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拉的靠近让霍奇愣在了原地,神情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维奥拉看着他略有些呆楞的表情，起了一些玩闹的心思，故意又靠近了一小步。
一时之间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靠进他的怀里。
“我……你没受伤就好。”霍奇的手微微抬起又再次放下，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动作,但是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就又再次变回了那个冷静理智的BAU主管。
“树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乍现的红光和林间升腾起来的黑烟意外，霍奇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维奥拉出来得够快，他就差冲进去找人了。
“嗯……要让你的组员们一起来听吗？”维奥拉指指霍奇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群人。
霍奇转头看过去，只看见了他们困惑中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仿佛在控诉他这个主管不让他们参与对话。
“咳，”霍奇意识到他们刚刚一直在看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等回警局一起说吧。”
得到了自家主管的承诺,探员们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
要扑灭山林间燃起的大火需要不少时间，等火势被完全控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幸亏消防人员来得还算是及时,不然火势蔓延开来的话,会对这片山林造成不小的伤害。
BAU一众人回到警局的时候，JJ正好打完了一通电话。
“卡斯特夫妇已经去医院了，”JJ向霍奇汇报道，“记者那边我暂时挡回去了，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去打扰他们。”
虽然结局还算好,但不可改变的是索菲亚经历了一场劫难。
“好。”霍奇颔首表示知道了。
“Um……是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们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JJ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问了。
“来会议室吧,我们正要讨论这个问题。”霍奇不会将他们的新闻联络官排除在外的。
警局腾出来用作本次案件的会议室还没有被清理,霍奇和警长打了一个招呼，依旧借用了这个会议室。
一群人在此围坐在了桌子前,将目光投向了维奥拉。
“我知道你们有不少疑问，”维奥拉说道，“我们从威廉贝克开始说起吧。”
她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幕尽数告知了面前的探员们。
“……就是这样了，威廉贝克走上了一条不可挽回的绝路，”维奥拉叹息着下了结论，“从他开始使用黑魔法，并且用灵魂和恶魔进行了交易开始，事情就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并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够使用黑魔法，威廉贝克是因为从恶魔那里得到了力量，才能做到这些事情。”维奥拉怕他们误会，补充道。
如果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按照书籍中的资料使用魔法或者诅咒的话，那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
“以及，我想恳请你们让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小镇。”她的表情略有些沉重。
“艾米莉亚陶德不应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惨死于某一个角落里，甚至于那里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那份熟练与癫狂，那些酷刑不可能是第一次。
“……我这里可以联系到一些非当地的机关进行调查。”JJ听完这一切，神情略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被颠覆的世界观，还是为了遭受非人行径的艾米莉亚陶德，但极强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迅速做出了答复。
“谢谢。”维奥拉真诚地向她道谢。
吉迪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沉默，这些事情似乎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那些死去的灵魂，会怎么样？”他看向维奥拉，询问道。
“非正常原因死亡的灵魂会在人间停留一段时间，但大部分到最后都会消散，”维奥拉解释道，“鬼魂的形成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
吉迪恩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们会得到安息吗？”他的眼中似乎含着哀伤。
维奥拉感到些许的动容，她斟酌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大部分停留在人间的鬼魂都是源于我不甘与愤怒，如果他们看到罪魁祸首被绳之以法，我想他们会得到安息的。”
吉迪恩得到这个答案，嘴角终于挂上了些许弧度。
“这么看来，我们以后遇到悬案的时候，或许得考虑一下是不是灵异事件了。”艾尔感叹了一声。
她的话语略微打破了一些沉重的氛围。
“我们得学习相关的知识。”瑞德认真地说道，他确实起了一些研究的心思，他想知道以前他阅读过的书籍中撰写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Comeon，prettyboy，你不会想要再修一个神秘学的学位吧？”摩根开玩笑地调侃道。
“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考虑这件事情。”瑞德点点头。
一旁的艾米莉和摩根对视了一样，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年轻的探员，说道：“瑞德博士，你知道你的话有多么招人恨吗？”为他那出色到无人能及的大脑。
“为什么招人恨？”瑞德不解地问道。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的探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留瑞德一个人不解地看着他们。
这次的案件就这样在唏嘘中落幕了。
BAU的探员们从落地德柯小镇开始到现在，除了交替着短暂地休息过一段时间，几乎是没有停过。所有人在松懈下来过后神情中都有着挥散不去的疲惫，但等待他们的不是回酒店倒头就睡，而是回程的飞机。
一夜折腾下来，天已经彻底亮了，局里正好可以派飞机来接他们。
他们现在得回酒店收拾行李，回匡提科之后还有报告要写，每个探员的脸上都带着苦哈哈的表情。
“霍奇，飞机一个小时后到。”JJ还有很多联系和对接的工作要完成，BAU的新闻联络官仿佛是个拥有48小时的超能力者。
“知道了。”霍奇点头，他也似乎不准备走的样子，坐在桌子前翻看着案件册。
“怎么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吉迪恩站在了他的身侧。
“我的行李没怎么打开，不需要整理，待会儿再回去。”霍奇下意识以为吉迪恩在问他为什么不去收拾行李。
吉迪恩无奈地笑了。
“她在外面等你。”吉迪恩意有所指。
看着霍奇想要说什么，年长的探员直接打断了他。“艾伦，她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他直接挑明了。
吉迪恩作为霍奇多年的同事，同时也是他的指导者，如果说他从未察觉过霍奇在私生活上的异常，那就有点看不起BAU的首席侧写师了。
从霍奇进入BAU的前身BSU开始，这个严肃的黑发男人就没有自己的生活。
并不是说，他们这些老探员没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而是即使是他们，也需要普通而平凡的生活来减轻那些案件带来的伤痛。
无论看过多少残酷的画面，击杀过多少个残忍的凶手，那些事件依旧会在很多个深夜变成噩梦前来造访。
BAU的所有人都曾被噩梦缠身，吉迪恩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们都需要美好的生活来喘一口气，不然谁都无法抵挡那一次又一次从幽暗深渊投来的注视。
但是，霍奇几乎就像是苦行僧一样。
他不分昼夜地工作，就像是永远不会停歇。
他们曾经的同事大卫罗西是个充满着浪漫情怀的意大利男人，在多次向霍奇邀约无果之后，他们就都知道。
霍奇有过极其伤痛的过往，他的时间为某一个人停在了过去。
BAU的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侧写同事，但对于这些资深的侧写师来说，有些事情不需要多想就能知道。
霍奇很明显不想将自己的私事摆在台面上来讲，所以，吉迪恩对此保持了沉默。
