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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正文完结


    定国公被下了狱,又有几位武将接连落马,一时间汴京局势悄然突变,消息灵敏些的人家门户紧闭,定国公府的门房却收了一摞帖子。


    如今还有心思请隋蓬仙过府做客的人除了与她真心相交的朋友,就是那些平日看她不顺眼,抓住机会想要奚落她的人。


    隋蓬仙一概拒了,亲自写了几封回帖送去给郭玉照她们,让她们不必担心,优哉游哉地关上门过日子。


    旁人的帖子可以拒,但天家的面子却不得不给。


    前不久才为庆贺皇后千秋举办了一场极其热闹盛大的宫宴,一向厉行节俭的景顺帝却又吩咐掖庭局筹办宴会,令百官命妇纷纷入宫,甚至召回了远在各自封地的各位宗亲,命他们一同参宴——旨在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后有了一位皇子。


    八皇子宇文旦,本来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他的生母是掖庭局的一个宫女,景顺帝一朝醉后临幸了她后有了身孕。当时人人都在看崔贵妃的笑话,那个宫女没等来景顺帝的册封,熬了一年勉强生下孩子之后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宫中没有子嗣的妃嫔很多,大家纷纷揣度着景顺帝和崔贵妃的意思,有人试探着提出想要收养八皇子,崔贵妃无甚所谓,原都点头应下,只等宗正将八皇子过继到那名妃子名下。景顺帝却突然发话,拨了两个女官去照顾八皇子,过继的事自然就没了下文。


    谁能料想到,八皇子现在成了谢皇后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了嫡子。


    汴京之内,高门大户里谁又不知道景顺帝对嫡出者即位的执念。如今谢皇后在礼法正统上有了皇子,众人心中不免猜测,下一步是否就是册封八皇子为太子?


    崔贵妃肯么?王淑妃呢?八皇子之前可还有好几个已经在朝堂上立住了脚的哥哥在。


    前头二十载对人家不闻不问,这会儿却又巴巴儿地给皇子给风光,连近乎被他独宠了二十年的崔贵妃都抛在一边儿不闻不问。听说崔贵妃上回去椒房殿将凤印重新还给谢皇后之后,回去就病倒了,不知是有意向天子乞怜,还是真的精神不支,失了心气。


    君心难测。


    众人心情微妙,怀揣着想要看戏的兴奋心思,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宫殿。


    殿宇内四角悬挂着盏盏华美宫灯,照耀满殿,香雾氤氲,虽是暮夏,但暑热之气仍盛,殿宇两方各置了一道十二扇山水屏风,有内侍手举蒲扇,对着藏于屏风后的巨大冰山不断扇风,将丝丝凉意伴随着丝竹管弦之声送进宴席之上。


    殿中金碧辉映,云霞失色,有些人的视线仍有意无意地往一处瞟去,偶有几道视线撞上,彼此会意地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声乐喧闹,夹杂着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隋蓬仙置若罔闻,飞仙髻,金步摇,烟紫色轻纱缠枝披帛从肩头逶迤垂下,拂过绣着缠枝青莲的芙蓉色裙裾,娇艳富贵,脸上却一派冷若冰霜,雪肤花貌,香腮胜雪,反倒更惹人流连。


    有心人注意到她的位置被排在众命妇之上,心里暗暗琢磨着背后的用意。


    难不成定国公其实没犯事儿?抑或只是因为定国公夫人自个儿投了谢皇后的眼缘?


    隋蓬仙面前摆着一碟核桃,她面无表情地盯了半晌,幽幽地看向和景顺帝一起坐在上首的谢皇后。


    她确定,谢皇后就是在故意逗她玩。


    察觉到那道幽怨的视线,谢皇后愈发可乐,银盘似的丰盈脸庞上盈着笑,眸光水亮,心情仿佛不错。


    至少比和他独处时看起来,好太多。


    景顺帝面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帝后同坐,宽大的衣袖垂下,又有桌案做挡,外人看不到,也不敢直视圣颜,自然不会发现他们握在一块儿的手。


    “梓潼仿佛特别喜欢那个孩子。”


    他的语气十分随意,带着淡淡的笑,像是正在和妻子闲话家常。


    谢皇后暗暗用劲儿,无奈景顺帝握得很紧,无奈之下,她笑着睨他一眼,道:“是啊,崔贵妃之前也对这孩子颇多青眼,说来还真是有缘。”


