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罗维尔……”
他痴迷地盯着这羽翼,手凑过去,却悬在半空不敢触摸,似乎在忌惮什么。
温柔的光漂浮在翅膀周边,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阻挡着别人的靠近。
尤里西试探性地想要摸一把,却和以往一样被狠狠地弹了回来,指尖滋滋冒着黑烟。
他眼神暗沉下来,叹了一口气,有点烦闷,轻轻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轻易相信他人,我也不必从你的表现来看出你对我是否忠心,这三双翅膀可是不会撒谎的。”
他又开始琢磨起怎么样驯服德罗维尔了,可一抹金色却突兀地从脑海里飘了过去。
“竟然给我抓了一只天使吗,还是没有羽翼的。”
尤里西没有当场细究羽翼的去处,现在自然也不会去询问,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臂,然后随手施了个法咒,向下属们吩咐。
“替我向其他几位大人发个邀请函。”
“过几天将会有一场天使盛宴,相信他们会很感兴趣,提醒他们准备我需要的礼品。”
*
塞罗亚被大家急匆匆地科普了一堆的知识,整个人晕头转向的,呆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舔了舔唇,有些犹豫地扫过在场的人,询问:“一般是多久就会处理我啊?”
他带着点侥幸心理的想,总会让他缓几天啦,德罗应该不会这么无情,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吧,往好处想,他只需要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德罗维尔来救他就好了。
可下一秒,诺兰就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板着脸,有些严肃地说:“他们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最多几个小时之后,你就会被带走单独做身体检查。”
“如果你的身体状况不错的话,可能今天就会处理你,我们体检都不合格,也只是被灌了几天营养液就上了手术台。”蒂安塔小声补充,她看着塞罗亚被养得肉嘟嘟的小脸,显然不是身体状况不好的样子。
“几个小时……”塞罗亚嘀咕了声,肩膀耷拉下来,这种速度,就算德罗维尔再快也救不了他吧,他终于明白了还是得靠自己,下意识便抬手摸了摸脖子前面的戒指,不得不说,这里面装着的东西还是让他充满了安全感。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扣打声。
塞罗亚敏锐地竖起耳朵,有些警惕地四处张望,语气紧张兮兮的,他问:“是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们吗,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尤安撑起身体,他动作幅度有些大,还没有痊愈的伤口撕裂开,流下一些血,润湿了他的衣服,他皱着眉头,龇牙咧嘴,不停地倒吸冷气,显然是痛的不行,站起来的时候人都在抖。
塞罗亚愣住了,他离得最近,立刻就扶住了她,眼神懵懂迷茫还带着点紧张,他问:“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尤安虚弱地摇了摇头,他冲着边上的墙壁指了指,示意他要过去。
塞罗亚犹豫地看了看距离,脚是一步也挪不出去,仅仅是站起来就这么艰难,他想不到坚持走出数米之后,尤安会变成什么样。
诺兰却快走几步凑了过来,他拖住了尤安的另一边手臂,让他不那么难受,接着冲塞罗亚笑了笑,说:“麻烦你和我一起帮帮忙,不然光凭我一个人,可托不动他。”
三个人小步小步往墙角挪着,塞罗亚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尤安脖颈脸颊上渗出的汗液,都是疼出来的。
他抿唇,突然闷闷不乐起来,嘟囔:“这样子伤口会更严重的,为什么必须要起来到旁边去啊。”
诺兰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却没有停下来,他垂下眸子,轻声说:“这就是最后一个要告诉你的秘密了,就连那些魔兵都不知道的,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塞罗亚瞪大眼睛,他紧张地咬住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眼角余光去突然瞥见了什么,他立刻望了过去,就看见蒂安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先跑到了角落里,熟练地拨弄起墙边堆着的椅子床铺。
一个不大的洞出现在了塞罗亚的面前。
他嘴巴微微张开,合不拢了,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两个房间里面也有这么大一个洞,他们这里看不见吗,而且既然让你们挖成功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把大家关起来的大坏蛋好像不太聪明。
尤安瘪嘴,解释:“这不是我们挖出来的,我们才来这里几天,还天天都有人受伤,想挖出这个简直就是做梦,这是隔壁的人弄出来的。”
“他们那边没有灯,都很暗,所以只要我们这边遮挡住就够了,那些魔兵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也不会进来检查,过多关注我们,毕竟我们确实也很弱,只能够仍他们宰割。”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些自嘲。
显然,尽管几个人都努力地在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经历过的事,可创伤还是留在了他们的心里。
塞罗亚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手。
蒂安塔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顺带招了招手,说:“快过来呀,今天你要钻过去让他们看你一眼,认识认识你,我们每个新来的人都要这样做,不然等哪天他们过来的时候,发现有陌生人可能就会攻击了。”
“啊?”塞罗亚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无措,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他怯怯地问:“就我一个人吗,你们就在这边等着。”
他努力眨眨眼睛,试图用眼神打动其他几个人。
蒂安塔捂着嘴巴轻笑,她揉了揉塞罗亚的脑袋,弄乱了他柔软的头发,眼底都闪着光,她告诉塞罗亚:“尤安受伤有些严重,我们两个一起搀扶着,能够让他受伤的地方少接触其他东西,而且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如果对面或者我们这边来人了,几个人是不可能迅速躲掉的。”
“你过去的时候也注意一点,别让别人发现了。”
“我们这边有人的时候会叫你,你也一定一定要快点跑回来,要是被抓住了,我们就完蛋了。”
“嗯嗯。”塞罗亚硬着头皮点头,他盯着这小小的洞口,慢慢地蹲了下来,又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后确认了自己只能够爬着过去。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就和黑猫钻门一样,地板有些硬,跪下去的时候膝盖都是痛的,手掌传来着冰冰凉凉的触感,冻得人手都发抖。
塞罗亚顿了顿,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过去才是一种漫长折磨,他深呼吸一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咬牙,脑袋连着身子一起钻了过去,手掌心却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有些打滑,他小声惊呼一声,没能稳住身子,一骨碌就滚了过去,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
“唔。”他抬起手捂住脑袋,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甚至不想爬起来看看周围。
可周围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充满了打量的意味,如同针一样扎在塞罗亚的身上,一下子把他又扎了起来。
他飞快地站起身,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贴着墙根站直,简直是一种条件反射。
他茫然地想,这种气息简直和在天界学院的教导天使一模一样,格外可怕。
他一感觉到这种信息,就觉得手掌心隐隐作痛。
那是经常性被惩罚留下的心理阴影。
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塞罗亚低着头动也不敢动,只感觉浑身都僵硬了,他咬了咬唇,差点没怕到开始背诵天族守则。
毕竟每一次这种时候,他不把这个守则背诵个几百遍是不会被放过的。
有人却出声了。
他声音温和地询问:“你也是人族吗?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光明的气息。”
塞罗亚瑟瑟抖了抖,但心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这个人说话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人感觉到非常的亲近,就像是太阳一样。
他没控制住自己,抬起了头去看,看到的一瞬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怪这些人不把洞口留大一些,也不主动去到他们那边见人,毕竟让塞罗亚到他们这边的风险还是太大了,如果有什么秘密的话,随时都会被发现。
他们裸着身子,被捆在了十字架上,肩胛骨被穿透,铁器狠狠地钉住他们,无法移动分毫,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缺失了一部分血肉,甚至可以见到深深白骨,塞罗亚茫然地把手抬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刚刚让他打滑的液体是什么。
金红掺杂的血液在地上流淌,浓郁的光明气息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那是圣光骑士最珍贵的血液。
一旦完全失去了它们,他们就会从天之骄子变成废人,而流失的过程中,他们都会时时刻刻的经历凌迟般的痛苦,这是神对于不忠诚的人的惩罚。
塞罗亚唇瓣抖了抖,他又想起来了诺兰说的话,这个房间里不仅有圣光骑士,还有龙骑士。
他仓促地看向别的地方。
龙的骸骨散落一地,而在这骸骨的最中央,几颗圆滚滚的龙蛋缩在其中。
它们快要死了。
第32章 被带走
塞罗亚捏了捏手指头,控制不住地往前面走了两步,可很快又停了下来。
满地的血液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能够带着这么明显的痕迹回到房间那边。
屋里的被束缚着的圣骑士和龙骑士显然明白他的顾虑,其中一个手指勾了勾,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膜就悬浮在了半空中,他温声说。
“你现在可以直接过去了。”
浅浅的光从洞内穿了过来,让这个黑漆漆的房间变得亮堂了不少,但即便如此,房间里依旧有许多阴暗之处,很难想象平时大家都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永远置身于黑暗,对于忠诚信仰光明的骑士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塞罗亚小心地抬脚,踩了上去,立刻感觉出脚底被施了魔法,这种魔力能够让他平稳地立在膜上,不会轻易摔跤。
这些骑士,好像真的都很友好。
他肩膀放松下来,慢慢地挪步靠近龙蛋,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骑士身上瞟。
骑士们看起来已经被关了很久了,长期的囚禁让他们变得骨瘦如柴,脸上苍白而没有活力,无论是谁看到他们,都会摇一摇头,然后得出结论,他们活不下去了。
塞罗亚心底涌上一股伤感的情绪,他几乎小跑着奔到了龙蛋旁边,蹲下了身子,小心地抚摸上去,手底下是微微的暖意,龙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地晃了晃,在塞罗亚手心里蹭了蹭,简直就是撒娇。
塞罗亚轻轻啊了一声,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他双手捧起龙蛋,把它放到了自己怀里,要把衣服扯起来,将龙蛋团团包裹住。
他能够感觉到,龙蛋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几乎可以说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旁边刚刚还带着一点微弱气息的其他龙蛋,现在已经没了生息,仅仅是几分钟的功夫,塞罗亚就亲眼见证了一个生命的流逝。
他有点无措,眼睛微微睁大,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让他去抚养另一个生物,属实还是太为难他了。
那边的骑士一直盯着这边,没有挪开视线,看到塞罗亚茫然的表情时,没有控制住微微勾了勾唇,他轻声提醒。
“这枚龙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把它贴到其他龙蛋旁边,等一会儿再把它丢到地上滚一滚。”
塞罗亚摸了摸怀里的蛋,有点犹豫地把它换了方向,让它的头部刚好和那几枚死蛋接触,然后便一脸紧张地看着接触的地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龙蛋头轻轻地移动一下,在其他龙蛋的壳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考察什么,最后停在了一个部位,又静静的不动了。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慢慢的流逝,塞罗亚眨了眨眼睛,一脑子问号,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当他想把龙蛋重新抱起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挪不动了。
蛋壳与蛋壳之间接触的那一小块地方像是上了胶水一样,死死地黏在一起,掰都掰不动。
塞罗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成功,累得满头大汗,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懵懵地盯着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想起来转头去问几个骑士。
“这样子的话,龙蛋里的幼崽会变成两个吗?”
