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滥要资源, 也没有目中无人,甚至表现力和专业度也很不错。
大概这就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懵懂无知的佘念, 实际上在当模特上方面很有天赋。
而且或许是种直觉, 阮晨能感觉到佘念很真诚, 这样一个新人,应该不是那种靠后台靠资本的家伙。
捋清楚现状后, 他忽然愧疚起来,为自己先入为主的判断感到抱歉。
特别是想到自己最开始对人说的那些话, 他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咳,那个……”
阮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耳朵根偷偷爬满了绯红, 正想同人把话说开时, 佘念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老公你来接我吗?啊你已经到了?等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电话是段闻洲打来的, 他恰好下班路过这边,便想着顺道接小朋友下班。
“不好意思呀阮老师,我老公来接我了, 我得先走了, 我们下次再聊呀。”
挂断电话后,佘念歉意地一笑。
“没关系, 你先走吧……哦等一下, 你打包两块巴斯克吧,这里的蛋糕很有名的。”
见人要先一步离开,阮晨只好先咽下了本来想说的话, 微微颔首,去前台替人打包了两份蛋糕,算是不动声色的道歉。
“谢谢你, 有机会下次我请你吃饭。”
丝毫不知对面人内心的复杂心情,看着手里的蛋糕,佘念哇了一声。
他不由得心想,看来这位前辈也没传说中那么难相处嘛。
上车后,他嘿嘿笑着把其中一个蛋糕举到段闻洲的跟前,晃了晃:
“老公,分你一个蛋糕。”
“你买的?”
见状,段闻洲笑了笑接过。
“不是,是别人送我的。”
而佘念摇了摇头。
“别人?朋友吗?”
难道交到新朋友了吗?段闻洲挑眉。
“唔……应该不是吧,是一个前辈,听孙哥说他在模特界好厉害的。”
现在的关系应该不算是朋友吧,佘念拧起眉头思索了一番。
“听说他又是平面模特,又是T台模特,什么都会,拿过好多奖项的。”
“那我相信以后你也能追上人家的步伐,也能拿很多奖项,等到那天我就上台去给你送花。”
闻言,段闻洲笑着打趣。
“好呀!那就一言为定!”
倒不是对奖项多感兴趣,主要是想让老公给自己上台送花,佘念高兴地wink一下。
“来老公,你尝尝这个蛋糕,啊——”
“嗯,味道确实不错,你自己也吃一口。”
————
“佘老师,表情不太对,再深沉一点。”
“这个姿势再扭一下,不对错了,是往这个方向。”
“再换个动作看看。”
这天,阮晨结束工作正准备离开时,意外地发现居然又遇见了佘念。
这么巧?
于是他停下脚步,索性再留了一会。
当看清今天佘念合作的摄影师时,阮晨微微诧异。
他认得那个摄影师,名叫Lisa,是业内很有名的摄影大拿,成片有极强的个人风格,辨识度极高,拍摄水平也很强,很多模特都期望能与其合作。
但是较为麻烦的一点是,由于要求极高,平日里温和的Lisa摄影师,在进入工作状态后会判若两人,除了会在成片上格外追求完美外,她还会一脸严肃地进行工作,毫不客气地提出各种修改要求。
换句话来说,就是工作时的Lisa极难相处,在各种细节上力争完美,又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很吓人。
很多模特在与其合作的过程中,都会忍受不住她的吹毛求疵,面露不虞的很多,当场吵架的也不是没有。
可阮晨看了半天,竟然都没在佘家的脸上瞧见不耐烦的神色。
拍摄的进程显然被延后了很久,一眼看不到结束的点,但即使如此,佘念也还是很有耐心。
不管是要不停调整表情,还是每个动作都要拍很久改很多遍,他都依然积极配合,半分不悦之色都没有。
哪怕在拍摄结束后,脸上还漾着真挚的笑冲摄影师道谢。
曾经和这位摄影师合作过,就连阮晨自己当时都快被人的强迫症给逼疯,所以他知道佘念的反应有多难得。
足可见其的专业性,以及性格的温润。
其实就连孙哥也很意外,刚刚看着摄影师不停地喊重来,他都担心佘念会不会受不了,甚至已经设想了佘念搬来段总或祁总当救兵的画面了。
没想到自家艺人,都最后都还是好脾气,温顺地拍完了广告。
“那谢谢您了,今天就到这里。”
佘念对摄影师Lisa道。
“好,今天辛苦你了,这套图我很满意,相信成图一定会很惊艳的。”
结束工作状态的Lisa也温和起来了,她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佘念的肩膀,面露微笑道。
“佘老师,我相信您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嘿嘿真的吗,那借您吉言。”
闻言,佘念咧嘴一笑。
就在工作结束,他准备跟经纪人孙哥一块离开时,阮晨出声喊道,对人招了招手:
“佘念。”
“诶阮老师,您也在这?”
见是他,佘念还有些惊讶。
“中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阮晨邀请道。
“好啊,那孙哥你先去忙吧,等会我自己回去就行。”
“行,有事你再联系我。”
和阮晨这样的前辈多接触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孙哥没有阻拦,先一步离开。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私房菜馆,一坐下,佘念就掏出手机给段闻洲发消息:
【佘念:老公,我不回去吃饭啦,中午在外面和别人约了】
而对面很快给了回复。
【段闻洲:好,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吗?】
【佘念:不是哦,是上次说的那位前辈】
“你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菜。”
说着,阮晨将菜单推了过来。
等到菜上齐后,阮晨一边吃,一边佯装随意地开口:
“Lisa老师是不是很严格?”
“对的,她要求很高,从表情到动作,每一个弧度都必须完美达标才行。”
佘念点点头,赞同道。
“你不会觉得烦吗?按你的身份来说,要换摄影师轻轻松松吧?”
“啊?为什么要换?Lisa老师她拍得很好啊。”
这下他不解起来,歪了歪脑袋。
“是很好,但是大部分人都忍受不了她吹毛求疵的要求吧。”
几乎没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大少爷,能在Lisa手上拍出一套完整的片子,因为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灰头土脸地走掉。
“这没什么呀,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得更好而已,更何况我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高标准意味着高压,但也能快速掌握很多新知识,因此佘念并不在意。
“Lisa老师严格,但是这样能让成片效果更好,而且她凶的点也不是针对我,只是为了工作,所以没必要往心里去。”
没想到他还挺看得开,不是那种娇气的玩票小少爷,确实是以工作为重的人。
听见他的回答,阮晨若有所思。
看来自己之前真的误会他了。
这么一个气质佳外形好,学习能力强,表现力也不差的新人,前途无量。
于是乎,阮晨低头抿了一口水,摊开话来缓缓道:
“说起来,我还要跟你说一声抱歉,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有所误会,因为你是拿模特当娱乐的资源咖,所以态度才那么差。”
诶,原来是这样吗,难怪当时他说的话那么奇怪。
恍然大悟的佘念这才明白过来。
“对不起,当时是我自以为是了,把话说太难听了。”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着,他咧嘴一笑,对人伸出了手。
“谢谢。”
看着面前伸来的手,阮晨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回握住。
这就算是握手言和了。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缓慢地眨了眨眼,佘念轻声问道。
“朋友?”
听见这个词,阮晨先是沉默片刻,随即低声重复了一遍。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么说,他只会觉得那人是另有所图在攀关系,自己才不会搭理,但不知为何,这话从佘念口中说出,却丝毫不会让人认为反感,只会觉得很诚恳。
或许是因为佘念双眸清澈,神情天真,心思都写在脸上,并不是那种会趋炎附势的人。
“你确定我们是朋友吗?别忘了在段氏名下的xx品牌代言人上,我们可是竞争对手。”
两人都参加了该品牌的代言人选拔,换句话来说,他们其实是竞争对手。
闻言,佘念神情呆滞一秒,大脑又运转思索一会后,紧接着才恍然大悟。
瞧见他的表情,阮晨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还以为他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可没想到,佘念说的却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会加油的,我会努力不落后于你,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对手。”
听见他的话,这下怔愣的轮到了阮晨。
——在听见两人是竞争对手后,佘念不仅不会敌视自己,还表示会加油不被比下去。
很难得,又很可爱的反应,也是值得肯定的竞技精神。
于是,阮晨脸上的笑意深入眼底,弯了弯眼睛,说道:
“好,那就公平竞争,看我们谁能拿下这个代言人。”
吃饭的间隙里,阮晨忽然主动提道:
“说起来,按照Lisa老师的习惯,估计过两天还会找你再补拍几张照片的,到时候我陪你去现场,教你一些拍摄的小技巧。”
“好呀,那太谢谢你了!”
能得到阮晨的指点,那可是花多大价钱都买不到的,佘念忙不迭点头表示感谢。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朋友了呀?”
“你想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好了……”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阮晨红了红耳根,轻咳一声道。
自动将这话理解成肯定的答复,佘念笑着,抽空给段闻洲发了一条消息:
【佘念:老公,现在是朋友啦ww】
——刚刚还是前辈,但现在已经是交到的新朋友啦。
看见消息,得知小朋友终于交到了新朋友,段闻洲会心一笑。
————
“那我就回去啦,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饭后,两人走出饭店,佘念冲人挥手,刚准备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阮晨却拦下了他的动作。
“我顺路送你回去就行了,反正我开了车来的。”
他说道。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时间还早,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走,我带你去逛逛。”
说着,阮晨揽住佘念的肩,不由分说带人上了车。
汽车扬长而去,直奔商场的方向。
第62章
“怎么还没回家?”
别墅中, 段闻洲看了看时间,估摸着佘念应该已经吃完饭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到家。
——由于这几天市中心的大平层在装修, 要将一间房改造成形体房, 以供佘念平常在家练习, 所以这段时间两人搬到来郊区别墅这边来住了。
但没想到入住第一天,小朋友就又有工作又有聚餐的, 倒把他一个孤家寡人扔在家了。
扔在家就算了,还这个点都没回来, 不会连晚饭都不打算回家吃了吧?
就在段闻洲准备打个电话问问时,院子外忽然传来了汽车驶入的声音。
回来了?
他挑眉, 走出屋子准备去接小朋友。
没想到一走出花园, 就看到了一副让他震惊的画面。
——只见一辆骚包的敞篷跑车停在院子外面, 后座堆满了购物纸袋, 一看就是刚血拼回来。
而前排则坐着两人,两颗毛绒绒的脑袋各有各的颜色,一个粉的, 一个雾蓝的。
并且都整齐地带着墨镜。
见段闻洲走出, 两个脑袋抿着嘴唇,缓缓扭头, 齐刷刷地向他的方向看来。
段闻洲:……?
这是什么情况, 看上去不像小朋友回家,倒更像是有人来砸场子。
不过很快,小朋友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只见佘念将墨镜拉至头顶, 亮晶晶的眼眸露了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澈明亮。
在看见段闻洲后,方才还面无表情的他, 脸上倏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身边好似冒着小花,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紧接着,他立刻从车上跳下来,两手拎着满满的购物袋扑过来。
“慢一点,别摔了。”
见状,段闻洲稳稳地接住了他,并拿过他手里的所有袋子。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我和朋友逛街去啦,这些都是买给你的礼物!”
