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第六十二天◎
午时后,范云跟上官说了一声离开部门。
留学才替他整理工作,而他和余良乘坐马车去了官泾阳家。
其妻子出来招待,领着两人去书房。
到门口范云谢过嫂夫人,夫人有礼的离开。
书房内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是谁开门忙迎进去。
问那么忙,怎么来这。
范云没说有的没的,直接说来看看他,顺便请他去上值。
官泾阳一愣低下头,自觉才能有,努力有,就是运气不好。
一想去到都会在背后指点,他就不想去。
范云劝,“你再不去,你那两个老乡可都把人情给占用了啊。”
官泾阳回到书桌,说身体是真有些不舒服。
范云直接问想请个三年假期吗,到时候哪位殿下登基后,一展抱负。
余良出门给带上门,站门口处。
什么话他能听,但不能让别人听。
屋内,官泾阳解释没想那么久。
范云上前把书本合上,比起在家清闲,细说有件事需要他和背后盐商的帮忙。
两刻钟后说完,在范云撺掇下,官泾阳松口过两天去上值。
“可你说的真能行吗?”官泾阳脑子觉的不可能,但嘴上问的有点相信的感觉。
范云点点头,“能。”
离开后上到马车,艾余良掀开车帘子,看外面道路。
真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如此习惯京城这里的生活和周边的风景。
范云逮着个机会跟余良说会私密话,问了在京城去信家人之类的事。
一会后,范云好奇的问:“余良,你还没娶妻吗?”
艾余良脸通红,“现在还不想,知道你中进士后,县城里可多跑我家说的,都被我阿爷拒绝了。”
范云笑他,以后孩子怕是玩伴间最小的。
玉宁跟县尉家的女儿定亲了,学才跟春生的姐姐定亲,连爷奶家邻居的范斌,都跟县城车马行商人之女成了婚。
艾余良笑着说:“范斌现在在省城打理着账本和生意,我和玉宁过城的时候,都是在他那住一晚上歇脚。”
“本来他丈人是不想在省城开店的,但他说不会有不长眼的欺负,开起来后,不到一年就又开了两三家住店,生意可好了,不仅把家人都接去了省城,还专门给咱们留天字号和地字号的房间。”
范云听着又吃了个大瓜,那就是范斌的媳妇成婚半年就有两月身孕了。
“这也太快了吧,我都不知道。”他满脸亏了。
没去闹洞房没去看热闹,没去亲自恭喜。
艾余良解释:“信件来没几天,本来就想抽时间告知你的,这最近你忙着事,所以本打算过几天跟你说的。”
范云点头,心里叹口气,长大了干啥都没时间。
明明自己只是工作,还没孩子呢,连去参加婚礼都没空。
可是知道过的很好,再过几个月,范斌他会迎来他的孩子,陈奶奶就是四世同堂了的享福。
跟着看向外面,不知道小孩子长大些,会不会像他爹小时候那般挑事的瘦猴儿样子,想起来忍不住乐。
艾余良听了一路,车辕处坐着的墨香和墨砚也竖起耳朵听着。
没想到姑爷小时候学堂内,会这般有趣。
*
到了部门内,学才一样样说了事情。
谁找他留话记得一清二楚,衙门内口音也是如其他人差不多。
范云听着一件件事去干,上官那出来去鸿胪寺、太常寺、户部、礼部,再去皇宫门口找侍卫给小陈公公递话。*
侍卫不知道怎么变成小陈公公的人,但可信赖,入手个蜡丸。
马车内拿出来完好捏碎,看完里面一句话,惊喜的眩晕。
下值回家后,他连手没洗,拉着娘子去书房。
贴耳告诉竹西,“林妃有孕了?”
杨竹西天啊,“这可是誉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
“嘘。”范云竖食指挡住接下来的话,自己兴奋的围着书桌转了两圈。
两位殿下有正妃侧妃之后,誉王可是拔得头筹。
范云:“誉王身边的大太监进宫通报,陛下秘密赏赐了,肯定是等稳了才会公布,小陈公公真是有心了。”
杨竹西歪着头,“感觉比你有孩子还高兴。”
范云:“哎呀,娘子,说明誉王能生,这关系国本,别开这种玩笑。”
要是个不能生的皇帝,坐上去也会被百官另找个新皇踢下去。
杨主席点点头,“不过那小陈公公连这种事都告诉你,到底你怎么和他牵上线的。”
她小小声:“我托人去查了查,这小陈公公可是刷马桶刷的干净,入了曹公公的眼,这种人可得有些戒心。”
范云:“娘子,不该说一个人的以前,英雄不问出处,我们是互相需要。”
杨竹西:“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怕是谁的暗手,不过这样爬上来的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范云点点头,说知道她是好意。
杨竹西眼里盛满星光,无论何时都这般相信她,尊重她的想法。
她骤然哎呀一声,催他去洗手换下官服。
看着快步出去的他,杨竹西笑的毫无形象。
等吃饭时候,又听到了他乡下玩伴妻子怀孕的消息,她白了一眼他,俩字说道:“没门。”
范云咳咳声,“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才没别的意思。”
杨竹西点头,一派镇定,“春暖花开,这事不很正常,有孕是该恭喜,等我明个让下人去驿站寄些银耳、红枣等补身体的。”
范云说随娘子安排,低下头吃饭。
杨竹西看出他忍着内心羞涩,真想骂句傻瓜。
白芨可说了,男子太早沉迷女色会影响寿命的,她还想两人一起白头到老呢。
两人的孩子她是期待,但孩子与他,他更重要。
想到这,嘴角弯出甜蜜的弧度。
*
袁侍讲学士和户部被定为钦差,去岭南港口。
一搜搜粮船源源不断的直接运去邻省赈灾,粮米充足,带去了希望。
赈灾力度供应下,好似之前各地的折子像场梦。
本有挑拨人心,闹上一闹的直接被百姓当场点出来。
一查是各种迷惑人心的教派和贼匪派下山的喽喽,顺藤摸瓜,还解决了多地道路平安的畅通。
有两条船顺运河抵达京城,只用了十来天。
朝堂之上,范云也被赏赐了十斗。
这拿回家,杨竹西就蒸上了,稀罕的品尝。
勋贵文武重臣后宫,自家郎君也在赏赐之内。
白芷从旁凑趣,“陛下当然得赏赐主君了,这可是主君的法子。”
杨竹西拍了下她的额头,无论是刚成婚还是来京城后,下人都是称呼的姑爷。
等朝堂上显露出本事,又在升官后,都改口主君,这些机灵鬼。
端去正堂,去书房一喊,听到哎一声说马上马上。
等到屋内,摆好饭菜,见还没出来。
嘀咕了句怎么饭好了,也不来吃。
这边范云只是想趁着多写几个字,等第二次喊第三次喊,把毛笔涮涮挂在笔架上离开。
两人品尝米饭,米粒细长些外,口味尝着并不如一年两熟和辽东那边一年一熟的香甜。
范云:“娘子,你吃惯了去壳的精米,这样的发放前会掺些沙子和小石子对百姓们来说可已经跟过年似的,能吃饱救活人就没缺点。”
杨竹西:“我知道,不过我本以为那边你说的天气比江南更炎热,我以为会更好吃。”
范云笑了,“是呀,有那么好的田地和气候,那边佛教却很奇葩,我跟你说”
杨竹西突然偏过头看着他,“你来京城没出过家乡那小地方,可怎么天下五湖四海和远海外的藩国,你都能这么了解呢,游记上可没有。”
范云本还要说,这下闭上嘴。
又是被质疑的一天,但说出是翰林院内看到的典籍,她就又信了。
范云心里有点难受,他可以什么事都说,都分享,不瞒着她。
唯独这件事,他永远不打算说出来。
杨竹西吃着饭心下美着,她怎么会不知道是哄她呢。
但她就乐意看时不时急着找理由的模样,一辈子玩不够。
饭后两人分着一份份,出门去巷子内左右邻居分享了些。
每去一家,下人一见着人就是高声领进屋。
主人家高兴又说实在没什么东西给,看的夫妻俩笑,忙说没什么。
出来后擦擦额前汗,两人手拉着手晃悠着逛了圈才回家。
范云在朝堂上跟曹公公和同僚们了解矿山的事情,竹西在家预备起波澜,养精蓄锐。
休假日,玉宁赶着回去过中秋,早上夫妻俩送到城门口。
来往百姓就见这一车车箱子,就知道定是大户人家的亲戚。
吴玉宁也没想到这次来,走的时候这么大排场。
不说吃食穿用上,未婚妻的镯子和首饰,弟妹竹西都给准备了好些匣子。
老家的亲戚朋友都盒子上贴了名字,就连手下都每人两匹布料,外加赏钱。
弄的捕快们这还没走就问,啥时候他这个做头的还带他们来。
厨娘手艺比家里吃的花样多又好吃,吃住都不花钱,还能京城玩耍,县城里的这些衙役哪过过这样的日子。
要不是头儿打定主意说走,在这不过中秋他们也愿意。
过中秋家里不就那么回事,走的时候这各个不舍的回头再回头。
吴玉宁一个眼神,讨好的笑说想家了,这回家高兴。
听这话满意的点头,骑在第一个。
其后的捕快忙跟上,这讨好头儿争取下次机会,可不能让其他人给抢了机会。
看着离去,范云揽着娘子说回家。
杨竹西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范云握着她的手放下,“真没事,等我爹娘姥姥他们来要见我瘦了才担心呢,我得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他们才高兴。”
她笑夸这才对,上了马车后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的气味,闭上眼数着车轮的滚动声。
【作者有话说】
英雄不问出处——出自元明诗人杨基《感怀》
第82章 第82章
◎入V六十三天◎
朝堂上前脚陛下赏赐,后脚御史台的张佥都御史就被弹劾。
郑衿笙看着同乡同书院的,满眼不可置信。
但其没给眼神,弹劾起之前的布政使张藩台,证据确凿。
范云在翰林院的队列,第一时刻就是有什么把柄被拿住了,威胁下不得不从。
也或许是被引诱,做出这种铁了心投靠之事。
灾民之事一解决,反扑开始了。
张御史地方上的贪赃都被查了出来,贿赂钦差,赋税也作假。
就连范云也被这大瓜听的吸引住,这当布政使之前的考核政绩竟是买来的。
官员贪|污可大可小,但观察一会,徐尚书的目的就是要将人贬官出京城。
张佥都御史最近正得意,此刻殿中再冷静的解释,看向跟啥事没有的徐尚书恨不得吃了。
看这一个叛徒,怕是整个荥州书院的都不可信了。
因为争吵,此刻殿中跟菜市场似的,陛下耳朵嗡嗡的,暂停朝仪去侧殿休息。
郑衿笙眼见同窗里都没理他,走向吏部徐尚书那处。
范云拉着走没拉住,见直接追上揍了上去。
郑衿笙此刻怒火燃烧,还要撸袖子,礼部侍郎喝止,再打可就朝堂失仪。
范云给捡起笏板,拽着离开。
同届在京官员们都围上,劝告冷静。
朝会再开始,陛下就不让开口,只是让曹公公呈上证据。
张御史此刻可怜的喊冤枉,说这些都是去查验功绩的钦差逼着他这么做的。
这一言论,直接把立场调换不说,还把更多人拉下了水。
钦差答应调京城,能收更多钱,但谁给的胆子。
吏部被指矛头,吏部尚书被喊名,出列只说不知。
这事于是由刑部、大理寺、顺天府尹三部联查。
涉及高位官员,本是都察院都得参与,但这次因有张御史,就没让都察院的搀和。
朝会这事定下,接着是其他事。
户部尚书出列说八月中秋节礼的银两数,陛下打开写出的奏折,打开是个让他牙疼的数字。
官员这么多,怎么让他决断的折子看都看不过来,满朝没个干活麻溜的。
一到逢年过节,就冒出来的这般多官员数,说着稍后再议,奏折合上。
礼部官员出来,中秋排练,教坊司那得挑选些。
这事不可拖延,陛下直接下了个口谕,让礼部今年办的比去年还新意些,又让户部拨笔钱。
户部尚书这个没啰嗦,说下朝就会办。
中秋过年在京官员都会携妻来赴宴,到时候吃宫内佳肴,看美女歌舞,还会放烟花。
这与民同乐的节,自是给钱给的痛快。
每次朝会,大小杂事,耗费精力又每年重复,下朝后,官员们脑子都闹哄哄的。
范云方才拉人之后,站在队列一边听,一边合眼假寐打盹,此刻出来胳膊当着打了个哈欠。
头脑不怎么清醒,耳朵也好似还能听到回音。
走着走着清醒后,路上就见同僚们吵来吵去。
范云:“好了,别吵了,不救张御史,下一个就是衿笙他们都被一锅端。”
王瑾:“这荥州书院的真是为升官,什么都干的出来。”
这话让郑衿笙难受又无法反驳,他以为他作为佼佼者,能带领同窗们仕途畅通,可现在看来,不是谁都了解也管不住。
郑衿笙低着头:“最近张御史屡次在人前夸我,我那时候还觉的我好了,更能帮衬同窗们。”
林广白:“看来是因嫉妒冲昏头脑。”
范云阻止争吵后,想了个主意,附耳过来后说完,就见都笑着说好办法。
*
隔天上午时候,礼部高尚书和刘侍郎竟来部门。
温学士笑着迎进来,对高尚书热络的称呼着。
办公房内听到将范试讲叫来,自是也好奇原因。
范云也摸不清,让余良留下忙着,自己带学才过去。
学才站身后,可眼睛滴溜转稍后些站位。
范云对上官行礼后,听到意思是,他对中秋宫内表演有何想法。
高尚书:“你一向聪明,这几天好好想想,有想法写下来交来礼部,也不让你白忙。”
范云忙说这是应该的,一时间就很多想法,回头觉的哪个靠谱写下来。
刘侍郎笑:“果然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一说想法不断。”
两人走后,温学士也勉励一番。
给了个最喜爱的小猪茶宠,滑溜手掌心大小,范云没推脱,拿着出来。
他方才还真实话,新奇的节目真太多,去掉有可能泛忌讳的才行。
学才见没人说要不这些日子他和余良多忙些,范云说可以。
好意收下,但心里想今个下值回家就想。
宫内曹公公边伺候着陛下,边挑起个矿山的话头。
皇帝问是不是谁又说什么了,他派太监去当监工收税就是与民争利,文官管着收不上税,不说与民争利。
曹公公说,矿山在那,即便不收税,那挣得钱也不会到百姓手里。
皇帝闭上眼,这事情他自然知道。
若是刚上位的时候,对满嘴仁义道德的清流觉的是好臣子。
可时日久了,就发现比贪官还可恶,办事办不成,就会勾心斗角,弹劾这个那个的斗。
还不如贪官能办事,是既要好处又要面子。
那张御史之前是贪官,但进京之后很是爱惜羽毛,能力也有,还真舍不得贬黜出京。
午时,驿站加急送来袁侍讲学士关乎赈灾的折子。
一看皇帝气的把折子一摔,让去把徐尚书叫进宫来。
曹公公捡起折子放龙案上,这折子加急可算是来到了。
徐尚书进殿,折子被砸过来,弯腰行礼躲过。
就见里面是这次受灾,老家人贱价收购土地,明着是买土地,可实际上是趁火打劫。
百姓贱卖土地后,沦为徐家的佃户,佃户不交税,土地是徐家的。
其上还有女婿和这次贪|污赈灾银的官员,前列都是他亲信,他亲手提拔上来的同乡后辈。
直接跪下,说自己失察,这些事都不知道,定会查清后严厉处罚。
皇帝不辨喜怒:“徐渭,该好好管管你手底下人了。”
跪地称是,徐尚书此刻想底下人真是蠢,捂不住还牵扯到自己身上。
皇帝也了解,出一个进士,家乡土地挂名下很正常,可名下二十万亩地,这个数字着实夸张的都不敢相信。
白胡子一脸褶皱的可怜样,面目可憎。
曹公公就见陛下一句好好查查,看是不是冤枉,就让退下了。
看着啥事没有,折子都留中,只给李丞相看。
伴君如伴虎,有时候能猜测点心思,有时候一点不知。
陛下气的让传太医,太医开方子时。
皇帝想的是身体不济了,生气就头疼,牙齿也吃东西就难受。
等儿子继承大位之前,他定得把这些蛀虫处理带走。
留能臣和好名声给新皇,想着这些,摸着龙椅的手不停。
攸的,皇帝开口问那范云昭名下多少亩地?