维奥拉米尔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吉迪恩很快就察觉到了霍奇的不自然，以及他情绪的波动，那时候年长的探员就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维奥拉就是那个人。
“你在害怕什么？”吉迪恩戳穿了霍奇的心思。
案件中，霍奇可以借着很多理由接近她、关心她，但是事情一旦结束了，他突然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我……”一向严肃的男人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我还有些工作。”他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吉迪恩知道他指的是他们需要马上回到匡提科，对上级进行汇报，最近BAU被很多人盯着，本身就有些动荡。
“12个小时。”
“什么？”
“艾伦，给你半天的时间，”吉迪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别错失这个机会，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霍奇已经在他的话语中站了起来。
“我有十二个小时，对吗？”他再次确定。
“去吧。”吉迪恩推了他一把。
“谢谢。”
霍奇道谢的话语飘在空中，什么东西都没拿，直接急切地跑出了警局。
而他想见的人，正站在原地等待着他。
第62章 日常×40
维奥拉站在警局的门口已经有一会儿了。
在和探员们解释完一切后,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些事情，不过她觉得BAU一众人的反应已经称得上是接受良好了。
毕竟，她也不是没见过有人在得知真相后崩溃的神情。
维奥拉本以为案件结束之后,探员们可以得到一些片刻的休息，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等着他们的居然是回程上班的飞机。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和霍奇诉说,却不得不看着他再次忙碌起来。
看着他匆忙的身影,维奥拉变得更想要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是否每一天都像是现在这样，永远不曾停下休息。
但同时，维奥拉也并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问题影响到霍奇的工作进程。
所以，她选择了等待。
所以，当霍奇突然急切地跑到了她的面前时,维奥拉还有些愣神。
“Vivi。”男人轻喘了一下，将自己的着急吞了回去,尽量用着平静地神情盯着她，但却目不转睛。
“你的工作都结束了？是要去赶飞机吗？”维奥拉看他如此之急,还以为这人要和她道别,神情顿时有些暗淡下去。
“不,”霍奇马上摇头，“我不去了。”
“什么？”维奥拉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那么快回去，”霍奇靠近她，神情坚定了些许,“Vivi,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当工作和私人摆放在霍奇的面前时,他确实有些摇摆不定。
他不能就这么放维奥拉离开，也没办法就将工作扔在一旁,作为部门主管，这是极其不负责任也不专业的表面。与此同时，他的心中还有一份即将接近真相时的迷茫，这是作为艾伦霍奇纳几乎不曾拥有过的心情。
十二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刻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维奥拉只留下了一封信，就彻底地消失，甚至于都没有再见他一次。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留给他的只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无尽的迷茫。
刚刚重逢时，霍奇的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她能够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霍奇毕竟不是感情用事的冲动性格，他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一切想法，回归到了工作之中。
而冷静下来的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有可能即使他从维奥拉的口中问出了实情，也依旧无法让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从前。
这让他有了片刻的踌躇不前。
吉迪恩的话语是一道惊雷，让霍奇从短暂的犹豫不决中惊醒过来。
真相往往会伴随着痛苦，在他们追捕连环杀手的道路上，常常会遇到此类的情况。
霍奇对此也有深刻的认知，同样有着承受真相的能力。
他不需要逃避，也不应该逃避。
“我明白，”维奥拉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不过，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站在警局门口谈论这些，似乎不是很合适。
“去酒店吧，”霍奇思考了一下，“警局帮忙代订的，应该还没有退房。”其实，他除了去放了下行李，压根就没再踏进过酒店了。
“这算公器私用吗？”维奥拉开玩笑地问。
“还没退房，应该不算。”霍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维奥拉忍不住笑了。
因为小镇戒严的问题，这几天里酒店里除了卡斯特夫妇和BAU的探员们之外，也就住了些锲而不舍挖掘新闻的记者们。
那么，在酒店门口遇上了收拾好行李走出来的BAU一众人也就显得非常合理了。
他们看到霍奇时表情还算是正常，但看见旁边还跟着维奥拉的事情，几个探员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坐飞机回匡提科，”霍奇切换回了主管模式，“案情报告明天内上交，我明天会回来。”
吉迪恩说是说给他十二个小时，但其实和一天也没有区别了。
虽然说出来谁都不信，但BAU还是有下班回家休息的时候的。
由于霍奇表现得过于正常，几位探员在迟疑中收回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八卦心思，他们也不敢在自家主管面前问些什么。
“他们看上去很想问些什么。”维奥拉看着几位探员坐进了SUV里，笑着说道。
“以后他们会知道的，”霍奇回答，“他们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维奥拉明知故问。
霍奇转头与她对视，看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含着些玩闹的意思。
“好奇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他说。
沉静在两人之间再次蔓延开来，他们又不说话了。
回到霍奇暂住的酒店房间里，一打开门，里面过于整洁的一切让维奥拉短暂地愣了一下。
这个整洁并不是指打扫过后的干净，而是说床铺就像是从未使用过一样，没有一丝皱褶，而霍奇的行李也只是象征性的打开，桌子上放了些公务用的文件册和笔。
“你……这两天有休息过吗？”维奥拉本以为他至少睡过一会儿，就像其他探员那样。
“情况紧急。”霍奇表现出这一切稀疏平常的。
“你现在应该休息。”维奥拉轻蹙起眉头。
早知道这个人如此不顾身体，就不该答应他现在和他说这些事情。
这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对话。
“我没事，”霍奇轻轻摇头，“这是常有的情况。”
他还有太多的问题要问，现在让他去休息是绝无可能的。
维奥拉看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疲惫与固执，心中叹了口气。
两人坐到了桌子前，无声地对望了片刻。
“你先问吧。”维奥拉说。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什么能活下来？”霍奇将藏在心底多年的问题宣之于口。
他的记忆停留在了维奥拉拿着亚瑟的长剑捅穿了他的胸膛。
那份剧烈的疼痛让他知道，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关于那一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维奥拉绝望而悲戚的神情上。
“是梅林和湖中仙女救了你。”维奥拉看向他的胸膛受伤的位置，那一幕也从未离开她的脑海。
维奥拉将当年梅林突然出现的事情告诉了霍奇。
“是我们在你交换的大学里遇到的那个老师？”霍奇对此还有一些印象。
维奥拉点了点头。
霍奇消化了一下大魔法师梅林存在的这个事实，没花多长时间，毕竟亚瑟和莫甘娜都已经存在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走？”这或许是霍奇最无法理解的事情。
“……因为我害怕我会伤害到你。”
维奥拉垂下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双手。
“是我，差点害你失去生命。”她的双手略微颤抖，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后怕，下一秒仿佛又会有鲜血沾染其上。
但下一秒某种温度和触感突然包裹住了她的双手，像是要安抚她的恐惧。
“不是你，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那是恶魔的诡计。”霍奇紧紧攥住她的手，即使维奥拉有轻微的抗拒，也不肯松开。
“不，艾伦，不是那样的，”维奥拉摇摇头，嗫嚅了片刻，还是咬牙将那件事说出了口，“是关于我……从小的一个噩梦。”