骑士顿了顿,他眯着眼睛看着那黏在一起的龙蛋,由于法力高深,即便是离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看到的变化也远比塞罗亚看到的要深。
那枚被塞罗亚紧紧抱着的龙蛋,表面看起来没有变化,实则生命气息在不断的变浓,贴着的龙蛋的蛋壳已经变成了薄薄一层,已经失去了的幼崽早就化成了能量团,此刻被龙蛋吸收后,慢慢地变成了养料。
他想:这唯一活下来的龙族幼崽,似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单从这吸收能量的速度来看,天赋就不容小觑,只是不知道,这只幼崽的母亲到底是谁。
他垂眸,回答了塞罗亚的问题:“并不会,我告诉你的方法只是能帮助它吸收更多的营养,能不能活下来成功孵化就得看它的造化了。”
塞罗亚唔了一声,几乎没有犹豫,爬起来就把旁边剩下的几个蛋全部挪了过来。
这个过程格外艰难,龙蛋似乎是不同种类的龙族诞下的,大小不尽相同,其中有一个甚至和塞罗亚一般高,他人小力微,挪动起来十分吃力,哼哧哼哧努力了大半天,也只是推着走了几步。
但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累了就蹲下来休息一下,攒足了力气就继续推,直到最后,龙蛋被簇拥到了中间才停手。
塞罗亚温柔地拍了拍龙蛋的头,语气轻快,充满期待地说:“好好吸收营养,一定要长大哦,等你出来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龙蛋被挤得动也动不了,但从它变色的蛋壳可以看出来,它也是十分高兴的。
就在塞罗亚还打算继续和它多说几句话的时候,洞口那边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打声,蒂安塔压低了声音轻唤。
“快点回来了,好像有人来检查了。”
塞罗亚蹭得一下爬了起来,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一弯腰就从洞口钻了过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和龙蛋说一声再见。
龙蛋茫然地轻轻动了动。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它的吸收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仅仅眨眼间的功夫,几枚龙蛋就缩水了一圈。
这种吸取能量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骑士蹙眉盯着,突然开口询问其他龙骑士。
“你们确定,这是你们的契约龙族诞下的幼崽吗,我总觉得,它有点太过凶了。”
凶得不该活下去。
*
塞罗亚刚爬过去,房门就被打开了。
几个人只来得及将洞口简单掩盖两下,脸上甚至残留着因为过于紧张而漫上的红晕。
尤安最为控制不住情绪,嘴巴抿的紧紧的,耳朵尖都是通红的,眼睛慌乱地四处乱飘,差点直接告诉对方这里有问题了,好在诺兰及时把他的头按低下去,才勉强掩饰一下。
塞罗亚的心也在怦怦乱跳,他没有参与掩饰行动中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他们几个,独自一人坐着,做出一副不合群的样子。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现在的目标就是塞罗亚,只有塞罗亚远离洞口,才能更安全一些。
果不其然,进来的魔兵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快速地扫了一眼房间布局后,就直直朝着塞罗亚走来,然后如同拎一个玩具一般,揪着塞罗亚的后衣领就把他拽了起来。
塞罗亚象征式的挣扎了一下,准备等魔兵出手治一下他再乖巧下来。
这也是其他几个人传授给他的经验。
如果他一开始就表现的特别乖巧的话,魔兵可能就会就地检查他,也不明白是担心身体状况还是怕有其他阴谋,反正过程会很煎熬。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魔兵这一次显得格外的不耐烦,在塞罗亚闹得第一时间,指头就摸向了他的后颈,重重地摁了一下。
塞罗亚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痛,眼前就一花,歪着头晕了过去。
魔兵随手掂量了一下他,手指头抵在他的鼻下,感受了一下鼻息,确定人只是晕过去,没有大事后,就把他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本来格外担惊受怕的几人都愣住了,身后的洞口没有完全遮盖住,只要魔兵走过来看他们一眼都会暴露,而最基础的检查是完全逃不过的,他们早就做好了被发现,被惩罚的心理准备了。
谁知道这次竟然会这般急切,但几人完全顾不上开心,反而更加忧虑起来。
维加扑腾着尾巴钻了进来,它的尾巴上面被撒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粉末撒的非常不均匀,看得出来帮忙处理的人压根儿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还有大片的血淋淋的肉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移动都疼的人直抽抽。
但他却全然没有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感,或者是说心神已经全部都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他抿着唇,别扭地急切地出声说:“那个新来的,他可能要不妙了。”
“我刚刚被处理伤口的时候偷听了其他人说话,他们好像在说,新来的是尤里西最重视的下属为他献上的礼物,他非常的骄傲,并因此邀请了其他几位大人前来参加宴会。”
“而宴会的主菜,就是那个新来的。”
尤安没有控制住,轻轻地抖了抖身子,他的一双耳朵就是被作为收藏品送给了其中一个大人。
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这些大人都非常的变态,但凡是被他们看中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的。
蒂安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低声喃喃:“所以,我们的小六,刚来到这里,又要离开了吗。”
没有人说话,沉默在空中蔓延。
但同一时间,洞口那边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骑士的声音传了过来。
伴随着他们的声音,被递过来的还有一瓶收集的满满的金红色血液。
“将这瓶血液交给他吧。”
“喝下它,有足够的力量,即使是在魔界,天使也是可以生出羽翼的。”
第33章 取血
塞罗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塞到了一个玻璃容器里。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个莫名出现的圆圆的东西在发绿光,他小心地伸手摸去,却被玻璃壁给挡住,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不过,这碰撞声像是什么按钮,随着声音的传播,整个屋子的灯在一瞬间点亮。
塞罗亚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可还是被这刺眼的光弄得眼前一晃,生理性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眯着眼睛,努力想要观察周围,可刚抬头,就对上了几双眼睛。
几个一身白袍的人就站在玻璃容器边上盯着他,手里还捧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他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刀,表情漫不经心,可目光却死死地钉在塞罗亚的身上。
塞罗亚稍微抖了一下,他总感觉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很恐怖,并不是像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白袍人放下了手中的笔,蹙眉,冲铠甲男摇了摇头,温声道:“仅从外表看不出来是不是天使,可能要麻烦你取一些血或者肉来进行检验。”
铠甲男晃了晃手上的刀,调整了一个比较方便的姿势,他舔了舔牙,充满兴味地盯着塞罗亚,毫不犹豫地答应:“那没问题,我的刀法可是一等一的好,保证不会让大人们看出来,宴会上的食材的缺陷,这刀吸了不少人的血,就缺个天使。”
他一步步靠近,手压在了玻璃仪器的上方,另一只手则抱紧仪器身子,轻松地颠了起来。
塞罗亚本来是蹲坐在玻璃仪器里面,被一晃整个人都稳不住地左摇右晃,像个球一样咕噜咕噜的四处滚了起来,一时间头也发晕,腿也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任凭对方动作。
他感觉到脖子一紧,就被人一把拎了出去,冰凉凉的刀身贴在颈后,带着一丝丝痛意,塞罗亚咽了一口口水,眼睫毛颤抖了几下,敏锐地感觉到了真切的杀意。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简单碰一下,他明明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塞罗亚有点惊悚地意识到了这件事,他一时有些不解,到底是谁要他的命,还专门派人来杀他,他才来这里不到两天,连人都没见到过几个,难道这人是德罗的仇家。
他暗暗瘪了瘪嘴,小声嘀咕。
“坏德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嗯?你说什么。”
铠甲男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话,低下头凑到塞罗亚的耳边,轻佻地问。
“是有什么遗言要说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带两句话送给把你抓过来的那位大人,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说的,就这么甘心死掉?”
塞罗亚当然不想就这么死掉了,但他也知道,这个问话的男人也是不怀好心,要是真按照他说的,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自己和德罗的关系,才是真的把两个人都置身在了危险之中。
他微微垂下眼睛,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假装害怕地抖了抖,唇瓣咬紧,小声地拒绝:“不用了,我,我和那位大人不熟,他只想抓我。”
铠甲男眯了眯眼睛,目光将信将疑,落到了他的背后,似乎是想把他空无一物的后背看穿。
他又想起来,被安排到这里进行检查的时候,管家特意把他叫过去吩咐他要做的几件事,无一例外都是围绕着这个小孩子进行的。
【第一,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天使。】
【第二,试探问一下他和维尔大人的关系。】
【第三,下刀直接冲着他的命去,赌一把维尔会不会来救他。】
现在三件事还一件都还没完成,铠甲男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处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工作。
白袍男显然也被吩咐了什么,一改平时冷漠的姿态,故作关切地看得过来,嘴里还假兮兮地说。
“你可注意着点,这可是过两天宴会的主菜,上头是要求完完整整,精精致致的,你可别像往常一样下手没轻没重的,弄得东缺一块儿骨头,西缺一块儿肉,多难看。”
塞罗亚耳朵尖动了动,脸都快要埋到胸口里了,他咬着唇,心里惴惴不安,像是藏了个小兔子,蹦蹦跳跳得没个完。
刀好像就快抵到脖颈,塞罗亚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意。
可仅仅是一阵风轻轻地从身后蹭过去。
他默默等了好半天,也没有感觉到有东西碰到自己,茫茫然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德罗维尔倚靠着门,懒懒地看着这边,似笑非笑,但是点神秘莫测的味道。
而刚刚还一本正经商量着如何处理塞罗亚的几个人,全部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都动不了,简直就和僵尸木偶差不多。
塞罗亚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硌得疼的地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还是因为和另一个时间点的德罗维尔相处太久了,尽管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和德罗维尔并不熟,对方也不会因为他的情况而有什么触动,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看到了就像撒娇,看到了就想要抱抱,即使是对方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困境,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对方。
他再次抬起了手,和第一次见到这个时间点的德罗维尔时一样,开口请求。
“要抱抱。”
德罗维尔刚放下的手一顿,表情有些匪夷所思,似乎不明白塞罗亚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向他提出这个请求,他看起来是这么好亲近的人?
他冷着脸,张口就想要拒绝。
可以看到塞罗亚的脸,他又稍微犹豫了起来。
红彤彤的眼眶,瘪着的小嘴,鼓起来的腮帮子,还有一抽一抽的声音。
总让人感觉拒绝他是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德罗维尔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突然抽一下,他抬起手捂住胸膛,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冒了出来:如果你拒绝了他,你绝对会后悔的。
塞罗亚迟迟不见德罗维尔动作,简直更加委屈了,他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把差点要流出来的眼泪全部蹭掉,然后坚持不懈地把手举得更高。
他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请求。
“要抱抱。”
德罗维尔还是有些扛不住了,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略微弯下身子,将快要哭出来的人抱到了怀里。
他用手捂住了塞罗亚的脸蛋,声音淡淡地教训:“不要总是哭,到了这里记得坚强一点。”
“在这个地方,你越哭,别人越想欺负你。”
“明白了没有?”