说着,佘念指了指人左手里的全部东西,示意这些都是买给他的,而右手里的,则是自己的。
一人一半,特别公平。
“对啦对啦,老公,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阮晨,也是我的前辈,很厉害的那位模特。”
这才想起来互相介绍两人,佘念连忙松开手又跑回车边,给人介绍起驾驶座上的阮晨。
“你好,阮晨。”
闻言,阮晨对其打了个招呼。
“你好,段闻洲,今天佘念多亏你照顾了。”
而段闻洲也对其微微颔首。
“不客气,应该的,你们进屋吧,我也该走了,下次见。”
同两人挥手道别,等两人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阮晨才重新启动车辆离开。
看起来,他们之间感情还挺好的。
回想起方才两人亲密的画面,又联想到自己,阮晨的眼底不由浮现出几分羡慕。
————
“看来我们的小朋友,交到新朋友了?”
得知其终于交到了朋友,段闻洲很欣慰,一边替人收拾着买回来的东西,一边问道。
因为这是第一个佘念主动交到的朋友,意味着他成功融入了环境,社交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是呀,阮晨还说下次拍摄的时候传授我一下小技巧。”
靠坐在沙发上的佘念嘿嘿一笑,看样子很开心。
“就这么开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段闻洲也被感染,走过来戳了戳小朋友的额头,开玩笑地说。
“嘿嘿,对不起嘛,本来我想发个消息告诉你的,但是一直被拉着到处逛,没看看手机。”
大概也知道理亏,佘念脸上露出一个心虚又谄媚的笑,主动抬手抱住人的胳膊,撒娇般地晃了晃,以祈求原谅。
“明天我一定在家陪你好不好?”
“那还差不多。”
佯装息怒的段闻洲憋笑,享受着小朋友主动的亲昵,还在逗着他。
————
相比总裁段闻洲,这段时间的佘念反倒显得更忙了。
不过他一直记得把人独自扔在家里的那次,以至于后面被Lisa抓去补拍时,都想方设法拉上段闻洲一起去。
对此,堂堂段总心甘情愿地给他担任了司机兼助理,把人送到拍摄现场后,还特意留了下来。
——之前出于工作忙碌的原因,他很少来现场看佘念拍摄。
不过因为专门添加了经纪人孙哥的联系方式,所以每一次佘念的拍摄造型他都会看到,因为有让孙哥每次都拍照发给自己。
“……好,那今天就收工了。”
不知是因为有和Lisa合作过的基础,还是因为有阮晨的专门指导,或者最关键的是因为此时段闻洲坐在旁边,今天的佘念超常发挥,极其在状态,很快就完成了补拍。
“佘老师,那边的是你的新助理吗?”
余光瞥见一旁拿着水在等候的段闻洲,Lisa好奇地问。
“不是哦,那是我老公。”
闻言,佘念大方地承认。
因为并不需要刻意隐瞒婚姻状况,所以他可以坦然承认段闻洲的身份。
虽然说吧,就算要隐瞒,可能我们的小蛇舌草精也十有八九会说漏嘴。
“噢?你老公?”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复,Lisa震惊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随即眼睛一亮。
“趁时间还早,要不我给你们两拍一个情侣写真怎么样?”
这么一对又帅又萌的夫夫摆在跟前,不拿来当模特也太可惜了。
得知这一想法,段闻洲倒并不介意,全看佘念的想法,而佘念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一起进了摄影棚。
佘念还保持着今天拍摄时的打扮没有更换,白色衬衫外面套着粉蓝色的毛线马甲,手上还穿着两个不规则长度的袖套。
下半身则是一条白色的休闲长裤,身上还贴了好几个可拆卸的立体卡通刺绣。
而今天的段闻洲没有穿西装,黑色的休闲衬衫配上黑色长裤,板正中又多了几分闲适,比起平常扣子扣到最上方的禁欲系搭配,略微敞开的v领更彰显荷尔蒙。
挽至臂弯的袖子下露出一块腕表,透露出更多成熟男人的味道。
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后,佘念心生一计,将自己身上的几个刺绣拿下,转而贴到了段闻洲的衣服和裤子上。
被这么一搭配,稳重单调的黑色上,忽然多了好几抹亮眼的彩色。
可爱的小熊小海星刺绣被贴在上面,倒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反而令两人身上有了相同的元素。
更登对了。
“噢不错不错,就这样子拍。”
就连Lisa看见了,都感慨着真是般配,立刻端起相机准备拍摄。
“段先生,麻烦您靠近一些,现在两位的距离远得像吵架了。”
“抱歉。”
闻言,段闻洲尴尬地低咳一声,向佘念的方向挪近几分。
实话实说,他几乎没怎么拍过这种写真,拍得最多的照片,大概就是商务合作时的握手照。
官方又正式,和这种亲密的双人写真截然不同。
“要不你搂着我吧。”
见状,佘念也朝人的方向靠近几分,并主动拿过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腰上。
“诶对,佘老师您脑袋再往那边靠靠。”
听见摄影师这么说,于是他又歪了歪头,这一靠,便将整个脑袋完全倒在了段闻洲的肩膀上。
胸膛前陡然多了一个毛绒绒的温热,蓬松又柔软,段闻洲垂下眼,循着温度看了过去。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佘念也循着视线抬头望来。
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上的瞬间,他扑闪扑闪地快速眨了眨眼,然后对人勾唇,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真可爱。
被这个笑容感染到,段闻洲的神色柔和了不少,眼睛弯了弯,眉目间满是宠溺。
——真完美的状态,旁边的Lisa摄影师见状,迅速抓拍下了这一幕。
“很好,我们再换个动作,佘老师你从后方搂住人看看。”
“好。”
于是佘念站起身来,噔噔噔地掉头往后跑去。
怀里陡然一空,柔软的身躯忽然离开,段闻洲稍微怔愣片刻,空落落的感觉还未消化完毕,背后突然又猝不及防被人抱住。
只见佘念从背后熊抱住了段闻洲,胳膊紧紧环住其脖颈,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是一副全然的依赖姿态。
后背的重量压得段闻洲往前倒了几分,反应过来后才稳了稳身形,略微调整了一下姿态,好让人能整个靠在自己身上。
脸颊被佘念贴住,像小动物一样地亲昵蹭了蹭,热情又兴奋。
“乖。”
说话间,段闻洲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
“好,要不接下来换段总您抱佘老师试试?”
再次抓拍下两人的亲密无间,Lisa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他们感情真好,佘念的亲近都是发自内心的,而段闻洲也会被他外溢的情感带得放松,沉浸在彼此的眼中。
因为这份独属于两人间的默契和亲昵,使得这组照片看上去不仅不生硬别扭,反而洋溢着粉色泡泡。
抱佘念吗?
闻言,段闻洲思考了片刻,然后选择了公主抱的姿势。
只见他微微屈膝,蹲下身来,双手分别抄过佘念的膝弯和腋下,稍稍一用力,便稳稳地把人打横抱起。
“诶——”
身体忽然离地,佘念一惊,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别担心,不会让你摔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臂力一样,段闻洲还特意颠了颠怀里的人。
——这一身肌肉可不是白练的,扛起佘念这种小身板绰绰有余,别说公主抱,哪怕单手都能直接把人抱起。
不过或许是最近被精心养着的缘故,佘念比起刚来那会胖了不少,腰部已经能摸到一小截软肉,变成了瘦但健康的状态。
“段总,单手抱可以做到吗?”
Lisa一边按快门一边问道。
“当然。”
并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段闻洲腾出一只手来,让佘念坐在自己的右臂上,胳膊紧紧托住人的臀.部。
既游刃有余,又稳当。
被这么抱着,佘念似乎也很开心,悬空的小腿开心地晃着,一只手搭在人的肩膀上,而非紧紧搂住。
因为他知道,老公肯定不会让自己摔下来的啦。
第63章
“OK啦, 照片等会我导出来发给你们。”
简单地拍完一组照片后,Lisa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越看越喜欢这套写真, 满意得不得了。
看看这构图, 看看这光影, 绝了。
她赞叹不已,沉浸在自己的杰作中, 看着相机感慨道。
——就是低着头,没看到拍摄结束后, 模特们拉丝的眼神和腻歪的撒娇。
“老公,我们以后再多拍几组这种写真好不好?”
佘念揪着老公的衣袖摇了摇, 小声地问。
这样多好呀, 既能和老公在一起, 还能拍到好多好看的照片。
带薪黏老公, 一点也不累,还高兴得很。
等拿到成片后,他要把所有的照片都洗出来收藏。
“好, 以后有机会再拍。”
同样乐在其中的段闻洲笑道, 一边说,一边摘下自己身上的刺绣, 重新贴回他的身上。
嗯, 物归原主,这种可爱的东西其实还是更适合出现在小朋友身上。
同摄影师几人告别后,两人来到阮晨跟前。
在他们拍照的期间, 阮晨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目不转睛,一言不发, 其眼底似乎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羡慕和落寞。
“阮老师,等会有时间吗,方便的话想请您一块吃个午饭,算是感谢您这段时间对佘念的照顾。”
段闻洲礼貌地邀请。
“可以——啊,稍等我接个电话。”
刚想答应下来,电话突然响起,阮晨歉意地对两人道,然后接了起来。
“什么事,我现在在摄影棚这边……啊?你来干什么?行,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后,他重新看向两人。
“不好意思,我等会有一点事,下次吧,有时间再聚。”
“好,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见状,段闻洲看出他是有事,便也没再强求,免得人为难。
正准备离开时,阮晨像是才想起来另一件事,停下脚步,又从包里掏出了两样东西递给佘念。
一份是一沓资料,而另一份则是一盒巧克力。
“这些基础资料是我当年入行时整理的,你可以学习一下,应该对你以后会有帮助的,这盒巧克力是朋友从国外给我带的,分你一份。”
“谢谢!”
宝贵的资料和好吃的巧克力,两样都是珍贵的礼物,佘念惊叹地道谢,欣喜接过。
瞧见这番关切的举动,还有小朋友高兴的神色,段闻洲不由得弯了弯眼睛,知道他是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同时在心底想,看来这顿饭是必须要请的了,毕竟承蒙照顾,已经欠了人好几个人情了。
当两人从楼内走出时,恰好撞见阮晨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卡宴。
只见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绅士地为阮晨打开副驾的门,那人似乎还想礼貌地扶一下他的肩膀,可却被其微不可察地避开,独自上了车。
“咦,有人来接阮晨了呀,但那好像不是他的经纪人。”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佘念嘀咕道。
而段闻洲没有接话,思索回忆起来。
因为他觉得开车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两人也驾驶车辆回到了别墅,一到家,佘念就收到了来自Lisa打包发来的照片。
可以说效率非常地高。
对人道谢过后,佘念便立刻一张张查看起成片,同时还不忘转发一份给段闻洲。
“老公你看,照片拍得很好诶。”
一边看,他一边感慨着,兴奋地举起手机,对不远处站着的人疯狂挥着示意。
“是,很好看。”
站在那的段闻洲同样也在查看照片,每滑一张照片,他嘴角的弧度就上翘几分,一看就知道也很满意照片的效果。
滑动照片的手指一拐,顺手将每一张照片都保存了下来。
并把其中一张设置成了桌面。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只是因为照片确实拍得很好,很动人心弦吧。
“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做晚饭。”
“好哦。”
等段闻洲去了厨房后,佘念便自己坐在沙发上,他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把阮晨送的那盒巧克力拆开来吃。
大有一副坐等开饭的架势,就差端个碗去厨房门口了。
其实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去厨房打下手,但只进过一次,他就被段闻洲礼貌地“请”了出来,并且再也不敢让他进厨房了。
毕竟,谁敢让一个答应帮忙热油,结果却是连油带瓶一块放上燃气灶加热的小朋友来打下手呢?