维奥拉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不会对霍奇诉说这件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自己的好友活在一种不知道危险何时而来的恐慌之中。
后来是因为她的恐惧与逃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着爱人开枪，也不知道在恶魔中，霍奇为何会用那样悲伤而劝诫的眼神看着她。
在维奥拉对那场噩梦的叙述中，霍奇的表情随之慢慢改变，他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你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就已经在梦中见到了我？”霍奇问道。
维奥拉微微点头：“但……是成年以后的你。”
“然后我被枪击而亡？”
从霍奇的嘴里听见这句话让维奥拉心里轻颤，她反握住霍奇的手，感受着他存在这一事实。
“但是这依旧和你会伤害我这件事情联系不到一起。”霍奇没感受到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系。
维奥拉深吸了一口气，手握得更紧了。
“因为开枪的是……我。”说完这句话，维奥拉像是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一样。
霍奇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明显为这件事情感到震惊。
“等等，你是为了这个才离开的？”霍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让维奥拉有些愣神，她想象过很多次他在听闻这些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会疏离，或许会警惕，但都不是这样的。
“你不生气吗？”她下意识问，连他们的相识都是源于这样一场悲惨结局的梦境，这就像是在幻境中建立空中楼阁一般脆弱。
霍奇无奈地笑了，气笑的，但紧接着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放松，因为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并不是走上了不可挽回的绝路。
“Vivi，你一个人保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为此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他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我感到愤怒，也是为了你的隐瞒，而不是因为这个秘密本身。”
第63章 日常×41
两人的手紧扣在一起,维奥拉能感受到他掌心传递来的温度。
她的心为了霍奇的话语而颤动着。
“我确实应该愤怒，因为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霍奇说道,“你对我尽数隐瞒，剥夺我的知情权和选择权,这不公平,Vivi。”他重复着。
霍奇说到这里，情绪略微有些不太稳定，他深呼吸了一下。
“但是……”他说道，“或许，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时，也会做出类似的决定。”
在这一点上,霍奇觉得自己和维奥拉并没有什么分别，连他自己都不能断言他不会这么做。
他们总是自己承担痛苦的部分,希望对方能活在更加幸福和快乐的生活里。
“艾伦，”维奥拉却打断了他的话语,“是我伤害了你,你不用这样顾及我的心情。”
她能看出来,霍奇不想让她陷入愧疚与痛苦的心情之中，一直企图让自己的话语不那么尖锐。
她不想让他再这么下去了。
“不，Vivi，我没……”霍奇的话语停止在维奥拉的触碰之中。
维奥拉站了起来，绕过了桌子,无限缩短了她和霍奇之间的距离。
她轻轻捧住了他的脸,让他抬头与她对视。
霍奇的眉眼不再像他年轻时那样青涩。他的眉骨略高,身材高挑，大部分的时候都在低头看向别人,眉骨的阴影总会压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肃且不怒自威。
当他抬头时，眼睛就像是失去了保护，露出一些短暂的脆弱。
“艾伦，你不需要永远保持冷静的。”
维奥拉的话语很轻柔，但却让霍奇失去了一如既往的控制。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几乎不可见的控诉。
“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那真的很痛苦，Vivi，”他说道，“你甚至不给我一丝的机会，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那样……离开了我，留下我一个人。”
“我很抱歉，艾伦，我真的很抱歉。”维奥拉的眼角酸涩，声音中有一些哽咽。
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拂过他的眼下，像是要缓解他的痛楚。
霍奇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椅子咣当倒地发出了巨响，而下一秒维奥拉已经被他扯进了怀抱里。
时隔多年的拥抱几乎要让两人的呼吸都停止，明明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有休息，但霍奇的力道依旧大得让维奥拉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揉进他的怀里。
两人的心跳声变得杂乱无章，他深深地埋在她的颈项之间，霍奇的气息就在她的耳旁。
“别再离开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维奥拉回抱住他，拍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委屈的大型犬。
“我答应你，不会再这样了。”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汲取着对方的气息与温度，很多曾经的回忆围绕着着他们。
片刻过后，他们平复下来心情，松开了彼此。
短暂的情绪爆发之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没那么紧绷了。
“你的梦一般都会变成现实吗？”霍奇的理智回来了，他还有很多想要确认的事情。
维奥拉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梦都会变成现实，一般只有反复出现的，我做的预知梦比较少。”
“梦里的事情也并非不能改变，”维奥拉停顿了片刻，“我曾经在梦里看到过我父母的死亡。”
看着霍奇逐渐皱起的眉头，她马上又补充道：“但是已经过去了，我改变了我梦里发生的事情。”
“那你又为什么会觉得，你会……杀害我？”霍奇将某些字眼说得轻了一些。
维奥拉闭了闭眼睛，她不太想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因为还有恶魔的诅咒，以及我力量的变化。”
她的离开并不是单一的原因导致的。
恶魔弗波斯在消失前留下的话语在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恐慌的种子，而更让她感到失去控制的，是她那不断变化的力量。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恶魔湮灭？
“那个时候我想，能够吸收恶魔之力的我，是否也是一个怪物，或者说，是不是终有一天，我会沦为一个怪物。”
虽然维奥拉在叙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平静，但霍奇却感受到一些刺痛，他不想看见她如此质疑自己。
“但是，我不接受。”
维奥拉的眼里迸发出一种坚韧的目光。
“这些年里，我和莫甘娜去了很多地方，我想要找到给我下了定言的恶魔，”她说道，“我想找到自己力量的真相。”
“这花费了很漫长的时间。”她抬起自己的手，又紧握成拳。
“虽然还没找到答案，但这次我至少做到了一半。”
“一半？”霍奇先是疑惑，而后反应了过来，“威廉贝克召唤出来的恶魔是当年的那头？”这很容易联想到。
维奥拉点头，说道：“它已经死了。”
这件事情让维奥拉紧绷多年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恶魔的消逝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她有机会改变，这给她了更多的信心。
“恶魔诅咒的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实，”维奥拉坚定地说，“我也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下一刻，她的神情又变得轻柔起来。
“我不会走向伤害你的结局的。”
霍奇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Vivi，我的这份工作让我看到了太多的人无法抵抗住内心的幽暗，直至走向灭亡。”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走上那条绝路。”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长剑之所以会成为杀人的利器，是因为握着它的人，而不是因为长剑本身。”
“你拥有的力量不会成为改变的你的东西。”
维奥拉的眼眶又开始发热了。
她靠近过去，抬头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嘴角。
“谢谢，艾伦，谢谢你信任我。”
回应她的是另一个吻，温柔且缱绻，带着长久的眷恋。
