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叙洗漱好,换了新的衣服,靠坐在沙发上看书。
也不是《巴菲特》《彼得林奇》之类投资高手的经验之谈,而是一本叫《随园食单》的清代饮食文化书,里面描述了一些乾隆年间江浙地区的菜肴,饭点,茶酒。
林淮叙无意朝美食家的方向发展,所以他看这本书纯粹是为了休闲的。
这对他来说很难得。
以往这种片段时间他都用来处理邮件,扫一眼国内外的时事新闻。
但此刻,想着她正在自己房间里洗漱,乱走,留下痕迹,突然就觉得等待也很好,也不算荒废时间。
原来他不是停不下来,也不是焦虑症,他只是一直在追求这样的时刻。
得到了,就什么都好了。
乌比端来了冰咖啡,林淮叙将书放下,端起饮了一口,说:“帮我准备一些女士生活用品吧,她可能会常来。”
乌比会意,比划着手势问他这位小姐是否是他的妻子。
在她的国家,很多人只肯同居不愿*结婚,虽然法律对事实婚姻有一定保障,但作用甚微。
林淮叙思索一会儿,说:“会是。”
乌比笑笑,告诉他恭喜他。
童安鱼大约十五分钟后才从浴室出来。
她用毛巾卷着头发,不让水落在地上,然后拉开房门走出来。
“我没找到吹风机。”
林淮叙放下书,看到她面颊被水晕得微红,睫毛鬓角坠着水珠,头发被卷成一团抱着,那双乌黑清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不施粉黛,也很好看。
怎么晚上偏就有活动,要是能与她一直在家就好了。
林淮叙心中遗憾,但面不改色,他起身,走向电视柜。
头发他一般不吹,没那么精致。
况且以深港这边的温度,很快就干了。
从柜子里找出来,拆掉盒子,插好电,林淮叙说:“过来。”
“递给我就行了,我带回浴室吹。”童安鱼挪了一下拖鞋,嗒嗒,留下两个湿漉漉的水印。
没办法,她已经尽力弄干鞋底了,但她只有一双拖鞋。
林淮叙看到了,仍然勾手:“不用管,过来。”
干嘛这么勾手指啊,她是Cooper吗?
童安鱼还是挪了过去,刚准备接过吹风机,林淮叙就将胳膊提了起来,对她说:“坐好。”
童安鱼惊悚。
林淮叙不是要帮她吹头发吧?!
然后她的发丝就被修长的手指提了起来。
林淮叙个子高,所以只好单膝跪在沙发上,他似乎并没觉得这姿势跌份,膝盖将沙发压出一个内凹的坑,面对着童安鱼。
童安鱼盘腿坐在沙发上,努力挺直后背,让自己变得更高一点,让他吹的更方便些。
林淮叙身上的味道飘过来,混合一些须后水,一些洗发露,一些表带皮革。
成熟男人的味道。
“不合适吧?”她眼珠一直往上瞥,偷眼瞧林淮叙。
按理说他们只是虚假情侣,合作关系,林淮叙没必要现在就进入角色。
“什么?”林淮叙调好温度,风速并不大,也不烫。
“Petparty创始人给司氏继承人吹头发啊”童安鱼小声说。
林淮叙似乎轻笑了声,手指停住,垂眼自上而下和她对视:“哪里不合适。”
童安鱼望着他的眼,并没发现他对司氏二字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的目光很深邃,但状态却很放松,像是没有那么恨,又或者真的过去了。
她忍不住想,或许可以试着放下忧虑,再将心交给他一次。
就最后一次。
“林淮叙”她想问,他的平板里为什么存着那张照片,但又觉得有偷看之嫌。
万一林淮叙不想被她发现呢,万一是她自作多情了呢,她又开始退缩了。
“嗯?”林淮叙收回目光,换了一绺头发握在掌心。
吹风机仍将她潮湿的发吹起来,又缠绕在他指间。
她深呼吸,很希望自己此刻还是醉着的,那她就可以毫无负担地触碰林淮叙,询问林淮叙,满足本能的渴望。
“你有平板吗,借我玩一下。”半天憋出这句话,童安鱼看不起自己。
面对甲方时的据理力争呢?
开组会时的稳如泰山呢?
林淮叙目光飘向自己卧室,随后轻描淡写说:“你看到我平板锁屏了。”
呵呵!
跟聪明人说话还真是真是简单便捷呢!
“什么,没有啊。”童安鱼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淮叙嗔笑,这下真笑得很明显:“没有密码,想用就用吧。”
“密码都不设,也不怕隐私被看到。”
头发快吹干了,林淮叙云淡风轻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还不等童安鱼关心什么事,他的手掌就盖在她后脑勺,问:“磕的没事了?”
他的手很宽,且温热,童安鱼又被转移话题:“应该没了。”
“应该?”
“马上公司体检,就没去检查。”这很正常,没人愿意隔三差五往医院跑。
林淮叙手掌抬起,就在童安鱼以为一切结束,她可以起来了时,林淮叙的手指突然穿过发丝,碰了一下手术的疤痕:“这里是怎么回事?”
童安鱼忙一偏头,捂住脑袋。
没人愿意被看到疤痕,虽然头发可以挡住。
“一个小手术。”童安鱼含糊道。
“因为什么?”
“”童安鱼不想答。
“童安鱼,如果我作为你名义上的男朋友,不知道你做过手术,这很麻烦。”林淮叙严肃道。
你确定?
需要装这么真?
你那帮投资人都是狗仔转世的?
童安鱼将信将疑,但涉及到petparty上市,她也不敢敷衍。
“我从小感知迟钝,医生说是神经有点小问题,出国前就干脆把手术做了。”她尽量说得不值一提,但到底是脑部手术,其实风险还是不小的。
这点林淮叙也懂。
“感知迟钝?”
“就是没法根据表情辨别人的情绪,只能靠对话。”以前一直那样不觉得什么,现在治好了,发现世界真是神清气爽,很多人她一眼就看穿了。
林淮叙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所以你大学时也是。”
怪不得。
他问童安鱼喜欢他什么,她回喜欢他多说话。
在出租屋的时候,他有时将床让给她,自己到沙发上睡觉。
但醒来总能感到她凑过来,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他要是不睁眼装睡,过会儿她就再偷偷啄一下。
他要是睁眼,她就红着脸问他喜欢吗。
可他没那么腻歪,只会懒倦的半阖眼,藏起些笑意,翻个身。
然后她就有些郁闷的指指点点:“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想,什么怪问题,难道会有人不喜欢女朋友偷吻?
还有他们七年前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刚知道她是司湛的女儿,他只觉得老天在跟他开一个荒谬的玩笑。
他呕心沥血这么久,终于快要完成协议,却没想到对付的仇人是她。
一面是马上可以离婚解脱的母亲,一面是手足无措毫不知情的她。
他实在别无选择。
她那时真幼稚,真慌,真害怕失去,甚至愿意把自己在司氏的股份送给他解决债务。
反正她刚刚成年,刚好可以自己处理股份。
傻得可以。
换做旁人,真就把她的股份拿走了,用来对付她最亲的人。
但林淮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然后她眼泪扑簌簌往下坠,手都在发抖,不断重复:“你说句话啊?”
“可不可以跟我说句话?”
“求你了林淮叙,我不懂,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然后他狠心说了很绝情的话,但他那时也才二十出头,神情的挣扎是藏不住的,他以为她或许能看到一二。
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她真以为他恨死她了,再也不要她了。
“现在全好了,除了对记忆有点影响外,别的都正常,但不记得也挺轻松的吧,出国就能专心投入学习了。”童安鱼没注意到林淮叙的变化。
林淮叙沉默良久,问:“你都忘了什么?”
“大致记得,细节忘了不少,也说不清。”童安鱼应答尽答,然后抬眼瞧林淮叙,疑惑道,“你怎么了?”
林淮叙闭了闭眼:“没事。”
她忘了也好,那么混乱难堪的一段时间,最好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淮叙将吹风机交给乌比,膝盖撑得久了,已经有些发麻,他站稳缓了一会儿,血液才重新流通,涌入酸麻的小腿。
“找人给你化个妆,我们该出发了。”
林淮叙也不算完全说谎。
这次私人活动请来的都是深港有名的投资人,他们也确实看好petparty的发展,有意布局一些股份。
这当中的确有人给林淮叙牵过红线,甚至一直暗示他将挂件女朋友换了,与他们介绍的更有能力更出色的女人交往。
所谓强强联合,在上流社会已经见怪不怪。
今天带童安鱼去是为了消除绯闻,也是想告诉他们,不会有更有能力,更出色的女人。
她无可取代。
童安鱼虽然不爱类似的场合,但也不惧,她毕竟是这个环境中长大的,京市的圈子与深港比有过之无不及,因为活动里不仅能看到亿万身家的富豪,还能看到手握权柄的不可说,场面要复杂得多。
深水湾到粉岭大约四十多分钟,临走时林淮叙将那本《随园食单》倒扣着随意放,显然是打算有空继续观看。
它成了这个偌大客厅里,难得充满意趣且轻松自在的东西。
太阳逐渐变作晚霞,狭窄紧塞的深港终于在抵达粉岭时变得豁然开朗。
童安鱼靠在车里,瞳孔映出一片红绿交织的奢华金迷。
“嚯。”
即便是她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这场面在京市已经不多见了。
随着监管越来越严,谁要是头铁搞这种场面,纯粹是在作死。
她托腮,倚窗观瞧,连衣裙的领口露出他那枚珐琅袖扣。
造型师很优秀,将浓郁沉稳的男士袖扣点缀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无声宣誓身份。
林淮叙的车一出现,便有记者追了上来,他们早已接到消息,因为咬痕风波,petparty创始人会带藏匿已久的女朋友出席活动。
车窗防窥膜很好地遮住了童安鱼的脸。
昂贵的会籍费将记者阻拦在活动范围外,有人身在远处,努力拉近镜头,对准豪车。
只见车门一开,走下一个娉婷玉立的背影,与生俱来,气质斐然,并不似传闻中不值一提的花瓶挂件。
而一向矜严沉稳,气定神闲的林先生,一下车,便急着拉住了她的手。
就在她快要偏头被拍下时,林淮叙以身挡住她,在踏进大门时说:“童安鱼,挽着我。”
第42章 宿敌快亲亲我“女朋友咁护住你,仲唔……
童安鱼挽上林淮叙的左臂,手指捏住他的袖子,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以前出席类似场合都是拉着她哥,兄妹俩就没什么讲究了,他哥一会儿嫌热推开她,她一会儿嫌累把她哥甩在一边。
有时踩高跟鞋不舒服,她还会暗搓搓压他哥的肩膀借力,他哥则趁人不备无奈地翻个白眼,然后将肩膀借她随便使。
所以男女相伴出席这回事,在童安鱼眼里一直挺儿戏,挺无聊,挺形式化。
但现在她终于感觉到不同了。
她是以林淮叙女朋友的身份来到这里,这里每个人的每个眼神都在重复,砸实,卯定这个前提。
她从那双双眼睛里看到了对他们亲密关系的猜测,和对林淮叙喉结咬痕的旖旎幻想。
就连意味深长的笑,由上至下的打量,都变得不再单纯。
她很希望和林淮叙不单纯。
这么想着,她的手不由使了些力,攥紧了他。
林淮叙误以为她紧张,微弯手臂,然后用另只手盖着她的手背轻拍两下。
童安鱼的目光落过来,在自己手上停顿了五秒才移开。
她很喜欢林淮叙下意识的反应。
“紧张?”林淮叙问。
呵?
他居然以为她紧张。
童安鱼很快意识到,装紧张还有这种好处。
林淮叙这万年淡人也会体贴了。
“有点。”她直接说谎。
林淮叙轻挑眉,安慰她说:“别担心,他们大部分还不如你爸身价高。”
童安鱼:“”
你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打趣司氏了吗?
“哟,林总,到得早啊。”有人上前来打招呼,是个身材干瘦但目光炯炯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
其实林淮叙来的并不早,但也不是最后到的。
虽然他在生意场上分毫必争,但私下里并不很爱出风头。
可今日不同寻常,无论他什么时候来,都注定成为焦点。
“徐董,好久不见。”林淮叙抬手与人回握,既有晚辈的谦逊,又不失朋友的热络。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徐力望向童安鱼,在看到她连衣裙领口的袖扣时会心一笑,“郎才女貌啊。”
林淮叙低声为童安鱼介绍:“洛力新航的创始人,船舶生意做的很大,也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
朋友二字说得亲热,其实是场面话,不过活动上有几次交集,建立了联系。
童安鱼弯眸,上前与他浅握下手:“您好,童安鱼。”
洛力新航这家公司童安鱼听说过,但也仅是听说过。
京市那边对船舶业不感冒,毕竟不靠海,也不喜水。
比起徐力,她更关注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女人。
模样很熟,好像是她小时候看过的深港电视剧里的演员。
“这是我老婆,以前演戏的。”徐力见到她的眼神,于是扭头,皱眉,然后招呼,“你过来啊,站那么远干什么。”
女人忙放下手机,噔噔噔赶到徐力身边,赔笑道:“孩子补课老师来消息,我回一下。”
哪怕上了年纪,明星到底是明星,童安鱼看她依旧楚楚动人。
想起来了,是一部古装剧的女主,演个古灵精怪女扮男装的小御医。
当年童安鱼看得可入迷了,放学就直奔电视机,不肯放遥控器。
“又考的一塌糊涂,来来回回补课。”徐力不悦地吐槽一句。
“哎哟,孩子还小嘛,长大开窍了就好了,我也是上高中才认学的。”女人为孩子说话。
“你又学成什么样了,还不是后补的文凭。”徐力不客气地戳穿她努力维系的体面,女人只能尴尬地笑。
林淮叙见怪不怪,深港这边很多老板是白手起家,年轻时肯干,能吃苦,脑子机灵,并不是学院派出身。
他们身上还带着浓浓的传统习性,会有些诸如大男子主义,口不择言的毛病。
能够走到他们身边的女人自然也是很优秀的,只不过难免在琐碎的生活中被忽略。
“早就听说林总身边有女人了,就是一直没见,害得我们还以为他扯谎呢。”徐力见童安鱼格外年轻,约莫也就二十出头,大概率不是林淮叙的同学。
女人也笑说:“是呀,没想到女朋友年轻又漂亮。”
到底是在名利场摸爬滚打的,耳濡目染,看人难免要评判价值。
女人上下打量童安鱼,猜想这么年轻能走到林淮叙身边,估摸是有些手段的。
“我之前在美国读博。”童安鱼心道,林淮叙找她装女友真是妙计,她的经历绝了,简直能完美补上他所有漏洞。
“读博?”徐力愣住,重新端详童安鱼,居然已经博士毕业了吗?