还是让人在外面乖乖等开饭好了。
“佘念,可以洗手吃饭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最后一道菜出锅,香气溢满了屋内,厨房里的段闻洲喊道。
不过往常一闻到香味,佘念就会立刻小跑来餐桌边的了,怎么今天等了半天还没看见影子?
感到奇怪的段闻洲疑惑地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茶几上空空如也的盒子。
里面摆放的巧克力,此时只剩下两块了,其余的都进了某人的肚子。
“嘿嘿。”
见他来了,沙发上的佘念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八颗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脸蛋番茄一样红扑扑的,乍一看无辜极了。
“饭前怎么还吃这么多零食,当心等会吃不下饭。”
看着他这幅样子,责备的话说出口时,都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几分,段闻洲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替人收拾着茶几表面的包装纸。
“不会的啦,你做的饭我都吃得下的。”
每餐能一口气吃三碗的佘念一脸认真地保证。
像是怕人不相信,他还专门竖起三个手指发誓。
“好,那现在快来洗手吃饭。”
见状,段闻洲好笑地起身,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并向着厨房走去。
而佘念则像个小尾巴一样,也不去洗手,就这么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走到哪跟到哪。
甚至前方的人停下了,他都还没有刹车,一头撞上了宽阔结识的后背。
“干嘛一直跟着我?”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实在太明显,想忽略都做不到,段闻洲索性停下了步伐。
却没想到小朋友像个导航失灵的车一样,咚地一下撞了上来。
“怎么连路都不看了?”
他无奈又好笑,转身小心地扶住了人。
“唔……”
这一下可撞得不轻,仿佛撞到了一堵墙上,鼻梁都有些痛,佘念好像有点懵,愣愣地摸着鼻子,然后睁着一双失焦的瞳孔向上望来,其间有粼粼眸光闪烁。
这一对视,段闻洲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小朋友的脸怎么这么红?
此时的佘念,脸颊红扑扑的,但红得有些不正常,满脸潮红,仿佛熟透的番茄。
他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温度传来,但并不是发烧的体感。
脑回路忽然间闪过某个可能的猜测,段闻洲一惊,快步赶回茶几边,查看起那盒巧克力来。
只见巧克力的盒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酒心巧克力。
看来原因已经很明显了,佘念是酒心巧克力吃太多,把自己给吃醉了。
想到这,段闻洲无奈又好笑。
“连酒心巧克力都能醉?嗯?”
眼见身后的小尾巴又黏了上来,他掐了掐人的脸颊,笑着问道。
“我,没有醉鸭。”
即使语调已经黏糊起来,某只小醉猫还在嘴硬,晕乎乎地往人跟前凑。
“没醉?那你说这是几?”
说着,段闻洲对人竖起一根手指。
“这是……一!”
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前方的手指,重影层层,佘念琢磨了四五秒,才艰难给出答案。
“那这个呢?”
他又竖起了两根手指。
“是一……不对是二。”
眼前的手指重影快要重叠,很明显佘念已经处于微醺的状态了,晕乎乎的。
脑袋有点意识,但不多。
“现在呢?”
愈发觉得逗弄人有意思起来,段闻洲又竖起三根手指。
“这个……”
只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朦胧,重影在不停摇晃着,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在晕头转向之间,佘念的视线焦点并未落在手指上,而是落在了段闻洲的脸上。
目光渐渐聚焦,直到终于看清那张熟悉的脸。
“这个是我老公!”
说着,佘念咧嘴露出一个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认真地给出答案。
“我最最喜欢,最最好的老公!”
紧接着,他抬手环住人的脖颈,脑袋在其肩窝处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又仰起头,捧着人的脸吧唧亲了一大口。
声音响亮得方圆五米都能听见。
“最喜欢你啦老公。”
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就只有段闻洲,不仅会给自己住的地方,还会请自己吃好吃的。
甚至遇到各种问题,他也会不求回报地帮自己解决。
从种子时期开始,自己都是独自生长,挣扎存活,从没有感受过这种程度的关心。
一想起段闻洲对自己的好,佘念就觉得心里有暖流淌过。
越看眼前的人越觉得喜欢,也越克制不住自己,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一片空白,他只想遵循本能行事。
于是,佘念再一次捧起段闻洲的脸,啵唧亲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先是亲了亲额头,然后又下移至眉心,紧接着是眼睑、脸颊。
最后还差嘴唇。
一连串的吻落下,轻柔湿热的触感在唇瓣上一触即分,连鼻尖也碰到。
这样的触碰,叫段闻洲愣住了。
“你——”
眼见佘念还要继续亲,他连忙阻止人。
“干嘛鸭——”
被拦住的佘念显然很不满,眉毛皱巴巴地蹙成一团,瞪眼望来。
见怎么偷袭都亲不上,他反而急起来了,索性死死地抱住人的脖子,凑得极近,伺机寻找下嘴机会。
甚至当段闻洲想把人拉开时,他还不依不饶黏得更近,最后竟然直接跳到其身上,两腿紧紧夹住不肯下来。
乍一看,就跟个树袋熊似的,整个挂在了段闻洲的身上。
胸前陡然多了一具柔软的身躯,紧紧相贴,一双笔直纤细的腿还就这么环在了自己的腰上。
段闻洲不得不用手托住人的臀部,以防其掉下去。
这是一个很危险,也很暧昧的姿势。
他只觉额间青筋突突直跳,哑声道:
“佘念,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呀。”
说完,佘念找准机会,再次仰起头,凑近亲了他一口。
“我在亲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宛如有零星火光落入木柴之中,顷刻间燃起了一片燎原烈火。
第64章
“我在抱着你, 在亲你呀。”
这么说完,佘念再一次凑近,在段闻洲的嘴唇上印下一个新的吻。
大概是嫌一个不够满足, 他又连着吧唧亲了好几下, 化身十足的黏人精, 贴在人身上怎么也不下来。
又甜又软。
“等、等等……”
喝醉的小朋友实在有点太难以招架了,段闻洲头疼不已, 但又没法一把将他推开,只得用唯一一只空手捂住其作乱的嘴。
“肿么辣?”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见怎么都亲不到对面的人了,佘念委屈巴巴地询问。
因为嘴巴被覆盖住, 发出的声音像是被罩住, 变得含糊黏腻, 仿佛掺了蜜糖一样黏哒哒的, 配着上扬的语调,软乎乎的,叫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不能随便亲。”
段闻洲叹了口气, 试图对醉鬼讲道理。
“为什么不能随便亲?”
大脑空白的小蛇舌草精刨根问底, 不依不饶。
“因为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这么做。”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呀。”
不讨厌不就是喜欢, 喜欢不就能亲亲?为什么还要阻止自己呢?
单纯的佘念想不明白。
自己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老公, 世界第一喜欢的那种。
而且亲亲也很舒服,这种舒服的事只想跟老公做。
就是喜欢你……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横冲直撞地, 砸进了段闻洲的心里。
不得不说,平日里佘念各种主动的举动,就已经足够黏人, 足够让人招架不住,而如今喝醉了的他,打直球进攻性的能力变得更强。
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撩人的话语。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力量,搅得段闻洲心绪如麻,在这样一句坦诚的喜欢前,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份喜欢,究竟是哪种意义的喜欢?
是亲情方面的喜欢,还是爱情方面的喜欢?
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段闻洲自己也不清楚,他更希望答案是哪一个。
不明含义的喜欢,配上暧昧的距离,还有连绵如雨点的亲吻,在眼下这种情景之下,不论真实的意味是什么,皆染上了旖旎的韵味。
酒心巧克力中的酒精,似乎已经挥发到了空气中,在无形中发酵,膨胀,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醺得在场的两人都沾上了几分醉意,在酒精的作用下牵引着心神。
“佘念,你看着我。”
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段闻洲努力使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佘念湿漉漉的眼神抬眸望来,小鹿一样水润懵懂,还用鼻音轻哼一声,发出询问。
“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认得呀,你是我老公。”
不同于方才眯眼辨认数字的样子,面对这个问题,他一下子就给出了答案,根本不用思考。
一看就是早认出了。
“难道你喜欢谁,就会亲谁吗?”
段闻洲喉结动了动,哑声问道。
“唔,但是你不是说,只能亲喜欢的人吗?”
“那是所有喜欢的人都会亲?”
闻言,佘念沉默了。
因为这个问题把他绕晕了,他用不甚清明的大脑思索了一番,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喜欢的人很多,但是想亲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见他没有回答,段闻洲的神色间浮现一抹暗色:
“你还有亲过别人吗?”