曹公公立刻回道:“户部那记载的是老家两个村,五千来亩。”
皇帝惊讶,“五千来亩?”
曹公公低头:“是,陛下,这届中的进士里名下田亩,奴婢都记得的清清楚楚,是其中最少的。”
还不到万亩的零头,记得最牢固。
皇帝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满朝文官,各种贪之外,可还是有赤心为朝廷的。
曹公公又说了礼部去问主意的事,皇帝有了主意。
*
下午时分,小陈公公突来。
宫中有旨意,翰林院内范云接旨,其余官员跟后面一起跪下听。
旨意是特批范云为礼部正六品员外郎,负责翰林院和礼部两处,俸禄亦照两部合发。
钦此两个字结束,范云双手举过接过圣旨,谢过吾皇。
站起来送走小陈公公,到了门口,公公也说不清楚为何。
徐尚书被叫到宫里本来陛下是斥责的,他站门口听着些,但又不知道陛下为何高兴。
范云说不知道也没事,反正手上圣旨里的升官是真实的。
心里高兴,面上揉揉脸只露出谦虚的笑。
经过郑衿笙一事,低调无错,不招人眼。
这下徐尚书因为其女婿和老家的事,就看还能顾得上找郑兄他们的麻烦吗。
至于张御史,也得个喘息的空,互相斗去吧。
两个都老油条,就看能不能把自己摘干净。
办公房内,都恭喜打趣,是称呼范试讲还是称呼范外郎。
范云:“我这是在翰林院,不用改。”
官员们都笑,玩笑话都听不出来,这较真的性子。
他们看看圣旨的卷轴,但也没上手去碰。
圣旨可是得放家中供奉台子上,想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啊。
得让陛下看见,得更努力才行。
一直到下值时候,范云就见每个人背后冒火似的。
拿着圣旨回家,都围着转悠。
杨竹西下午墨香来通知就翻箱倒柜的选,放圣旨的架台。
正堂屋东边正北处,圣旨放好,三人点燃香插上供奉着。
范云提议再放个陶瓷的招财猫,库房箱子里就有,竹西去拿了过来擦擦摆上。
正堂屋这一弄,可比之前好看,显得更有种肃方之感。
好似随着这圣旨,这个屋子也跟着上档次。
范云看着娘子和小舅子围着转悠看,还说明个开始放两天鞭炮。
他摇头说不了,礼部那是需要他参与这次中秋宴会,或许等一结束,礼部那就无需去了,等到过年再去忙活忙活。
“即便如此,你这两份正六品的工资和逢年过节的赏赐也是双倍啊。”杨竹西牵着他的手,给淮左一个眼神,赶紧滚。
杨淮左背后都感受到了来自姐姐大人的威力,要多快就多块的闪。
屋内两人笑着,对视着拥吻在一起,直到吻的喘不过气才分开。
竹西轻声喘息,拿捏嗓音问今晚上想吃什么?
范云看她比桃粉还艳的唇色,又轻啄了一下,夸完真漂亮,说想吃豌豆凉粉和炸蚕蛹。
杨竹西笑容消失,她觉的吃虫子吓人,饭桌上不安排出现。
但既然他想吃,那就放他跟前,专做给他吃得了。
不过想到他在那一口一个蚕蛹吃着,她现在就有些没胃口。
算了,等会不看就是,毕竟奖励都发出去了。
瞧着他这开心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第83章 第83章
◎入V六十四天◎
范云去礼部,上下官员都称呼他为范外郎。
此时金色的阳光洒在路边绿树上,枝条摇摆弯曲,肆意舒展。
树叶都像银白的镜子面,只洒在路边上调皮的影子。
走动间看着,礼部比翰林院大,处处对联都是儒家学说内的。
就是门口和办公房等地,再干净也能看出年岁的消逝。
就像一个屋子,换了一代代不同的人住,但再保护,也能看出使用的痕迹。
刘侍郎的办公房内,没想到一夜写出这般多。
范云也没见外,直接说里面很多不可行的,让现过目挑选些,再去交给高尚书。
刘侍郎办公桌前坐看右看,可惜其中几个大型人数要求多的,眼看来不及。
他很是可惜:“你这一晚上的想法,顶昨个一天,所有同僚全部的想法还多。”
范云笑笑说上官夸奖,没有的事。
刘侍郎点他一句,“称赞你的时候,总这般谨慎小心,一点不像做事的时候胆大。”
范云不再说话,做事那他是知道正确,受称赞可不同。
当一个人得意到听不见旁人的声音,官场上那可危险。
挑选完后,刘侍郎说其他几张纸也别要回去了,就放在他那,等明年春分开始就提前谋划。
范云说明年有明年的想法,顺利把剩下的拿走。
剩下的改改可以过年时候用,范云才不会浪费掉呢。
刘侍郎选定后,两人一起去交给高尚书。
没到门口就听到骂声,在呵斥下属。
怪不得传言有说,高尚书本人品性出众,但和同僚和下属都关系不好。
刘侍郎出言进去莫担心,高尚书逮着谁骂谁,但正事上不会耽误。
进去后,还真把下属骂滚出去,面容一整认真看起来。
不一会儿表情变的缓和,透着满意。
高尚书:“要下属都像云昭你这般头脑,我还用得着生气吗。”
范云俯身:“上官,同僚们办事蠢笨些,自是得需要您时刻督促,多教着些。”
高尚书一愣,大声的笑。
范云走出礼部时,手捧着上官给的洁白如雪的宣纸。
回到翰林院,都开玩笑说礼部好不好,以为呆那不回来了。
范云将宣纸分些给他们,说吃人嘴短。
其他人绷不住,只得点头说行。
礼部离皇城门最近,跟翰林院南北最远,他们只是好奇里面啥样。
范云说了大概,部门虽大,但里面官员也多,办公房差不离。
其他人恍然,原来如此。
也是,部门跟部门都是用来办公的,能差别到哪里去。
范云见没了疑惑,催着赶紧去忙活。
他和官泾阳商谈煤矿山的事,盐商海边用的是煮盐法,木柴每年消耗大额。
经官泾阳出面问,其背后盐商写的更详细。
范云看完,放抽屉里。
工部内有其族内长辈,正好俩人借着这机会去了工部。
出翰林院向西南,过兵部就是工部。
官郎中四、五十岁的年纪,跟官泾阳是有那么些相似。
范云想官员之后虽大多不可能比祖辈官职高,但读书科举相传之下,后辈还是会进入朝堂。
那曾经的人脉,捡起来就用得上。
如官泾阳南直隶生活,跟这京城生活的官郎中,从没见过面,这不就直接能扯上关系。
工部以前派过官员去矿山当监工,去一个库房里,账册都积厚厚的灰。
范云吹吹打开,官郎中将两人领进来也没离开,直接帮着一起吹,相关的数本摞一起。
范云先看看到每年采集数量后,一时沉默。
转头问清楚,知这时候采挖的条件和工具差劲,就这些产量都是多的。
多?在范云眼里这么点点产量。
官郎中接着说主要无烟煤和上等煤,紧着皇宫和京城大臣们用。
其他劣质的,百姓都不用。
一烧呛人的烟,整个屋子里都不能呆人。
范云点头听着,看完账本记下些数字,两人谢过离开。
官郎中检查后,见都放回原位,心想这范云昭还真传言那般,关上门离开。
*
路上,官泾阳说煤可见不能代替柴的。
当初去家里就用这个勾起好奇,这一趟白跑。
范云:“事还没做呢,再多的考虑不如试上一试。”
官泾阳皱眉道:“你没听方才讲的吗,呛的鼻涕横流,喘不过气,不说白天了,晚上谁敢睡。”
族叔方才可说,有实在冬天熬不住的在屋里炭盆里烧,一大早被敲门发现睡梦中去世,这太吓人。
范云喊回神:“煤炭中有大量的硫,去硫就可以无浓烟的燃烧,再配上炉子和管道将黑烟通往屋外,就能屋内用,你信我的。”
官泾阳不做声,范云直接激将几句。
反正也不想着在同僚们把名声扳回一城,出回风头,看来上次那事变的如此胆小。
官泾阳一咬牙,“谁说我胆小了,我既答应,那就一定会做到底。”
范云前面走着,遮掩住眼底的得意。
老祖宗说的对,方法不再多老,管用就行。
怪不得都说翻翻史书,很多事情都能找到解决办法,不同的人,相同的事情,总是重复循环。
傲气的人激将一下,效果远比范云想的还好。
范云下值,都还看到在案前忙碌。
路上去了巷子内经常去的老店,花了六十五文买了荷叶鸡,马车内只想回去跟娘子说说。
可一回家,就听到娘子受伤的事。
生气、担忧、心疼等各种情绪上身,又后悔。
人有时候真不能捣鼓,嘴上说着呸呸呸,快步进宅院。
屋内,竹西就穿了个藕粉色的薄衫,布料就在肩膀上半部分,漏着大半条白嫩胳膊。
范云小心抬起胳膊,胳膊肘处擦掉一层皮的通红惨状。
他给吹吹,“这怎么弄的?”