女人也愣,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读过博?
水博吗?
她开了个玩笑:“前几年我们圈子也流行提升学历,我有朋友就去韩国买了个博士学位。”
徐力听出她意有所指来了,忙嗔道:“你提你那朋友干嘛,买个学历装样子。”
“怎么装样子啦,好用着呢,不然她能认识三星的那谁?”
“你别说话了。”
童安鱼听得挺明白,觉得好笑又有点可悲,怎么就认定她读的是水博了呢?
她掉的头发不服!
童安鱼刚想说话,却听林淮叙蹙眉感慨:“那肯定很贵吧,还好她全奖直博斯坦福,不用花钱。”
徐力夫妇一同瞠目。
还是徐力先反应过来:“童小姐看起来就像二十刚出头。”
“看得真准。”林淮叙承认。
童安鱼没那么脸大,赶紧说:“都二十六了。”
“二十六就博士毕业了?”徐力再次震惊。
童安鱼张口,林淮叙抢先发言:“她上学早,考的T大少年班。”
徐力:“哎哟,内地的竞争这么大,童小姐能考少年班可真厉害啊。”
童安鱼是个谦虚的人,不习惯被人这么夸。
她又要张口,林淮叙说:“还好,智商超一百六就能考上。”
徐力:“童小姐果然是学霸。”
童安鱼动唇,林淮叙清嗓:“我算学霸吧,她应该是学神。”
童安鱼第一反应,那你很诚实哦。
第二反应,小林你真的很会吹
她脚下有点飘,快扛不住了。
徐力老婆已经彻底不说话了。
徐力很羡慕:“跟你说实话,我家孩子也十多岁了,可是烂泥扶不上墙,砸了几百万培养他,还是什么都学不好。”
他老婆面红耳赤,想辩解几句,又实在没底气。
林淮叙该说的说了,无意掺和别人家事,于是转换话题:“方总到了吗,我去看看。”
徐力仍沉浸在家有学渣的悲伤里:“到了,我刚还跟方总说,下一代要是像林总这么出类拔萃就省心了。”
林淮叙推拒:“您别抬举我了。”
徐力:“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懂了,孩子出息比赚一个亿都光彩,哦,以你俩的智商,孩子随谁都不会差。”
“是吗。”林淮叙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将目光瞥向童安鱼。
童安鱼猛眨眼,看我干嘛?
林淮叙慢悠悠收回目光,轻描淡写说:“借徐董吉言。”
“”
童安鱼扯了一下林淮叙的袖子,林淮叙感觉到了,却没偏头,只是握住了她乱动的手。
童安鱼不安分,心说,看着我的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徐力看到林淮叙和童安鱼的小动作,笑说:“林总真会哄人。”
他老婆尴尬,惭愧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调笑,嗔道:“那你还不学学,一点都不会哄人。”
童安鱼手立刻不动了。
她从没想过这句夸奖会落在林淮叙身上。
林淮叙,会哄人?
以前谈恋爱可都是她哄着他啊。
没走两步林淮叙又被拦住:“林总,听说petparty准备上市了,恭喜啊。”
林淮叙应对自如:“等我公开募股时刘总多认购一点,我就信您是真恭喜我。”
“哈哈,你真是连路演的苦都不想吃啊。”
林淮叙看起来人缘不错,童安鱼跟着他一路走一路认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这里还真有人可能认识她,做互联网生意的,对京市也很熟。
只不过司氏小公主和林淮叙在一起太过猎奇,那几人虽然觉得熟悉,但完全没多想。
途中徐力老婆说让他们男人谈事情,她们去喝点这里新调的酒。
童安鱼刚想走,林淮叙手臂就使了力。
“不是紧张吗?”
“鹅。”
“那就呆在我身边。”说完,他继续与投资人寒暄,却不肯放童安鱼离开。
徐力老婆看着林淮叙始终弯起的手臂,会心一笑:“没想到林总会这么粘人,那你听着,我去喝点儿。”
童安鱼目送她走了,还没来得及说,她曾经特别喜欢她演的那部电视剧。
“来了淮叙。”
面前飘来阵浓郁的雪茄味儿,说话的嗓音低沉浑厚,有些年纪。
“来了。”
林淮叙与方擎彼此对视,目光交错,已经无声表达了很多。
方擎擒着雪茄又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吐出,故意说:“掌上烫的疤好了?”
林淮叙抿着唇,微微眯眼。
他猜到方擎会使坏。
年纪不小了,玩心这么重。
童安鱼果然听进去了,忙翻过林淮叙的手掌看:“什么疤?你哪里烫了疤?”
林淮叙两只手都被她检查了一遍,掌心很干燥,没那么细腻,右手只有曾经被玻璃划过的痕迹。
方擎二指夹着雪茄,轻点童安鱼:“连他怎么烫的都不知道,真是女朋友吗?别是看出了绯闻,找人冒充的吧。”
童安鱼心虚气短,心中暗道,好犀利的老头,居然一猜就中!
但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肯定不能随意露怯。
她昂头,笃定:“我是,我当然是。”
方擎挑眉,无视林淮叙制止的眼神,笑道:“那你不问问他用什么烫的?”
童安鱼的目光微移向林淮叙。
林淮叙终于开口:“方总。”
童安鱼恍然。
方总?
原来这就是秘书口中对绯闻颇为不满的天擎量化董事长——方擎。
方擎微一抬手,将雪茄递给一旁的助理,也不看林淮叙,淡淡道:“别叫那么亲热,你被偷拍那事闹出的风波可不小,现在很多人怀疑你德行有亏呢。”
林淮叙提眉,想看看方擎到底要怎么玩。
童安鱼一无所知,听得惭愧,确信这事真的对林淮叙有影响。
她连忙解释:“哪里德行有亏了,我们两地分居多年,难得见面,亲热一下不是人之常情吗。”
说完难免耳朵发烫。
其实只是她醉酒后独自发疯,根本不是情难自抑下的亲热。
“这就说得通了。”方擎笑笑,一招手,有服务生端来一托盘的鸡尾酒,各种颜色,滚着冰块,飘着薄荷,“林总把这六杯喝了,这篇就算掀过,投资你放心,不会为难你。”
林淮叙定定望方擎一眼,随后闲懒垂眸,抬手就要去端酒杯。
童安鱼一时情急,上前一步挡在了林淮叙面前:“他前段时间刚出院,现在不宜大量饮酒。”
这种场面她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无非是服从性测试,无非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压。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但现在她在现场,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欺压林淮叙。
他那么骄傲清高的人,永远不可以低头。
方擎当然心知肚明,可却摆出副不太开心的样子:“这也不多吧,林总五瓶威士忌都干了,难道我还不如北美那些贪得无厌的议员?”
林淮叙不信方擎真要把他送进医院,他又想端杯:“行了,我喝。”
童安鱼干脆将他的手压了下去,寸步不让:“那帮议员是故意针对华人,才逼着他多饮,方总是自己人,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为难同胞吧。”
有什么了不起,得罪了方擎,大不了她补上那些认购,她手里握着的司氏股份,未见得比方擎能拿出来的价码少。
方擎眯眼打量童安鱼。
她表现出的气魄,可不像一般小家碧玉。
怪不得林淮叙忍耐多年,求而不得。
这姑娘的底气绝对不小。
就在方擎想怎么把话圆回来时,童安鱼又话锋一转,刚柔并济:“当然,这件事毕竟给方总带来困扰了,您是长辈,我代我们俩敬您一杯。”
说着,童安鱼毫不扭捏地拿起了杯粉粉嫩嫩的酒,朝方擎一举,仰头饮了一大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软硬兼施,就不信方擎年纪一大把了,还会跟他们小辈过不去。
但酒入口中,她却愣住了。
咕咚吞下去,酸酸甜甜。
“水蜜桃苏打?”
方擎破功发笑,抬手一拍林淮叙的肩膀,揶揄道:“女朋友咁护住你,仲唔快啲亲亲人哋。”(女朋友这么护着你,还不快亲亲人家。)
林淮叙抬手揽过发懵的童安鱼,仔细擦去她唇边的苏打汁,眼眸比深港的晚霞更亮。
“回去亲。”他说。
第43章 宿敌吻我耳垂“Luckykiss……
童安鱼在方擎爽朗的笑声中热红了脸,才知这是一个玩笑。
看林淮叙的样子,估计早就知道。
亏她刚才神经绷紧,拼命护他。
她本该生些气,可听到林淮叙低沉的贴在耳边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
她憋了又憋,只好作罢,不跟他计较这事。
方擎挥手让人将苏打水撤下去,唯有童安鱼喝的水蜜桃苏打被林淮叙留下了。
球会有几家高档餐厅,做好了特色菜品,送到私人会厅里来。
厨师都是米其林级别,菜肴精致袖珍,偏南洋风情。
菜上全了,众人开始吃饭。
童安鱼各尝了一点,填肚子,但又不敢多吃,怕小腹凸起来,撑着礼裙不好看。
其他太太们吃的也少,有的干脆用嘴抿了抿,就放下叉子。
倒是男人们不讲究那么多,吃的都很大口。
方擎边吃边跟林淮叙谈正事:“听说你要搞实体?”
“嗯,有这个打算。”
“怎么,反对声音有点多?”方擎问。
他消息来源颇广,对于自己投了大价钱的petparty也极为关注。
林淮叙承认:“高管们觉得冒险。”
方擎皱眉:“是挺冒险的,你这个宠物云超市的想法太猎奇了,我听都没听说过。”
“是宠物专用平板,比笔记本屏幕大一些,绑定petparty自营宠物超市,佩戴便携按钮。到时我们会采取低价租赁或积分兑换模式,大范围铺开。主人根据教程教一教,宠物就可以自己逛超市,寻找喜欢的食物和玩具,加入购物车,下单,我们会把产品介绍做成适合宠物观看的样式。”林淮叙不疾不徐的解释。
方擎:“你这完全是把宠物当成人来对待了。”
林淮叙认可,但又说:“在主人眼中,宠物和孩子没有区别。”
方擎:“可是宠物千奇百怪,能玩懂你这个的有多少?”
林淮叙:“根据现有统计,全球有超九亿宠物狗,平均智商为人类1.5-2.5岁水平,还有三亿多宠物猫,智商也在一岁以上,这已经是很大的市场了。”
方擎:“虽然是这样,但需求呢?”
林淮叙:“技术的发展总是领先于市场的需求。”
方擎:“所以上市之后,你就要用这笔钱投这个?”
林淮叙:“是。”
方擎玩笑:“到时都财务自由还咁搏命,你图咩?”
刚认识林淮叙那天,他就觉得这人会成功,因为足够聪明足够狠,对自己也狠。
有几次林淮叙为融资过劳昏厥,把方擎都吓得不行,还专门差自己的营养师盯死他,省得他还没赚够钱就把自己折腾死。
方擎不是菩萨,这些年就做一次贵人,纯粹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的影子。
林淮叙余光扫去,见童安鱼正品尝一块羊奶布丁,吃得专心致志。
“你之前问我,究竟系乜嘢女人,我仲唔好捻到手。”(究竟是什么女人,我都得不到手。)
方擎挑眉:“她果然”
林淮叙垂眸,抿了口果酒:“司氏集团小公主。”
方擎震惊,又有点恍然。
怪不得面对他的刁难也能从容不迫。
有这么大的底气,她若不敢为林淮叙出头,也没人敢了。
林淮叙轻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拼了?”
方擎衷心赞道:“有种。”
吃过饭,有人张罗打牌。
球会早就请好荷官,等待这帮大佬们娱乐怡情。
只是一张牌桌人数有限,难免有人会觉得无聊。
有人提议:“不如换种方式,刚好大家在粉岭,让他们开局夜场,比洞赛,18洞,一洞一单元,赢者通吃。”
前来活动的人都穿着昂贵礼服,最不适宜运动的装束。
“著呢身,点打?”(穿这身,怎么打啊)
“肉赤外衣钱就唔好下场喽。”(心疼衣服钱就不要下场喽)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更刺激的娱乐方式,穿西装打球倒也新奇。
况且这里谁又是真在乎一套私人订制的。
比赛方式敲定下来,球会立刻叮嘱人开夜场。
高尔夫比赛不拘人数,谁想上都行,所谓比洞赛,就是每一洞杆数最少方获胜。
总共18洞,积分制,赢一洞记一分,最后算总分,赢者通吃,输了血本无归。
童安鱼也会打高尔夫,对规则有粗浅的了解,但她并不擅长,属于练习场水平。
林淮叙签单下了注。
这种场合他想缺席都不能,总会有人催他下场,所以他干脆主动点。
童安鱼看他签的钱,有点替他心疼,于是小声问:“你打得好吗?”