“没有的,我只亲过老公。”
佘念猛地把脑袋甩成拨浪鼓,拼命摇头表示否认。
“我也只想亲老公,我的老公就是段闻洲。”
说完,他又捧起人的脸,极其认真地在人唇瓣上用力亲了一口。
“和你亲亲很舒服,我喜欢你,也喜欢亲你,但我只会亲你一个人。”
醉酒状态下,佘念断断续续说的话都是单句,很短,辞藻也直白质朴,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词或比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偏偏每一句话都极有力量,直击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宛如射过来的箭,每一箭都直直地扎在心房上,最后坚固多日的心房破开一个裂缝,无数炽热的情感奔流而出。
“……佘念,你再说一遍。”
段闻洲觉得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了,心中的欲望在呼啸翻搅,即将破壳。
“我说,我最喜欢你,也只想亲你一个人哦。”
很乖地,佘念再次重复了一遍,就连动作也学了一遍,又倾身靠近,亲了人一口。
不过这次,吻没有一触即分。
因为段闻洲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继续着这个吻,强硬地不许人后撤离开。
主动权落在了段闻洲的手中,这个吻开始变味。
仿佛陈酿多年的酒,在某个时刻终于孕育成型,演变出了诱人的酒香。
“唔……”
忽然被有力温热的大掌按住后脑勺,力道不容抗拒,佘念只觉唇上被人发了狠地碾着,像是要将自己整个拆吃入腹一样。
这么用力地亲着,大概自己的嘴唇现在都被吸肿了。
而段闻洲却浑然不觉,似乎是将这个吻当成了情感的宣泄口,肆意吻着,无数未启齿的话语尽数通过吻传达。
——不论佘念所说的是哪个含义,他都要误会了。
并且,是心甘情愿地误会。
如果说曾经的他还在自欺欺人,对心底某个萌芽的种子视而不见的话,那么现在,这颗种子已然破土而出,成长为参天大树,牢牢扎根于内心。
让人想忽视都做不到。
而这颗种子,名为喜欢。
——段闻洲喜欢佘念,现在他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会因为小朋友和他人的亲昵而不爽,也会因为小朋友对自己的特殊而愉悦;
更会因为一句直白的喜欢而欣喜万分。
之前的段闻洲,一直将佘念看待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心疼其灰暗的过往,所以才会在婚后对其关照有加,想把一切好东西都捧到人的跟前。
最初的情感,是类似于亲情的关怀。
而在长久的接触中,这份感情渐渐变质,演变成为了另一种存在。
或许是因为真挚热烈的亲近,又或许是清澈透亮的眼眸,在那份毫无保留的坦诚与依赖之下,一颗心逐渐习惯了另一颗心的存在。
不会排斥多出一人的家,不会不适应多躺一人的床。
视线已然习惯去捕捉某个小朋友轻盈的身影,习惯了有他在自己身边。
而在今天,这份披着关爱皮囊的情感,终于被微醺的佘念戳破。
虽然是无意识的。
直到这时,段闻洲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喜欢佘念的。
是明显的,基于爱人之间的那种感情。
连绵如雨点的吻落下,似乎是急切地想要把内心的情感尽数传达,一向在生意场上理性从容的段总,头一次陷入如此难以自控的疯狂中。
理性与克制在打架,矜持与粗暴在对抗,他想要把对面的人拆吃入腹,完全占有,但又害怕吓到人。
曾经段闻洲觉得自己在两.性方面很淡薄,比起谈恋爱,他更喜欢全身心投入学习或者工作的状态,不明白为何情侣间如此沉浸于亲吻拥抱。
直到遇见佘念后他才知道,原来亲吻是一种如此美妙的体验。
美妙得令人上瘾,着迷。
渐渐地,只停留于唇瓣表面的亲吻已经不再能满足,段闻洲无师自通地探出了舌头。
舌尖纠缠,气息交换。
浅吻,演变成了深入的湿.吻。
这算是两人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唔啊……”
唇.舌.交.缠间,佘念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无意识泄出小兽一般的嘤.咛声。
当后背被抵在墙上时,他依稀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是被猎人狠狠压住的猎物,浑身上下都被控制住,只能仰头承受着这一深入又凶猛的吻。
无处可逃。
一时间,客厅里尽是暧.昧的喘.息,以及滋.滋的水.声。
“乖,用鼻子换气。”
看着人的脸蛋憋得通红,段闻洲哑然失笑,抵住他的额头,轻声提醒。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边响起,佘念只觉得本就昏沉的大脑更混沌了,霎时间什么都无法思考,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像是被塞壬蛊惑的船员,他乖巧回应道:
“好。”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准许,段闻洲莞尔,挑起人的下巴,再度吻了上去。
空气中的暧.昧在膨.胀扩张,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几分,酒精混杂着热风,醺得人抛去了所有理智,追逐着内心最原始的想法。
随着“哗啦”一声,茶几上的东西被粗暴扫落,凌乱地撒在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被温柔轻置于其上的人。
只见佘念被小心地放下,仰躺在茶几表面上,随即段闻洲倾身压上,重新笼罩住人。
“快点,继续亲我。”
得了趣的小蛇舌草沉浸在亲吻所带来的快感中,不满地抬手环住身上人的脖颈,把人向下拉了拉,催促道。
“嗯。”
而段闻洲低声应道,遵循着他的要求,再一次吻了下来。
亲吻在继续,手也在游走着。
情难自禁,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进行到下一步似乎是顺水推舟的事。
更何况,佘念的腿也已经悄然盘上了段闻洲的腰.部,紧紧勾着,仿佛在无声中发出盛情邀请。
“确定吗?”
大掌抚摸着身下人柔.软的小.腹,段闻洲哑声征求着人的同意,语气里尽是克制。
“嗯……你快点。”
其实大脑已经混沌到完全没听清人在说什么,佘念只是不满为什么舒服的吻停了下来,焦急地催促道。
这话听上去,就像在撒娇一样。
段闻洲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泡在了蜜糖里似的,甜得化不开。
气血上涌,明明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此时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血气方刚。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紧接着俯.下.身来,如雨点般的吻落在了佘念的锁.骨处。
但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时,身下的小朋友却忽然双眼失焦,紧接着亮眼一闭,竟直接睡了过去。
段闻洲:……?
“佘念?”
他不确定地轻轻拍了拍人的脸,得到的只有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显然,小醉猫睡着了。
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独留清醒的某人在原地。
感受着怀里软绵绵的身体,段闻洲简直气笑了,但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虽然身体的火已经被撩起来了,但现在也无可奈何。
谁让天大地大,小朋友最大。
餐桌上的菜已经冷了,看来,他也需要来点冷水降降火了。
第65章
随着第二天的晨曦钻进屋内, 新的一天来临,床上的佘念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
“唔——睡得好舒服。”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像只小猫一样舒展着四肢, 浑身暖洋洋的, 舒坦极了。
总觉得昨天好像做了一个大美梦,但是具体梦到了什么, 却又想不起来。
他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琢磨道。
等到意识彻底回笼后, 他翻了个身,一抬眼正好对上身旁男人的视线。
只见段闻洲此时正靠坐在床头, 大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似乎在处理工作。
见身旁的人醒后, 他合上电脑, 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偏头看来。
“醒了?”
只听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听不出喜怒哀乐。
但不知为何, 佘念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不对劲,不似平常那般温柔。
反而让他下意识一颤。
——这样的语气, 通常只会出现在自己犯错误的时候。
难道, 自己又闯什么祸了?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佘念立刻火速思考自己犯了什么错。
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干了什么, 于是他只好露出一个讪讪的笑,企图萌混过关。
“老公,早呀, 你怎么醒这么早?”
他挪着身体凑近几分,嘿嘿笑着将脑袋枕在人的胳膊上,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散发出无辜的光芒。
“昨天晚上睡得舒服吗?”
对于人显而易见的撒娇,段闻洲没有抽出手,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还可以。”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但佘念的心底忽然浮现出危机感。
“是吗,那还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我……我做了什么鸭?”
大脑完全回想不起来晚饭时发生了什么,记忆就像断片了似的,直接跳过了某个片段的回忆,佘念突然间心虚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下意识带上了撒娇和讨好。
“再好好回忆回忆,想想自己错哪了。”
瞧见他的反应,段闻洲已经猜到了大半,目光轻轻在人脸上一扫,然后收回,淡淡的语气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错哪了?
难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对不起老公的事?
闻言,佘念心中警铃大作,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得有多罪大恶极,老公才会这么说?
“对不起老公,我错了。”
遇事不决先道歉,虽然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的原因,但佘念非常有眼力见地,先道歉为强。
他爬起身来坐直,揪住人的衣摆,轻轻晃了晃,垂下头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错哪了?”
“错……错在不该饭前吃零食?”
语调带着疑问的语气,佘念试探着道,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人的反应。
“还有呢?”
“还、还有……不该睡懒觉?”
“还有吗?”
“啊,还有啊?”
天呐,自己昨天到底都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呀,怎么还有错呢?
这下是真把我们小蛇舌草给难住了,他茫然地挠了挠头,已经猜不出来其他可能会犯的错了。
看着他下垂的眼,还有已经抿成向下开口钝角的嘴,样子委屈极了,段闻洲嘴角没忍住向上弯了弯,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了,不逗你了。”
说着,他抬头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偏头低笑出声。
“以后要记住,没有我在身边的话,一点酒精都不能沾,知道了吗?”
“知道啦。”
见老公没有真的在生气,佘念这才放下心来,小猫一样蹭了蹭人的手心,享受着这个摸摸,十分乖巧地回答。
“所以老公,我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啊?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眯眼问道。
“你自己想。”
而段闻洲却并不打算告诉他,只是戳了戳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唔,想不起来嘛。”
佘念再度试图萌混过关,但不知为何,一向管用的这招,在今天却一点也不奏效。
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时,一阵绵长的咕噜声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只听见沉闷的声音,从他的肚子里传来。
“饿了?下楼吃饭吧。”
见状,段闻洲哭笑不得,换了个话题,掀开被子下了床。
“噢来啦——”
比起追问昨晚发生了什么,眼下还是先吃东西填饱肚子更重要,于是佘念停下追问,乖乖地先跟着去洗漱吃饭了。
而日后佘念不管怎么追问,段闻洲都不肯告诉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此,他感到很奇怪,想不通为什么一向顺着自己的老公,怎么都不愿意提起那天。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心大的他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纠结了。
至于段闻洲么,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下的。
但是他也不会主动挑明,因为他还不清楚佘念本人的想法。
涉世未深的佘念可能还对情爱很陌生,所以自己也不会说出口,就算维持现在的关系也不错。
说是胆小也好,被动也罢,他永远将选择权交到佘念手中,不论日后小朋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都不会干涉。
反正现在,两人之间有着婚姻这层法律关系,不急于眼下,只要在婚姻期间,自己尽最大的能力给予人幸福就好,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一旦挑明,大概连婚姻都无法维持。
如果能心意相通,那便是最好,但若是日后小朋友喜欢上了他人,自己也会坦然放手。
不会主动放弃,但也会适当放手。
从段闻洲的角度来说,他已经过了又争又抢的年纪,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佘念。
不论现在,还是未来。
因为他知道,两人的年龄差摆在那,这就意味着佘念还年轻,还有广阔的天空要去看,还有无尽的自由要追逐。
而自己与人之间,只是基于联姻而达成的婚姻关系,或许在将来,情窦初开的佘念还会遇到一个与其无话不谈,更适合他的同龄人。
只要那双眼眸能一直保持明亮纯净,只要那处嘴角能永远洋溢欢快笑容,只要佘念能过得幸福,那就够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还在照旧,由于别墅有一整片大花园,佘念喜欢得紧,所以两人现在改成了工作日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方便通勤,而周末则回到别墅中度假。
不知是不是错觉,佘念总觉得这段时间段闻洲有所变化。
倒不是往坏的方向变了,比如说变得更冷淡或者其他的,但是要详细描述的话,又讲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段闻洲看向自己的眼睛,其间似乎有着更明亮的光了。
亮闪闪的,里面蕴藏着炽热的情愫。
“老公——”
坐在沙发上的佘念软声喊道。
“怎么了?”
闻言,书桌后的段闻洲停下动作,循声看来过来。
——换做之前,他一般都会应,但通常都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回答。
但是现在,每每被佘念喊,他都会抬眼望来,含笑的眉眼对视上来。
深邃,柔和,又盈满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看不懂,但佘念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被老公全身心注视的时候。
于是他跳下沙发,踩着拖鞋移到人的身边,不由分说挤进段闻洲和书桌之间。
只见佘念一言不发,然后抬手环住了人的脖子,亲了上去。
而段闻洲闭上了眼,没有推开,扶住了他的腰,温柔地予以回应。
——换做以前,他一般都会不动,仿佛一根钢管一样,任由佘念动作。
但是现在,每次被佘念偷亲,他都会掌握主动权,薄唇吸吮挑逗,把人亲得喘不上气。
每一次,小朋友都会被亲得晕晕乎乎,只觉得现在的亲亲好像比起从前要更舒服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佘念也并未察觉,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拉近了几分。
两颗心在不知不觉间慢慢靠近。
————
街道两旁的树叶染上了黄色,再缓缓从枝头剥落,寒风吹散了秋意,正式步入了冬季。
在这秋冬交替的季节,我们的小蛇舌草,第一次病倒了。
最初只是小感冒,佘念还没在意,被段闻洲叮嘱半天才喝了药,但没想到病来如山倒,几天后竟直接发起高烧来了,卧倒在床,一点力气都没有。
蔫巴蔫巴的样子,毫无往日的精神气,叫段闻洲看了都心疼不已。
如果此时能化作原型的话,大概能看见他叶子都蔫得卷起来泛黄了。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抵抗力太差,所以即使佘念本体是药材,也还是难以抵抗来势汹汹的流感,成功中招。
“咳咳……”
喉咙间的痒意止不住,躺在床上的佘念剧烈咳嗽起来。
“喝点水。”
一旁守着的段闻洲连忙拿过水杯,就着自己的手给人喂了口水。
他今天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转为线上办公,就是为了寸步不离地在家照顾人。
“唔,谢谢老公。”
温热的水浸润了嗓子,佘念这才觉得好了点,强撑精神对人道谢。
“快躺下休息,别说话了。”
看着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呼吸粗重,眉心都拧成一个川字,让人觉得心疼不已,段闻洲给人量了量体温,发现还是38.5度。
“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吧。”
吃退烧药也降不下去,他叹了口气,准备给家庭医生打个电话。
医生?不会又要扎针吧?