    话语间颇有些阴阳怪气,景顺帝沉默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听得阶下传来一阵低低的喧哗声。


    他不悦地循声望去,看见崔贵妃迤逦而来。


    憋了一肚子火的王淑妃在看到崔贵妃时郁闷的情绪都散了不少。罢,反正这些年来她永远不是最得意那一个,最后压过她的是崔贵妃又或是谢皇后,对她来说其实没多大差别。


    一想到得意风光了那么多年的崔贵妃会露出黯然失意的样子,王淑妃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痛快,顾不上斥责善妒的儿媳,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接下来的好戏上。


    崔贵妃一步一步地走过地下铺着的金砖,仍是朱唇皓齿,芙蓉如面,从仪态到神情都挑不出一点儿错。景顺帝让她不必多礼:“身子好些了吗?若是不适,不必强撑。”


    崔贵妃微微一笑:“偶有小恙,不敢劳陛下牵挂。”说完,她顿了顿,看向谢皇后,视线轻轻擦过坐在帝后下首的八皇子宇文旦。


    宇文旦今年八岁,却出乎意料地沉稳,端端正正地坐在谢皇后身旁,对底下那些人时不时扫过的视线无动于衷。只有在察觉到崔贵妃望过来的眼神时,他回望过去。


    照顾他的宫人偶然间说漏了嘴,他的生身母亲是活生生忧惧而死的。她不敢怨恨高高在上的天子,只能日日祈祷崔贵妃大发善心,给她们母子一条活路。只是直到她死,也没等到。


    一只套着细罗金镯的手伸出,横在他眼前,雪白掌心间摊着几个核桃仁。


    宇文旦眨了眨眼,看向他的新母亲。


    “吃核桃,补补脑。”谢皇后的语气很轻快,往常他*遇到的那些宫妃都会扮作慈母模样,拍拍他的肩,柔声细语地问起他的功课,但这个已经成为他母亲的女人不这样,她眼神里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欲望和算计,很平静,偶然飘过几朵云。


    宇文旦谢过恩,接过核桃,想,在谢皇后眼中,他和那些云没什么分别。


    崔贵妃的到来让宫宴上的气氛朝着奇怪的方向慢慢发展。


    隋蓬仙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案后,手里握着一把小银锤,时不时敲一只核桃,权当打发时间。


    已经过去三日了,不知道赵庚在地牢里怎么样。


    想起男人精壮强悍的身体,隋蓬仙不大高兴地狠捶了一下那颗核桃,暗暗发愁,他身上的疤痕已经很多了,可别再添新伤了。


    时任大理寺卿的官员名声远近闻名,有人说若在前朝,他指定是名声最臭的酷吏。


    一朝落入牢狱,还是因为对先皇太孙造反之事知而不报,恐生反心的罪名进去的,偏偏又看不出景顺帝对此事的态度。说他相信赵庚,偏偏在接到密信举报时当即让人绑了下狱。若说因为疑心赵庚背叛谋逆之事动怒,景顺帝又不曾授意官员审问。


    赵庚让她不用担心,应当是有所准备。但隋蓬仙就是忍不住。


    才团聚没多久,又见不着人,她怎么能不躁。


    宫人适时上前,手中提着酒壶,笑容恭顺:“奴替夫人斟酒。”


    隋蓬仙没有说话,微微侧身,方便宫人斟酒,却见她手猛地一晃,壶嘴中淌出的清亮酒液瞬间断了线,尽数洒在了隋蓬仙芙蓉色的裙裾上,很快就洇开一大片污渍。


    宫人连忙跪倒在地,低声求饶。


    隋蓬仙眉梢微挑。


    很快有其他宫人诚惶诚恐地上前,作势要领着她避去后殿更衣。


    衣有污浊面君乃是大罪。隋蓬仙没说什么,和一直关注着她这边儿动静的郭玉照递了个眼神,施施然起身:“带路吧。”


    宫人在前面引路,踏上一条甬道,隋蓬仙来到后殿,宴席上的丝竹管弦之声渐渐淡去,沉檀凭栏,挂在廊檐下的盏盏宫灯随风转动,投下团团昏黄光晕。


    她熟练地摸出一把螺钿小镜,光滑镜面上映出她色若芙蓉的娇艳脸庞,偶有银光闪过,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周围,很安静,没有像前殿一样每隔几步就有宫人侍立。