*****
第二天，匡提科。
加西亚抱着一堆明显超过她控制的文件资料，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办公室。
“该死的，所以我说最讨厌纸质文件了，真的不能全部电子化吗？”她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下一刻，她怀里的文件就有些抱不住，要开始滑向地面了。
“小心。”一只大手直接托住了文件的地步。
“哦！霍奇！”加西亚吓了一跳，“真不好意思，谢谢你。”
“这些文件是要带去哪里的？”霍奇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撞见了加西亚。
“这些都是要给JJ的，Sir。”加西亚一板一眼地汇报。
“我帮你给她吧。”
加西亚呆呆地看着霍奇把她手里的文件全部接了过去，然后就走了。
她走进办公室里的时候，目光还在*追着霍奇走远的背影。
“加西亚，早，额，你怎么了？”艾米丽看见了她呆愣的样子。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加西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略带惊恐的表情。
“Babygirl，我的甜心，你……”摩根提着他的包走了进来，也看见了她脸上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德瑞克，”加西亚抓过他的手臂，“我现在醒着，是吧？”
“当然，所以发生什么了？”摩根满脸疑惑。
“刚刚霍奇主动帮我拿文件，哦，我当然不是要说他以前不助人为乐，我只是想说，他居然是笑着拿过我的文件的？”
加西亚恍惚的脸上写满了‘这合理吗？’的表情。
摩根和艾米丽对视了一眼，齐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你们在德柯小镇那里发生了什么？”加西亚马上反应了过来，追问道。
昨天他们结案刚刚回来，所有人都疲惫得能倒头就睡，写完报告以后都早早回家休息去了。
加西亚没看见霍奇，还以为他还在当地处理后续事宜。
敏锐的她很快从面前的两位探员脸上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What！”加西亚发出了惊叫声。
艾米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周围的其他同事们都已经向他们投来了视线。
三个人讪笑着露出了抱歉的笑容，然后又凑到了一块儿。
“我以为霍奇是个机器人，不会谈恋爱的那种？”加西亚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她现在震惊得无以复加。
现在突然告诉她，霍奇疑似有一个旧情人，而且还看着余情未了。
加西亚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科学了。
“现在看来，明显不是。”摩根这两天在德柯小镇可谓是被霍奇的行为震惊了无数次，他都要怀疑他们主管是不是被掉包了。
哦，现在可真的会这么怀疑了，万一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呢？
“以我的观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可能短。”艾米丽深沉地说道。
“我现在非常后悔，我不在那里。”加西亚恨自己怎么不在第一现场吃瓜。
但这句话出来，两位探员表情又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差点忘了，他们的信息技术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呢。
“那他今天这么高兴，他们是不是复合了？”加西亚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Oh，佩内洛普，”摩根笑得不行，“那你得直接去问霍奇本人了。”
他们可不敢挑战顶头上司。
第64章 日常×42
就算给加西亚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去问霍奇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这边的探员们只敢偷偷摸摸地讨论，那边办公室的吉迪恩已经被正主主动找上了门。
吉迪恩正戴着老花镜在翻看一本照片册，就听见自己的办公室门被‘咚咚’敲响了。
“请进。”他没有抬头。
霍奇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专心致志地在给照片册贴新的照片。
“永远不会减少,不是吗？”吉迪恩看着自己手上的照片册，叹息了一句。
每当结束一个案件,吉迪恩总会将受害者记录在自己的手册里,他们也同样需要被铭记。
“至少，我们抓住了凶手，阻止了更多的悲剧发生。”霍奇回答道。
霍奇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柜子上摆放的一整排照片，那里面多了一张索菲亚卡斯特的照片。
吉迪恩也同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事情吗？”年长的探员抬头看过去。
“嗯……杰森,我是来和你道谢的。”霍奇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吉迪恩听到这句话，已经了然于胸了,他笑了，由衷感到高兴的样子。
“你和她和好了？”吉迪恩问。
霍奇抿唇,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上翘,眼里都含着一些笑意。
“嗯。”他点头。
“这样很好,艾伦，”吉迪恩为他感到高兴，“接下来，你得学习从工作中放手了。”
“大卫会很乐意看到你终于有了工作之外的生活的。”吉迪恩难得开起了玩笑。
提到大卫罗西，霍奇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霍奇在进入BSU之前,在西雅图警局工作,他在某一起案件中他结识了罗西,这也是他成为侧写师的契机。
在进入BSU之后，霍奇正式与吉迪恩和罗西这两位名头响亮的侧写师一起公事。
这时候,他才知道了，和一群脾气各有各古怪的侧写师们一同工作是件多么让人头疼的事情。
万幸的是，他那时候不是主管，BSU的办案方式也并非是团队而是单人。
不然，有的是他脱一层皮的时候。
比起心思敏感的吉迪恩，罗西是个固执且自我意识很强的探员，在工作的时候不是个喜欢和别人组队搭档的人。
但生活中，罗西就比吉迪恩要风趣幽默多了，老派的意大利绅士总能获得周围人的青睐，特别是女士。
好吧，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虽然罗西本人已经离了三次婚，但他在给别人介绍对象这件事情上面堪称锲而不舍。
作为当时组里为数不多没有离婚——当然也没有结婚、感情生活看上去几乎为零的霍奇成为了罗西的主要目标。
霍奇明白他是好意，但那个时候的他真的不需要也不想要那些约会。
当然，罗西也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他敏锐的观察力也让他很快察觉了霍奇没有感情生活的原因。
当罗西终于放弃约他出去玩的时候，不得不说，霍奇松了口气。
“杰森，你别告诉我，你已经告诉他了。”霍奇几乎可以想象到罗西调侃的眼神与话语了。
“没有，”难得看见霍奇有些慌张的样子，吉迪恩打趣道，“只是大卫前段时间和我说，他可能想要回来。”
这个情报倒是霍奇没想到的，他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他在享受他的退休生活？”霍奇挑挑眉。
“还没完全定下来，”吉迪恩摆摆手，“他真的决定了会和局里提出申请的。”
“但是，”霍奇迟疑了一下，“我们已经没有位子了。”BAU现在确实已经是顶格满员的状态了。
“或许到了我退休的时候了。”吉迪恩冷不丁地说道。
虽然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有些话说了出来，就表示对方确实有相关的心思。
“杰森……”霍奇轻皱了一下眉。
年长的探员止住了他的话头：“这个事情，我们下次再说吧。”
霍奇看得出，吉迪恩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所以他也就这么将对话停在了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BAU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他们主管的心情甚佳。
这当然不是说，霍奇走到哪里就笑到哪里，那样的画面就有些骇人了，但他的神情确实比以往柔和一些。
据瑞德统计，霍奇每日平均皱眉的次数已经下降了30%左右。
理论而言，他们应该能看见诸如主管准时下班之类的，这种堪称奇幻的景象。
但是，居然没有。
居然完全没有！
当再一次看见主管坐在办公室里辛勤加班的时候，几位探员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他们的推测出错了？
这不应该啊，他们所有人都侧写出错的可能性那基本是微乎其微的。
而且就连瑞德这个呆头鹅都看出来了！
“他真的不会再次被分手吗？”艾尔捧着手中的咖啡，悄悄地吐槽着，今天她已经确定要加班了。
“我只能说，如果他的对象能忍受，”艾米丽也没有走的打算，她手上有几份案件分析还没写完，“那个人一定非普通人。”
聊到这里，两位女探员对视一眼，脑海里回想起短暂地参与过他们案件的那个混血女人。
“那也确实不是普通人。”艾尔感叹了一句。
而且，在艾尔看来，光是能够和霍奇有旧情这一条，维奥拉就已经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了。
别误会，如果是作为上司，艾尔百分之百信任并且尊敬霍奇。
但是恋人？还是不了。
作为霍奇恋人的维奥拉和她的男朋友一样，同样非常忙碌。