林淮叙早就过了张扬的年纪,含蓄说:“为谈生意练了练。”
童安鱼心一沉:“那这钱不是打水漂了?”
林淮叙本欲选杆,闻言停住,偏头看她:“童小姐心疼这点钱?”
童安鱼眼神飘到一边,佯装随口:“你赚钱又不容易。”
毕竟她见过林淮叙最穷困潦倒的样子,T恤都穿五六十的,羽绒服拿去洗了就穿冲锋衣顶着,吃饭能糊弄就糊弄,租房也跟贫民窟似的。
白手起家啊,这么挥霍应该吗?
“哦。”林淮叙抽了杆,在掌心掂量着,不紧不慢笑说,“原来是替我心疼钱。”
童安鱼:“”
“今天先这样,以后你再管。”林淮叙将选好的几支杆递给球童,随后将礼服外衣剥了下来,露出光泽优雅的黑绸衬衫。
嗯
嗯?
什么叫以后她再管?
她凭什么管?
童安鱼没来得及问清楚,林淮叙就摘下戴在左腕的珐琅袖扣,递给她保管,随后将袖子解开,向上挽了挽,露出半截手臂。
运动实在不该穿正装,但对观赏的人来说,却别有风情。
参加活动的太太和女老板都停下话茬,朝场地望去。
“怎么早没有人办正装高尔夫,这跟斯诺克有什么区别,我都愿意买票看。”
“真靓,没想到今*天是他们男人展示身材。”
“还得是年轻人啊,我家老头子穿正装也不行。”
“你还愿意看家里的老头子,那林淮叙是摆设吗?”
“人家女朋友在呢,乱说什么。”
“看看有什么介意喽。”
童安鱼不介意。
她自己也看,目光简直移不开,盯着他微压的腰,修长的腿,随甩臂绷紧的衬衫,然后呼吸越来越烫。
早怎么没发现高尔夫这么有魅力呢?
开球一号杆摆动幅度很大,他身体极其舒展,小臂上肌肉痕迹却能看得清楚,黑衫打着褶勒在腹肌和后腰上,完全把轮廓描了出来。
随着清脆的一抽,球高高飞了出去,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雪白的残影。
林淮叙收杆站定,望向球的方向。
GPS测距仪很快传来数据。
开球300码!
连场上球童都开始鼓掌,这简直接近专业选手的水平了,没刻苦练过是做不到的。
“哟,打这么远,林总身体力量真不错呀,对吧童小姐。”徐力老婆朝童安鱼暧昧眨眼。
“对”童安鱼捏着手里的袖扣,心道姐姐,我也没体验过呀。
但那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替林淮叙认了这句夸奖。
徐力老婆:“幸福呀。”
童安鱼不争气地狂喝冰水。
大抵是夜晚视线不好,或是正装活动不开,大家都没发挥出正常水平,比赛十分焦灼。
一口气打到凌晨,记分牌上是林淮叙,方擎,唐亚则不分上下。
大家都有些疲了,好些人干脆放弃,在一旁边喝酒边观战了。
最后一杆决胜负,方擎笑说:“等等,你们俩都太厉害了,我要向太太借些运气。”
方太太是深港有名的风水师,寻常人请都要排队。
众人均是羡艳方擎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方夫人听到笑着过去,亲热地揽住方擎的脖子,边拥抱边嫌弃说:“一身汗啊,运气都难渡给你。”
唐亚则打趣:“方总这么努力,看来我也要求助太太了。”
他递杆,张开双臂,唐夫人害羞着迎上去,也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我可不懂风水,你自己加油。”
就剩林淮叙。
他直起身,黑绸衬衫同样被汗打透,已经解开两颗扣子。
打了17洞也不见他有多狼狈,下颌的汗躺进衣领,留下条条亮色,反倒有种潮湿的性感。
他将幽邃目光移向童安鱼,缓声道:“童小姐,讨个好彩头。”
众目睽睽,童安鱼哪能拒绝。
她提起裙子,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与呼吸微促的林淮叙对视。
他是出了很多汗,但眼睛也像被水洗过,清晰映着她的样子。
“我要怎么做?”童安鱼轻声问,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情侣关系,所以她处处掣肘,也怕冒犯。
她睫毛抖得厉害,小心地抬起手臂,勾住林淮叙的脖颈:“这样吗?”
她轻轻把自己贴上去,鞋跟抬起,小腿绷直,皮肤在夜灯下光洁白净,身上还散发着他沐浴露的清香。
也是怪了,她一点也不嫌弃林淮叙潮湿的汗,她甚至心尖酥麻,只因贴上了他充血的肌肉。
好坚硬,好温度。
运动后果然不一样。
林淮叙垂眼,寸余之间就是她细腻的侧脸,薄红的耳朵和小巧丰盈的唇。
她都不知道,她身体轻轻颤着,经由两人相贴的胸口递过来,将紧张表现得淋漓尽致。
林淮叙微偏头,低声问:“用的是我的沐浴露?”
童安鱼果然身体一僵,尴尬羞赧说:“乌比送女士沐浴露时我已经洗过了。”
他的是松杉雨林味,留香很久,低调幽沉。
“方太太是风水师,拥抱不够。”林淮叙突然说。
“那怎么办?”
林淮叙俯首,吻上她红透的耳垂:“Luckykiss.”
第44章 宿敌为什么痛“我要是真对你居心不良……
耳朵上的触感稍纵即逝,林淮叙松开她,眼神还是干净的,好像真的只想要一个幸运之吻。
童安鱼七荤八素地向后退,晚风勾起裙边,拍着她的小腿,都像是轻盈的抚摸。
最后这单元依旧是标准5杆的长洞,方擎率先开球,打到了离洞很近的位置,出师大捷!
众人齐齐恭维起方太太,夸她不愧是风水师,受上天眷顾的。
方太太掩唇而笑,说今日风向好。
唐亚则和林淮叙的发球就没那么顺利,唐亚则的球干脆挂在树上,是靠球童上去抖下来的。
唐太太的表情就有点僵,童安鱼也很紧张。
虽说所谓的拥抱只是个仪式感,与球打的好坏并无关联,但此刻又难免觉得是自己不够幸运。
倒是方太太很会说话,说唐生这杆寓意很好,万里无一,高高在上。
她是讲风水的,大家都信她,唐太太脸色也好看不少。
她与童安鱼说的话就很实在了,从方擎那里,她也听得了童安鱼的身份,于是意味深长说:“淮叙身边有你,就是他最大的运气。”
童安鱼不知这是不是宽心,总归很耐听。
只是她心里清楚,她只是暂时在林淮叙身边,直到公司上市。
而她这些年带给林淮叙的也不是运气,反倒让他过得更加艰难。
“谢谢您。”
谁料第二杆形势就陡然变化,方擎失误了,球滚的偏离,又沿坡滑下,并未靠近球洞太多,这杆相当于废了。
球场上这种事层出不穷,方擎虽然遗憾,但也不至懊悔。
毕竟才第二杆。
相反唐亚则这次抖擞精神,打得很好,球落点也好,他用力一握拳,唐太太也有了笑意。
林淮叙这杆依旧平平无奇,不出错,不出彩。
童安鱼揪心。
莫非假的就是假的,肯定不如真太太给的运气好?
林淮叙打完第二杆时将杆递给球童,放松下手臂,然后拿目光丈量离球洞的距离。
按理来说,这两杆打完,他和胜基本没什么关系了,但目的已经达到,他倒不是很在意签的这几十万赌注。
打到第十五洞时,他与方擎商量,最后一单元搞点花样,让太太们也有参与。
方擎心知肚明,睨他一眼。
唐亚则才是完全不知情的那个人。
到第三杆,童安鱼已经默默垂下脑袋,去查petparty的财报,想看林淮叙这一晚赔的钱多长时间能够赚回来。
谁料不多时,太太们突然开始惊呼,人群中逐渐充满掌声。
“老鹰球!”
“本场居然有人打出了老鹰球!”
所谓老鹰球,是指比该洞标准杆少了2杆完成。
“林总好运气,三杆绝杀!”
“童小姐果真是他的幸运女神,恭喜林总今晚赢者通吃!”
童安鱼愕然抬眼,有点不敢相信。
屏幕上有回放,林淮叙那位置,也就遥遥能看到球洞的方向,他举杆一抽,球应声飞出,原本没落在球洞附近,但偏巧赶上那里草坪稀少,露着土,滑度大大增加,凭着一点点坡度,球居然慢吞吞的朝球洞滚去,最后围着洞绕两圈,咕咚掉了进去。
这可真全凭运气了。
比赛结束,林淮叙胜了,拿走全部筹码。
唐亚则和方擎交了杆,来恭喜他。
林淮叙笑着拧开瓶水,灌了好几口解渴。
乘车回到会所,童安鱼双眼放光:“你赢了啊!”
林淮叙取毛巾擦净手,用指骨碰了碰自己亲过的耳垂:“童小姐果真好运。”
童安鱼心道,无论是谁运气好,总归你赢了我就开心。
太太们也上前恭喜。
“恭喜林总了,大获全胜,今晚丰收。”
“看来林总早该带女朋友出来,童小姐旺你哦。”
“就是,大家还以为你是诓人呢。”
林淮叙不解释,望着童安鱼道:“我的错,早该带她来。”
赢者通吃这种事林淮叙做不出来,他本就是晚辈,所以今日消费由他全包,就从赢得筹码里出。
大家少不了跟他客套寒暄,纷纷来找他饮酒。
夜已经很晚,林淮叙让司机送童安鱼回去休息。
童安鱼蹙眉:“那你呢?”
林淮叙就算再拿住院当借口,有些人也是不好推辞的,所以他说回不去,是真回不去,估计要在这里通宵。
“晚上和我同处一室,童小姐不担心?”他挑眉问,半真半假的。
“我有担心什么的,你又不是那种人。”林淮叙对她一直都很客气,客气到她其实感受不到激情,以前谈恋爱时也是,连吻都要她自己去讨。
她猜,可能是她对林淮叙的吸引力不那么强,又或者林淮叙本身不热衷肤浅的荷尔蒙宣泄。
“哪种人?”他问。
“就居心不良的那种人。”
“我要是真对你居心不良呢?”林淮叙眼神很锋利,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童安鱼愣住。
小林你说这话非常危险啊!
好在林淮叙慢慢移开目光,又淡淡说:“回去吧,乌比在等。”
这下童安鱼没理由了,她只好随车回去。
深港这边天气炎热,黑夜晚,所以这个时间路上车也不少,但还是比下午宽松多了。
她再次回到林淮叙的公寓,尝试着将手指按在感应处,大门滴声开了。
乌比果然在等。
童安鱼跟她说抱歉回来晚,打扰她休息,乌比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但再踏进这间屋子,童安鱼却发现了微妙的不同。
门口摆放着女士拖鞋,客厅点着舒缓精神的线香,乌比还给她指闲置的衣帽间,她去看了眼,发现卫生巾,女士睡衣也都摆了进来。
再是她用过的浴室,林淮叙那套松杉雨林的洗漱用品被推到架子一侧,而另一边则放了女士洗护和香波。
这也太破费了。
她只是暂住一晚啊!
乌比枕着双手示意她早点休息,童安鱼却拉住她:“我现在不困,哪里方便,我可能需要处理下工作。”
乌比居然也没思索,径直拉着她往林淮叙的书房走。
“这不好算了。”她连人家卧室都用了,还在矫情什么。
林淮叙书房要是真有什么机密,也不会允许乌比进,况且她就算看到了机密也不会做什么。
书房和她上午来转悠时差不多,依旧是一柜子的书,第二层被抽出一本,应该就是林淮叙撂在茶几上的《随园食单》。
童安鱼取来自己的电脑,搭在林淮叙书桌上,查询邮件。
别的倒没什么,不过甲方抄送邮件,说芯片暂且不急,让他们不用赶进度。
宋淮等人客气了一下,感谢他们理解,气氛很融洽。
童安鱼看完也表了个态。
搞完邮件,她又开始看行业动态。
孙萦祈的公司果真搭建起来了,办公室设在长河软件园,目前正在高薪招聘芯片设计工程师。
陆旷也成了他们团队中的一团,担任设计主管。
乍看这公司介绍光鲜亮丽,势头很猛,完全不似一般磕磕绊绊的小公司。
公司网站新闻页还挂了一段孙萦祈的采访。
童安鱼点开看,发现这段采访很长,她直接调了三倍速,看孙萦祈的创业规划。
其中比较末尾的地方孙萦祈提,她正大力促进与各行业大厂的合作,而最近接洽的是petparty,至于具体是哪方面,现在还是秘密,等后续揭晓。
童安鱼关掉采访,心事重重。
倒不是焦虑孙萦祈来竞争,只是petparty有哪些需要芯片设计的项目她连听都没听过,更无从竞争了。
这就说明孙萦祈有方法得到内幕消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结交人脉的能力比自己强太多。
如果童安鱼没有与林淮叙的过往纠葛,会在林淮叙刚到京市时就结交上这位后起之秀吗?
大概不能的。
当然她并不是说要走林淮叙这个后门拿到什么,她只是对自己接手核芯的规划产生了怀疑。
专精技术,真的能领导一家公司吗?
