呀。”
语气上调。
吊起宋淮之的情绪, 宋淮之又来一条语音:“在家?”
花铮躺进沙发里, 把手机拿高, 俯拍的姿势, 脸对着前置镜头, 拍了张自拍, 发给宋淮之。
聊天窗口安静下来。
“正在输入”提示跳出来又埋下去。
花铮不急, 重新坐起来,把照片放大。
屏幕里的自己眼波荡漾,睡衣凌乱。
很好看。
花铮从来都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
消息叮了两声。
缩小照片,花铮重新回到聊天界面。
宋淮之忍不住了,三秒钟的语音条:“勾我?”
“信不信我**你?”
声音哑得像吞了盘沙,捻过的干涩感, 渴望饮一汪清泉。
被渴望的花铮坏得像要晒干海水的烈阳, 烫得碰都碰不得。
花铮切断宋淮之满脑子的色/情心思:“可惜你碰不到啊。”
发完消息,关机。
披了件薄外套下楼,下楼去超市买葡萄。
再慢悠悠上楼, 掐准时间,出电梯后,看到已经堵在他家门口的宋淮之。
宋淮之是跑上来的。
还在喘气。
回头看提着购物袋的花铮,双眼猩红。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碰,仿佛能撞出火花。
明明是自己招惹,但解锁开门时,花铮指尖不免颤抖。
门开,和预想的一样,宋淮之把花铮压到门板上。
手里的袋子举老高,花铮道:“葡萄,不要压坏了。”
宋淮之给花铮一眼神,不吭声,面色平静地把袋子拿走,放一边,再回头。
平静不复存在,火急火燎地吻上来。
花铮只感觉嘴巴被果冻样的冰凉唇瓣堵上。
宋淮之吻得凶,舌头攻进来,横冲直撞,喘息声纠缠,有来不及吞下的津液被搅出来,顺着嘴角流下来。
很急很短地一个吻。
宋淮之退出来后,用指腹去擦花铮嘴角的液体,擦得一手黏,宋淮之声音比电话里还蛊惑:“水好多。”
花铮被亲得眼睛和鼻尖都红了起来,扣住宋淮之湿掉的手,往回按,湿润擦到宋淮之肩膀的衣料上。
花铮得意地哼哼两下。
宋淮之挣开,去洗手。
花铮让宋淮之把葡萄顺便拿去洗干净。
晚上走得急,没想到从奶奶院子里摘些葡萄回来,超市的葡萄平替一下。
宋淮之把葡萄洗出来,花铮已经瘫在沙发上了,一脸倦意。
冰凉带水迹的剥了皮的葡萄肉凑到花铮嘴边。
花铮张嘴,接受投喂。
“超市临时买的啊,”宋淮之自己也吃了一颗,酸溜溜,皱眉头,“敷衍我。”
花铮没觉得酸,还想再来一颗:“啊。”
宋淮之把果盘递过去:“自己剥。”
花铮没动:“哦。”
大晚上,两个大男人对着一盘不算多的葡萄,大眼瞪小眼。
画面滑稽。
花铮用脚蹭了下宋淮之小腿:“干嘛跑过来?”
宋淮之眯眼:“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花铮笑嘻嘻:“图片发错人了。”
笑得没心没肺,红唇白齿在宋淮之眼前恍。
“那么诱人的照片,除了我,”宋淮之手指还带着水,冰冰凉凉,捏起花铮精巧的下巴,逼得花铮抬起头,“你还想发给谁?”
花铮的唇被吻肿了。
宋淮之手指沿着下巴往上摸,压了压那两片肿起来的唇。
花铮张嘴,咬了下宋淮之指尖,咬完马上放开,身体往后缩,不太满:“宋淮之,你的掌控欲有点强。”
被咬的指尖发麻,宋淮之的心也是,整个人被花铮撩得酥麻。
宋淮之没否认:“是。”私心、私/欲,都很强。
花铮啧了声,从沙发上爬起来。
宋淮之紧跟其后,边追边提起另一件事:“我问过了,BJD娃妆的事不急。”
“如果你近期手上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先去做。”
“老板看过你的作品,喜欢你的画风,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接活都行。”
花铮在卧室门口停下来,回头,宋淮之差点撞上来。
花铮哭笑不得:“意思是非我不可,赖定我了吗?”
宋淮之稳住脚步,点头说是。
“那我考虑看看吧。”
宋淮之:“嗯。”
花铮把半开的卧室门推开,灯也打开,做出邀请:“晚上可以陪我睡吗?”
宋淮之一愣。
昨天两人只是在客厅喝酒。
花铮对领地有边界感,宋淮之没机会观摩卧室私/密情况。
才过一天,机会就这么递到宋淮之面前。
被惊喜砸中脑袋,宋淮之一下没反应过来。
花铮戳了下宋淮之手臂。
宋淮之回神,不可思议。
公寓面积不算大,开灯后的卧室扫一眼就能看全,以橙色调为主的装饰,比客厅还要温馨。
宋淮之看到大床上印着猫咪图案的鹅黄色四件套,喉结滚了滚。
鹅黄色,也能衬皮肤白嫩。
花铮靠在门框上,脚尖去踢宋淮之,让宋淮之别不正经:“是很纯洁的陪睡。”
宋淮之好笑:“铮铮,我是正常男人。”
花铮站直,垫脚,要和宋淮之直视。
宋淮之低头,配合花铮。
奔波一天,花铮其实已经困到极限。
他伸手攀住宋淮之胳膊,毫不犹豫把脸埋进宋淮之胸膛里。
声音又闷又低:“宋淮之,我今天很累,心很乱……我叫你来不是想上/床,只想要你陪陪我。”
是撒娇的花铮。
软得像白色棉花糖,冲进宋淮之坚实的胸膛。
这么触不及防。
情/欲频道调至抒情频道。
宋淮之愣住。
***
宋淮之这一陪,就是三个晚上。
盖着被子纯聊天、纯睡觉。
花铮喜欢睡觉的时候把手放在宋淮之腹肌上、冰冷的脚丫贴在宋淮之小腿肉上,感受成年男人的炙热体温。
舒舒服服睡饱,因怀孕带来的疲惫消失了不少。
转眼就迎来团建活动。
团队活动,规定要先到单位楼下集合,大巴车统一上山。
天刚亮宋淮之就被花铮叫起床。
宋淮之在床上蹬被子:“等下我们自己开车上山不行吗?”
花铮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回头给床上的半/裸男一记眼神:“你是不懂团建的意思吗?”
宋淮之的睡衣昨晚半夜被花铮扯掉了,大半夜懒得再套衣服,此刻撑着没床衣服的上半/身坐起来,靠在床头,扯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回花铮:“我们公司团建就没这破要求。”
花铮才不惯着宋淮之,丢下一句,“你起不来就不用去了。”
进浴室洗漱。
哪能不去啊。
宋淮之连忙下床,抓过衣服套上,急急忙忙跟上花铮,非要和花铮一起挤进洗手间。
花铮在刷牙,宋淮之从后头抱他,冒青胡渣的下巴蹭蹭花铮娇/嫩的颈肩皮肤,手不老实,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一摸花铮腹肌,嘟囔:“铮铮,最近没怎么运动啊,腹肌都不明显了。”
花铮放下牙刷,漱完口,把宋淮之手拖出来,胳膊往后捅:“别闹。”
宋淮之往后退,计划起来:“你这几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下周跟我去锻炼。”
花铮从镜子里看身后的宋淮之。
宋淮之是只刚苏醒的野兽,镜子里的目光精明,直勾勾看着花铮。
花铮垂下眼,含糊道:“再说吧。”
宋淮之又问:“身体最近好点了吧?”
花铮眼神躲了几下,道:“你上次说,你哥有家私人医院。”
宋淮之拧眉:“要检查吗?”
花铮说是。
怀孕的事没办法拖太久。
宋淮之语气硬起来:“那今天就去检查。”
花铮放下洗漱工具,回身,和宋淮之面对面,他笑:“那么霸道做什么?”
宋淮之抬手,把花铮额前被水浸湿的碎发撩起来,露出花铮光洁的前额、漂亮的桃花眼。
“不舒服就早点去看医生。”
花铮摇头:“等过几天再说。”
“身体不舒服,还拖?”
“这几天有你陪着,好很多了。”
宋淮之板着脸,一动不动。
花铮凑上去,给了宋淮之一个薄荷牙膏味的浅吻,企图用这个方法打消宋淮之马上要抓他去医院的念头。
事实证明,一个吻可以是宋淮之暴躁脾气的封印章。
盖上了。
宋淮之的霸道暂且消停,只是表情意味不明。
气氛伴着几分诡异,一直持续到公司楼下集合点,和其他人碰面。
人多起来,世界热热闹闹。
沈既明说过团建可以带朋友、家属。
办公室里除了几个单身人士,基本每人都带了个伴参与。
天气尚可,微风有云。
大巴八点半发车。
花铮携宋淮之到场时,已经到的几位同事哇塞哇塞声此起彼伏。
宋淮之随性:“大家好久不见啊。”
同事们:“枝枝老师好!”
花铮眼角一抽。
“铮铮。”肖辰的声音混在一群哇塞声里,叫了花铮。
花铮闻声望去,不远处姚琴和肖辰小跑过来。
二人姿态亲密。
这回换花铮“哇塞”了,眉毛挑个不停,是没想到姚琴会主动邀请肖辰。
四人碰头。
姚琴大大方方:“花哥、枝枝老师好。”
枝枝老师杵在花铮身边,嗯哼声,抬下巴。
肖辰眼神亮了亮,朝宋淮之:“老班长,好久不见啊!”
宋淮之记得肖辰,当年班里跳脱的男生之一,不及格补考的名单上永远有他。
肖辰笑得一脸灿烂。
宋班长,颔首:“好久不见。”
人集合得差不多后,便有负责人组织他们上大巴。
花铮和宋淮之坐一块,另一边是肖辰和姚琴。
上车后又有人凑来问枝枝老师问题、要联系方式。
临出门花铮给的几个吻封印效果不错,宋淮之脾气还算好,发发工作室名片,略略回答大家的问题。
只是这次张依依和吕美泽没再往前凑。
宋淮之对这两个女的有印象,等身边没其他人了,才悄咪咪问花铮:“她们今天怎么不来吹捧我了?”之前还一口一个老师好。
大巴车厢的味道不算太好,花铮摸了个口罩出来戴,还含了颗话梅。
宋淮之问问题时,花铮也给宋淮之递了一颗话梅,随意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冷落她们,没回她们消息吧。”
宋淮之吃掉话梅,话梅味道酸酸甜甜:“那她们还挺有眼光。”
“什么?”
“知道咱俩是一张床上的人。”
花铮,翻了个白眼:“……闭嘴。”
宋淮之闭嘴,但左顾右盼,看半天,车门关了都没看到某个人。
宋淮之又悄悄地:“姓沈的那家伙怎么没上车?”
花铮左边耳朵里塞了蓝牙耳机,在找音乐听,闻声,反问:“你那么执着找他干嘛?”
“我看了你们的活动安排。”宋淮之伸手,要另一只耳机。
花铮把右边那只分享出去。
宋淮之戴上耳机,话真的很多:“晚上有个篮球赛,铮铮,答应我,今晚咱俩组队,把沈既明打个落花流水。”
花铮,“……”深呼吸,叹气。
车子开动。
负责人拿着麦克风在前头讲解这趟团建的注意事项。
宋淮之很少参与这种活动,稀奇得很,看看这儿瞧瞧那儿。
耳朵里是花铮放的轻音乐,目光触及到旁人投来的视线,宋淮之礼貌点头回以微笑。
还是没看到沈既明。
宋淮之扭头,刚要张嘴。
花铮,轻启唇,软下声:“哥。”
宋淮之一抖。
花铮叫人的尾音在旋转,
宋淮之浑身像过了电一样,双眸瞪大,表情难得惊讶:“你叫我什么?”
