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塞罗亚痛苦学习中


    塞罗亚忐忑而又期待地推开了大门。


    印入眼帘的是很普通的办公桌,还有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其中一个上面还在冒热气,看起来水刚倒不久。


    一个高挑的男人正靠在窗边向外眺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竟然不是白胡子老爷爷。


    幻想破灭的塞罗亚有点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他小心地关上了门,走到了办公桌前,很乖地喊了声:“院长好,我是新生塞罗亚。”


    男人动了动,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很快从窗边走了过来,匆匆将桌上的杯子挪开,顺带着从旁边的笔插里抽出了羽毛笔。


    “亲爱的塞罗亚,请问你对什么学科比较感兴趣呢?”


    塞罗亚眨了眨眼,面前就出现了一排漂亮的魔法字符,有几个课程名字已经黯淡下去了,还有一些在闪闪发光,卖力地吸引着人去选择。


    他有点好奇地点了点那些灰下去的字,问。


    “这些课程是已经被选满了么?”


    男人笑着摇头,解释:“并不是哦,是所有新生的公共课程,默认你们选择了。”


    原来如此,塞罗亚品收回目光,开始观察其他几门课,其中一门课程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魔药学。


    他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太确定,小心翼翼地询问:“院长,这个魔药学,是什么功能的魔法药剂都可以学习制作的吗?”


    院长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仅点了头,还好心补充了两句。


    “当然,还包括魔族专用的药剂。”


    塞罗亚长长松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碰了碰,很快就下了决定。


    “那就这门课了。”


    院长微微垂眸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小龙,不出所料地对上了一双凶巴巴的眸子,小龙冲他呲了呲牙,态度不太友好,他心头一痒,难得生出几分逗弄小辈的兴致。


    他状似随意地问:“看你带了魔宠来学校,要不要考虑学习驯兽学,这们课程会教你很多关于魔兽的习性,你学习了,肯定能更了解他们。”


    驯兽学?


    这个名字就很让人心动。


    塞罗亚脑子里划过了一堆人的名字,他仔细想了想,竟然从他们中间挑不出几个非从兽化形的。


    他有点犹豫地瞧了瞧旁边的驯兽学。


    伊撒尔眉头一皱,抬起爪子就拍了拍塞罗亚,喉咙里发出了闷闷的呼噜声。


    他不许,他不让,才不能跑到这种课上去接触别的魔兽。


    他都不用想,就能够知道这门课会有哪些内容,其中必不可少的肯定是实践,到时候课上一人发一只毛茸茸,塞罗亚肯定魂都不知道被勾到哪里去了。


    他最抵挡不住这些诱惑。


    塞罗亚如梦初醒,尴尬地咳了咳,眼神飘忽,强迫自己把带着点渴望的眼神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垂头拒绝。


    “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我没有这个想法,一门魔药学已经够我钻研了,贪多学不精。”


    院长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揭穿他,挥了挥手,便送他出了房间。


    塞罗亚出来后还有点恍惚,摸着脸颊,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他将小龙崽举了起来,面对面看着它,严肃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院长不是德罗的旧友吗,他对我的态度怎么这么生疏,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是他走后门捞进来的呀。”


    伊撒尔打了个哈欠,他这具身子缩小了,精力也随之不济。


    这才没一会儿工夫,他就觉得困得不行。


    但他还是很耐心地解答塞罗亚的疑问,同时尾巴勾上塞罗亚的手腕,很慢很慢地缠住。


    “其实他未必不认识你,只是暂时不想和你深入交流罢了,毕竟,你在他的眼里,还是个小孩儿,更何况,他和德罗维尔的关系挺复杂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至交好友,你也别太在意他的感受。”


    塞罗亚似懂非懂地点头,仰起脖子,去观察周围的情况,半响揉了揉眼睛,低声。


    “好奇怪,我能够看到这里有权柄的力量,但是却找不到根源。”


    总感觉院长这么急着赶他走也和权柄有原因。


    塞罗亚抿了抿唇,抱着伊撒尔往分配的单人寝室的方向走。


    算了,既然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慢慢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塞罗亚都没有出门,他和伊撒尔一起整理好了房间,然后就闷头在屋子里补习起了人间的基础知识大全。


    说来也好笑,他出生在天界,成长在魔界,两个极端的地方呆了个遍,不说把这两处地方摸得清清楚楚,那也算是了解个七七八八。


    可没想到最重要的地方——人间,确实一无所知。


    此刻,他咬着指骨,拧着眉,苦着脸盯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得眼睛都被污染了。


    他张了张嘴,说话声细若蚊鸣。


    “伊撒尔,不行了,我真的要不行了,这压根不是人该学的东西呜呜呜,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要记,为什么天界人间魔界不能够给一样东西取一个名字,三个名字一点都不好记。”


    伊撒尔无聊地甩着尾巴,听见塞罗亚的抱怨,原地翻了个身,滚到了他的手边上。


    冰冰凉凉的鳞片蹭在塞罗亚的手背上,带来一阵舒爽。


    塞罗亚哼哼两下,手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脊背一路上滑,逐渐挪到了他的白肚皮上,狠狠地揉了起来,甚至仗着伊撒尔现在难以反抗,把头埋下去,超用力地吸了几口气。


    伊撒尔扭曲而又无力地在他的手下挣扎了几下,很快放弃似的躺成一滩龙饼。


    算了,由塞罗亚去吧。


    学习学久了,是容易发疯。


    第112章 塞罗亚制作药剂失败了


    清晨,阳光明媚。


    塞罗亚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搭在脸上的书卷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


    伊撒尔早早地醒了过来,此时正在床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尾巴一甩一甩的,时不时扬起下巴看看床上人,却没有要叫醒他的打算。


    直到太阳都高悬在天上,窗外能看到急匆匆奔跑的人,他才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腿发力,轻盈地落到了塞罗亚的身侧。


    他弯下腰,鼻头碰了碰塞罗亚的脸颊。


    热乎乎的,软绵绵的,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


    “塞罗亚,眠眠,起来了,你再不起床,等会儿上课就要迟到了。”


    塞罗亚抬了抬手,摸了把痒痒的脸蛋,哼哼唧唧的应了两声,转了个身又继续睡。


    伊撒尔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干脆放弃了温柔的叫法。


    尾巴一动,一张手帕就飞了起来,浸了水后直接扑到了塞罗亚的脸上。


    凉意袭来。


    塞罗□□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一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唰得一下坐了起来。


    “好冷啊,伊撒尔,你又用这一招。”


    他摸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蛋,没忍住轻轻抱怨。


    伊撒尔趴在床上没有动,眯着眼睛,貌似有点困,打算闭目养神。


    塞罗亚瞥了他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嘴里愤愤不平地嘀咕:“没有谁陪读是像你这么惬意的。”


    伊撒尔换了个姿势趴着,见塞罗亚还要来惹自己,抬了抬眸,很随意地提醒:“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听说惩罚会有点重哦。”


    塞罗亚看了一眼外面已经要飞走的报时鸟,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彻底没有心思跟伊撒尔玩闹了,抓起旁边厚厚的一本魔药基础学书籍就往外面跑,边跑边将放在桌上的早餐往嘴里塞,颇为狼狈,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在他走后,伊撒尔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随意地动了动身子,慢吞吞地跟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而他离去的方向,刚好是院长办公室。


    塞罗亚是踩着报时鸟的声音进的教室,放眼一看,教室里面坐满了人,唯一一个空着的操作台就在离老师最近的地方。


    他莫名就有点紧绷的感觉。


    在老师的注视下,怯怯地冲到了座位上,好在老师是个非常仁慈温柔的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笑眯眯地让塞罗亚吞慢一点,别被嘴里的面包噎着。


    塞罗亚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埋头快速地吃完了嘴里的东西。


    魔药课的开头讲得很多都是基础,从魔药的原理讲到最基础的魔药搭配,比塞罗亚想象中一开始尤其齐刷刷制作特别厉害的魔药的流程完全不同。


    他这几日的苦读让他一瞬间拥有了班级的最高水平。


    在第十七个问题被他流畅的答出来后,他狠狠地送了一口气。


    旁边同学隐隐崇拜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嘴唇,为了让自己格外雀跃的心跳恢复平静,他垂下头,故作认真地拨弄起了桌子上的玻璃仪器,好像这仪器有什么格外特殊的地方,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好了,基础原理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实践了,这是我们第一节课的课堂作业,用你们面前的几种材料,结合书上的基础知识,做出任意一种功效的药剂,只要药剂可以使用,就算是成功。”


    塞罗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跳到了实践内容。


    他真的没有漏听几节课吗?


    他用隐隐有点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老师,却发现老师鼓励地朝他笑了笑,好像非常信任他。


    他艰涩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去看周围的同学,却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出意见。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皱着眉头,交换着眼神,眼底透着清澈的茫然。


    塞罗亚略微迟疑了下,还是不太敢直接动手,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醒着头皮举起了手,小声地提出质疑:“老师,我们什么都没有学过,真的可以直接动手吗?”


    老师温和地点了点头,没有略过他茫然无措的眼神,轻柔地安抚。


    “好孩子,我不是在故意为难你们,但是这一门课程是有选拔条件的,我让你们随意的做一种魔药,目的是考察你们到底有没有这种天赋,如果没有这种天赋,那么在这个班上待下去也对你们没有益处,不如早早换班,耽误你们。”


    “兴趣和天赋不一定是可以共存的,不是吗?”


    原来如此,塞罗亚点了点头,垂下头继续看面前的草药和矿物,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他这几天在紧急补习大陆的基础知识,但到底还是不够全面,就说放在桌上的这十来种不同的东西,他就有一半都不认识。


    认识的也不是都能用来制作一种药剂的材料。


    就拿其中的流心草和粉晶来举例,流心草生在阴暗处,喜潮湿环境,能够在夜间发光,具有储光能力,非常适合生长在底下但需要阳光做养分的种族使用,但正因如此,为了更好的繁衍生存,它进化出了新的特质,厌活跃分子,而粉晶恰好是大陆上最有名的活跃性矿物质,能够刺激惰性草药参与药剂反应,是非常好用的催化剂。


    塞罗亚盯着这几样东西,迟迟不能下手。


    最后只能先将认识的几种拿出来分类,恰好能够分成两堆,每堆的东西都完全不能和另外一堆东西相融合。


    看来老师是专门挑了两种药剂的成分出来。


    塞罗亚偷偷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家竟然都已经开始研磨药粉了,看起来非常游刃有余,他抿了抿唇,猜测今天可以做的应该是最基础的两种药剂,是大家都了解的大众配方。


    他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东西。


    其实他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两个东西实在不知道还往哪里放。


    有二分之一的概率可能出错,只能赌赌他的运气到底好不好。


    塞罗亚又咬了咬唇,心一横,闭着眼睛直接将两个东西交换了数次位置,然后随意地将其中一个拿到了左边,将它们做好了分配。


    他将旁边的小小的盛器来了过来,开始研磨粉晶,粉末慢慢堆积起来。


    处理基础材料并不算困难,很快,塞罗亚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开始了尝试。


    他使用生火术点燃了燃料,先用小火将粉晶的粉末融化,变成一滩黏糊糊的液体,然后在液体开始冒泡泡的时候,往里面丢入药草。


    淡淡的白烟冒了出来,在塞罗亚紧张的注视下,液体的颜色开始发出变化,从甜甜的粉色变成了纯粹的白色,又很快变成了奇怪的青紫色。


    塞罗亚歪了歪头,莫名想起来了魔界。


    但还没有让他回忆多久,药剂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还有股淡淡的火药味传了出来。


    塞罗亚被吓了一跳,手附在了瓶子的上方,学着书籍里教的方法,输入魔力去感应瓶子里液体内部的反应。


    激烈的碰撞,不能够融合的割裂,极致的排斥。


    就好像是现实中的光与暗,天界与魔界,完全截然相反的两种东西,被强行凑到一起后随时会爆炸的感觉。


    塞罗亚脑袋一下子炸了,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弄错材料了,怎么这么倒霉,二分之一的可能都能搞错。


    但现在完全不是自责的时候。


    塞罗亚深吸一口气,沉住气准备补救,他想了想自己身体的特殊性,犹豫片刻,逼出了藏在脊背后面,应该是生长出翅膀地方的血肉里的一丝丝光明元素,混杂着经脉中的黑暗元素,一起注入了这剧烈反应的液体中。


    液体再度开始沸腾。


    青紫色褪去,淡淡的灰色成为了液体的主调。


    但在这种奇异的色彩下,瓶子里液体的排斥反应好像慢慢减弱,塞罗亚眨了眨眼睛,不禁有点期待,这个液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默默地为自己高兴,只要这个药剂制作成功了,他就能暂时留在这个班级了,是不是也能够说明,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可糟糕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发出,就在液体快要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教室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塞罗亚下意识抬头,看到大家急匆匆躲避的身影。


    药剂接二连三地落到地上,玻璃瓶变成了碎片,液体在地上流淌,一个人往他这边退了几步,恰好装到了他,他不受控制地往前面晃了下身子。


    药剂被碰的歪了下,摇摇欲坠,不等塞罗亚伸手去借它,就直直掉了下去。


    它砸到了地上。


    尚未完全平衡的材料发生了旁人无法预料的反应,它们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塞罗亚微微瞪大眼睛,只来得及施展魔法,给大家套了个紧急防御罩。


    “嘭——”


    一声惊天巨响。


    塞罗亚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什么重重踩了一下,他睁开眼,努力想看清楚害他失败的罪魁祸首是谁。


    好像是一只黑猫。


    第113章 懒惰权柄掌控者的交易


    “咳咳咳——”


    漫天飞尘,不断有小碎屑从天上漏下来。


    塞罗亚捂着嘴巴,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甩了甩脑袋,很用力才将头发上的东西甩下来,顺带着还抹了一把灰扑扑的脸。


    教室已经塌了。


    其他同学也没能幸免,一个个灰头土脸坐在地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废墟。


    突然,一个同学舔了舔下唇,表情变得格外难看,眼睛滴溜溜在大家身上绕了一圈,小声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完了。”


    “不至于吧,这不是意外吗,谁能想到突然有猫进来,老师应该不会怪我们的。”


    塞罗亚却皱了皱眉头,敏锐察觉到少年话里有话,他偏过头,盯着少年的眼睛,轻声问:“你觉得老师会罚我们吗?”


    少年沉默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避开大家的眼神,说:“我还没有跟你们说,这个建筑,是校长在建校初期亲自设计并建工制作完成的,是学院的标志性建筑,很有意义的,按道理来说,我们调配的普通药剂不可能把它弄踏的,我们这下应该是闯大祸了。”


    还浑身狼狈的众人当即失语,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底看到深深的茫然。


    他们竟然这么厉害的吗?这种建筑说弄塌就弄塌。


    塞罗亚莫名有点心虚,他看了一眼建筑的惨状,心下了然,十有八九是他那一管制作出错的药剂的锅。


    老师在废墟里面穿梭,手上的魔法杖不断地挥动,通过这种方式勉强从废墟中提炼出了部分人药剂的成分。


    在确定了有一些药剂确实无法恢复后,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飘了回来。


    “亲爱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中间到底是哪位天才,用这些最普通的材料,做出了如此有杀伤性的药剂的,但如你们所见,这个教室坍塌了,为了公平,你们的第一次测试结果全部零分。”


    塞罗亚抿唇,摸了摸耳垂,感觉到了丝丝热意,他小心地回望了一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自己出声询问:“老师,这件事会有什么惩罚吗?”