    宫人引着她进了屋,隋蓬仙下意识搜寻着屋里的陈设布置,看到那只袅袅吐雾的青白瓷薰炉时,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紧冰冷的镜柄,微凸的触感硌得掌心微痛,她头脑飞速转动。


    隋蓬仙在打晕宫人逃出去和顺势而为看看她们要打什么算盘之间犹豫了下,绕去屏风后换下湿透的裙衫后,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扶着额头晕了过去。


    宫人费劲地将她挪到了床榻上,拉下床帐掩去身影,正待出门呼唤同伙,一阵肃杀冷风悄然而至,她下意识想要回头,颈后却一阵剧痛,宫人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走进,床帐倒映出一道高大的黑影,隋蓬仙握紧手里的匕首,敏锐地感觉到那阵脚步声顿了顿,像是有些踌躇。


    她心神紧绷,呼吸声仍旧绵长。


    终于等到那人伸手掀开床帐,隋蓬仙下意识绷紧腰腹,手中匕首用力刺去,粼粼寒光照亮来人冷隽眉眼。


    “谢揆?”


    此时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看着谢揆举手握住刀锋,再迟一瞬,匕首就会没入他肩膀。


    有淋漓的血珠低落在床沿边。


    “你有没有事?”谢揆并没有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余光瞥到她衣衫齐整,才敢光明正大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隋蓬仙摇头,拉过他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的手,拿出巾帕紧紧缠在手掌间,好歹先止住了雪,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隋蓬仙想探身去看屋外的动静,谢揆低声道:“那个宫人已经被我打晕过去,拖去角落里了。”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想要蜷握掌心,横贯在他手掌间的那条柔软巾帕紧紧缚住他,香气与柔软一同涌上,他垂下眼,无声厌憎着自己的卑劣。


    此地不宜久留,谢揆低声将赵庚的安排与嘱咐告诉她,刚刚还不大高兴的女郎顿时眼瞳发亮,嘴角翘起的弧度很漂亮,他又久违地看到了那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随我来。”


    谢揆压住心底不断翻涌的情愫,声音平静,又赶在隋蓬仙下床之前伸手阻止,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掏出一张素白的巾帕,将床沿上的血珠擦干净了。


    她喜洁,他不想让自己的血染脏她的裙衫。


    ——即便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时,他心底疯狂涌起的渴望如同烧沸的水面,咕嘟咕嘟,热气几乎快熏红他的眼。


    但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隋蓬仙不知道走在她身前的青年此时心中所想所念,有些好奇地低声问他是怎么和赵庚联系上的,这会儿擅离职守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她知道,谢揆这三年来在金吾卫表现卓绝,还得了好几次圣人夸赞,当属前途无量。


    谢揆的心随着她的话一会儿沉到地底,一会儿又飞到云端。


    他厌恶这样情绪起落无常的自己。


    “无妨。”


    谢揆的回答一如既往简洁冷漠,隋蓬仙哼了一声,说他这样以后定然难讨到小娘子欢心。


    谢揆不语,颀长的背影落在宫墙阴影下,像一座孤绝的山。


    隋蓬仙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忽闻一阵喧哗声,她循声望去,依稀辨别出是从举宴的瑶泉殿传来的。


    随即有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甲胄与刀枪磕碰时发出的锵然铮鸣之声。


    早有准备的金吾卫立刻闯入前殿。


    谢揆仍是一言不发,直至将她带到一处十分僻静的花园凉亭中,才低声将刚刚的哗变缘由告诉她。


    崔贵妃原想绑了她,来威胁赵庚倒戈,但没能成功,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其余人按照原计划,毒杀谢皇后与八皇子,却被当场揭发,景顺帝勃然大怒。


    隋蓬仙沉默了一下,她原本以为是先皇太孙在宫中残留的势力作祟,没成想却是崔贵妃。


    她管理六宫多年,势力早已深植禁中之内的多个角落,景顺帝想让她把权柄移交送还给谢皇后,明面上的事宜自然乖乖奉还,有些不见天日的暗桩却无法轻易拔除。


    所以景顺帝举办了这场宫宴,名义上是为庆贺谢皇后日后会亲自抚养八皇子。他知道,并提前部署,只等崔贵妃动手,再顺理成章地剿灭她剩余的势力,还给谢皇后一个安静乖顺的后宫。


    正如景顺帝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一样,崔贵妃在反应过来自己只是景顺帝用了多年的一粒棋子之后,短暂地痛苦了一阵后,立即开始筹谋反击。


    只是她棋差一招而已。


    潜伏在周围的死士暴起,刀光滚滚,气势骇人,本就因为崔贵妃意欲毒杀谢皇后而哗然的百官命妇们顿时惊慌失措,想要逃命,却又在见到有几个倒霉蛋直直撞上死士,直接被当场砍杀的画面时停了下来。


    局势随着景顺帝身旁的禁卫出面解决了大半死士而转圜。


    随着金吾卫涌入殿中,其余死士也没了扑腾的可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有人扫到煞气最重的那个禁卫,恍然惊呼:“那不是定国公么?”