瞧着这满脸怒火的样子,白芷从旁言语清楚。
今个小姐生母江家和姑姑康阳氏来人,小姐带着去看院子,裙子后面不知被谁踩了。
绊倒时候,胳膊蹭假山上,本来穿的就一层薄衣,划破一层皮,伤成了这样。
杨竹西瞪眼让丫鬟出去,等再转头一瞧,就见郎君掉眼泪说肯定很疼吧,都怪他。
她不由一笑,当时没哭上药时候都没说疼,现在不知怎的,眼睛湿润。
他给指腹抹掉,竹西宽慰着:“她们只图钱财,而且这来的第一天,不会暴露心思,可能是裙摆刮到了石头或某处地方。”
看还在哭,她说:“别怪自己了,你在家我也说不得蹭到胳膊,不关你的事。”
范云手背胡乱擦掉眼泪,满脑子她的身体受伤了,没保护好。
“我今个部门里想回家跟你说政事,还买了荷叶鸡,肯定是怪我这般想,然后你就受伤了。”
听郎君这话,杨竹西鼻尖哼出笑,“这哪来的牵扯,怎么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上了药不疼了,而且白芨看了,这是外伤,几天就会好。”
范云声音发颤,“可是你这几天会疼啊,晚上睡觉时候蹭到了也会疼。”
竹西看着他,眼眸像盛满光的雪池,亲了他一下。
要往常郎君就一只红到耳朵尖,但此刻眼神还是不离伤口处。
那没了皮,粉红还深些的伤口,杨竹西突觉的不好看些,又担心留疤。
她假问:“对了,你买的荷叶鸡呢?”
范云现在哪有心思去管荷叶鸡,站起身给倒好水尝尝是温的,递到手上让喝,说他算账去。
这刚来第一天就让受伤,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转身之时被娘子叫回来,脚步比脑子快的停住。
“这头天来的长辈,你不要名声了。”杨竹西鼓着脸,“你在官场上可不这么冲动。”
范云撂下话,“这不一样。”
竹西:“她们我给安排旁的宅院内,你这闯去妇人那。”
范云听到这话,转过身,说让下人叫出来就是。
杨竹西又高兴这般在乎,又头疼这执拗。
她劝道:“等你明天下值,我们两人正经去拜访,你到时候问谁踩的,行不行?”
范云心想还上值个啥,直接出门口让墨香去前院说声。
明个学才和余良去就是,拿捏不住的事回来再问他就是。
虽然对不住一人忙的官兄,但朋友和媳妇,这个不用纠结选。
杨竹西发了一下呆,心底确被填满的开心。
喝水给递右手,夹菜给放碗里,鸡腿肉被撕着放眼前盘子里。
杨竹西真想说,她左手胳膊肘受伤,不是两只手。
晚上他说别碰水,给端来内屋水要给她擦擦。
杨竹西慌忙让他只擦擦脸部和胳膊腿就行,旁的地方还是让丫鬟来。
他这满脑子自己的伤口,行为真是大胆百倍。
从内屋换身无袖宽松纱衣出来,他说快坐凳子上,他给洗脚。
杨竹西说自己来,他摇头蹲下给她脱去袜子,不顾她言语和满脑子想今个走的挺多的路。
他低头边给她洗脚边道,“洗完脚你还得洗手,一只手怎么洗,又得动胳膊。”
杨竹西看他头顶的一个漩涡和黑发,上手摸了摸,头发滑滑的硬硬的,忽然理解他光把玩她的头发的感觉。
以手为梳,拨弄着直到洗完。
放腿上给擦干净,范云给放到床上。
他洗完澡坐在床边,亲了下她的头顶,“要不绑上白纱吧,翻身时候碰到疼。”
杨竹西让叫来白芨问问,说可以,不过白天得解下来,天热捂着不好。
范云忙点头说一早醒来就拆开,这才给绑上,还系了个蝴蝶结。
杨竹西偏头夸说好看,范云说都受伤了,不好看。
白芨默不出声的退下,主君太过紧张小姐,她站那都觉的妨碍。
白芷一旁又说了几句晚饭餐桌上的情形,白芨想看来明个姑爷也不会过去小姐受伤这事。
不过正和她们意,当时只顾慌的想回屋处理伤口。
现在想想,真该当场就吵起来。
第84章 第84章
◎入V六十五天◎
另范云没想到的是,一早还没起呢,丫鬟就进来禀告说客人来了。
他故意当没听见,交代娘子穿衣慢些,将纱布解开,伤处有点干的意味,摸着像油纸似的,还真好了不少。
杨竹西先让丫鬟去告知一声等会儿,范云洗漱快,倒腾完等着白芷给梳妆打扮完毕。
梳篦后面插上,今个头饰和手腕上的是相配的绿荷颜色。
通透看着就凉快,头上金簪是荷花玉坠,脖间纽扣是盛开的银质白莲子母扣。
范云瞧在眼里,心想要是穿上烟熏浅紫衣不知会多么好看?
品级处处规定,女子服饰亦包括在内。
官职到三品以上才能穿紫色,产生联想。
打扮完,范云过去握住手腕和小臂处,让走到凳子上坐下。
打开瓷瓶,动作轻轻的给上药。
就在这时,门口处高声传来话语声,“西西,你那胳膊伤怎么样了,我可担心的一夜没睡。”
另一道妇人声不知说的什么,丫鬟婆子没拦住,两方人就站在了门口处。
抬脚要踏进来,见上药的场景,有男子在,把脚抽回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可这个时间点不得去上值了吗。
杨竹西喊着舅妈、姑姑,范云站起说娘子受伤了不放心,部门那请了假,还请长辈去正堂等会。
妇人一声回神,忙说自然,离开的背影要多快有多快。
一路重复播放着方才郎才女貌的画面,竹西的夫郎一表人才,那眼神跟对待瓷娃娃似的的护着。
为什么旁人就能日子越过越好,自己泥潭里越陷越深,上天真是不公。
范云上完药,吹吹将受伤处衣袖挽上系上。
交代要清淡的米粥等物,别上海鲜、葱姜之类的。
白芷说是,让白芍去后厨看着。
慢悠悠吃完早饭,范云握住娘子的右手出屋。
正堂屋,看着这一对年轻的夫妻走进来,皆姿容出色,满脑子想如此相配。
再盯着看那头饰和手镯,看的拨不出来。
曾经也是首饰变着花样的带,可后来变卖着,头上剩下几支装门面。
范云被娘子引着上前称呼后,就听妇人说小时候西西没了母亲,她们看着可怜,那时候去看望过几回。
范云听着,这先说出口的好处。
明明娘子那时是被外祖母接去住了些时日,她们期间去看过一两回,顺便买了点东西。
但范云心里转着心思,表面笑着点头说替娘子谢过姑姑和舅妈。
当时给的布料和吃食,临走时他会安排双倍多倍的给。
他话一转,“就是我也有一事想问姑姑和舅妈,昨个到底怎么个情况?”
俩妇人顿时卡壳,指着对方当时更离西西近。
范云看出,要好处上,两人打成什么协议,但终究两人各有所求的矛盾。
他沉着脸,“我待竹西如宝如玉,若是让我知道是故意踩的。”
两妇人忙说不会,担心了一晚上这不一大早去看。
范云观看神情,暂时没看出什么。
接着听了半个时辰,对自个孩子的夸奖。
范云以上药为由头,拉着竹西回屋。
廊下走动着,范云开口:“我看出来,姑姑是贪钱财,但也真心希望你过的好,替你高兴,比舅妈钻钱眼里强。”
杨竹西叹口气:“就是如此,恨不彻底,牵挂时又无多少感激,矛盾的很。”
没有这两人费心思传播她克亲,谋取手中握有的钱财,她何尝不想跟其他小姐一样,浇浇花扑蝴蝶的玩耍呢。
范云手放其肩膀上安慰娘子,杨竹西回头说无碍。
被他平日里乐观的感染,她也慢慢看开了。
“小时候舅妈白皙美丽,不像现在,头上横纹,为人刻薄算计。”*
接着讲了小时候的记忆,范云充当树洞的听着。
扶不上墙的江家舅舅,硬生生的把舅妈|逼成了那样泼辣性子。
在内粗暴|动手,对外一哄就信,嗜酒喜女色,有点钱就花,典当过日子也摆阔。
听下来,范云有了主意,“要不干脆劝舅妈和离算了。”
杨竹西摇头,“谁都劝过,可是没用。”
“刚成婚那几年,老人在时,日子过的轻松顺心,那时候舅舅没如此,对舅妈还给买花买首饰,舅妈抱着那时候的记忆,到现在也没和离的心思。”
娘子说完,范云也是无奈,“怪不得刚才光替儿子要个官身,不说其他,可其儿子连个童生都不是,方才我真忍着没打断话语。”
杨竹西捂着嘴笑,“你这定力,有时候我都佩服。”
没有功名,想要官身,是为了孩子着想,可姑姑和舅妈也真是异想天开。
回到屋内喝着水,盘子里递给她一块桂花蜜糕,她说不吃,拐个弯进嘴里。
杨竹西一乐,她喜欢恰到好处的酸甜,可他着实嗜甜。
明明太甜这般腻,吃食还是有微微酸,才更好滋味。
范云转眼吃了四块,问姑姑家怎么回事。
杨竹西:“姑姑那谋取钱财,是其丈夫平庸,既守不住钱财也仕途上无寸劲。”
就凭那几十两的俸禄养一大家子和仆人,衰落自是必然。
范云奇怪,不是有铺子绣庄什么的。
竹西摇摇头:“姑姑她也不会管理铺子,不会算盘,只识几个字。”
范云惊讶,岳父家不是代代读书人出身,代代都出当官的。
转念一想,娘子是岳母和师娘所教,再高官后宅也只教品德那一套。
范云靠过去,嘀咕好一阵,杨竹西听着眼带笑意不停点着头。
*
院中,江白氏和康杨氏互相指责对方心急。
“你儿子花天酒地,什么德行也想要个官做。”
“呵,你儿子读书读傻了,以为谁不知道,买个鞋都恨不得拿着书本去。”
路上说好的,来到先打感情牌,一个一个来,再让竹西去跟侄女婿要官。
结果一见面,云昭长云昭短的,还抢着话头,害的自己都没怎么机会说。
两人都埋怨对方说的多,可想着还没个准信,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丫鬟也有小九九,哼一声对面的,伺候主家离开。
若主家真要不到官回老家,她们也得被发卖,下场不敢想。
再看这儿伺候竹西小姐的婢女,瞧人家那穿戴,比小姐都小姐。
竹西小姐随手给的饰品和布料,看的眼红。
另她们没想到的是,夫妻俩这比想的还忙活。
顾忌着侄女婿在家,上午去找。
管家今个说去了高尚书家,明个听去了刘侍郎家,后个去了温学士家。
听着都是想去,去不了的,两人急躁,都嘴边冒了泡,下巴也都红疙瘩。
一抹生疼,又吩咐奴婢紧盯着对方那边,自己这见不上,那边也不能。
这边范云就站外门口处等着媳妇出来,之前下的帖子,这他既然已请假,正好就陪着一起来。
高尚书妻子是高尚书的表妹,除妻子之外,后院仅有两个妾室,在京城中罕有。
刘侍郎那师母看的稀罕,他直接在前院等待。
温学士这,下人说可以去外院喝茶等着。
范云客气说无碍,站这看天看地看花看鸟看门口大树,一点不无聊。
下人弓腰进去,对二门处婆子摇头。
内院处,好多官绅妇人还有小姐们在。
各家小姐出门马车,头戴帷幔到府内,无人看到,自到了年纪,就会被频频带出去宴会,宣扬好相貌和名声。
此时妇人们在,自是看中就会上门求亲。
找婆家的年纪,听到母亲们谈论范夫人来赴个会,其夫君门口等着。
小姐们不知怎的,羡慕脸红,轻扇挡住脸庞。
互相低声调笑,起了去偷偷看看范夫人的心思。
脚步轻盈,探头去看,那边正跟温夫人说着话的。
入目端庄明艳,脸庞圆润饱满。
肩膀滑削,腰系莹红绸丝,身穿碧兰绞纱,其上绣飞翼彩蝶,夏日中清凉鲜明。
有小姐皱眉:“这蛮胖的啊,也比想象中矮。”
“是呀,也就是白些,皮肤细腻些,其他普普通通啊。”
“听说小时克母,长大后克祖父,老家里还跟姑姑家表哥不清不楚的。”
“嘘,别这么说,毕竟是传言。”
“我又没别的意思。”
能将范侍讲迷成那样,以为是什么样的美人。
可看完后,小姐们烦恼更多。
温夫人离开,杨竹西转身向后,“谁?”