塞罗亚嗯嗯点了两下头,他把头埋到了德罗维尔的怀里,静静地靠了一会儿,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包裹起来,他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一瞬间感觉刚刚经历的都不是事,立刻幸福了起来,脸上满是笑容,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德罗维尔低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到了旁边的几个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边到底是想干嘛,他将塞罗亚转了个方向坐着,又把旁边放着的小瓶子和针管拿了起来。
塞罗亚有些紧张地盯着德罗维尔,小声说:“德罗,我超级超级超级怕疼的,你等会儿帮我取血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我保证过程中会很乖的。”
德罗维尔拧眉,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半晌才迟疑地重复:“帮你取血?”
“对呀,”塞罗亚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德罗维尔,还以为他压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干脆自己耐心地解释:“不是过几天要把我送上宴会吗,他们刚刚就是打算为我取血,你把他们都定住了,那就只能你来了。”
德罗维尔彻底明白了,他似乎是觉得好笑,努力控制也没成功,克制地嗤笑一声。
他点了点塞罗亚的脑袋,随意地说:“真要是取了你的血就麻烦了,我骗他们你是天使,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天使了,到时候血液有问题,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你到底有没有点正确的认知。”
房间一瞬间变得很安静。
塞罗亚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德罗维尔利落地打开瓶口,眼睛眨也不眨地一把将针管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金色的血液被抽出。
很快,第一个瓶就装满了血液。
但德罗维尔却没有停下,反而面不改色地拉起了后面的瓶子,又开始抽取血液。
直到面前所有的瓶子全部都装满,才算结束。
柔和又灿烂的血液在瓶子里面荡漾,呈现出暖意,塞罗亚盯着,这才明白过来,当初看到的瓶装血液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也更不能想象,德罗维尔能够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那待在这里的这么长时间,他到底抽取了多少瓶血液。
他的心突然微微颤抖。
他现在真的很想跟德罗维尔坦白,把在另一个时间段没能亲口说出的话告诉他。
他真的是个天使,和他一样没有羽翼。
第34章 原生之力
可德罗维尔并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刚把瓶子装满,他就匆匆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地准备离开。
塞罗亚只感觉腰间一松,整个人就被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冰凉的桌身贴着他的肌肤,他瘪了瘪嘴,看着德罗维尔地背影,想了想出声询问。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不该什么都不跟我说。”
德罗维尔离去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了一眼塞罗亚,似乎思考了一下,这才透露了一点消息,但这消息却不是关于后面的任何计划的,他仅仅是说。
“乖乖待着,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不要来找我,顺着那个洞口去找隔壁的人就行。”
什么隔壁的人,塞罗亚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明明诺兰曾经说过,那个洞口除了他们两边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可现在,德罗维尔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并且透露出知道这个通道很久的意思,难不成早就暴露了。
塞罗亚为还留在房间的维加几人感到不安。
他手指头捏紧了衣角,咬着唇瓣,有点欲言又止,纠结得眉头紧皱,额角冒汗。
“我,我想问,那个洞口……”
德罗维尔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他说:“其他人并不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大可以放心。”
“注意点,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最后留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就在他出门的一瞬间,塞罗亚亲眼看见静止的几个人突然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眼神由死气沉沉变得灵动起来,好像全都回神了。
铠甲男浑身酸痛,手上的劲松了下来,刀就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他一个机灵,猛地后退两步。
旁边的白袍人明显也不太舒服,一直不停地在揉着身上的各处地方,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他们的视线移动,却在看见那摆满的小瓶子时顿住。
为首的人急走两步,一把抓起了瓶子仔细观察,表情很是茫然,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语气很疑惑地询问:“我们什么时候抽的血?”
“怎么抽了这么多,下手没轻没重的。”
旁边的白袍人表情空白,似乎也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其中一个人却突然捂住了额头,脑袋剧烈地抽痛了几下,一些零碎的记忆就涌了出来。
抽血,取样,灌输,打杀。
每一个场景都清清楚楚,他猛地闭上眼睛,狠狠的眨了眨,片刻后才觉得一切都理顺了。
听见领头人的疑问,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回答了问题:“就刚刚,我们进行了试验。”
“维尔大人并没有过来,也没有想要站在旁边围观实验的想法,我们递给他的邀请函被退回来了。”
“他说一个注定要死亡的宴会礼品不值得他耗费心神,叫我们按章程办事。”
“然后我们就直接抽取了他的血液,进行了化验,确认了他的身份,检验报告就在旁边的桌子上放着。”
铠甲男揉了揉太阳穴,他在几个人中的实力最高,受德罗维尔魔法的影响也最轻,因此在其他白袍人都陆陆续续地被影响着相信了虚假的记忆后,他的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匆匆地走到了桌子旁,一把抓起了检验报告,飞快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仅从现在的文字来看,塞罗亚的身份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他的血脉在天使中都算得上极为纯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宴会礼品。
但铠甲男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他握着拳头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桌子,依旧觉得有问题,提出建议:“我觉得这次检验报告不对,仅仅进行一次检验太过草率,不如再提取一次血液。”
“我敢说,我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点关于做检验的记忆,你们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白袍人拧眉,他一把扯过了报告,目光却飞快地挪到了报告的一处地方,手指点了过去。
他不高兴地说:“你可以质疑别的地方,但是不可以质疑我们的检验水平,这份报告绝对是我亲手弄出来的,你看这处地方的标记,是只有我的魔力才能够印下的,就算是魔王大人也不可能复制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标志。”
“你这意思,难道是想说有人比魔王大人更加厉害,甚至可以复刻我的魔气。”
铠甲男一哽,他声音弱了两分,说:“我只是觉得应该更加小心一些,就是重新做一次检验而已,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哼,”白袍人双手环胸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最好真的是如你所说的一样。”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塞罗亚的身上。
塞罗亚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他下意识地将袖子往下面拽了拽,压在怀里,努力不让自己的任何一寸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心脏紧张地怦怦乱跳,汗水不断地溢出,背后湿漉漉的一片,快要把布料洇湿,他显然有些无措,毕竟如果再提取血液做一次实验,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够检验出来天使血脉。
但白袍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选择直接往他身上扎针,而是将手里还举着的小瓶子挪到了仪器旁边。
他轻声说:“不要再往他身上扎针提取血液了,我看旁边的瓶子里面提取的血液过多,已经超过一个小孩儿承受的范围了。你看这脸白的,宴会还有几天,可别提前就把人给弄没了。”
“到时候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铠甲男还有点挣扎,但无数个瓶子里亮闪闪的金色血液还是说服了他,毕竟魔界也没有其他天使能够提取出如此多的血液了,他也不愿意承担塞罗亚死亡带来的风险。
血液被重新倒入仪器之中。
塞罗亚头转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仪器,好像要把他盯出花来,剔透的金色血液在仪器内打滚,片刻功夫就要落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塞罗亚的错觉,他总感觉经过仪器这么一折腾,原本血液熟悉的味道就消失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提取走了。
他看着这个仪器顿了顿,然后舔了舔唇瓣,趁着几个人去看报告,没有注意他,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到了仪器旁边。
他的手指在仪器后方胡乱地按动摸索着,试图从里面找到什么东西,熟悉的气息指引着他的手向右上方挪去,一个硬硬的小小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手。
塞罗亚咽了一口口水,无比紧张,手指用力地一抠,东西就落到他手心里。
刚好在这个时候,铠甲男的目光挪了过来,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格外警惕和怒气冲冲,他一下子走了过来,力气很大,一把捏住了塞罗亚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勾了起来。
塞罗亚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只感觉整个后背都一阵剧痛,天旋地转地被拎到了几个人的中间。
白袍人还在眯着眼看报告,他将两个报告细细对比了一下,确认了报告一模一样,这才轻快地点了点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没错,就是他的血液,你还是太过多虑了,把他送回去吧,别让他在这里捣乱,顺便送点药剂过去,让他补补血。”
“我觉得大人更想看到一个可口的食物。”
铠甲男点了点头,准备把塞罗亚带回去,但塞罗亚刚刚不知道扒拉什么的动作还是让他注意到了。
他在临走前最后提了一嘴,不过意愿也不是特别坚定,毕竟他和白袍人不处于一个阵营,也没有什么义务去提点他。
“我刚刚看他在仪器旁边瞎摸了一阵,可能把仪器弄坏了或者是拿走了什么,你们在仪器熟悉,记得检查一下。”
领头人还在狂热地研究血液,听到这话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门被扣上,其他白袍人想要摸过去检查一下,却被领头人叫住,他不断地翻看着瓶中的血液,眼神充斥着闪亮的光。
他低声催促,整个人都迫不及待。
“别去管那个仪器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它有多么难搞,一个小孩子摸摸能带走什么,还不如快过来检查血液,这个才是宴会的重中之重,到时候要是出问题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啊,哦哦,好的,我这就来。”白袍人听完立刻止住了前进的步子,转过身来投入到了检查工作中。
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仪器发出了轻微的红光,而在他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光芒已经消失了。
塞罗亚再次被一骨碌地丢进了暗室里。
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那么温柔了,铠甲男手法过于凶,他直接是屁股着地,痛得让他怀疑都肿了。
可这个时候,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一路手心攒的紧紧的,一直在冒汗,把东西都润湿了。
他轻轻地迫不及待地摊开手。
一个小小的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瓶子出现在他眼前,里面的东西散发着星星般的光。
这是能够让天使长出翅膀的原生之力。
第35章 准备工作
到底是什么仪器能够从天使的血液里提取出原神之力,塞罗亚晃了晃手心里的瓶子,看着液体轻轻的荡漾出波纹,无意识抿了抿唇。
诺兰几个人在他被丢进来的一瞬间围了过来,纷纷查看起他的四肢,似乎是在观察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塞罗亚先是一惊,身体紧绷起来,在看清楚来人之后,慢慢地又放松身体,软趴趴地躺在地上,仍由大家把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
维加趴在他的旁边,好奇地伸出指头戳戳他手里的小瓶子,药粉似乎发挥了作用,他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结了厚厚的痂,让他的鱼尾巴看起来很是丑陋,他轻轻甩了甩尾巴,这是人鱼表示愉悦的方式。
他别扭地主动提出话茬:“欸,你拿回来这个是什么,我怎么没有见过。”
塞罗亚眯着的眼睛睁开,诺兰几个人在他身上捏来捏去,合适的力道让他快要忍不住睡过去了,他有点茫然地抬了下下巴,吃力地将自己的身子直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说,回来却感觉格外困倦。
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鼓着唇努力地思索了片刻,为这瓶血液下了定义。
“嗯,这是一个比较适合光明种族使用的药剂。”
维加的尾巴又轻快地摆了摆,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塞罗亚的答案,听到对方愿意回答他的话,他的话匣子就一下子打开了。
他从口袋里面摸出来的另一个瓶子,在塞罗亚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一把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隔壁的人给你的,他们说你会很需要它,它可以帮助你。”
他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最起码可以保证你不会在几天后的宴会上失去生命,你知道的,那个家伙总是对一些珍惜的收藏品有稀少的宽容之心。”
塞罗亚盯着这瓶血液,金红色的液体平静无波,又是骑士最珍贵的血液,如果再加上他之前看到的地上的血液,这么多的量,足以让几个骑士都完全废掉,终生不能更进一步。
“他们为什么会给这个给我?”塞罗亚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他有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其实自从到了魔界,他接受到的太多太多从未想到过的善意,甚至有些善意是会伤害到人的。
蒂安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心思细腻,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中就听出了塞罗亚有点小退缩胆怯的情绪,要他这么轻易的接受如此大的礼物,真的是很艰难,她微微一笑,捏了捏塞罗亚的脸蛋,温柔地出声安抚他:“大家都是自愿的,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就是要互帮互助,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不如跟我们讲一下你过去看到了什么?”