因为想的太多,所以她忘了这是林淮叙的书房,她本能拉开抽屉,想从里面取出橡皮糖含一颗。
手指摸到一个瓶装的东西,拿出来刚要拧盖,才意识到不对。
她局促地想要放回去,却一眼扫到了上面的标签,Saridon拜耳。
童安鱼皱眉,翻过去看说明。
对乙酰氨基酚,用于缓解多种疼痛,生产日期是半年以前。
生产不过半年,那买来用也就几个月,看封盖显然是用过了。
林淮叙用止痛片干什么?
曾经发烧吗?
但有必要将止痛片放在书房抽屉里?
童安鱼很想问,但又觉得越距,林淮叙无论用止痛片做什么都是他的隐私。
她悄无声息的将药瓶放回去,没动抽屉里其他东西。
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
林淮叙果真如他所说,一夜未归。
早晨乌比起床做早饭,童安鱼再也忍不住,她干脆不为难自己,翻出药瓶去找乌比。
“乌比,昨天我不小心把药瓶碰撒了,可能污染了,还有用吗,需不需要我买一瓶回来?”
乌比蹙眉看了一眼,朝她比划了几下,就关掉火,要换衣服出门。
童安鱼心一沉。
她要去买。
说明这药是还要吃的,不是发烧感冒吃一次就放下了。
童安鱼拦住她,以知情人的态度问:“他那里还是痛吗?”
乌比又比划,指了指外面的天,然后按了按肋骨的位置,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说完,她就匆匆出门买药去了。
童安鱼垂着手,静静站在厨房外,药瓶被她攥出了汗。
林淮叙到底怎么了?
她想起飞来深港时,林淮叙在贵宾厅脸色突变,出去一会儿才好。
他那时就吃了止痛片吧。
第45章 宿敌私人领地“童组长,你觉不觉得有……
林淮叙上午九点才回来。
衣服还是昨晚那身,身上也带着粉岭独特的清香露水味。
他虽清醒着,但眼睛也难免泛红丝,显然这一晚的应酬并不轻松。
他脱下外衣交给乌比,问童安鱼:“吃饭了?”
童安鱼点头,默默看他。
林淮叙实在没精力察觉童安鱼的神色异常,他边解扣子边走向主卧,但临到门口才想起来,他把这间房给童安鱼睡了。
于是退回来想去次卧,童安鱼推他的背:“你去洗吧,我都收拾好了。”
林淮叙垂眸对上她的眼睛,没有反对,推门进了主卧。
刚进去,他站在地板上静了会儿。
不知是否被她睡了一晚的缘故,总觉得这间熟悉的房间有了些变化。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潮气,光线也柔和温暖了些。
床铺其实铺的很整齐,但枕巾一丝不易察觉的褶皱,是她休息过的证据。
床头柜的平板悄悄移了点位置,空调遥控器显示温度是26,而非他习惯的24。
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总算舒缓下来,他将黏腻的黑绸衬衫脱下来,又把西裤搭在一旁,迈入浴室。
架子上不只有他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套女士的,是他特意交代乌比准备的。
恍惚间,这个家像有了女主人。
他拧开淋浴,将自己罩入水中,用力揉了揉脸。
童安鱼忐忑地等在外面。
她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能看到林淮叙的肋骨到底如何。
“乌比,你有没有东西要递给他?”童安鱼问。
乌比摊手,表示不解。
童安鱼一指:“他穿着昨晚的衣服就进去洗了,不需要给他拿干净衣物吗?”
乌比比划,用力点了点主卧,告诉她不用担心,里面都有。
童安鱼抓了抓后脑勺,灵光一现:“吹风机,里面没有吹风机!”
乌比又比划,表示林淮叙不用吹风机。
但童安鱼已经跑到昨天电视柜边:“乌比你不用管了,我一会儿帮他吹。”
乌比眨眨眼,回厨房去了。
童安鱼拿了吹风机,在主卧门口游走半天,趁乌比不在,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
水声总算停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淋浴没再开启,估摸着林淮叙是真洗完了。
盘算时间,应该也能擦干。
她心道,怕什么,以前又不是没亲没抱过,看看怎么啦?
于是童安鱼一鼓作气,按下门把手:“林淮叙,我给你送吹风机来了!”
林淮叙刚裹上浴袍,头发没擦,内裤没穿,领口微敞,正在镜前剃须。
童安鱼拧开房门时,他刚洗掉泡沫,还没来得及掸须后水。
就见童安鱼三两步闯进来,手里举着吹风机,目光却直直盯着他脖子以下的位置。
头发上的水珠正顺着林淮叙的脖颈淌到胸口,他的锁骨没有大学时那么突出,瘦削,但仍旧是好看的,健康和带着力量的好看。
他身材练得不错,浴袍半遮半掩,也能看出胸肌的轮廓,空气里都是那股松杉雨林的味道,这味道还是放在他身上合适,让人忍不住想嗅。
只是好可惜。
浴袍穿这么松,带子都半垂着,胸口也露了一大片,偏偏肋骨被挡住了。
“你要吹头发吗?”
林淮叙不紧不慢地扯紧浴袍带子,将胸肌又遮了遮,然后问她:“你闯进来送吹风机,看来是知道我在洗澡。”
若换做旁人,不敲门就闯入他的私人领地,林淮叙必然会生气。
但童安鱼例外。
他不生气,但很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他一直清楚自己外表对童安鱼的吸引力,但也很清醒,童安鱼没那么头脑发热。
童安鱼面对刚刚出浴的林淮叙,已经燥热得想逃,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差一点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硬着头皮稳在当场,对林淮叙的胸膛摆出一副我知道但我无所谓的态度。
“你都帮我吹了,我也帮你吹吹吧,别客气。”
林淮叙眯眼,没动:“你怎么帮我吹?”
“你在床上坐着就行。”童安鱼挺胸抬头,就要上前。
“童安鱼。”
“嗯。”
“我里面没穿东西。”
“”
“还吹吗?”
“你先穿吧!”
童安鱼道德底线还是不够低,听了这句话夹着吹风机落荒而逃。
林淮叙幽幽望着房门口,轻笑一声,才解开浴袍,换上舒适的便衣。
等林淮叙从房间出来,乌比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林淮叙胃口不佳,简单吃了个蛋羹,便撂下筷子:“乌比,我们中午回京市。”
乌比点点头,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林淮叙想了想,说:“看安排,可能下周末。”
乌比又扭头看童安鱼,比划问她呢。
乌比笑得很天真,像是真的期待她再来。
童安鱼却难免心虚起来,她攥着玻璃水杯,垂眼说:“再看吧。”
其实她应该不会再来了,除非
中午十二点,童安鱼和林淮叙准时乘上深港飞往京市的飞机。
林淮叙实在太困,几乎躺下就睡了过去,连飞机起飞都没醒。
等飞机平稳后,童安鱼探出手,拉下挡帘,将窗口遮住,隔绝晃眼的光亮。
林淮叙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开,身子微微一偏,靠向童安鱼的方向。
飞机里开着冷气,童安鱼感受了一下,找空姐要了张薄毯,然后轻悄地盖在了林淮叙身上。
确认没有惊动他,她才开始自由呼吸。
意识到这点,童安鱼有点想笑。
照顾人其实是可以无师自通的,只要真的喜欢,他的所有细节都能注意到。
林淮叙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很酸,对身处何地也有些恍惚,他刚一抬手,就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张薄毯。
他微微一顿,偏头看向身边的童安鱼。
童安鱼也睡过去了,脑袋微微垂着,椅背都忘了放,后脑勺的头发支棱的很乱。
没想到去时是他照顾她,回来反倒成她照顾他了。
林淮叙抬手,托起童安鱼的下巴。
童安鱼一下惊醒了,抬起头来,下巴上还有他掌心的余温。
“到了。”林淮叙说。
“哦。”童安鱼迅速拢了拢头发,有点懵地盯着前排的椅背。
林淮叙撤回手,慢条斯理地叠着薄毯,直至将薄毯叠得方方正正,他才放在座椅一边。
下机后,林淮叙的司机准时来接。
童安鱼家也有司机,两辆巴博斯前后脚停在停车场,十分惹眼。
当初没有多想,如今却觉异样。
为什么要买巴博斯呢,车牌号还如此相像。
上车前童安鱼扭身瞥一眼林淮叙:“上班后,就不用装情侣了吧。”
林淮叙缓声道:“嗯。”
童安鱼顿了顿,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讲,才有些僵硬的上了车。
不多时,车驶离机场。
林淮叙也紧跟着离开。
明明不是很累,但回到家,童安鱼还是睡到了晚上十点。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抱着膘肥体壮的Cooper下楼,听见她哥在和爸爸聊天。
童安鱼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因为太哑,司煦没听到,还在继续说:“听说这周末petparty创始人带女朋友参加活动了。”
司湛掀起眼皮:“你怎么也关心上他了。”
司煦笑笑,枕着手臂:“都说他东山再起后要报复咱家,我总要盯着点。”
司湛嗤笑:“都不是一个领域的,哪那么好报复。”
司煦:“我想也是,但短视频平台炒得特别热闹,大众就看爱豪门狗血斗争。”
司湛:“那就让法务告几个账号。”
司煦:“别的我倒不担心,就是小鱼,要是林淮叙真报复咱家,她应该会伤心。”
童安鱼当初为了林淮叙能有多冲动,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手术后失忆恢复了冷静,但感情基础毕竟还在。
司氏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打败了多少竞争对手,根本不怕谁来报复。
唯独感情无法控制。
如果林淮叙利用童安鱼的余情,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童安鱼听到这儿,意识到这个话题十分危险,她抱着猫想溜。
司湛:“小鱼。”
童安鱼:“”
童安鱼:“嗨,爸哥,聊什么呢,我刚睡醒,带Cooper去院子里玩一圈。”
只想睡觉的Cooper缓缓提起眼皮,大圆脸都浮肿了。
司湛:“听到就听到了,躲什么?你哥刚刚说林淮叙已经带着女朋友进深港圈子了,现在这事算彻底过去了吧。”
“嗯”可是他带的那个人是我啊!
司煦:“别偷偷伤心啊,分这么多年了,人家有女朋友太正常了,而且听媒体说气质不错,背影挺配。”
童安鱼难以避免脸红:“是么”
司煦:“公开了基本就是快领证了,估摸就在上市之后。”
“也不会吧”只是假装情侣,上市后就分啦。
司煦:“全球好男人那么多,明天哥就给你介绍个更优质的,这个前任就赶紧扫进垃圾桶。”
“我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周一。
童安鱼照常上班,就像这个越轨的周末从未发生过。
深港的夜晚留在深港,京市的他们依旧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宿敌。
理智上这么警告自己,但到底还是有什么微妙的变了。
同在一层楼,难以避免在电梯里碰面。
有时是下楼吃饭,有时是和孙晗约下午茶。
与林淮叙同处一个电梯时,童安鱼会止不住偷瞥他,脑子里闪回他落在耳骨上的吻,还有他撩起她头发吹风的手。
珐琅袖扣仍在她手上,就像牵起一道隐秘的,将断未断的情愫。
“几层?”林淮叙有时会开口问。
如果电梯里人多,童安鱼就不说话,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回答,然后谢谢林总。
林淮叙只是点点头,就再未开口。
如果就只有他俩,童安鱼就会回复,比如二层咖啡厅,比如一层大厅,比如地下美食广场。
林淮叙就说:“刚好,一起。”
不知道是巧合碰一起,还是有意为之,反正他脸色很正经,反正童安鱼会努力压唇角。
童安鱼还发现,林淮叙最近换衬衫的概率有点高,各种材质和颜色的,她都撞见了。
他以前似乎没这么爱打扮,一条纯白T恤能洗洗晾晾穿一整年。
但不得不说,男人穿正装实在迷人,尤其想象到那衬衫包裹的是一副训练有素的美好胴体,简直恨不得扒光细看。
超级卷王童安鱼不服输,每天早起一小时化妆打扮。
姜瑶小姨送的战服派上了用场,至少一个月,她还没穿到重复的。
童安鱼偶尔加班,可能会到很晚,有时一抬眼,时间弹到零点。
她匆匆收拾东西,来到电梯间时,会发现隔壁petparty也亮着灯。
不得不说,这完全冲淡了她的孤独感,让零点仅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这天周三,十分清闲,童安鱼正靠在椅子上想明天穿哪件战袍,宋淮突然敲门,表情有些严肃。
她忙直起身问:“怎么了?”
宋淮说:“童组长,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还没说是什么事,明明今天天气这样好,但童安鱼的心还是难以抑制地沉了下去,就像有某种预感。
宋淮说:“宠物手机的甲方已经很久没有发邮件催进度改需求了,就好像这个项目突然之间停滞了,我不是受虐狂,但这真的不符合常理。”
童安鱼脸上的轻松缓缓消失,电脑桌上泾渭分明的午后光线也在消失。
她扭头往窗外看,发现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彻底遮住了这片天空。
天气预报,今日雷雨。
第46章 宿敌祝我顺利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
童安鱼尝试给甲方负责人发邮件沟通细则,但分明是工作日,对方却迟迟未回。
直到快要下班,那边才模棱两可的回复一些不落地的虚词,等她再要细究,对方却说有个会议要开。
其实他们有甲方的电话,只是涉及到项目的事情,大家都默契的使用邮件,因为便于留痕,责任清晰明了。
童安鱼看着宋淮,宋淮也看着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事态严重。
当天宋淮尝试给负责人打电话,对方依旧有很多说辞,比如今天太忙,比如还在另一个项目上,比如公司人事变动,他可能不再负责这个项目。
每听一句话,宋淮就更压抑一点,因为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打到最后,甲方居然还挺生气,告诉宋淮不要再浪费他的下班时间。
宋淮只好道歉,然后尴尬地挂断。
他将电话录音放给童安鱼听。
“童组长,怎么办?”