可看到几个你推我,我推你的年轻少女们,她面容一缓,露出温和的笑来,问有什么事。
见如姐姐般亲近,几个少女乖乖的把疑惑的问题说了出来。
其中说传言的小姐还脸红,小声道歉后说没其他意思。
杨竹西还是笑,说没什么,随着郎君高升越入陛下眼,不管好官贪官都会查所有信息,包括她,此前有心理准备。
这传言还顾忌着呢,老家当初可更不堪。
什么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现在想想只当笑料了。
问她们心目中该是什么样的女子配被一心一意,小姐们都用最好的词汇形容。
貌美如花,眼如秋水,面庞柔和,身材高挑,性格美好,像仙子一样。
杨竹西看着这些清澈的眼睛,心里只觉的傻乎乎的。
这些生长在闺阁里的大家闺秀,看话本子看多了。
她直言:“你们看的话本子都是落魄书生写的,那付出之后呢。”
小姐们一愣,“自是主动替夫君纳妾,妻妾和睦,幸福生活。”
杨竹西丝帕档住下半张脸,把笑给压下。
她正色道:“年轻时,谁不是容貌姣好,当遇见重承诺的那个人,无关女子容貌、性格,在其眼里都是特别的。”
小姐们雀跃,“就像范试讲眼里,姐姐您是最美的吗。”
杨竹西故意皱眉,“这个啊,得时间来回答呢,毕竟我们现在还年轻。”
看到日头更胜,她催着去找各家夫人们,要不然该担心了。
见笑不漏齿的小孩们行礼离去,杨竹西心软软的,转身去找温妇人辞行。
快步出来,不由失笑。
她担心某个人热着,好消息是知道躲树底下,不好的消息,低头在那专心看蚂蚁。
眼前阴影近身,见他抬头满脸笑容,眼神亮晶晶的喊着:“娘子。”
杨竹西被晃花了眼,此刻他的瞳孔里只有自己,抬手摸上他的发顶,“嗯,回家。”
范云点头说好,手牵着手,两人上了马车。
将人送门口处的其他夫人见此,笑容隐去,直到马车离开视线。
新婚之时,也未曾这样,年老色衰,眼看丈夫宠爱一位位妾室如夫人。
自己既已这样,女儿的婚事睁大眼睛找。
想到这,各家夫人交流情报,谈笑着走内。
有情郎难得,可也存在。
找个高尚书,范侍讲这样的,那才安心。
第85章 第85章
◎入V六十六天◎
下午时分,江白氏派丫鬟去打听西西他们回没回来。
刚进院子,躲假山后,等着白芷她们过去。
丫鬟不明白自己干嘛躲,但这出去也更显可疑,干脆半蹲悄声躲着。
可等走过去听到所说,捂住嘴巴,等人过去快步往门口走去。
二门处,将主家给的银钱扣下一半,递过去。
婆子等走后,看看手心里的碎银,瞧不上眼的撇撇嘴,立马去院内给说了此事。
杨竹西看着手中碎银,让白芷去赏给看门的婆子。
那碎银的成色馋其他的多些,定是自己将银渣融化。
只是侧面也看出来,家境面上已都维持不住。
丫鬟回到主家处,兴奋的转述白芷几个丫鬟的聊天。
说姑爷在考虑什么官,只是现为难到底是先给舅舅家还是姑姑家。
这几天去上官那,就得到了一个机会。
还说要是江舅舅亲自在这就好了,杨氏那也能更好交代。
可要是现在这般,那怎么说都得定在姑姑这边。
江白氏听完瞬间站起说真这么说的,得到丫鬟肯定,昂头内心兴奋,说这次定要赶在那杨氏前头。
立马去写信,让丈夫带着儿子来,走运河尽快来。
丫鬟拿着信跑几步,被喊回来,离开的时候别撞见那边。
丫鬟点头,保证一番。
但话就不能先放出去,院子里碰到了杨氏的下人。
看护着什么退后,直接都围上。
信件被搜了出来,眼看要被撕毁的威胁,那她回去让主家再写,不就等于保证的没做到。
想到这个直接小声说了啥事,杨氏的婢女听了后,保证不说。
江白氏屋内畅想儿子当官的情形,那边康杨氏也写了信去给康家。
部门里混的那样,有没有都行,直接请假麻溜的带儿子来。
那江白氏想抢在自己头里,没门。
那边胡同拐角处树后,墨砚和墨香看见后,转身往宅子跑去。
回到宅邸里一说,范云和竹西点点头,让下去休息。
走到屋内只剩二人,竹西直接笑出声。
范云松口气,转头问笑啥,手上划过她的发丝别耳后。
杨竹西瞧他一眼,“反应都在你意料之中,我怎么能不笑。”
范云摇摇头,“不是我意料之中,而是她们是爱孩子的母亲。”
他想到自己念书之时,觉的不能浪费爹娘家人的辛苦钱,后来觉的功名会让其他人都高看自家。
后来到现在,越高的官职能带来更多的自由与野望。
当初爹娘初衷是当个账房,能养活自己。
舅妈和姑姑那,不同的是想要的更多,既想儿子出息,又想让一辈子俸银在手,衣食无忧。
但范云得亲眼看看人怎么样,才能决定。
他心里想替竹西解决家事,可理智上又清楚知道,一个不作为的官员,会对当地百姓造成什么后果。
*
上值后,学才和艾余良都没在部门内。
一听去了礼部参谋节目,另一个跟官兄去了工部。
这三天晚上回前院,早上他内院起来出来一听已去上值。
不知道这么忙,也知道梁枢父子被陛下夸奖的好消息。
梁枢老眼昏花,以前一直推脱不去宫内,这范云请假,直接请求上官带儿子一起去。
没想到,梁邦能言,代替父亲讲史,讲的趣味。
被丞相和礼部高尚书批评,但陛下听的大悦,赏赐珍珠一壶。
范云去到面前,送上恭喜。
梁枢还没站起,梁邦就已与云昭开口几句。
言辞间也谢云昭请假时候,特意将机会让给他们父子。
范云说没这事,被邀请下值后去其家。
他说得先让下人去问问娘子,要是家里无事就会去。
梁枢仰头笑,“云昭,你这什么都好,就是怕妻这一项不好。”
范云争辩说不是怕,家里总不能妻子一个人操持。
梁邦:“咱们男人官场上就够忙的了,内人操持家里不很简单。”
还要再说,被父亲用沙哑缓慢的声音喊住嘴。
梁邦直接住嘴,看老父和云昭交流。
范云走最后面一看,桌子上干净,还打开着些书本。
将这些书本翻翻,王瑾进来高兴的说可算上值了。
等见梁枢父子离开,他眼睛瞥向其背后,让云昭说往后离那父子俩远点。
范云:“怎么了。”
王瑾:“为讨陛下开心,把讲史都讲成什么样了,高尚书骂奸臣父子,从昨个开始,我就没跟说过话。”
范云心里觉的吃惊,嘴上说是吗。
王瑾点头,让别忘了,又说了些部门和朝廷事,回到自己座位去忙下次讲史的学问。
范云摇摇头,将书桌收拾之时。
脑子里快速转动,只三天没来,发生了这般多事。
梁邦比状元梁枢脑子更活,精力更支撑向上爬,做出讨好陛下的心思不奇怪。
王瑾那样被培养出的性格,看不惯也正常。
官员之间无分好人坏人,先论名声。
收拾好书桌,去温学士那边走去。
门内出来个熟人,常侍讲学士。
方才王瑾给说了,范云此刻惊喜的迎上去说上官能回来上值了吗。
其被推罪名,但后来查明无关他的事情。
但账本上到底是有贪|污的铁证,被降官去蜀地那边做知县。
常侍讲经过此番,能保住命还能做官就已是千恩万谢老祖宗保佑,也下定决定做个好官。
再隐秘,也有被查出来的一天,可不愿再有之前的境地。
这次来除了收拾东西,也是跟部门内告别。
见到云昭很高兴,想到当初都避自己,唯有他去看望就心一暖。
范云听到这么说,走下台阶树旁轻声道,那盒子还在他那,是否要回去。
常侍讲摇头,“已不重要,烧了吧。”
站在原地等待,范云去跟温学士告知声来上值了,出来一同走。
常侍讲将办公桌上不方便带走的都留给了范云,离开之时回头看着翰林院多瞧了几眼。
在这呆习惯,离开这去蜀南也不知什么样子。
但他这次是清白的去,无有威胁与担惊受怕,想到这露出期待。
“云昭,你聪敏又有胆识,但我这过来人告知你一句,什么时候都不要丢掉自己的为官的初衷。”
常侍讲:“我当初高中二甲,也想做出一番功绩,可后来,哎,我这前车之鉴,把柄一旦有了,只会做出越多错事,不能回头。”
范云点头,说了些防备土司之事,目送离开。
此刻站在翰林院门口,范云想法更为坚定。
哪怕是处理亲戚之事,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
从常侍讲接来之物,书籍除外,好几个没用过的砚台、毛笔、镇纸等物。
范云将其中几个相中的留下,问同僚们有无看中的。
以前的好手艺,跟装饰品似的。
都不客气的挑选,梁邦一眼瞧中个刻画竹林山水鱼儿样式的,伸手碰到,另之手一看是官泾阳的同乡,姚盛。
俩人捏紧,互相让对方放手。
范云看到,将砚台先自己拿放桌上,让抓阄就是。
一个有黑点,一个是白纸,抓到黑点归谁。
两人背对,范云也让其他同僚背对别看。
使眼色也不行,他两手合上晃了好几下。
握住纸团,手背向上,让回头选。
以为能看中纸团,这啥也看不到,选了好几次左右才选定。
梁邦选到了,得意的拿起,故意在姚盛面前晃了下走回自己书桌。
范云说还有镇纸呢,这次总算是各有各的喜好,没争抢。
梁枢劝儿子让,但梁邦皱眉说父亲总不向着他这个当儿子的。
梁枢不再言,做回位置上几乎是趴书本上看字。
梁邦将砚台放桌内,给拿起书本接着念起来,父子俩言语如常。
范云分好,去了礼部和工部。
礼部场面美女如云,范云看的着实吃惊。
那些高难度动作,信手拈来,下腰轻舞,纱巾像手似的,让去哪就去哪,比想的还要整齐。
学才在那正和刘侍郎仔细检查,范云看着没去打扰。
工部内,门口惊喜说范侍讲休假完了?
范云点点头说是,就听其道这些日子,部门内的可是累坏了,那官修撰冷硬的不管人为不为难,只要结果。
范云一听忙说辛苦,担待些。
侍卫忙说不是诉苦的意思,给银子推着不要。
工部上下还等着此事能成功,上奏陛下分功劳呢,此刻后悔多嘴。
范云讲他意思是,代他和官修撰,下值后请同僚们吃喝顿好的。
侍卫一听,这才将钱财收下。
看着范侍讲进去,两个侍卫悄声言语。
见过的官员那么多,唯独范侍讲特别,拿他们当人看。
进去后,撞见的就是官兄正呵斥着一堆官员的场景,拿着他提前记载的需要之物,问进程怎么这么慢。
范云看的停住脚步,侍卫们还真往优化了说的。
他们是翰林院的哎,过去高声一喊,“泾阳。”
本还要呵斥,转头见人高兴,等走近又说这些人的不是。
范云按下其胳膊,以说些话的理由,让先下去休息。
等工部的官吏走后,范云带人走一旁,劝道别这么发脾气。
官泾阳大声:“我要求的事,这都拖了两天还说难办,我这叫发脾气啊。”
范云:“你说的对,可这不是咱们部门,是联合合作的关系。”
官泾阳:“哪有那么些事,只是些办事的小官小吏而已,不说我这翰林院的从六品修撰官职,就说我族叔,四品的户部郎中,我看就是偷懒。”
范云觉的好笑,或许人的某一方面太出色,其他处越明显。
他也不再围绕这话题,直接问进度。
官泾阳翻开账本给看,给画出的白灰色石矿,北直隶和齐地都有。
两方都运来,可运度实在太慢。
范云翻开账本,安排每天运来的量,朝廷的车队没不长眼的拦,但石头运的慢,着实这速度不行。
京畿以南运来的速度,竟还不如齐地送来的快。
范云了解后合上,“回头我问问看是什么原因,有时候光催也不行。”
官泾阳叹口气,“行,本想你来就直接东西都备齐,这来看我笑话。”
范云说哪有,瞧着黑眼圈知道操多少心。
只是情况比想的还难些,石矿运来石灰石,第一步就费事,做啥事不是说的那般简单。
可煤炭去硫,这时代又无别的更好的法子,石灰石是必备。
范云:“官兄,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件办,总有办法的。”
官泾阳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官吏那走去。
第86章 第86章
◎入V六十七天◎
范云以诸位辛苦开头,工部官吏互相望望,面色缓和摆手说不妨事。
之前的情绪,是对官修撰,又不是对范侍讲,这还是分得清的。
这范云昭代旁人如此,再置气也非汉子。
官泾阳刚刚答应不出言,安静站那不插嘴。
范云领着走去廊下,拿来纸笔,让把问题都说说。
主事们要说的可多了,七嘴八舌的诉说。
范云直接从年龄大的叫说,一个个来。
重复的不算,一数十好几个问题。
开采矿石即便比开采煤炭轻易,可把矿石杂碎运车上,再运来,其中之事多多。
齐地快是因为可从官道转水路,节省时间。
开采矿石皆有罪之身,可以不虚体力,但运送的一路可都是底层各县衙役和官吏。
京畿以南道路不好,又无水路轻松。
再加上是运的是石头,车重,道路上更慢。
人力少、车辆少、粮食少,底下官吏推诿。
范云排排添补,说的最多的,誊抄最上面。
让接着去忙,转头给官兄递过去。
官泾阳此刻看的认真,他真没想到,只是本省、邻省运来个石头都能这般多考量。
怪不得每每工部修理大殿之时,陛下一提要从云贵那边运楠木,六部都朝堂上哭天抢地的,真不是个好活啊。
范云出声:“怎么样,有想法?”