    老师讶异回眸看了看他们,见他们都垂头丧气,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没忍住捂嘴笑了起来,他眯了眯眸子,犹豫了下,温柔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们,我没有提前做好防御措施,我这边也有错,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那就在空余时间打扫一下训练场的卫生吧。”


    塞罗亚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第一节课就这么草草结束。


    塞罗亚想到独自待在房间等待他的伊撒尔,到底没有直接就去训练场打扫卫生。


    他绕了个圈,来到了校园食堂,挑挑拣拣找了点甜口的小点心,还有一些魔兽幼崽爱吃的辅食回去。


    是那种特别香,特别有嚼劲的肉铺。


    卖食物的阿姨看着很和善,塞罗亚很有礼貌地伸手接过了递来的食物,很自然地道了声谢。


    阿姨露出了笑容,思索了片刻,俯身从旁边拿起了一小瓶奶,塞进了塞罗亚的怀里。


    “乖孩子,小魔兽可得好好养,营养均衡才能生长迅速,只喂肉脯是不够的,也要多喝点奶。”


    塞罗亚下意识地抓紧了瓶身,他鼻尖微动,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奶味,是他小时候经常喝的那种,他舔了舔唇,竟觉得有点嘴馋。


    暖暖的液体,温度染上了手心。


    塞罗亚再次轻声道谢,转身走回房间,步伐都变得轻快了很多。


    一路上都是哼着歌的。


    他敲了敲门,在伊撒尔懒洋洋的应答声中走了进去,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兴奋的光。


    “伊撒尔,我回来了~”


    “我告诉你,学院真的好好玩,我遇到了特别温柔的老师和食堂阿姨,她们总是笑眯眯的……”


    塞罗亚半蹲下来,脸压在床单上,和伊撒尔面对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伊撒尔,脸蛋红扑扑的,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变化的。


    伊撒尔盯着他的眼睛,没控制住身体的本能,被那双比世界上任何宝石都要更加璀璨的眼睛吸引,扬起爪子,轻轻地压上了他的脸颊。


    柔软的,温暖的,充满吸引力的。


    他蜷缩了下爪子,很不自在地转开了眼睛,问:“这么开心吗,看来今天都很顺利。”


    “唔,”提到这个,塞罗亚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表情一下子就沮丧起来,他撑着手臂捧着脸,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抱怨:“明明一点都不顺利。”


    伊撒尔愣神,眉头紧皱,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轻快地一跃,落到了塞罗亚的怀里。


    他撑起身子,用尾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塞罗亚的脸蛋,问:“什么烦心事还难到了你。”


    塞罗亚鼓了鼓腮帮子,在伊撒尔的面前,罕见的露出了一点之前的孩子气。


    他将脸蛋埋到了小龙崽柔软的肚皮上,闷闷道:“我发现大家都对这一科有一定的了解,第一门课是让我们做最简单的药剂,但我很多都不认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学校那边传来的爆炸声,那是因为有黑猫在课上乱窜,不小心把我们正在制作的药剂给打翻了。”


    伊撒尔疑惑地嗯了一声,歪头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他小声问:“所以,是你不小心把这个药剂做错了引发的爆炸。”


    塞罗亚挣扎了半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费解。


    他告诉了伊撒尔自己的感觉。


    “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对的,虽然书本上都说那些材料不能够相融,是天生相克的,但我制作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是可以成功的。”


    “我觉得如果不是黑猫打翻了我的药剂,我的测试结果应该是合格的。”


    伊撒尔唔了声,爪子拍了拍塞罗亚的脸蛋,有点吃力地将他的脸从自己的肚子上托了起来。


    两个人的眼睛再次对视。


    塞罗亚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苦恼,此时抿着唇,眼尾还有一点点红。


    伊撒尔仰起头,舌头轻轻舔过湿润泛红的眼角,努力地去鼓励他安抚他。


    “放宽心,塞罗亚,你可是魔界的下一任魔王大人,你学习过魔界最最最深奥的知识,你懂得很多,不必因为一次意外而责备怀疑自己。”


    “兴许,人间的材料,他们自己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了解,放在魔界有其他的功效也不足为奇。”


    塞罗亚碰了一下伊撒尔的眉心,听着他用已经变得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安慰他,心底有几分好笑,憋了憋,到底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揉了揉伊撒尔柔软的肚子,又捏了捏他软绵绵的爪子,最后还撸了一把短短胖胖的尾巴,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


    伊撒尔被摸得全身又痒又麻,差点没忍住炸麟,他不太习惯地甩了甩尾巴,瞪圆了眼睛,横了塞罗亚一眼。


    塞罗亚立刻低头学乖了,他往旁边看了一下,将还热着的奶拿了过来,不顾伊撒尔抗拒的动作,一把塞到了他的怀里。


    伊撒尔颇有些手忙脚乱,两只爪子捧着奶瓶,呆滞地看着塞罗亚,问:“给我的?”


    塞罗亚嗯嗯点头,劝说:“你别不喝,你现在正在逐步退化,身体素质马上就要和正常的小龙崽一样了,不喝奶会营养不良的。”


    伊撒尔满脸黑线,强忍住想丢下这奶的冲动,无奈地嘟囔:“真的是,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喝过奶,就算是小龙崽的时候也没有,照样长得很强壮,现在倒是要喝上奶了。”


    塞罗亚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眯着眼睛盯着他,在他还想要抗议的时候,从桌上又摸过来一瓶奶。


    是他刚刚返回去重新买的一瓶,比伊撒尔爪子里抱着的那瓶还要大上一圈。


    “你不要这么想嘛,我陪你喝。”


    说完,他就将小瓶子打开,小口小口地抿起奶来,奶很清甜,奶味浓郁,说不出的好喝,塞罗亚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喝下去了小半瓶。


    他边喝还边跟伊撒尔展示,证明了自己确实真的喝了奶,然后便用眼神死死盯着伊撒尔,虎视眈眈,好像非看着她喝下去不可。


    伊撒尔本来也没有那么抗拒,这下倒是彻底无奈了。


    他咬着小瓶子,慢吞吞地挪到了床边上,翅膀一扇,歪歪扭扭地飞了过去,落到了桌子中央,这才坐了下来,抱着瓶子咕噜咕噜地灌奶。


    一时间房间里满满的都是奶味。


    “对了,”塞罗亚满足地喝下去了最后一口奶,他用手帕擦了擦嘴唇,跟伊撒尔说:“因为把教室炸了,所以我们会有一些小小的惩罚,我等一会儿要去打扫训练室,晚上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不要等我哦,自己早点睡。”


    伊撒尔也默默地喝完了奶,听了塞罗亚的话,他皱了皱眉头,满脸全是不情愿,他实在不放心让塞罗亚一个人在这学院里活动。


    毕竟这学院肉眼可见的危险,不谈其他人,就说那两个隐在暗处的权柄掌握者,他们随便一个人出来,就够塞罗亚吃一壶了。


    但这具幼年身体也是真的不争气,和正常的幼崽一样,伊撒尔现在无比嗜睡。


    刚刚喝完的一瓶奶让他撑饱了,饥饿感消失,浓浓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伊撒尔强撑着仰头,想要跟塞罗亚讨价还价,但脑袋已经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起来,很快就东倒西歪的躺在了桌子上。


    塞罗亚很快放轻了声音,他微微俯下身子,眼神温柔地扫过了伊撒尔起伏的小身子,顺手从旁边的床上取来了小毯子替他盖上。


    “这么小一只,就不要再替我想那么多了,总是这样子,明明我和你一样,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午安。”


    他手指一掐,一点淡淡的元素之力被聚拢,变成了一小簇明亮温暖的小火焰。


    在塞罗亚的牵引下,这小火焰落到了伊撒尔的鳞片上,变成了一小层淡淡的护甲,将他保护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放松下来。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和来时故意吵吵闹闹的姿态完全不一样。


    房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一只小龙崽在蜷着尾巴乖乖地呼呼大睡。


    塞罗亚没有注意伊撒尔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来到了训练场,他才明白为什么听到老师说的小惩罚时,大家都苦着一张脸了。


    看着这快要望不到边的训练场,他眉角抽了抽,也没忍住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这,真的是能够轻轻松松打扫完的吗?”


    旁边已经有几个人在卖力地干活了,看到他来,眼睛俱是一亮,一改早上在教室里的冷漠,热情地冲他招手,嘴里还在喊。


    “我的天呐,你总算来了,我们几个已经来这有一会儿了,打扫了半天,感觉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打扫完,要是再没有人来,真的会崩溃的。”


    塞罗亚唔了声,看了看时间,发现从下课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既然这几个人已经打扫了这么多地方,那很有可能压根没有吃饭。


    他偏头看了看还剩一大片的打扫区域,思索了一下,问:“你们要休息一下,先去解决中饭吗,我看这地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扫干净的,人总要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吧。”


    他刚说完,对面几个人的肚子就适时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塞罗亚一愣,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半响之后才转了转眼睛,看向了自己面前几个脸一下子变得爆炸红的几个少年。


    少年们明显也格外不好意思,捂着肚子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下手摁得很紧,看着出来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阻止肚子唱歌,可肚子饿不是人可以控制住的,很快,塞罗亚就再次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额,你说的是对的,肚子,肚子饿也干不了什么大事,我们几个就先去吃饭了,你自己看着打扫一下,等我们吃完饭就回来帮你。”


    塞罗亚轻轻点了点头。


    结果就在他的头刚点的时候,面前的几个少年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整个过程比飞还要快,几乎要原地刮起一阵旋风。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被带起的灰尘迷了眼睛,没忍住,抬起手揉了揉。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紧接着低头观察了一下地面,从刚刚几位少年打扫到的区域边缘继续往前面清理。


    整个过程有几分无趣,训练室里禁止使用魔法,平常清洁都是有犯错的学生进行打扫,因此也不是很脏乱。


    塞罗亚一心二用,慢慢地就在这场打扫工作中走神,直到手下的扫帚扫到了一个人的腿,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没来得及抬头,他立刻就道了声对不起。


    无辜被扫到腿的路人没有回话,不仅没有回话,也没有让开,直直地杵在那里,像颗不会动的柱子一样。


    塞罗亚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头,还以为这人在修行什么独特的魔法,张了张嘴,犹豫要不要再提醒他一遍。


    但路人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突然开口了。


    “塞罗亚。”


    他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塞罗亚呆呆地应了一声,眼睛转了转,还有几分困惑,不明白这人叫自己干什么,他问:“学长,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


    路人长得出奇的好看,但却和人类差异很大,他白发狼尾,头发尾部是暗蓝色,有小虎牙,蓝紫异瞳,穿着件大大的黑色斗篷,腰间系着骷髅骨装饰,戴方巾,顶着巫师帽,帽子上还趴着他的宠物——两只黑猫。


    不对,黑猫。


    塞罗亚瞳孔微微一缩,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问:“是你的黑猫,打扰了我们的实验,你是来干什么的,道歉的吗?”


    路人淡淡扯了扯唇角,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用那种审视什么商品的眼神打量着他。


    塞罗亚很久违地感觉到了不舒服。


    他紧了紧拳头,一时间想要揍一顿这个人,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践,这个人就突兀地出声了。


    “弗罗斯特,我的名字。”


    塞罗亚沉默地抿住唇,非常抗拒地盯着他,没有半点想要开口叫人的打算。


    他甚至反过来用很刻薄的眼神盯着弗罗斯特,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


    “所以你有什么事呢,没有事的话可以离开了吗,我还要抓紧时间打扫卫生。”


    弗罗斯特没有离开,他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看人的眼神一直淡淡的,好像做出点别的反应,对他来说都是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他盯着塞罗亚转身的动作,歪了歪头,问:“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见我吗?”


    塞罗亚顿住了,咬了咬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人太自恋,他当即就想要怼回去,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停了一下。


    为什么,这个人会说是自己想见他。


    他到这里来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吗,塞罗亚脑子飞速运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来这个学院的目的。


    权柄。


    伊撒尔也跟他说过,这里有两种不同权柄的味道,而且不是已经在他身上打下烙印的权柄。


    难道说……


    塞罗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淡漠的弗罗斯特。


    他舔了舔唇,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低低地问:“所以,你是哪位权柄的掌握者。”


    弗罗斯特不太适应他的目光,有点烦闷地把帽子又往下面拿了一点,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他随意答:“懒惰。”


    懒惰权柄,塞罗亚深深吸了一口气,难得有几分紧张感,说实话,他对这个权柄并没有什么信心,都说想要获得权柄认可,必须要表现出符合权柄的特性,他自己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哪里懒惰,又怎么可以得到弗罗斯特的青睐。


    他敏锐地察觉到,弗罗斯特好像对他并不是很感冒。


    弗罗斯特果然没有说后面的话的欲望,只是他的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塞罗亚的身上,这姿态,好像是在等着对方说些什么。


    塞罗亚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搭话:“那好,弗罗斯特,你掌握懒惰权柄,那我需要得到权柄的认可,你能告诉我需要怎么样才算通过考验吗?我感觉我身上并没有懒惰的特性。”


    “权柄认可,通过考验,特性……”弗罗斯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喃喃着这几个词,眉头微蹙,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费解的话,自我纠结了好久,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是谁告诉你的这些东西?”


    他满脸茫然地提出疑问。


    塞罗亚吞了吞口水,却狡猾地避开了他的问题,反过来质问他。


    “说这些东西的人是谁很重要吗,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件事,难道这种事情有哪里不对吗?”


    弗罗斯特淡淡嗯了一声,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就是不对呀,你想走的这条路,并不是非得强制性的获得深层次的权柄认可,提现权柄特性。”


    “你又不是想要取代我们几个的位置,一把掌握所有的权柄,成为权柄的主人,只是稍微借用一下而已,我愿意给你这个权利,自然而然你就有了。”


    怎么和德罗说的这么不一样。


    塞罗亚脑子也懵了,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想起来,瓦伦蒂娜最先开始告诉他,他不被色欲权柄认可的原因。


    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不懂情爱。


    可现在弗罗斯特却告诉他并不是这样子。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他又该相信谁,塞罗亚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询问下去。


    可弗罗斯特他看起来很是急躁,交谈过程中频频揉眼睛捂嘴巴,甚至是往外面看,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格外吸引他一样。


    塞罗亚见状立刻改变方针,默默地不动声色地打算拖延时间,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人施加心理压力,从弗罗斯特口中多套几句话来。


    弗罗斯特明显看出来了,也不愿意吃这一套,他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全程不给塞罗亚多余问话的机会。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只要你能够帮我做成功这件事情,我就可以给予你权柄的认可。”


    “我这个人很少相信别人,也对别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依赖,你想要得到我打从心里的认可,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们两个人,只谈交易,不谈感情。”


    塞罗亚哑口无言,眼睛微微瞪大,盯着弗罗斯特不断张合的嘴巴发呆。


    从小到大,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拽。这么冷酷,这么直接的人。


    说实话,一时间心里都有一点点莫名的感兴趣,不仅是对权柄,更是对这个奇怪的人。


    他好奇发问:“那我为什么能相信你,你这姿态,真的很难让我对你产生什么很好的印象,我难道不该担心你中途毁约吗?”