“甲方有可能把我们换了吗?”童安鱼面色凝重。
“他们疯了?订金那么多都不要了?现在多少企业都开始降本增效,白花花的银子就让这部门打水漂?”宋淮气得要命。
他为这个项目倾注了很多心血,虽说前款已经拿到,核芯不会吃亏,但哪个设计者不想看到项目落地,成为自己简历中亮眼的一笔。
“各行各业黄了的项目比比皆是,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童安鱼说得镇定,但心里也很郁闷,她虽然可以做好这种准备,但谁不希望工作顺利呢?
“关键我们没做错什么啊!而且我觉得咱们性价比挺高的,水平也够硬”宋淮颓然抓了抓头发。
“你觉得是被人截胡了吗?”童安鱼问。
宋淮:“要真是被截胡了,对方报价得多低才能覆盖成本,这样低廉的价格,出来的会是什么好东西,能用在他们最重视的升级新品上?”
童安鱼:“所以我觉得我们得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才能对症下药。”
“他们肯定不会轻易说啊。”宋淮无奈。
童安鱼想了一会儿,说:“把甲方在这个项目上的人整理一下,名单给我。”
成人世界注定有很多灰色地带,这曾经是童安鱼最不愿涉足的东西。
她以为,只要将技术做到最精,就可以免于劳心伤神,左右逢迎,但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人就生活在人群里,无论是大小姐,还是小职员,都逃不开与人打交道。
项目出了变故,童安鱼也没心情更换战衣了,刚好孙晗告诉她,林淮叙要到国外出差去了,估计得半个月,等校友会晚宴再回来。
果然当晚,她就收到了林淮叙给她发的消息。
【出差半个月,记得发猫。】
童安鱼盯着这条消息,猜测他的用意到底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因为这真的很像是出差前的报备,她本没想过他会告知的。
【这次还要喝那么多酒吗?】
她问,担心他像上次那么艰难。
【不用,在为petparty出海选址,会轻松很多。】
童安鱼难免心荡。
虽然以前早有类似的传闻,但始终没得到过petparty官方证实。
后来Montemar出了事,林淮叙又开了京市办公室,大家就以为他暂时不会*出海了。
没想到林淮叙还是在暗中运作这件事,估计这次就是去见当地招商的政府官员。
但这应该是公司高层才知道的事情,他就这么告诉她了。
【祝顺利。】
【嗯,你也是。】
童安鱼放下手机,心说我可一点都不顺利。
宋淮把名单搞出来交给她了。
这些人都很好联系到,但想约出来见面却难如登天。
普通打工人不清楚内情,不知道深浅,更怕担责,所以一再推脱。
管点事儿的大多签了保密协议,不肯透露任何内部消息,只说公司一切太平,就是项目团队要换人,才耽搁了。
一连五天,全部折戟,童安鱼一想不行,越拖越麻烦。
所以她干脆和宋淮穿着常服,到甲方公司门口堵人。
宋淮望着玻璃窗外的大太阳,饮了口柠檬水,深吸气:“组长,一会儿人来了我去缠,你就看我能多不要脸。”
童安鱼:“”
晚上九点,他们熟悉的甲方负责人总算结束加班。
那人刚打算办公楼,宋淮一个箭步冲出去,一把抓住负责人的胳膊:“牛哥!可算等到你了,我核芯的小宋啊,有点急事找你,这样,我做东,咱俩喝点细聊怎么样?”
负责人先是吓得一激灵,然后才怒目圆睁,不悦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宋淮早就料到负责人的态度,依旧赔笑:“这不是找不见您嘛,我就到这儿等您,咱们就聊一会儿,或者您想喝咖啡也成。”
“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我工作已经很累了,我得先回家了。”负责人说着就要走。
“哎哎哎牛哥,我们有车,送你回去,咱们在车上聊两句也成啊。”宋淮不放手。
甲方负责人左右为难,不好太无礼,又确实没办法如他们所愿。
“你们别为难我了,我真得回家了。”
童安鱼这时也走了过来,摘掉帽子,心平气和道:“牛总,我们也不拐外抹角了,可以给句准话吗,市场就这么大,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
面对宋淮负责人还能严防死守,但面对童安鱼,他实在没办法继续装傻。
一来这是对方公司的领导,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话都说得这么明了,他再玩语言游戏就没劲了。
“唉。”负责人叹了口气,抖开宋淮的手,对童安鱼道,“你们也不用再找我,我马上就不管这个项目了,公司派了新的负责人,我只能告诉你们,确实出了点问题,但还没有最后决定,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搞定新负责人。”
童安鱼点点头,如今确认出了问题,负责人已经看在面子上仁至义尽了。
她平静道:“选新负责人,也是为跟我们终止合作做准备,毕竟没有交情,有些话好说。”
负责人沉默不语。
宋淮有点压不住脾气,双手掐着腰,呼哧喘粗气:“我实在不明白,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们前期砸了那么多钱,到现在想换合作对象?”
负责人疲惫道:“我不会再说任何事。”
童安鱼:“那麻烦问一下,接手这个项目的新负责人是谁?”
负责人:“她叫蒋晓英,一年前刚跳槽到我们公司,担任项目经理。”
潮湿温热的风自旋转玻璃门外吹来,拂起童安鱼的衣领。
这个季节的风好像从来都没什么变化,带着草香,带着清露,和闯进T大宿舍楼的一模一样。
她仿佛看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四个女孩穿着五颜六色的睡衣,一个扭腰送胯炫耀舞姿,两个充当气氛组呱呱鼓掌,还有一个弓着腰,噙着笑,专心致志的拍照。
拍照的女孩脸很白净,下巴尖,戴着很可爱的圆框眼镜。
她爱喝当时很火的绿瓶巴黎水,喜欢涂据说工作党才用的SK2。
那时她们亲密无间,经常一起去青花食堂吃饭。
她们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宋淮:“我查查LinkedIn,看这个蒋晓英有没有联系方——”
“不用查了。”童安鱼淡淡道。
宋淮懵了:“啊?”
童安鱼垂着眼睛,望着光洁大理石地砖中自己的倒影。
“她是我大学室友。”
晓英啊晓英,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断了联系?
第47章 宿敌分手那天“你为什么让我疼呢?”……
孙晗说让她不要再联系蒋晓英,现在她却是不得不联系了。
拿到蒋晓英的电话并不难,她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校友。
添加好友时,她做好了蒋晓英不想见她的准备,没想到申请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就通过了。
还不等她想出个合适的,平静友好的方式寒暄,蒋晓英就主动说:“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什么。”
童安鱼静默无言。
蒋晓英又说:“我们见见吧。”
童安鱼本想问问孙晗和朱晏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如果是件无法转圜的事,可能会影响这次会面。
她的主要目的不是忆往昔,而是为了这个项目。
和蒋晓英的见面定在SKP顶层一家主打女性主义的茶餐厅,里面提供西餐甜品,装修十分清新。
地方是蒋晓英定的,离童安鱼公司更近些。
她选了一张靠窗台的桌子,透窗俯瞰能看到整条建东路忙碌繁华的样子,只可惜着眼没什么绿色,并不算很好的风景。
既然是她先到,她就点了两杯咖啡,甜品和主食没点,她不确定蒋晓英是否在减肥,因为对方大学时十分在意身材管理。
蒋晓英按时到了。
远远望着,她和大学有点不同。
她变得更瘦了,脸颊上的肉已经完全收了回去,可爱谈不上,倒是非常精神干练。
大学时戴的眼镜现在没有了,她化着非常职业化的妆,头发裁到肩膀高度,两根锁骨格外突出。
她穿着价格不菲的碎花衬衫,及膝短裙,一双高跟凉鞋,小腿细得跟两根筷子似的。
“小鱼。”她先叫了一声,似是有些近乡情怯,在原地站了片刻,见童安鱼没什么情绪才走过去,坐下。
“好久不见。”童安鱼开口,将咖啡推给她。
“你没怎么变。”蒋晓英双手握住咖啡杯,像暖手似的在掌心拢了拢,才抿一口。
童安鱼心说久别重逢是否都是这一套说辞,没点新意。
蒋晓英酝酿片刻,说:“小鱼,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童安鱼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抬手打住:“我做完手术后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了,如果特别不好,要不你还是别刺激我想起来吧?”
蒋晓英剩下的话卡住了。
童安鱼做手术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她们还不算正式毕业,只是交了毕业论文,拍了毕业照,还有很多同学已经实习工作了。
毕业典礼时,童安鱼没来,说是手术还没恢复,毕业证和结业证还是孙晗给她邮到家的。
当时蒋晓英虽然仍住在宿舍,但孙晗和朱晏已经不跟她说话,她也逃避由自己一手酿成的恶果,能不面对她们就不面对她们,所以她并不知道童安鱼手术后恢复怎样。
大学毕业后她出国读了硕士,两年后回国进入海市的互联网大厂,有几年经验了,她决定跳槽到这家宠物手机公司担任项目经理。
其实她曾经尝试过给童安鱼的微信账号发消息,但都没有收到过回复,童安鱼的朋友圈也不再更新。
她并不知道童安鱼丢了手机,以为童安鱼只是不想再与她联系。
这次也是凑巧,跟核芯的合作项目落在了她头上,让她有契机跟童安鱼接触,也间接知道童安鱼早已更换了微信号。
童安鱼说:“晓英,我找你是为了项目,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贵司态度变得消极了。”
其实她知道这个问题很为难,涉及到某些保密协议,前负责人不肯说是不想担责,现在责任落到蒋晓英头上了,她这时叫蒋晓英出来,其实有点挟故图报的意思。
蒋晓英淡淡一笑:“对,这个项目确实出了问题,但公司高层还在纠结,所以不允许我们对外泄露。”
童安鱼不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只问:“那你会泄露吗?”
蒋晓英松开咖啡杯,靠向身后松软的沙发背,十分坦然道:“会,是你就会。”
童安鱼暗暗松口气,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蒋晓英开口:“七月份,公司管理层得到一条口头消息,说我们的宠物手机如果使用核芯的芯片,将无法在petparty上进行营销推广。”
童安鱼瞬间睁大眼睛。
蒋晓英继续说:“你们实力很强,性价比也高,其实公司很愿意陪国产芯片一同成长,只是这消息来自一个管理层极其信赖的人。”
“虽说独立公司不该被平台裹挟,除petparty外,还有的是平台可以宣传,但不得不说,petparty在宠物圈影响力非常大,营销转化度也最好,放弃了这个平台等同于还没开始就自断一臂,这是整个项目组无法接受的。”
童安鱼问:“消息是谁传的?”
蒋晓英:“我不知道具体的人,但肯定在petparty担任重要职位,再加上司氏与林淮叙的旧怨,总之我们公司管理层信了这是林淮叙的意思。”
童安鱼攥紧了手指,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只是传言,贵司这么不专业吗?”
蒋晓英苦笑:“只能是传言,你知道,这东西要是留痕很容易被告的,毕竟违反《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
“林淮叙不是这种人。”童安鱼笃定道。
他们的关系才刚缓和,她去了他的家,睡了他的床,还给了他luckykiss,深港那一夜历历在目,她不相信他的眼神是假的。
蒋晓英望着她,眼神有怜悯,还有不忍,总之十分复杂,若是在大学那时候,她一定立即出口反驳童安鱼荒谬的想法,但现在她们已经没有那么亲密了。
“小鱼,我冒着风险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早做准备,管理层吵得很焦灼,但就快有结果了。”
童安鱼不置可否,只说:“我以核芯研发组长的身份郑重邀请贵司,和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放心,我知道贵司同样备受困扰,我不会让贵司为难。”
蒋晓英静默了一会儿,叹气:“我会尽力促成,如果核芯能想办法弥补petparty带来的隐形损失,我们公司还是愿意继续合作的。”
“好。”童安鱼不与她解释,印象里,蒋晓英对林淮叙就是颇有偏见的。
“等我消息。”蒋晓英站起身,还是工作日,她不能逗留太久,临走时她又说,“当年,我真的很抱歉。”
说完,蒋晓英匆匆离开了,似乎是怕自己失态。
童安鱼望着两人没喝完的咖啡,心头像是压了块冰山,又凉又闷。
她点了四五份甜品,大快朵颐,但吃完了,也没觉得心里多甜。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林淮叙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刚想联系林淮叙问个清楚,大脑突然微痛,她捶着脑袋,尽力忍耐,但记忆中最后一层迷雾还是被拂开了。
她想起来了。
想起和蒋晓英为何决裂,与林淮叙如何分手。
她和林淮叙九月二十三日在一起,共谈了六个月的恋爱。
开始宿舍没人相信她把林淮叙追到了,直到某天林淮叙拎着两杯奶茶,靠墙,边看手机边等在十五号宿舍楼下,引得进出的女生频频侧目。
孙晗才拼命摇她的肩膀:“小鱼!你牛逼大了!真让你给追到了!”