官泾阳重重叹气:“办事可比坐那喝茶要考虑的多。”
范云直接笑了,“走吧,还能怎么样,一件件解决。”
官泾阳追上,心想这从不泄气,可再看是出工部,搞不明白葫芦里藏着啥。
他自认学问第一,毕竟同届之中,就他上奏了改革赋税方案。
可跟云昭一比,总摸不透其做法。
兵部在工部正北,两部挨着是有道理的。
工部匠人造器械,兵部需求有变,两部来往紧密,但两部尚书关系交恶。
门口处守卫拦住两人,板脸道上值期间,其他部人不能进。
范云直接说找孙宝盈孙侍郎,守卫一听面容立刻变化。
范云:“就说范云昭来见,还望通禀。”
守卫干脆的转身去通报,跟刚才两个态度。
官泾阳看着,低声道:“看吧,上下都势利,你人好也不觉好,欺负面生。”
“无碍,办事要紧。”范云对此不在意。
等了一会儿,孙侍郎笑着喊贤婿的走来。
官泾阳睁大眼,范云左一句惭愧右一句惭愧,该提前来去府内拜访。
孙侍郎与岳父同届进士,多年紧密。
就在方才,范云想出当初信件上的人名,记脑子里就能派上用场。
谈话间领进了工部大门,过走廊走进侍郎的办公房。
谈事快到午时,范云站起告辞。
孙侍郎说下午等尚书从宫内回来,就会抽空去跟说声。
范云忙说自然,带着官泾阳离开。
走出工部大门,两人又去了户部,绕一大圈回到翰林院。
送来的饭食放盒子里都已温温的了,面对等着一起吃的同僚。
范云也麻溜的洗手坐下动筷子,吃饭重要。
饭后才说的事,他们听着,说没听明白。
官泾阳看这比他还不如,面露得意。
其他人见了皱眉,可又知道不将旁人放心上,也懒得理会。
再听不明白,可也懂得这是利民的大好事,有事知会。
范云点头说当然,可不会客气,其他人纷纷反话说别让去砸石头就行。
范云想,要不是知四肢不勤,耽误事,还真有过这心思。
*
一下午时间,走动各部,也试着画出窑炉图。
毛笔画的抽象,借用王瑾的细毛笔画。
证明手笨线条不关毛笔的事,王瑾看了,说他来画。
范云说的笼统,有的又说的细致,饶是王瑾以书法和画作出名,也被搞糊涂。
说炉顶炉内,又得画什么平面,构造。
好不容易弄出来个入眼的,一抬头发觉脖子已僵硬。
范云好话数句,哄得王瑾说再誊画一张,拿回座位去,可是细致。
下午时分,各部部门内都传,范云昭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为升官着魔了,明明升官还没一个月呢,这又不安分。
范云听到当不知,还是笑嘻嘻的该干啥干啥。
快下值时候,官泾阳走进来拍了下桌子。
怒斥完,走到范云书桌前问还能坐的住。
此时林广白进来高声问:“云昭,听守卫们说下值去哪吃喝,是你和官修撰请客?”
见都看过来,范云说是看辛苦,没旁的事。
其他人哦一声,不再问。
唯有官泾阳心里明清,这是其花自己的钱,好处和他一起分得。
咽下想说的话,回到自己座位忙。
既如此,就不言语上争论,用事实甩他们脸上。
下值梁邦父子又过来一回,范云问下值时间,保证换身衣服就去。
墨香来传话无事,那还犹豫啥。
部门内第一个下值的,范云出御道在皇城门上了马车。
每天早上娘子都会腰间荷包里放点铜钱,他就忍不住花。
银钱还得剪,还得手卷系银渣,范云不习惯用。
还是铜钱好用,中间方孔系绳,一文文数着也方便。
俸禄发手里,除大宗花费,日常还是铜钱。
去了一条吃食小巷,手里有钱,看啥都想买。
圆圆的面饼,铁鏊上烤烤带点焦黄,炭火灰上一放,直接鼓起来。
鼓鼓的火烧,中间塞上驴肉,香的走不动。
买了两个驴肉火烧,又买了额外的两个不加东西的火烧。
这都外表旧旧的铺子,可传好几代,味道一绝。
店主直接用手拿起,油纸包一包,一手收钱一手递过来。
范云到手,身后的墨香接过,转身接着买。
看到掉渣饼,发面软和的面饼上面涂秘制酱料,再放各种配料一卷的诱惑。
墨香说有驴肉火烧了,喊着主君没管用,直接喊姑爷。
手上又多了个掉渣饼,听着说回去给小姐吃,剩下的看看不买。
墨香朝天翻白眼,敢怒不敢言,小姐才不吃这种口味重的,明明更喜欢吃清淡的吃食。
接着看到煎炸煮烤的,范云身后,墨香跟婆子似的嘟囔。
这个一看颜色不好,那个定没家里厨娘做的好吃。
当看到刚出一版豆腐时,范云看着这热气,闻着这豆香,要买点。
墨香这次没嘟囔,麻溜的给提着。
这见姑爷消停了,结果走在麦芽糖的糖画摊子又看了几秒。
一圈小孩嘴里嘬着手指头,掺杂着个俊朗的公子,两边做买卖的虽偷笑却移不开眼。
本想看看主君怎么还没来的墨砚跑来见此,直接原地转身,比来的时候还快。
范云见那小勺转瞬成型个糖画,喊着大爷,给他做个威风又可爱的小蛇。
到手缠绕形态,金灿灿的着实满意。
见小孩子们都看着自己,范云笑着让喊叔叔,他请每人都吃一个。
小孩子们惊喜的蹦跳着喊,范云数数,带上他这份给了钱。
一个糖画三文钱,摊主说收五十文,范云给了五十一文后离开。
其中有几个小娃喊着谢谢哥哥,范云听的笑夸机灵鬼。
*
回到家,刚进二院就见娘子在正院门口等着。
两人眼神触碰,目中只有对方。
范云快步走身前,从背后拿出小蛇糖画。
竹西接过,扬唇露出明媚笑颜,“郎君有心。”
范云昂头显摆:“我一看着做糖画的,就想到娘子了。”
白芷默默后腿两步,不掺和小姐和姑爷画面内。
姑爷孩子气的炫耀,小姐无底线的夸奖,默念自己是块石头,可又想看两人相处的画面。
小姐属蛇,不知情的总会议论冷血、深沉之类的性格,可在姑爷眼里,却说是很可爱的属相。
也或许不是如此原因,是小姐属相什么,姑爷都会夸好。
进屋放下,杨竹西听他吐豆子似的话。
范云边说边忙活,洗净手脸后,换下官身,换上娘子已挑选好挂衣架上的常服。
湖蓝色的儒杉,系上草青色的腰带。
“把这折扇拿着。”杨竹西热衷于打扮他,看到个适合他的布料就会让做件。
衣柜里放着他不舍得穿,她也乐此不疲。
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是属于她的印记。
范云拿起还是将折扇放下,怕去到一放忘了拿。
接着吃了个火烧垫垫肚子,跟娘子说黑天回来,先吃饭,亲下眉心才离开。
等到外院,他又返身回去。
刚亲一下没亲够,捧着下巴,厮磨深吻,只觉又软又香。
再次交代别等他回来一起吃饭,这次是真出门上马车去梁家。
下午给说了地址,外城巷子一问就找到。
拐弯第一家,时日长了,该知道的互相都知道。
其祖父曾为兵部六品主事,可父辈一生没过乡试。
梁枢幼时,其父太过耗费心神去世,其母变卖家宅,带着书籍和孩子回到老家,还教授了村内数个孩童。
听人说,半辈子科举没人看好,是村口到村尾的村民们屡次凑钱。
都言梁状元比其父辈幸运,即便高龄但不仅高中还是一甲状元。
梁家家门大开,进去后下人引他的位置在一侧最上。
梁邦快步走来,说云昭来了,催下人去上歌舞。
妙龄女子们慢步而来,角落奏乐。
范云大方的欣赏歌舞,桌上将酒杯放一边,只喝茶水。
梁邦坐邻桌,探头说选选,看中哪个带走哪个。
范云见席间幕僚、官吏还有商人都起哄,摇头说没这个心思。
梁邦怂恿,说带回去又能怎么样。
他看着云昭自带同情,觉的是布政使之女霸道,不许云昭有她除外第二个女子。
他觉的云昭就是太好脾气,纳妾谁不纳。
商人操着鲁地的话语,帮言说这看不上,还有更好的花魁头牌。
鲁地热衷科举做官,梁家父子之前村民们凑钱,可一高中之后,京城内鲁地商人送女子送银钱送宅子,举人功名还自发来做幕僚。
数个幕僚考不上进士,一想自己的计策能得梁家父子施展,那就不枉此生。
范云见都如此,抖动宽袖站起,言道不是家中妻子善妒,是他无此意。
娘子的名声,他来维护,再三说是他无意,以茶代酒敬在座的一杯。
席间热闹,范云坐下,身后婢女要给倒,他说自己来就可。
婢女动作间传来香甜气味,范云屏住呼吸,假装偏偏头是看旁处,等空气清些,呼吸才自然。
耳朵听着,原来给讲史的文稿是梁邦和幕僚们改了又改。
听着范云没表露异样,在对此的钻研上,强的地方他认且学习些也是好处。
幕僚啊,范云心中一动。
现在两份俸禄,再加上老家县城铺子等收入,骤然想回去跟娘子商量商量能否请一个。
怀着这样的心思,直到最先以天晚为理由离开,都一心二用。
第87章 第87章
◎入V六十八天◎
戌时(8点)离开,马车上挂着灯笼。
范云进家第一问下人,吃饭了吗?
见下人低下头,虽还在说话,但他直接懂娘子绝对没吃。
杨竹西听到下人喊主君回来了,本撑着脑袋看游记的直接把书本放床边,站起身来跟风儿似的出了屋子。
看着郎君她眸中闪亮,只是靠近没几步,传来浓浓的脂粉香。
丝帕掩鼻,底下不适的皱了皱鼻子。
耳朵听着他说了好一会宴席上的热闹,还夸跳的好看。
那下腰、旋转,跳跃的,范云说要是一起看就好了。
杨竹西嘴边笑更大,眼神黑黝,“就那么好看吗?”
范云点点头,把记得的客人都说了些,还羡慕那么多智囊。
说罢幕僚,开口闭口临走交代吃饭的,这她怎没吃饭。
杨竹西一默,心里腹诽这呆子。
跟这木头生什么气啊,想到这眼神瞳孔放松下来。
她催促道:“你先去将衣服换下来,方才我是没胃口,现在才觉的饿。”
范云直接说不出门,他去洗个澡得了。
洗完澡披散着头发晾干,她吃着,他说着自己今个晚上吃了什么。
一个说,一个慢条斯理的吃,仿佛身边之人是胃口来源。
桌子上蜡烛灯光摇晃,屋内二人谈着笑。
说着说着,等竹西吃完,范云提起了幕僚。
杨竹西哭笑不得,“看人家有个啥,你也得有,人家那么大年纪了,多几个商量的自是好处多,你若有幕僚,到时候你听他们的?”