闻言,痛苦的记忆浮上心头,佘念吃力地抬起手拉住人的袖子,小脑袋瓜缓慢地摇了一下。
“不……不要医生。”
他小声央求。
“但是不叫医生来的话,你的烧退不下去。”
知道他害怕,段闻洲在床边蹲下,耐心地对人解释。
“有、有办法的。”
佘念哑着声音说道。
紧接着,他颤巍巍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给我一盆土,就好了。”
“……佘念,这个只是小病。”
听见他的话,段闻洲沉默地抿了抿唇,然后艰难地开口道。
“能治的,用不着土。”
只是区区发烧而已,还不至于提前准备入土吧?
第66章
“给我一盆……土, 生病了,要的……”
闻言,佘念刚想收回去的手指, 又重新摇摇晃晃地竖了起来, 艰声重复道。
发烧而已, 真不至于要找土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段闻洲不由得摸了摸人的额头, 发现温度好像并没有上升。
“怎么烧到38度就开始说胡话了?”
他自言自语道。
“没说胡话……”
见他不相信,佘念揪紧了他衣摆, 想要解释清楚。
但大脑晕晕乎乎的,嗓子也干得冒烟, 他张嘴张了半天, 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没烧糊涂, 是真的很需要一盆土。
因为只有回到土里, 植物才能最大限度地进行身体自我修复,从而恢复健康。
正如家里阳台上的人参精兄弟一样,在土壤里恢复得极好, 差不多已经养回来了七成法力。
与其打针, 不如回土里休养一会。
“……就帮我找一盆土来,好不好嘛。”
实在说不清楚了, 佘念摆烂放弃, 直接撒娇央求起人来。
“我可以帮你找,但是答应我,先等医生来给你看过病好吗?”
一向架不住他撒娇的段闻洲, 见其还是如此执着,只好答应了。
但还是得先把病治好,康复后到时候别说一盆土了, 要一块地都能给小朋友买下来。
“不行……咳咳咳,现在就要。”
要土壤就是为了不要医生呀,怎么能让医生先来呢,佘念着急了,话说得太急,一下子止不住咳嗽起来。
“我不要看医生,我都喝过药了——”
“但是喝药没效果,得让医生来检查,看要不要打一针退烧针。”
顿了顿,大概猜到人在怕什么,段闻洲又补充道:
“不痛的。”
“但是……但是我不想打针,老公,你先让我睡一觉好不好,要是睡醒还烧的话,再喊医生过来可以吗?”
佘念委屈兮兮地央求。
“这……好吧,但是如果还发烧的话,就不能再拖了。”
实在拿他没办法,段闻洲不得不退一步。
“好哦,那老公你记得给我拿一盆土啊,把土放在床头陪我一起睡觉。”
“……行。”
实在拗不过小朋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泥土,但段闻洲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理解,但尊重,毕竟病患为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是胡话。
于是,堂堂段总来到楼下花园里,亲自蹲在花圃边,拿着小铲子给人挖了一小捧泥巴,用花盆装上拿回房间。
“放这里可以吗?”
他将花盆放在窗台边问道。
“老公,放到这里来吧。”
那里太远了够不着,佘念努嘴指了指床头柜。
当花盆摆在床头柜时,段闻洲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秘书打电话过来。
于是他压低声音接通:
“喂……好,等会我去看看……”
挂断电话后,他歉意地看来:
“抱歉,临时有一个线上会议——”
“没事的,你去咳咳,你去吧,刚好我想睡一会。”
听到人要走,佘念忙不迭地说道。
——简直是天赐良机,老公现在离开一会的话,正好能给自己留出时间化原型,回土里待着。
在临走前,段闻洲给人倒满了杯子里的热水,并开启加热垫保温,又把纸巾毛巾等放在床头柜上,垃圾桶挪到床边,方便人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另外手机也摆放在了人触手可及的位置,这样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打电话呼叫自己过来。
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本准备离开房间,顿了顿后又掉回头,给人将毛绒拖鞋往床边挪了挪,方便人下床便能穿上的同时,还仔细替人掖了掖被角。
“有事记得叫我。”
在房门口,段闻洲抬头叮嘱道。
“嗯知道啦,你去忙吧,咳咳咳——”
被窝里的佘念乖巧回答。
等到房间门被关上,又听到人上楼去书房的动静后,他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把那盆土拿至身边。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集中精力施展法力想要变回原型。
只见佘念的身上漂浮出无数光点,而他的身体也渐渐地消散变透明,汇集成一条有形的发光能量带,缓缓飘向花盆的方向,钻进了土壤里。
在光亮尽数没入泥土中时,原本站着的佘念凭空消失不见,只余衣衫跌落堆积在地上。
而相对应的,花盆里出现了一小株绿色的蛇舌草。
小蛇舌草的叶子耷拉着,又黄又卷,看上去没精神极了,微弱地晃了晃,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
——这颗草便是佘念的本体。
一回到土壤,就仿佛泡温泉一样,他感受到无数的营养从根茎中涌上,慢慢滋养着病弱的身躯,令他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这可比医生治病的效率高多了,毕竟术业有专攻,医生能治人,但治草就是另外一个领域的知识了。
佘念默默心想,觉得精神势头都好了几分。
渐渐地,小蛇舌草曲起的叶子舒展开,原先泛黄的叶片也恢复了翠绿。
就在他沉浸在温暖之中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段闻洲回来了。
反应过来后,佘念猛地睁眼,立刻变回了人型,连地上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赶忙钻进了被窝里装睡。
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秒,卧室门被打开。
只见段闻洲放缓脚步走了进来。
提前结束会议的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赶回来想要查看生病的小朋友状态如何。
“老公,你回来啦?”
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佘念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迷蒙地睁眼看过来,还故意把嗓音掐得含糊黏腻。
“嗯,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
“不用不用,我觉得我好像退烧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他拉过段闻洲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想要证明身体状况好很多了。
手心覆盖上额头,底下的皮肤温度确实比最开始降低了不少,应该是真的退烧了。
感受着温度,段闻洲思索着。
就在他琢磨时,余光向下一瞥,圆润白皙的肩头跌入视线,晃眼极了。
他这才注意到,此时的佘念好像没穿衣服。
身体一怔,紧接着才发现床边散落的一地衣物。
只见此时的佘念双手伸出了被子,赤裸的肩头和胳膊一样没有布料覆盖,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中,明显的锁骨在被子的边缘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随着他接下来坐起身的动作,被角滑落,整个上半身都袒.露了出来。
不.着.寸.缕,赤.条.条的,比牛奶和丝绸还要光滑白皙。
而梅花般点缀在胸.膛前的两.点,铺于满目的洁白之上,更加清晰可见。
粉色的梅花娇.嫩浅艳,看上去没有一点色素暗沉,此时正独自屹立在枝头。
若是有外界的力量抚摸一番,大概花朵会绽放挺立得更热烈。
视线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这片慷慨的景色全部看过,偏偏当事人还毫无知觉,就这么坦.荡地展露。
段闻洲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动作,迅速将人按回了床上躺下,并扯过被子替其严严实实盖上。
盖得只有个脑袋露在外面的那种。
“咳,当心别着凉。”
当感受到床上人询问的视线后,他尴尬地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为自己解释道。
“噢好,谢谢老公。”
闻言,单纯的佘念丝毫不怀疑,甚至还十分听话地继续把被子向上拉了拉。
大概是因为退烧发汗,热起来了,所以才迷迷糊糊地将衣服全部脱下来了吧。
方才摸着他的额头时,似乎确实有点汗湿,应该是发汗。
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段闻洲在心底分析着小朋友浑身光溜溜的原因。
总不可能是自己主动脱得□□吧。
想到这,他给人拿来换洗睡衣,并打来一盆热水,准备替其擦一擦身体。
“来,坐起来,帮你擦身体。”
刚退烧还不能洗澡,但发了汗身上肯定会黏呼呼的不舒服,所以段闻洲便打算帮人擦一擦,权当做清洁了。
乖巧地坐起来,佘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暂时还没弄明白是要做什么,但是会十分听话地配合,让伸手就伸手,让抬手就抬手。
湿热的毛巾贴上皮肤表面,以温柔的力道缓慢擦拭,拂去汗水带来的黏.腻不适,取而代之的是清爽干净。
噢,原来是帮我擦身体。
感受着男人的动作,佘念这才恍然大悟。
好舒服,好体贴。
头一次在生病期间被人如此无微不至地照料,他只觉心底一软,心脏被满满的暖意给包裹住。
曾经在林子里生病时,只能依靠自己,能捱过就能继续活下去,不然就只能面临枯萎凋零的命运。
但是遇见段闻洲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暖心的热水,有细心的关照,有不离不弃的守候。
病得难受时,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能感受到始终守在身边的温度。
段闻洲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想到这,佘念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翘,他放松身体,就势向段闻洲的方向一靠,倒在人坚实的怀抱里。
这是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
怀里忽然多了一份重量,段闻洲先是愣了愣,随即不由得莞尔,仔细地扶住人的肩膀。
给小朋友擦拭完全身后,他拿过睡衣放到人的手中,让他自己穿上。
“嗯?老公,你不帮我穿吗?”
正眯眼舒服地享受着老公伺候,佘念茫然地眨了眨眼,捧着衣服问道。
“咳那个,你自己穿吧。”
倒不是不帮,穿外面的睡衣是小事,主要是穿内.裤比较麻烦,段闻洲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毕竟刚刚替人擦拭腿.部和后腰部时,险些就要出事了。
“噢……”
被拒绝了的小蛇舌草撅嘴,不情不愿,一把掀开被子,拿过内裤就准备穿上。
光洁白皙的腿,以及隐.秘的地方,就这么再次进入视线,毫无保留。
段闻洲忽然觉得,自己该去洗个冷水澡了。
“佘念,不要在被子外面穿衣服,容易着凉。”
“噢,知道啦。”
第67章
退烧后, 佘念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好起来了,因此段闻洲没再让医生来给人打针,只是开了一点药吃, 好帮助人彻底痊愈。
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 佘念的各项拍摄工作也都被暂停, 本来在这期间他是想去工作的,但被段闻洲给拦下了, 要他必须完全康复后才许去工作。
不管怎么撒娇磨人,段闻洲都不肯松口, 于是佘念只好作罢,乖乖在家养病。
“阮晨?我没事, 就是前段时间有点生病, 但是现在已经快好了, 嗯你要来看我?”
这天, 在家休养的佘念接到了来自阮晨的电话,并得到了人要来探病的消息。
挂断电话后,他试探着问段闻洲:
“老公, 阮晨说他想来看看我, 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里也是你家, 你朋友来看望你为什么不行?”