朱晏连吼三句我靠,感慨道:“我终于相信什么叫有志者事竟成了,你这几个月的自习没白上。”
两人都为童安鱼开心,童安鱼也美得不知东南西北,唯有蒋晓英很安静,笑容只浮在表面。
只是当时的童安鱼并未发觉。
三月春招,那时林淮叙的卡牌游戏刚在steam上线,逐渐有火的趋势。
一旦这款游戏成功,林淮叙就将拥有第一笔启动资金,日后他无论想创业还是想深造,都宽裕的多。
童安鱼特别替他开心,不仅自己玩了,还推给认识的同学。
林淮叙那时明显轻松不少,不再紧绷着,玩命似的工作。
他跟童安鱼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去逛梵克雅宝。”
“干嘛?”童安鱼不解其意。
林淮叙盯着她,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口烟吸了,然后才笑:“跟我谈恋爱,总不能真只有易拉罐铁环。”
童安鱼记性好,愣了一刻,很快就想起那晚图书馆外,第一次见冯俊达时他说的话。
——“那你太倒霉了,要是三年前追到他,他说不定还能送你梵克雅宝,现在估计只能送易拉罐铁环了。”
原来林淮叙始终记得。
她心里很暖,但可不舍得林淮叙花几万块钱买那华而不实的东西。
“我又不喜欢梵克雅宝。”
“那你喜欢什么?”林淮叙挑眉。
“下个月五路口小火车就要停了,你陪我坐最后一班,我们去看居庸关的花海。”童安鱼说。
这条铁轨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它从城市中心穿行而过,直蔓延到八达岭长城。
每次有列车经过,道路两旁就会撂下杆,响起叮铃铃的铃声,然后那个最繁华的路口两旁便站满了人,目送火车在面前缓缓驶过。
它过时了,但成了某种象征和旧日的怀念。
于是T大兴起坐最后一班列车的潮流。
刚好是春季,刚好百花盛开,居庸关漫山遍野都是花海,所以大家又叫它通往春天的列车。
“就这个?”
“这个不浪漫吗?”童安鱼反问。
“哪天?”林淮叙问。
“四月十二号!”
“知道了。”
这件事敲定后,童安鱼觉得人生前所未有的圆满。
她以很优秀的绩点毕业了,拿到了斯坦福全奖读博的offer,林淮叙说会考虑和她一起去美国,拿伴侣签。
有了这个签证,工作不受限制,而他的水平,想在国外找工并不是难事。
当然他最想做的还是创业,如果能加入一所初创公司,作为核心成员,那也不错。
她就像是中大奖了一样,被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簇拥着,觉得未来充满光明。
直到那天。
蒋晓英她们都打算留学,所以不用找全职工作,而是投了大厂的实习。
孙晗作为计算机专业毕业生最好找工作,很快就拿到了报酬颇丰的offer。
蒋晓英的工程管理专业也还不赖,虽然工资低了点但T大的名头拿出去够用。
唯独朱晏的理论物理专业很尴尬,跟大厂完全不对口,只能找些不限专业的没有含金量的工作。
朱晏家在小县城,父母当初也没远见,认为考上T大就高枕无忧,所以给她选了这个专业,毕业才知愁人。
童安鱼不忍心看她垂头丧气,于是就推荐她去自己家公司工作。
凭朱晏的学习能力,就算专业不对口,也能很快上手。
三人这才知道童安鱼父亲是司湛,她是堂堂司氏集团的大小姐。
孙晗尖叫:“我只知道小鱼家有钱,没想到这么牛逼,我闺蜜是大富豪啊!”
朱晏抱着她蹭:“啊啊啊啊小鱼谢谢你!我肯定好好干不给你丢脸!”
蒋晓英愣了愣,重复道:“你家是司氏?量子颗粒是你家子公司吗?”
童安鱼承认:“对啊。”
蒋晓英瞠目结舌,僵硬半晌,突然笑了,不是很开心的笑,而是略带嘲弄和恍然的,不知所措的笑。
她早在追林淮叙时就打听出他家如何破产,之所以从没提科林动游这四个字,是因为她觉得不重要。
只要破产,只要欠债,就已经被她权衡利弊后放弃了。
她本以为自己放弃的洒脱,明智,正确。
可后来她见童安鱼真的追上了林淮叙,而林淮叙俨然成为物理转计算机系的传奇人物,他不仅成绩刷的接近满分,就连自研的游戏也那么成功,上线steam不久就有爆的趋势。
肉眼可见林淮叙的未来会越来越光明,那点负债或许不算什么,他是不可估量的潜力股。
蒋晓英很难形容是什么心情,批判自己有眼无珠吗?还是哀怨这样一个人却被纯粹颜控的童安鱼稀里糊涂追到了?
其实她可以接受林淮叙跟人坠入爱河,找到真命天女,但就不能是她身边的人,不能让她日日看见。
她那时太小,还无法克制嫉妒和懊悔,更不知道为了私欲失去友谊是多么愚蠢和遗憾的事。
于是她对童安鱼说:“小鱼,林淮叙不是做了个卡牌游戏很火嘛,刚好你家量子颗粒也是做游戏的,要是能在《山海图》某个小副本中植入他那个卡牌玩法,不是帮他在行业立足了吗,还能让你爸妈看到他的才华,更容易接受他了。”
童安鱼对她毫无防备,还因她的提议而惊喜,激动地晃她的肩膀:“晓英,你说得对啊!”
蒋晓英被她晃得像根柳枝,努力保持着笑容,却觉得肌肉都被石膏封住了,又板又死。
“那你给他一个惊喜,等跟家里谈成再告诉他,最好赶在愚人节那天,戏剧效果更强。”
这个惊喜,像是被按下倒计时的定时炸|弹,彻底摧毁了童安鱼所有美好幻想。
她努力说服冬叔看看林淮叙的设计,虽然最终被采纳,还是少不了被父母痛骂一顿。
她确实是徇私,确实是恋爱上头干扰公司正常计划,她不理智,不成熟,不体谅量子颗粒游戏设计组
但那又怎么样,她只想林淮叙开心。
可她换来的,却是元晴歇斯底里的痛骂,冯俊达咬牙切齿的恐吓,以及林淮叙疏离冰冷的沉默。
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仇人是她啊,他们决心要报复要干掉的是她家啊。
原来是她家公司害林淮叙断供,母子分离,节衣缩食,浪费三年
但她当年十八岁,甚至没有出过社会,她幼稚的以为生活像热血漫一样,少年赤诚,能荡平任何劫难。
她自己誊写了一份股权让渡书,她想只要她替林淮叙抹平债务,他们之间就不再有隔阂,他还是能陪她去加州,延续那个美好的畅想。
四月七号是星期六,她记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下了雨,将校园里盛开的玉兰花打落一地。
她终于在男生宿舍门口堵到了他,当时天色很压抑,雨下的不停。
林淮叙看了她一眼,就想绕开走。
她怕晚一步就来不及了,干脆一脚踏进了雨里,抓住了他的手臂。
雨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淌,她很快成了落汤鸡,眼睛被水蛰得疼,她也不肯闭上。
她拿出那份股权转让合同,觉得自己像孤注一掷的白发魔女,为了跟少侠卓一航在一起,不计任何代价。
可能是疯了,可能会被所有人唾弃,但她愿意赌一次。
那样的热忱和奋不顾身,只属于十八岁。
“这是我在司氏的全部股份,成年后,就全部由我支配,林淮叙,只要你签字,它就是你的了,这些可以弥补你的那三年吗?”
林淮叙的雨伞掉落在地,他也暴露在大雨中了。
乌云和雨雾挡住了他的表情,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抬手,接过那份合同。
就在童安鱼松口气时,他就当着童安鱼的面,毫不留情的把合同撕碎了。
童安鱼怔忪,望着滚入下水道的纸片。
他突然扣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粗粝的墙壁上,开始亲她。
他亲得很用力,微凉的唇滑到她锁骨和脖颈间,吐出的热气烫着她的皮肤,她明显动情,情不自禁环住他的腰,以为爱可抵万难,他愿意放下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与她和好如初。
他的手掌探入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颈,背像一张拉满的弓,肌肉绷得很紧,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深幽沉郁。
她头昏脑涨,刚想回应给他满腔爱意,他却突然咬了下来,齿痕很深地刻进亲吻过无数次的地方,手掌截断她所有退路。
她痛得发抖,奋力挣扎,用婆娑的垂泪的眼睛望着他。
她想自己当时的眼神一定很哀伤,因为林淮叙很快放开了她,雨滴砸在他的眼皮,他沉着脸,用指腹狠狠擦过新鲜的齿痕,像是要确认一个深久的烙印。
童安鱼淌着眼泪,双手慌乱摩挲他的眼睛,鼻梁,侧脸,下巴,茫然地问:“你为什么让我疼呢?”
“你不打算喜欢我了吗?”
“你要放弃我吗?”
“林淮叙,你可不可以说句话?”
“求你了林淮叙,我不懂,你跟我说句话好吗”
她祈求了很久,林淮叙拂开她的手,终于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们才认识两年不到,放弃你是最容易的事吧。”
童安鱼终于明白,郁明哥为什么警告她,放弃过你一次的人,还会放弃你第二次。
孙萦祈成立芯片公司,petparty要和孙萦祈达成合作。
这是她被放弃的第二次。
第48章 宿敌没有守诺他选择利益最大化无可厚……
童安鱼回到家,寻到地下室,在保姆阿姨的帮助下,找到了她大学时的杂物。
她把那大箱子搬回了自己屋,努力翻找,终于在一个安悦枇杷润喉糖的小糖罐里,找到了一张没核销的过期车票。
那时的车票还是粉白色,薄薄一张纸,上面印着五路口到八达岭,下午一点发车,全程十二块钱。
距离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五天。
林淮叙没再回学校宿舍,也没去学校上课,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请了假,总之童安鱼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天中午,她用自己的身份证取了车票,便一直等在站台。
他们的票还是一起买的,林淮叙用信用卡付的款,现在只能取出来一张,因为她没有林淮叙的身份证。
那天天气很好,京市居然没有刮风。
四月份的温度很舒服,穿一件薄长袖,就不会觉得冷。
五路口的站台很简陋,取了票,让人看一眼,打开铁栅栏就能进去。
那天有很多人,周边居民,还有T大学生,大家都想乘上这班通往春天的列车,留下最后的记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也从头顶上方微微朝西偏斜。
她以为可以拖延很久,但一点钟很快就到了。
蓝皮火车停稳,车门打开,人群兴奋的,乌泱泱的上了车。
有父母带着小孩,有闺蜜结伴,还有情侣同行,总之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兴奋的,充满期待的。
八达岭并不稀奇,居庸关的山桃花年年都有,可驶过十八岁的列车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最后一个人上了车,童安鱼还站在站台,上了年纪的乘务员拍她的肩膀:“你哪辆车的?”
童安鱼攥着车票,慢慢收进掌心:“下一辆。”
“下一辆要晚上五点了。”
童安鱼颤着睫毛:“嗯。”
乘务员没再说话,因为他看这小姑娘哭了。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伤心,有人哭泣,有人遗憾,有人失去,旁人就算觉得再可怜,也无能为力。
乘务员默默离开了,童安鱼一个人等在这里。
列车从面前缓缓驶过,消失在道路尽头时,她其实没有特别悲伤。
或许是早就有了准备,林淮叙不会再来。
只是心里独独存了那么一点希冀,希望或许会有什么不同,林淮叙或许会记得梵克雅宝戒指兑换的这天。
平时总觉得时间过太慢,比如太慢下课,太慢放假,现在却觉得,原来太阳从高空到落山,不过短短一瞬间。
五点的列车也开到了,这班车上的人很少,因为这时看花不够美,到达八达岭也关门了。
可就连这辆被嫌弃的班次也从她面前开走了。
乘务员没有走近,也没有走远,就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再下一班,是晚上十一点,今天一过,站台就彻底关停。
十一点上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童安鱼将车票揣起来,不再奢望看到那片花海。
但她也还不想回去。
脑袋变成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也很虚无,她就漫无目的地站着,没想好接下来会怎么样。
和林淮叙分手后,从大学毕业后,人生会有什么不同吗?
此刻的林淮叙,又在做什么呢?
天终于暗了下来,站台的灯光亮了,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本就是利用率不高的小站,此时就剩她一个人还在等。
没了太阳还是有些冷的,但童安鱼也懒得搓搓胳膊动动腿,她能感到身体因冷而起鸡皮疙瘩,这让她有种踏实的存在感。
她一边告诉自己只是失败了一段感情,没什么的,一边又总是想起这一年半的经历。
她劝说自己初恋总会失败,但想起再也见不到林淮叙又觉得痛彻心扉。
说句很矫情,但又很符合她当时心理的话,她觉得身体某些部分死去了。
她再也不会独身一人飞往加州,奔赴农场,只为找一瓶冰酒作为给人的礼物。
她的力气都用尽了。
晚上八点,她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司煦头一次语气这么差:“回家。”
“我晚点再回。”童安鱼垂着眼,嗓子干,很敷衍。
司煦很郑重的跟她说:“童安鱼,就在此刻,司氏全体工程师研究员全部在岗待命。总公司系统出现重大心血漏洞,牵涉百家企业和千亿资产安全。一旦漏洞在修复前泄露到外网,遭到全球黑客攻击,司氏就完了。所以你还在为情所困,伤春悲秋吗?”