    道道惊讶视线扫去,视线触及那张染血的凌厉面容时又倏地收了回去。


    看来定国公入狱之事是假,和景顺帝联袂演戏才是真。


    “赵卿,这里交给你了。”


    赵庚敛容应是。


    景顺帝起身,握着谢皇后微凉的手,正欲离去,却听身后响起一阵凄厉的呼唤。


    景顺帝恍然不觉,谢皇后看去,只觉得男人的神情平静得吓人。


    一支锐利的金簪直直没入她纤细的脖子,金簪末端的青鸾振翅欲飞,鸟目里镶嵌着一块儿艳红如血的红宝石,崔贵妃垂下眼,觉得那两颗红宝石像是青鸾为她滴下的血泪。


    这支簪子是她得封贵妃时,景顺帝亲自赠她的礼物。崔贵妃此前一直觉得,这支金簪不是帝王对妃妾的赏赐,它承载着她的夫君对她的喜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崔贵妃自戕了!”


    惊呼声传来,她的两个儿子拼命挣脱了宫人的束缚,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向她奔来。


    崔贵妃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明黄身影。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耳边响起她的孩子们痛苦的哭喊声,崔贵妃想叹气,想再叮嘱他们几句话,但簪子扎得太深了,汩汩流出的鲜血带走了她的心力。


    她阖上眼。难得宁静畅快。


    “母妃!”


    赵庚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


    天边一轮圆月高悬,赵庚想起正在等他归去的妻子,冷硬的心稍稍柔软了一些。


    得再快些,她最讨厌等人。


    ……


    远远望见那道挺峻身影大步走来,谢揆敛目,悄悄握紧了横贯掌心的那条巾帕。


    血已经止住了,但有什么东西仍奔腾无休。


    在赵庚踏上石阶前,谢揆最后一次看向她,那双漂亮的荔枝眼紧紧注视着来人,余光里或许会映出他沉默的影子。


    “我先走了。”


    隋蓬仙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赵庚,闻言点了点头,语气轻快:“你快忙你的去吧,今晚多谢你了。”


    谢揆低低应了一声,步下台阶,即将与赵庚擦肩而过时,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叮嘱,让他记得上药。


    掌心那道伤痕忽然发烫,他没有应声,沉默地遁入夜色之中。


    赵庚看向她,上上下下扫了好几转,还是不放心:“没有伤到哪里吧?”


    隋蓬仙摇着头,猛地扑到他怀里,手臂缠得很紧。


    赵庚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我身上很脏,留着回去抱。”


    “不要。”隋蓬仙没有嫌弃他,柔软的面颊往他脖颈处贴了贴,“脏了回去换下来就是了。”


    发出的声音含混,带着让他心头发软的娇意。


    赵庚闭了闭眼,缓去眼底的酸涩,回抱住那道柔软身躯。


    回到定国公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隋蓬仙没有食言,从门房手里接过一大把柚子叶扎成的扫帚,围着赵庚绕了好几圈,边转边拍,小脸紧绷,满是认真。


    赵庚安静地立在原地,任由妻子嘴里念念有词地替他去除晦气,嘴角含笑。


    府里很安静,夜风拂过,枝叶婆娑,花枝轻颤,偶有几声雀啼伴随着蝉鸣响起,淡黄的圆月高高挂在树梢浓荫之上,几颗暗淡的星子落在天幕上,静静注视着那对人间夫妻。


    赵庚洗得快些,隋蓬仙从浴房出来时,看见他正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烛光落在他英挺深邃的脸庞上,阴影渐深,看不出他此时是在专心看书,还是在出神想别的东西。


    她站在屏风旁,被水汽洗得越发澄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赵庚一抬头看见她就笑了。


    “愣着干什么?”他把手里的书随意地搁置在桌几上,起身朝她走过去。


    手被他轻轻牵住,隋蓬仙被拉着坐到他头上,眼前忽地一黑,她气鼓鼓地抬手就要打他。


    赵庚笑,拿起巾子慢慢擦拭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时不时低头吻她熏暖发烫的面颊:“困了吗?”