    弗罗斯特脸色发白,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点冷冷的笑意,盯着塞罗亚的眼神有几分无语,半响,他才困难地用委婉的话回应了塞罗亚的疑问。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你在人间还不够强大,我好歹也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想要强迫你为我做点什么事情,还是很轻松的。”


    “至于为什么要跟你做这场交易,而不是用什么强制性的行为逼迫你,自然是因为我和你的长辈有额外的交情。”


    “塞罗亚,虽然你不认得我,但是我却早早的从一些渠道认识你,了解你。”


    “没有任何一个掌握权柄的人能够悄无声息地从魔界离去,是德罗维尔送走了我,给了我这份自由,我没有道理对他唯一的,最宠爱的孩子做点什么,这样显得我很白眼狼。”


    “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这场交易的唯一原因。”


    “我并不是非你不可,塞罗亚。”


    说罢,弗罗斯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步履匆匆,不带半点留念。


    塞罗亚握着扫帚立在原地,低低唔了声,到底还是抬头,冲着弗罗斯特喊了一声。


    “我答应你了,交易就交易,你倒是把要做什么事告诉我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弗罗斯特颇为烦躁地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瞪了塞罗亚一眼,他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帽子,让上面还在甩尾巴玩的猫咪跳了一只下来。


    “去,咪咪,把我之前交代给你们的事情重复一遍给他,做完了就自己回家。”


    他帽子上面躺着的猫咪爬了起来,慵懒地了个懒腰,歪着脑袋在弗罗斯特的手心里面蹭了蹭,发出了娇滴滴的撒娇声。


    弗罗斯特也颇为宠溺地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好好地安抚了一通它,这才将它从自己帽子上面放了下去。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塞罗亚蹲了下来,手托着下巴,冲着还在巴巴望着弗罗斯特背影的小黑猫打招呼。


    “咪咪,快过来呀,你的主人让你给我讲东西呢。”


    小黑猫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咕噜声,整个人都表现得凶的很,对塞罗亚这个陌生人打扰了他看主人表示不满。


    塞罗亚半点不慌。


    他可是有非常丰富的养猫经验的人,毕竟德罗维尔的分身就是一只小黑猫,这种分身拟态能力非常强,在拥有主人一部分力量的同时,也不免会染上了几分兽身的习性。


    一只猫该有的习性,德罗猫也全都有。


    因此,塞罗亚能够从小黑猫的动作神态中清楚地看出来,它对自己并没有敌意,甚至有几分喜欢,威胁的语气也不是特别的凶。


    他拍了拍手,用声音继续吸引猫咪的注意力。


    “咪咪,过来啦,难道你不想贴贴人类吗,我觉得我身上香香的,遇见的猫咪都说好。”


    小猫咪咕噜咕噜又叫了几声,弗罗斯特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它再怎么看也看不到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就转移到了塞罗亚的身上。


    它矜持地叫了声,并没有在塞罗亚的呼唤下飞快地跑过去,而是眨巴着眼睛,非常缓慢地,迈着优雅的猫步,哒哒哒一路走到了塞罗亚的身边。


    塞罗亚放下手,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背,帮它挠下巴顺毛,用尽了一切手段,致力于让猫咪被弄得舒舒服服。


    小黑猫果然也抵挡不住这连番攻势,很轻松地就在塞罗亚手下软成了一滩猫饼。


    “咪咪,乖咪咪,能够告诉我,你的主人让你跟我说什么。”


    塞罗亚温柔地询问,声音很轻很软,像是天边蓬松的云朵。


    小黑猫娇滴滴地喵呜几下,直起身子,舔了舔毛,又甩了甩脑袋,做了一系列的准备,这才端正了身子,坐在了塞罗亚的面前。


    它伸出了一只毛绒绒的爪子。


    塞罗亚愣了一下,稍稍犹豫片刻,到底没抵制住猫咪爪子的诱惑,缓缓伸出手,在小黑猫傲气的眼神中,一把抓住了它肉乎乎,暖洋洋的爪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人一猫中间传递。


    塞罗亚闭上了眼睛,脑子很晕,大量的记忆冲刷着他的脑海,他一时都梳理不过来,整个脑子都说不出来的痛。


    他只能先把自己的思绪全部拿回来,不再刻意的去想要读清楚这些记忆的内容,而是先思考起了其他的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移到了面前也闭上眼睛的小黑猫身上,眼神一时有点迷茫。


    漆黑如墨的皮毛颜色,还有如出一辙的体型,差点让塞罗亚怀疑,这只黑猫和德罗维尔分身的黑猫是兄弟。


    说起来,德罗维尔分身的那只黑猫也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塞罗亚并不认为它是因为外面太美好,乐不思蜀了什么的,更不认为它是有什么特别任务在身上,而不得不离开他,毕竟德罗维尔亲口承认过,黑猫就是为了保护他而特别分离出来的。


    他本就觉得黑猫的离开有那么几分蹊跷,现在看着这越来越熟悉的另一只黑猫,一个念头反而涌上心头。


    这只黑猫难道是弗罗斯特的分身吗?


    塞罗亚遐想翩翩,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这阵记忆传输已经结束。


    手心突然一空,塞罗亚回神,低头一看,才发现小黑猫在传输结束后就猛地缩回了爪子,此刻正在优雅地舔爪,好像刚刚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塞罗亚没忍住拧了眉,觉得这股劲劲的感觉,真的和弗罗斯特这个人一般无二。


    他舔了舔唇,看着小黑猫转身,轻盈地往外面小跑,一个词先于脑海中的想法,从嘴里冒了出来,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弗罗斯特——”


    小黑猫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转头看过来,刚好和塞罗亚的眼睛对上。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


    小黑猫眯了眯眸子。


    两方沉默对视了一阵子。


    小黑猫先没绷住,说:“你很幼稚,为什么非要探究这只黑猫是什么,难道不该心照不宣地让这件事情过去嘛。”


    塞罗亚无辜歪了歪头,解释:“叔叔,你是长辈,自然成熟,我是小辈,幼稚一点也没有什么的吧,不过是知道这只黑猫是你的分身而已,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黑猫瘪了瘪嘴巴,表情很是憋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懒得开口。


    塞罗亚才不跟他客气,当机立断地询问:“弗罗斯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德罗维尔分身不愿意跟在我的身边。”


    “德罗维尔的分身,”小黑猫,也就是弗罗斯特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从塞罗亚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他恍然道:“原来他的分身也是一只猫,看你的表情,估计还是只黑的。”


    塞罗亚没有反驳,变相肯定了他的猜测。


    弗罗斯特却轻轻嗤了一声,他往外跑去,冷冷甩下一句话:“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与其质问我,你还不如先想一想,另外一个权柄掌握者在哪里,他可比我凶多了,你可别在他面前哭出来,他会很兴奋的。”


    训练场又只有塞罗亚一个人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沮丧地坐到地上,梳理起了脑海中混乱的信息,由于这些信息过于杂乱,且有很多无效内容,他很是为了一番功夫才彻底搞懂了自己要干什么。


    弗罗斯特竟然想请他去净化魔气。


    只不过净化的对象并不是人类,也不是弗罗斯特,而是人类最大森林里隐居的精灵族。


    精灵族生性纯洁,食花蜜喝露水,在被魔气感染后,立刻就会皮肉溃烂,甚至惧怕光芒,最终失去理智,在绝望中死去。


    最最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因为这种魔气没有办法去除,为了避免精灵王树被污染,精灵族血脉断绝,这种因为被感染而死去的精灵,是不能够回归母树的怀抱的。


    但即便如此,精灵王树还是被不知名的魔气污染了,尚未出生的精灵幼崽本来就还蜷缩在果实里面汲取母树能量,短短一段时间,所有果实全都被污染,将近一半的果实已经枯萎。


    如果再不解决这个问题,精灵族将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塞罗亚舔了舔唇,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曾经的两位朋友,她们同样是精灵族,还是罕见的双生子,如果不出所料,她们现在应该也在精灵族中,不知道现在她们的情况如何。


    塞罗亚有点焦灼地翻看所有传过来的记忆,但却始终没有在里面找到任何一丝和她们有关的内容,最后也只能无奈叹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太急切,总能够找到她们的。


    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塞罗亚又开始推测感染王树的魔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精灵王树自身的净化能力和防御能力可以说得上的顶尖,毕竟这是孕育整个族群的生命之树,没有道理这么轻易就被魔气侵蚀。


    在研究了好一段时间后,根据弗罗斯特探查的消息,还有记忆里看见的人类尸体,塞罗亚隐约判断出来,污染精灵王树的魔气,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魔气,而是混沌之气。


    年幼时逃亡的那段记忆重新在脑海里浮现,塞罗亚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他甚至能够记起来,自己从食腐兽口下逃生时,那魔兽口中的腥臭气息。


    那个时候,德罗维尔带着他在枯木之森中穿梭时,就除掉了不知道多少只食腐兽,当时塞罗亚自己就提出过一个猜测。


    最强大,最成功的食腐兽根本没有在森林外界游走,他们很有可能就藏在深渊之中,与混沌之气相融合,一步步地强大己身,当初身在外围的食腐兽就那么难杀,污染性那么强。


    塞罗亚压根不敢想象,最内部的食腐兽该有多么厉害,又会污染多少东西,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住它的污染。


    这些隐忧,塞罗亚从来没有说出口,但却始终记在心里,时时刻刻不敢忘记。


    直到今天他才了解到了那只食腐兽的可怕。


    塞罗亚不用怀疑,不用多想,他就是能够肯定,精灵王树的污染,绝对是那只食腐兽的杰作。


    如果这次真的让它成功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毕竟,吞噬了一整个精灵族的食腐兽,其他的种族也将没有办法抵挡,当它将那些种族全部都吞噬后,下一个更高的目标,只有可能是两个。


    天界,或者是魔族。


    对于天界,塞罗亚没有什么过多怜悯的想法,到底该怎么样生存下去,抵挡住侵蚀,是大天使长该操心的事。


    但魔族不一样,塞罗亚默默攒紧了拳头。


    他是魔族下一任的王,德罗维尔告诉过他,王的权利高于所有人,但同时,他也要担起责任,守护一切愿意相信他的人。


    塞罗亚,他要做一个合格的王。


    第114章 伊撒尔他吃醋了


    没有犹豫,这次行程必须得去。


    塞罗亚也没了心思再做些什么,干脆放空自己开始打扫卫生。


    他专心起来速度很快,得益于这些年来不断到各处杀敌。


    其他同学揽着肩膀说说笑笑回来时,印入眼帘的就是比刚擦过的盘子还要干净的地面。


    “额,啊?这是训练室。”


    红发少年揉了把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扫视,很是恍惚了一段时间,这才看到了正坐在角落里思考着什么的人。


    “嗨,同学,是你把训练室打扫的这么干净吗?”他自来熟地往前走了几步靠上去,拍了拍塞罗亚的肩膀,眼睛很亮,散发着蓬勃朝气。


    塞罗亚微微抬眸,迟钝地嗯了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眨了眨眼睛。


    “哦,你们是刚刚离开去吃饭的同学吧,我已经把训练室打扫完了,留在这里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你们也可以走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


    红发少年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一会儿,落到了塞罗亚的头发上,他好像特别喜欢这金发,手指头微微蜷曲,用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那蠢蠢欲动的念头压下去。


    好想摸一把。


    他舔了舔嘴唇,眼看着塞罗亚要走,急匆匆地出声:“同学,能留个……”


    “抱歉,”塞罗亚没等他说完话,就提前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他弯了弯眸,眼底是一点点歉意,他低低道:“对我来说有一点不方便。”


    红发少年呆住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喃喃夸道:“你的头发颜色很耀眼,像是阳光一样温暖,眼睛也很漂亮,是最清澈的湖水……”


    旁边跟来的几个同学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他们对视两眼,其中一个伸出手臂怼了一把红发少年,另一个则上前一把捂住了红发少年的嘴。


    他们齐声道歉:“对不起,冒犯到你了,他就是这样,看到好看的人就挪不动脚。”


    塞罗亚没忍住笑了笑。


    他挥了挥手,示意没有事,转身离开。


    离开前,他隐隐感觉到了从红发少年身上飘来的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哦,这是条还没有成年的小龙。


    塞罗亚想着小龙往宿舍走去,他的小龙已经在门口等他很久了,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伊撒尔像往常一样自然地靠了过来。


    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接触,伊撒尔鼻尖动了动,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一下子就让他应激地炸开了鳞片。


    他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看塞罗亚。


    塞罗亚没忍住抖了抖身子,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头发,后背发麻,感觉有点冷。


    “怎么了吗?伊撒尔。”


    他蹲下去,伸出手,试探性地递了出去,想要去碰一下伊撒尔的额头。


    伊撒尔敏锐地避了过去。


    他冲着塞罗亚不高兴地呲了呲牙,喉咙里发出了不满地咕噜咕噜声。


    塞罗亚一脸茫然,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不然伊撒尔不会用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他,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小龙该做的事情。


    “我做错事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伊撒尔很明显地鼓了鼓腮帮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尾巴一甩一甩的。


    塞罗亚脑子飞速运转,将从出门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海过了一遍,愣是没想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但他和伊撒尔竹马相伴多年,已经很熟练该怎么顺小龙的毛,就像伊撒尔也很明白怎么哄他开心一样。


    他低头,不管错误是什么,直接认错。


    “对不起,伊撒尔,我错了。”


    伊撒尔哼了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下巴微扬,问:“你错在哪里了?”


    塞罗亚迟疑地额了一声,在伊撒尔眼刀飞过来之前,飞快地吐出一句话:“我不该在外面逗留太久不带着你。”


    “不对。”


    “我不该背着你偷偷吃糖?”


    “也不对,不是说了不许吃那么多,你又瞒着我偷偷吃。”


    伊撒尔怒瞪了塞罗亚一眼。


    塞罗亚缩了缩脑袋,心底暗暗叫苦,他压根没有想到伊撒尔说的是别的事,这下好了,伊撒尔肯定又暗戳戳在心底给他记了一笔。


    他低下头,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目光微微迟疑,淡淡瞥了一眼还在生闷气的伊撒尔,他轻声问:“是因为弗罗斯特的事吗?我没有打算瞒着你的意思。”


    伊撒尔抬起爪子,拍了拍塞罗亚的手背,更生气了。


    “塞罗亚,你已经暴露了两个小秘密给我了,成功让我更加生气啦。”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不好好解释,今天我就离家出走。”


    “伊撒尔——”塞罗亚拉长了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到底是什么奇人才会用离家出走去威胁别人啊,但偏偏塞罗亚吃这一套,他埋头,将脸放到了伊撒尔的腹部,轻轻蹭了蹭。


    鼻子底下是软绵绵热乎乎的触感。


    又是一股子小龙味钻进他的鼻腔。


    塞罗亚眼睫毛颤了颤,脑海灵光一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了上来。


    他唇瓣动了动,很克制地摇了摇唇,憋了很久才把那股笑意压了下去,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


    他软着声音问:“伊撒尔,我最最最可爱的小龙,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你知道我今天见了别的龙是不是,你闻出来了。”


    伊撒尔身子僵住不动了。


    他很半天才重新控制住刚刚脱离自己掌控的四肢,龙脸一下子变得很烫。


    他嘴硬,故作无所谓道:“谁说的,谁吃醋的,我才没有,我还需要吃醋吗,没必要吧,我难道连这种自信都没有吗,你不要猜这种完全不可能的问题好吧……”


    他的话没有完全说完,剩下的都卡在喉咙里。


    因为塞罗亚笑了。


    他笑得格外开心,嘴角上扬,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牙齿,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


    伊撒尔的尾巴再次不受控制地甩了甩,被他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


    他瞪着自己的尾巴,心里骂它不争气。


    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没看塞罗亚笑过,怎么每次人家一笑,就这么激动,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尾巴被压制住了,但到底是不甘心,挣扎片刻,尾巴尖尖很坚强地竖了起来,继续甩。


    塞罗亚笑眯了眼睛,道:“伊撒尔你真的好可爱,你承认一下怎么了,不就是吃醋了,我也会吃醋的好不好,你不要这么爱面子。”


    伊撒尔瘫在地上,放开了压制尾巴的手,哼哼两声,没好气地怼回去:“我不能吃醋了?我吃醋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都没怎么分开过,这次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够一直跟在你身边,有点小心思怎么了。”


    “你要知道,龙都是很强势的,每一只龙都特别在意自己所拥有的珍宝,我对你有占有欲是理所应当的。”


    “你可是我从整个魔界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


    塞罗亚莫名觉得有点热,他抬起手,用手背捂了捂脸,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脸蛋正在发烫,连带着耳朵都是烫的。


    不用看,他已经知道自己整个人肯定很红。


    他开口,有点结巴。


    “伊撒尔,不,不要吃醋。”


    伊撒尔懒洋洋横他一眼,不说话,鼓鼓的,好像还在为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而感到羞耻气闷,但神情已经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塞罗亚哄他。


    “我都没有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你放心,我不会觊觎他的龙身的,虽然额,红色的龙可能很好看,但是你相信,在我眼里,黑色才是最酷最帅最棒的颜色。”