十二个小时对于这对十二年没见的情侣来说实在是过于短暂，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这两个人能待在一起聊上个几天几夜。
但现实是，霍奇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维奥拉也同样需要去做一些扫尾工作。
作为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两人都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做出任性的行为。
这一次的分别更多的是依依不舍，维奥拉甚至答应了每天给霍奇打一通电话这样的幼稚要求。
“你是热恋中的高中生吗？霍奇纳探员。”维奥拉好笑地戳了戳霍奇的鼻尖，他们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频繁地打电话——因为那时候本就天天在一起。
回应她嘲笑的是霍奇报复性的亲吻，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抱作一团。
短暂回归幼稚的探员先生自有陪他胡闹的对象。
“打完了？”莫甘娜看见维奥拉合上手机走进屋里。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搭档定时定点出去打电话这件事情了。
虽然莫甘娜会为维奥拉要搬回美国这件事情感到惆怅，但她更多地是为她的搭档感到高兴。
这些年里，莫甘娜看着维奥拉在命运的漩涡里打转，看着她从颓唐逐渐走向坚定。
现在又看到她能冲破多年的噩梦，女巫由衷感到喜悦。
“嗯，”维奥拉浅浅笑了一下，“和他说了一下什么时候回去。”
那天分别之后，维奥拉先和两位女巫汇合。
安吉莉卡那时候差点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厥过去，一半是因为她一直没有休息，一半是因为她本就过度透支了自己的力量。
维奥拉和莫甘娜本想将她送到小镇医院里，却被安吉莉卡拒绝了。
因为在医院里，她们有很大可能遇到安吉莉卡的父母和妹妹。
“我不会和他们见面的。”安吉莉卡在这件事情上面极其执拗。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开着摩托将她送到了市里的医院里。
或许是因为放松了下来，安吉莉卡直接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
等醒过来的时候，是维奥拉在床边照顾她。
“……我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安吉莉卡躺在病床上，声音沙哑。
“我不会看着无辜的人受害的，无论是不是你的妹妹。”维奥拉倒了杯水喂给她。
安吉莉卡几乎干涸的嗓子得到了一些滋润。
而后，她说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从她觉醒了她女巫的能力开始。
安吉莉卡出生在一个富裕且拥有一定权力的家庭里，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她的父亲从政，并且时刻都在向上爬，她的母亲也出身名门，能为父亲提供不少助力。
安吉莉卡因为她的家庭，自然也会成为下一位出色的大家闺秀。
如果，她没有成为女巫的话。
“那个男人一开始想抛弃我，将我逐出家门，”安吉莉卡讽刺地笑了，“但是他后来发现，女巫有着诅咒的力量，可以帮他铲除政敌。”
“而那个女人？她只是默许了而已。”
“我为他们感到恶心，”女巫说道，“这时候，基金会向我伸出了橄榄枝。”
“……是高中的时候？”维奥拉可还没忘记她们两个不愉快的相识方法。
“是，”女巫轻闭了一下眼睛，“我当时真的认为，基金会是我们这些超能力者唯一的出路。”
至于后来？安吉莉卡花了很长时间来意识到基金会也不过是另一个剥削异能者的牢笼罢了。
但相比起她那对恶心的父母，她情愿留在基金会。
“索菲亚……索菲亚是他们带来的，唯一美好的存在。”安吉莉卡说道。
“为什么不去看看她？”
女巫垂眸，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她不会想看到我的。”她几乎是下了断言。
“你该尝试一下的，不应该直接这样否定。”这就像是她和霍奇一样，错过的时光不会回来，遗憾也永远会留下。
“……或许吧，”安吉莉卡深呼吸了一下，“谢谢你帮我救了她，维奥拉，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维奥拉和女巫的对话停在了这里，安吉莉卡并不想再过多地讨论她和她妹妹的关系问题。
等安吉莉卡出院之后，维奥拉与她道别，回到了英国。
这次回英国，维奥拉是来收拾东西的，她决定好要正式搬回美国了。
“你确定，你不和我一起去吗？”维奥拉再一次确认。
莫甘娜拒绝了她的邀请。
“Oh，Vivi，我当然不去，”莫甘娜故意夸张了语气，“我可不习惯那里的天气和食物。”这当然是借口。
“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也确实要开始腻了，”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得给我一些个人空间。”
“莫甘娜……”维奥拉的眼神中带着不舍。
分别总是会来临，但重逢也会在路上等待。
维奥拉再一次告别了友人，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第65章 日常×43
维奥拉回国的第一站是拉斯维加斯。
她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维奥拉选择了尽量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谁都不知道恶魔如何行事，她只可能淡化和很多人的关系，这样是最保险的。
离开之前,维奥拉在家里面留下了大量的驱魔法阵以及道具，并拜托了自己的老师兰迪神父定期来查看一下。
虽然维奥拉这十二年并不是完全没有回过家,但现在站在自家门前竟然会有些踟蹰不前。
这或许可以被称为近乡情怯。
但她在停留了片刻之后,还是按响了自家的大门门铃。
一段时间的响铃过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略带苍老但万分熟悉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哪位？”是她多年没见的管家沃伦。
“……是我，沃伦。”维奥拉轻声说道。
“维奥拉小姐？”沃伦的声音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维奥拉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除了一些装饰品的改变，家里和她上一次回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家的管家是个情绪比较内敛的人,虽然见到维奥拉有些激动，但也只是拥抱了一下就匆匆去准备咖啡和点心了。
维奥拉拖着行李箱,久违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房间虽然有着令人感到寂寞的空荡，但却依旧收拾着非常整洁——这多半是沃伦的功劳。
维奥拉坐在曾经的书桌前,轻轻抚摸了一下桌面,这才拉开了旁边的抽屉。
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大量的信件,是她和霍奇在高中之前来往的证明。
她当年准备离开的时候，将这些信件也尽数留在了这里，那时候她只是看到这些文字，也会感觉呼吸在抽痛。
但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看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得怀念了。
“嗯？”维奥拉突然发现其中夹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信封,她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她正要拿出这封信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沃伦把咖啡和点心拿过来。
“您的咖啡，巧克力饼干是您喜欢的那款。”沃伦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边说道。
“夫人出去见朋友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先生在公司，需要通知他们吗？”管家询问。
“不用，我等他们回来就行。”维奥拉摇了摇头。
她每次回来都不太会提前通知她的父母，因为她担心他们会为了她放下手上的一切事物，这对维奥拉来说，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沃伦离开之后，房间再次回归到了寂静之中。
维奥拉随意地给自己塞了块巧克力饼干，任由熟悉的味道和香味充满自己的口腔，而后她抽出了那个信封。
上面没有邮票也没有邮戳，看着非常新，不是纸张在长年累月的存放之后泛出的黄色，也没有写任何的文字。
维奥拉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信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她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封霍奇写给她的信，却并非过去的，而是最近的。
落款时间正是几个星期之前，正好是她接到安吉莉卡的求助，准备回国之前。
“Vivi，
今年是第十二年了，依旧不知道你在哪里，是否平安。
我仍然想念你。
……”
霍奇的信件和曾经一样，叙述平淡而真切，将他去年生活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展现在字里行间。