    隋蓬仙摇头,他掌心带着热意,靠在这么大一个汤婆子身上,她头发很快就不再滴水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犹豫了会儿,还是问出口:“你说你曾经替谢皇后救了一个人,她欠你一桩人情……那个人是谁?”


    赵庚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她乌蓬蓬的发,垂眼看着从他指缝间溜走的发丝,灯柱摇曳,发丝间淌着莹润的光泽,触感微凉,胜过上好的绸缎。


    “阿嫮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隋蓬仙打他:“我就是想知道,你快说。”


    她不知道谢皇后、崔贵妃和景顺帝之间各自有什么纠缠,但她看得出来,谢皇后对景顺帝没有男女之爱。


    赵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将他知道的那桩陈年旧事说了出来,嗓音低沉,明明是一桩足以让整个汴京哗然的秘事,被他说得寡淡无味。


    隋蓬仙咋舌之余又有些不满,荔枝肉一样莹润洁白的面颊在他肩膀上蹭了几下,嫌弃他口吻太平淡。


    谢皇后成婚之前有一心上人,先帝赐婚的圣旨却先一步降下,这对青梅竹马只得分开。后来景顺帝登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桩陈年旧事,暗中下旨命人将他处死。阴差阳错之下,赵庚救下了那人,又正巧被谢皇后遣来的人看见这一幕。


    谢皇后的人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将赵庚灭口,是那人撑着一口气将他挡在身后。


    之后消息传回汴京,谢皇后彻底冷了心,将自己关进椒房殿,十余年没有再见景顺帝一面。


    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又改了主意。


    隋蓬仙思维兀自发散,没注意到赵庚抚摸她面颊的手一顿。


    她嫌弃他摸得有些痒,不耐烦地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人攫住了手腕。


    “我只对阿嫮热情,不好么?”男人声音幽幽,像是有些委屈。


    妻子总是说他无趣,赵庚不解。是他还不够卖力?


    隋蓬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眸因为盛满的笑意而弯起,水光盈盈,映照出他英俊坚毅的面庞。


    一双玉似的藕臂伸出,细嫩的掌心捧住他的脸,赵庚腰腹发紧。


    隋蓬仙挡住他要倾身吻下来的唇,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好半晌。


    她的眼神很专注,神情认真。赵庚的心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砰砰直响,轰隆隆的,像是凭空劈下阵阵春雷。


    有被溅湿的泥土腥气顺着窗缝飘进来。


    真的下雨了。


    雨滴大颗大颗地砸下,经年累月在青石地板上砸出微凹的水痕,溅起一阵透明的水花。罗汉床对面的窗户半掩着,庭前几丛翠竹,在风雨中簌簌摇摆,落下一地疏影。


    在阵阵风雨声中,隋蓬仙抬起头,柔软嫣红的唇一下又一下地啄在那张刚毅正直的脸庞上。


    落在她腰肢后的手心渐渐发烫。淋漓的雨水没能浇灭不断往上扑的火焰,那件轻薄如云彩的纱衣在熊熊烈火的炙烤下没能坚持太久,不一会儿就被褪下,堆在她几欲胜雪的脚腕边。


    那团火焰比她平时见过的烛火厉害得多,猖狂得游走过她全身,烧得牛乳凝成的玉白脂冻止不住地发颤。


    小牡丹花拼命呼风唤雨,企图唤出阵雨,浇灭越发炽盛的焰光。


    火焰碰上小牡丹花招来的急雨,却是如鱼得水。


    靡丽的红渐渐与肌肤融合,白里透红,胜过雪地红梅,手艺再高超娴熟的匠人,也绝无可能烧出这样美的瓷器。


    她羞得眼眸紧闭。


    她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睁眼,也命令他不许睁开。


    赵庚时常阳奉阴违。他舍不得遗漏此时的美景。


    小牡丹花倏地绽开,花萼舒展,内蕊娇艳。


    赵庚喉头滚动,低下头重重吻上她。


    亲吻间溢出的黏糊声响中,隋蓬仙听到他在说,不要再分开。


    她仍旧闭着眼,环抱着他劲挺腰肢的手却收得更紧。


    她说好。


    ……


    十年一晃而过。


    赵庚看着面前的妻子,她正因为突然获悉他早早生出过退婚的心思而生气,面颊发红,眸光水亮,金步摇泠泠发颤,他心里发软,伸手替她扶了扶鬓边那朵娇艳无双的牡丹花。


    隋蓬仙不快地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我问你话呢。”