    伊撒尔耳朵尖动了动,但他始终不挪动身子,当真努力摆出了一副不在意的姿态。


    塞罗亚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看着他,又继续说。


    “你是独一无二的,伊撒尔,只有你陪伴了我整个童年,没有一条龙能够给我这样的安全感。”


    “说好的做一辈子的最好的朋友的,我没有忘,也不会忘。”


    说完,塞罗亚再次伸出了手,手心向上,摊开,放到了伊撒尔的面前。


    伊撒尔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他动了动身子,抬起了爪子,在塞罗亚紧张的注视下,将爪子压在了他的手心里。


    塞罗亚欢呼一声,一把抓住伊撒尔的龙爪,轻快地一提。


    伊撒尔措不及防,整个龙飞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被一把拽到了塞罗亚的怀里。


    塞罗亚轻盈地转了几圈,眼睛亮着,手拖在伊撒尔的腋下,带着他转圈。


    伊撒尔瘫软着,一点力都懒得使,任由塞罗亚带着他飞,转的太久,脑袋晕乎乎的,有点东西反而更加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塞罗亚的笑,塞罗亚的哭,塞罗亚的拥抱,塞罗亚的倾诉,一点一滴,有些甚至是伊撒尔都以为自己忘记了的记忆,它们全都涌了出来,占据了伊撒尔的一切思绪。


    我真的很在乎塞罗亚,伊撒尔默默在心里定义。


    我记得和塞罗亚相关的一切的事情,伊撒尔眨了眨眼,在思考到这里时,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他总觉得遗忘了什么,盯着塞罗亚的脸,他想,他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还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和他一辈子待在一起。


    只是这种想法来得很是突兀,甚至让伊撒尔都有点茫然。


    塞罗亚转得也有点晕了,腿有点发软,走起路来腿都要打架,在尝试了走了几步后,他干脆放弃,整个人靠在墙上大喘气,放肆地让自己沉沦在这股眩晕中。


    他将伊撒尔挪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蹭了蹭他的脸蛋,很慢很慢,但很细致地将和弗罗斯特见面后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伊撒尔听。


    伊撒尔偶尔动一下耳尖,尾巴勾在塞罗亚的脖子上,轻轻地绕了一圈,像是一个精致的项圈,将他整个人圈住。


    “伊撒尔,”一切都说完之后,塞罗亚松了一口气,他捏了捏伊撒尔的尾巴,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可能这一趟回来你就要跟我分开了,我有点舍不得你。”


    伊撒尔用爪子拍了拍塞罗亚的脸蛋,低声道:“我也会很想你的。”


    塞罗亚瘪了瘪嘴,哼哼:“你肯定没有我想你,我会是你的好几倍的思念,因为你很快就会变回一个龙蛋。”


    伊撒尔没有回答。


    他只在心底否认了塞罗亚的话。


    就算他回到了蛋里,他也还是会想念塞罗亚。


    第115章 塞罗亚的失误


    “所以你还要带着他去,不怕他中途变成龙蛋拖后腿?”


    次日,塞罗亚遵守约定时间和弗罗斯特见面。


    弗罗斯特看起来很是困倦,歪着脑袋靠在树上,头上的帽子上依旧蹲着两只黑猫。


    塞罗亚抱紧了怀里的小龙,嗯了一声,解释:“我怕我不在学院的时候,他就变回去了,那样子更不方便,我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弗罗斯特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伊撒尔,眼神有点玩味,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身上的灰,率先走到了前面。


    “那你自己看好他,弄丢了弄伤了我都不负责。”


    塞罗亚舔了舔唇,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点了点伊撒尔的额心。


    “出发了?”


    伊撒尔敷衍地举起爪子和他碰了一下,显然是有点嫌弃这幼稚的举动。


    塞罗亚也不恼,松了松手臂,让伊撒尔能够在自己手弯里躺的更舒服一点。


    前往目的地的路程比塞罗亚想象中的远,但却不是很困难。


    弗罗斯特一路上都非常迅速,几乎没有停留和犹豫,他带着塞罗亚以一个非常诡异但却高效的路径前行,有些地方破烂到塞罗亚都要怀疑有没有传送阵。


    但每当他升起这个想法时,弗罗斯特都会从更加隐蔽的地方挑出个尚能运转的传送阵。


    “你对这里很熟悉。”


    默默观察了很久,塞罗亚还是没能忍住,他有点好奇地询问:“你之前都是单独来的吗?”


    弗罗斯特抿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塞罗亚的问题,他一言不发地拽着塞罗亚往前走,塞罗亚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握得紧了一些。


    “不,我不是单独来的。”


    半响后,塞罗亚听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答案。


    竟然不是,那另外的人又在哪里,塞罗亚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隐隐有预感,自己可能会听到什么期待的东西。


    弗罗斯特淡淡道:“但我是一个人离开的。”


    “有谁留在了精灵族吗?这个人我认识对吗,不然你不会有这种闲工夫来跟我讲这些东西。”


    塞罗亚很有自知之明地猜测。


    弗罗斯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犹豫着张了张唇,看着塞罗亚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还是告诉了他真相。


    “跟着我一起来的人,是蒂安塔和艾莉亚。”


    塞罗亚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认识她们?她们过得还好吗,我这次去是不是能见到她们,她们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和其他人,弗罗斯特……”


    他用更加期待的眼神死死盯着弗罗斯特,企图用这种手段打动这个男人。


    弗罗斯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他拉了拉帽子,把自己的脸遮得更加严实,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了几个问题。


    “不清楚,不知道,偶尔讲过但不多,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缓慢地吐出了后面的话:“我和她们关系不是很好。”


    塞罗亚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他看出来了弗罗斯特的难受,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你要是好好跟她们相处,她们肯定也会和你成为好朋友。”


    弗罗斯特冷着脸,并没有被安慰到,要看着就快要到精灵族的地盘了,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塞罗亚,很认真地问:“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跟她们不合了,所以接下来需要你做什么事情,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啊?


    清楚什么。


    塞罗亚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他抿了抿唇,盯着弗罗斯特,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什么大坑。


    他声音微微颤抖,问:“你说清楚一点,到底要我做什么。”


    弗罗斯特颔首,示意塞罗亚看向前方。


    塞罗亚略带僵硬,硬着头皮扭了下头,惴惴不安地看向他指的方向,只是刚刚看清楚就有点崩溃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忍住怒声:“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原来这么不受欢迎啊。”


    “小心。”他话音刚落,弗罗斯特眼神凌厉起来,手一伸,紧急抓住了塞罗亚的小臂,狠狠一拉,把他从原地带着转了个圈,避开了飞来的箭。


    塞罗亚没有稳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又往后退了几步,险险跟又飞来的一只箭擦肩而过。


    再一抬头,他看见了无数弓箭正对着他们,隐藏在树后的精灵们陆陆续续站了出来,用敌视的目光盯着他们。


    为首的精灵冷冰冰地质问:“弗罗斯特,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记得当初说的很清楚,你一辈子都不允许再踏足这里。”


    弗罗斯特拧了拧眉,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怼回去,忍气吞声地低下头,憋住了骂人的话。


    他手往后摸了一把,塞罗亚措不及防又被拽住,往前面走了几步。


    众目睽睽之下,弗罗斯特拖着他,把他一把拉到了前方。


    塞罗亚有点尴尬地抬起头,冲这些看着就怒气冲冲的精灵们打招呼:“你们好。”


    没有人回应他。


    为首的精灵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在他的情绪的影响下,周边的草木开始发生变化,它们的躯干都变得柔软,漂浮起来,好像一个个卫士,随时都可以为了主人冲锋陷阵。


    “弗罗斯特,你违反约定回来就算了,竟然还在这种时候,带外人来这里,你真的要把精灵族放在心上吗,你对得起一直想着你,念着你,担心你的大长老吗?”


    弗罗斯特眉角跳了跳,刚刚这群人态度如此不好,他都忍不下去,可听到大长老这三个字,他好像一瞬间气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塞罗亚瑟瑟抖了一下,隐约从身后感觉到了一丝杀意,弄得他脖子都凉凉的。


    他小心扯了扯还拉着他手腕的人的衣袖,低声道:“你冷静一点,别生气,你忘记你把我带过来是想做什么了,别最后什么都没做成功,还被赶出去了,有什么仇之后再报。”


    弗罗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


    他盯着为首的精灵,说:“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关心精灵族,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你们这些人保护不了大长老,我也不会回来,与其想,我为什么会违反约定,还不如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废物,还需要我来帮忙。”


    “你……”精灵们的眼睛瞬间赤红,情绪立刻不稳定起来。


    塞罗亚一直在观察这几人,眼看着气氛突然不对,他暗暗心惊,难道这魔气已经影响了如此之深,一向优雅和善的精灵族,怎么会因为几句争执就如此易暴易怒,甚至想要以杀来对抗。


    弗罗斯特也皱眉,道:“我没有想到,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我能够控制住他们,等把他们抓住,我们直接硬闯进去。”


    塞罗亚点了点头,准备配合着弗罗斯特一起将这些人拿下。


    弗罗斯特闭上了眼睛,他轻声道:“我可算是把性命嘱托给你了,你可别一不小心把我命玩没了,在施展魔法的期间,我全身防御都会卸去,你注意着点,别让我死了。”


    塞罗亚扯了扯唇角,嗯嗯应了下来,边应还边无语吐槽:“别想那么多,想要取走你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吧。”


    弗罗斯特嗯哼应了下,他的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光,光一点点的凝实,逐渐变化成各种形状,最后定格成藤蔓,一步步向着前面已经逐渐失控的精灵飞去。


    塞罗亚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微微绷紧,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周围很安静。


    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好像这里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的生物。


    塞罗亚有点点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寂的生命之地,就算是枯木之森,也有些很多活跃的生灵,可精灵生存之地,这个理应最为富有生命力的地方,却没有半点生命存在。


    这真的太不合理了。


    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动静。


    塞罗亚敏感地动了动耳朵,眼神飞快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瞥去,脚也很缓慢地挪动着,以常人无法听到的动静来到了弗罗斯特的侧后方,挡住了他毫无遮挡的后背。


    伊撒尔动了动尾巴,他眯起眼睛,轻盈地从塞罗亚的怀里滚了下来,如此大的动作,落到地上时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动静越来越大,不止一个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塞罗亚握紧了手。


    伊撒尔蜷缩了下爪子。


    两个人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出手,向着不同的方向袭去。


    腥臭的气息突然爆发,那一直小心翼翼靠近的不知名生物彻底脱去了枷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扑了出来。


    竟然是一群兽人。


    只是这兽人明显也已失去理智,双目赤红,身体膨胀扭曲,肌肉骨骼都超出了正常标准,口腔大开,獠牙生长,正不受控制地往下面滴着涎水。


    简直就和枯木之森被污染的魔兽一般无二。


    眼见着兽人的大嘴就要咬上来,塞罗亚眸光一震,没有借助任何东西,身子以几乎不可能的灵敏,在空中迅速地换了个姿势,强行避开了兽人的嘴巴。


    有一点点粗糙的毛蹭过了后背,他擦着兽人的身体飞了过去,手里立刻出现了一把长剑,只是轻轻一碰,兽人的后背就像被什么利刃深深切割,皮开肉绽,露出了白骨,紫黑的血液滴落在地上,腐蚀了草地。


    伊撒尔也同样正面迎敌,他的攻击方式比塞罗亚要干脆的多,龙族身体的坚硬让他在□□搏斗上无往不利,尽管现在变成了小龙崽,他的攻击力也没有减弱,依旧是一掌一个。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没有丝毫压力。


    塞罗亚甚至有时间跟伊撒尔说两句,讨论弗罗斯特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够结束。


    可事情往往就会在这种时候发生反转。


    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塞罗亚突然清晰的感觉到笔尖的腥臭气息浓了数倍,他警惕地皱眉,小心翼翼地后退,想要回到弗罗斯特的身边。


    但他的速度还是没有比过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好像有流星从身边擦了过去。


    塞罗亚下意识抬起手臂,长期在危险中磨难出来的刻板反应让他一剑戳穿了一只兽的身体。


    也正是趁着这个瞬间,那只速度极快的兽人往前一窜,冲到了还闭着眼睛的弗罗斯特身边,血口大张。


    眼看着他就要一口咬下去,塞罗亚飞一般地往那边冲了过去。


    弗罗斯特刚刚的嘱托在耳边回响。


    塞罗亚感到了极致的后悔,强烈的欲望自心底涌出。


    不要,不要让弗罗斯特受伤。


    一股金光突然爆发。


    光明元素,笼罩了一切。


    第116章 塞罗亚的失落


    塞罗亚几乎是跌坐在地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心,很淡但很密的黄色光点在中间跳跃。


    不是幻觉。


    扑来的兽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在半空中失了力气,狼狈地砸落到了地上,抱着身子不断地翻滚着,好像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


    伊撒尔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将身边所有的兽人都解决,一个飞跃来到了塞罗亚的旁边。


    他用爪子焦急地扒拉了一下塞罗亚,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塞罗亚乖巧地垂下头,摊开手,方便他检查。


    声音也是软软的乖乖的。


    “不要担心,一点事都没有。”


    同一时刻,弗罗斯特睁开了眼睛,兴许是消耗了太多魔力,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呼吸都微微急促。


    听到塞罗亚两人的对话声,转头的动作也显得有几分迟钝。


    他眯了眯眼睛,垂眸去看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兽人,轻咦了一声。


    他有几分好笑地询问:“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成真了。”


    “时间也不长,怎么就真的差点把我的命弄点了,弄得人怪害怕的。”


    塞罗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格外多余,这个男人压根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几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伊撒尔扒拉着塞罗亚的裤腿,重新爬到了他的怀里,刚刚经历过一次战斗,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得颓靡,眼皮很沉重,脑袋一点一点的。


    但他还是坚强地撑着,不住地往四周看。


    精灵族的那群人被弗罗斯特成功困住。


    从效果看来,这应该是一种针对精神方面的控制法术,毕竟现在大家都一动不动,瞪着眼睛,双眼无神。


    弗罗斯特很自然地靠了过来,他蹲下来,手搭在了地上已经瘫软的兽人眉心,轻轻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很认真地观察着什么。


    塞罗亚抿唇,隐约有一些心虚。


    踌躇片刻,他还是挪了挪脚,一步一步蹭了过来,跟着弗罗斯特一起看这兽人。


    “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严肃。”


    弗罗斯特的眸光微晃,看起来有几分不可置信,从塞罗亚的视角看过去,他的脸颊甚至都弥漫着点点激动的红光。


    “你,你刚刚用了光明元素。”


    弗罗斯特声音尽量保持着镇定,但还是不免透出来几分颤抖。


    塞罗亚没忍住转了转眼神,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伊撒尔。


    伊撒尔冲他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下了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起眼,不再犹豫,狠狠地应了声是。


    “所以有什么问题嘛,你当初最先开始来找我,不就是指望着我用光明元素帮你吗。”


    弗罗斯特勾了勾唇,他抬起手,转了个方向,帮地上躺着的兽人摊换了个姿势,让他能够以更舒服的状态躺好。


    接着,他便伸手,扒拉开这人的胸口衣服,指给塞罗亚看。


    “你仔细观察一下,这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重点看肌肤颜色,还有透出来的气息。”


    塞罗亚吸了吸鼻子,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这才俯下身去,凑到人胸前闻了闻。


    一种很难评价的味道。


    就好像是刚刚被太阳烘烤过的发霉的被子。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有点讨厌这种味道,鼻子痒痒的,突然就很想打喷嚏。


    至于肌肤颜色,塞罗亚是真的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明明这个兽人的肌肤是最最最健康不过的小麦色,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并没有闻太久,塞罗亚很快就撤回了身子。


    他低垂着睫毛陷入了沉思,试图从刚刚感觉到的一切中找到那个重点。


    可思绪依旧如同混乱的毛线团,理来理去找不到头绪。


    他又看了一眼兽人大敞的衣领,蠢蠢欲动,想要再试一次,可人还在昏迷,这种时候对着他做这些动作实在是不够礼貌,于是他只能有点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弗罗斯特还在旁边盯着他,见他不再观察,边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可有什么头绪,还是说请我直接告诉你答案。”


    塞罗亚鼓了鼓腮帮子,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从他的态度中品出一点逗弄的味道。


    他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咪。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散发你的恶趣味好不好,你自己请我帮忙的时候不是说了这种情况很危急吗,怎么现在倒是不慌不忙起来,还是说你其实也没有那么想救人。”


    弗罗斯特轻咦了一声,似乎觉得塞罗亚生气的姿态有几分罕见,上下打量了他好半天,才憋出了下一句话。


    “我的态度变了,自然是因为我对这件事能不能解决的信心不一样了。”


    他挪了挪腿,跟塞罗亚面对面坐着。


    “你不会真以为,我之前去找你,是确定你一定可以解决这件事吧。”


    “要是我真这么想,你未免也太有能力了一点,还没接触过就把我征服了。”


    “那你现在……”塞罗亚语气染上一点迟疑。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眨了眨眼,手指抓了抓身边的草,鼓励了自己很久,才转头向四周望去。


    刚刚袭击的兽人全部倒在地上。


    塞罗亚和伊撒尔在刚刚手下留情,并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昏迷了过去。


    按照失控魔化后,兽人暴增的力量和极速变强的身体素质来看,他们早就不该乖乖地躺着,而是会醒来发起二次进攻。


    可事实是,他们并没有爬起来。


    他们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躺着,睡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塞罗亚眸光闪烁,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海中冒出。


    他咬了咬唇,小声的带着点怀疑的询问:“你的意思是,这些兽人,他们已经被净化了,魔气被怯除了,对吗?”