花铮掀起眼帘:“消停点吧您。”
第24章 如果 “怎么,你想给我生一个?”……
23 如果
宋淮之消停了。
他们坐在大巴中后排。
这次团建沈既明换了一家拓展定制策划公司。
大巴前排, 参与此次活动的顾问和教练你一言我一语,慷慨激昂,试图调动车内气氛。
宋淮之嫌吵, 塞好耳机, 学着花铮的样子,闭眼假寐。
耳机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英文歌, 曲调幽远宁静。
旋律背景里有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脑海里冥想,仿佛置身海滩,他和花铮, 毫无目的地并肩漫步。
车身摇晃, 眼前黑漆漆一片。
一人一只耳机, 立体音色变单道, 鼓点旋律并非一致, 靠得那么近, 听到的曲调却完全不同。
宋淮之睁开眼, 瞥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漂亮男人。
宋淮之知道的, 他们肩并着肩, 但情绪不同,思绪万千。
两人之间存在着一堵不知名的墙。
音乐进入下一段,是沙哑质感的情歌调。
宋淮之重新闭上眼睛。
车厢里的喧闹仿佛被抵消。
大巴一路上山,弯弯绕绕。
最后车在一家农场门口停稳,教练和策划顾问组织大家有序下车。
白云朵朵,秋风凉爽。
有早熟的树叶变成金黄。
宋淮之还了耳机, 跟在花铮身后下车。
教练在组织大家集合。
农家乐前有大片空地, 水泥地板铺得坑坑洼洼,极具个性。
宽阔的场地上早早到了几位领导和不同品牌的私家车,隔壁印刷部门的总监他们也来凑热闹。
宋淮之念叨一路、“姓沈的家伙”就在这群领导之中, 占据C位。
沈领导随意穿搭,黑色短袖前印着个非主流骷髅头,卸去严肃,私下模样像个正常能靠近的长辈模样。
人群里,沈既明第一眼就往花铮他们这边看过来。
隔空眺望。
花铮莫名挺起腰板。
宋淮之收起嘻哈表情。
集合完毕后,领导轮流说了几句此次活动目的及注意事项。
有自由活动时间也有集体活动项目,晚上看完烟火才包车下山回家。
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再穿插一场小比赛,比赛六人组队形式,午饭菜色按排名先后顺序分配。
组队时姚琴和肖辰自然贴到花铮他们这边来。
还差两个人。
旁边的张依依和吕美泽首先被排除在外。
姚琴本来想说叫另外一个助理妹子和她对象,提议还没出口,沈既明就主动走了过来。
姚琴规规矩矩叫了声:“主编。”
沈既明点头,视线落在花铮身上。
花铮迎上沈既明的打量。
沈既明语气轻缓,客气询问:“我可以申请加入你们组吗?”
团建、团建。
团队合作,增进部门情感联络,顾名思义,领导也需要和成员一起活动、促进感情。
姚琴愣愣地,以为出现了幻听。
局外人肖辰好奇,看人领导身前的骷髅头图案看,诧异啊。
花铮没马上答话,他刚去找垃圾桶丢了口罩和话梅包装袋,口腔里还残留梅子的咸酸。
被沈既明看得浑身不大自然。
花铮想避开视线。
宋淮之上前半步,把花铮挡在身后,板起脸,清清冷冷地一声:“沈叔。”
沈既明缓慢收起紧逼花铮的眼神,早发现宋淮之的存在,回了个半笑:“宋家小朋友也来了。”
“我是队长,”宋淮之张口就给自己冠上职务,嘴角荡起弧度:“还差一位,叔,你再拉个人来呗。”
沈既明挑眉,视线轻飘飘又落花铮身上。
花铮一副听宋淮之话的表情:“算上您,我们还少一个人。”
沈既明,点头:“行。”
还真转身去叫人。
等沈既明走远,花铮才捏了下宋淮之胳膊,没想到:“你们私下认识啊?”
姚琴和肖辰竖起耳朵。
以为宋淮之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故事,实际只有四个字:“我爸朋友。”
竖起来的耳朵垂下来,姚琴和肖辰对视一眼。
花铮表情要笑不笑。
家族关系啊。
还好还好,差点就和宋淮之成青梅竹马了。
教练和顾问去布置游戏现场。
人群散开自由活动。
旁边有卖热饮的店铺,肖辰问他们喝不喝。
花铮一路颠簸上山,胃想要点儿热量,点头说要一杯牛奶或者燕麦。
宋淮之:“一瓶水,谢谢。”
姚琴说:“我跟你去吧。”
肖辰指着最近的店面,带姚琴走过去。
花铮找了个凉亭坐下,避开其他人。
宋淮之在花铮旁边坐下。
花铮:“沈既明这人怎么样?”
宋淮之评价不做好:“手段阴狠,不是好人。”
说的是生意场上的。
那,花铮,眨眨眼:“关于私生活方面呢?”
凉亭的位置较偏,在大巴车后面,没人往这边过来。
亭子周边花坛里的树木凋零,一排枯枝。
两人身上是同款运动服。
山上气温比平时低了几度,许是刚下车的缘故,花铮脸色不算太好,但眼神含波,闪闪、亮亮、好看。
宋淮之语调端得散漫:“找我打探消息啊?”
花铮,脑袋瓜点了点:“嗯哈。”
“那不得付出点什么?”
花铮:“你这语气听着像老流氓。”
宋淮之笑了一声。
话题没再继续。
两人安静坐在位子上,等其他人过来集合。
不远处沈既明真带了个人过来,还不是随便的一个人。
是山语大老板严语。
两位领导一前一后走过来。
花铮诶了声,叫宋淮之:“老天,看你招惹的。”
谁他妈团建和领导组队啊!
宋淮之淡淡看了眼前方,让花针不用紧张:“是严叔,人不错,比沈既明阳光多了。”
阳光的评价刚落音,严总就大步流星进凉亭,身上的穿着比沈既明更搞怪,是蜡笔小新周边短T,严老板笑眯眯:“和你们年轻人组队啊,我感觉自己一下变年轻了。”
花铮连忙站起来,陪笑:“老板您看着可不比我们大几岁啊,谁能有您心态年轻。”
“你就是花铮吧?久仰大名。”
“您才是花某心心念念想见上一面的大人物,和您组队令我受宠若惊。”
宋淮之忍着笑。
严语转头,也笑:“小宋也在啊。”
宋淮之,叫人:“严叔。”
沈既明被花铮信口捏来的阳奉阴违话术整无奈,心里又气又想笑。
是搞不懂说两句话就害羞的花玉年,怎么教育出这么会拍马屁的小鬼头?
……哦。
不是花玉年的话。
那就是人家老婆教的咯。
沈既明顶了下后槽牙,眼神发暗。
肖辰提着六杯不一样口味的饮料回来后,六人团原地成立。
其他同事也陆续组装好队伍,领导和员工混成一片。
山语办公室气氛还算不错。
十点多的第一场小组赛在欢呼声下展开。
策划公司给的团队小游戏:顶气球、抢板凳、你比我来猜。
团队合作,争取积分。
宋队长有意照顾花铮,脑力活动留给他和姚琴,体力活动他们几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来。
顶气球。沈既明和宋淮之身高相仿,仗着比别人高,几下把对方队伍打趴下。
抢板凳。肖辰和严语性格开朗、“脸皮厚”,哪里什么肖总、严总的领导包袱,抢起来毫不客气。
你比我来猜。花铮和姚琴默契十足,凭借工作时改稿的暗语,猜出词汇比另一对翻倍。
稳扎稳打拿第一。
有胆子大的几个同事跳出来调侃:“不公平啊不公平,大神都在一个队。”
“姚琴你和花铮直接躺赢啊这是!”
花铮张口就怼回去:“你们也别收着力道啊,不用因为我们队里有两位领导就给我们放水。”
高情商回复惹得其他人哈哈笑。
积分排第一的他们拥有了一桌菜色更多的午餐。
餐桌上肖辰顺理成章加上严总微信,两人就某一新项目热聊起来。
沈既明话不多,基本是低头,慢条斯理吃饭。
姚琴偶尔拿手机回消息。
宋淮之和花铮这边,小动作就多了一些。
“如果让陈碧云知道咱们俩到对家餐馆来吃饭,”对一桌农家菜色,宋淮之嘴欠,“脸色肯定很好看。”
花铮作势拿手机:“那我现在和他说。”
宋淮之赶紧阻止:“别。”
花铮笑眼弯弯。
沈既明无声撇了这两人几眼,又压下视线。
午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天气没有想象中的热,山上好玩的地方很多,严沈俩领导吃完饭就消失了,姚琴和肖辰要去山顶观景台打卡,花铮摇头不去。
吃饱了就犯困,花铮要找个地方待机。
宋淮之寸步不离,两人围着农家乐绕一圈,没找到干净地小歇。
花铮有些犹豫,想着要不算了。
宋淮之揽过花铮肩膀:“下午三点集合是吗?”
花铮唔了声:“是吧。”
下午有个手工制甜品活动,然后是宋淮之念叨要把沈既明打得落花流水的篮球赛,最后是晚饭和烟花。
一天的团建活动安排得满满当当。
“陈碧云那有地方,”宋淮之带着花铮往前走,不由分说,“咱们去那休息。”
这样的姿势走路不方便,过于亲密,花铮胳膊一动就会蹭到宋淮之肌肉。
把身子从宋淮之肩膀下挣开,拉开半步距离,花铮问:“真去啊?不怕他说咱们‘叛变’的事?”
宋淮之:“问就说中午的饭没他家好吃。”
花铮是真困,现在去休息到集合还能休息两个多小时:“那行呗。”
脱队行动,说走就走。
山上多是私家车,没有公交让两人代步。
沿着小路往下走,花铮起先看前方分叉口:“你真认识路?”
宋淮之说当然:“这地儿开发前我和老陈来过不少次。”
花铮慢悠悠迈步伐:“你当时也想投资农家乐?”
宋淮之有问必答:“是。”
“那怎么没做了?”
宋淮之语气可惜:“一不小心成了大作家。”
“……”花铮。
伸手拨了下路边树叶,继续往前走,“你知道那天咱们看星星,是什么节日吗?”
宋淮之学花铮的动作,把旁边的枯树叶打掉,不懂:“什么日子?”
“牛郎织女一年一会的日子。”
七夕啊。
宋淮之轻皱了下眉,侧头。
身边的花铮目视前方,表情没多大变动。
宋淮之碾碎掌心里的枯树叶,粉末撒到路边,说:“我对节日没什么概念。”
这条小路好像很漫长。
宋淮之一字一句,仔细地说。
他的生活里没有过节的习惯,端午的粽子都没吃上。
从前专注学业,毕业专注创作。
孑然一身,除了重大节日,能记得的最多就是亲人和自己的生日。
更不用说什么七夕了。
花铮点点头,这很符合宋作家的形象,他询问:“《天台》第二部写得怎么样了?”
宋淮之比了个高度:“有那么多存稿。”
“这么厉害,”花铮哟声:“和你商量个事。”
小路到尽头,衔接的是条下坡马路。
再走几百米就是陈碧云的民宿。
宋淮之:“借钱不行。”
花铮呵呵:“谈钱伤感情。”
宋淮之指了指前面的白色小洋楼:“陈老板开的民宿,去开间房睡一觉。”
说完还嘲笑花铮身体不舒服非要来这破团建干什么。
花铮不说为什么,只拉着宋淮之商量:“你给我看看稿子,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宋淮之猜想:“你银行卡密码?还是家门电子锁密码?”
“比这两个还要神秘。”
“让我猜猜,”宋淮之停下脚步,压低头,凑花铮跟前:“你偷偷买其他房子开工作室了?”
成熟男人的气息扑过来,带着一抹坏笑。
花铮扭头,把宋淮之推远点,马路上呢,乱来什么:“不是工作室的事情。”
宋淮之直起身,目光远眺:“哦,吓我,还以为你要跑单。”
花铮:“……”还有更吓你的事呢。
***
是没想到陈碧云的老婆和小孩也在山上。
宋淮之被陈碧云骂进屋,囔囔着团建活动不来和他家合作,损失多少钱了这是。
宋淮之等陈碧云骂得口干舌燥,才慢悠悠道:“那是人花铮公司的团建。”
陈碧云,哑火,扭头,寻找花铮。
找什么呢。
花铮被小娃娃缠上啦。
陈碧云家的小朋友五岁了,九月份刚上大班,今天穿着上回花铮图片里见过的背带裤,小男娃娃奶声奶气,花铮分享糖果:“哥哥,吃糖。”
花铮收下小朋友的礼物,捏捏小朋友肉嘟嘟的小手。
宋淮之走过来,从后方把小朋友抱起来,芜湖~
小朋友呀呀叫:“叔叔,飞高高。”
“这样还不够高吗?”
“叔叔,还要再高点。”
花铮握着糖果,一时没了其他动作。
对着宋淮之发力的臂膀,快乐得咯咯笑的小朋友,目不转睛。
心跳加速。
直到陈太太把开好的房卡递给花铮:“顶楼带露台的大床房,位置好,上去休息吧,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花铮接过房卡,轻声道谢。
宋淮之放下小朋友,稳步到花铮身边,拍了下花铮后背,“走,休息。”
陈碧云没什么眼力,想叫宋淮之留下来帮他们看会娃,被陈太太捂住嘴巴,疯狂暗示:“闭嘴。”
陈碧云:“?”
宋淮之陪花铮待在房间里。
花铮这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来时室内只亮着小壁灯,宋淮之窝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机灯光洒在脸上,面色俊冷。
听到翻身的窸窸窣窣,宋淮之收起冷漠,闻声望向床铺。
花铮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脑子还是蒙的,分不清昼夜:“几点了?”
张口才发现声音沙哑。
宋淮之开启两盏柔灯,把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花铮,说:“晚上了。”
花铮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缓过来,挪坐到床沿,表情傻愣:“晚、上?”