    赵庚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提出了解除婚约的事,起初两人都有着一样的心思,这无可厚非。之后隋蓬仙也是等到气消了才点头答应他的求亲。


    可是他居然在那之前,还对别人表达过解除婚约的意思。


    还是当着他那帮亲戚的面。


    说不定赵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年听到有关他们夫妻恩爱的话就会心一笑,凑在一堆嘀嘀咕咕,最后得出结论——她与赵庚必然不是外界传得那般恩爱和谐。


    要真喜欢,一开始退什么亲?


    隋蓬仙受不了自己在她们眼里变成了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赵庚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拉着她坐到窗边的小榻上,低声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我对着阿娘说了一句……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是我的错。”


    隋蓬仙别开眼,不想看他。


    手却没有抽出来。


    赵庚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坐到她身旁,一下又一下地揉着那只柔软的手,直到揉得她浑身发软,手臂伸过去,一团香馥馥的云就落在了他臂弯间。


    隋蓬仙反应过来,正想挣脱,头顶却响起一阵叹息声。


    “好久没有这样抱你了。”


    夫妻俩的确有半月未见了。


    隋蓬仙哼了一声,没再推开他。


    还是那么嘴硬心软。


    赵庚笑着亲了亲她乌蓬蓬的发顶。


    隋蓬仙默默琢磨着那句话,正当赵庚一路吻下,正欲更进一步时,她幽幽开口:“老夫少妻,青天白日的,怕是不大好吧。国公爷,您的体统呢?”


    她语气促狭,见到他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眼瞳微弯,带出一点解气的笑意。


    那两瓣朱红的唇上蓦地覆上一阵温热。


    修长有力的手捏住她后颈,隋蓬仙只能仰长脖颈,吞没着他突然爆发的情潮。


    她呼吸渐渐急促,璎珞下雪浪翻滚,迤逦出靡艳的红。


    赵庚停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发烫的脸,在她耳畔轻轻地笑:“不要体统。我只要阿嫮。”


    声音低哑,带着勾人的余韵。


    隋蓬仙无力地维持着环住他脖颈的姿势,水盈盈的眼里带着嗔怪,下一瞬,一个带着绵绵爱意的吻就落在她轻轻颤动的眼皮上。


    外人眼中沉稳持重的定国公,在她面前却全然换了副面孔。


    隋蓬仙承认,她喜欢这样的反差与特殊。


    “老东西,你得对我更好一点。”她贴在他脖颈间,嘟哝软语。


    语气一如两人刚成亲时,忐忑之余,是她不肯让步的骄傲。


    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走他的真心,可她偏不,要等到他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主动哄着她、顺着她,让她一辈子骑在他肩上,她才高兴。


    隋蓬仙确信,赵庚不会让她的骄傲落在地上。


    这样别扭又可爱。


    赵庚搂住她的双臂收得紧了些,情到浓时,他又变得笨嘴拙舌,只会应好。


    这些年来,她这样问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提起一次,赵庚都会想起那只扑棱着翅膀,喜欢昂着下巴看他的小凤凰。


    她正被他拥在怀里,面颊绯红,眼神里有着止不住的得意。


    让她一直风光得意。他才会得到幸福。


    赵庚又亲了下去。


    隋蓬仙不大乐意地推开他,没成功,有些懵然地感受着他突然高涨的情愫。


    良久。


    “明日我陪你去淮山走一走?”


    隋蓬仙身子软绵绵的,闻言想了想,点头:“行吧,那你给我牵马。”


    赵庚知道,妻子很喜欢使唤他,每次看到他乖乖按吩咐做事,总会笑得像是吃到肉的小狐狸。


    他喜欢看到她笑得眼眉弯弯的样子。


    赵庚颔首应下。


    隋蓬仙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从他怀里坐起来,说着明日去淮山可以做的事。


    赵庚耐心听了半晌,冷不丁开口:“不泡温泉了?”


    温泉……


    隋蓬仙面颊泛红,显然是想起了一些湿漉漉的回忆。


    见她摇头,赵庚凑过去,不怀好意:“我想去,阿嫮陪我?”


    这个坏东西!


    赶在隋蓬仙开口骂她之前,赵庚笑着又吻上去。


    岁岁年年,相随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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