段闻洲回答。
闻言, 佘念笑着用力点了一下头,将地址发送给了阮晨。
而效率极高的阮晨,不到一小时就开车赶了过来。
只见他左右手各拎着一大盒补品上门, 十分有来探望病患的架势。
“你好,我来看看佘念。”
见来开门的人是段闻洲,他礼貌地问好, 并将带来的礼物递出。
“让你破费了,佘念就在客厅,快请进。”
没想到他拿了这么多东西来,段闻洲略显诧异,接过后连忙把人迎进屋内。
“阮晨,你来啦——”
沙发上坐着的佘念见人来了,连忙对其挥了挥手。
“你还好吗?这么久没看到你,你经纪人跟我说你生病了,这段时间都在家休养。”
一进屋,阮晨就直奔过来,而在看清佘念此时的打扮时,忽然变得欲言又止。
只见沙发上的佘念,浑身上下被包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加厚的绒毛睡衣,脚上踩着毛绒绒的棉拖鞋,大腿上还盖着一层厚实的毛毯。
并且手中还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在暖手。
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个大绒球,是一副非常保暖的打扮。
“你这是个什么打扮,到底是生病了,还是在坐月子?”
见状,阮晨不由得默默吐槽道。
“嘿嘿,我老公怕我着凉,非要让我这么裹着的。”
佘念嘿嘿一笑,脚丫子晃了晃。
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本来他也不想穿这么严实的,但是段闻洲生怕他受凉再次发烧,于是把全部的保暖措施都给人用上了。
一点凉都不让人受的那种。
“来,喝点水。”
恰好这时段闻洲端着茶水走过,递给了阮晨。
“谢谢。”
这怎么还光明正大秀恩爱的呢,当着人的面,阮晨不好再吐槽,目光默默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一眼,将所有的话都咽回肚里。
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要聊,段闻洲十分自觉地去了楼上书房,把一楼的空间留给他们。
“你这么多天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呢,把我给吓一跳。”
人一离开,阮晨立刻捧着杯子在佘念身旁坐下。
“确实是生病了,不过其实就是有点发烧而已,只是我老公一直不让我出门工作,怕我还没彻底痊愈。”
佘念笑了笑,解释道。
“你俩感情真好啊,他很关心你。”
闻言,阮晨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羡慕地感慨道。
余光瞥见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又结合他话里有话的感叹,佘念琢磨一番,试探着问:
“你们,感情不太好吗?”
“嗯……说不上不好吧,因为严格来说就没有感情。”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阮晨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就转移了话题,似乎是不想深入谈论这件事。
即使是迟钝的佘念也能明白他的想法,因此没有追问。
无话不谈的两人一直聊到中午,直到段闻洲下楼来了,阮晨才意识到居然已经这个点了。
于是他准备起身告别。
“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
一边说,段闻洲一边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不必了,我还有事,下次一定。”
阮晨连忙摆手婉拒道。
“那欢迎你下次再来玩,有机会请务必让我们请你吃个饭,以感谢你这段时间对佘念的照顾。”
劝了人好几次后,见人确实是有事要忙,段闻洲便也没再坚持。
“好啊,不过……我可以带人一起吗?”
眼珠子转了转后,阮晨试探着问,似乎有什么想法。
“当然没问题。”
“好,那到时候再叨扰。”
————
等到佘念彻底康复后,他和段闻洲再次邀请阮晨来家中做客。
对此阮晨答应了下来,不过再次询问是否能带家属一起过去。
家属?是指他的爱人吗?
回想起之前他谈论到爱人时的落寞反应,佘念有些好奇,也确实想见见那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阮晨露出那般的表情呢?
因此两人表示当然欢迎,人越多越热闹。
于是聚餐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两人准备了烧烤用的各种食材摆放在后花园。
本来段闻洲是想安排在泳池边,不过考虑到天气渐凉,最后还是作罢。
再加上佘念想试着克服对火的恐惧,所以最终安排了烧烤。
随着门铃的响起,是阮晨两人到了。
“来啦——”
见状,佘念小鸟一样挥着翅膀赶去开门,在看见阮晨后他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忙把人迎进家中。
“嘿,没迟到吧?”
瞧见是他开门,阮晨勾了勾唇,对人打着招呼。
“没迟到,快进来吧。”
佘念嘿嘿笑着,不过当他抬头看见后方另一个高大的男人时,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被吓得后退一步。
只见那男人个子很高,面上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却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威慑力极强,极其吓人。
那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佘念下意识联想到了冰山。
“你好,打扰了。”
就连打招呼时,他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一点感情起伏都没有。
“你、你好……”
莫名怂了几分的佘念缩了缩脖子,讪讪地接过那人递来的伴手礼。
——好吓人啊这人,他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道。
“怎么都站在门口不进来?”
这时段闻洲走了过来,见他们三人都挤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奇地问道。
瞧见老公来了,怂兮兮的佘念立刻不露声色地躲到了他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段闻洲摸了摸小朋友的头顶安抚着,然后循着他警觉的目光偏头望去,在看清来人后他一愣:
“嗯?齐总?”
“段总。”
而对面的那位齐总像是早就知道似的,一点也不惊讶,同方才一样淡淡地打着招呼。
“老公,你们认识吗?”
闻言,佘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疑惑不解。
“严格来说不算认识,但是有听说过齐总。”
段闻洲低下头,对人小声解释道。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齐子修,我的……”
这时阮晨才想起来互相介绍,但在说明齐子修的身份时却卡了壳,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词去描述。
“你好,齐子修,是阮晨的爱人。”
对此,齐子修似乎并不因为介绍的卡壳而介意,脸上未显半分不悦,依然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同人握手问好。
“你好,段闻洲,这位是佘念,我的爱人。”
回握住人的手后,段闻洲也道,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语调放轻了几分,弯了弯眼,微不可察的笑意盈上眼底。
“我们先去花园里吧,都已经准备好了,还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
“好,麻烦你们了。”
趁两人走去花园的路上,佘念放慢脚步,故意走在后面,悄悄拉了拉段闻洲的衣角。
“老公,那人是谁啊?”
他追问道。
——既然老公都知道的人,想必应该也很厉害吧?
“齐总是曦晟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兼执行总裁,这个公司掌握着很多顶尖技术,在业内很有名。”
曦晟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在研发领域极其了得,很多最新技术都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实力雄厚。
但据说公司的创始人性格较为古怪,极少与人深交,很多人递来合作的橄榄枝,但无一例外都会被不留情地驳回。
之前在研发新型能源时,段闻洲也曾想过与曦晟公司合作,以扩大日后的产品链,但由于太难搭线,合作推进得很缓慢。
没想到无巧不成书,齐子修居然是佘念好朋友的爱人,在这里搭上了线。
该说不说,还是沾了佘念的光。
“没准你真是个小福星。”
想到这,段闻洲哑然失笑,温柔地揉了揉小朋友的发顶。
有他在身边,自己总是很幸运。
“嗯?”
不明所以的佘念歪了歪头,鼻子轻哼一声发出询问。
小蛇舌草听不懂什么意思嘞,只知道老公的摸摸很舒服。
————
后花园里,烧烤架和各类食材都已经准备完毕,其中手工串好的烤串,小部分是佘念和段闻洲完成的,大部分则是主宅来帮忙的阿姨弄好的。
——本来佘念是想全部亲手弄的,但段闻洲见他串到最后已经两眼无神,神情呆滞,便紧急打电话从主宅摇了人过来搭把手。
鉴于两个小朋友强烈要求由自己来生火烤串,段闻洲和齐子修只得去一旁的椅子坐下,给两人留下发挥空间。
看着前方两人手忙脚乱,但又乐在其中的样子,段闻洲眉眼带笑。
“他们关系很好。”
他说道。
“嗯,阮晨好像很喜欢和佘念相处。”
齐子修也点了点头。
“抽烟吗?”
忽然间,齐子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来一支到人面前。
“抱歉,已经戒了。”
见状,段闻洲歉意地笑了笑。
——毕竟自从知道某个小朋友很怕火后,每次当着人的面都尽可能不抽烟,后来由于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地就戒掉烟了。
不过他觉得,齐子修看上去不像是会抽烟的人。
闻言,齐子修倒也没再劝,却是直接把烟收了起来,自己也没再抽。
“你不抽吗?我不介意的。”
段闻洲奇怪地问道。
“我从来不抽。”
没想到齐子修却这么回答。
不抽烟,但又随身携带烟?
还真是奇怪。
第68章
虽然感到奇怪, 但段闻洲并未追问,适时选择了沉默。
不过这时,齐子修又主动开口:
“段总, 我接到你们公司拿过来的合作方案了。”
闻言, 段闻洲定了定神, 偏头看来。
“我觉得,合作有可行性, 但是方案还有一定的改进空间。”
顿了顿,齐子修继续道。
“首先, 方案里设想的合作领域过于局限,还不够大胆, 你们的新能源很有前景, 我们的合作其实可以在更多领域里开展, 比如……”
听见对面人所说的内容, 段闻洲讶异地挑了挑眉,明白了潜台词。
——既然都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说明是有合作的意向。
于是他也挺了挺身, 拿出洽谈的姿态, 坐直同人进行着深入探讨。
——说起来这幅画面有些诡异,在私人聚餐场合, 两大总裁居然在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商务合作。
反观旁边忙着烤串的另外两人, 可谓是画风迥异。
“……那么,下周一有时间的话,欢迎段总来我们公司商讨细节。”
齐子修缓缓地道。
这话一出, 基本上合作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好,届时就要叨扰齐总了。”
闻言,段闻洲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看来小朋友还真是个福星, 靠着他的关系,把合作进程加快推进了这么多。
想到这,他嘴角的笑意更甚,抬眸向着佘念所在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注意到了身后的目光,正手忙脚乱的佘念忽然停下了动作,眨了一下眼,然后扭头看来。
视线在半空中对上时,他对着后方的人回以一个甜甜的笑。
而段闻洲同样,也对人勾了勾嘴角。
将两人的互动尽数收进眼底,齐子修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紧接着,他攥了攥拳,试探着问道:
“段总您……和爱人关系很好对吗?”
话题突然从官方转变到私人,段闻洲愣了愣,片刻后很快回过神来。
“嗯。”
他眉眼带笑,轻声答道。
“那您,喜欢你的爱人吗?”
“当然,喜欢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但段闻洲并没有遮掩,坦然承认。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风一吹便能被裹挟着卷走,无法传达到前方人的耳中。
但其中蕴含的爱意却重如千钧,并且坚如磐石,矢志不渝,终有一日将传达给某人。
听见人的答案,齐子修的眼底暗了暗,又浮现出一缕更浅显易懂的情绪。
这下段闻洲看明白了,那是疑惑的情绪。
“喜欢……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他听见人低声喃喃道。
————
不同于这边的画风,另一边的佘念和阮晨正在烧烤架边忙得火热。
“要动一下碳,让空气进去里面才行。”
“不行,再动的话火就要熄灭了。”
两人围在架子边,忙了好半天才终于将火生了起来。
接下来,他们在选着要烤的串。
“诶阮晨,那人真的是你老公吗?”
在挑选的间隙,余光瞥见后方的两人正在交谈,没有看向这边,佘念便悄悄挪到了阮晨的身边,凑近人耳边小声问道。
“当然是的啊,怎么这么问?”
阮晨有些好笑。
“因为你老公看上去好吓人啊,面无表情的,好凶的样子。”
“抱歉,他性格就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很像座冰山?”