“嗯。”宋淮之收走水杯,放到一边,不用花铮问,他说:“和姚琴他们说了,我身体不舒服,你陪我先下山了。”
“这样……”花铮慢吞吞站起来,伸手去开大灯。
啪地一下,室内明亮起来。
“饿了吗?”宋淮之问,“陈碧云他们在准备晚饭。”
花铮挠挠脑袋,不问还好,一问,肚子咕咕叫,花铮尴尬笑:“饿了。”
宋淮之让花铮去洗漱,等他一起下楼。
花铮动作迅速,没用几分钟,从卫生间出来时,宋淮之把露台的玻璃门打开了,人在露台上看夜景。
陈碧云给他们开的这间房位置好,带露台还有落地窗。
花铮擦干脸,走到宋淮之身边。
山夜全黑。
楼下院子里,穿背带裤的小朋友和几个同龄小孩在玩游戏,小孩子的欢乐笑声此起彼伏。
大人们在旁边布置晚饭桌。
背带裤小朋友举着一朵小花,开心地扭屁股,蹦蹦跳跳找陈太太:“妈妈,我赢了小红花哦。”
陈太太揉着小朋友脑袋:“小然真棒。”
小朋友笑得更开心了。
花铮不自主发笑。
宋淮之听到:“心情好一点了?”
花铮眼眸一闪,停住微笑。
宋淮之升了个懒腰,舒展肩膀:“这下换我心情不太好咯。”
花铮:“怎么?”
“篮球赛,”宋淮之耿耿于怀,“打败沈既明。”
什么嘛。
花铮哭笑不得:“你和他有仇吗?”什么截胡项目,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宋淮之,表情嫌弃:“小时候没少被他训。”
宋家和沈家算世交。
宋家祖上也是北城人。
到他们这几代,因思想观念不同,感情淡了不少,宋家看不惯沈家的风流作风。
沈既明算是沈家的一股清流。
行事果断,年少有为,入了宋老太爷的眼。
花铮垂下眼,语气认真:“宋淮之,谢谢你今天的陪伴。”
宋淮之算着日子:“何止今天啊。”
楼下的小朋友发现了他们。
小朋友拿着花对他们打招呼:“哥哥,叔叔,下来吃饭啦!”
花铮探头,和小朋友挥手。
宋淮之嘟囔:“小屁孩,叫你哥哥,我就成叔叔了。”
被叫哥哥,花铮自然愉快,他笑问:“宋淮之,你会喜欢小孩子吗?”
宋淮之指着楼下的小朋友:“像那臭小子这么可爱,我就喜欢。”
花铮收回探出去的脑袋,让宋淮之转过身,
两人面对面。
花铮:“如果,你有个孩子……”
宋淮之一秒打断:“我性取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辈子有什么如果?”
花铮:“……”
宋淮之食指勾起花铮下巴,拇指指腹摩挲嫩白肤,嘴角漫不经心上扬,懒懒的语气:“怎么,你想给我生一个?”
第25章 六个吻 “可以陪我去医院做些检查吗?……
25 六个吻
下巴被捏痛。
花铮拉下宋淮之的手, 没放开,握在手里,感受宋淮之大手的热度:“我给你生, 宋家家产分我多少成?”
“都给你。”宋淮之转动手腕, 扣住花铮白皙的嫩手,掌心相贴。
五根手指霸道挤进花铮指缝里, 十指相扣,脉络连着脉络,宋淮之眼神深深:“以后你主外我主内。”
指腹相贴的亲密。
比拥抱还要撩人。
宋淮之牵起手来晃了晃。
花铮情绪跟着摇晃, 对宋淮之的安排提出质疑:“不应该是我吃软饭吗?”
楼下的人喊他俩下楼吃饭。
“带孩子比打工累多了好不好?”牵着的手没散开, 宋淮之带花铮回屋, 边走边说, “主内的人啊, 除了打点家务, 还要给孩子喂奶、换尿布, 孩子生病了要彻夜照顾, 再大点小孩能跑会跳了带起来更耗体力, 哦,等孩子上学,辅导作业还有得受。”
说得像孩子明天就出生一样。
宋淮之讲着讲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怎么就计划起了未来。
回到室内,宋淮之大掌覆花铮小腹上,动作温柔又小心, 说着浪/荡话:“下次我多弄点进去, 装得这里鼓起来,你给我生一个小孩好不好,小花?铮铮?嗯?”
蛊惑。
是因为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 才有恃无恐,说得露骨、不计后果。
听者有心。
花铮觉得被覆盖的小腹在发烫。
耳朵烫。
脸颊烫。
眼眶也烫,烫得想要流眼泪。
花铮忍着情绪,眨眨眼睛,声音轻地像羽毛在飘:“……我生你就养吗?”
宋淮之听到了,笑着爽快答应:“养啊。”
认知里没有可能的事,换谁都能答应得毫无负担。
花铮知道宋淮之的话不能全当真,让宋淮之先下楼,他去拔在充电的手机。
睡了一下午,手机里塞满未读短信。
花铮逐一回复,对于同事们的关心,没多透漏消息,只说私事,先下山。
其他人可以打发,姚琴和肖辰表情贼兮兮,内容复制粘贴发来骚扰花铮:“偷偷和枝枝老师私会去了吧?别什么枝枝老师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搪塞我们啊,他那壮得和牛一样的身体,能有什么大事?”
花铮:“微笑.jpg.”
关手机,顺手把小朋友给的糖果吃了,下楼,去和那位身材确实“壮得和牛一样”有劲儿的宋淮之汇合。
民宿一楼有台目测86寸的液晶电视。
电视里放着宋淮之小说改编的推理电视剧,花铮有印象,这部剧是之前推给花玉年看的。
围坐在一起看电视的人还不少,男女老少,各个看得津津有味。
花铮下来时,宋淮之正在外头帮忙摆餐桌。
陈碧云进来拿一次性杯子,见花铮好奇电视剧,走过来说:“他们是附近的居民,也有一些民宿租客,大家都喜欢看这类电视剧。”
宋淮之出的小说基本是推理小说,剧情背景设定贴生活,也有许多生活小常识、与时俱进小段子,符合各年龄层的不同口味。
“我记得马上又要出新剧了对吧?”陈碧云说完结的这几部都要盘出浆了,提起新的来:“柳景木主演的,叫、叫……”
“老街口,”花铮笑了笑,“很不错。”
陈碧云一拍手:“对,就那部。”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宋淮之声音从外头飘进来。
陈碧云指了下电视方向:“这剧情,扣人心弦。”
宋淮之是进来拿饮料的,两手拿不过那么多瓶。
花铮过去分担:“我帮你拿点。”
宋淮之:“可乐不能摇,等下小孩子开了滋一身,你得帮他们洗孩子。”
陈碧云在旁边听着:“你们洗我还怕呢,等等给你俩闪断腰我还要垫付医药费。”
宋淮之,看花铮,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给娃洗澡,主内的一项艰难工程。”
花铮哭笑不得。
院子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起吃饭的还有隔壁邻居。
邻居家里有两位五六岁大的小孩,加上陈碧云家的,仨孩子已经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家长盛饭。
一桌人打过招呼。
宋淮之带花铮入座,悄悄说:“都是清淡易消化的,我特地交代的,你看看符不符合口味。”
花铮看这一桌家常菜,还有对面陈太太高深莫测的笑容。
花铮摸摸鼻梁,胳膊肘轻轻捅宋淮之,声音比悄悄话还小声:“我随便吃都行啦,干嘛还特地交代。”
宋淮之舀了半碗鸡汤给花铮:“你就逞强。”
鸡汤炖得软烂。
小朋友们一人一碗,鸡腿四个,小朋友分走三个,另一个在花铮碗里。
土鸡汤,味道鲜甜。
花铮嗅了嗅,觉得好像可以接受,动勺尝了一口,眼睛圆溜溜的发亮:“好喝。”
宋淮之笑:“那多喝一些。”
小朋友赢的小红花摆在桌上,乖乖抱着碗喝汤,耳尖,听花铮说好喝,小孩声音清脆:“哥哥,鸡腿也好吃。”
花铮,点头:“嗯,鸡腿也好吃。”
宋淮之诶了声,“小然,为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啊?”
小朋友的世界里:“哥哥好看。”好看的、漂亮的、温柔的,就是大哥哥、大姐姐。
陈碧云给儿子打饭,听此,嘲笑宋淮之:“好看的人显年轻啊,老宋你这一把年纪还想装什么嫩?”
宋淮之就无语:“乱辈分,”扭头问花铮,“你当小屁孩哥,那我岂不是……”
话还没说完呢,花铮猛地放下勺子,扭头捂住嘴巴,一阵呃逆:“唔。”
动作突然。
一桌人看过来。
宋淮之敛色:“怎么了?”
“唔——”花铮疯狂摇手,铁青着脸,来不及回答,无法开口,捂着嘴巴站起来往屋里冲,反胃感越来越浓。
宋淮之眼角斜瞥,桌上花铮喝一半的汤底里,有一小块误入的鸡肝内脏。
眉头皱起来,“唰”地起身。
陈太太连忙递包湿纸巾过来:“下午就看他状态不对劲,疲惫,没精力,怎么,你快去看看。”
宋淮之接了纸巾,小声道谢,离席去追花铮。
脚步匆忙。
洗手间那边很快传来宋淮之的声音:
“小花?”
“铮铮?”
“有吐出来吗?”
“深呼吸,不哭,不哭。”
……
桌上两位邻居面面相觑。
三位小朋友啃着鸡腿,稚嫩语气你一句我一句:“哥哥不舒服吗?”
陈太太凑陈碧云耳边,小声问:“我怀小然的时候也这样,爱睡觉,没力气,胃口不好,闻一点不喜欢的味道就想吐。冒昧问一句,宋哥这位漂亮的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陈碧云,按了按太阳穴,“男的啊。”
陈太太神色复杂:“那可能是生病了。”
陈碧云点头:“是吧。”
***
等花铮缓过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
邻居们用完餐带孩子回家了,小然小朋友被陈碧云抓去楼上洗漱。
花铮躺在房间沙发里发呆。
陈太太贴心地给花铮重新熬了白粥,还带了胃药过来:“小朋友,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儿去看医生。”
粥和配菜是宋淮之端上来的,搁在桌上放凉。
二十八岁还被叫小朋友,花铮不太好意思,又没力气解释,只能点头:“谢谢。”
“晚上好好休息,新的换洗衣物晚点挂你们门口。”陈太太交代完才离开房间,给花铮和宋淮之留出私人空间。
花铮拒绝上医院,今晚暂且住下来。
宋淮之去把门反锁,走过来,跌进沙发,把花铮抱进怀里。
花铮在宋淮之怀里找个了蜷缩的舒服姿势,脸颊在宋淮之胸膛肌肉上拱了拱,指头隔着衣服戳腹肌,“抱歉啊,搅坏了晚餐。”
“是该道歉,”宋淮之任由花铮动作,破口教训:“让你硬要来参加这什么鬼团建。”
躺着的姿势,花铮声音压下分贝:“宋淮之,你知道沈既明有多过分吗?”
“知道啊,”宋淮之冷笑,“我上学的时候翻墙出去和仇溪他们打球,沈既明那家伙到老头那打小报告,”手在空中比了鞭子的粗/长:“我就被老头鞭子一顿伺候。”沈既明甚至添油加醋,把宋淮之月考不及格分数公布出来,惹得宋淮之一顿着一顿挨打。
花铮听完,笑得比宋淮之还冷:“那是你活该,逃课、不及格。”
“那怎么办,”宋淮之“啪”地下,按住花铮要钻衣服下摆摸腹肌的手,让花铮不要造次,扶着花铮坐起来,嘴上不正经,“以后我的智商辅导不了咱们孩子写作业。”
花铮哼笑,伸手去试了下白粥温度,碗身还很烫。
还不能吃,就继续刚才的话题:“会坚持来参加团建的一部分原因确实是沈既明,职场规则上不是都说,私下领导的样子更能真实反应这位领导的真性情嘛。”
有过高主编的前科,花铮也在做取舍。
如果沈既明也是高育德那样的货色,那他立马离职,耗下去纯属浪费时间。
宋淮之:“那你了解到了什么?”
花铮回忆早上的事:“目前看着是好人。”
“那为什么说他‘过分’?”