    弗罗斯特目光柔和地盯着他的侧脸。


    他没有让塞罗亚多等,也没有再存心让他忐忑,而是很大方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


    “你想的没错,他们体内确实没有魔气了。”


    “我最初的猜测没错,你的元素之力确实不同寻常,拥有罕见的净化的力量。”


    声音轻轻飘向塞罗亚的耳朵。


    塞罗亚有点飘忽,脑子晕晕乎乎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身体就先一步行动起来,他直接用手捂住了耳朵。


    可那些话还是让他听得清清楚楚,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去深究这件事,可内心颇为激动的情绪,还是激得他问出了那句话。


    “净化的力量很罕见?”


    弗罗斯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解释。


    “确实罕见,我记忆里拥有这种能力的好像也就只有几个人,而且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去世了。”


    “那,那你能说说都有谁吗?”


    塞罗亚的声音抖了起来,他仰起头,跟弗罗斯特的目光对视,紧紧地盯着他。


    气氛好像变得有一点点微妙。


    弗罗斯特无意识蜷了蜷手指,心底涌上浓浓的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塞罗亚会这么在意这个问题,甚至这种在意让他开口都有些犹豫。


    “可以,这也不是什么隐蔽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人是谁。”


    “最早的净化能力掌控者,其实是那个天界传说中的神,在那些天族的口中,神是无所不能的。”


    “再就是一些零零散散不出众的人物,都是在刚刚展露出净化能力之后,就被授予各种职称,变相囚禁关押起来,只允许他们为本族服务,不许接触外人,因为能力过早被大量消耗,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就都早早去世。”


    “距离现在最近的掌控者,应该是天界几百年前的一对双生天使,听完他们两个都天赋绝伦,拥有罕见的神秘能力,根据一些细节,我们推断出了应该有人掌握的是净化能力,但是具体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我们不能确定。”


    “我最先是想要去找他们的,可探查之后才发现,他们早早的就已经没了踪迹,天族没有任何相关信息,我想了想,应该也和他们前辈一样,被关起来或者死亡了吧,我也猜不出来。”


    塞罗亚听着这些话,低低地嗯了一声,有点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弗罗斯特有点担忧地戳了戳他,问:“你确定你没有事,怎么听了这消息之后,你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一样,我还有事情拜托你呢,你可不能出事。”


    塞罗亚摆了摆手,手撑地站了起来,示意自己没有,但他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转口将弗罗斯特的注意力吸引到另一个地方。


    他指着那些还一动不动的精灵们,问。


    “需要我试试帮他们净化吗?”


    弗罗斯特看了那些精灵一眼,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塞罗亚轻啊了一声,困惑地转头看他,似乎是在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弗罗斯特无奈地耸了耸肩,望向森林的更深处,喃喃道。


    “就是让你等一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蒂安塔她应该要来了。”


    塞罗亚瞳孔一缩。


    第117章 塞罗亚的鼓励


    塞罗亚定定地望着远方,尽管还没有看到人的影子,但他已经提前紧张起来。


    “我,突然不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见人了。”


    他搓了搓手指,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有点发汗。


    伊撒尔抬起爪子摸了摸他的脸,无声地安抚着他,等到他稍微镇定一点,才慢吞吞地出声:“不要想太多,她们也很想你。”


    “你怎么知道?”


    塞罗亚垂头,被吸引了几分注意力,表情很是困惑,他捉住了伊撒尔的爪子,把它从自己的脸上挪下来,爪垫捏到手心里按了按。


    温热的软乎乎的又带点弹力。


    在这种时候,真的是很棒的解压工具。


    伊撒尔唔了声,尝试性地抽了抽爪子,挣扎了片刻也没有成功,干脆就摊开,压在了塞罗亚的手心里,任凭他搓揉。


    他懒洋洋地趴了下来,下巴抵在人的胸前。


    “毕竟大家都有同一段难忘的经历,怎么说也算是共苦的朋友了。”


    “我偶尔会跟他们联系,但是不算多,毕竟我也没有出生几年。”


    塞罗亚手不自觉又抓紧了,问。


    “那你们有没有聊到过我?”


    伊撒尔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瘪了瘪嘴,尾巴一甩一甩的,快要甩出残影来,说话时都带着点不高兴,闷闷的,像是吃醋。


    “没有,他们从来不提你,就好像你是什么独家珍藏,和你发生的事都只能自己品味,不能跟别人说,遮遮掩掩的,怪没意思的。”


    沉默,久久的沉默。


    伊撒尔甩动的尾巴默默僵住。


    他隐约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犹豫片刻,他抬起头,谨慎地去看抱着他的塞罗亚的脸。


    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伊撒尔,伊撒尔,伊撒尔,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伊撒尔不愿承认,干巴巴地回应:“并没有,我有什么好吃醋的,那时候傲慢权柄的管控力还是很强的,我都不记得你了,我那时候都不耐烦听他们多言。”


    塞罗亚继续抚摸他,一些未解的谜题还在他脑子里盘旋,他思索着思索着,竟也忘记了要紧张。


    细微的声响从森林内部传来。


    好像有什么人在靠近这边。


    塞罗亚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手已经抓住了旁边的武器,锋利的剑熠熠生光,哪怕现在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也能看出几分锋芒。


    “嘘,安静点,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伊撒尔也竖起了耳朵,他爬起来,鼻子动了动,淡淡道:“是精灵。”


    “嗯?”塞罗亚的这一声应答似乎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带着点黏黏糊糊的亲近。


    伊撒尔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我能够闻到,精灵身上都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只要你靠近他们,你就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独属于大自然的气息,换个更通俗易懂的描述,就是土的味道。”


    塞罗亚敏感地吸了吸鼻子,还没有见到人,仿佛就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


    “有点香,让人食欲大开。”


    “我还以为精灵身上都是花香,带着露水的气息。”


    弗罗斯特也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心紧锁,手一抬,那边被困住的精灵就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一起,一并滚了过来,落地的姿势有几分狼狈。


    他们看起来很是不忿,想要挣脱,可苦于身上的束缚过于强大,他们怎么努力都没能成功,反而弄出了一身汗,狼狈地在地上蹭了一身土渍。


    塞罗亚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恍然抬头。


    他声音有点颤抖地询问:“弗罗斯特,你确定你是被赶出去,然后来求和的?”


    弗罗斯特冷着脸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这个说法不满,他语气僵硬,愣愣地强调。


    “确实是在求和,但也是来帮忙,我当初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只是因为理念不合才离开,他们需要我的帮忙,没理由还用这种态度对我。”


    “额,看来果然还是有什么误会,”塞罗亚欲言又止,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弗罗斯特的态度,喃喃道:“他们看你的眼神,我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所以,新来的人也会对你这个态度吗?”


    弗罗斯特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蒂安塔只要聪明一点,大度一点,应该就没有事了。”


    “最好像你说的这样……”


    塞罗亚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并不太看好他的说法,只是话还没说完,心脏就疯狂跳动起来,一切身体器官都在疯狂地预警危险的到来。


    隐隐的破空声。


    塞罗亚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怀里的伊撒尔,急急地后退几步,手顺势抬起。


    他没有看声音来的方向,剑迅速滑动。


    由德罗维尔亲自教导练成的剑法,已经成为了塞罗亚的本能反应的一部分,他不用去细想剑法的招式,只是随心一动,剑就如鱼一样丝滑地游走,轻盈地抵住了来人的攻击。


    清晰的撞击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手同时一麻,剑身与箭头相击,激起了一片白光,气流涌动,也拂起了塞罗亚的发丝。


    塞罗亚能够看到自己有一缕头发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阳光洒下来,漂亮的不可思议。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心思去欣赏它。


    好险。


    差一点就要正中眉心。


    塞罗亚眸光一晃,没忍住瞪大了眼睛,心底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激动,看向箭飞来的方向,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射出的这一箭。


    可不管他怎么看,那个位置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影。


    “弗罗斯特,你知道来人是谁吧,她是不愿意看到你吗?”


    弗罗斯特抿了抿唇,表情更冷了,回答的时候也没好气,略微有点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她就是对我有意见。”


    “那这些精灵怎么办,还是放着不管吗,我现在已经恢复了,随时都可以净化。”


    塞罗亚迟疑地低头看地上的精灵们,挣扎纠结,毕竟弗罗斯特和他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也不愿意冒着这个风险,在弗罗斯特还没有松口的时候,去治疗这些精灵,万一这些精灵被治好之后又对弗罗斯特喊打喊杀怎么办。


    弗罗斯特舔了舔唇,进来的时间过长,他的唇角已经干得起皮,此时一扯,就撕开了条口子。


    一点点血涌了出来,铁锈味弥漫着唇间。


    他莫名有点烦躁,带着几分逼迫的意思,他故意出声。


    “没人出来我们就继续等,反正这法术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顶多就是受点皮外伤,痛个十天半个月就缓过去了。”


    这么严重?塞罗亚一愣,拧着眉垂头看地上的精灵,更挣扎了,手指勾了勾,想要去探探人的脉搏,看看到底要不要紧。


    伊撒尔提前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悄悄地抬爪,摁了摁塞罗亚的手腕。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塞罗亚低头,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伊撒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依旧只能维持龙身,张嘴说话不太方便,比口型塞罗亚也看不清楚,因此干脆换了一种方式跟他交流。


    他爪子探出来,磨得圆钝的指甲轻轻划过塞罗亚的手心,带来丝丝痒意。


    塞罗亚心好像也被羽毛碰了碰。


    特意修剪的指甲去掉了锋芒,不再是用来杀人战斗的工具,而是独属于塞罗亚的温柔。


    塞罗亚莫名有点脸红,他想要收回手,但伊撒尔的动作又太过正经,说的也是正事,他又没有理由不好意思,只能故作镇定地直视前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到最后,他看似是在认真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实则全部的心神都已经转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太想知道伊撒尔用这种可爱的方式在跟他说什么了,他认真的根据这缓慢的动作猜测着伊撒尔写的字。


    伊撒尔待在塞罗亚身边这么多天,身体也在一天天的变化,到现在,龙身已经非常非常小了,再加上用爪的不方便,其实写字也是慢悠悠的,半天才写下一撇一捺,迟迟没有写完一个字。


    但塞罗亚不需要他完整写下一个字,他已经猜出来第一个字是什么了。


    【爱】


    写这个字干什么,到底是爱什么,这种场合有什么爱不爱的,真的以为人是不会害羞的嘛。


    塞罗亚暗暗地斥责伊撒尔的不专心。


    但另一方面,他又格外的心痒难耐,没忍住舔了舔唇,又咬了咬牙,心脏跳动的速度不争气地又快了一点。


    他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明明形势很紧张,他却从这种氛围中品出了一点点甜蜜。


    背着人做事,这种小秘密总是会让人格外的兴奋。


    伊撒尔也并不是急着想要把消息传递给塞罗亚,或者说,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其实也是想要拖延塞罗亚的行动,让他不要急着去治疗。


    但玩着玩着,他反而真动了几分心思,认认真真地开始写起了自己想说的话。


    偶尔抬一下头,他能看见的就是塞罗亚唇角那一点点压都压不住的笑意。


    弗罗斯特反而蹲下来开始查看精灵们的情况了。


    情况这么危险的吗?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在伊撒尔的你字还没有完全写完之前,就抓紧了他的爪子。


    他拍了拍伊撒尔的爪子,眼底藏着笑意,嘴上还要非常正经地提醒他:“不要玩这些了,我们现在有很多事要做。”


    伊撒尔瘫成一只龙饼,哼哼两声没说话,抬起头,眼神很是叛逆。


    他就好像在说,你敢不敢让我把话写完。


    塞罗亚挪开目光不跟他对视,理不直气也壮,尽管是自己害羞,但还是要强势地表示是情势所逼,不能让龙写完。


    “弗罗斯特,你怎么又开始检查他们的伤势了,刚刚不是说不会出事吗?”


    他好奇地蹲下来,看着弗罗斯特飞快地动作着,声音低低的,其中蕴含着浓浓的疑惑。


    弗罗斯特没有抬头,帽沿遮住了他的整张脸,让塞罗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听见了这人淡漠的声音,很冷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吓人。


    “哦,正常的话确实没什么,但没想到被污染之后变得这么脆弱,再折腾几下估计就死了。”


    死,死了?


    塞罗亚一听这话真是满脑子问号,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情况都这么紧急了,怎么还可以这么淡定,弗罗斯特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茫然地垂头,压根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他有心想要配合弗罗斯特,但苦于找不到思路,最后也只能僵在原地。


    又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那个出了一次手就隐藏的精灵似乎是坐不住了,完美的伪装有了一丝漏洞。


    塞罗亚微微瞪大眼睛,立刻反应过来弗罗斯特的真正目的,悬着的心也在这一刻放了下来,看来这些人真的没有事,一切的说辞都只是为了让暗中隐藏的人暴露。


    他转身,不再去看地上的精灵,果断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出手。


    黑暗元素强势涌出,混合着很少的权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困住了来人。


    塞罗亚眼睛一亮,带着伊撒尔飞奔过去。


    他抬手,拂过了旁边生长得过于旺盛的草,嘴角还带着得意的笑,哼哼道。


    “我果然还是变厉害了,现在都能一击必中了,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过来了……”


    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嘴角的笑意也没了。


    在被困住的人抬起眸冲他淡淡一笑之后,他瞳孔一震,彻底化身成了哑巴。


    不用再说一句话,伊撒尔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拍了拍塞罗亚,安抚他的情绪,他都可以猜到,要是现在地上有个洞,塞罗亚一定会羞愧地钻进去,松松土把自己埋了。


    “虽然这种界面确实不是很好看,但这么久不见,真的不跟我打个招呼吗?”