但和从前不同的是，信里居然还写了一些他的困扰与工作中的疲惫，这些几乎是不会出现在年少霍奇的信中的。
维奥拉细细地阅读着信件中的每一个字，心中越发胀痛，她无法想象霍奇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的。
她很想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但前两天BAU又有了新的案件，她不想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几个呼吸间，维奥拉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心绪，放在一旁的巧克力饼干都有些食之无味了。
她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Honey？”是林访琴的声音。
她跑得很急，站在维奥拉房门口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
“Mum，你别这么着急，万一摔着就不好了。”维奥拉马上站起来走过去，轻抚着母亲的背，给林访琴顺气。
但林访琴根本顾不上自己，只是抓住女儿的手上下左右查看她是否都好。
查看完一圈，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认真地望向了女儿的眼睛，她抬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
“你最近还好吗？”林访琴的目光中闪烁着心疼。
“嗯，Mum，我很好，”维奥拉笑了笑，“事情解决了，我决定回来了。”
林访琴的眼睛顿时瞪圆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维奥拉夸张地点头。
林访琴激动得竟抑制不住地开始流泪，维奥拉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维奥拉才将母亲的情绪平复下来。
“吃点饼干吧，Mum，哭累了会饿的。”已经三十多岁的维奥拉依旧用着撒娇的语气和自己母亲说话。
“是你自己想吃吧。”林访琴破涕为笑，手指点了下女儿的额头。
突然，她脸上的表情在看见桌子上的东西之后顿住了。
维奥拉也发现了母亲的神情。
“你这次回来……要不要和艾伦也说一下？”林访琴神情犹豫，但又怕维奥拉误会什么，马上补充，“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会说的。”
虽然维奥拉从未具体和他们说过发生了什么，但林访琴看得出来，自己女儿并没有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
维奥拉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经和他……咳，和好了。”她说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真的？！”林访琴惊喜地看着她。
“嗯，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偶然遇到了。”维奥拉模糊地说道。
什么她被艾伦当场抓住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不用说了。
“这封信，是他上次来的时候给我的，是我放在你抽屉里的。”林访琴有时候会帮忙一起收拾维奥拉的房间，知道那些信都放在了抽屉里。
“他之前那些年的信，我都没有收。”林访琴叹息。
“……他每年都写了？”维奥拉怔怔地看着母亲。
霍奇每年都会来拉斯维加斯，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被拒之门外，而等到这几年，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的时候，霍奇试图让米尔夫妇帮自己递信。
“前几年我都拒绝了，但是今年……”林访琴的语气中带着惆怅，“他看上去尤其疲惫，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份工作。”他们知道霍奇供职于FBI，追捕着连环杀人犯，有时候还能在电视上看到霍奇的身影。
“所以……虽然没有告诉你，但我还是收下了。”林访琴实在是不太忍心。
维奥拉看着桌子上的信件，沉默着没有说话。
*****
几天后，匡提科。
虽然BAU的大家总是期待着能有一个平凡而简单的周末，但很可惜的是，他们上周周末的时候，再一次在睡梦中被JJ的夺命电话喊回去加班了。
等他们回到匡提科，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现在了。
霍奇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自己手里的笔放下。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他过于投入地工作，几乎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虽然这几天非常忙碌，但他依旧坚持和维奥拉打一通简短的电话，每次都只有寥寥数语，但都比这些年里无望的等待来得好多了。
不过，这几天他总觉得维奥拉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但每次都欲言又止。
今天回去之后，他要好好和她打个电话聊一聊。
‘咚咚’声响起，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JJ来找他。
霍奇脸上的表情一顿，隐隐透露出来一些抗拒。
“又有案子？”他询问道。
“虽然我很想说有，”JJ开玩笑地说，“但显然Unsub们也得休息休息，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去喝一杯，你来吗？”
结案之后他们常常会约着出去喝酒，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霍奇心里松了口气，眉头平整了些许。
“我晚上有些事情，”他抱歉地笑了笑，“你们去吧。”
JJ敏锐地从他的那份笑容中嗅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她的八卦之铃在心中摇了起来。
但是她不敢问，也不敢说。
“那明天见。”JJ在心中含泪且抓耳挠腮，表面上却默默转身离开了。
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本来还是晴空万里，却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霍奇将车停好之后，快速地奔向了家门口，顺便将自己被塞满信箱的信件全部取了出来，他一直在外出差，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管信箱了。
“呼……”虽然只有没多少时间，但他的头发上已经滑落下了水珠，西装也湿了一半。
他狼狈地将外套脱下，刚准备去洗个澡，却发现信件里有熟悉的字体。
霍奇将那封信挑了出来，上面写着的寄信人居然是维奥拉。
这下澡是不想洗了，他直接拆开了信封，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原地阅读起了那份信。
“亲爱的艾伦，
请原谅我的回信得太晚，但我同样思念你。
……”
霍奇的心头一颤，这竟然是他几个星期之前写给维奥拉的信的回信。
他在给维奥拉母亲那份信的时候，仅仅只抱有她可能会看到的奢望，根本不可能会想她会回信。
但现在他居然手里就拿着那份回信。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维奥拉。
“Vivi？”他接起了电话。
“艾伦，你现在在家吗？”某个人像是从信件里窜到了他的耳旁。
不对……似乎外面真的有声音。
“我在家。”霍奇朝着门那里走。
轰隆不断的雨声中模糊不清的女声同时从听筒和门外传来。
在咔嚓的开门声中，维奥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她浑身都湿透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狼狈地、可怜地看着他，像是一只请求收留的黑猫无征兆地撞入了他的家。
第66章 日常×44
维奥拉觉得自己今天可谓是倒霉透顶了。
本来是准备早一些到匡提科给霍奇一个惊喜,但却在路上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大雨，直接将没有带雨伞的她浇了个透。
她觉得，这下子带给霍奇的或许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
开门出来的男人果然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根本顾不上见面的喜悦。
“快进来。”他将她拉进了屋里。
这时候,维奥拉才发现,霍奇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过，半湿的西装外套和他的头发都暴露了这一点。
霍奇取来毛巾为维奥拉擦去脸上的雨珠，或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实在过于可怜，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些笑意。
“你是不是在笑？”维奥拉眯了眯眼睛。
“没有。”霍奇的神情瞬间恢复了平时上班时的状态，严肃得一丝不苟，仿佛维奥拉刚刚只不过是错觉。
维奥拉抬起了沾满雨水的双手‘狠狠’地攻击了霍奇的脸颊,捧住他的脸再一次询问：“你刚刚笑了对吧？”
“没有。”男人的话语因为脸部被控制变得有些模糊，但他充满笑意的双眼已经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维奥拉决定对他这种不厚道的行为进行反击。