花铮让宋淮之等等,去拿手机,翻出下午收到的短信,来自沈既明在群里的艾特:“花铮,缺席半日团建,考勤扣0.5分。”
宋淮之:“……”
花铮低骂了句脏话。
宋淮之拍拍花铮小脑袋瓜,算是安慰。
至于会来团建的另一部分原因,花铮只说,想多和人群接触、玩耍交朋友,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宋淮之说是。
白粥花铮慢慢解决掉,宋淮之去拿陈碧云准备的换洗衣物,先去洗漱。
花铮把吃完的餐具收拾起来。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流,花铮便搬椅子去露台上放松。
天上有很多星星。
楼下许多店铺打烊关了灯。
小孩子们都被带回家休息,路上没几个人。
山上夜景静谧。
靠在椅背上,花铮晃动双腿。
这样的生活很安逸,平时上上班、偶尔和朋友同事出门活动、不开心了就躲起来休息、度假。
自由又潇洒。
花铮右手覆在小腹上,内心复杂。
他不知道要不要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份道不明的情感,放弃这样的单身生活。
远处的天空窜出一阵亮光,“咻—嘭”地一声。
五光十色炸开。
宋淮之刚好洗漱完出来,走向露台,声音掺杂在烟花声里:“你们的团建结束了。”
团建行程安排最后一项,晚上九点半的烟花。
花铮低头,手机里正好显示二十一点三十分。
宋淮之带着沐浴后的清冷味过来,小凳子挨在花铮旁边坐下。
两个人的视线落到空中去。
公司团建准备的烟花量多,一簇接着一簇。
七彩亮光交织一团,花火流泻,喷溅炸开,此起彼伏,美不胜收。
附近的居民和民宿租客被烟花吸引出来,凑热闹看烟花。
烟花很美。
宋淮之忍不住扭头,果然看到花铮眼眸里倒映出烟花的绚丽光芒。
白净脸上也泛着光。
漂亮小花。
感觉到宋淮之的炙热目光,花铮回头,挑眉过去。
宋淮之,喉咙干涩:“想接吻。”
花铮摇头:“我不想。”
宋淮之才不管,在烟花声下,倾身给了花铮一个唇心贴唇心的吻。
纯情。
不染性。
浅尝即止。
啄了六下。
宋淮之收回身,坐姿端正。
花铮鼻翼里还残留一股沐浴后的湿润味道。
宋淮之仰头看烟花。
花铮跌回椅子里,思绪被吻牵起来,有什么想法被吻通了。
在纠结“要不要放弃单身生活”前,是要让另一位当事人知道这件事。
花铮不想和花玉年一样,傻乎乎,躲起来偷偷哭。
那多憋屈。
不是花铮这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横竖是要把宋淮之吓出魂。
花铮咬了下唇,去碰宋淮之肩膀,叫人:“宋淮之,你周一有空吗?”
宋淮之,回眸:“怎么?”
花铮:“你可以陪我去医院做些检查吗?”
强调:“不去其他医院。”
笑着:“你给我开个后门,就去你们宋家的医院,好不好?”
六个纯洁的吻,魔力太大。
花铮想赌一把,赌宋淮之不会把他当怪物抓起来。
第26章 还我腹肌 “花铮,你愿意做我的月亮吗……
26 还我腹肌
宋大哥人虽在B市, 但私人医院开在A市。
宋淮之载花铮上医院。
途中接了宋大哥的电话,宋淮之在开车,让花铮按免提。
宋大哥浑厚的声音传出来:“宋淮之, 你们到医院了吗?”
电话背景里还有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声音:“小叔, 是小叔吗?小叔要来带我们去游乐园吗?小叔会不会给我们带草莓饼干过来啊?”
宋淮之说已经在路上了,又问:“小孩今天没去上学吗?”
“大宝发烧了, 小宝也有点症状,”宋大哥走不开身,他本来是计划亲自来趟医院, “我让小余到医院接你们。”
宋淮之:“行。”
宋大哥又交代了几句话, 电话才挂断。
花铮帮宋淮之把手机放好, 前方红灯口停下车, 宋淮之扭头瞧花铮:“脸色怎么比前几天还难看。”
这几天气温骤降。
花铮今天出门穿了薄长袖, 头发有些长了, 柔柔顺顺耷下来。
模样乖得没边。
就是脸色泛白, 眼下乌青渐显。
看得宋淮之心疼不已, “告诉哥, 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癌症、肿瘤?几期了?
宋淮之夜里闭了眼都在想这些糟糕的词汇。
问完不等花铮说什么,又自我安慰起来,“相信科技,相信科学,现在连糖尿病都能做根治术,铮铮, 咱们什么都不用怕。”
红灯转绿灯, 花铮让宋淮之看路:“要是不科学的东西呢?”
宋淮之懵:“什么?”
为方便检查,花铮今天穿着宽松简单,他揪了下棉麻布料, “你了解过巫师这行吗?”
宋淮之的第一反应是:“求雨、跳大神、蛊惑君王?”
啊这。
花铮,也不能说不对,“……也算吧。”
“铮铮啊,”宋淮之语重心长,“没看出来你还信这些?”还带猜测起来,“你该不会偷偷喝符水了吧?”
花铮语气硬邦邦:“……我没那么智障。”
“那是去整了其他偏方?”宋淮之越想越有可能,是不是这傻娃子乱用土方法,身体才突然变得这么差,语气严肃起来:“你不是看了《天台》原著吗?里头不是有个剧情,小帅信偏方,整死自己的故事?”
花铮,扯扯嘴角,要不是宋淮之在开车,得上手打一顿:“我不是小帅。”
宋淮之点头:“你是漂亮小花。”
花铮横了宋淮之一眼,又飞快挪开,嘴角颤了颤。
私人医院多走高端路线,装修环境和隐蔽性比外头公立医院好上百倍,自然,价位也高出一大截。
宋大哥说的小余在停车场接他们。
下车前宋淮之和花铮科普,小余以前是大哥身边的得力秘书,后来升官,被调到这家医院当院长。
花铮下车的动作差点踉跄:“……小什么余,明明是余院长。”
余院长笑着张脸上来迎接。
跟着下车的宋淮之像个大爷,远远朝小余招呼:“余哥。”
被叫余哥的男人恭恭敬敬:“二少。”
花铮比宋淮之有礼貌:“余院长你好,今天打扰了。”
余院长对花铮点头,笑容不减:“你好,宋总已经提前招呼过了,今天体检部空出来,安全保密性请放心。”
是宋淮之特地要求的。
花铮就又客气地:“谢谢。”
***
宋淮之今天主要是来当陪检员。
余院长全程陪同。
有外人在,花铮不好多说什么,医务人员态度亲和,从头到尾好好给花铮做一遍检查,并按照花铮要求,彩超放最后。
等手上抽血点不再出血,花铮丢掉棉签,宋淮之粘着他走,时刻关心:“受得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余院长落后他们几步。
花铮用仅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就剩彩超了,你要不要先让院长回去啊?人家日理万机,总这样跟着咱们,耽误他时间。”
花铮头上覆下宋淮之温柔的大掌。
宋淮之笑得温柔:“他今天的工作就是陪我们。”
花铮明白宋淮之的谨慎,但……花铮仰头,寻宋淮之目光,大圆眼睛亮晶晶,“他在,我痛,都不好意思和你撒娇。”
这话是真的。
心脏彩超那项,仪器怼得他肋骨疼,碍于余院长在,都不好意思蹭宋淮之怀抱。
这样的软话显然很取悦宋淮之。
宋淮之帮花铮捋顺头发,沉笑:“行。”
所以等花铮从彩超室出来时,余院长已经不在了。
走廊被清空。
前面检查完的项目所负责的医务人员基本撤光了。
只有彩超室里两位医生还在凌乱,电话疯狂往余院长和上级那打。
造成彩超室混成团的“罪魁祸首”,平静地走到宋淮之身边,坐到长椅上。
宋淮之把温好的牛奶递给花铮:“喝点,垫垫肚子。”
花铮说好,接了牛奶,插好吸管,咕噜咕噜喝掉大半瓶。
宋淮之垂眸,看花铮咬吸管的小动作,他问:“怎么样?”
花铮让宋淮之不要着急,又吃了块小面包,才说:“宋淮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超出你的三观认知。”
宋淮之:“真喝符水了?”
“……”花铮,让说话的声音尽量平静:“我怀孕了。”
字正腔圆的发音。
四个字把宋淮之CPU他干翻,宋淮之瞪大眼:“什么?”
花铮一字一句蹦出来:“宫内有活孕囊,六周多了。”
明明都是中文,组成串,宋淮之仿佛就听不懂了。
“等等,等等,”宋淮之站起来,表情震惊,又不相信,“什么意思?骗我吧?”
花铮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他把手上的包装袋拧成团:“我也想是骗你。”
宋淮之,哑然:“你……”
“月份还不大,”花铮语速加快,“药流可以打掉。”
走廊的空寂仿佛一只无形大掌,遏住宋淮之喉管。
宋淮之张张嘴:“我……”
“这里的医生没接触过男性生子案例,”花铮指了指紧闭门的彩超室,声音混在寂静的走廊里,“他们在请示上级,等待最终方案。”
宋淮之目光下垂,紧锁在花铮小腹,瞳孔放大,“不是开玩笑的吧?”
花铮,很正式的表情:“我像是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
被这样当头一棒的滋味。
宋淮之唰地冷下脸,转身冲进彩超室。
关门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花铮浑身一抖,被吓了一跳。
僵硬跌坐回原地。
血液仿佛一下从身体里流逝。
身体在发出防御警报。
此刻花铮最明智的选择,是现在、立刻、马上、逃跑。
他是个能生孩子的男怪物,他必须在宋淮之化身恶人之前离开。
而不是,呆坐着,等待宋淮之对这件畸形事情的审判。
花铮狠狠用力吸气,浑身颤抖。
挣扎几秒,软着双腿站起来,准备逃跑。
但宋淮之的速度快过花铮。
紧闭的彩超室再次被打开,从里头冲出个红眼眶的高大身影。
花铮摇摇欲坠,宋淮之的拥抱不由分说缠上来。
胸膛被撞得生痛。
手里的塑料袋和空了的牛奶瓶掉落下来。
花铮怔愣愣,直勾勾看着彩超室厚重的门自动合上。
这次关门的声音不再让人震颤。
宋淮之整个脑袋埋进花铮肩窝里,声音暗哑:“是温泉那次吗?”
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花铮皮肤上。
“男人没有月/经/期,推算不出确切时间,”用力把宋淮之从身上推开,让两人空出距离,花铮不去看宋淮之,眼神躲闪: “大差不差是那段时间。”
彩超显示屏上,那抹黑白胚芽影子,像一颗堵住宋淮之气管的石子。
宋淮之情绪几乎窒息。
花铮还垂着脑袋,空白一片。
没跑掉。
被宋淮之抓上车。
手腕被抓红了,痛得花铮忘记挣扎。
回程的一路,对于流产的事两人都没去提。
车里连轻音乐都没放,气氛静得能听到针掉地板上。
比起疯疯癫癫,现在平静沉默的气氛更适合他们。
医院在郊区,等车进入市区主干道,宋淮之打了个方向盘,掉头走另一条道,“去我那。”
花铮看着宋淮之选了另一条路,摇头拒绝,声音哽咽:“不用,我回家就好。”
宋淮之眉心深颦:“你一个人住怎么行?”
“怕什么?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花铮扣着衣角,自嘲,“要是多动几下就能把胚胎折腾掉,就不用劳烦其他人了。”
“别这么说话,”宋淮之已经在极力忍着疯狂情绪,手背青筋暴露,能好好开车已是极限,“花铮,我的意思是,我家里……”
花铮,回头,应激反应,语气冷到谷底:“宋淮之,你是想拘禁我吗?”
一句话,车内彻底安静。
宋淮之抿着唇,在路边临时停车。
仪表盘“哒哒”在响。
花铮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宋淮之快速扣住花铮的手,但看花铮发红的手腕,意识到刚才粗鲁的力道弄伤了花铮。
宋淮之收回手,整个人在颤抖,慌乱:“小花,我没有那个意思。”
花铮放开解安全带的动作,双眸晦暗无光,很轻地,道:“先送我回家吧。”
***
最后宋淮之是叫了代驾来把车开到花铮家。
两个人的情绪都是一触即发。
反科学的信息无法在两人间消化。
花铮把话说出来了。
秘密分担出一半,整个肩膀松垮下来
成功把宋淮之吓得魂飞起来。
花铮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手脚发冷,企图让自己好好睡一觉。
宋淮之没直接回家,身体里的情绪忍到快爆炸。
一路冲到拳馆,对着沙袋狂打,汗如雨下,双目腥红。
直到累趴倒下。
身边有脚步声,也在馆里锻炼的仇溪坐下来,推了下宋淮之,又嫌宋淮之一身汗,脏兮兮:“干什么啊?这么拼命?”
宋淮之扭偏头。
仇溪改用脚踹宋淮之:“被骗感情了?”
宋淮之的手套还没脱,翻身坐起来,象征性给了仇溪肩膀一拳。
仇溪也象征性往后倒,倒了又爬起来,“干嘛?花铮甩了你?”
宋淮之卸掉手套,“连交往都不算。”他和花铮,什么关系啊他妈的,又上/床、又怀孕,一切乱糟糟。
仇溪做思考状:“那就是被骗钱了?”
宋淮之抹了把脸上的汗:“你怎么也在这?”