    塞罗亚唇微微颤了缠,深深吸一口气,又慢吞吞地呼一口气,重复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发声系统,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从唇间冒了出来。


    “蒂安塔,好久不见。”


    眼前的女人和记忆里的已完全不一样,塞罗亚突然有几分拘谨和无措。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子。


    他竟然对蒂安塔动手了,而且还是下的狠手,最最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因为这个笑了。


    天啦,天都塌了。


    塞罗亚有点崩溃地握了握拳头。


    但蒂安塔好像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她只是顺势懒洋洋地坐到地上,随意地冲塞罗亚招了招手,示意他也一起坐下来。


    塞罗亚下意识乖乖地坐了下来,仰着头看蒂安塔,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蒂安塔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反而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塞罗亚被她笑得懵了,一时间手慌脚乱,先是摸了摸脸,又是擦了擦嘴,边做这些事情边低头看伊撒尔,妄图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些指点。


    可很遗憾的是,伊撒尔并没有想要给任何建议的想法,他趴在塞罗亚的大腿上,头狠狠地埋在自己的爪子里,整个龙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他真的真的很讨厌塞罗亚的注意力被被人吸引走,尽管他能够理解。


    “塞罗亚,这么多年没有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呀,我刚刚可是对你动手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听话,像只眼巴巴的小狗。”


    “唔……”塞罗亚摸了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了,眼神飘忽,嘀嘀咕咕:“因为你气场太强了嘛,而且气质就很像姐姐,让人情不自禁就很想乖乖听话,不然感觉就会被狠狠教训一通。”


    蒂安塔轻嗯了声,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惆怅。


    “确实也得叫一声姐姐,我现在可比你大上不少,也不算占你便宜。”


    塞罗亚一听就勾了勾唇,顺着杆子往上爬,特别特别自然地叫出声:“姐姐。”


    蒂安塔倒是愣了愣,身上的忧郁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她轻柔地应了下来。


    两个人彼此对视,一时间感觉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弗罗斯特就是来破坏这个氛围的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一直冷冷地盯着这边,也不出声,整个人就像个幽灵一样。


    在两个人不说话了之后,他才慢悠悠地插了一脚,居高临下地盯着蒂安塔,说:“别在这浪费时间,给个准话,让不让进去。”


    蒂安塔额角青筋跳了跳,几乎是在看到弗罗斯特人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控制不住站了起来要动手了,看起来也是对弗罗斯特非常有意见。


    塞罗亚整一个心惊胆战,慢吞吞跟着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


    “别,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商量商量对大家都好。”


    弗罗斯特微微颔首,提前告状:“我也没说不谈话啊,你也都看见了,是他们不愿意跟我好好说,前一批人看见我要打要杀,这一个看见我也没一个好脸色。”


    蒂安塔冷哼一声,咬牙。


    “这怪谁你自己不清楚吗?说吧,到底能做什么,没有合理的理由,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


    弗罗斯特不说话了,他冲着塞罗亚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说赶快去帮帮他。


    塞罗亚莫名其妙地嗯了声,怎么也不明白,明明是来帮忙的,是来做好事的,为什么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多解释,呛声倒是比谁都快。


    只是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那边困住其他精灵的法术的时长已经快要没了,等那些精灵出来了,要对付的可就太多了。


    他匆忙地理了理脑子里的思绪,急急地将最重要的东西直接告诉了蒂安塔。


    “弗罗斯特发现我有净化的能力,听闻精灵树遭到了污染,就带我来看一看精灵树,如果净化真的对精灵树有用的话,我愿意帮忙。”


    “精灵树……”


    蒂安塔的眼神微微黯淡,张了张嘴,到底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原本松弛下垂的手,一点一点地握紧。


    弗罗斯特本就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她的一点点动作变化全被收入眼中,惹的他不禁狠狠拧眉。


    “所以精灵树到底情况怎么样,你也清楚,净化并不能净化所有东西,想净化污染太过严重的东西,不仅难以成功,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我不可能不了解风险就让塞罗亚出手。”


    “他也没有理由用命来帮我们。”


    蒂安塔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了片刻,最后也只是转移了话题。


    “等会儿我会说的,现在能先放到那边的精灵嘛,不要刻意去折磨他们,你明明知道精灵族洁癖都很重,把他们丢在地上,是想从精神方面打败他们吗,弗罗斯特,你不要这么幼稚。”


    “我幼稚,可笑。”弗罗斯特嗤了一声,对她的言语不置可否,嘴上依旧充满挑衅的味道,可身体却很诚实。


    他挥了挥手,把那些精灵全部放了出来。


    精灵们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害,但全都双目无神,表情一片空白,好像灵魂出窍,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神来。


    塞罗亚远远看着,颇为惊讶。


    他不自觉地嘀咕:“竟然都这么严重嘛,没想到真的会有种族洁癖到这种程度,那你们岂不是什么剧烈运动都不会做,毕竟一旦运动出汗,沾灰是避免不了的。”


    弗罗斯特却冲塞罗亚摇了摇头。


    他的眼底隐隐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看起来有点坏,还有点恶劣。


    塞罗亚立刻明白,现在那些精灵这个样子,他肯定出了一份力。


    只是到底干了什么,塞罗亚被钓的不上不下,格外心焦,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还是乖乖地挪到了弗罗斯特旁边,小声求求。


    “弗罗斯特,快,看在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的份上,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手脚。”


    弗罗斯特脸色有点微妙,盯着塞罗亚的眼神莫名的怜悯,他轻声:“你不会想知道的。”


    塞罗亚瞪大眼睛,立刻就不满了,腮帮子鼓起,超大声地反驳:“怎么就是我不想知道了,我明明这么好奇,你不想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怎么能够怪在我头上呢,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想。”


    弗罗斯特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他抿了抿唇,捏着下巴,貌似是在认真思考,半响后问:“你确定你想知道?”


    塞罗亚狠狠点头:“我确定。”


    “那你有洁癖吗?”


    “我没有。”


    “那就行。”


    弗罗斯特深呼吸一口气,淡淡地快速地抛出一句话。


    “我刚刚把他们拖过去的时候,探查了一下地下的情况,那是个大型粪坑,而且看时间很久了,估计是近一两年才填埋不用的。”


    “大,大型粪坑?”塞罗亚呆住了,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发颤:“你没开玩笑吧。”


    弗罗斯特沉重地摇了摇头,目光很真诚。


    “可,你刚刚把他们拖到的地方,不就是我们刚刚坐过的地方。”


    塞罗亚语无伦次了,他甚至抬起手来,认认真真地开始闻起了自己的指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自己的指头开始发臭了,他整个人也在散发异味。


    “是的,我也过去坐了,但我是真的没有洁癖,不在意这个。”弗罗斯特解释。


    完了,真的不该问。


    塞罗亚崩溃地检查起了自己的衣服,看到一点泥土污渍都要凑过去闻几下,确认到底是什么东西,检查着检查着,甚至觉得自己浑身都发痒。


    弗罗斯特看他这崩溃的举动,就知道他肯定介意的不得了。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摇头。


    “所以说,不听我言,吃亏在眼前,都告诉你别问了,非要问,这下好了,自己不舒服了。”


    塞罗亚抿唇,彻底不想理他了。


    他闷声不吭擦着衣服,表情委委屈屈的,看起来好可怜。


    一道淡淡的绿光突然散在了他身上,很清淡的香气萦绕着,有风从他的身上刮过,细致地卷过每一寸布料,带走了微不可察的气味。


    是清洁术。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眸光一动,突然就有点想德罗维尔了。


    他小的时候,经常弄脏衣服,德罗维尔从来不会怪他,甚至一句狠话都不会说,只会宠溺的一遍又一遍地用清洁术替他清洗衣服。


    只可惜这一次他不在他的身边。


    “谢谢蒂安塔。”他软绵绵地道谢。


    同一时间,大股暖黄色的光从他的身体内涌出,像是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飞奔着朝地上还躺着的精灵们扑去。


    星星点点的光温柔地挤进了这些精灵们的怀抱,原本奄奄一息,无形间散发着一点点黑气的精灵们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他们舒展开四肢,脸色不再苍白青紫,透出了一点点带有生命力的红润。


    蒂安塔眸光晃动,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残留在这边的小光点。


    小光点亲昵地蹭了过来,融入了她的体内。


    蒂安塔身体一震,差点没有控制住情绪,泪水险些夺眶而出,还好她情绪管理能力不错,忍了忍,泪水只是润湿了眼眶。


    好温暖。


    她喟叹出声,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弗罗斯特也碰了碰这小光点,在亲身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后,他冷不丁地开口:“你亲身感受过了,确定不说出真实情况,你等得起,你犹豫不决,可精灵树等得起吗?”


    蒂安塔不语。


    塞罗亚偏头看蒂安塔,神色担忧。


    他能够感觉到,蒂安塔迟迟不愿答应是有顾虑,但他却不明白顾虑到底是什么,如今他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蒂安塔没有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毕竟暂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提供这种帮助。


    他想不明白,干脆就直接出声询问:“蒂安塔,你能够把你的顾虑告诉我们吗,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够僵持在这里,对谁都不好。”


    “我很希望能帮到你,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蒂安塔被这句请求震住了,她抬眸,跟塞罗亚对视,她能够看到塞罗亚眼底的真诚和坚持,这让她不禁整个人心都软了下来。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塞罗亚。”


    “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多么善良多么勇敢的少年,只是,这个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


    “精灵树确实被污染了,而且污染的非常严重,几乎已经全部坏死,上面生长出来的精灵果也被污染畸形了,她们堕化成了黑暗生物,守护着黑暗物质,我们没办法接近,导致周边一块儿都被吸收成为了污染之地。”


    “精灵树太脆弱了,它甚至没有办法接受更多次的治疗,你想净化它,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你失败了,精灵树会立刻死去,从那之后,精灵族将不再有母亲,不再有轮回,不再有新生。”


    “我们这一代将成为最后的精灵族。这是一个种族的灭亡。”


    说到这里,蒂安塔的眼睛已经染上了雾气,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我不愿意,也不想你去承担这一切,精灵族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应该也不能去背负它,这对你太残忍了。”


    塞罗亚定在原地,他凝视着蒂安塔的眼睛,欲言又止,但喉头却有点胀痛,眼睛也酸涩。


    他没想到,蒂安塔想的竟然是这些。


    明明只要跟他说了,他就一定会去帮忙,成功了,大家皆大欢喜,蒂安塔会成为精灵族的英雄,失败了,蒂安塔也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她没有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可偏偏她就是为他思考了这么多,如果精灵族真的灭亡了,她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自己放弃了一次可能拯救精灵族的机会而愧疚不安。


    塞罗亚通通不知道,这都是未来的事情。


    但现在,他从蒂安塔眼底看到的,只有怜惜,心疼还有愧疚。


    她在为自己说出了这一切而痛苦。


    “蒂安塔……”塞罗亚轻轻地出声,他走上前,把蒂安塔整个人抱住,温暖的两具身体依靠在一起,他们都能够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你不用愧疚,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到精灵族,做出净化精灵树的决定的。”


    “我记得,艾莉亚还在那里,她也是我的朋友,我是一定一定要去看她的。”


    “我很高兴你告诉我了这一切,我为我有能力去帮助精灵族,净化精灵树而感到骄傲,不管结果怎么样,之前我也为此努力了,如果我没有去,精灵树真的死去了,我才会为我的无作为感到痛苦,精灵族是你们的家,也是我的家。”


    蒂安塔回抱住了塞罗亚。


    她闷闷地但是很温柔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


    “精灵族会是你一辈子的家。”


    “所以这就是他能够住最中心的精致小屋,我却只能够住茅草屋的原因?”


    弗罗斯特盯着面前破败不堪,不知道房龄几何,甚至人一走就噗噗往下面掉灰的屋子,差点气笑了。


    “精灵族是他家,就不是我家了,凭啥我住这种地方,这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屋子。”


    蒂安塔都懒得多看他两眼,默认他在找茬,凉飕飕地怼了回去:“爱睡不睡,有本事你就去找大长老抱怨。”


    弗罗斯特一哽,瞬间说不出话来了,立刻变成了灰溜溜的小狗,夹着尾巴偃旗息鼓。


    塞罗亚打量着面前的茅草屋,暗暗咂舌,他这下算是真的看透了,弗罗斯特确确实实是在经营中受不到一点待见,这次回来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些精灵说的话,抬起手拍了拍弗罗斯特的肩膀,认真劝:“你没必要那么害怕,不如去见一见大长老吧。”


    “他应该没有怪你,你想一想,那些精灵说的,他一直都在想着你,念着你,你回来了他应该挺开心的。”


    弗罗斯特抿了抿唇,垂头丧气。


    “他确实不会怪我,但我也不敢去见他,我当初可是从精灵族一路打出去的,不知道打伤了多少精灵,他帮我善后都花了很大的功夫,我哪有脸去见他。”


    精灵族,打出去。


    塞罗亚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一直知道弗罗斯特很野,和精灵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矛盾,但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矛盾。


    精灵族一向都是温和高雅出名,没想到竟然会有和人打群架还打输了的情况。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啊……”


    弗罗斯特睫毛颤了缠,扯了扯嘴唇,淡淡道:“那就说来话长了,说实话,我最近开始和他们没有什么矛盾,我的攻击性也并不是针对他们的,只是因为他们偏帮另一方,我气不过,就和他们干起来了,所以他们也没错。”


    嗯……


    塞罗亚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瓜的气息。


    他拍了拍弗罗斯特的肩膀,刚好蒂安塔暂时离开这里去处理其他事物了,他就拉着弗罗斯特坐到了角落里,眨巴着眼睛鼓励道:“我来当你的听众,你放心把一切都告诉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解决方案呢,你看你既然愿意来到这里,那肯定还是抱着和他们重归于好的心思吧。”


    “难不成真的来这一次之后再也不来了。”


    弗罗斯特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我看你就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了。”


    塞罗亚极其无辜地眨着眼睛,并不否认自己有这种心思。


    “但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做一些事嘛,你们能够和好,我也会很开心的。”


    “行吧,信你一次,”弗罗斯特明显也有点和好的心思,犹豫几分钟,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塞罗亚,他思索了片刻,道:“其实矛盾的最开始,主角是我和几个人类小孩。”


    “不知道德罗维尔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人魔混血,我的母亲是被一个恶心的高等魔族强迫后,无奈怀上的我。”


    “她是个世家淑女,自幼锦衣玉食,在宠爱中长大,再加上天资出众,年少便成了有名的牧师,追求者众多,她本该有幸福的一生,但因为有我,所以一切都毁了。”


    “她不爱我,或者更准确一点,她恨我。”


    “可魔族幼崽和人族不一样,生来有灵,她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我在那个魔族失控想要杀死她的时候,潜意识爆发保护了她,救了她的命,所以她也忍不下心来打掉我。”


    “我出生了,但我也在同一天被遗弃了。”


    “她在走之前,亲手杀了那个高等魔族,然后懒惰权柄从尸体上脱离,她就顺手给了我。”


    “我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这样拥有了最强大的权柄之一,成为了一个强大的魔族。”


    “说实话,我能够理解她,我也很爱她,她给了我生命,在她走后,我努力长大,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在魔界继续呆下去,我觉得这里很恶心,权柄给了我力量,但也把我限制在了魔界的土地,我走不了,这让我很崩溃,我一度想要去死。”


    “可德罗维尔知道了这件事,他是个好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花了挺大的代价,帮我离开了魔界,后来就是到了精灵族,大长老不嫌弃我的身份,收养了我,照顾我长大。”


    “他就像我的爷爷一样,其他精灵也都对我很友好,他们处处照顾着我,我在这里很幸福。”


    “但是—”


    塞罗亚的心不自觉地高悬了起来,一贯的经验表明,但是后面都不是什么好话,更何况这个但是后面,还是弗罗斯特不得不离开精灵族的原因。


    “我的身份被周边村庄的小孩子知道了。”


    “人类小孩,尤其是无知的人类小孩,他们很善良很乖巧,会给你带来很多快乐和温暖,但很多时候,也会在无意中暴露出他的恶毒,甚至因为这种恶毒是无意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你都无法去苛责他。”


    “他们辱骂了我的母亲。”


    “我都能够猜到他们的父母长辈是怎么样背后议论我的母亲的,一切与色情有关的词汇都被加注到她的身上,明明她是受害者,她甚至没有懦弱地逃跑,还用自己的力量杀死了那个施暴者,她是个多么勇敢美丽的女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用下流的眼神意淫她。”


    塞罗亚默默捏紧了拳头,他的胸膛不断起伏,这一瞬间,他甚至和当时的弗罗斯特共感了,如果有人辱骂德罗维尔,他肯定也是同样的气愤,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你做了什么呢?”他不解地询问:“我觉得精灵们应该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们也会站在你这边吧,你怎么就和他们闹成这样了。”