童安鱼就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心跳快得厉害。
近些年,企业都会建立自己的安全应急响应中心,对外收取相关漏洞及情报,为白帽黑客提供超高额奖励资金,上不封顶。
因为网络安全对企业来说至关重要,关乎存亡。
司氏遭逢危机的时刻,她居然自怨自艾的守在站台,等一个根本不会来的人。
她甚至还拿出自己在司氏的全部股份,想要挽回一段感情。
她太自私,毫无责任,毫无担当,她将压力和重担都给了家人,司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毫不知情
童安鱼瞬间清醒了,大病初愈一般出了一层冷汗,冷汗被夜风一吹,又干粘在身上。
她颤抖着说:“我马上回家。”
挂断电话,童安鱼转身就往家里跑,却不想双腿站了太久,已经麻木,她刚想动,居然噗通摔倒在地,将掌心和手肘都磕出了血。
她咬牙愤恨的一锤地,抹掉眼泪,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站台。
好在是司氏应急管理中心收到的情报,在众多研究员的努力下,司氏顺利度过危机,一切都安然无恙。
童安鱼决定将神经的手术做了,她痛恨无法识别他人情绪的无力和恐慌。
手术很成功,但她忘了一些事情,比如忘记了这张车票,忘记了等待的八个小时。
从那以后,她再没去过八达岭,也没有看过居庸关的花海。
童安鱼盯着泛旧的车票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它撕成几瓣,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拉了视频会议,将蒋晓英告诉她的现状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我们不能寄希望于甲方的怜悯和犹豫,所有人辛苦一点,这几天重新出一套方案,想办法在当前低功耗的基础上,不仅增加甲方需求的智能家居联动,还增加高端连锁宠物医院建档联网,实时云服务。这项合作,由司氏出面去谈。”
宋淮内心澎湃:“对啊,司氏的资源肯定是别的芯片公司比不了的,这样我们就有绝对优势了,甲方很可能放弃在petparty上的宣传,选择我们!”
童安鱼稳定心绪:“中国不止petparty一个宠物聚集地,petparty也并不是没有竞争对手,核芯以往只是不爱串联资源,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资源。”
姜瑶小姨经营着影视公司,合作方中有不少营销公司老板,这些公司旗下矩阵分布在各个领域。
当前国内的头部宠物博主,她都可以通过这条渠道搭上线,这些博主在各大短视频平台都有私人账号,同样可以达到宣传目的。
只要甲方肯把违约金砸在营销上,她不介意牵线做这个中间商。
林淮叙已经在国外考察十日,频繁的倒时差让他生物钟变得混乱,已经分不清具体日期。
好在一切进展的不错,他们考察的几个国家政府都对petparty相当欢迎,愿意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
petparty高层还在商讨要选择哪里。
林淮叙按着太阳穴,点进微信看了一眼。
他已经两天没收到猫片了。
或许她两天忙忘了,或许没有回家,他不愿逼她,虽然每日收她的消息已经成了个期待。
“林总,CEO那边的电话。”秘书敲门进来提醒。
“接过来。”林淮叙说。
很快,CEO的脸出现在办公桌前方的屏幕上,一副‘我等你定夺’的样子。
“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有波人自认为拿到了你的把柄,打算投诚给司氏,干扰petparty上市,你想怎么办?”
林淮叙掀起眼皮,不咸不淡问:“哪波人?”
CEO耸肩:“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吧。是接手你共享生意的那波,吃了大亏,想报复你。”
林淮叙听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反而双手交叠搭在膝盖,很懒散的模样:“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放心,他们成不了事。”
CEO挑眉问:“交给司氏也没问题吗?他们成不了,司氏未见得。当年科林动游如何失去先机,还不是司氏在出版署有熟人,人家的游戏版号一个月下来,你家的三个月都批不下来。”
林淮叙:“我们的上市材料没问题。”
CEO:“有质疑就很麻烦,要是司氏带头质疑,证监会必然增加审核时间,资本市场也会恐慌,咱们还要砸大笔的钱给投行,律所,会计师事务所,就算最后成功上市,损失也很大。”
林淮叙沉默一会儿,重新坐直身子,目光投向两天前的猫片:“司氏不会。”
CEO:“你怎么知道,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
“我肯定她不会。”林淮叙说-
应对策略定下第三日,童安鱼接到了蒋晓英的消息。
蒋晓英:“管理层愿意八月十六号在科尚大厦见你们一面,好好准备。”
童安鱼姑且松口气,愿意见面就还是有的谈:“我知道了谢谢。”
她说谢谢只是习惯,并没有多郑重,但蒋晓英却呼吸变快,有些不自然。
她惨然道:“不用谢谢,我该做的。”
童安鱼很不是滋味,当年的事早已过去,但她们再也无法亲密无间的做朋友了。
“小鱼,我——”蒋晓英还想说什么。
“我有电话进来了,抱歉。”童安鱼匆匆打断她,接起了另一通来电。
“郁明哥。”
季郁明问:“你在和别人通话?”
童安鱼避重就轻:“已经结束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点小事。”季郁明随意闲聊似的,“其实你爸和你哥对林淮叙并不是没有防备,他这些年为了敛财手段激进,行事过火,不是没留下过把柄。”
“怎么突然提到林淮叙?”童安鱼越说声音越虚,其实她猜到了,核芯遇到的问题她爸一定是知道了。
“Petparty正值上市的关键期,想要他上市失败,输掉与天擎量化的对赌其实不难,他们之所以没告诉过你,是不想你担心。”季郁明语气依旧温和,“小鱼,关键在你怎么想,你是想林淮叙一举败掉全部身家,从此再没有能威胁你的实力,还是——”
“不要!”童安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反对,呼吸很急,情绪明显激动,“不要,我不要!”
季郁明轻叹气,才继续说:“还是想他平安通过审核,发行上市,彻底在资本市场站稳脚跟,成为悬在司氏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童安鱼紧紧抓着膝盖,小臂都在颤,咬着牙说:“郁明哥,我想他好好的,他没做错什么。”
哪怕是针对我,站在他的立场也不算错。
他有合作伙伴需要兼顾,他肩负着上万员工的生计,他选择利益最大化无可厚非,放弃童安鱼更无可厚非。
从古至今人们都爱宣扬爱情的至死不渝,正因它脆弱而稀缺。
“嗯。”
季郁明似乎早就清楚她是什么反应。
童安鱼紧闭着眼,眼泪偷偷地往下坠,她稳了稳心神,发誓一样:“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幼稚,商业竞争哪有什么对错,但我不会让那把剑落在司氏头顶的,我不需要未雨绸缪的保护,我自己也是战士。”
她对她参与研发的EDA工具有信心,它的物理规则准确性和工艺适配性好于当前市场上美国的两款EDA工具,能够极大概率提升良率,避免数千万美金的流片报废。
等这块芯片研发的“基石”推广至全球,核芯科技也将彻底站稳脚跟,无人撼动。
季郁明轻笑:“司叔和小煦让我来试探也是多余了,放心,你不愿意,那他就会好好的。”
“谢谢,郁明哥。”童安鱼卸力般颓坐在床上,再一看膝盖,已经被抓出好几道红印。
她知道季郁明不会把她的原话转述过去,因为那不好接受,所以季郁明得自己酝酿说辞,帮她安抚住爸爸和哥哥。
“小鱼,我只有一句,保持善良,珍惜自己。”
童安鱼轻轻拿起那枚袖扣,放进送还的盒子里:“我知道。”
第49章 宿敌证明自己“林先生是想和我偷情吗……
接连四天没有收到童安鱼发来的消息,林淮叙终于察觉了不对。
他甚至第一次在当地政府官员面前分神,忽略对方的话。
好在反应快,悄无声息化解了尴尬。
面谈过后,他主动给童安鱼发去消息——
【猫怎么样了。】
童安鱼不知他是以什么心态来和自己聊天的,将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吗?
工作上可以毫不留情地针对核芯,生活上又能保持暧昧和温情。
无论林淮叙是否有这么心态强大,她可受不了这种煎熬。
于是她回。
【T大校友会的捐款晚宴你去吗?】
答非所问。
林淮叙蹙眉。
【嗯去。】
【那十五号见,刚好我把东西还给你。】
什么假装情侣的约定,都算了吧,她实在奉陪不起。
【什么东西?】
【袖扣。】
聊天框安静了很长时间,林淮叙捏了捏眉心,迈步来到酒店落地窗前。
夜景很美,只对高高观赏的人来说,马路上的拥挤和刺耳鸣笛折磨着每个通勤的人。
此刻林淮叙也像被从楼顶拽到了拥挤中央,被聒噪刺激着神经。
【我怎么得罪童小姐了。】他问。
不承认?装傻?还是在他心里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那天见面说吧。】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感知障碍的大学生了,她会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反应,看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再爱一次不过是她不切实际的肖想。
距离十五日只剩两天,机票已经订了,林淮叙却恨不得改签到今晚。
可惜这座知名旅游城市的机票已经全部售罄,他不得不被困在这里。
“组长,十五号晚上我跟你去吧,我给你壮胆撑腰。”宋淮说。
“我又不是去打仗”童安鱼无语。
宋淮一拍大腿:“骂战也需要帮手啊!你放心,就凭我贴吧十年的履历,保证让林淮叙在你面前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我有什么底气骂战啊,本来当年也是《山海图》借鉴了《欧神殿》的玩法”童安鱼郁闷托腮。
宋淮晃着她的肩膀:“组长,你的道德底线也太高了,做生意哪有你这么善良的,只要不违反法律,那就是正常竞争,胜者为王。”
“虽然这么说”
“你看各行各业砸钱补贴抢市场的,给对手买黑热搜的,暗搓搓搞垄断和不合法竞业协议的也就咱们公司靠技术壁垒赚钱,不然这么老实早晚要被吃干抹净。”宋淮道。
童安鱼对那些阴招满脸的不赞同:“也不是没有正直的企业家不靠打压对手成功。”
宋淮:“那都是什么时代了,以前蛋糕够大罢了,现在都不够分。”
童安鱼无心争辩:“你想去就去吧,但别骂战也别惹事,我跟他挑明就够了。”
十五日那晚,童安鱼挑了件低调的黑礼裙,还涂了很红的口红,眼线细细描了两遍,眼影也打的暗色,眉毛不再化成弯的,而是更加凌厉的平眉,头发从柔软微卷的披肩改成精致优雅的盘发。
再看向镜子里的人,气场就沉下来,没那么天真了。
童安鱼会想起那些所谓女主黑化的桥段,觉得自己现在的气质还挺符合。
晚上七点,她准时到了学校附近的紫花园。
打算捐的款项已经定好了,一会儿就是走个流程,接受一下校领导的慰问和感谢。
宋淮主要起到一个吃的作用。
今晚紫花园全部被包下来了,一共三层,一层是沙龙区,有钢琴和小提琴演奏,便于各位校友轻松友好的闲聊。
二层是就餐区,菜品由紫花园内大厨提供,其实不太好吃,学校食堂水平,但大家来又不是为了吃。
三层就酒吧区,适合晚一点,大家聊得尽兴,来几杯鸡尾酒,在昏暗的环境中随着音乐摇摆。
紫花园后方是个小花园,这个季节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花园里也有服务生提供咖啡和饮品,嫌室内人多或闷也可以到外面透透气。
童安鱼是在和校长聊天时发现林淮叙的。
林淮叙从外面进来,可谓风尘仆仆。
身上那件西装略带褶皱,也不是礼服样式,显然从机场过来根本来不及换。
好在他这张脸像自带诱捕光似的,轻易将众人的目光吸了过去,没人注意他穿的是礼服还是普通西装。
童安鱼余光一瞥,很快又收回来,继续跟校长寒暄。
林淮叙走到哪儿都受欢迎,认识他的人比宋淮吃的龙虾都多。
童安鱼不打算往旁边凑合,见校长也有去和别人聊天的意思,童安鱼巧妙结束对话,拿了杯百香果汁,去花园吹凉风。
随便聊,等别人聊完了,她再去送东西。
林淮叙虽然被缠着,但偶尔也会用余光确定一下童安鱼的方位。
他看见童安鱼身边领了个男伴,看着眼熟,好像是核芯科技的员工。
那员工吃得倒很尽兴,半点没有向上结交的意思。
只是偶尔遇到很好吃的,他会拿一份给童安鱼尝,童安鱼都会勉为其难地吃进去,把口红都吃得淡了点。
她这妆,倒是很职场女性。
只可惜眼睛长得太灵动清澈,依旧有点掩饰不住的天真。
“林总,看什么呢?”
林淮叙淡定收回目光:“花园修的不错。”
“嗯,紫花是老饭店了,以前是国营的,后来被咱们校友收购,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成校职工聚餐的据点了,哎,你大学没来这儿吃过?”
“没机会。”
“啊那以后可以多聚聚,这次看你捐了不少啊。”
林淮叙笑:“回馈母校,应该的。”
“是是。”
林淮叙拍了拍他的臂:“先忙,我去见个朋友。”
“好的好的,回聊。”
林淮叙放下杯子,直奔童安鱼而去,眼神毫无躲闪,目标极其明确。
童安鱼深吸气,见花园尚有服务生不方便,她便主动走向隐蔽幽静的小阳台。
宋淮慌忙擦掉嘴边的油花,如临大敌:“来了来了,组长,我做好准备了!”
童安鱼推开他:“你别准备,一会儿离我远点,林先生手段强硬,别殃及池鱼。”
“合适吗组长?”
“合适,让我来。”
童安鱼昂首挺胸,颇有诸葛亮西城弹琴的架势。
林淮叙果然将她堵在了阳台,先是瞥了担忧的宋淮一眼,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姿态闲适:“见面都不打招呼了,看来事情不小。”
他冷静的分析着,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童安鱼企图在他脸上寻找出一丝慌乱和逃避,然而并没有,或许林淮叙的城府就不是她能看穿的。
“袖扣还给你吧。”她也冷静。
成年人哭天呛地就没意思了。
林淮叙没接,深深望她:“为什么?”