塞罗亚紧紧地抓住瓶子,手心直出汗,心中暖暖的,一切的迷茫和害怕全都烟消云散,他默默盯着他已经被抵住的洞口,咬了咬唇,主动提议。
“不如我们去那边,我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他们,感觉过几天的宴会并不会很太平。”
尤安啊了一声,他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似乎是在犯难该怎么样才能让两方人都聚在一起,而不被外面的人发现。
塞罗亚惴惴不安地瞪大眼睛,手指搅在一起,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不切实际,少有不慎就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因此暗暗懊悔,想着如何把话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但他显然没有这么高超的技术,能够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几个人盯着他看了看,都险些没有憋住笑,他所有的纠结和犹豫全都摆在了脸上,随着大家的动作一惊一乍,可爱的不行。
尤安当即摆了摆手,让他安心,他挺了挺胸膛,稍微有些得意,如果尾巴还在的话,肯定都要飞快地甩起来了,他哼了一声,表情傲娇地说:“别把我们想的那么没用啊,能被抓过来,我们肯定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他双手合十,粉色的光芒在手心中聚集,慢慢的形成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看起来非常的晦涩复杂,尤安施展起来也非常的吃力,额角不断地渗出汗水,塞罗亚仰着脑袋看着他,担心地捏着衣角,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手里的瓶子都快捏碎了。
诺兰眼疾手快地将瓶子抽了出来,小心地放在旁边,道:“我看还是先放在旁边吧,免得等一会儿全都撒了,你也太激动了,别紧张,他可以的。”
话音刚落,尤安就低低呵了一声。
阵法迅速地放大,落在了地上,仅仅是片刻功夫,整个房间就全部被覆盖,塞罗亚用手在上面摸了两下,只感觉到了很浅很浅的魔力的味道。
“这是?”他两眼困惑,不知道在干什么。
尤安就凑过来,手掌捧住了他的脸蛋,狠狠地搓了几下,猖狂地大笑:“这可是我的独门秘诀,每一条狐狸都不能忘本,魅惑之术可是要学的牢牢的。”
诺兰一把拽起了躺地上的两个人,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灰,无奈地说:“知道你厉害啦,最最最牛的九尾狐大人,不要再炫耀了,赶快过去,你也撑不了多久,等会儿被发现就不好了。”
几个人又一骨碌地溜到了对面去。
蒂安塔拍了拍手,大朵大朵的花从各处生长而出,中心的花蕊蹭得一下闪闪发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透亮。
塞罗亚这才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大家所有人的脸,被久关其中的骑士们都已瘦得脱相,几乎看不出长相,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目光都炯炯有神,让人毫不怀疑他们的信仰的坚定。
有人扯着唇笑了笑,语气是疲惫的虚弱。
“孩子,你们都到这边来干什么,这里的阵法有损你们的健康,还是不要经常过来的好。”
随着他开口说话,背后的十字架上,闪过了数道黑红的光芒,他脚底下的血液更多了,其他人都默默不言,但眼底也全都是不赞同。
塞罗亚手里的两个瓶子一瞬间变得好烫,他勇敢地朝前走了一步,主动站出来说话。
“我,德罗跟我说,过两天的宴会出现问题,到时候应该没有人有时间顾及我们,我们可以一起趁着那个时间逃出去。”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诺兰神情有些苦恼,犹豫了好久才提出问题。
“只是,就算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能也没有能力跑出去。”
“我们被摘去的东西,不仅是美丽的器官,还是储存魔力最多的战斗工具,失去了他们,我们的战斗力就大大的降低了,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了战斗能力。”
“而骑士们,也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他们一直在不间断的接受刑罚,身体也格外虚弱。”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几个孩子都垂下了头,盯着地板不说话,毕竟他们都还小,没有人不想逃出去,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他们亲口说出放弃还是太难了。
塞罗亚却转头看向了骑士们,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完全没有被刚刚的话打击到,热情昂扬地就像小太阳,源源不断地向外界散发光和热。
“你们,你们相信我好不好,告诉我你们的身体状况,如果我把你们给我的血液重新注入到你们身体内,你们能够恢复几成?”
他的金发在光芒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明明只是个孩子,声音很稚嫩,脸蛋圆鼓鼓的,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傻气。
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这么让人温暖,仿佛重新回到了神的怀抱。
骑士们神情动摇,内心对光明的向往指引着他们安心,最先开始对他身份的怀疑彻底消失,在这一刻无比坚定的相信,他绝对就是天使。
他们喉结滚了滚,相互对视几眼,竟然纷纷开口:“估计可以恢复个二三成。”
“我们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血液被取走了许多,想要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龙骑士也匆匆补充,只是他们看起来过于伤感,不少人的眼神都在往旁边的骸骨上瞟,语气带着怀念,伤感,还有浓浓的恨意。
“我们的战斗方式都是需要伙伴协助的,但是尤里西将我们很多伙伴都给杀死了,所以大部分人的力量都不能充分发挥。”
“不过,我们有些人的伙伴并没有如约前来,如果他们还能够被召唤,愿意前来,我们的实力就会强很多。”
“至于现在仅存的一个龙蛋,我们谁都不认识,可能是尤里西故意做的陷阱,我们要小心一点。”
旁边的龙蛋不乐意地摇晃一下,从旁边的窝里滚落下来,目标明确地凑到了塞罗亚的身边,开心地蹭了蹭他,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
塞罗亚揉了揉它的蛋身,将那一瓶金色液体取了出来,与金红色液体混合在了一起,他抬起眼睛,扫过大家,然后毫不迟疑地为每个人的伤口处全部都抹上了液体。
等到所有人全部抹完,液体也剩的不多了,他琢磨了一下量,干脆又给龙蛋抹了一遍,一滴也没有给自己留。
骑士皱眉,说:“你的翅膀?”
塞罗亚淡淡垂眸,瘪嘴:“这个不能让它长出来,你们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
大家全部都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起来。
诺兰率先开口,语气惊愕。
“我的翅膀伤口处突然好痒……”
在他的背后,被砍掉一半翅膀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肉翅冒了出来。
第36章 神明
再生之力不愧是天使体内最神秘的力量。
仅仅是片刻功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被强行剥夺走的器官重新再生,失去的力量重新恢复,即使速度缓慢,也不得不称之为一种奇迹。
塞罗亚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在确认再生之力确实有用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弯了弯眸子,眼神雀跃,小心地将怀里的龙蛋挪到了一边,这才握紧拳头兴冲冲地喊。
“大家都恢复了真的是太好了,让我们商量一下过几天怎么出逃吧。”
尤安摸了摸头顶上小小的耳朵,一股极为刺激的麻痹感立刻传遍全身,他身子一抖,快速地放下了手,惊讶地说:“这感觉就和我刚出生一样。”
“我觉得我们的力量还是很勉强,毕竟大家都是在尤里西的地盘,这家伙的实力可不容小觑,更别说他还有那么多手下在身边,当初抓我们的时候,他们也就只是派了一两个人而已。”
蒂安塔忧心忡忡地指出其中的漏洞。
一个人想要顺利从魔界脱身,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她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几位骑士,然后说。
“也许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把骑士先生们救下来,如果他们还是一直被禁锢在十字架上的话,就算用再多的血液也救不回他们。”
塞罗亚犯难地看着几位骑士,腮帮子又不自觉地鼓了起来,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灵光一闪,拽着维加的手臂晃了晃,期待地问:“维加,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被带走检查了几次?”
他含糊不清地将那些过于沉重的词语带过去,可即便是如此,在场的所有人还是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话里的含义。
维加睫毛抖了抖,眼底是一闪而逝的害怕,但他却没有拒绝回答,反而是很认真地说。
“最先开始,隔一天一次,要正式手术的时候,就是一天三次了。”
“那我还有机会再过去,”塞罗亚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茬,他完全不害怕单独去实验室,相反的,他还显得有几分期待,他笃定地说:“德罗会来找我。”
如大家所言,塞罗亚在几个时辰后又被带走去做了第二次检查,熟悉的实验室,熟悉的人,还有熟悉的仪器。
还有再次前来的德罗维尔。
德罗维尔再次冻结住所有人的时候,塞罗亚将已经空了的小瓶子举到了他的面前,脸蛋扬起,说:“这是我从仪器后面摸到的瓶子哦,德罗,他们就是在检查这个东西,仪器会把东西单独提取出来。”
德罗维尔随意地拿起了瓶子,淡淡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奇怪这个东西,只是问:“所以里面的东西你用来干什么了?这个东西可不能多用。”
塞罗亚摸了摸鼻头,嘟起了唇瓣,他看着德罗维尔波澜不惊的脸,恍然大悟地问:“你早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了对嘛,那你为什么不换掉这么瓶子啊。”
“因为没有必要,我就是故意让它继续留在那里的,你坏了我的计划,小不点儿。”德罗维尔将放在旁边的血液全部都挪了过来,眼睛也不眨一下,一瓶又一瓶的往仪器里面倒,直到那个小瓶子再次装满了原生之力为止。
一片寂静的实验室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塞罗亚竖起耳朵,警惕地四处望着,他皱着眉头,像是敏感的小兔子,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躲起来。
德罗维尔本已经做好了在他被吓得四处乱爬的时候揽住他,免得这家伙一不小心掉下去,可谁知下一秒,在剧烈的响声传来的时候,塞罗亚蹭得一下蹦了起来,却是冲着他的方向。
德罗维尔没有半点防备,被塞罗亚狠狠一个冲击砸得后退两步,一时间,又要抓住手上的瓶子免得它掉下去,又要护住塞罗亚怕他受伤,手足无措都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别扒拉我了……”他无奈叹气。
塞罗亚无辜地仰起了头,他的头发在拱了两下之后乱成一片,脸蛋倒是出乎意料的红润,一点都不像被抽了许多血的人。
德罗维尔沉默了片刻,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色,觉得塞罗亚才是那个更应该伪装的人。
他迅速地捏了捏塞罗亚的脸蛋,魔力释放,冰凉的指头冻得人一哆嗦。
塞罗亚嘟囔:“好冷啊。”边说边想往后面躲去,却被德罗维尔按着脑袋控制住。
男人不耐地横了他一眼,语气凶巴巴地说:“不要乱动,不然等一会儿我就用暴力手段了。”
塞罗亚一瞬间乖巧下来,眼睛还不断地往他身上飘,装都装得不自然。
德罗维尔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自己,想要更加严厉一点,却又无从下手,只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地说:“你到底有什么要求我的。”
塞罗亚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德罗维尔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来他有事要求他,不过他确实稍微有事要问,他手勾住德罗维尔的脖子,身子往上面一抬,一屁股坐到了德罗维尔的手臂上,他满意地晃了晃脚丫子,感觉视野都宽阔了不少。
他问:“德罗,我想把大家从十字架上面救下来,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方法?”