她一把抓住霍奇的领带将他扯向了自己,双唇在碰触到那一刻甚至还能尝到雨水潮湿的味道。
几乎要被雨水浸透的衣服粘黏在了平整的白衬衫上，温度在此刻交融,退散了些许因大雨被带走的体温而感到的寒冷。
屋内失去了对话的声音,只剩下磅礴大雨砸在窗户上的咚咚声和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片刻过后,维奥拉突然退出了霍奇的怀抱，在男人迷茫的眼神中又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借我用下浴室，行李箱里有我的衣服，记得帮我拿出来。”
看着面前的人零乱的衬衫和一团糟的头发，她面带满意的笑容,将行李箱钥匙塞进某人手里,直接将他扔在了原地。
某位FBI探员先生无助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默默地去给维奥拉拿衣服去了。
等维奥拉神清气爽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霍奇正在坐在沙发上反复阅读手中的信件。
维奥拉坐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信到了啊。”她还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想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寄信的速度可比他们小时候要快多了。
“……你看到我在你家留下的信了。”这句话是个肯定句。
“嗯，”她点头，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我听妈妈说了，你每年都写了。”
霍奇看出了维奥拉眼中含着的愧疚，他浅笑着紧了紧两个人握着的手。
“你不用想太多，虽然我那时候确实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信之后回信给我，但也只是一种尝试，”霍奇抬了抬手中信件，“而且，我现在确实收到了。”
“以及，你已经回来了，这比信来得重要。”他的目光柔和。
“你写的那些信还在吗？”维奥拉想要阅读那些她曾经错失的信件。
“还在。”
霍奇确实将自己那些未曾成功寄到维奥拉手中的信件留了下来。
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是他依旧坚持做了这件事情。
到后来，对他来说这变成了某种心理慰藉，是一种寄托。
维奥拉依偎在霍奇的怀中阅读着那些信，里面记录了霍奇这些年一路走来的心情，看着一个男人逐渐走向了成熟。
“所以，这就是你去当了FBI的原因？”
维奥拉手上的这封信写于霍奇从检察官转职向FBI探员的第一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成为一名出色的检察官是霍奇一直以来的最大愿望，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她都是一路见证过来的。
而最后，他们的再次重逢却是在警局。
“是的，当检察官的时候，受害者的照片出现我的桌子上时，”霍奇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回忆着当时的一切，“他们……变成了资料中冰冷的文字，而我想在，我是否能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有所作为①。”
“你做到了。”维奥拉望向他的眼睛，希望能给他传递一些力量。
霍奇抿唇，浅浅勾了一下嘴角。
即便信件中只是寥寥数语，但维奥拉能够看得出，霍奇目前所做的这份工作究竟有多么考验人心。
人可以直面幽暗，一次可以，两次或许也行，但一直这么下去呢？
这仿佛是一件永无止境、永远痛苦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是否有一天，精神会被彻底地击垮，坠入深渊。
维奥拉继续读着信，当看到某些内容的时候，她的心总是忍不住被揪起，带着隐隐的刺痛。
霍奇这些年当然不是一路顺风的，即便他在进入BSU之前已经是位非常出色的警察了，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也会失误。
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失误的连锁反应是无法估算的。
“有时候，我会在恍惚间觉得，这都是我的错②。”某封信件中这么写到。
维奥拉恨不得自己穿越回那个时候，给那个时候的霍奇一些拥抱，告诉他不要自责。
等读到最后的几封信时，这样迷茫的话语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信中霍奇的言语与形象开始逐渐接近着现在这个严肃强大且坚韧不拔的BAU主管。
但这并没有让维奥拉的心得到多少安慰，因为一路走来的伤痛并不会因为他现在的成熟而消失。
“我很抱歉，我没有陪伴你。*”她攥着手中的信，有些难过失落。
“Vivi，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后悔经历那些，”霍奇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我们更应该看向现在。”
“可是艾伦，”维奥拉摇头，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人不可能永远坚强，你不是个机器，你不能装作你没事。”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过去，像是在拥抱过去、现在、未来每一个时分的艾伦霍奇纳，她为每一个痛苦时刻的他感到抱歉。
霍奇因为这个拥抱片刻的愣神，他感受到她的温度与气息，她溢出的情感，他的手指穿过了她的长发，他终于伸出手回抱住了维奥拉。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
那些信最后都被维奥拉收了起来，她要将其和曾经年少时的信件放在一起。
并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早上，霍奇从睡梦中醒来，摸向身边时发现某个人居然不在。
这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走出房间，他才发现客厅那边似乎飘来了烤面包的香味。
“醒了？”维奥拉听见了急切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
“怎么起得这么早？”这可不太符合维奥拉一贯的作息风格——主要是因为对比对象是霍奇，他实在起得太早。
“有些睡不着，就起来了，早饭做好了，你洗漱一下来吃吧。”
说到这里，维奥拉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艾伦，你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谁能理解她打开冰箱以后的绝望感。
霍奇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和心虚，他确实不太在意这些，早上喝个咖啡就够了。
而且，他们出差也很多，冰箱里不太适合放太多东西，一个案子过来东西全都得过期。
“我之后会买点东西回来的。”维奥拉一看就知道这人平时有多么对付。
但霍奇很快抓到了重点，他眼睛一亮询问道：“你要住过来吗？”
“……看你表现。”这人真是会得寸进尺。
霍奇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整天都会是个好日子，含着笑意去洗漱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早餐旁还放着一封信。
“这是？”霍奇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维奥拉将咖啡杯抵在唇边，神情有些不自然，说道：“你看了就知道。”
男人拆开了信，发现里面竟是另一份回信，他惊讶地抬头看向维奥拉。
“……只是我知道你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并不公平。”她边说着边拿着叉子戳餐盘里的番茄吃——这是霍奇冰箱里仅剩的库存了。
“我会认真读的。”霍奇觉得自己今天早上露出笑容的次数比以往任何一天的早晨都要多。
早饭很快就吃完了，离霍奇出门去上班还有些许时间。
“你接下来，有打算要做些什么吗？”霍奇问。
之前维奥拉只提过会回国，但并没有具体说过她的一些计划。
“具体还没有想好，可能先暂时街头演出一段时间吧，”维奥拉眨眨眼睛，“算是放假。”
这些年里，她除了在猎魔之外就是在大街上进行大提琴演奏表演，算是她的一种放松方式。
“我没事，”维奥拉看出了霍奇眼中的担忧，“我的确放弃了成为一名大提琴家，但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并不是被迫的。”
“现在的我更想让那些恶魔滚回地狱，”她语气一凛，而后才又柔和下来，“或许某一天还会再回到音乐厅里的。”
看维奥拉语气中并没有遗憾，霍奇才稍稍放下心来。
出门的时候，霍奇看着家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还在送他出门，心里觉得奇妙又温暖。
这是他这些年从未有过的体验。
“Vivi，之后有时间的话，要和我的组员们吃顿饭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他有些担心维奥拉并不想去，毕竟他们认识的方式多少有些尴尬。
维奥拉很快想起了那些个性格各异的探员们，她对他们本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当然可以。”她欣然答应下来。
第67章 日常×45
虽说维奥拉欣然答应了霍奇的邀请,但BAU的探员们能有一个凑在一起的时间属实不简单。