听见他的比喻,佘念疯狂小鸡啄米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眼看见齐子修时,他真的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阮晨的对象会是这种类型的人。
其实他也说不清阮晨该和什么类型的人在一起,但最起码应该不是这种冷冰冰,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的人。
“那他对你好吗?在你面前也是那么冷冰冰的吗?”
“嗯……没有,严格来说的话,他对我挺好的。”
回想起那些贴心的举动,阮晨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带笑意的笑。
绕是迟钝的佘念也能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唔,什么意思?”
“这些不方便在这里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告诉你。”
闻言,阮晨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当场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快烤串吧,不然等会大家都饿了。”
“嗷好的。”
这才想起来正事,佘念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抄起一把肉串放到烤架上。
大肉串一摆到上面,就被火焰烤得滋滋冒油,油滴落到下方的环保碳上,瞬间有明火蹭地一下冒出。
“啊——”
猝不及防被吓到,佘念惊呼出声,下意识甩开了手里拿着的烤串,后退躲开。
——他没想到烧烤也会有这么大的明火,本以为可以和铁板烧一样小火慢烤,慢慢地戒掉对火的恐惧,可没想到这大火猛地一冒,叫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就在他被吓到不停后退时,后背猛地跌入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
只见段闻洲瞧见这边的情况,立刻赶了过来,大手揽住人的肩膀,牢牢地把人护在怀中。
“没事吧?”
他低声询问,仔细检查了一番小朋友的手心,确定没受伤后才安下心来。
“没事。”
惊魂未定的佘念怂兮兮地缩在他的怀里。
——呜呜,本来想着借美食战胜一下对火焰的恐惧,看来还是失败了,火焰实在是太可怕了quq。
“让我来吧。”
见状,段闻洲一手搂住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肉串的柄,接替了烤串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被人抱住有了安全感,这时的佘念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还敢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打量人的动作。
“老公,你不烫吗?”
他好奇地问。
“注意避开就好了,你看,只要握签子的最末端,手指不要碰到架子的这里就好。”
段闻洲给人示范着。
盯着老公游刃有余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好像不是很难,佘念有些跃跃欲试,又想要再尝试一番,但还是有几分顾虑。
看出了他脸上的想法,段闻洲主动提议:
“来,你握着这里试试。”
手掌被牵着握住签子的最末端,发现居然真的不烫,佘念诧异地睁大了眼。
“然后再把串摊开,手当心不要碰到架子,不然容易被烫到。”
见佘念能接受,段闻洲便循循善诱,一步步地引导着人。
同时,他的手还始终握住人的手背,慢慢引导着其。
——其实一开始佘念提议要借烧烤来战胜对火焰的恐惧时,他是不太赞同的,但是见人如此坚持,最终才妥协。
眼下看着人的恐惧有所缓解,他也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
等到所有的肉串都熟了后,佘念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成功用火烤熟了食物。
这意味着,自己第一次战胜了对火焰的恐惧。
虽然说吧,这次成功全靠老公的帮忙,但都是一家人,两人不用分这么清的啦。
“老公,你尝尝。”
拿着自己的成果,佘念眼睛亮晶晶的,主动将第一串递到段闻洲的嘴边。
而段闻洲自然也不避讳,直接就着人的手吃下。
“很好吃,看来我们小朋友在烤串上很有天赋。”
他笑着打趣道。
这边气氛和谐温馨,反观另一边的两人则有些诡异。
目睹了两人的互动,阮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肉串,默默低头烤了起来。
“我来。”
同样将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齐子修思索了片刻后,主动伸出手来,想要接过。
而阮晨却避开了其伸来的手,没有让他全部拿走,只是分了一部分给他。
和身旁亲昵的两人不同,他们两人只是肩并肩站着,彼此间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熟。
忽然间,阮晨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
“你不用学他们的,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了。”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面色也是毫无波动,似乎真的是不放在心上了。
闻言,齐子修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抿了抿唇,什么辩解的话都没说。
只是垂下了头,双手攥紧了些许。
————
吃完晚餐后,两位总裁大人回了楼上的书房,似乎还有其他的工作要详谈。
而佘念和阮晨两人,则继续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两人沐浴着月色,并肩走在花园里,最终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好撑啊——”
佘念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仰头感慨道。
而阮晨则是抬头看了看别墅三楼亮灯的房间,似乎有心事。
“佘念,你刚才不是想问我和齐子修的事情吗?”
他敛眸,主动提起了这事。
“嗯,你愿意说吗?太勉强的话就算了,不说也没关系的。”
大概是气氛正好,又或许是傍晚时目睹了佘念和段闻洲的亲昵,阮晨心底倾诉的阀门被打开,忍不住想将心事全部说出来。
“哪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和齐子修也是商业联姻,但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并不抗拒这一安排。”
一向与家里对着干的阮晨,在联姻这件事上却一点也没反抗,而是十分乖顺地听从家里人的意思。
因为,在看见齐子修的第一眼,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所以在两家人见面的晚宴上,本来准备大闹一场的阮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作妖,十分安静听话。
在家人的安排下,他们结了婚,婚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搬到了一起住。
在共同生活的期间,阮晨发现齐子修虽然面冷,但是却对自己极好,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可以说是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都不为过。
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他都会放在心上。
挑不出一点毛病,建立在商业联姻基础上的婚姻也同样和谐。
感受着人的呵护,阮晨以为齐子修大概也是喜欢自己的。
最起码,也应该是有好感。
直到有一天,阮晨误打误撞地在人的书房里,翻找到了一张医院的检验单。
单子上面写着齐子修的名字,而记载的病因,却是情感缺失症。
第69章
看见病历本上记载的内容时, 阮晨一时间有些错愕,直到他上网查了一下情感缺失症的具体表现后,反应演变成了震惊。
——情感缺失症, 一种缺乏共情能力, 体会不到正常人情绪的病症, 患者往往善于模仿和揣摩他人的心思等。
其中,患者通常都会对恋爱保持无感的态度。
而病历上记录的最新一次复诊时间, 是前天。
也就是说,齐子修一直以来都患有这样的心理疾病。
结合具体症状表现, 又联想到婚后齐子修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阮晨心底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这个猜测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拿着病历单的手都在颤抖。
——他怀疑, 齐子修对自己的好, 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不然的话, 没有情感,也对恋爱无感的齐子修,为什么会在依然有心理疾病的情况下, 对自己那么好?
如果, 他的举动都是模仿或者伪装的,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人的跟前, 问他是不是患有情感缺失症。
看着阮晨手中的病历本,齐子修抿了抿唇,随即点了一下头, 坦然承认了。
“那你,喜欢我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阮晨的心坠了坠,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听见这个问题,齐子修抿紧下唇,面露难色的同时,眼底还有几分困惑。
像是不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他忽然问道。
“当然。”
见阮晨坚持追问,最终齐子修却什么话都没有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沉默的回答无异于默认。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窜大脑,得到了答案的阮晨自嘲地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其他人的婚姻,应该都是这样的。”
这一次齐子修没有沉默,但给出的答案却比刚才更伤人。
这下阮晨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齐子修根本不喜欢自己,一丝一毫的喜欢都没有。
他所有的体贴呵护,其实都是在模仿其他人婚姻中的举动。
——因为婚姻需要甜蜜美满,需要呵护对方,所以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扮演着一个完美的丈夫,事无巨细的对待阮晨,进行一段和谐完美的婚姻。
而恰恰是这样的做法,让阮晨误会了。
多可笑,对你的好只是建立在模仿的基础上,与你本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些好只是出于当好一个合格的丈夫,维持好一段婚姻表面和谐的需要,所以才必须要这么做。
仅此而已。
一想到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有自己的主动靠近和试探,阮晨只觉得自尊心被踩在脚底下碾碎成齑粉。
——这些小心思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宛如跳梁小丑一样,全部是自己在进行着独角戏。
人生头一次体会到恋爱的滋味,换来的却是彻彻底底的败北,心底的感情和自尊一样被弃之如敝屐。
本就是个骄傲高自尊的他,此时却如此狼狈不堪。
但细究起来,好像谁也没有错,怪不了齐子修。
因为患上情感缺失症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懂情感,不识情爱,是早已注定的,而非故意为之。
硬要归责的话,大概只能怪自己自以为是地误解,一厢情愿地默认。
想到这,阮晨忽然无声地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其中满是落寞。
捏紧的拳头复又松开,最终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不敢再追问其他,怕会得到更多伤自尊的回答。
刚见识到初恋,便已失恋;以为心意相通,却是逢场作戏。
但在转身的瞬间,一颗眼泪无声滑过眼角,滚落滴在地面,洇湿了一小片痕迹。
看着人离去的身影,齐子修忽然觉得心里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他分辨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与否的答案很重要,以及为什么此时的阮晨看上去如此悲伤。
从记事时起,齐子修就知道自己有情感缺失症,因为他早已发现和自己其他人不同。
——他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因为宠物的去世而悲伤,不理解为何有人会因为准备的意外之喜而喜悦,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因爱情而又哭又笑。
虽不理解,但聪明的齐子修会观察,也会模仿,知道在各种场合应该怎么做,应该表现出什么情感。
因此即使他患有情感缺失症,但对外一直表现如常,除了面无表情,淡漠疏离外,并未被他人诟病,伪装得极成功。
就好像即使他并不抽烟,但也会学着生意场上的大多人,随身携带烟用于社交。
后来,他被家里人安排与阮晨联姻。
虽然不懂爱情也不懂婚姻,但是没关系,他有提前了解过,知道如何扮演好一个合格的丈夫。
在丈夫这一角色上,他合格到近乎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刺。
总能看见阮晨望向自己的眼睛里带着亮光,就在齐子修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时,他不明白为什么阮晨突然就爆发了,并且在日后刻意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拒绝自己的所有靠近。
“……后来,我就克制自己,不再去沉浸在他的体贴里了,不然只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小丑。”
说到这,阮晨的脸上浮现自嘲的笑,但是看上去比从前坦然了很多。
“但是,我好像有点不明白。”
“我总觉得,齐总应该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看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
头一次接触到人类如此复杂的情感,佘念有些茫然,他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
“要不怎么说你单纯呢。”
闻言,阮晨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袋。
“佘念,你要知道,人是最会伪装的,只要能达到目标,所有人都是最优秀的演员。”
而齐子修,恰恰演技很好。
“可是,既然他会对你那么好,那应该还是喜欢你的吧……”
佘念蹙眉,小脑袋瓜还是有些不理解。
“对别人好,和喜欢别人,两者是不一样的,就算不喜欢别人,也是能对他好的。”
而阮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齐子修对别人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结婚对象,不管那人是我,还是换成别人,他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出所有温柔举动。”
“但是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喜欢他,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只喜欢他,换了别人就不行。”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爱情上的喜欢,是唯一的。”
听了他的话,佘念拧起眉头,大脑飞速运转,但好像还是不太能消化他所说的话。
喜欢,原来是这么复杂的情感吗?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对你好,不一定意味着喜欢你的话,那我老公是不是也不太喜欢我?”