德罗维尔欲言又止,他脑海第一个就浮现出了最残酷也最快速的方法,只要将人强行从十字架上撕下来就够了,从瓶子就能够看出来,塞罗亚肯定把液体全部都给其他的人用了,有液体辅助,只要忍住疼痛和短时间的流血,就能够成功脱离十字架。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肯定不是塞罗亚想要的结果。
他犹豫地摸了摸心口,低着头盯着塞罗亚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手指动了好几次,这才将胸口挂着的东西取了下来。
德罗维尔装作一脸不在意地将东西丢到了塞罗亚的手心里,说:“这个东西,你将它分别在十字架上贴一下,静置五秒钟,等到十字架开始发出光芒,把东西挪走就够了。记住,只要光芒消散,这个东西就没有用了,所以你要迅速地让他们几个人脱离十字架,否则就只有暴力撕扯这一种方法,记住了吗。”
塞罗亚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半圆形的玉佩,看起来像是一对中的一个,他努力从记忆里找了找,却怎么也不记得德罗维尔未来身上还有这个东西,他有点挣扎地低头看着这玉佩,犹豫地问:“德罗,这个东西用了,还能够留下来吗?”
德罗维尔摇头,但在塞罗亚开口想要拒绝的时候,他补充:“这东西不值钱,只是有一点特殊的用处,如果你实在觉得于心不安的话,等之后长大了还我一个就是了。”
塞罗亚用力地点了几下头,他保证道:“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相信我,这个就算是我借你的。”
德罗维尔勾唇淡淡笑了一下,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从出生就陪伴着他的玉佩,便再也不去关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交出这个东西,但起码在现在这一刻他是不后悔的。
就当是正式与过去做个了断吧,更何况,他利用了这个小孩儿,怎么说也不太道德,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两不相欠了。
他将塞罗亚拖送回桌子上,反复叮嘱:“后天的宴会,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要犹豫,不要停留,按照你最先开始的想法去做,懂了么?”
塞罗亚扯住他的衣角,浓浓的不舍没有办法言说,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最后也只能再次看着德罗维尔的离去。
他有点忧郁地想,一直都是德罗维尔在保护他,什么时候能够轮到他去保护德罗维尔呢。
*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检查后,塞罗亚被强行换上了一套衣服,塞到了宴会厅后方,他扒拉着帘子,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观察四周,试图找到德罗维尔的影子,可令他遗憾的是,直到所有人都落席,他也没有找到一个像德罗维尔的人。
难不成他根本没有来,塞罗亚有点失望地想。
他的周围围了整整一圈的魔兵,为的就是限制住他的行动,既防止他逃跑,也不能让他听到任何有关会议的机密。
因此,在尤里西开始说他那千篇一律的开场词时,塞罗亚就感觉耳朵一重,一个男人低下身子跪在地上,手指死死地摁住了塞罗亚的耳朵。
塞罗亚叹了一口气,好吧,起码靠他自己,是别想着闹出些动静了,他蹲坐下来,一时间有些失神,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他有点好奇,德罗维尔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破坏这场宴会呢。
宴会上,尤里西正舒服地躺在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说实话,这次的宴会远远不如上次的奢靡,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简朴,不仅没有伺候人的奴婢,就连酒菜都没有几个。
桌子光秃秃地摆在那里,只放了一个小杯子,里面看不清是什么液体,杯子旁边还有魔力专门做成的防护罩,让人想要摸一下都不行。
被邀请来的人似乎也被这场面给镇住了,一直就没有人发言,但从他们沟通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于这场宴会并不满意,甚至有些蔑视。
尤里西慢悠悠地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杯子里的金色液体荡漾,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炫目的光。
下方有一个魔族忍不住了,他长得随意,两臂都覆盖着岩浆冷却后留下的痕迹,看着就是个急性子,他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桌子,不满地问。
“尤里西,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邀请过来,又不好好接待,天使呢,我怎么连个羽毛都没看见。”
尤里西勾了勾嘴唇,笑意不达眼睛,说话的时候却不紧不慢,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他将手中的酒杯抛掷出去,金色的液体散在空中,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男人呆了,脸上湿漉漉的,衣服也全是液体留下的痕迹,他拳头下意识地捏紧,压抑怒火质问。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你真的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尤里西却一点都不慌张,他抬手托着下巴,满意的看了一会儿男人即将发飙的怒火冲天的表情,在局面彻底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慢吞吞地骂。
“蠢货一个,难道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出来这液体是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突然提高的骂声给惊到,本来压抑的怒火又立刻熄灭。
男人忍气吞声地低下头,抬起手臂,嗅了嗅打湿的衣角,他本来是一脸的抗拒,可在闻了了片刻之后,眼睛就越来越亮,甚至无法控制地将鼻子狠狠的埋在了衣服里,脸上露出了沉迷的表情。
他嘟囔着,声音有些含糊,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完全顾不上这里是什么场合了,张嘴用力地舔了起来,就连已经浸在衣服里的液体都恨不得吸出来。
大家只能够依稀从他的一点点破损,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听出来。
他在呢喃。
“这是天使的血液……”
“尤里西,你竟然真的弄来了天使。”又有人坐不住了,魔族本来就不是什么非常能够忍耐的人,在得到了他们期待已久的东西的消息时,他们就纷纷躁动了起来。
有人不自觉地吞咽起了口水,还没等尤里西回答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交换条件,他大声喊着:“尤里西,你知道我一向不贪婪,你只需要分给我一点点就够了,天使,你甚至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切。”
尤里西没有发话,他看着下面躁动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他手平放,竟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大家的疯狂,反而,他自己的眼中慢慢亮起了刺眼的光。
他温柔地说。
“不要这么激动,各位,我知道,天使对我们来说极为珍贵,因为我们嫉妒他们,他们天生就是神的宠儿,拥有我们所不能拥有的一切。”
“凭什么他们可以永享光明,我们却只能堕入黑暗,这对于我们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你们也一直在默默的愤怒。”
魔族们安静下来,他们似乎从刚刚亢奋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彼此望着,明明眼底全部都是妒意,却没有一个人敢张口说出来,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都在畏惧同一种东西。
但尤里西确定他们扯开了这个遮纱布。
他双手张开,慢慢地站起身,张狂地大笑起来:“为什么你们都不敢说,你们又是在惧怕谁,惧怕那虚无的,偏心的,永远不垂怜我们的神吗?”
“尤里西,你是太激动了,我们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这样我们是不敢轻易跟你做交易的。”
尤里西却迅速地横了他一眼,轻慢:“抱歉,现在我觉得局势已经反转了,是你们要求着跟我做交易,而不是我非要你们跟我做交易。”
大家顿时语塞,但对神的俱意还是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的心里,他们无力地反驳。
“你知道的,神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是见过神赐的,那是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你们说的是什么,”尤里西却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勾了勾手指,身后的帘子突兀地被扯开,露出了一个人影,他问道:“是这个在神界战场上被突然降临的神赐予了三双羽翼的天选之子吗?”
“尤里西?”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好像就连这个名字都是不可被提及的存在。
当年的战场上突然降临的神明,被恩赐的三双羽翼,已经成了不知道多少魔族的噩梦,在无数个午夜时分,纠缠着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
那是比神明更加恐怖的存在,是染着血的审判者,更是魔族人人惧怕但是又人人向往的天使。
尤里西古怪地哼了一声。
他的手指轻轻勾起身后半跪在地上的人的下巴,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用温柔的仿佛对待情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你听见了吗?德罗维尔,时至今天,你依旧是他们的噩梦,但这场噩梦要醒了,事到如今,你还是不遗憾吗。”
话音一落,他狠狠的一扯罩在德罗维尔脸上的布,将他的整张脸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下方的魔族发出一声声尖叫,更有甚者已经捂住了眼睛,好像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抬起头,你们都在怕什么,现在的他,可是我的俘虏,是我的手下。”
“你们连我都不怕,又何必连见都不敢见他一眼。”尤里西声音冷淡,他的力量疯拥而出,一股脑地缠住了下方所有人的下巴,强迫他们抬起了头,让他们直视他后方的人。
魔族们战战兢兢地看过去,一时间却有些恍惚,那个在他们印象里无比高大,无比冷漠的少年,现在却依稀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但身上高傲的气息已经褪去,低着头盯着地方的样子,和当初完全截然不同。
有人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呆呆呢喃:“这真的是他吗。”
“难道你们认不出来?”尤里西勾了勾唇角,把德罗维尔往自己这边又扯了扯,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他太过得意,以至于甚至忽略了德罗维尔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的翅膀呢,你是不是找了个假人过来。”魔族质疑,他们的目光犀利地在德罗维尔身上晃来晃去,似乎是要找到什么作假的痕迹,好推翻尤里西的话,可不管他们怎么样寻找,德罗维尔却越来越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说辞成立,因此眼神都闪烁起来。
尤里西要的就是这种时候,他说:“他的翅膀已经没了,你们不需要太过紧张。”
“他现在对我很忠心,为我抓了一个同族回来,如你们所想,甚至还是个孩子。”
“他已经被我完全驯服了。”
下方的魔族已经慢慢褪去了恐惧,他们害怕的仅仅就是记忆中的人而已,尤里西用亲身行动打破了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认知,于是自然而然地便露出了他们贪婪的本性。
有人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询问:“你刚刚撒出来的血,是不是就是那个被抓回来的小天使的?”