范云现在头热,笑着说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不听。
杨竹西瞧他这样子,忽悠说过两天再说。
其实很多文人帖子都在她手里,京城内也有好多屡次不中的自荐,还有父亲都来信推荐,身边幕僚可直接北上。
无论京城还是各省内,不第的读书人愿争当幕僚。
即能名声好听,也能有个吃饭地方和施展才能之地。
可在她看来,他的想法总是独特,直觉跟幕僚相处不*会像旁人那样那般愉快。
而且有王瑾、林广白那些同僚,实则就比他的幕僚更幕僚本身。
下人撤去饭菜,杨竹西见他坐床边拿起她看的游记从头看。
转身出去叫住白芍,问方才那件湖蓝色的衣服。
白芍一愣,立马去拿来。
屏风上拿下来,不解小姐现在要干什么,等明个清洗后再重新熏香才能挂起来啊。
可小姐要到后,院中白芷放了个炭盆,点燃后只见小姐一下把衣服抛了进去。
白芍嘴巴张大赶紧闭上,站立不动。
直到小姐亲眼看着衣服被烧成灰烬,转身回屋时,几个丫鬟才手摸着心脏处,大口喘气。
白芷冷着脸,今晚这事当谁也不知,谁也没见。
白芍三人赶紧点头,说知道。
白芷转身进屋,白苏等炭盆凉了,将渣滓倒入花圃,炭盆冲洗干净,什么都无残留。
*
驿站来信,爹娘姥姥她们已在玉宁保护下出发。
玉宁说路上会慢些,保稳当,差不多九月中能来到。
范云收到信件看完很高兴,竹西也开始盘算来到,准备哪些饭菜。
中秋节快到,礼部那不用操心。
工部那等节后运齐石料,也不好让节日还加班,于是范云优先考虑的是给娘子过生日。
八月十六,是八月十五的隔一天,一下子不知采取哪个方案好。
下值之时,空气中都是桂花香,还不到日子,大街小巷都已是卖月饼和雄黄酒的。
中秋是个大节,各家商铺面前都扎起花灯展,亮起实力。
身为侍讲学士,给陛下讲史,也需负责去给两位殿下讲史。
范云两位殿下观察下来,誉王殿下是真中人之姿。
不论长相还是才学,性格上,瑞王都胜过很多。
瑞王殿下读史学是能读到心里去,有自己的主见。
同样情况下,誉王殿下一件事情,得问遍出身翰林院的他们。
建议再多,自己都拿不定,最后还得他们拍板去做。
哪怕宫里来个陛下赏赐的小太监,都吓的慌乱问父皇什么意思,是让去就藩吗。
身份在这,可是陛下防备,争位失败,整个王府不能活命。
每过一天,是害怕受惊的一天。
范云有点点猜到高尚书他们支持誉王的理由,这样的上位者,处理朝政无有掣肘。
且誉王殿下又是个推崇儒家学说的殿下,不像瑞王,什么学说只有有用就拿来用。
在朝臣们看来,支持誉王的都是蠢笨的。
可范云随着接触确更有信心了,缺点是缺点,誉王也有优点。
性子宽厚,旁人才能胜其,反倒更加信任,依仗。
事事问,有时怎么能不算礼贤下士呢。
临睡前,范云翻遍衣柜,皱起眉头。
坐梳妆台前的竹西正打开浅绿瓷瓶,将里面的芙蓉香抹在耳后和手腕处。
精巧的没小拇指大的小勺放置,站起搓着往云郎身边走去。
她出声询问怎么了,范云转头笑笑转过来,“没事,找件衣服。”
范云自从成婚后,大多都是娘子她给打扮、缝制衣物,要穿的都提前一天找出来放床尾,起来就能穿。
这突想自己找件子衣服,没想到都找不到。
竹西拢拢薄纱,歪歪头问找见什么样的,她来给找。
范云蹲那一件件翻动,“就那湖蓝色能穿出门的那件啊。”
杨竹西细想一番道:“有那件吗?”
范云一下宕住了,“有的,那件你给我绣的鱼纹,我就想着去梁家穿过一回。”
虽这么说,心里确怀疑自己晚上是不是看错了。
杨竹西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下面人将那件衣服洗坏了,我直接赏给其拿家去了。”
范云站起身来笑说娘子真善心,“也是,回去打上补丁改改,可是顶好的衣服。”
布料上带刺绣的,那可过年穿都能显摆。
范云想到笑了声,将此事抛掷脑后,接过娘子选的一件。
*
范云去誉王府轻车熟路,但到门口还是整理下自身。
侍卫都已熟人关系,笑着称呼范侍讲。
范云回以点点头进入,誉王府上下都好似对他投靠誉王不可思议。
第一次来,誉王殿下都说是否因老师高尚书的原因。
范云当时直接认下这个理由,说也因誉王殿下的才能而来。
誉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才能,却听的眼神亮亮的很是开心。
王府内当初建造,规格在此。
能工巧匠,一步一景,朱红色砖墙,廊下拐弯时过前院。
院中传来林妃的笑声,范云被叫住,作揖喊王妃娘娘。
林妃轻柔又有礼的声音传来,“范卿,都说几回无需这般,称呼王妃就是。”
范云站直拱手说是,可还是不改称呼。
林妃与广白兄虽皮肤都一样的白,但容貌林妃胜过广白兄太多。
正妃贤惠,侧妃选色。
除去老师高尚书对林妃不怎么尊敬,却也承认,誉王府中,林妃姿容第一。
其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大大的桃花眼配上浓密的睫毛,灵动多情。
鼻梁高挺,鼻头圆润,嘴角一笑如月牙。
按照家世,不该为侧妃,当初选秀举荐的官员都只是想着能入王府就可。
但誉王见一面后,直接定为侧妃。
于是誉王好美色之名,传遍朝野。
瑞王一派拿这个攻击,范云总是想,爱美不是天性吗,说得像瑞王府邸内女眷不看长相似的。
范云想法快速转过,耳边就听林妃夸身上这月青色衣服很趁他。
范云心想林妃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自己妻子是老乡,这般提出。
他礼节略过面容,笑容真切,说是家中娘子所做,针线都出自其手。
林妃:“等回头我也让下人做件这样的,给殿下当常服穿。”
范云弯腰拱手,说殿下要穿,他这就只能家中穿,再穿外面来倒是班门弄斧。
等王妃笑意渐停,范云作揖俯身,“娘娘,时辰快到了,臣告退。”
等王妃嗯一声,范云又俯身拜一下,才转身离开。
范云走往殿下书房时,莫名想到,每次来王府都能遇到王妃,真巧。
到誉王书房,今个轮到他讲史。
等了一炷香,宫中太监和国子监的那些人才来。
他跟国子监的乃熟人,问路上耽搁了些,遇到王妃了吗?
监生被逗笑,“咱们来给讲史,王府内都提前知道,怎会遇到。”
范云说开个玩笑,看来是自己娘子老乡的身份,王妃自是亲近。
有广白这铁哥们,外加跟王妃同乡的妻子,越发觉的选誉王选的好。
今个讲史是讲的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见誉王想说什么没开口,范云让殿下问什么。
再多摘一个桃子就好了,记录的公公和监生跟便秘了似的。
这明明是借刀杀人,除掉三位功高震主的大臣。
无有桃子,也会用别的。
公公是陛下派来的,两位殿下吃用讲史都记录下来,陛下会查看。
他边写着,都能想到下午定会被叫去宫内,隔着殿门斥责的场景。
范云愣神后夸赞:“殿下这问题很好,其实我小时候学的时候也这般想过。”
誉王有了点自信,认真听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讲完后,侧殿内,誉王此刻慌的团团转。
就为方才记录完走的公公|头昂着,那般离开。
想着想着,让去请来林妃。
林妃来后温柔言语,见誉王殿下能听的进去话,范云也从旁说道无事。
他话语坚定:“公公给两位殿下记录,其若对殿下您好颜色,那陛下那得知可会发怒,不是单独对殿下您这样的。”
林妃亦点头,“殿下,别自己吓自己了,妾身来给你擦擦汗。”
见誉王和王妃如此,范云站门处眼看鼻尖。
等告辞,王妃让身边人送出。
范云走出誉王府,见这中午的太阳叹口气。
以为上午讲完回家休息,这又弄到这时候。
回家后,让下人出去,听郎君讲完,竹西八卦起誉王长相。
王府内王妃设宴时,透过屏风时见过誉王。
她小小声道:“再往好了夸也就是浓眉大眼,长的还黑。”
范云捂住她嘴巴,但转一圈,这是在内室,就俩人,又放开了手。
范云嘘一声,“誉王殿下不沾丑,就是没随那般多皇家基因罢了。”
竹西自个捂住嘴乐,誉王殿下的母妃听说也是清秀佳人,陛下年轻时候可是史官记载的俊丽。
瑞王随一半,誉王这直接错着随。
等再听到林妃要做件月青色衣衫给誉王,杨竹西直接笑趴在床上。
“王妃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月青色这颜色挑人,白的更趁白,黑的那穿上,哈哈哈。”
见娘子笑出眼泪,眼尾晕红撩人,直接压上去堵住她的嘴巴。
其实范云也想过,若林妃的孩子随林妃的外貌,然后再随誉王殿下的宽厚性格,想想那跟做梦似的。
【作者有话说】
情人眼里出西施——宋代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
二桃杀三士——《晏子春秋内篇谏下》
第88章 第88章
◎入V六十九天◎
当傍晚时分,范云得知誉王殿下被叫进宫去,陛下让跪了半个时辰后,说不出的心塞。
誉王殿下哪怕再无才能,性子软弱,也不能这般对待啊。
范云此刻无比理解到,史书上那些臣为主忧之情了。
简直比罚自己还堵得慌,再一听老师已进宫求情。
朝堂上都知高尚书是誉王铁杆支持者,范云以此有了想法。
在娘子帮忙下穿好官服,范云在她面前显露真实想法,说了句真难啊。
杨竹西垫脚亲了他一下,“要不然那些拼从龙之功的全都豁的出去呢。”
她给整理着脖颈处,开口宽慰道:“没化龙之前,能怎么忍就怎么忍,等成功后,都值得。”
陛下随着年龄本就更多疑,心态上可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范云听了心情顿时好了些,少了些焦急。
杨竹西捏捏他的脸颊,“郎君,朝堂上你得陛下看重,能做实事,又得高尚书、同僚等庇佑,要不然你这性子,我可真不放心。”
范云只当娘子在开玩笑,亲了下她的薄唇走出家门。
平常时候,她可是督促的模样,他才不信呢。
杨竹西看着背影,露出浅笑。
她说的真话,郎君不信,看来平日里是她太过了吗。
她也知旁人都借用他的能力,为自己谋权利和升官。
幸亏有这能力,朝堂上都不排挤,还各部都亲近着,要不然她想还不如,翰林院修一辈子书呢。
慢慢年岁上来,资历够升官。
或许可能花费年岁久,但只要跟他安稳在一起,她也乐意。
杨竹西想着这些,转身进屋拿出针线筐。
库房里重新让婢女抱出匹湖蓝色的布料,这次给做件新的,想好上面绣缠枝纹。
就像是第一次给郎君做此颜色的衣服,杨竹西和丫鬟围着桌子忙的专心。
另一边,范云马车停在皇城门处。
自己进御道转去翰林院,果然见同僚都在各抒己见。
王瑾一声喊云昭来了,本还争吵的顿时都围了上来。
左一句云昭,你可来了,右一句,云昭,现在该怎么办啊?
看他们这样,范云说冷静,见同僚们闭上嘴,才又开口。
他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是一下子乱了心神,我相信你们明白现在什么不做是最好。”
林广白转身拍了下自己,为了姐姐,为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誉王就不能有事,但正因为此,方才最失去理智。
范云拍了拍他背,“广白,关心则乱,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广白点点头,范云见同僚们都看着自己。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誉王被皇宫内处罚,许是陛下是想看看文武中有哪些大臣替誉王说话,若是这般,你们想想咱们都去替求情会怎么样?”