因为老公对自己可太好了,一想到这种好可能不等于喜欢,佘念就沮丧地垂下头。
“那不一样,喜欢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是会从眼神里偷偷暴露出来的。”
“我能看得出来,段闻洲一定喜欢你,因为他看向你的眼神是不同的。”
不是假装的,而是真情流露,并且是唯一的,想到这,阮晨眼底流露出羡慕的光。
其实这次私人聚餐,他提出带齐子修来的目的也是在此,想让人看看真正恩爱的夫夫是怎么相处的。
让他看看,这份亲昵与温柔,是扮演不出来的。
好难理解,好复杂啊。
佘念觉得自己喜欢大家,也喜欢段闻洲,在人类社会遇到的很多人和事他都喜欢。
但是从阮晨的话里他又隐约察觉到,喜欢的含义好像不同,喜欢与对人好也是两码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老公肯定喜欢自己,不管是哪个含义的,佘念都觉得心情雀跃不已。
“你喜欢段闻洲吗?”
忽然,阮晨问道。
“喜欢的。”
但是顿了顿,佘念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也喜欢你,大家我都很喜欢。”
“哈哈,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喜欢也分很多种的,爱情的,亲情的,友情的。”
看着他懵懂的样子,阮晨勾了勾唇。
“爱情里的喜欢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和其他的喜欢不一样。”
有这么多种喜欢吗?那到底应该是哪种喜欢才对?
阮晨所为之困扰的喜欢之情,难道和自己所理解的喜欢不一样吗?
特殊?独一无二?
这下小蛇舌草精已经完全晕乎了。
“哈哈哈先不说这些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情感专家,等会别把你误导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茫然的神色,阮晨忍俊不禁,很快就转换了话题。
把心底话说出来后,他觉得轻松了不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段闻洲和齐子修才从屋内走出,看架势他们应该已经商谈好工作上的事了。
见状,佘念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向段闻洲身边跑去。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今天多谢你们的招待,有机会再一起聚餐。”
不动声色地避开齐子修想揽过自己的手,阮晨冲两人笑了笑,礼貌道别。
“嗯,下次见哦,你们路上小心一点。”
“好,别送了,你们回去吧。”
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佘念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的背影。
只见阮晨和齐子修一前一后地上了车,虽然看上去是夫夫,但彼此间很有距离感,始终保持两拳左右的间距。
特别是在上车时,阮晨直接拒绝了齐子修要替他拉开车门的绅士举动,而是直接自己上了车。
“走吧,我们也进屋。”
等车辆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段闻洲拉着佘念的手回到了室内。
“老公。”
但在玄关处,佘念忽然原地站定,拽了拽他的衣角。
“怎么了?”
见状,段闻洲停下脚步,转身看来。
而佘念却没有回答,只是抓住人的胳膊,踮脚凑近几分。
只见小朋友的身影在视线内陡然放大,段闻洲愣了愣,但是没有后退避开,而是任由人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如同往常一样的一个浅吻,却没想到,对面的小朋友在跟前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段闻洲好奇地抬眸看去。
而对面一言不发的则佘念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他的眉心蹙成一个川字,看上去是在极其用力地思考。
——因为他在观察自家老公的眼睛。
第70章
记得阮晨刚刚说过, 段闻洲看自己的眼神是不同的。
所以佘念想亲自观察看看,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于是他紧紧贴在人身上,踮起脚尖, 几乎都快要把眼睛怼到人的脸上来了。
从段闻洲的角度低头看去, 只见佘念的眼睛先是严肃地眯成缝, 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紧接着又倏地睁大, 一双眼睛瞪得比平常还圆溜溜的,继续全神贯注地凝视自己。
像是在认真观察的小猫一样, 虽然也不知到底是在看什么。
即使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亲吻,但这幅可爱的模样依然让段闻洲莞尔。
于是他顺着小朋友的举动,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仿佛柱子一样任由其打量。
怎么感觉,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呢?
左边歪头看看, 右边歪头看看,把人的眼睛包括整张脸都仔细端详了一番,佘念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最后甚至还用手捧住了人的脸, 手动调整方面进行360度无死角观察。
不过依然一无所获就是了。
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 老公的眼睛真好看,脸长得也很好看。
“没发现啊……”
佘念小声嘟囔着, 沮丧地松开手, 缓缓后撤站直身体。
“发现什么?”
闻言,段闻洲挑眉,好奇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 我们快进去吧。”
见人听见,佘念连忙摆摆手否认,蹩脚地转移话题。
撒谎的模样太过明显, 显然有事在瞒着自己,但段闻洲并未追问,因为他知道小朋友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嗯,进屋吧。”
说着,他刚准备迈步离开玄关,但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又停了下来。
紧接着,只见他附身弯腰,再次靠近。
唇瓣上忽然覆盖下温热的触感,轻轻碰了碰,随即离开。
——是段闻洲主动吻了上来。
“唔……”
还没反应过来,老公便已经分开了,佘念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依然沉浸在方才那个浅吻之中。
不怪他懵圈,实在是段闻洲主动吻上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太让人印象深刻。
——老公他会认真回应每一个吻,但不一定会主动亲吻。
这幅懵懂的样子实在太可爱,特别是人眼底的眸光闪啊闪,比宝石反射的辉泽还要夺目耀眼。
亮晶晶的,就那么直直照进人的心底。
没忍住,段闻洲又低头在人的眉心轻轻印下一吻。
再一次被亲,佘念立刻反应了过来,在人起身分开的瞬间,赶忙拽住人的袖子。
“老公,你喜欢我吗?”
他开口就是直球,一双眼睛里满是求知的渴望。
被这么直白地询问,段闻洲反倒愣了愣。
在撞进那束扑闪扑闪的眸子中时,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随即坦然承认:
“喜欢的。”
轻飘飘的语气,看似不随意的回答,但已然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昭告天下。
当着心爱之人的面,他以最隐晦的方式将爱意宣泄。
委婉又诚挚。
“嗯,我也喜欢你的。”
果然和阮晨所说的一样,闻言,佘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喜欢的含义,但亲耳听到这样的回答,小蛇舌草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将他的反应尽数收于眼底,段闻洲无声笑了笑,一边揉着人的发顶,一边轻声道:
“我们所说的喜欢,不一样的。”
啊,又是不一样的喜欢吗?
那到底是亲情方面的喜欢,还是爱情方面亦或其他方面的呢?
这下佘念再一次犯了难,愈发觉得自己来到了一片未知的领域中,茫然困惑。
而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更希望是哪方面的喜欢。
他想加深了解,但又无从下手,只知道身边所有的人似乎都比自己知道得更多。
“是哪里不一样啊?”
一向有话直说的佘念,选择了开口询问。
换做其他人,大概早已明白了这样明显的暗示,但是不谙情事的小朋友则依然还是满脸不解。
对于他的迟钝,段闻洲并不反感,反而喜欢得紧。
“这个答案,现在我不会告诉你,就要以后你自己探索了。”
他暧昧一笑,半吐半露地暗示。
“我很期待,你找到答案的那天。”
————
不同的喜欢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要怎么找到答案呢……
“喂,回神啦,在想什么东西?”
跟前突然多出一只手晃了晃,佘念这才一惊,吓得身体弹了弹。
认出是阮晨后,回过神来的他,这才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吓我一跳。”
“发什么呆呢?看你坐在化妆镜前出神好半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顾影自怜。”
阮晨打趣着说。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而已。”
不太好意思将自己烦恼的事告诉人,佘念讪讪地挠了一下脸,撒了个善意的谎。
“说起来,你的工作忙完了吗?”
“嗯,刚结束拍摄,过来休息一会。”
说起来,佘念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阮晨也是G.D公司的签约艺人,所以两人在公司的摄影棚里经常能遇见。
“那你等会是要自己回去,还是……”
说到后面,佘念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看,打量了一眼一直在休息区陪同的某个男人。
——不知为什么,今天齐子修也来陪着阮晨工作了,全程都坐在旁边看着。
乍一看还以为是阮晨带的保镖,寸步不离的那种。
“不用管他,我本来让他别来的,但他非要一起跟过来。”
一边说,阮晨一边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后方的人。
“可能是跟你老公学的吧,觉得恩爱的夫夫也要陪同拍摄工作。”
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摇头。
大概是近期要合作的缘故,段闻洲和齐子修联络变得密切起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齐子修又了解到了不少他在婚姻中的做法,所以也学着来陪同工作了。
只是,这样的模仿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能让外人误以为恩爱罢了,两人间的真实感情只有自己知道。
看着阮晨黯然失色的表情,佘念若有所思,直到跟人道别人离开后都还沉浸在思绪之中。
不知怎的,今天他心底总没来由地有一抹不安。
既有思索问题答案的缘故,也有另一种不安的古怪预感。
“佘老师,您要先休息一下吗?”
就连摄影师都发现了他状态不对,开口提醒道。
“不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闻言,佘念连忙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直到段闻洲的电话打来,他才知道那抹不安究竟是来源何处。
“佘老师,您的电话一直在响,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
拍摄过程中,助理歉意地上前打断,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个未接来电,佘念呼吸猛地一滞,直觉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准备回拨过去时,段闻洲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于是他连忙用最快的速度接通。
“喂老公?”
“……佘念,你在忙吗?”
电话那端的人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嘶哑和无力,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
“不忙的话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吗?爷爷的病情突然加重了,现在在手术室抢救。”
闻言,佘念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立刻道:
“老公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同现场的工作人员道歉,表示家里有急事需要马上赶去,拍摄要中断,并拜托助理处理好剩下的事宜。
拍摄很重要,但老公这件事更重要。
当佘念紧急打车赶到医院时,段闻洲及段父段母三人已经在手术室门口了。
“老公,爸,妈。”
见状,他快步跑上前。
“诶,小念来了啊。”
于秋柳对其勉强笑了笑,但笑容依然掩盖不了脸上的忧虑之情。
而段风华则对其微微颔首,很快视线就重新转向了手术室的门,忧心忡忡地等待消息。
“佘念。”
看见他赶来了,椅子上垂着头的段闻洲抬起了头,上前拉过人的手,领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爷爷情况还好吗?”
但佘念没有坐下,而是紧紧跟在了人的身边,一步不离。
“还不知道,今早上情况突然恶化,已经进去手术室抢救了。”
说着,段闻洲咬紧下唇,手掌下意识捏了捏拳头,复又松开。
见佘念眉头紧锁,神情严肃起来,他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对人扯出一抹笑:
“别担心,你坐下等吧。”
而佘念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看出了人心中的焦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温热的手掌主动钻进掌心,然后紧紧握住,传来了坚定的力量,给予人无声的支持。
段闻洲先是愣了愣,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垂下眼来,回握住了那只小手。
相牵的两只手,无言中传递着安慰的温度。
终于,在两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从内推开。
门外等候多时的几人立刻迎上前,急切地询问:
“医生,情况怎么样?”
“别担心,手术还算成功,但是……”
医生安慰着众人,紧接着又有转折。
“但是这次癌细胞扩散得很突然,势头也很猛,如果在短时间内想不到新办法遏制的话,恐怕就……”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众人皆明白剩下那句话的含义。
闻言,佘念抿唇沉思起来。
虽然说之前段老爷子有自己的法术保护,但因为暂时无法彻底治愈,所以不能根治,对病情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
换句话说,老爷子的身体就像一袋水,因为疾病而有漏水的趋势,佘念使用自己的法力堵住了袋子上的漏洞,但眼下袋子本身即将老化破裂,即使依靠修补漏水点也无法挽救。
看来,得重新想个办法才行。
猛地想起在家中阳台沉睡的人参精兄弟,佘念顿时心生一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