尤里西摸了摸手指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好像这个天使并不能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波澜。
这毫无疑问地给了大家一个错觉,捉一只天使对于尤里西来说并不困难,只要他们能够给出足够好的东西打动他,那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天使,这简直是在梦中才能够出现的场景。
“你到底想要什么,尤里西,我们已经确信你是带着足够明确的目的来找我们的,既然是要谈判,那何必不先把最基础的诚意亮出来呢。”
“最起码,应该让我们看一看那个还没有出现过的小天使吧。”
尤里西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轻轻拍了拍手,德罗维尔就顺从地离开了这里。
下方的人皱起了眉头,目光紧紧地跟随着离去的德罗维尔,语气有些不满。
“你这是在干什么,尤里西,别告诉我,你只是把它展示一下,然后就打算私吞,任何一个天使的价值都比不上他的一根汗毛,你知道的,他对我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我们不能够接受不能分享他。”
“那当然,我亲爱的伙伴们,我既然把他带出来了,就从来没有想过私吞,我只是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要跟你们分享,这也是我想要跟你们合作的唯一的东西。”
刚说完这句话,尤里西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身后的袍子缓缓的落在地上,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背后的衣服撕裂。
三双羽翼缓缓张开,在灯光下璀璨的耀眼。
那正是他收藏品中最为宝贝的东西,只属于德罗维尔的羽翼。
他微微一笑。
“我想让你们尝试的是,自己做自己的神,神不给我们羽翼,我们就自己来拿。”
第37章 分食天使
“羽翼,你,尤里西,你怎么这么大胆,你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魔族的几位瞳孔紧缩,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没有想过尤里西竟然会这般疯狂。
暗暗针对天使就算了,毕竟这也算是种族的自然竞争,可明目张胆地残害天使,妄图自己制造羽翼,这未免也太过不敬神明了,他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似乎那里有什么他们无比忌惮的东西。
“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拉进深渊吗?”
他们低低地骂了一声。
尤里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目光痴迷,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身后的羽翼,幽幽地看着下面的人,笑得阴森森的,询问:“这几双羽翼不美吗?”
所有人一时都词穷,他们盯着这三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羽翼,不得不承认,他们做梦也想获得这么几双翅膀。
“既然都喜欢,都想要,那就相信我。”
他给出承诺:“我可以让你们每个人都拥有梦寐以求的羽翼,你们真的不愿意试试?”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越来越盛的欲望完全无法平息,在情绪的催动下,他们一咬牙,走了上前,还是答应了尤里西这个在他们眼中看起来格外疯狂的计划。
“也许你应该给我们看一下你的诚意,毕竟真的和你一起完成这个计划,我们的命就算是绑在一起了。”
尤里西拍了拍手,他轻声唤道。
“来人,把那个小东西带过来。”
塞罗亚本来是挣扎地想要偷窥的,好不容易探出个脑袋听清楚话,就是这么个不幸的消息,他脑子一瞬间空白,迅速地将头一缩,重新装成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旁边的守卫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在刚刚,他们始终双眼无神,身子僵硬,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感觉,也正是因为如此,塞罗亚才有机会做手脚。
可就在尤里西出声的一瞬间,他们就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凶煞之气涌出,目光一转,死死地盯住了他们的目标人物。
塞罗亚后脖颈一紧,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就扯住他的衣领子,一把把他给拎了起来,手指重重地摁在他的喉管处,轻轻一动便是一阵阵的窒息感,细软的发丝也被按住,头皮都痛的不得了。
好痛,他一时间痛得眼底都泛起了泪花,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能够随便动作的时候,在帘子打开的一瞬间,塞罗亚立刻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副睡着的样子,不愿意和尤里西起正面冲突。
身子悬在空中,脸颊微微一凉,有风从耳边吹过,塞罗亚屏住呼吸,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不出所料就是尤里西的面前了。
他有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可想象中的痛意迟迟没有到,反而是另一只冰凉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上。
“怎么样,还很嫩呢,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意见,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个礼物。”
尤里西微笑,他的手在塞罗亚的脸上滑动着,冰凉凉的时候将对方暖和的小脸都冻得冷冰冰的。
塞罗亚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就和被一条蛇缠上一样,湿冷的,阴森森的,黏腻的,让人从心底就涌上害怕的感觉。
他在心里小声地念叨。
德罗,德罗维尔,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下面有人出声质疑,说实话,他们现在心里都没有底,尤里西要带着他们做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就连一向放浪形骸的魔族都有点惊惧不安,他们迫切地需要什么来安定他们的心。
而现在尤里西扯出这一个除了稍微漂亮点,没有任何天使特征的小孩儿,实在是让他们感到怀疑。
“尤里西,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你至少应该给出一点信息,让我们能够确定他是天使吧。”
他们用挑剔的目光将塞罗亚上下扫了一遍,看哪里都不满意,嘴巴里不断念叨:“太瘦,太小,没什么肉吃,分都分不过来,而且,天使独有的羽翼呢,这光秃秃的背让我们想要骗一下自己都不行,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们他的羽翼已经被你取下来收藏了。”
尤里西手举得有些酸,兴许是刚刚融入新羽翼带来的排斥效应,他今天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做什么事都没劲,背后的羽翼源源不断地汲取了他身体内的养分,让他脸色都不免变得苍白了许多。
他干脆将手里拎着的人一把丢在了地上,冷眼看着塞罗亚一咕噜滚了几圈,脸蛋都砸红了几块,睫毛微微颤抖了,似乎要醒过来了。
“我可没必要骗你们,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也可以就地品尝一下。”
有魔族难以自抑地舔了舔唇,眼底涌上了贪婪的光,他们几乎迫不及待地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可却在开始动手的时候被拦下来。
“尤里西,你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急迫的魔族更加烦躁了,他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小孩儿,恨不得立刻把他扒个干净。
尤里西却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后方,他的眼底隐隐涌上来了笑意,轻飘飘地说:“我并没有不让你们吃掉他,既然说出口了,我就不会反悔,只是我觉得这个动手的人选可以换一下。”
“换谁?”
“德罗维尔,不如你亲自来,毕竟他是你带回来的人,我可不敢让别人轻易处置他。”
躺在地上的塞罗亚微微抖了抖,他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淡淡的冷意,每次德罗生气的时候,他便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次的感觉尤为明显。
他听到了一声冷淡的回应。
德罗维尔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件衣服,他眼睛垂着,看着十分的听话,对于尤里西要他处置同族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异议,整个人透出一股冷漠的淡然。
尤里西的眼神直直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破绽,可看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玩味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对着塞罗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
“接下来该你出场了,你也是天使,应该会比我们更加了解你们族群的身体构造吧。”
“底下有六位贵宾,那就麻烦你取六份餐品送给几位大人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德罗维尔睫毛动了动,整个人凝在了原地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他眼神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想问,您需不需要也来一份。”
尤里西眯起了眼睛,身后的翅膀不受他的控制,晃动了一下,有些畏畏缩缩地收拢,他甚至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几双羽翼变得更加贪婪,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他体内的生气,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种悄无声息的汲取一直不停歇,尤里西皱起眉头,思绪就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自然也就忽略掉了德罗维尔的不对劲。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轻轻地一挥手。
“你看着办吧,就交给你做主了。”
德罗维尔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塞罗亚面前,单膝跪了下去,他的姿势非常巧妙,一时间竟然完全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下方的魔族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而尤里西也看不见他的双手在做什么。
塞罗亚感觉到一双手轻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原本被摔得隐隐作痛的地方立刻恢复了,浑身的痛感一瞬间消失,德罗维尔温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乖一点,不要乱动,不然可不能保证不伤到你,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发声。”
塞罗亚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但却默默地咬住了唇瓣,他告诉自己,现在德罗维尔需要他,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要管住自己嘴巴。
他已经做好了疼痛的准备。
可随着一声轻微的噗嗤声,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传来,塞罗亚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下方的魔族有些躁动,他们都参加过当年的战争,是闻过不知道多少天使血液的人,在这一刻,竟也被这纯正的天使血液所吸引。
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们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差点失去理智冲上去,想要一把把那个遮挡住事件的人给扯开,然后直接大口地吸吮血液。
好香啊,简直香得有些不正常。
塞罗亚一时间感到头晕目眩,浓浓的能量让他包裹住,浑身都暖洋洋的,仿佛重新回到了天界,进入了最神圣的天池。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旁边的小碟子里。
德罗维尔全程面不改色,尽管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也冷静的不得了,一直按照自己的步骤来,由于他看起来太过镇定,最后竟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并没有伤害塞罗亚。
塞罗亚只在最后一个碟子被装满的时候,感觉到了腰间的肉被狠狠的掐了一把,一瞬间的痛感让他脸色都白了,唇瓣发灰,额头也不停的冒汗,看起来虚弱的不得了。
德罗维尔站起身来,他没有再多看塞罗亚一眼,而是迅速地把碟子放在了几个人的面前,他轻声道。
“祝各位用餐愉快。”
尤里西满意地看着面前鲜血淋漓,还流着血的肉块,他这一刻真正的相信了德罗维尔的忠心,于是大手一挥,不再叫那些待命的下属,而是吩咐。
“你把这个孩子带下去吧,免得他死了。”
德罗维尔点头,弯腰将塞罗亚抱了起来,塞罗亚默默蜷缩成一团,唔了一声。
他在德罗维尔的身上闻到了鲜血的气息。
第38章 反转
但德罗维尔并没有如尤里西吩咐的话做,将塞罗亚抱离对方视线后,他便把人轻轻放了下来。
他推了一把塞罗亚,淡淡道。
“现在离开这里,我不想等会儿还要另外花心思照顾小孩子。”
塞罗亚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惚着答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好像从德罗维尔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压抑的很深的恨意,这种恨意极为浓郁,看得人心惊。
塞罗亚毫不怀疑,只要他一转身,德罗维尔就会重新回到大厅和那几个人干上。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手掌压在了胸口处,戒指的手感有点硌人,他手指轻轻一划,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这是德罗维尔特意为他准备的防身法器,在被完全激发之后,甚至可以抵挡住德罗的全力一击,是用来给塞罗亚保命的。