“锻炼啊。”嫌弃宋淮之粗狂动作,仇溪从兜里掏了包纸巾丢给宋淮之。
宋淮之汗流得多,半包纸巾用掉才露出干净的脸,另外半包丢回给仇溪:“问你个事。”
仇溪:“放。”
“我有个朋友。”
很经典的开场白。
宋淮之,说出那个词还有点别嘴,表情不大自然:“他不小心让一个人怀孕了,然后……”
仇溪哦了声,懂了,看宋淮之的眼神像看渣男:“你让别人怀孕,花铮知道后甩了你?”
宋淮之:“……”妈的。
又去摸手套:“打一架?”
“不要,”仇溪刚换好的干净衣服,“我等下有饭局。”
宋淮之站起来,“你说,我朋友接下来要怎么办?”
仇溪,收起不正经,问:“你朋友要这个孩子吗?”
问住宋淮之。
仇溪站起来,身高相仿,两人面对面。
仇溪的目光犀利。
宋淮之运动后的气息还没全喘平,一下结巴:“要……吧?”
仇溪嗤笑:“那关系确定了没有?他是你、你朋友的什么人?恋人?炮友?未婚妻?还是什么?”
抛出终极问题:“什么关系让对方为你生孩子?”
体检部走廊上那股窒息感再次攀上来。
宋淮之喉头干涩,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都他妈说是我朋友不是我。”
仇溪摇摇食指:“这个不重要哦。”
宋淮之瘪着嘴,扭过头去。
“你都没把人放在一个正确位置,”仇溪让宋淮之把头转回来,食指用力去戳宋淮之心口:“还想去要求别人做什么?他妈的生孩子这事多大你知道吗?”
仇溪力道没收,戳得宋淮之往后退缩。
宋淮之闷哼了声。
仇溪嫌弃宋淮之身上的汗,抽纸巾擦手,语气不屑:“宋淮之,你朋友怎么都和你一样自大?”
宋淮之,声音弱下去:“……你也是我朋友。”
仇溪真赶时间,纸巾丢给宋淮之,转身欲走,“从现在开始咱们可以绝交,直到你正确处理完这件事,哦对了,”末了还不忘记,“你如果和花铮闹掰了记得和我说,我以后自己联系他接稿,”碎骂着,“绝了大红花老师的作品真他妈精致。”
宋淮之蹲下/身,把一地板的纸巾收拾起来,嘴上说,“好了,滚吧你。”
***
花铮做了个被囚禁起来做实验的噩梦。
梦里晦暗无光。
醒来时浑身汗津津,去洗了个澡,才看手机。
里头有宋淮之的几条短信。
“起床了吗?”
“午饭吃了吗?”
还有其他人的几条零碎消息。
沈既明批了假条。
反正全勤是没了,干脆连着又请了一周的假。
姚琴和肖辰想上门探望的消息,都被花铮以不在A市为理由拒绝。
把彩超室加的医生发来的报告下载下来,并仔细阅读医生距离的处理方式,文字说得并不详细,医生想要面谈。花铮说可以,面谈。
至于宋淮之的,花铮回得很简单:“嗯。”
宋淮之那头秒回:“晚饭呢?”
“别没话找话,”花铮在找花玉年的聊天窗口,对于宋淮之的吞吞吐吐,花铮不耐烦:“有什么事情?”
宋淮之那边自然也收到医院给的消息,“我听孙医生说了,关于……怎么解决孩子的问题。”
花铮往花玉年的窗口里打字,又退出来回宋淮之:“嗯。”
宋淮之小心翼翼:“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花铮停下打字动作,抬头,环顾四周。
布置温馨的家还是一样温馨,可心口仿佛觉得少了点什么。
宋淮之睡的枕头被丢到飘窗上。
家里没有宋淮之,一瞬间冷冷清清。
花铮,删掉准备给花玉年坦白的对话,拨通宋淮之电话。
通话被秒接。
宋淮之,低囔:“小花。”
花铮,声线平板:“嗯。”
停顿几下。
互相听着呼吸音。
最后是宋淮之,重重吐出口气。
他说:“花铮,我没谈过恋爱,关于情爱,最多是纸上谈兵。”
花铮,坐得笔直,捏着手机,心率莫名攀升,几不可闻地轻轻:“……嗯。”
宋淮之沉哑的音透过手机,打在花铮心脏上。
宋淮之在回应七夕那晚、含糊没出口的,内心真实想法:“花铮,你愿意做我的月亮吗?”
花铮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窗外有鸟噗嗤飞过。
连楼下遥远的树叶飒飒声都盘旋,传递上来。
花铮唇瓣发颤,“宋淮之,我也没谈过恋爱。”
喉结滚动,“但我觉得,电话告白很不正式。”
宋淮之急切:“我……”
“我请了一周假,”花铮让宋淮之不要说话,他看时间,“你现在在家吗?”
宋淮之:“在。”
“我想吃酸葡萄,还有樱桃,”花铮闭了闭眼,一字一句,心猿意马,“你工作室楼下的甜品店,最近上新了一款柠檬味的蛋糕,销量不错,不知道现在去排队还能不能买到。”
那头的声音快速道:“好。”
结束通话。
花铮去换了身衣服,脱掉上衣,照镜子。
这几日的懈怠,肌肉曲线在隐退。
花铮摸了摸肚子,镜子里的人也在摸肚子。
深吸气,眸光颤着。
换好衣服,拿上东西,找出车钥匙。
宋淮之给了入门密码。
花铮拿着打印出来的孕检报告,敲开宋淮之家大门。
宋淮之没第一时间出来迎接。
中岛台上方的几盏灯光明亮。
花铮换好拖鞋,首先看到的是宋淮之背对门的身影,灶台上在熬汤,米饭蒸熟的味道飘出来。
油烟机嗡嗡运作。
宋淮之手在忙活,搅拌蛋液,玻璃器皿叮叮当当发出碰撞声。
忙碌的高大身影被暖灯笼罩住。
鱼缸里新入住的半月斗鱼甩着漂亮的蓝色婚纱尾。
花铮带着一叠报告,轻缓脚步,穿过客厅,来到宋淮之身边,板着清秀的白脸蛋,用报告单拍宋淮之胳膊,气势冲冲:“宋淮之,还我腹肌。”
宋淮之手上的活儿停了下来。
第27章 但这不是喜欢 “宋淮之,你很善良。”……
27 但这不是喜欢
宋淮之明显吓了一跳。
花铮靠近看才发现宋淮之戴着耳机, 琉理台上除了食材,还架着一支手机。
手机里是美食主播的视频教程。
宋淮之把打好的蛋液倒进容器里,单手摘掉耳机, 问花铮:“葱要吗?”
视频里在循环播放水蒸蛋教程, 主播撒了葱花,花铮点了点头, 说吃。
宋淮之便继续跟着视频往下一步做。
除了水蒸蛋,宋淮之还准备了许多,芦笋虾仁、海带排骨汤、牛肉炒芹菜、酸奶水果沙拉, 又怕花铮吃不下饭, 还煮了南瓜粥。
准备得差不多, 花铮吸了吸鼻子, 辨别出火上炖出的排骨海带味。
厨房空间似乎没有花铮能发挥的地方, 早饭午饭都没吃几口, 花铮饿了, 决定到餐厅等吃饭。
外头的泳池水又抽空了, 新的水还没换。
宋淮之把蒸蛋蒸上, 手洗干净才过来找花铮,把报告单拿走,放一边,先弯身,说:“看看。”
花铮坐在椅子上,抬眼撞上宋淮之的黑眸:“什么?”
宋淮之:“你刚说的。”
花铮花了两秒倒回记忆, 哦, 什么腹肌话题,尬,“开玩笑的。”
说罢还怕宋淮之上手, 拉住衣角。
别扭小动作没逃过宋淮之的眼睛,抗拒的样子这么明显。
宋淮之顿了顿,直起身,没像以前那样硬来。
已经做好的几道菜陆续上桌。
宋淮之声音轻缓:“那款蛋糕热销,我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花铮又不是真的为难人,摇头道:“没事。”
等最后把汤呈上来,一起坐下来,宋淮之承诺:“明天给你买。”
花铮也去洗了手,“好。”
宽阔的别墅窗明几净,灯光全开,地砖锃亮。
气氛稍有尴尬。
窗外树木随着夜风掀起枯黄的浪涛。
不像从前那样自在,花铮话变少了,基本是宋淮之问一句,花铮答一句。
一桌美食,换以前,花铮不得调侃一句“今晚吃光你家米仓”的话。
可惜没有。
直到用完餐,花铮将自己用的碗筷收进厨房,宋淮之说放着他来收拾,花铮没争,洗了手出来,很正式的和宋淮之说谢谢:“晚饭很好吃。”
每一样菜味道适中,花样繁多,很舒服。
花铮吃出了宋淮之的用心。
宋淮之哪里是要花铮的道谢,他让花铮到客厅等他,迅速把碗筷塞进洗碗机,再去陪花铮。
客厅的电视被打开了,放着枯燥的地方台新闻。
花铮靠在沙发上,报告单瘫在桌上。
宋淮之拿起报告单,挨着花铮坐下。
沙发空间那么多,就非要挤在一起。
宋淮之的右腿贴着花铮的左腿,花铮故意往左边撞了一下,宋淮之的皮温高,隔着布料贴一块,温度刚刚好。
花铮忍着整个人缠上去的冲动,他说:“检查指标都正常。”
宋淮之低垂着眉眼,翻阅报告,声音淡淡的:“我已经让医院那边封锁消息了。”
意思是花铮怀孕的事暂时不会泄露。
“你哥……你们家会知道这件事吗?”花铮其实比较担心这个。
先前什么宋氏家产分几层成给他的笑话现在想来,显得刺耳,但凡不理智点的,真以为花铮想“父凭子贵”。
宋淮之摇头,他是尊重花铮的:“余哥答应我,他会保密。花铮,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语气笃定,目光坚定。
花铮短暂地应了一声:“嗯。”
又飞快地说:“宋淮之,你的接受度很高。”
想他知道花玉年能生孩子,疯成什么鬼样子。
宋淮之把报告单放回桌上,没去看花铮,背对着花铮,蹙眉,反驳:“其实不高。”
比如看到彩超那瞬间,脑子里所有想法都是“花铮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是不是花铮新想出来的整蛊手段。
两人争斗多年,谁也没心甘情愿输给谁。
宋淮之下意识的反应是震惊、怀疑、甚至还有气愤,花铮开这种玩笑做什么?
宋淮之攥了攥拳头。
新闻在播放一则十八岁少年暑假打工被骗缅北的绑架诈骗消息。
主持人在宣教防诈骗知识,提醒广大人民群众加强警惕性,世上没有免费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
花铮已经把免费晚餐吃完了。
该说的话要说开,花铮让宋淮之转过来,问出来:“电话里你说的意思,是告白吗?”
宋淮之被花铮搬过身,回头。
花铮脸蛋崩着:“因为爱我,才和我告白?”
声线平静,刺/果果地抛出这句话。
宋淮之心口蓦地一紧。
花铮嘲笑了一声:“肯定不是吧。”
宋淮之扯了扯唇角。
“你因为我怀孕了,剧情朝着你预想外的地方发展,”花铮神气难以捉摸,一字一句往外蹦:“或者是,你受了谁的点拨,才想着‘先告白再说’、‘先给怀孕的花铮一个名分’、‘不能让花铮这样不明不白怀孕’,所以才说什么月亮的漂亮话。”
精准狠。
戳中宋淮之。
两人能“斗”那么多年,除了行事默契,思想上的共鸣点也在同个频道。
不用遮掩,只需稍用脑想,分分钟看穿对方的一切。
宋淮之被劈头盖脸一顿说,好一阵恍惚,一张嘴,舌头直打结,竟发不出声音。
花铮让宋淮之闭上嘴巴。
“如果不是我突然怀孕,你没有那么快去考虑未来。”花铮承认自己也是这样,“感觉来了就上/床,工作上有互补就帮一把,相处模式自然又愉快。”
提到两人合拍的性/生活,花铮更是大大方方:“和你上/床很舒服,你的身材、力度,甚至某些小癖好,都是我想要的,你的脾气我也受得住。”
宋淮之愣着,手脚僵硬。
花铮重重吐了口气:“但这不能算爱。”
电视里,本地新闻进入尾声,收尾音乐悠悠响起。
宋淮之声音里带着潮湿的歉意:“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花铮让宋淮之头低下来点,宋淮之照做。
手指没入宋淮之柔软的头发间,花铮揉了揉:“宋淮之,你很善良。”
至少,知道有个男人怀上自己的孩子后,没想过伤害、恶心、抛弃。
“我也要说对不起,”花铮让宋淮之抬起头,四目相对。
花铮眼里带了丝雾气,“早上在车上对你的态度,是我过激了。”
那么清澈的眼撞进宋淮之心坎。
宋淮之双手搭上花铮侧腰:“抱一下。”
说完,又不敢动手:“抱一下应该没事吧?”