众人直接深吸口气,连说幸好。
范云见都冷静下来,说他入宫去,等他消息。
众人拽住,“你不是方才那样说。”
范云直接道:“我是以今个史官的身份入宫,毕竟是我讲史,殿下发言不当才惹的陛下生气,这现成的理由,我怎可不用,等我回来细说。”
说完转身出了部门,走入皇城之时,范云心想要是状元在就好了。
其那老成的性子和那般多经验,定能阻拦住众人。
但范云转念一想,都跟梁家父子不对付,若是阻拦怕是早就直接闯入宫去。
想到这,心下突觉的好笑。
面上保持认真,站在了御书房前面。
看见那边站着流汗都不敢擦的誉王殿下,就见其眼眸睁大。
誉王本惶惶之时,除了进去的老师,这看见还有不顾自身向着他的人,顿时精神。
范云看到誉王殿下不知道想啥,露出个笑,虽然不解,可也放心了些。
有精神就好,那他一下子没那么担心了。
御书房内,陛下以头疼在后殿盘算核桃木,神神在在。
前殿,高尚书弯腰战立在那,被晾着。
人着急的很,可这是御书房,只得忍着。
曹公公走近陛下,“万岁,宫外范侍讲求见。”
皇帝一听,点头让进,站起身出去,“什么样的师傅,什么样的学生。”
这他发怒测试誉王有无同党,这师生俩自个撞来,但还偏不怎么生气。
高浦是誉王太傅,范爱卿是高浦的学生,这俩人都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
曹公公搀扶着,“陛下,高尚书向来脾气直又大,但这范侍讲是真诚,但脾气可比其老师好太多。”
皇帝露出点笑,“多嘴,也就你敢在朕面前这么说。”
曹公公虽得了斥责,却知道自己说的可以。
陛下很多时候心思不愿让旁人知道,可说出真话,陛下有时又很受用。
殿内,范云迈步进来,高尚书瞪眼,嫌他多事。
可等陛下出来,师生俩一同叩拜万岁。
等平身后,高尚书直接给誉王殿下求情,让陛下让誉王免处罚。
话里话外,誉王再如何也是陛下的儿子,直接罚站外面,并不妥当。
陛下见爱卿说完了,问范卿有何话说。
范云:“陛下,今日是臣选的典故不对,臣有错。”
范云躬身弯腰,不知陛下和老师的神情。
可陛下让起身,范云就知道这话开场正当。
*
在老师的进言中,陛下状似不耐烦的招手让那个誉王出宫。
处罚是曹公公出去说,这能走是出来的高尚书和范云一同出来言语。
从头到尾,陛下没见誉王殿下一面。
出皇宫之门时,高尚书哄誉王感觉跟哄自家孩子似的。
教着什么不能说,什么能说,恨不得每一句都其说好,誉王复述就好。
范云看在眼里,觉的老师这身份不对行为,可是也没出声。
学生顺着就护着,学生不顺就排挤弹劾出朝堂。
高尚书性格太两面,也不喜旁人跟他意见相左。
就像乡试,李思濠写打仗的那些都没上榜。
宫殿门之处,高浦向殿下告辞,交代云昭好好送殿下,脚步匆匆赶去礼部。
耽误一下午,部门内之事他也得补上看和盖章。
再忙,每一个折子和建议,都得他经手。
离了太傅,誉王袖子擦擦眼泪,开口闭口云昭。
若说太傅是跟自己一条船上,那云昭今日此举,简直是亮瞎誉王的眼睛。
到现在他都不解,怎么就敢进宫呢,还因为他。
“云昭,哪怕太傅和我失势,凭你的才能也能得瑞王的眼——”
誉王还没说完,范云打断,“殿下,莫说此话。”
誉王点头说好,“我听闻你想出个能代替柴火用以取暖的物什,缺钱来王府找我就是。”
范云感谢道:“多谢殿下,我已让兵部帮忙,过各个辖区时候,兵将可以帮把手,工部那我也知会了,等节后,殿下来看就是。”
誉王好奇满满,“云昭,六部都说你的脑子最灵光,想法层出不穷,为人谦和,本王看来,还是夸的浅了。”
范云汗颜,转头谢谢殿下夸奖,提醒已到城门处。
一出皇城门,就见王妃的马车。
内城各坊间有段距离不会靠近城门,于是那辆马车很是显眼。
林妃穿着雾紫鱼尾纹的衣裙下了马车,克制着没穿华丽牡丹纹样的服饰。
可紫色,就足够显得特殊。
再加上满头珠钗流苏,更显美貌。
范云送誉王到车前,就见林妃心疼的关心模样。
都说林妃妖艳,可性格明明这般温柔、关心自己的丈夫。
丝帕小心擦拭爱妃眼角泪,誉王觉的受罚时候都没此刻心疼。
林妃侧过脸,“殿下,范侍讲在呢。”
誉王拉着爱妃的手,“往后也别如此生分,跟我一起喊云昭就是。”
林妃攥住殿下的手称是,眼神看向范云,“今个多谢云昭相助。”
范云自觉当电灯泡,连忙称呼不敢,“殿下,王妃,还是称呼臣范卿就是,受之不恭。”
誉王笑,王妃亦是开口,范卿真是古板,说完眼眸笑如月牙。
范云眼看马车离开,转身回翰林院。
刚进翰林院,就见温学士等同僚竟就在院子里。
一见回来,围了上来,“云昭,你这进宫,陛下就不罚誉王了,还是你有法子。”
范云摇头,笑说是老师高尚书让陛下消了气。
接着说殿下已和王妃回府邸,走进办公房细说。
一会儿后,范云出翰林院回家。
翰林院内默认,讲史这天剩下时间可以不上值回家休息。
哪怕不来上值,点名后也是按一天上值时辰。
很多有俸禄的官员,无实权,来到也不会被安排活,坐会就回家。
有没活干的,就有一人干好几份活的。
争抢到手的权利,意味着收受别人的好处更多,趋利是必然。
马车上,范云出着神。
到家后,自是比部门内说的还多,说了好一会儿。
末尾,夸林妃和王爷感情真好。
杨竹西嗤道:“林妃现在漂亮,誉王都宠爱后院几个夫人,听说林妃怀孕后,誉王最近最宠爱薄夫人。”
她凑近:“听说薄夫人皮肤比玉石还白,还散发冷香,官员因贡美人,挪动个好地方。”
范云摇头:“这到底是小道,朝堂上可不会看得起,再说政绩在那,若下等,也会贬,白忙活。”
至于说皮肤,那就是冷白皮吧。
/:.
杨竹西:“明明林妃脸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的玉白色,哪料到这又有比她还白的美人。”
范云想底下搜罗,塞殿下后院此举,不也是投誉王好色之名。
本来还替下午罚站难过的,现在直接没了。
到底誉王是二选一的一个,朝堂上不敢明支持,各地官员却会搜罗两位殿下的喜好,都先提前卖个好。
抬头就见娘子直直盯着自己,突被吓了一跳,拍拍自己。
问想什么,范云直接说了。
杨竹西哼哼,“姑且信你,不过先提前给你说好,誉王在林妃有孕后直接宠幸别的美人,林妃大度,但你后院我不会给你纳妾的,丫鬟还有通房都绝不会有。”
他要是被别的女子碰了,两人直接死一起。
范云忙呸呸呸,委屈道:“我刚路上都光想着你生日,是给你做顿饭,还是去给你买条披肩、头饰呢。”
“哎,我怎么说出来了,都怪你。”此刻,他尽是后悔。
竹西笑的美滋滋,转身说没听见。
范云追上挠她痒痒,让装没听见,本想给个惊喜的。
可他不知,哪怕提前知道,过程中到那天,对竹西来说,都是惊喜。
第89章 第89章
◎入V第七十天◎
竹西胳膊结疤掉了,长出了新的粉嫩的肉色。
范云看着亲了口,她把人推开,媚眼横生骂了句,也不嫌脏。
嘟囔句胳膊里的哪脏啊,可范云还是去漱了漱口。
等一回来,抬起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红唇。
放开围着桌子没被追上,站门口说就是故意的。
杨竹西皱眉却温柔语气道:“你先进来,我不生气了,让下人看笑话。”
范云点点头进去,可一转身就被捏住耳垂,疼的他哎呦一声。
杨竹西叉腰得意的哼哼,“你这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范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被放开可怜的揉着,嘴上放话说下回这招不好使。
杨竹西一愣,回道那就再用别的招数。
说完笑出声,他这幼稚,怎么连她也跟着幼稚了。
做事和生活上,他简直两个面孔。
隔了数日,梁家父子请假归来。
除了范云,没其他人上前问。
连同为老乡的王瑾,都低头借故忙碌。
范云知道内幕,梁修撰去给瑞王讲史后,好似站了队。
不能说好似,是表面上不说,都心知肚明。
王瑾身为世家子,哪个殿下登基都会厚待拉拢,所以从来不会站队,生怕累及到家族。
林广白面露警惕,政治对手,无有对错。
范云坐在最后,将这些收入眼中。
想到初为官之时,还能坐一张桌子上吃饭,互相帮扶。
可懂了些规则后,反而回不去当初,各有各的实施想法。
不过当初选后面是清净,现在来看,天天不缺情景剧,倒是没想到。
站起身出去,梁修撰喊住,出言一起出去松散些。
范云背后都能收到广白等同僚的目光,面上当寻常,“不就一起出去走几步吗,好呀。”
学才让余良忙着,站起说也出去下。
这样一来,有学才跟着,旁人站起也坐了下来。
院中,梁修撰直接让儿子和学才去帮忙拿个东西,很明显的支开。
范云对学才点个头,等两人离开,梁修撰开口说话。
虽苍老却清晰,“云昭,你看瑞王殿下如何?”
范云心道来了,可又突觉的想叹气。
他能理解这些想一步升天的,哪位殿下上位后,定都换上自己人,以掌控朝堂。
可是一旦选错了,被清算的时候都是成批次的。
他问:“梁修撰,你为何搀和进去呢?”
范云这话是委婉提醒别陷夺嫡之争,可梁枢精明的更多想,以为是疑惑自己为何选定瑞王。
梁枢沉声夸赞瑞王,长相、才能、威严、胆气,样样比那好色懦弱的誉王强。
范云嗯了声,这是事实。
可心里也有反驳,瑞王才能再如何,人品不行,誉王是无才能,可人品行。
一个刻薄,一个敦厚。
梁修撰见认同,还要再说,范云直言说现在还不想参与进去。
梁枢点头,“云昭,你谨慎,年龄在这,慢慢爬也不急,可老夫此年岁,要一展抱负就得讨好上面,才能更快。”
无论是讨好陛下还是讨好更有希望的瑞王,都是为了更高的位置。
范云好似随意道:“那梁修撰,你何不都下注呢。”
梁枢眼中精光闪过,是呀,桌上三方都放筹码,一方赢了就可不输。
他道:“看来老夫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云昭,你说的对。”
范云抬头看天,到底是同届,又人老稳重,做事不惜体力,帮一把为以后吧。
倒是部门内同僚都如此信任自己,也不怕说出去。
每一个消息放出去可都了不得,办公房内猜测,这有他说,广白可不是警惕,而是直接针对了。
他在这无语,却不知,没有人会信他也会选哪位殿下。
每次关起门来,说誉王好色,范云点头,瑞王什么,他也点头。
不偏不倚,权当局外人,都没讲过替说好话。
哪怕他自己出去宣扬,也只当开玩笑。
要范云知道的话,定会说都是事实,也不会摇头啊。
再说本人去讲史,也就早去会,跟誉王单独说些话,没人看见。
高尚书那,本身就是誉王太傅,更没人扯了。
等学才两人回来,两人已聊家常。
回到办公房,林广白他们问说了啥。
范云奇怪的看着他们,“说中秋怎么过,还能说啥,这在部门里。”
左右看看,都笑着也聊起了此话题。
说着说着,林广白最安静。
他姐姐在王府,他又不可能去王府后院去跟姐姐一起过。
何况中秋那肯定和誉王一起去宫内,陪皇妃一起过,怀孕的身子怕是忙的很累。
他正在发呆,被喊醒。
只见身旁云昭眼前晃着手,说中秋那天来他家过呗。
十五号人多热闹,又不会争抢自己隔天给娘子过生日的风头。
*
这日早晨点卯后去上官那说声,去了工部。
自己拿出家里的金银,拿着他说王瑾帮画的花样,递给工匠。
工匠们传递围着看,说虽没做过,但有此图纸就能做。
范云亲眼看那粗大的手指,手拿细如发丝的金线烧变缠绕,深感手艺的魅力。
工匠忙着,他也不闲着,自己动手打磨朱砂。
本想准备披肩的,因为说出来了。
他表面上不言语,脑子里使劲想着还有啥。
手镯、项链、玉镯,耳坠,成天成对的换,做了娘子光戴一个,再好看,觉的第一份更特殊些好。
所以翻遍书籍后,选定朱砂。
颜色正红色的鲜艳亮丽,又能对女子气血好,还可跟玉镯一同戴上的好搭配。
上午下午的忙,还专业工匠指点,范云还是用了五天才打磨好一个个珠子。
内里刻字,这个得专业的来。
全部弄好,自己上手磨磨觉的可以,穿好绳子。
看到成品,放在木盒里,铺垫上剪裁的丝绒羽毛上放着,满意的放怀中。
那边工匠做的零件里面的按动装置,着实被难住了。
若没有这手搓零件,直接金银缠绕的链子,再麻烦,那也会很快。
但范大人想出的这样式,又着实新鲜好看。
他们也保证,这独门手艺不会给旁人做。
范云想真低估了这年代个人手艺的壁垒,握在手里的不会传给徒弟之外的人,别人让制作的手艺,他们也不会外传。
范云出来见到官郎中问好,官郎中老早想问干什么,今个实在没忍住问出声。
范云想想,这能进来,调派工匠都是其功劳,凑近说上官不要外传。
官郎中脸色一正,“就泾阳和你的关系,不放心?”