但塞罗亚完全没有多加思考,他将东西一把塞到了德罗维尔的怀里,脸蛋绷着,不接受对方的拒绝,他凶巴巴的,带着几分张牙舞爪的意思,说:“这是感觉你保护我的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它。”
德罗维尔有一瞬间的犹豫,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可身后传来的就被轻微的碰撞声惊醒了他,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塞罗亚拉扯了。
他一把将塞罗亚转了个身,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一拍,落下了一道隐身魔法,匆匆道。
“去找你其他的小伙伴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的处境应该也不是很好,等会儿是逃出去最好的时机,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城堡内部就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尤里西懒洋洋又不耐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并没有过多地猜疑这奇怪的响动,只是随意地吩咐旁边守着的下属。
“你们分别去检查一下发生了什么,别让我扫兴。”
塞罗亚猛地瞪大眼睛,他能够猜想到这些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查看暗室,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听尤里西的意思,除了天使之外的其他种族,对他来说都并不重要,他不能让大家去赌那一个存活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终于做下决定,转过身去抱了一下德罗维尔,他努力憋着哭腔,主动跟德罗维尔说了再见,他小声地请求:“我走啦,你一定要注意,不要伤害自己哦。”
德罗维尔捏了捏他的耳朵,等他平复了片刻,这才将人松开,他很高,站着的时候,光洒过来,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塞罗亚只能听到他稍带温柔的声音。
“我会的。”
两个人在魔兵们嘈杂的推挤声中分开。
塞罗亚咬了咬牙,忍着心底隐隐的不安,猛地向暗室冲去,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怕他一回头,就忍不住回去陪德罗维尔了,但目前看来,有人比德罗维尔更需要他。
他暗暗祈祷。
大家千万不要出事啊。
德罗维尔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塞罗亚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慢吞吞收回了目光。
手心里的东西硬硬的,握紧时会带来淡淡的痛意,他随手捏了一下,一把塞到了口袋里,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前面大厅里,隔着这厚厚的墙壁,直直地盯向尤里西。
曾经生长在他的背上的羽翼在温柔地呼唤着他,好像是在请求他带它回来。
德罗维尔眯起了眼睛,后背再次隐隐作痛起来,血液顺着脊背滑落。
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六块血坑范围竟又变大了许多,血液滚滚往下流,止也止不住,浸透了他的衣服,衣服黏糊糊地扒拉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但德罗维尔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过。
他冷静地在心里倒数,手心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条长而细的白色棍状物,棍状物通体散发着荧光,在这暗元素极为浓郁的魔界,都能溢出浅浅的光明气息,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尤里西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东西出现在他的地盘上的,对于任何一个魔族来说,光明气息都是最大的威胁,他们对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因此,他们会日常彻查宫殿,避免有此类物品存在。
在这种清查力度下,德罗维尔手上能拿着法器,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大厅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扑通倒地声。
魔兵因为刚刚的意外,被调走了一大部分,为了确保周围没有安全漏洞,剩下的魔兵都自发地散开,隔着一段距离守着大门,在听到了这阵声音后,为首的魔兵立刻询问。
“尤里西大人,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德罗维尔站直身子,唇角微微勾起,大股的魔力从他的身体里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大门都覆盖住,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让魔兵们察觉。
魔兵没有得到回应,等待了片刻后便再次询问,与此同时,他们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目光紧紧地盯着大门,随时准备冲进去。
“尤里西大人,请您给我们一个指令。”
德罗维尔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突然开口。
“不必守着,我有要事要与其他几位大人商议,把维尔给我叫过来,其他人去我的收藏室里,将放置的其他羽翼给我清理出来。”
魔兵首领显然知道尤里西这次将其他几个大人叫过来所谓何事,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因此,在听到这段话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迅速吐出一口气,手抬起一摆。
“好的大人。”
说完,他便带领着其他魔兵退走,在离开的那一刻,他还不忘给大门加上几道魔法禁术,又开启了大厅的自动防守系统,这样子,除非里面的人主动开启,否则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尤里西。
他的一切都做的非常完美,但他恰恰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
德罗维尔压根就没有从大厅里离开。
在确定了所有人都离去后,他才慢悠悠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步步朝着王座走去。
背后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背后伤口撕裂开来,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强烈的兴奋充斥了他的头脑,让他呼吸都稍稍急促起来。
入目的是倒了一地的魔族,这些魔族无一例外脸色苍白,唇色乌黑,身子不断地抽搐着,更有甚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外形,暴露出了本体。
在三界之中,天使人形有翼,人族人形无翼,而魔族则是无人形无翼,可谓是神之弃子。
每个魔族都会在实力到达一定水平之后,为自己捏造人身,妄图让自己更加倾向天使外形,这是一种植根在心底的渴求。
尤里西算是所有人中状态最好的,可也额角冒汗,身子不住颤抖,他猛地抬头瞪向德罗维尔,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声音冰冷:“你在算计我。”
德罗维尔冷静地回望他,答:“这句话又从何说起,难道不是你先小人姿态。”
“你耗费数年时间,割舍无数利益,就为了将我废掉,割去我的羽翼,”德罗维尔细数几项,嗤笑出声:“真是劳你惦记。”
尤里西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他捏紧拳头,急促地喘息着。
“你一直都知道嘛,可我与你之间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天使中的掌权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够成功对你下手。”
“那自然是另外一笔账,我和他的恩怨说不清楚,但和你也不是全无瓜葛,当初的战争,你一直不还手,故意被我伤到,假装与我有交易,让我被众人怀疑,这一笔笔账,我可是从未跟你算过。”
德罗维尔走到了他的旁边,仔细打量他的翅膀,这三双翅膀不知道在何时被安上,已经隐隐泛起了黑色,好像被污染了一样,但德罗维尔只是轻轻地一碰它,它就变得格外激动,不停地扇动着,回应着德罗维尔的抚摸。
尤里西被这突然的动静给惊到,猛地后退两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底涌上了怨恨之情。
他怒:“它现在是我的了,你没有资格召唤它。”
“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了羽翼的最低等的人。”
德罗维尔隐约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尤里西这愤怒的姿态,带着几分怜悯,上下扫了他几眼,这才淡淡地说。
“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会突然生出将这个羽翼安在自己身上的想法。”
尤里西瞳孔紧缩,他立刻就察觉出来了这件事有问题,不然德罗维尔并不会特意指出来,但无论他怎么想,他也没有想清楚问题出现在哪里。
明明当初,他想要安装羽翼,就是因为他对这件事有执念,是出乎他自己的想法,德罗维尔并没有什么办法做手脚。
但有什么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尤里西脸色变得苍白,他看着德罗维尔,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你,是你主动提取出了哪些液体?”
德罗维尔一笑,他的手一翻,一小瓶金色的液体被撒出,全部倒在了尤里西的背上。
酥麻的感觉从翅膀处传来。
尤里西听到了德罗维尔的声音,高高在上的如同审判。
“尤里西,这几双羽翼,可是比你想象的还要贪婪。”
“祝你能够撑过去。”
第39章 血液置换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尤里西咬着牙,努力想要挺直身子,却还是痛得抽搐,被迫弯了腰。
身后的三双羽翼如同贪婪的野兽,持续不断地汲取着他体内的力量,尤里西不断地深呼吸,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亏空到极致的感觉,这身后的玩意却像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满足,仍旧在不停地索取。
尤里西甚至恍惚地觉得自己要被吸干。
德罗维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扯了一下唇角,竟然转身就向下方走去,将他留在了王座上。
尤里西的睫毛上坠满了汗液,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微微瞪大眸,想要出声,却又挤出不来一句话,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德罗维尔走到了下面几个昏睡的魔族旁边。
德罗维尔上下打量了一番,手心里的白色法器转了又转,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毫不在意地划开一道口子,让血液流淌在法器身上,法器吸饱了能量,一瞬间爆发出了耀眼的光。
尤里西眯着眼睛,被这光芒刺了一下,他一时没有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熟悉的令人恐怖的能量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轻微的噗嗤一声。
德罗维尔半蹲下身子,只是轻轻一用力,法器的尖端就轻松的插进了其中一个魔族的胸膛,丝丝缕缕的血丝从根部开始往上蔓延,如同在法器上雕琢出的花朵,美丽的不得了。
这血液黑的浓郁,散发着奇怪的力量,看两眼就仿佛要被扯入深渊,但这个魔族体内的这种血液似乎极少,法器仅是吸收了片刻,柱身只有六分之一染色,便不再变化。
与此同时,昏迷的魔族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原本乌黑的头发褪去了色彩,面上皮肤松弛,皱纹密布,平稳的心跳急促了几分,又飞快地变得缓慢虚弱,最后慢慢消失。
好像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这个魔族就走过了他生命的全部历程,直接步入了死亡。
德罗维尔不太满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法器,眉眼间染上了一点烦躁,他淡淡啧了一声,轻声责备一脸苦相的尤里西:“我以为你会更加重视这件事的,怎么邀进来的人这么不入流,也不知道这六个人能不能让这法器吸饱。”
尤里西就这么看着一位地位高贵的魔族死去,眉头跳了跳,差点被气地一口气喘不上来,他背后的羽翼已经膨胀了一倍大,可这似乎还不是极限,金色血液只被吸收了一半,剩下的全部附在他的羽翼根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他的肌肤努力相融。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丢弃这个累赘,他的魔力已经彻底枯竭,这几双羽翼现在吸收的已经是他的生命力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原本健康的器官变得虚弱。
“你不要太过分,德罗维尔,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有没有想过如何才能活着出去。”
德罗维尔却冷冷嗤了一声,他毫不畏惧地回望一眼,利落地又将法器插到了第二个人的胸口,这个魔族似乎还有点意识,闷闷地哼了一声,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似乎要醒过来。
德罗维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小桌子上仅仅被动了一小半的肉块,这肉块是从他被砍掉的羽翼边上的部分割下来的,是被混沌魔力侵蚀的最严重的地方,也是那群道貌岸然的天使用圣水不断清洗的地方。
吞食这种东西,和生喝圣水也没有什么区别。
德罗维尔将肉拿了过来,另一只手捏住魔族的下巴,用力一掰,轻松地卸了下来,然后就将剩下的肉块一口气全部倒在了这个人的口中,强迫他吞了下去,男人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了刺眼的呲呲声,紧接着就和刚刚的人一样,失去了生息。
法器染色进度再次上涨了一点。
接下来的部分就像是流水线,德罗维尔淡定地将法器一次次的插进这些魔族的胸膛,冷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亡,同一时刻,法器的颜色也在一点点加深,直到最后一个人的血液也被吸收,这个法器终于彻底变色,散发着幽深的光。
德罗维尔掂了掂它,眼底终于带上了一点满意,他一步步地重新走到了尤里西的身边,对上了不断后退的惊恐的人。
尤里西原本俊秀的脸已经完全变形,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他的身体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吸收了,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牙齿,努力不让他颤抖,让自己看起来变得有底气一些。