花铮咧嘴一笑,眸中光芒骤亮,语气状态终于恢复正常:“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说要干/死我。”
宋淮之摸摸鼻梁,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那我轻轻地抱……。”
花铮没等他说完,张开手主动抱住宋淮之。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瞬间填满花铮空缺的那块心房。
***
至于怀孕的问题。
宋淮之从拳馆回来时,一路都在看生孩子风险科普视频,耻骨分离、大出血、羊水栓塞。
哪一样都不是宋淮之想看的。
加上孙医生发来消息。
这世上拥有两套生/殖/系统的人群不在少数,内分泌医学方面就有许多这类研究案例。
并且男/性生子放现在其实不算第一例。
国外记载过十几起男/性/生子案例,国内也曾有过几例。
科技发展,时代变化,除了历史久远的落后年代,案例失败。
近现代,医疗水平直线上升,存档下来的基本都是成功案例。
但成功的案例里,还分孩子平安大人瘫痪、大人平安孩子畸形的情况。
百分之百健康的概率还是少数。
这些花铮也从孙医生了解到。
宋淮之从拥抱里出来,沉下脸,语气听不出滋味:“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趁着月份小,药流掉。”
花铮半笑:“那今晚这顿,是给孩子的送行饭吗?”
虽然一个“孕囊”,还不能用“孩子”来形容。
宋淮之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说:“你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吃饭,我找陆琪山要了几个视频来学习。”为此还被周雨林调侃说他是不是准备洗手作羹汤了。
身边的花铮肤白胜雪,解开别扭后,笑容又回到脸上,明眸皓齿,看得宋淮之恍惚不止。
给漂亮小花当贤内助,也不是不可以。
花铮没有马上接受“药流”的决定:“孙医生约了我过几天面谈,是什么方案到时候再说。”
宋淮之自然听医嘱行事。
天色已晚。
宋淮之:“晚上在这里休息?”
花铮才想起来,指指外头:“我行李还在后备箱。”
他的车在车库和宋淮之的几辆车并排一起。
宋淮之立马起身:“我去拿。”
花铮把车钥匙丢给他。
别墅除了地下室,上头有三层,主卧在顶楼,花铮来住过几晚,很喜欢主卧里的按摩浴缸。
但真搬进来住,暂时的同居啊,花铮犯别扭,让宋淮之把行李放二楼,随便指一间客房:“我睡这间吧。”
今晚的宋淮之格外温顺,花铮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淮之替花铮打开客房门,把行李箱推进去,交代:“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房门不锁。”
客房相比主卧略逊一色,没有大浴缸,但好在空间够大,有个落地窗,窗外能看到楼下被抽干水的泳池。
花铮按了按床单软硬,回应宋淮之:“行。”
***
是个平安无事的夜晚。
次日一早,花铮洗漱时又干呕了一次。
下楼时宋淮之刚准备好早餐,抬眼一看花铮脸色苍白,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宋淮之去拆袋子,找到一盒话梅出来:“含一颗。”
花铮嘴巴苦涩,听话吃了一颗,“你买的这个口味不错,”没想到味道不错,“比我前几天买的好吃。”
“还有很多。”宋淮之掂了掂塑料袋,里头除了话梅,还有其他孕妇小零食。
早餐有宋淮之弄的土豆胡萝卜饼、玉米和水果。
估计是第一次煎,宋淮之那盘的饼面有几处黑焦。
花铮尝了几口,竖起大拇指,给予宋淮之的厨艺点赞。
不过又好奇:“你不用去工作室吗?”
“几天不去不会怎么样,”做老板就是自由,宋淮之说,“有电脑在哪里写文都一样。”
说是说得过去。
“我已经和你交换了这个大秘密,”花铮啃玉米,精神恢复起来,笑眼弯弯,“《天台》第二部给不给我看啊,宋老师。”
宋老师嘴角翘起一弧度:“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
花铮:“免费帮你改错别字啊。”
“那我今天就去辞了江小星,”宋淮之接话,计划起来,“以后你帮我校对就行。”
花铮呵声,说着别因为第二部写不好到头来怪我这个新审核没审好。
搁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花铮撇眼看,双手拿着玉米,黏糊糊,他叫宋淮之帮忙接听一下。
来电显示是肖辰。
宋淮之凑过来,接通后顺手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的肖辰和上发条的大喇叭一样,花铮还没吭声,肖辰噼里啪啦一堆话丢过来。
“哥们,回来没哦,我要上门探望啊。”
“咱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可别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又躲哪儿偷偷哭啊。”
“哦对了,我前几天去结项目,吴冰师兄还问你有没有对象,如果没有的话他想给你介绍相亲。”
“但是我和他说你可能有什么情况,就是你和那个宋冰山,是不是有什么啊?诶我就说了,你什么癖好去撞冰山?”
“老班长看着就不是会说情话的样子,日子过起来不得冷冰冰,啧。”
“……”
“……”
花铮丢掉玉米,不管手干不干净了,要去挂电话。
奈何宋冰山的手速更快一步,拿走手机,举高起来,不让花铮碰。
还出声吓肖辰。
宋淮之,冷冰冰:“肖同学。”
对头一下消音。
花铮扶额。
肖辰吼过来:“你谁啊?拿我花哥手机做什么?”
宋淮之:“宋冰山。”
“……”肖辰的沉默震耳欲聋,“六。”
匆匆挂断电话。
花铮踹了宋淮之一脚。
宋淮之哼笑,拿自己的手机把肖辰电话号码存起来。
花铮不管了,低头肯萝卜饼。
大门那边突兀响起“滴滴滴”输密码的声音。
花铮咀嚼着饼,疑惑。
宋淮之把手机还给花铮,皱眉。
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密码输入正确的宋佳与推门而入,蹦蹦跳跳:“我亲爱的哥哥呀!Surprise!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第28章 艺术节 “帅哥,买花吗?”
28 艺术节
就很离谱。
宋佳与把一行李箱的杂志期刊丢门口, 吹胡子瞪眼。
花铮和宋淮之也呆了几秒。
“诶不是?宋淮之你耍我呢?”宋佳与跳脚,连名带姓直呼宋淮之,“大红花老师不就在你这儿, 你直接找老师要书啊, 有病吧让我费劲去收集那么多杂志!”
花铮怔愣愣,哪还有心思吃早餐, 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合适。
这被“作女干在床”的既视感。
宋淮之沉着脸去把门锁密码换掉,再把宋佳与丢的行李箱推进屋,面无表情:“你怎么跑家里来了?”
这一箱沉甸甸的杂志, 一开始说好的直接放他工作室。
宋佳与人已经凑花铮身边去了, “小星姐说你请了一周的假。”
花铮看宋佳与。
两个好奇宝宝对视。
宋佳与今天为了拿行李箱, 穿的是简单的运动装, 干净清爽, 大学生特有的朝气蓬勃, 声音爽朗:“大红花老师您好, 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也是宋淮之乖巧的亲妹妹, 宋佳与。”
末了,眨眨眼:“咱们见过的,蓝色的、画像。”
刚起床不久,早餐还没吃几口的花铮,在宋佳与眼里看来,是软乎乎的, 和花铮略长垂拉下来的头发一样软。
花铮记得, 一百块一幅画说买就买的小妹妹:“你好,花铮,你哥大学同学。”
宋淮之把行李箱推角落去, 回身就听到花铮这一句“大学同学”,免不得心里犯不爽。
宋佳与瞧花铮的睡衣,还有一桌早餐:“你是来找我哥玩的吗?”
花铮点头,瞎说:“我们准备一起休假。”
“真好,”宋佳与坐到方才宋淮之的位置,手撑着脑袋,“长大真好啊,不用上学不用考试不用写作业,想休假就休假,还不用家长出面请假,出去玩要是能带上我就更好了。”
“休假可就没工资拿了。”花铮对这位小妹妹印象好,语气态度控制不住温柔下来。
“起来,”宋淮之把宋佳与拎起来,丢一边去,他早饭都还没吃完,“去哪里玩都不带你。”
花铮是吃完了,他把碗筷收进厨房,问了跟宋淮之比拳头的宋佳与:“你说带了什么杂志?”
“那个啊,”宋佳与手指门口……不对,不在那,转头问:“哥,你把我箱子丢哪里去了……哦,看到了。”又转一圈脑袋,看到自己的大行李箱被放在电视背景墙角落。
宋佳与过去把行李箱放倒,嘴上礼貌问可不可以在客厅开箱,手快一步把箱子打开,嘿咻嘿咻。
花铮要过去帮忙,宋佳与已经摊开,露出里头一叠的杂志期刊、单行本漫画,七彩颜色,五花八门。
花铮傻眼。
二十八寸行李箱装的全是历年山语出版的期刊,还有大红花老师连载过的单行本。
宋佳与举手澄清,解释自己的行为不是什么变态狂热粉丝:“这些都是我哥要的。”
疑似狂热粉吃完早餐,靠近他们,承认态度很大方:“嗯,都是我要的。”
花铮挑眉:“你要转行学画画?”
宋淮之随意拿起其中一本,早年期刊,二手淘来,包装略有破损,但不影响阅读。
大红花老师早期的青春校园题材格子漫在上头连载。
宋淮之翻到属于大红花的那页,熟悉的饱/满画风扑面。
是宋淮之喜欢的调调,他回应道:“是啊,想学画画呢,花老师教吗?”
不用等花铮说什么,宋佳与就先抖抖身上鸡皮疙瘩,她可没听过亲哥的夹子音:“哥,你不是和我说想收藏这些优秀作品吗?怎么到大花哥面前就说成想学画画啊?”是一点也不给亲哥留秘密。
宋淮之轻啧了声,把书合上,放回箱子里。
花铮善意提醒小女生:“男人的话不要全信。”
又化身枝枝老师的催更粉丝:“你先写完手上的稿子吧,枝枝老师。”
兄妹俩瞥嘴。
一整箱书最后宋淮之全收进书房,合上箱子前花铮没忍住拍了几张照,修图后发微博。
毕竟还要靠这行吃饭,微博上闹得再厉害,屏蔽私信提示后,花铮继续把账号营业起来。
【好幸运啊居然遇到一位忠实粉丝~[图片]】配图上是行李箱里的一堆书。
发送几秒钟,点赞转发评论刷刷涨。
花铮忍着好奇感,没敢点进去看。
宋佳与把花铮的微博设成了特别关注,一发动态宋佳与就收到提示,点赞转发评论三连,大红花老师就在眼前。
宋佳与:“大花哥?”
花铮刚去看宋淮之把杂志往书架哪个位子塞,五花八门的书籍穿/插进宋淮之的正经文学里,听妹子的呼唤走出来:“怎么了?”
宋佳与解释自己是学生会干事。
“过几天是A市艺术节,在会展中心举办,我们学校申请了摊位,摊位活动有一项绘画互动,拉人气的,”宋佳与双手合十,祈求的小狗狗目光,“大花哥,你出场费一小时多少呀?我可以买你一小时,去当我们摊位的特约嘉宾吗?”
本来宋佳与打的算盘是想,自己努力帮亲哥收集三年内所有山语出版社的漫画期刊,作为交换,让宋淮之帮忙请大红花老师来参加艺术节。
花铮在记忆里搜索:“艺术节?”好像前几天有看隔壁同事在做这项策划。
宋佳与疯狂点头:“对,对,艺术节。”
宋淮之从书房走出来,眼尾上翘,是在笑宋佳与的大胆想法:“他的身价你请得起?”
宋佳与哪里不知道,尤其现在大红花老师火了,嘟嘟嘴,小小声:“这不是可以找你借钱嘛。”
宋淮之高傲地扬起下巴:“我说借你了吗?”
宋佳与装可怜:“难道哥哥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妹妹的要求吗?”
兄妹俩这一碰上就没一刻消停。
别墅安静的早晨变得温馨热闹。
花铮饶有兴趣,喜欢看兄妹间的互动,这是在花家少有的由亲情羁绊起来的亲密关系。
花铮出言,问:“活动是什么时候?”
宋佳与立马:“这周三。”
周三啊。
花铮看了下时间表,周三暂时没有别的安排,考虑几秒,“一小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免费帮忙又怕小妹子多虑,干脆来做个交易:“你请我喝杯奶茶,我给你当特约嘉宾。”
宋佳与眼珠儿唰啦明亮起来。
宋淮之、沉下脸色:“奶茶不能喝。”
也是,奶茶咖啡因多,喝了心悸,那:“小蛋糕。”
等下就要去排队买蛋糕的宋淮之:“要适量。”
花铮唔了声。
“哥,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宋佳与听不下去,“人家大花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不要管束太多。”
小姑娘语重心长反过来教育他们,教他们怎么处朋友:“朋友之间的分寸感,请您拿捏好。”
宋淮之:“……”
花铮忍着不笑出声。
窗外阳光明晃晃。
***
特邀嘉宾是确定下来了。
宋佳与和学生会主席报备了这个提案后,快乐地拿着鱼食去祸祸小金鱼。
宋淮之背对金鱼缸,悄悄问花铮:“身体撑得住吗?”