    弗罗斯特摇了摇头,脸色煞白,他有点艰涩地开口:“因为我的报复太过分了,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他们觉得我应该去道歉。”


    “报复是什么。”塞罗亚问,他隐隐有点不安,总觉得弗罗斯特好像做出了什么大事。


    弗罗斯特抿唇,低低道:“我用了两种方式报复他们,根据我认为的他们的罪行程度。”


    “轻一点的,我只是把他们迷晕了藏起来了,然后扒了衣服,在衣服上面涂了血,丢到了那些人的家门口,让他们以为孩子死了。”


    “当时我以为这种报复真的很轻,因为我只是想让他们急一会儿,我也没有真正伤害那些孩子,但我忘记了,父母是可以为孩子发疯去死的,在我做出这些事之后,一天就有父母差点因为自己失职把孩子害死上吊了。”


    塞罗亚注意到了他的措辞。


    差点上吊,这么严重了,竟然还只是轻一点的报复,他抿了抿唇,哑口无言,脑子懵懵的,他怀疑,只凭这种程度的报复,精灵族的人都要发疯,更别谈还有更过分的。


    他小心翼翼地追问:“那更过分的报复呢。”


    “更过分的,”弗罗斯特手指不自觉地扣了扣土地,他小声道:“他们不是因为我的血统,我的外貌,去嘲笑辱骂我的母亲吗,我就想着让那些人也体会到因为身体的外在的不同,而被其他路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的感觉。”


    “所以我给那些小孩一人喂了一滴我的血。”


    “我的血里面蕴含着高等魔族的能量,能够污染人族,让人族变异成低等魔族,一滴血差不多能够维持一个星期。”


    “只是在这期间,他们会很痛苦。”


    “然后就,你懂的,事情传到精灵族了,我被狠狠打了一顿,差点被打死,本来我以为这样就完了,打就打呗,确实该打,结果挨打了还要去道歉,我当时太轴,愣是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死活不愿意去跟人家低头。”


    “委屈死了,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我一个人真的好可怜,带着这股气,干脆一路打出去了,还放下话说再也不回来了。”


    好,好中二。塞罗亚咽了口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弗罗斯特报复的理由合理,情有可原,但报复的手段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吓人,一个比一个过分,也不怪精灵族的人生气。


    这一个个都是冲着人的命去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额,其实当时大长老已经知道了那些流言蜚语,他亲自去了村庄,找那些人谈过了,本来如果我不去报复他们的话,他们第二天是要上门来给我赔礼道歉的,结果被我搅得一团糟。”


    沉默,长久的沉默。


    塞罗亚盯着弗罗斯特,弗罗斯特盯着塞罗亚。


    没有一个人说话,时间都好像静止了。


    最后还是弗罗斯特实在忍不住,他怼了一下塞罗亚的胳膊,别扭地询问:“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你不是说听完之后就给我意见吗,意见在哪里,你倒是别发呆,告诉我呀。”


    塞罗亚顺着他怼的力度往后面一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无语:“我也没想到你这件事这么复杂,你有你的理由,人家有人家的理由,不过好在你没有酿成大错,所以这矛盾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依我看来……”


    “以你看来。”弗罗斯特紧张地直起身子,眼睛一闪一闪的,凑过来的力道太猛,差点没让塞罗亚一头栽到地上去。


    “你直接去跟大长老他们道歉就好了,真诚一点,把你想说的全部告诉他们,我觉得他们其实都能够理解你,也没有真的生你的气。”


    “就这么简单?”弗罗斯特狐疑地盯着塞罗亚,差点就要把你是不是在骗我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焦虑地扣了扣手心,甚至想把塞罗亚带着一把怼到大长老门口去,反正大长老对小孩子一向心软,塞罗亚看起来也跟那种最乖的小孩子没差别。


    塞罗亚点了点头,他用力地拍了拍弗罗斯特的肩膀,双手搭在人肩膀上,帮人挺直腰杆。


    “别抖,别多想,别犹豫。”


    弗罗斯特盯着他的脸,抿唇不言,腿还是在微微打哆嗦,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


    他其实也知道塞罗亚说的很对,但他就是不愿意去面对那百分之一的大长老冷脸呵斥他,对他失望的可能。


    “弗罗斯特,别想那么多,你这么优秀,大长老会很高兴看到你长成这样的。”


    “我觉得吧,所有爱你的人的心都是相似的,他们是能为你兜底的人,不管你犯了什么错,他们都会包容你,你可能会被教训一顿,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但只要一切过去了,他们就还是你的后盾,你的家人。”


    “不管走多远,回过头,家人还是家人,他们会等待你醒悟过来。”


    “勇敢点,去看看。”


    “说不定你会后悔这么多年不敢回来。”


    第118章 精灵族危机解决了


    弗罗斯特忐忑不安地去敲大长老的门了。


    塞罗亚坠在后面偷偷地盯了一会儿,确认了弗罗斯特没有被赶回来,才松了口气。


    他垂头,柔软的发丝也跟着滑落,蹭到了伊撒尔的龙角上。


    伊撒尔歪了歪脑袋,发丝就顺着龙角缠了两圈,好像非常不舍得离开似的。


    “眠眠,头发都很黏人哦。”


    塞罗亚默默将头发扯了回来,放在手心里绕了两圈,轻哼一声,道:“现在它黏我了。”


    伊撒尔又撑起身子,一爪子把头发又给捞回了自己手里。


    玩闹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爪子突然顿了顿,刚抓到自己这边的头发就又被拽了回去。


    塞罗亚得意地盯着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看,最后还是我更厉害一点。


    伊撒尔有点无奈,他指了指旁边,提醒。


    “是蒂安塔。”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一般,迅速转过了头,脱口而出,语气很亲昵:“蒂安塔~”


    蒂安塔勉强冲他笑了笑,眼底是淡淡的忧郁。


    塞罗亚的心微微一拧,想也没想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蒂安塔的手,温声问:“精灵树现在怎么样了,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蒂安塔抿了抿唇,她握了握塞罗亚的手,好像借这个动作汲取了些许力量,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一些。


    她有点艰难地说:“状况不太好。”


    塞罗亚也跟着咬了咬唇瓣,他盯着蒂安塔溢满悲伤的眼睛,心都要被这股难过给染成蓝色。


    剩下的半句话在他头脑里循环反复。


    最顶端的精灵果也被污染了。


    他不敢想未来精灵族的命运,没有新生,这个种族会一步步走向灭亡。


    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冒了出来。


    塞罗亚皱眉,急切地问:“艾莉亚呢,她还没有被精灵树孕育出来吗?”


    蒂安塔没有说话,她只是用那种很无奈的目光盯着塞罗亚,然后在塞罗亚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将头转向了精灵树的方向。


    大长老居住的地方离精灵树很远,按道理来讲,是看不到精灵树的影子的,但不知道蒂安塔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太久,塞罗亚顺着她的目光跟着看过去,竟能够从屋子的缝隙中,窥见了一丝精灵树的影子。


    他看到了一个已经变得暗紫的果子。


    果子快要破了,表皮被撑得透明,能够看见里面一个小精灵蜷缩的模样。


    塞罗亚心有预感,肯定道:“那是艾莉亚。”


    蒂安塔目光凝在果子上,点了点头。


    “艾莉亚比其他精灵幼崽更加脆弱,她本该死去,是精灵母树慈悲,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的命运已经和母树不可分割,相依相存。”


    “我没办法救母树,也没有办法救她。”


    “既然这件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不让我试一下呢,”塞罗亚再次开口,他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蒂安塔,我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才决定帮助精灵族的。”


    “或许你能把我想得稍微自私一点,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救艾莉亚,她也是我的姐姐,对吗?我不想放弃我的家人。”


    蒂安塔瞳孔微微一缩,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哽在喉口,却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她才松了肩膀。


    “谢谢你,塞罗亚,不管最后成不成功,你都是精灵族永远的朋友和英雄。”


    塞罗亚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道:“那我要好好准备,现在带我去吃饭吧,吃完饭有力气才好干活。”


    “干这个活是有一点点难度。”塞罗亚仰头盯着精灵母树,微微感叹出声。


    精灵母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很多。


    他站在精灵母树下,看着已经泛黑发臭的树干,不免感到难受,树上挂着的精灵果还有少许还没有被污染,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光,渺小而脆弱。


    而艾莉亚就在精灵母树的核心部位,明明只是刚刚被污染,她的情况看起来却比其他底层的精灵果要严重得多。


    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恶心的花纹,果子表皮不断地蠕动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鼓起的痕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了一样。


    蒂安塔就站在塞罗亚的旁边,在塞罗亚的帮助下,她已经镇定了许多,此时半捂着心脏,拧眉盯着精灵树,许久之后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艾莉亚她很痛苦。”


    “有东西想要抢夺她的身体。”


    塞罗亚抬头,眼神困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才问出一个问题:“艾莉亚还能够坚持吗?”


    蒂安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母树在帮助她,但这股魔气至今渗入了母树的躯干,母树得分出很大一部分能量保护其他精灵果,不然所有精灵都会被这股魔气改造成怪物。”


    “时间不多了。”


    塞罗亚深吸一口气,他往后退了几步,没有贴着树干,降低魔气通过接触面反向污染他的概率,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偏头,用脸颊蹭了蹭伊撒尔的鳞片,轻声问:“帮我一把吧,伊撒尔。”


    伊撒尔尾巴勾住他的头发,末端抵着他的后颈,凝实的能量顺着接触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塞罗亚的体内。


    “这次之后,我估计得回魔界了。”


    “眠眠,你要记得想我。”


    塞罗亚勾了勾唇,绘制符咒的手没停,分出一丝心神回了伊撒尔的话,也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那个圆的红色斑点亮了一下。


    “我会尽快回去的,你等我哦。”


    下一秒,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塞罗亚的手心里冒出,然后分散成了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飞快地散开,从树干的根部开始覆盖,然后一点点地往上爬。


    塞罗亚本以为净化精灵母树很难,可眼前的一切却显得诡异的顺利,就好像这些污染仅仅浮在表面,被光明元素一擦,就和灰尘一样被抹掉了。


    他心底有点不安。


    拳头捏紧,他提醒蒂安塔,道:“有点不对劲,我觉得污染母树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它是有智慧的。”


    蒂安塔表现却格外奇怪。


    她高仰着头看着精灵母树上空,瞳孔无神,额角密密麻麻渗出的全是汗,身子僵硬,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只要轻轻施加一点力,就会彻底断掉。


    塞罗亚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蒂安塔,蒂安塔,你没事吧蒂安塔。”


    蒂安塔像是被塞罗亚的声音呼唤回了一点意识,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脚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她狠狠地压着心脏,剧烈地喘息,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被人掐着脖子止住了呼吸。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而又愤怒。


    “它躲起来了,它在艾莉亚的果里,它在占据艾莉亚的身体,它要彻底毁了母树?”


    一声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污黑的液体从天而落,砸了满地,花花草草滋啦一声全部消融在原地,塞罗亚拉着蒂安塔往后急退,这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塞罗亚紧紧盯着果子破开的地方。


    一只手率先伸了出来。


    枯瘦的,焦黑的,布满诡异纹路。


    没等下面的人阻止,果子里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和上只手截然相反的白皙,看着很柔软,实则轻而易举就束缚住了前面那只手。


    局面诡异的僵持。


    光与暗,美与丑的对决。


    塞罗亚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不受干扰,他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控制光明元素的输出上,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仅仅是净化精灵树表面是不够的,最核心的部分,是艾莉亚,他们必须解决掉她。


    果子彻底破开了。


    艾莉亚在重回母树的怀抱后,再次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俯视着这个匆匆来过的世界,已经快要彻底变得昏暗的眸子溢出了淡淡的光。


    塞罗亚半蹲在地上,咬牙抿着唇,大量力量的流失让他的的经脉都隐隐作痛,像是快要裂开一样,空虚感传遍全身,他几乎快要跌倒,只有伊撒尔支在他背后的身子是他唯一的依靠。


    只是伊撒尔的力量也在源源不断涌进塞罗亚的身体,他也快要力竭了,四肢微微颤抖。


    艾莉亚微微垂眸,眼中空茫茫的一片,明明她没有见过塞罗亚,但她在这个时候,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切因精灵族而起,也该由精灵族结束。”


    “这么美丽的世界,请一直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地存在吧。”


    蒂安塔慢慢地向前走,一点点靠近精灵母树。


    精灵母树被净化的树枝轻轻摇晃起来,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所有精灵都无声靠拢过来,他们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倒在地上,任由精灵母树取走他们身体内部的力量。


    艾莉亚悬浮在空中,她与母树之间的连接处彻底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她体内的魔物还在拼命地从这条连接处中汲取力量。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汲取了全部精灵族的力量的精灵母树竟这般强大,凝实的力量沉淀在内部,一点点都吸收不过来。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慌,力量强势而出,艾莉亚剩下半边躯体也迅速浮现了诡异纹路,眼底理智和杀意混合,她身子微微颤抖着,但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精灵母树被净化的树干已经恢复了操控,她以一种温柔而又不容挣扎的力度,用软化的树枝束缚住了艾莉亚。


    艾莉亚四肢大张,门户大开,脆弱点都袒露在所有人面前。


    塞罗亚盯着蒂安塔,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靠近精灵母树了。


    艾莉亚周围失控的力量正在能量漩涡。


    除了蒂安塔,没有人可以接近这个状态的艾莉亚,可,可怎么能让蒂安塔去做这件事呢?


    塞罗亚无声地呐喊。


    那是蒂安塔唯一的妹妹,是她等待了好多好多年,好不容易见到,却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的人。


    她现在要亲手去杀了她。


    塞罗亚不住地摇头,蒂安塔就在这个时候停住脚步,她好像明白塞罗亚在想什么,转过头来,在最后给了塞罗亚一个温柔而又从容的笑。


    她张了张唇,无声道:“我很开心。”


    这句话落下,她一转身,毫不犹豫地振翅飞到了空中,与艾莉亚面对面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在这个时候,她们都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蒂安塔噙着泪,一点一点靠近了艾莉亚。


    暴躁而又危险的能量漩涡围绕在蒂安塔的身边,但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又软化得不堪一碰,似水温柔。


    蒂安塔毫发无伤地抱住了艾莉亚,她的手心凝聚起了能量,她能够感觉到,艾莉亚体内的魔物在躁动。


    只要她取走了艾莉亚的性命,残余着一口气的魔物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但是她不会怕。


    她把艾莉亚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里,捂着她的眼睛,将那个能量球轻盈地送入了她的体内。


    同一时间,另一股充满毁灭性质的污浊能量也将她的身体撕的支离破碎。


    “艾莉亚,让我们一起回到母亲的怀抱吧。”


    多年前,她们从同一个母体诞生,分割成了两部分;多年后,她满足地躺在另一半世界的怀里死去,重归完整。


    巨大的能量爆发出来。


    精灵母树将四溢的能量重新吸收到树内,塞罗亚心有所感,在这一刻将所有力量全部放出,大量的光明元素附着到连接处,将那最后一点点黑暗源净化掉。


    他瘫软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天。


    精灵母树的最顶端,慢吞吞地长出来了一个干净的漂亮的精灵果。


    他知道,一对非常非常要好的双胞胎姐妹正睡着里面。


    或许两人还在拥抱呢。


    第119章 获得剩下权柄认可的方式


    一只手轻轻压在了塞罗亚的肩膀上。


    塞罗亚有点脱力,也懒得转头,脑袋往后一仰,问:“有事?”