“因为我装不下去了。”童安鱼迎着他的目光。
她无法一边接受他虚假的照拂,一边忽视他暗中的针对。
林淮叙扶着栏杆的手紧攥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了。
“只是伪装也那么难接受吗?”
“因为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酒醉影响你的名誉是我的错,你记恨量子颗粒也可以算在我身上,但你要明明白白告诉我!”童安鱼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神不受控的颤抖着。
林淮叙依旧很克制,他踏向前一步:“我做什么了?”
“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我要是皱下眉头——”
“好。”
距离足够近了,林淮叙不由分说擒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淡淡香槟气息的吻将童安鱼逼到墙角,久违的纠缠让她惊愕,战栗,羞愤。
林淮叙轻颤的睫毛拂过她的脸颊,他亲得很凶,索取意味很浓,就像被她那句话激的失控了。
他在那么冷静的面孔下失控了。
“小鱼,其实我——”
小花园里,只有宋淮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瞠目结舌,喃喃喊道:“组长,你——”
童安鱼瞬间惊醒,她强硬扭脸躲开林淮叙的唇,将他温热坚硬的胸膛推开,忿忿道:“林先生是想和我偷情吗!”
林淮叙的呼吸刹那停住了,他褐灰色的瞳孔仿佛蒙上一层模糊的暗色,仿佛深夜的云,积水的路,连目光都带着潮湿的味道。
这又是童安鱼不懂的表情了。
时至今日,明明已经不再感知迟钝,可她还是看不懂林淮叙。
他的喜怒哀乐都藏得很深,就好像吃过很多情绪外露的亏,然后不肯让任何人看了。
过了好久,林淮叙才重新有了动作,他本能去摸烟,才意识到今日活动,他兜里什么都没有。
重新将手搭在栏杆上,他笑了一下:“就当是偷情吧,可以吗?”
不知为什么,童安鱼觉得他语气有点伤感,或许是错觉,他又有什么可伤感的。
还不等童安鱼回答,宋淮已经冲了过来,他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于是指着林淮叙磕绊道:“你你你还有没有点道德,针对我们核芯就算了,亲我们组长算怎么回事!你令人发指!”
“我没事,宋淮。”童安鱼用手背贴了贴湿润的唇,呼着花园的氧气。
没想到再次接吻是和同一个人以这种方式。
“我怎么针对核芯了。”林淮叙蹙眉问。
“他还不承认。”宋淮对童安鱼说,转而瞪向林淮叙,“你还不承认!”
“说来听听,都面对面了,是我做的我就承认。”林淮叙完全不在意宋淮的情绪,他只需要关键信息。
童安鱼放下手背,不解地看着他。
林淮叙这义正辞严的模样,就好像真跟他无关似的。
可甲方不会无缘无故找茬,孙萦祈和petparty的合作也是她亲耳听到的。
宋淮理直气壮:“你是不是暗示我们甲方,要是使用我们家芯片,就进petparty黑名单!”
“我没有。”林淮叙毫不犹豫的否认。
宋淮:“不可能,就你跟我们组长有仇,要不是你暗示的,别人没事闲的找我们麻烦?”
林淮叙望向童安鱼:“你是因为这个生我气?多久了?不给我发猫开始吗?”
童安鱼被他一连串问题搞的发懵。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啊?
林淮叙认真说:“我没暗示过,如果有证据,可以告我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如果没有,你不该冤枉我。”
宋淮冷笑:“你当然知道《反不正当竞争法》了,所以怎么会留下确定证据!”
童安鱼把宋淮拉到身后,重新站在前头,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是冤枉的,明天敢陪我去趟科尚大厦吗?”
林淮叙与童安鱼对视,直截了当给秘书拨了个电话,没有片刻犹豫。
“明天所有行程取消,我有急事。”
第50章 宿敌处理垃圾“收拾东西,和你男朋友……
今天晚宴和哪几个人握了手,聊了天,校长怎样讲话,童安鱼统统不记得。
她只记得林淮叙最后很有涵养的跟她说:“明天见。”
那涵养或许也是装出来的,毕竟他能在神色如常的状态下失控,与她接吻。
童安鱼抿了抿唇。
她能感觉到那不是正常的吻,跟情|欲更是完全无关,林淮叙仿佛是孤注一掷的,要打破什么,抓住什么。
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做到了。
童安鱼险些撞在公寓的玻璃门上。
她赶紧收神,挪开脚步,走了进去。
晚上蒋晓英再次发来信息,千叮咛万嘱咐。
【只这一次机会,千万做好准备。】
【知道了。】
不管明天如何腥风血雨,她都要做好分内的事。
童安鱼重新检查了为甲方量身定制的新设计,又将几种petparty的替代方案准备好。
确认项目组所有人电脑里都有了备份,她才安心躺下。
但心里揣着事,躺下也睡不安稳,她梦见林淮叙和孙萦祈在签约现场笑着握手,林淮叙说支持国产芯片发展,孙萦祈说希望与petparty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然后,核芯科技就被挤出去了。
她站在角落赌气说:“不就是一小块市场吗,我不要了。”
再然后,黑暗中无数声音批评她——
“作为核芯未来当家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
“果然女儿不行,把那么有潜力的公司越带越差劲。”
“本来就是量子颗粒先得罪人家,服个软认个错又怎么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林淮叙都能陪人家五瓶威士忌,你凭什么不能?”
“要是再这么傲气,还是回家做小公主吧。”
被这么多人批评,童安鱼委屈的要命,她怒喊:“我研发了新的EDA工具!我当过因特尔首席工程师!我在爱思唯尔和IEEE发过五篇文章!”
“这算什么?和普通人比吗?”
“比学历比成绩?呵,难道你还是学生吗?”
“大家说你学生思维,说你幼稚,你扯这些干嘛?”
“这么优秀还丢了合作,只会给名校丢脸吧。”
童安鱼蹲在地上,气哭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抬眼,发现有只手伸了过来。
她沿着这只手向上看,看到了林淮叙的脸。
林淮叙说:“童安鱼,挽着我。”
她没有伸手,红着眼睛问:“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林淮叙只是深浓地望着她,目光像寂静的湖:“你自己想。”
童安鱼惊醒了。
再一看表,是上午六点。
她捂着脑袋重新摊在床上,心道男女之间哪是亲密关系,分明是博弈关系。
买定离手,落子无悔,博的就是人生,比赌还要恐怖。
谈判时间在上午十点,童安鱼八点开始化妆,九点准时出门。
林淮叙到的比她还精准,就想把时钟刻在血肉里了一样。
童安鱼看到他,昨晚那个问题又浮现在脑中,她最后警告道:“你现在不想去也可以。”
林淮叙笑得漫不经心:“我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核芯项目组的四人,外加林淮叙,一共五人来到科尚大厦。
这里已经是五环开外,地价相对便宜,一整栋楼都是甲方的。
进门时没人拦,大概蒋晓英提前打了招呼。
根据蒋晓英给的地址,他们乘电梯上了四层,前台拦住他们打电话,蒋晓英很快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出门看到林淮叙,她便是一惊,随后惭愧地偏过头:“跟我来。”
谈判在一个大会议室里进行,蒋晓英手底下的人已经等在里面,她又拨给两位有决定权的管理层。
“凯文,舍莉,核芯的负责人到了,你们有空就过来一下吧。”
打完电话,蒋晓英心中已经明了。
今天不是谈判,而是对峙。
来的可不止核芯负责人,还有petparty创始人。
看来无论外界怎样传言,童安鱼和林淮叙的关系依旧不同寻常,不然今天林淮叙也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你们坐。”
林淮叙似乎没有认出蒋晓英是谁,他没什么架子的拉开最靠边的椅子,气定神闲地坐了上去。
没一会儿,凯文和舍莉到了。
一进门便自带音效:“劳烦核芯亲自来人跑一趟,这位就是童——”
看在司氏的面子上,凯文刚想跟童安鱼握手打招呼,突然瞥到一旁面色冷肃的林淮叙。
凯文断电一样卡在原地,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舍莉同样瞠目结舌,碍于身份,才不好表情太夸张。
童安鱼挪开椅子走过去,主动握住了凯文的手,不卑不亢说:“既然贵司对核芯与petparty的关系有疑虑,今天我就将林总请来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当面探讨,省的出现误会。”
凯文被童安鱼牵回神志,强笑一下,猛地看向蒋晓英,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蒋晓英无奈地怂怂肩:“我也是刚知道。”
舍莉已经完全明白了状况,她的目光在童安鱼与林淮叙间逡巡,随后笑着坐下:“既然林总亲自到场,看来这当中确实有误会。”
童安鱼侧目睇着林淮叙,像自言自语,又像与舍莉说话:“我很想搞清误会到底出现在哪个环节。”
舍莉歪头拍一个员工的肩:“去叫李总立刻过来,无论什么事都先放下。”
员工点头,赶紧走了。
大约十五分钟,那位李总到了,开始不解其意,但进屋看到童安鱼以及林淮叙,他同样脚步一顿,懵了。
舍莉问:“李总,核芯被petparty拉入黑名单这事确凿吗?”
林淮叙靠着椅子,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姿势不慵懒,反倒很有气场。
李总盯着他,喃道:“确凿啊,就是petparty内部人士透露给我的,提醒我做好风险把控。”
林淮叙笑了:“哦?哪个内部人士,我认识吗?”
李总噤声。
他不确信林淮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认为这件事就是林淮叙暗中授意的,难不成今天林淮叙要当众反水陷他和他的爆料人于不义?
舍莉见他不说话,脸当即沉了下来:“李总,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明年最重要的新品,无论透露给你的人是谁,你都不该替他遮掩,既然现在林总在这儿,那也好问个明白。”
李总当然明白孰轻孰重,人再仗义也不能影响自己的饭碗。
“要不我给她去个电话,再问一下?”
舍莉:“公放,留痕。”
李总点头,开始打电话。
第一遍没打通,他又拨了一遍。
这次接通了,对面环境隐隐有回声,似是在安全通道里。
“李赫?”
李总:“诶老同学,忙呢?”
“当然忙,下个月就中秋国庆了,品牌合作都比较急,我成天开会呢。”
李赫:“是这样,上次你提醒我要小心跟核芯的合作风险,我再确认一遍,这事儿准吗?因为现在想找替代核芯的公司也挺难的。”
“当然准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创始人跟核芯母公司是什么过节。”
李赫撩起眼皮扫一眼林淮叙,就见林淮叙微眯着眼,似乎在辨认说话的人是谁。
“是,我知道当年量子颗粒与科林动游的交集,所以这件事是林淮叙授意的?”
对面笑了:“老李,这话我哪能肯定的跟你说啊,我们林总一直在风口浪尖上,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告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李赫:“所以林总没有亲口说过?”
“暗示你懂吗?有些事还用领导亲口说?都做了这么多年高管了,老李你更应该懂吧。”
李赫:“是是是我就想万一是个误会。”
“你就放心吧,不可能误会,趁早换乙方啊,不然损失更大了,跟你是同学我才冒险提醒你的。”
李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淮叙招手,李赫赶忙将手机递了过去。
对面还在问:“老李,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回去开回了啊,底下员工都等着呢”
“我什么时候暗示你针对核芯了?”林淮叙突然开口,声音像掺了冰碴,带着不可估量的沉怒,“品牌BD主管许菡。”
对面霎时收声。
林淮叙将手机放在桌上,掷出响亮的一声:“说话,哑巴了?”
许菡脑袋嗡的一响,僵立在昏暗的安全通道。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电话里听到林淮叙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难道老李不信任她,直接联系了林淮叙?
不对,老李跟林淮叙要真有交情,一早就确认了,何必等到现在?
许菡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由不得她搞清楚缘由。
她冷汗涔涔,说话磕磕绊绊:“林林总,我我以为”
林淮叙:“我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暗示你将核芯拉入黑名单,传一份证据来,否则核芯提告我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时麻烦。”
许菡不说话了。
她哪有证据。
林淮叙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你不说petparty就要提告你商业诋毁了。”
许菡声音里带了哭腔,依旧说不出话。
事到如今,众人都看明白,这件事就是许菡暗中搞鬼,林淮叙完全不知情。
凯文和舍莉气不打一处来,望着天花板长叹气。
这一遭公司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结果只是一场误会。
李赫尴尬惭愧,正因老同学的身份,他才对许菡无条件信任,结果误了大事。
童安鱼偷偷瞥向林淮叙,见他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却越看越难过。
她义愤填膺的指责他,居高临下的批判他,没想到都是误会。
他没有再次放弃她,也没有想要针对核芯,他辛辛苦苦出差,就莫名其妙被她讨厌了。
可这个许菡又为什么要针对她呢?
林淮叙见许菡不说话,干脆替她说:“冯俊达是你男朋友,他授意你这么做的。”
“林总!”许菡惊叫,没想到林淮叙连这种隐私都知道。
“收拾东西,和你男朋友,一起滚出petparty。”
众人听得倒抽冷气,谁也没想到一贯修养到位,沉稳得体的林淮叙会说出如此严厉的话。
落座到现在,林淮叙是真的生气了。
“林总,我以为他说的就是你的意思!你们不是发小吗?我真错了,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林淮叙不再听任何狡辩,直接挂断电话。
他转而用自己手机拨给HR主管,只两条命令:“许菡开除,冯俊达不再占公司分红,同时启动法律追责。”
干净利落,处理果决,毫不留情。
就在众人还没从低气压中缓过劲儿来,林淮叙垂着眼,一边将通话录音传给法务总监,一边郑重其事说:“再给你们吃颗定心丸,我很喜欢童小姐,所以核芯的产品petparty将无条件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