花铮已经把印有小狗图案的可爱睡衣换掉,宽松的上衣遮住腹部,觉得宋淮之过于谨慎:“我又不是纸糊的。”
“我陪你去。”
“你想签售啊?”
“不签售,”出道至今未开过一场签售会,宋淮之不太适应这种线下和粉丝接触的形式,他只是想:“给你当助理。”
花铮听得稀罕,几个月前也不知道是谁说计划B里要花铮当助理的。
风水轮流转。
小姑娘没待太久,她就是来送书的,喂完了鱼,准备撤离,又看花铮和宋淮之瘫沙发上。
宋佳与脑袋一歪,小小的脑子大大的疑惑:“你们今天不出门吗?”都一块儿休假了。
宋淮之已经把孕妇零食、孕期食材书籍一箩筐塞抽屉里,小妹的突击打得措手不及,宋淮之脾气好不到哪里去:“你在家我们怎么出门?”
宋佳与,背起包,无辜表情:“我要回去了啊。”
宋淮之,挥手:“再见。”
花铮去开冰箱,拿瓶酸奶出来,小姑娘进门连口水都没喝上,花铮让宋淮之站起来:“你不送她回学校?”
宋家不是娇奢养孩子,宋佳与说不用:“我打车。”
接过花铮给的酸奶,笑嘻嘻:“谢谢大花哥。”
大花哥去拿车钥匙。
宋淮之揉揉眉心,横了亲妹一眼,自然接走车钥匙:“送你回去。”
宋佳与扑闪扑闪大眼睛,直觉两位哥哥气氛挺怪异。
把宋佳与送回学校,又绕去蛋糕店排队买下花铮念想的小蛋糕。
蛋糕店旁边有一家新开的网红花店。
门口摆着一排盛开艳丽的花卉。
店里没客人,静悄悄一片。
宋淮之目光落在橱窗里那束蓝色妖姬上,记忆恍惚回到三个月前,七月盛夏天,他和花铮再遇见,沿海咖啡厅,碧海蓝天,他指着画稿说蓝色不合适。”
“帅哥,买花吗?”围着围裙的店员从里头探出身,打断宋淮之思绪。
宋淮之想了想,摇头说不用。
只提了蛋糕回家。
花铮为舒服,又换回睡衣,家里那么大,哪儿也没去,就窝在沙发看新闻。
茶几上摆着从抽屉里拿出来的小零食。
花铮吃掉好几颗话梅,看宋淮之回来,起身去接小蛋糕,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外人在场,花铮回想方才的紧张感:“搞得像偷/情。”
宋淮之哼笑:“得亏她脑子没那么灵光。”
“哪有你这样说亲妹妹的。”花铮现在还吃不下,把小蛋糕暂存冰箱。
宋淮之没觉得自己说错,又提花铮刚答应的事:“如果你是碍于我的面子答应去艺术节,其实大可不必。”
“枝枝老师怎么知道自己面子有多大呢?”花铮打趣完,又用认真的语气说,“我其实也挺想去看看的。”
花铮上网查了,A市艺术节规模大,会有许多文化艺术上的碰撞,是寻找及激发灵感的好地方,并且会展中心的器材是和花玉年的公司合作,去支持下自家公司项目,好像也不错。
这么一通说,宋淮之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周三任劳任怨,给花铮当助理。
但宋二少爷从前哪里有给人当助理的经历,笨手笨脚,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没预估到人流量大,找不到停车位另说,宋佳与给的特邀通行证落在家里头了。
会场信号差,根本打不通宋佳与电话。
好样。
没通行证连嘉宾都入不了场。
宋淮之一面说“宋佳与不靠谱”一面让花铮找家店坐着等他,他快速飙车回去拿。
花铮说行,但没急着去找休息点。
这是一场大型的艺术节,政/府支持,规模大,请的嘉宾跨多行多圈,人山人海。
别说找什么落脚地等待了,花铮等宋淮之离开后,刚站的位置也被一群不知谁的粉丝挤开。
会展中心到宋淮之家不远,花铮想到显眼点儿的地标等宋淮之。
但这儿哪有显眼地,走了几步花铮又回原地。
中间试图给宋佳与打电话,依旧显示不在服务区,微信也没有回消息。
算了。
花铮低头数大理石地板的花纹条横。
周遭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有点烦躁。
花铮轻跺脚。
后方有阵脚步声靠近。
步伐有力,围堵在一块的人群散开,喧闹气氛降下分贝。
花铮下意识回头,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后面的大人物刚好也开口:“是花铮吗?”
见花铮回头,来人确定猜想,皱起眉头: “你不是请假休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花铮张了张嘴,怀孕后的脑袋好像没以前灵光,一下不知道要先跑还是先回答问题。
走过来的男人是几天没见的黑脸领导沈既明。
还不止沈既明一个人,身边还跟着许多穿正装的工作人员,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工作通行证,面色严谨。
花铮终于记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山语也是这次活动的主办方之一!
第29章 跑不掉 二十几年的时光被压成短暂的一……
29 跑不掉
“我、我路过, ”紧急情况下的条件反射,花铮张口就来:“找地方上厕所。”
周围人流在动,大领导沈既明走向花铮。
领导像是来视察场地, 西装革履, 喷了发胶,梳起大背头, 甚至还喷了几泵香水。
哪里是前些天穿非主流骷髅头装顶气球抢争第一的吊儿郎当模样。
古龙香水味道呛嘴。
花铮下意识后退,和领导保持安全距离。
沈既明目光犀利,上下把花铮刮一圈。
身边场地项目负责人连忙上前:“先生, 外场的厕所在您右手边直走。”
花铮朝人家点头:“谢谢。”
哪里是真要上厕所, “领导再见。”
不等沈既明反应, 掰开人群, 溜了溜了。
和领导碰头不到三分, 漂亮话一句没说, 跑得比兔子还快, 升职加薪没花铮份也是有原因。
今天的花铮明显特地打扮过, 沈既明沉下目光。
另一位负责人看花铮消息的方向:“沈总, 要我们去调查吗?”
沈既明审视四周,人群黑压压,表情寡淡:“卫生间标识不明确,看下是谁负责的。”
低头拿手机,给助理发消息:“你现在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到……”
步伐继续往前。
一群人疾步跟上。
提议调查的负责人愣了几秒,摸摸脑袋, 搞不明白。
会展中心工作人员办公区在西北馆。
沈既明到的时候, 宽敞的会议室里已经有一群人在里头交谈。
带路的甲方负责人推开门,和沈既明解释:“是场馆建材负责公司和施工的团队,昨晚北门的广告牌倒了, 初步怀疑是施工问题,但施工队又赖广告牌的质量问题。”
其他就不用多说了。
沈既明面无表情。
一堆人浩浩荡荡进屋,里头的交谈声暂停。
齐刷刷往门口看。
一群人碰头,会议室突然变得拥挤狭小。
沈既明视线透过人群,精确无误地寻找到沙发上被簇拥着的花玉年。
花玉年也在往门口看。
目光相触瞬间。
二十几年的时光被压成短暂的一眼。
沈既明不着痕迹的把视线挪开,无意识转了下左手腕上的机械表带。
场馆总负责人把沈既明招呼过来。
几位大佬都坐沙发来,偏偏只有花玉年身边有空位。
负责人出言:“沈总,这是花氏建材老板花总,这是国木施工集团吕总,花总,这位……”
依次介绍过去。
施工方肥头大耳的吕总笑眯眯:“沈总,久仰久仰。”
沈既明神色冷漠:“你好。”
视线又忍不住放到距离他仅半米的花玉年身上。
花玉年这人,像是时间老人偏爱的艺术品。
二十几年的时光并没在花玉年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岁月还为花玉年添上了成熟气质。
今日的花玉年一身休闲白衬衣,脸色和衬衣一样透白。
承着沈既明的打探,花玉年的语气寡淡:“你好。”
沈既明扯了个不达眼底的笑:“我很好。”
落座,负责人为沈既明上茶水。
花玉年的右手边,吕总一声疑惑:“花总,你不要紧吧,手怎么在抖啊?”
花玉年清清冷冷:“吕总看错了。”
***
“我没参加过线下活动,宋淮之,你说我等等手抖给画错了怎么办?”已经跟宋淮之顺利进场并和宋佳与汇合的花铮,悄悄扒在宋淮之耳边紧张。
箭在弦上了才想这些事。
宋淮之拉好口罩,安慰:“放心,小花这么厉害,手不会抖。”
A大的摊位在主街附近,位置不算偏。
宋佳与一脸歉意,已经道歉了一路:“馆子人太多了,真的抱歉,让老师您等那么久。”
花铮笑笑,让妹子不用再道歉,都是第一次来现场,谁也不想出错误。
摊位不大,学生会成员都在,花铮和宋助理到时,学生们围上来打招呼,年轻气息,热情洋溢。
宣传组的学生给花铮配了C位桌椅。
学生会主席是位留寸头的年轻男大,他上前,负责与花铮讲解这次活动的内容和目的。
A大的摊位摆的都是在校学生的创意工艺品、A大宣传书刊、A大限定周边。
花铮今天的工作是手绘A大建筑明信片,给A大作宣传。
摊位今日所有收益将入库学生会经费,后期由学生会采购文具分发给各专业使用。
很有意义的一场活动。
主席让花铮放松玩,需要什么和他说,他会尽量满足。
花铮明白:“好。”
宋淮之抱着手站到花铮身后,看小屁孩那么热情靠近花铮交谈,藏在口罩下的表情不是很爽,耐着性子等男大离开,才把准备好的倒计时表“啪嗒”一下摆到桌上:“一小时,倒计时。”
宋佳与给他们拿了两瓶矿水泉过来,刚好看到宋淮之这“啪嗒”动作。
咬牙,忍了,先给大红花老师送水:“老师给您。”
转身,把宋淮之往后拉:“宋助理,和老师保持点距离,不要影响老师。”
宋助理捞走另一瓶水,高贵地给了宋佳与一眼神。
一小时过得其实很快。
前头半小时没什么人注意到花铮这个三无摊位。
其他人在忙其他活。
宋助理反常状态,没来打扰花铮。
花铮百无聊赖,干坐了近半小时,中途只给几位咨询A大教育的家长画了宣传手绘明信片。
直到被两位穿萝莉装的可爱妹子注意到,短发那位妹子轻呼:“大、大、大红花老师?是您吗?”
呼。
终于被认出来了啊。
花铮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宣传今天的活动,会场能遇上并且认出花铮的,全靠运气和缘分。
“不是大大大红花,”花铮抬起头,笑露白齿,温柔地缓下嗓音:“只有一个‘大’哦。”
两位妹子“唔”长了音,强烈压制尖叫音。
“老师,老师!可以给我们签名吗?”短发妹子激动不已。
长发妹子已经在翻痛包了。
花铮:“当然可以,”但,指指手边的宣传册,“可以帮忙宣传一下吗?”
“A大这么有名,还需要宣传吗?”短发妹子嘴上是这么说,行动上已经帮忙拿走几张宣传单,“一定帮忙宣传到位。”
花铮接过长发妹子递来的彩色卡纸,在她指定的位置签了名字,配上简笔画,递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说:“那边还有很多A大可爱周边,感兴趣等下可以看看。”
长发妹子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老师您声音好好听,好温柔。”
短发妹子身上没有带大红花老师的作品,一阵可惜,花铮便拿了A大的空白明信片给她签了一张,笑容满满:“麻烦你们宣传一下啦。”
“一定的,一定的。”得了签名,短发妹子捂住嘴巴,忍住想哭的激动,又找花铮合了影,并坚定地说:“老师,您的作品超赞,请一定要坚持画下去!”
花铮对着镜头比“耶”。
临走前,两妹子又回头鼓励花铮:“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老师您是最棒的,也是最好看的!biubiubiu~爱你哦!”
飞吻过来这几下,隐在后方的宋淮之:“……”啧,反弹反弹,飞吻别乱来!
可爱姐妹花是开端。
陆续又有二次元粉丝认出花铮,有序到摊位前排队,花铮还意外收到几件粉丝投喂的小礼物。
更有粉丝上超话发布大红花的摊位信息,同城赶来打卡的粉丝越来越多。
宋淮之警惕性高,反应迅速,在大部队粉丝没来前,赶紧把花铮撤下来。
戴着口罩的宋助理截掉粉丝队伍:“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后续会有专场签售会,感谢大家对大红花老师的喜爱。”
没排到的粉丝们,可惜长叹气。
宋淮之可不管这些,再多粉丝到就收不了场。
流量是给A大摊位带到了。
花铮任务完成。
宋佳与感谢到不行。
宋助理安全把花铮带回家。
一路嘴没停,直关心花铮状态。
花铮抱着收到的小礼物,笑容未减,从里到外发散的快乐,没听进宋淮之的唠叨。
宋淮之哭笑不得:“就这么高兴啊?”