    弗罗斯特盯着他,这件事过后,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此时盯着塞罗亚的眼神有点复杂。


    塞罗亚手腕一烫,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内。


    他知道,这是又获得了一个权柄认可的标志。


    他抿了抿唇,此时却难得没有高兴的感觉,手下的龙鳞硌得他手心有点痒,伊撒尔温柔地用脑袋蹭了蹭他,是一种隐蔽的只有两个人才懂的安慰。


    “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塞罗亚捏了捏伊撒尔的爪子,心口闷闷的。


    两个人从认识开始,几乎就没有分开过,此时措不及防就要面对分离,自然是有点无法接受。


    伊撒尔轻摇了摇头,他盯着塞罗亚,有点无奈,只是体内的能量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维持幼年体跟在塞罗亚身边了。


    他必须留在这里等待。


    龙岛的人很快就会来接他,他会变回一个蛋。


    塞罗亚抿唇,明白一切都已经发生,没有办法改变了,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接受现实。


    他小声嘀咕:“那你等等我,等我找到了剩下的那个人,获得了他的认可,我就回去找你,我不会让你等我很久的。”


    嘴上这么说,塞罗亚心底却一点底都没有,他拧眉看向弗罗斯特,试探性问:“你和剩下一个权柄拥有者有联系吗?”


    “有啊,”弗罗斯特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看着塞罗亚,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呢。”


    说完,他在塞罗亚有点无语又有点愤怒的目光中,将两张信封取了出来,递给了他。


    塞罗亚捏住信封边缘,警惕地盯着,像是只在嗅未知事物的猫。


    “怎么有两张?”


    “因为是两个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弗罗斯特看他接了,如释重负,他耸了耸肩,道:“我就不回去了,希望你早点实现目标。”


    塞罗亚低头看信封,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打开看看。


    他率先选择打开了那封带着学院标识的信封,只可惜,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另一个权柄拥有者的人的开信,而且曾有一面之缘的院长。


    “去人鱼族附近海域进行实战演练。”塞罗亚微微愣住,不太理解这场实战课的用意,他抬头,很不客气地拍了拍弗罗斯特的小腿,理直气壮地提出疑问:“去这里干嘛,学院不是有自己的实战区域吗,森林我们都还没有探索多少,完全没必要去别的地方。”


    弗罗斯特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动手。


    他动了动被拍得有一点痛的腿,呲牙咧嘴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轻哼。


    “你们确实没有需求,但有人有需求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院长应该是带着你想见的那个人去了人鱼族。”


    他想见的人?塞罗亚立刻猜到了弗罗斯特说的人是谁,眼睛忍不住一亮。


    “院长和他是一起的。”


    弗罗斯特点了点头,他解释:“利里德和我情况不太一样,我是因为不愿意待在魔界,所以才离开的,而利里德则是身体状况不支持他留下……”


    塞罗亚听着利里德的解释,脑海中慢慢地勾勒出利里德的形象。


    利里德,嫉妒权柄的掌控者,魔界死亡火海中诞生的真灵,天生地养,拥有不死之身,但也因此无法进化,永远只能当实力欠缺,外貌残缺的人。


    因为身体的残缺,他的性格也很是古怪,总是阴阳怪气地针对他人,表面却笑嘻嘻,最讨厌的是装腔作势的人但其实自己也是,讨厌和别人同质化,但也会因为嫉妒他人而刻意模仿。


    这种性格让他容易过于极端,体内的能量也经常控制不住的暴动。


    在魔界,他暴动时的杀伤力会翻倍,甚至连德罗维尔都不能轻易解决,为了避免这种事件的发生,在没有发现彻底的解决办法之前,利里德都不能回到魔界。


    而院长,就是利里德在人间的监护者。


    这次去人鱼族上实战课,也是因为利里德用来控制力量的法器出了问题,需要法器制造者,也就是人鱼族的大祭司进行检查。


    “那我只要去找到院长就行了。”塞罗亚摸了摸下巴,惊喜地发现他也许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和伊撒尔也能很快重逢。


    但很快,弗罗斯特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想太多了,利里德才不会听院长的话,他非常自我,你不让他高兴,就算院长帮你说话也没用,而且,虽然利里德最崇拜最认可的人是德罗维尔,但他最嫉妒的也是他。”


    “你是德罗维尔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利里德肯定会针对你。”


    塞罗亚啊了一声,他压根没有想这么多,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变回龙蛋的伊撒尔,鼓了鼓腮帮子,嘟囔:“针对就针对吧,我过去看看他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做。”


    他放下这封信,转而打开了另一封信。


    这次来信的落款人名字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匆匆扫过全信内容,紧绷的肩才松懈下来。


    “芙洛拉,她的要求竟然就这么简单?”


    弗罗斯特咦了声,上下扫了扫塞罗亚,接着好奇地凑过来,看信上面的内容,显然他真的很八卦,对于让塞罗亚这么惊讶的东西感到奇怪。


    信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两行字。


    芙洛拉要求塞罗亚尽快得到其他五个权柄的认可,并且在得到所有权柄认可,继承魔界魔王之位后,给她能够自由出入魔界的资格。


    只要塞罗亚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两人就算是订下了契约,在塞罗亚得到其他五个权柄认可后,自动获得最后的权柄认可。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塞罗亚拧眉,明显陷入了沉思,他小心地把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抖了抖,甚至用魔法将它检查了多次,却怎么也没有发现任何特殊情况。


    弗罗斯特却在看清楚内容后轻唔一声,摸了摸下巴,感慨:“果然啊,她还是念着这件事,你就签了吧,她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想进魔界而已。”


    塞罗亚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他只好再次询问:“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芙洛拉对魔界的事情压根就不感兴趣,她的天赋决定了她更针对的是人类,只有人类才能够帮助她提升自己的能力,她当初因为太迫切地想要进入人间获得力量,做了错事,从此德罗维尔下令,不允许她再踏入魔界。”


    “这个限制,别人可能都无所谓,但芙洛拉不行,她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姐姐,但希伯来文也因为这件事心里有结,在确定芙洛拉过得还行后,就不见她了,所以芙洛拉一直在找机会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魔界。”


    塞罗亚听到这里却犹豫了,他看着信封,眸子里满是挣扎,咬了咬唇,他迟疑地说:“不然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德罗维尔下的命令都是有道理的,而且当初的错事,受害者不是我,我不能替别人原谅。”


    弗罗斯特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啦,其实也是希伯来文一直想不开,德罗维尔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能安心放希伯来文独守边境。”


    “边境危险重重,芙洛拉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偷渡,虽然没有和希伯来文真正见一面,但是保护是一点不少的。”


    “你下令让芙洛拉能自由进出魔界,不仅没有错,还能够给姐妹两个一个台阶下,让她们能够光明正大,理所应当的见面,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别想那么多。”


    “原来如此嘛,”塞罗亚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犹豫,直接签订了契约。


    在完成了这件事之后,他甚至没有选择继续停留,小心翼翼把变回蛋的伊撒尔托付给弗罗斯特,他选择了提前离开,去跟上已经提前前往人鱼族的院长等人。


    “欸,你就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好歹等到他的族人接到他再走吧。”


    弗罗斯特抱着龙蛋,有几分无措,艰难地调整着姿势,很是不自在。


    看着一脸留恋不舍的塞罗亚,他咬了咬牙,还是不情愿做这个分开小伙伴的恶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塞罗亚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很认真地说:“我晚一天走,就可能玩一天得到认可,不得到认可,我就不能回到他的身边,假如刚好差这么一天,错过了他的第二次破壳,我和他都会很遗憾的。”


    “所以,不管我现在多么不舍,我都不能够停留下来,他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更何况,塞罗亚长长叹了一口气,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的心底一清二楚。


    他现在只有傲慢和懒惰权柄的认可,暴食和贪婪只能等收集到其他五个权柄,色欲的认可需要他懂得爱情,嫉妒他正要去收集,独有愤怒,他还毫无头绪。


    他和伊撒尔关系这么好,他不信伊撒尔不认可他,不愿意给他认可,但就是这么奇怪,到现在,他和伊撒尔都没有找到得到愤怒权柄认可的方式。


    塞罗亚隐隐有预感,获得愤怒权柄认可的方式,一定非常特殊,而这个特殊点到底是什么,只有伊撒尔他才知道。


    而塞罗亚要做的,就是尽快获得嫉妒的认可,然后回到伊撒尔的身边。


    他等伊撒尔亲自告诉他。


    第120章 塞罗亚遇见小伙伴了


    海水,无边无际。


    塞罗亚深呼吸一口气,拿出专门的通讯石,想要通过石头间的联系定位院长等人的位置。


    但不知道是何原因,不管塞罗亚怎么注入能量,本该迅速出现定点光点的石头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坏了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罗亚微微皱眉,心底有些许不安。


    在能够运用光明元素之后,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空气中的元素能量的掌控力增强了。


    比如现在,他就能够轻易地感觉出来,附近有强者在调动大量的元素,周围的元素能量都非常躁动,而能量传来的方向,恰好就是海底。


    要去看看吗,塞罗亚难得犹豫,伊撒尔不在身边,也没有人能够跟他商量,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决定。


    他谨慎地盯着海面,屏住呼吸,放空思绪,尽量让自己去感受传来的能量波动。


    水元素,大量的水元素侵入五感,好像整个人都被水拥抱住了。


    塞罗亚抿唇,在这种汹涌的能量中,竟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元素清洗的窒息感。


    就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水元素占领,不允许其他元素来掺合。


    果然不对劲。


    塞罗亚睫毛抖了抖,脸色很冷。就算是在人鱼族领域,水元素也不可能这么浓郁。


    他不禁更加专注,更加用力地去寻找大量的水元素中的一点不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塞罗亚头痛欲裂,手指微微抽动,四肢轻微肿胀,像是被大量的水泡得浮肿,他的鼻子微微抽动,频率十分快,脸也泛起了诡异的红紫色。


    他快要被这股感觉逼到窒息了。


    但即使是难受成这样,塞罗亚也没有放弃,他依旧非常坚定地释放着能量,妄图捕捉海中一丝丝的不对劲。


    终于,在快要晕厥的时候,塞罗亚抓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猛地呼了一口气,飞快睁开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额角全是渗出的冷汗。


    十分狼狈,但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却反映了他现在的心情有多好。


    找到了。


    是熟悉的,属于魔界的黑暗能量。


    塞罗亚不再犹豫,确定了前进方向,往前迈了几步,轻盈而迅速地一头扎进了海里。


    与此同时,海底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冲突。


    人鱼族带领一批人包围了这边领地,变相圈禁了来人,包围者个个面若冰霜,目光呆滞,有一种诡异的阴沉感。


    明明是海的宠儿,可他们的外表却变得有些奇怪,鳞片的缝隙中,细细密密覆盖的全是短短的绒毛,仔细看,有一部分长得比较完整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偏硬的羽毛。


    被围困的正是塞罗亚要找的院长等人。


    他们的身处位置的方圆百米,都被一层无形的罩子盖了起来,这个罩子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依仗,一旦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跟着一同前来历练的学生身上都有不少伤痕,他们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最大不超过二十,第一次外出上课就差点丢了性命,此时如同鹌鹑一样缩在一起,脸色都有点苍白,怯怯发抖。


    院长待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只在中途聪聪出来过一次,他面色沉沉,明显有心事,勉强笑着安抚了一通学生后,留下了一堆珍贵的治疗药剂,便又匆匆地回去了山洞。


    没有一个学生敢去山洞里打扰他,每个人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快要抑制不住的暴虐能量存在于山洞里面。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想。


    利里德躺在山洞里,血液从他身上狰狞的伤口中流出,淌在地面。


    大量的黑暗元素从他的体内渗出,随着这些血液的流失,他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点点的变强,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体内复苏。


    院长——姬无雪正在安静地给他擦拭额角的汗,他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利里德努力克制着呼吸,在姬无雪第不知道多少次擦拭他的脸时,慢吞吞地别了下脸。


    “别擦了,我又不脏,快把脸都擦破了。”


    姬无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沉沉盯着利里德,随手将手上的帕子丢到了一边,似乎有点生气,但又看不太出来。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人鱼族和天界合作,他们是不可能给你重新修复法器了。”


    “不修就不修,我还能求着他不成,”利里德听着这话就来气,又想起了人鱼大祭司那副丑恶的嘴脸,没忍住作呕,他冷哼:“大不了就死呗,反正我能活到现在,不也是靠别人的施舍。”


    姬无雪的表情一下子更冷了。


    他挪开手,直了身子,淡淡道:“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利里德哽住,顿时开不了口了,只用一种很忿忿不平的眼神盯着姬无雪,好像在问,我说的有什么错吗?


    他到现在也不能忘记,自己是怎么样狼狈地离开魔界的。


    明明他天生就有着强大的能力,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只要一使用能力,就会失控暴走的废人。


    “你该丢下我离开,”他平静地指出:“人鱼族明显就是想针对我,只要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外面还有那么多学生,我若是暴走,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姬无雪站起身,他不太愿意看这样子的利里德,平白让自己不高兴,但他也不想离开山洞,放着随时可能暴走的利里德一个人在这里。


    于是徘徊几次,他又坐到了利里德的身边,背对着他开始恢复体力。


    利里德叫了他几声,怎么也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咬咬牙,压着股气躺在地上,努力压制体内的能量,让自己的暴走来得更晚一点,能够腾出足够的时间,说服姬无雪带着学生离开。


    他压制得专注,也就没有发现,姬无雪虽紧闭着眼,但他的能量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


    无形的能量在学生周边盘旋,地上浮现一道道的划痕,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来是个阵法的图案。


    如果有个精通阵法的人来这里,就能够轻易地看出,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传送阵法,以强者全身的能量加之一部分生命作为代价,无视一切外界的限制,换一群弱者的安全转移。


    姬无雪早就做好了留在这里陪他的准备。


    *


    塞罗亚找院长的过程并不顺利,刚刚做的一切仅仅是让他确认大概方向,可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他也不太清楚。


    因此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海底胡乱地寻找着,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有找到一个人的影子。


    但幸运之神就是站在他的这边。


    就在他精疲力尽,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熟悉的粉色映入眼帘。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


    他好像认识一只人鱼,而且那个人鱼刚好是稀少的粉色尾巴。


    塞罗亚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身形,慢吞吞地靠近了人鱼,他蹲在珊瑚后面,认认真真地观察面前粉色人鱼的样子。


    青年人鱼,粉色鳞片,看起来脾气很坏,塞罗亚摸了摸下巴,在看到人鱼双手叉腰,气得不停甩尾巴的样子,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咬了咬牙,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轻轻地试探性地开口叫道:“维加?”


    那粉色尾巴人鱼立刻就转头,皱眉盯了过来,语气很不耐烦,甚至很生气地大声质问:“谁,到底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我准你叫我名字了嘛,还不快出来跟我道歉,躲躲藏藏地做什么。”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这下彻底确定了这就是他熟悉的那个小人鱼。


    他舔了舔唇,乖乖地冒了个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不能够叫你的名字,下次我就不叫了,不过,那我该叫你什么……”


    “废话,当然是叫我小祭司了?”维加轻轻挑眉,怒气冲冲瞪圆了眼睛,去看这个敢跟他刻意亲近的人到底是谁,说实话,自从他被任命为下一任祭司,就再也没人敢这么不尊敬他了。


    他恰好心情不好,这个人也算是撞到他枪口了,他决定要好好地教训一通这人。


    只可惜他准备好的呵斥的话没有说出口,震惊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他指着塞罗亚,问:“你,你是塞罗亚??”


    塞罗亚抿着唇,有点害羞,嗯嗯点头。


    他看着维加,真情实感地赞美:“你变了好多,瘦了也高了,真的变成大帅哥了。”


    维加措不及防被夸了一通,脸唰得一下就变得通红,隐隐约约还在发烫,他抬起头,有点掩盖式地摸了摸脸蛋,仓促地眨了眨眼睛。


    只是这股羞怯没有维持多久,他只是呆了呆,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问:“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塞罗亚啊了一声,被问得有点困惑,他指了指自己,乖乖回:“我是来这里找院长的。”


    “那你,你现在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塞罗亚突然从这急促的问话中品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因此他的回答也变得格外小心,斟酌许久才给出答案。


    “我住在魔界啊,现在的魔王是我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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