范云笑着说放心,“我在弄要给娘子的生辰礼物。”
官郎中一大把年纪了,见笑着离开的小辈背影,捋胡子疼的龇牙咧嘴。
同僚们进出看这见鬼的模样,打趣几句。
官郎中下意识说,“可不是见鬼吗,哪有还给自家娘子专门制作生辰礼物的。”
说完登时变脸,争辩什么也没说,赶忙逃走。
众官员哑然,一个表情。
成婚多年,不说送礼物了,自家夫人生辰日子都不知道。
老妻早不去其房中了,小妾的生辰都不记得,平日妻妾争着讨好自己。
没那精力也没那时间,送啥呀,主持中馈,自己喜欢买就是,他们男人公事上就够忙了。
这般一言一语说完,末尾来句,还是年轻热乎劲没过。
说完都觉的正当了,各自转身回办公房。
*
范云刚到部门,从门口就打了两个阿嚏。
揉揉鼻子,心想娘子肯定在家里想念自己。
想到此,心里冒着泡泡。
幻想娘子收到礼物的情形,哈哈,肯定得很感动的双眼汪汪的,扑入自己怀里喊郎君,然后那天晚上说不定。
想到这里,拍拍自己的脸。
下去热意,可进去后还是被说一脸春风的,遇到啥事了。
范云捂上胸口放下,说没啥。
回到自己座位,手放下。
目光盯着看的其他人:如此明显,好奇中。
但还没等派书吏去问呢,不到下值时辰,八卦就传过来了。
知晓后,众人:好撑,晚上啥都不想吃了。
范云把落下的公文总算补上了些,明后天接着再补。
范云不禁对学才二人道:“幸亏有你们俩把不需跟我说的干了,轻、重的也各自分开,要不然我更累。”
俩人摇头,说再讲这种话生气。
每年俸银十六两银子,夏天办公房内有冰块,冬天听说也有炭盆。
开始光禄寺的送饭晚,但等云昭得了势后,就没晚过。
还住在云昭的家里,早晚屋内干净,有人打扫,还有熏香除蚊虫。
这样的生活,老家财主都过不上,谈什么辛苦。
老家村民种地,交赋税前,一年存一两。
田地在云昭名下后,一年攒二两三两,起房子成婚还能让孩子读书。
可算算干一辈子挣的钱,顶不上两人十年挣得。
艾余良更是深有体会,爷爷是主簿,县城内大小事,下乡等杂事都囊括干着。
县令、县丞甩手掌柜,发命令,真干事的还是底下人,就这般,一年俸银二十六两。
自己来京城后,来信总说办事情,商量着来,从未这般。
这要算累,俩人干脆不当人了。
范云莫名,一句话这般生气,不就是肯定付出吗,好难。
收拾也不用他,院子里伸个懒腰。
却见窃窃私语,撞着自己的眼神就闪躲走人。
看着走过去,范云挠挠胳膊,摇摇头失笑,对他们可没好奇心。
可随着过去的都看着自己低头走过,还憋笑的模样。
范云想自己站在这,那般好笑吗,催着学才俩人快点。
出部门欢呼一句回家去喽,手放怀中盒,方才的事忘光光。
第90章 第90章
◎入V第七十一天◎
范云回家先放床头底下,前脚出去,后脚竹西进来就掀开枕头看。
木盒朱红色,打开后入目是一个精致编绳的朱砂手链。
拿出来戴在手上,恰好珠子能围绕手腕一圈,还留出系上的段绳。
滚动之间,看到细字,正要仔细看,听到脚步声,赶紧放进去塞入枕头底下。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从内室拿着他的官服出去。
范云梳洗速度快,鬓角还湿着,看娘子神情,心中窃喜。
她定什么都不知道,搂着她的腰间,亲亲攻击。
再听到林广白十五要来自家过节,杨竹西先皱眉,“你这答应,怎么不多问问喜好呢。”
范云垮脸,“对哦,不过咱吃啥他吃啥就是了,咱俩吃饭米面都有,他还能不一样哪里去。”
杨竹西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对朋友如此随意,却都玩的好,我对朋友思考各处,却始终觉的距离很远。”
范云亲上她的眼睛,“因为太小心翼翼的珍惜吧,说不定你们是都为对方考虑太多。”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相处法子,我这他们也知道我是个见妻忘友的,反而对我没什么要求*,平日里也都说我坏话的。”范云说的理直气壮。
竹西被逗笑,粉拳打了他一下。
见他立刻捂住假哎呦,她哼一声走出去。
等娘子出去,范云跟做贼似的,看到木盒还在,拿起来转悠一圈。
床上不行,晚上睡觉前她会收拾,衣柜更不行,天天收放衣服太明显了。
看来看去,蹲在了娘子梳妆台下的抽屉面前。
嘿嘿,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放好后站起叉腰,信心感十足。
去往书房,心里都哼着曲子。
书房快速把今个公文省略弄弄,要紧的放一摞,从部门捎带来的信件打开快速看看。
玉宁的信件,姥姥路上不舒服,幸好徐鸣在身侧,停留加些日子。
他回信安全为上,停留就停留是了,提笔数次,长话短说,也写了两页。
信封压压,放那开着口。
他在这看信,竹西去灶房看一圈后回房间,直接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
果然里面放有,都无需猜。
拿起迟疑下,还是再放回去,摸摸盒子表面,勾唇而笑。
一墙之隔,范云正在看袁侍讲学士的信件,当初离京城,他给写了些秘密之物,也给一张纸上都画了模样。
信件说去暹罗查找,再加上港口放话商人寻找的法子,还真找到几样。
范云惊喜的看完,看到其中说有毒红红的观赏盆景,还让碰的人都中了毒,笑的拍了下桌子。
这得洗手啊,不洗手,碰哪辣哪,哪里是中毒。
这下,冬天能吃串考羊肉了。
京城有西域商人,朝堂也发孜然、胡椒、花椒等香料充当一部分俸银,香料这下更能发挥作用。
还有中药堂那些可做肉调料的药材,都生出了口水。
再接着看,岭南那边还真是哪里的商人都有,还有什么波斯头巾,波斯宝石之类。
上官说买了些,到时候捎给自己。
此外大食人等,连昆仑奴都来卖。
范云看到大价钱买了两个,捂住脸,这定是带来给自己相相,看啥门道。
可是他知道这是不能生育的,也幸好是不能生育的。
门被推开,竹西问笑什么啊,门外都听的清楚。
范云笑的不行,走过去拉着手,递过去:“袁上官的信件,你来看看。”
杨竹西看的眼眸疑惑,范云反应过来,信里面写的她不懂,不懂笑点。
他给略过前面,指着昆仑奴那凑耳说道:“上面写的黑皮肤的奴隶,是被阉了的。”
杨竹西小嘴微张,霎时红了脸,这平常他脸红,现在说这话题,跟倒换过来似的。
她问:“为何?”
范云:“昆仑奴蠢笨又能生,卖主也是为了物以稀为贵,要能生,一窝窝的黑的那可不稀罕了。”
杨竹西点点头,心想怎么说的跟下猪仔似的。
人脑子,还能另个样?
想想也理解,确实有蠢笨听不懂人话的,比如淮左就是。
接着看回家人的信,看上面写的乐出声。
平常说话什么的很有条理,这写的左一句,右一句的,可是看的很羡慕。
看完后折叠好,她给用上红云钤印。
一路驿站,往南走着,婆家人往北,说不得会比想的还快就能到手里。
又呆了会儿,她催促:“行了,饭好了,先去吃饭在忙。”
精致的碗碟,菜量少,却食材多样,五六个盘。
有汤有菜,颜色搭配的都好看。
范云已习惯,但联想到家人要来的场面,憋着笑。
老家那可是能用大瓷盆乘上主食,大瓷碗满满,菜也是一样食材做全家够吃,大份吃的那种。
这种小碟子一样样,不知道会说什么。
这般想着,饭菜更美味了。
杨竹西心想,今个灶房里厨娘做的看来可以。
饭后直接让白芷去夸夸,赏二钱银子。
说完小姐意思的白芷,看着厨娘们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
朝堂放假,事情都更忙碌的办。
可一想到钦差现在还地方上善后,一两个月回朝堂,这升起的劳累感就飞走了。
放假之前将能干的干完,范云可不想耽误下值时间。
离八月十五提前两天放假,朝廷还发放了节礼。
吃食和香料,按照品级发放。
六部头列是吏部,翰林院,户部和礼部,油水少的都最后。
日常如此,各方面规矩定例。
马车送往家门口,商人借着说采买香料聚集在门口。
听到远远高于市场价,屋内范云看向娘子。
杨竹西招招手,“香料晒干能放,也不可能卖这个价,是借用这法子更名正言顺。”
范云秒懂,送花藏花盆里金条都是小道了。
这个自是竹西安排管家去办,范云瘫坐椅子上看着院里空中飞翔的燕子。
这种事他不懂咋做,但竹西手熟。
等下午他没问,竹西就说了,按照挑选出的商家名声和商人籍贯买了一半。
范云竖起大拇指,惹的竹西满眼笑意。
无政事也不上值,隔天早上醒来的时间,直接闭上眼再睡。
直接日上三竿才起,范云伸个懒腰,看到她偷笑。
他不在家,她过会就起,但郎君在家,她也就喜欢跟一同赖床。
推倒他坐在他腰间趴下,问以前有没有想跟什么样的女孩子一起过中秋。
范云双手放她腰窝处,直接掐住让向上挪动下。
这大早上的,她玩,他可忍不住脑子里废料。
竹西以为是故意闹,打了肩膀一下,凶巴巴的让说。
范云握住手腕,“没有想过。”
杨竹西眉眼一挑,“怎么会,我才不信,谁小时候不想。”
哪怕她小时,也想过什么样的君子。
但现今嫁的,比想的还更戳中她心。
想到这咬了口磨磨牙,看到轻微的牙印,知道一会儿就会消,可还是用手摸了摸。
范云偏头,吹气的时候,见她探出粉红色的舌,直接深吻。
好一会后,他搂着她,她喘息着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连心跳声她都觉的好好听,真是要命。
范云还在皱皱脸委屈,“我说我没想过,你还不信。”
竹西哼哼,心想才不是她的问题。
哪有像他根本就没想过成婚的问题,蓦地想到婚事是长辈定下,埋头窃笑。
他没想过,但身边人觉的到年龄了,给他操持,好像真是如此。
她抬头亲了下他额间,“行,相信你了,赶紧起床吧,不还得出门吗。”
等她穿衣,范云直接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快速的比她还先穿好,洗漱时,范云想着说要不出去采买时候,顺便去看看铺子。
竹西正涂抹白桃纸质花味的脂粉,听到说好呀。
铺子选定,装修是俩人商量修改后定版。
装修一两个月,催着木工快些,希望能定于九月弄完。
杨竹西摆弄耳坠:“琴娘对花样刺绣可是独到,顾氏连算盘都练的手腕疼,后院伺候的下人都说一天不带出屋的呢。”
二门到后院门无事是锁着的,范云乘坐马车都是前院门口下来,车夫拉去后门进马棚,后院处都住的女眷。
乍听到这话,范云啊一声,心里为之骄傲,说道真拼。
杨竹西也点头,“世道本就对女子更苛刻,更拼才能抢更多的立足地。”
他赞同,“是,饭碗本就是在那的,无关男女,抢到就是谁的。”
竹西手拿个珍珠耳饰转过头,眼眸放光。
两人一点无须磨合,他这份想法,功不可没。
范云过去,说这次想认真的画眉。
平日毛笔在纸张上练过,想到此产生信心。
竹西带好山茶花盛开下面缀着个珍珠的耳饰,点点头。
范云举起细笔,勾勒一弯,催她看铜镜。
杨竹西看看,铜镜很清晰,眉头细黑,眉峰和眉梢恰到好处转折,好似远山眉。
她点头说可以哇,范云得意的让坐正,赶紧再画另一个。
一照镜子,两个眉毛高低有点点明显。
看过去,他说擦掉再画。
竹西按住郎君的手,“不用了,我自己画眉都越画有时候不如第一次,这不钉在脸上哪瞧得出来。”
往后退一步看镜子,没异样不言,倒越发衬得自己这大脸庞子窄了些,也更柔和了。
就像谁有谁没有一样,她这满月脸,虽眉眼带着锋利明艳,但轮廓太过饱满。
有时候觉的腮帮子真宽,但每次郎君总说软乎乎的又香,亲不够,就对鹅蛋脸的羡慕减轻些。
范云可不知想这般多,听她说画的很好,他放下细笔,乐的不行。
转圈出去让白芷她们看娘子今个有啥不一样,看丫鬟说跟往日一样漂亮,拉着娘子催着去吃饭。
一群没眼力见的,但一看太阳那般高,直接撒腿拽着娘子去往正堂。
可不能耽误吃早饭,巳时(10点)的早饭,那也是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