花铮用力地点头,感慨:“原来被喜欢是这种感觉。”
他的作品,居然有这么一群可爱的粉丝在支持。
内心的满足感,找不到语言来形容。
“饿了吗?”宋淮之想让花铮的快乐延长,“今天煮你爱吃的黄豆闷排骨?”
花铮,举手:“还要肉沫蒸蛋。”
行,那自然是要满足的。
宋淮之:“新买的酸奶应该也送到了。”
***
当晚花铮除了收到宋佳与发来的一长串感谢小作文,还收到沈既明的私信:“你入职前阅读过劳动合同吗?”
彼时花铮刚洗完澡,坐在二楼阳台感受秋日夜景。
花铮点开领导的消息。
沈既明废话不多,甩了一张花铮在A大摊位笑嘻嘻干活的远景照。
花铮点开照片,又把照片合上。
再点开。
没看错。
直起身,花铮收起笑容:“你跟踪我?”
沈既明的输入窗口跳了几下,还是刚才那句话:“合同看了吗?”
花铮暗灭手机。
心跳难免加速。
皱眉,抿唇。
没想到这一步来得这么快。
未经公司同意,员工不得私下参与商业活动。
花铮不是萌新,这种最基础的职场规定,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继续在山语干的心思太强烈。
看沈既明不顺眼,现在还意外怀孕。
负面情绪一层层累积。
那天会轻易答应宋佳与的求助,除了给宋淮之面子,更多的是为自己下一条路考虑。
试探过了,大红花有热度。
花铮捏紧手机。
黑夜沉重。
花铮挽了下耳边碎发。
宋淮之洗漱出来,下楼看花铮还在阳台吹风:“铮铮,进屋了。”
走过来时带了阵沐浴后的清香。
花铮放松情绪,转身,一双乌亮的眼睛眨了眨:“宋淮之,一个澡洗那么久?”他都出来发呆半天了。
宋淮之在花铮跟前站立,头发刚吹干,松松垮垮耷下来,眼尾微扬:“非要我说吗?”
花铮,悠悠道:“说说看。”
“小花今天戴兔头发箍,”宋淮之神色坦荡,说得浪/荡,“可爱到想草晕。”
闭上眼,还能回忆起不久前,一样样试粉丝小礼物、雀跃、漂亮的花铮模样。
不是专场签售会,粉丝送的礼物也都是随机款。
有漂亮的花形发夹、一束鲜花、可爱娃娃……
其中花铮对蓝色的兔耳朵发箍最感兴趣。到家后迫不及待戴上兔耳发箍,还要问宋淮之好不好看。
眨巴着那一双又亮又圆的桃花眼说软话,兔耳朵一摇一摇。
宋淮之可耻的有了感觉。
花铮佯作不悦:“想得真美。”
宋淮之肩膀耸拉下去,当然只是敢想想了。
把花铮带进屋,问花铮喝不喝牛奶,他去热。
楼下餐厅还有没收拾的碗筷,宋淮之这几天尽职尽责做好照顾花铮的任务。
别墅的灯光明亮,照得家具明晃晃,人心亮堂堂。
花铮没让宋淮之走远,拉住宋淮之的手。
宋淮之:“怎么?”
花铮仰头,垫脚,主动亲吻。
刚洗过冷水澡,宋淮之包括嘴唇在内,浑身泛凉。
花铮吻上来瞬间,被冰凉颤到,只想轻轻一下就放开。
回过劲儿来的宋淮之哪里肯放开,大掌扣住花铮后脑勺,倾身,加深这个吻。
舌尖撬开花铮的牙关,往里探索。
气息滚烫。
克制、渴望。
情绪扩散。
宋淮之想化身一张网,把花铮困得严严实实,跑不掉,别人也看不到。
第30章 责任 “那暂时留下吧。”
30 责任
亲吻退开时, 花铮又上前,下巴靠在宋淮之肩膀上,语气闷闷地:“孙医生也给你发信息了, 是不是?”
宋淮之冰冷的身体被花铮捂热了起来。
宋淮之轻轻环住花铮的腰:“……嗯。”
两人谁也没动, 彼此安静拥抱。
孙医生对花铮怀孕的情况做出了进一步详细报告,是下午发来的。
很可惜, 内容并不理想。
宋淮之没奢望过一个男人会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
花铮也没想过真把孩子生下来。
两人没有浓厚的情感基础,初阶段有感觉,只能说是浅表的那层喜欢, 喜欢对方的身材、长相, 还有时不时的默契配合。
孙医生的报告里标注出了:不建议药物流产。
现代医学还无法完全获全男/性产道生理结构, 胚胎在排出过程中, 有几率卡到未知角落。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月份大点, 剖腹, 取出胎儿。
前些天约好的和孙医生面谈, 可以不用去谈, 上级领导商讨后的最终决定就是如此。
花铮和宋淮之无疑都看到了这个建议。
白天签售的快乐荡然无存。
花铮放开拥抱, 证实自己的猜想:“你没有洗什么冷水澡。”
宋淮之垂下眼,无法否认,他想让躁狂的情绪冷却下来。
“我下午醒来就发现你不对劲,”花铮指腹按了按宋淮之的唇瓣,“你的嘴唇发白,表情涣散, 宋淮之, 你是在担心我吗?”
宋淮之拉下花铮的手,攥在大掌里,还带冰冷的掌心摄取花铮手上的温度。
宋淮之情绪低落:“对不起, 我暂时没有办法还你腹肌了。”
花铮抽出手,说出事实:“月份再大点,它都成型了。”
单手覆在小腹上,花铮眼里倒映出宋淮之无措的表情:“只能用这种办法拿出来吗?”
无声地对望,谁也给不了答案。
宋淮之焉头耸脑,无措感再次向上攀升,所有的情感最后只化成反复地道歉:“对不起,”双手无力下垂,“我们明天就去找孙医生。”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这晚花铮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蜷得像只皮皮虾,门没关严实,给宋淮之留了个门。
宋淮之潜进来时。
花铮半梦半醒,感觉到一双大手盖在自己额头上,似是测体温,还有一阵低囔:“不烫,没发烧……”
再后来,那双大手移到后背上,隔着被子轻轻拍打。
哄着花铮入睡。
***
次日,宋淮之顶着黑眼圈带花铮上孙医生家拜访。
路上花铮忍不住问:“昨晚没睡好?”
宋淮之挠了把头发,含糊嗯声。
孙医生昨日值班,今天休假,刚从医院交班回来,就被宋花两人堵在家门口。
孙医生:“……”
花铮还好。
宋淮之脸色不好,配上黑眼圈,一副不给进门就干架的表情。
孙医生,无奈,把两位请进家门。
不是周末,家里没人。
孙太太上班、孩子上学。
花铮进屋时,还能嗅到孙太太和孩子匆匆用完早餐的味道。
三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不小,布置温馨、富有生活气息。
客厅有孩子的玩具、书籍,茶几和柜子上有孙太太养护的鲜花切片,孙医生的医学书籍随意摊摆在沙发上。
花铮脑海里快速勾勒出某一场景。
很平凡的一个晚上,孩子刚做完作业,被允许到客厅玩玩具,妻子敷着面膜,在给新买的多头玫瑰换水,丈夫明天要开案例分析会议,瘫在沙发上,抱着比砖头还厚的医学书本打瞌睡。
电视里播放新闻联播。
花铮眨了眨眼。
回归现实。
孙医生烧了壶水,随手把沙发上的东西收一边:“家里有点乱,见谅。”
两人落座,烧水壶在茶几上咕噜咕噜运作。
废话不多说,宋淮之开门见山:“只能是手术吗?”
孙医生点头:“是。”
他们已经经过层层开会、讨论,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安全办法就是剖出来,毕竟开腹手术对于临床医生来说不陌生。”
宋淮之:“可……”
花铮按住宋淮之手背。
宋淮之绷紧下颚线。
换花铮来说:“你们对这个手术有百分百把握吗?”
孙医生:“医学上没有百分百之说。”
花铮:“手术过程你会参与吗?”
孙医生大概猜到花铮在担心什么,“我导师的师兄,成功完成国内两场男/性/剖腹产案例,如果你信任我们,我们会请他参与这场手术。”
是有把握的。
花铮眼眸微颤,宋淮之低眉,看花铮。
两人的手不知何时交握。
孙医生诶了声:“你们是情侣吧?”
花铮下意识:“我们不……”
宋淮之的声音快半分:“正在追求他。”
花铮停顿。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积极去面对,整天愁眉苦脸对胎儿发育不好,”孙医生说是情侣那这事好办啊,“你们小两口看着也不像没感情,回去好好考虑。”
但什么“要不留下孩子”的话孙医生没立场开口,索性没讲。
但但是,有个事孙医生还是要提:“这事让不让宋总他们知道啊?我他妈最近没一个安稳觉,梦里都是我被停职的噩耗。”
宋淮之:“先不和他们说,”并保证,“你的职位我保着。”
“还你保着,”孙医生嘲笑,“到时候长鞭可是先伺候你啊。”
花铮漂亮的眸子转了转。
从孙医生家出来,两人没急着回去。
孙医生家附近有家大超市,宋淮之说去逛逛,添点花铮的生活用品。
花铮没意见,刚好想要再买个电动牙刷。
早上的超市人不多,两人并肩漫步。
花铮脑子里回荡孙医生的话:“你会被揍?”长鞭伺候?
宋淮之推着购物车,在看水果区的樱桃,没有否认:“肯定的。”
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揍一顿总没跑,但这比起花铮接下来要受的罪,不值一提。
说完拿了盒三钩樱桃。
要继续往前走。
花铮按住宋淮之推购物车的动作。
宋淮之:“嗯?”
花铮缓缓做了个深呼吸:“那暂时留下吧。”
宋淮之表情一滞,面部表情骤缩,他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两人杵在路中间,挡道。
花铮让宋淮之往旁边退开点。
花铮从下楼就在考虑这件事,“宋淮之,你我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正确处理现在的事情,”花铮指着自己,又指对方:“我的身体、我的事业、还有我对你的感情。”
宋淮之:“我……”
花铮让他先不说话,“我昨晚梦到你了,你抱着我,哄我睡觉,说你要变成奥特曼拯救我,不会让我出事,”他的声音很轻,在喧闹的超市,靠近点才能听清,“你还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进一步感情接触,以男朋友的名义。”
宋淮之半天才找回声音:“不是奥特曼……”
“你的告白只敢在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做,虽然有点幼稚,”花铮语气扬了扬,“但我有点想试试。”
人高马大的宋淮之被这么直球撞击,好一阵恍神。
花铮说完就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留了个潇洒背影给宋淮之。
宋淮之疾步跟上:“花铮。”
花铮又去拿了一盒草莓。
宋淮之接手购物车,惭愧到不行:“我还没你勇敢。”
花铮笑了两声,他不是形式主义,谁先说开都一样,情感没变就行。
他只道:“后头还有很多事要你勇敢站我前头遮挡呢,宋先生。”
宋淮之心猿意马:“好。”
***
既然已经准备等胎儿成型,离职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
沈既明没有再回花铮任何消息。
花铮没有写过辞职信,对着电脑空发呆。
宋淮之洗了水果上来,敲门进屋。
花铮把文档缩小。
“我托人联系上了尤教授,”宋淮之在花铮旁边坐下,说起他下午忙活的事情,“就是孙医生的师伯,尤教授人在云南,我可能要离开两天。”
花铮吃了颗樱桃,不太懂:“不是孙医生那边沟通就行?”
宋淮之:“亲自去求,比较稳。”
这种大事,把握在自己手上更安全。
花铮点头:“也是。”
“这两天我不在,你遇到困难第一时间联系我,”宋淮之把简应锦的名片推给花铮,耐心交代:“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我在飞机上打不通电话那就叫小简过来帮你。”
花铮吐掉樱桃核,又吃了草莓,“远的不说,”转手把刚缩小的文档界面重新打开,站起来,把电脑位置让出来:“我现在就一个困难。”
宋淮之:“什么?”
花铮的文档上半天只敲了个眉栏:“帮我写辞职信。”
宋淮之和花铮换位子。
把电脑页面拉近,宋淮之挺意外:“确定要走?”
“你那个房子我买了,”花铮嗯嗯声,“现在身体这样,离职是肯定要离职的。”
宋淮之丢开鼠标:“买什么买。”
花铮,歪头:“不卖了?”
“不管结果如何,”宋淮之伸手环住花铮的腰,岔/开/腿,让花铮站近点站,“我名下宋氏股份都要转一半给你。”
说完又觉得不妥,“一半会不会太少,三七开?算了,我问问我哥有没有……”
花铮打断:“这些以后再说。”
“我怕委屈你。”
“我是很委屈啊,”花铮没否认,但也承认,“不戴/套让你做,我也有一份责任。”
毕竟有几次是他缠着不用的。
宋淮之嗓音干涩地:“怎么能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