他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这是报复,我觉得已经够了。”
“你真的让我死了的话,魔王不会放过你的。”
他有气无力地放着狠话,说着说着就挺直了腰板,他笃定地说。
“天使抛弃了你,你是天界的罪人,不可能再回去,人间基本上都信仰天界,你也没什么能力能够待在那里,最后能够收留你的,也就只有魔界了。”
“你确定要把自己最后一条退路也给堵死嘛。”
正如尤里西所言,德罗维尔确实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除非他一辈子都遮遮掩掩,不暴露身份,但如果真的只能活成那样,那德罗维尔宁愿不活。
尤里西也有资本威胁他,他是现任魔王唯一的亲人,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权利,在魔界惹了他,基本上就要等死了,但他却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德罗维尔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身份才来靠近他的。
德罗维尔哼笑一声,手心里的法器又转了转,他的目光一利,接着一个用力,狠狠地将尖端插到了尤里西的心脏处,全程没有一丝犹豫。
但奇异的是,尤里西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甚至以为对方就要这样放过他了,可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德罗维尔蔑视的眼神。
德罗维尔一字一顿地说:“可以这么说,在场的其他魔族都可以不死,唯独你不可以。”
“你说,神不给你的,你要自己去拿。”
“那我就要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就自己为自己造一个领地。”
尤里西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咔嚓了一声,断在了身体里,又飞快地被吸收,而德罗维尔插在他心脏处的法器,就如同感应到了什么,融入了他的身体内,替代了那根消失的肋骨。
尤里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这时候才明白这根法器从何而来,德罗维尔对待别人毫不留情,对自己也没有几分怜惜之情,他竟是将自己的肋骨取了出来,就为了给他这致命一击,尤里西终于认清楚了现实,他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他粗重地喘气,眼睛赤红,彻底剥去了表面温和的皮,阴森森地看着德罗维尔,怒:“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魔族也不是好惹的,你孤身一人,也别想活下去,我会在死亡的那头等你。”
德罗维尔却没有太过在意他的诅咒。
他看到了尤里西已经彻底停止生长的翅膀,这几双翅膀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美丽,这是在死亡中才能够绽放出来的光芒。
德罗维尔欣赏它,却不打算留下它,他已经不打算像以前一样,把这几双翅膀当做荣耀了。
他抓住了翅膀边缘,用力地一撕扯,尤里西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几双翅膀就脱离了他的脊背,垂落在了地上,大量的血液溢了出来。
德罗维尔再次划开了手腕,血液流淌在地上,和尤里西的血液融合到了一起,慢慢地呈现出一个大型的阵法的样子。
尤里西奄奄一息,但这痛苦却远远没有结束,每一滴的血液都带走他的生命力,可德罗维尔却在源源不断地喂他各种药草,让他怎么也不能够彻底死亡。
这种方法比任何东西都恶毒……
尤里西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想死去。
他终于忍不住求饶:“我求求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甚至可以发信息告诉我的哥哥,让他不要为我报仇,你可以好好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你让我现在就死去。”
但德罗维尔却露出了高傲又讽刺的神情,法阵散发出幽幽的光,血液融合在一起又分开,只是转移了方向。
金色的血液涌入了尤里西的身体里,而黑色的血液则在重新分解后,变成能量进入了德罗维尔的身体里。
两个人的外貌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德罗维尔终于体会到了当一个纯血魔族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动了动手腕,眼底是桀骜不驯的光。
他冲尤里西怜悯地说。
“祝福你,你能够以一个真正的天使的身份死去,算是圆了你的梦,就当是我报答你,成为了我前进的踏脚石吧。”
“但求情就不需要了。”
“你等着你的哥哥和你在死亡的那端相遇吧。”
“魔界下一任的魔王之位,我提前预订了。”
第40章 回去
尤里西瞳孔紧缩,他盯着自己一瞬间变得金色的头发,眼神迷惘,眸子里的光却在渐渐散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又怀念起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他努力挺直腰板,手指摸到了身子后面,用最后一丝力气,按下了警戒按钮。
大厅里突然亮堂起来,几道光束落下,扫到了尤里西的身体,在检测到他身体的虚弱后,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屏障飞快地消失,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德罗维尔就听到了几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大量的人正朝着这边冲来。
他淡淡啧了一声,瞥了眼已经完全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的尤里西,起身冲着外面走去。
在窗外,只有他能看见的一只魔鸟收拢翅膀,眼珠子抵在窗户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发现德罗维尔朝她走了过来,她张了张嘴,传出来的却是温柔的女声。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中心魔宫?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边肯定很快就知道了。”
德罗维尔嗯了声,冲了几步,抬脚踩上了窗檐,但就在要踩到魔鸟脊背上时,他却犹豫了起来,他看了眼大厅门口,在刚刚,他才把一个小孩儿送走。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走吗?”魔鸟歪着脑袋打量着德罗维尔,对于他这罕见的犹豫感到好奇,她大方地说:“我还可以等你很长时间,你知道的,他们都不能拿我怎么样,有我在,你绝对安全,所以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德罗维尔抚摸了几下魔鸟长长的羽毛,眼底飞快划过一丝迷茫,他的头脑很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让他直接离开,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低声问:“如果我只是有一点点的担心一个人,那么我应该冒着巨大风险去保护他吗?”
德罗维尔强调似的,用两个拇指隔着一小段距离给对方比划,道:“真的只有一点点。”
魔鸟别过头,慢吞吞地梳理起自己被德罗维尔弄乱的羽毛,翅膀一震,就将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她哼了哼,含蓄地答:“我觉得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打理自己。”
德罗维尔眸光闪烁,他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回头向着大厅走去,只匆匆留下一句话。
“谢谢你,瑟琳,我很快就回来。”
瑟琳望着他的背影,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她小声嘀咕。
“终于走出了这一步嘛。”
话音刚落,她的眼神就变得犀利起来,飞快地扫到了那边已经彻底失去呼吸的尤里西身上。
这家伙的样子格外凄惨,但又透着股圣洁的美,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比现在的他更适合做他自己的收藏品,但瑟琳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她逆羽就是被这个变态偷偷拔去收藏的。
想到这里,她鼻腔喷出一口气,火焰般的魔力涌出,缠绕在了那三双羽翼上,一个用力,就将这几双大的不像话的羽翼上的毛扯了下来。
没有办法扯下来的部分则全部用火焰烧掉,直到最后,尤里西的背后就只是光秃秃的肉翅,红彤彤的一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瑟琳满意地晃了晃脑袋,瞳孔一闪,一个小小的石头就凭空出现,接着掉落在了她的面前。
而石头的正中央,则是她现在眼前看到的镜像,她又琢磨了一下,愉快地在内部加上了几个字。
新·炭烧大鸟。
最后她一下子低头,叼起了这个石头,将它丢到了身侧挂着的袋子里,石头落了进去,和原本的石头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就是瑟琳的天赋技能之一,可以将记忆里看到的东西,全部都用石头保存下来,而这种石头是它自身产出,对一切的魔力全都免疫,可以存留一辈子。
瑟琳就经常用这种办法留存德罗维尔的照片,那一整个布袋里满满的都是她的伙伴的回忆。
而尤里西荣幸的成为了第一个例外,她要把这个变态的事迹在魔界长长久久地传下去?
*
塞罗亚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就错过了和瑟琳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他满心焦虑,一路狂奔,路上摔了好几跤,把整个人弄得灰头土脸的,膝盖处被擦伤,泛着隐隐的痛意,但他却毫无所觉,只有耳朵边上模糊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能被他放在心里,而这些动静要让他不得不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
他几乎是一骨碌滚到暗室里的,猛地推开门,钻进来就想要叫大家藏起来。
可一抬头,塞罗亚就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暗室里并没有人,冷冷清清的,空荡荡的,甚至连一丝残留的气息都没有,好像大家已经不在这里很久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全部都和骑士在一起。塞罗亚尽力不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他到了内间,从洞口钻到了另外一个暗室里,希望自己能看到熟悉的人。
可面前的一切让他更加失望且恐惧了,不仅仅是人不见了,就连房间都收拾的很干净,地上流淌过的血衣全部都被收集走,只留下了旁边堆积如山的龙的骸骨。
塞罗亚转身想要跑出去继续找人,可门口急促的脚步声却将他堵在了这里,他咬着牙,左右看了看,找不到更好的躲避的地方,心一横,猛地钻进了龙骨中,屏着呼吸,小心地躲藏起来。
在他蹲好的下一秒,门就开了,几个穿戴整齐的魔兵涌了进来,皱着眉头观察着屋子。
“那几个反抗的骑士原本就是被关在这里的,仔细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确保没有其他的秘密通道让他们逃出去。”
塞罗亚差点惊呼出声。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头脑飞速运转,既然这些人只提到了骑士,那么不是说明,其他小伙伴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房间里一瞬间变得无比亮堂,塞罗亚缩着脑袋,努力避开魔兵的目光,心脏砰砰跳动着,躲过去了,他还有可能找到其他小伙伴,如果被抓住了,那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两个暗室之间的洞口第一时间被发现。
魔兵凑近研究了片刻,嘟囔:“看起来是个老的大洞,可以让两边随便串门,你们就没有人检查过吗,对面的几个小家伙怎么也不在,有谁处理了他们。”
坠在最后面的魔兵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奇怪,他吞吞吐吐地说:“今早,尤里西大人叫我把他们全部都送到手术室去了,不知道现在手术有没有结束。”
在场的所有人表情也都怪异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压抑的痛快之情。
“尤里西大人现在出事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就无需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了,有问题也是手术室的失误。”
“对,我们还是尽快找骑士吧,这才是重中之重,可能的敌人比美丽的收藏品重要多了,尤里西大人不会责怪我们的。”
几个魔兵愉快地做出了决定,就这样随意的放过了对面的线索,尽管他们知道,在尤里西眼里,无能的骑士的价值可比他的收藏品低多了,但这种难得的可以找大人不痛快的事情可不能错过。
有人的目光落到了这堆骨头上,他摸了摸下巴,提议。
“我们要不然还是检查一下这堆骨头,那些龙骑士可是对它们爱护的不得了,指不定就留着什么重要的物品。”
塞罗亚手指摸到了旁边的骨头,紧张地有点发抖,汗水溢出来,认识了他的鬓角,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有点狼狈,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狗。
他暗暗祈祷着,千万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可偏偏事与愿违,这间暗室空得除了骨头就是骨头,魔兵们也没有别的地方需要检查了,因此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都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塞罗亚努力地往后挪了挪,想要缩到更里面,可由于太过慌张,手心里冒出的大量汗液让他在摸到地板的时候打了个滑,手肘就一把摁在了一根长条骨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这声音在这安静的暗室里实在过于明显了。
魔兵们一瞬间都警惕起来,他们的步伐立刻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来,手抵在骨头上面,开始迅速的翻找,大量的骨头掉落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塞罗亚捏着衣角,怎么也找不到下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在一个人快要扒开他面前的遮挡物时,有些认命地抬手捂住了脸,做好了被抓住的准备。
可身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钻了过来,轻轻地顶了顶他,温热而又坚硬的触感让塞罗亚感到极为熟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面摸去,想要保护住它。
但这东西突然散发出浅浅的光,将塞罗亚笼罩。
同一时间,一只手摸了过来,光从塞罗亚面前射过来。
面前最后的一块遮挡物,也被掀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