霍奇想要寻到一个适合的时机向他们正式介绍自己复合的女朋友，而不是草草了事。
维奥拉知道，霍奇想要让她介入到他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并不是成为一个闲聊中的符号或名字。
成为猎魔人并追寻恶魔踪迹的这些年里，维奥拉过着相当忙碌的生活,很少拥有停下脚步休息的时刻。
在这一点上,她和霍奇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一旦停下来，维奥拉其实会有片刻的迷茫，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不过所幸她并不是纠结于此的人，就比如现在在某处街角进行街头表演，对她来说也是很快乐的事情。
夏日夜晚已不像白天时那么炎热，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在树叶上落下柔和的光芒。
维奥拉随意地找了个树木环绕的角落，拉奏着自己喜欢的曲目,这似乎会冲散一些夏日的热意。
霍奇刚刚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下班。
可能因为今天天气实在太热,驻足停留在维奥拉面前的人很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在她的琴盒里留下任何硬币。
维奥拉对此毫不在意,毕竟她也不是为了赚取生活费才在街头表演的，这是她猎魔人生活中的伪装与偷闲。
她合着双眼沉浸在音乐之中，突然感觉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但她并没有睁眼，只是继续着演奏。
一段乐章结束了,她停下了手中的琴弓,发现那个人居然还没有走,这才抬头望了过去。
“美丽的音乐。”来人是个年长的男人，头发略有些花白,如此炎热的天气下竟然穿了件浅棕色的外套，这让他看上去不太寻常。
维奥拉在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几乎要瞬间皱起眉头，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看着反应过激。
“感谢您的聆听，先生。”她并不真心地说道。
面前的男人看着不到六十岁，长相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扔到人群里面或许也不会在意，但是维奥拉却看见了这人身上缠绕着浓重的怨气。
普通人要是被这么重的怨气环绕着早就要精神衰弱死于非命了，但面前的男人却看着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甚至挺有精神的。
要么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同行，有控制怨气的手段，要么这个人本身的凶煞之气能压住这份怨气。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维奥拉的警惕之心已经彻底升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亲切地问道，“我叫弗兰克。”
“维奥拉。”她也只说了一半的名字。
“哦，紫罗兰花，美丽的名字，流行于中世纪，”弗兰克自顾自地说着，随后又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研究名字是我的喜好。”
“你演奏得很好，你每天都来这里吗？”他夸赞着。
“偶尔。”维奥拉笑笑，回答中透露着疏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街头表演呢？你的技术似乎可以在音乐厅里。”弗兰克疑惑地看着她。
“我只是依靠这个混口饭吃。”这是维奥拉每次街头表演被搭讪之后的说辞。
年长的男人似乎接受了她的这个说法。
“你在这里演奏的时候，有看到过一个金发的中年女人路过吗？”弗兰克遥指了一下远处的FBI大楼，“或许是那个方向，她是我的爱人，我们走散了。”
“抱歉先生，我没有看到过。”维奥拉摇头。
弗兰克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又继续说道：“好吧，我得继续去找她了，我想她会喜欢你的。”他笑着，但维奥拉却无法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任何的温度。
男人转身离开了，像是无头苍蝇般地寻找着，越走越远。
维奥拉远远地望着他，嘴上却无声地念叨着些什么，直至某种光点没入到对方棕色外套的边角之中，看着对方消失在了远处的人群之中。
她从怀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霍奇。
“Vivi，对不起，我刚刚结束，马上就过来。”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还以为是维奥拉等急了。
“不，艾伦，我不是在催你，但刚才我在你们大楼附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维奥拉没法当作没看见，那人被这么重的怨气缠绕，身上背了不少人命这件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电话那头的霍奇在听完了维奥拉的描述之后，语气突然变得非常紧张。
“Vivi，你还能看见那人在哪里吗？”维奥拉能听见霍奇站起来快走的声音。
霍奇马上对某个人的外表进行了描述，语速之快能看出他已经将这份资料背得烂熟于心了。
所有描述出的信息都与维奥拉刚刚遇到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听上去就是他，他说他在找一个金发的女人。”维奥拉说。
“Vivi，你先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过去。”
维奥拉现在所在的这个广场距离FBI的总部大厦不太远，她主要是为了接霍奇下班才选择了这个地方，最近基本都会选择在这里街头表演。
所以，她知道从这里走到FBI的总部大厦大概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而她只不过是等了短短几分钟，霍奇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维奥拉心底有些震惊。
这么快？从他们办公室出来到开上车也需要时间的吧？
“Vivi，你不要紧吧？”霍奇看起来比他在电话里要紧张多了。
维奥拉摇摇头，说实话她还在这画风突变的情况中感到茫然。
她这才在霍奇的叙述中得知，她刚刚似乎遇到了一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
还是个之前BAU被迫放走的连环杀人犯。
“你今天符合他对受害者的喜好，”霍奇扶着额，他的大脑在不停地运作着，“但是他在你的言语间发现了你的警惕。”
弗兰克对所谓的‘美’有着扭曲的追求，一位穿着普通看似流浪的亚裔混血街头艺人，正是他喜欢选择的社会边缘人群。
“他曾经带走了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金发女人简，他们认为他们对彼此是有爱的，”霍奇边解释着边按着手中的手机，“按照你的描述，简似乎不见了。”
“这会刺激到他吧。”维奥拉皱起了眉头，她的反应很快。
“正确，”霍奇手里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吉迪恩，弗兰克出现了，你在哪里？”
“……好的，你注意安全，先回总部，他很可能找上你。”
霍奇挂掉了手头的电话，看向维奥拉的眼神中充满着歉意。
“Vivi，对不起，我……”他对于自己要打破约定这个事情非常愧疚。
“不用道歉，”维奥拉眨眨眼睛，“是我打电话告诉你的这件事，不是吗？”她打电话前就知道，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她也没预料到自己会遇到一个逃亡中的连环杀人犯。
毕竟哪个连环杀人犯会跑到一个到处都是探员的城市里？
“以及，艾伦，其实我在那个人身上留下了一个追踪咒。”虽然她的这些咒术属实一般，但毕竟是莫甘娜教的，简单的还是能用用的。
“你是说可以找到他？”霍奇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没有那么精密，但大致的方向没有问题。”
霍奇果断地说道：“走，上车。”这可不是走程序的时候。
按照维奥拉指示的方向，霍奇越开越觉得路上的街景看着非常眼熟。
“这是去吉迪恩家的路，”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Vivi，你拿我手机给吉迪恩打个电话，开免提。”
维奥拉马上伸手从他的上衣口袋里面取出了手机。
电话在几声嘟嘟声之后终于接通。
“吉迪恩，弗兰克往你家去了，别回家！”
“什么？不，莎拉！”吉迪恩的声音顿时染上了惊恐的色彩。
“还有人在你家里？”
“我刚刚打电话让莎拉回去了，我现在就过去。”吉迪恩那边听上去是室外。
“吉迪恩，冷静，我马上就到。”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霍奇几乎是开车飞驰而去。
到达吉迪恩家楼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楼下停着一辆不大不小的房车，这符合他们对于弗兰克的侧写，那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维奥拉看见霍奇转头看向了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用枪，走吧。”
霍奇领着维奥拉来到了吉迪恩家的楼层，他的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
两人悄声走向吉迪恩家，发现周围的地面上竟然有打斗的痕迹，一只耳坠落在了地上。
而吉迪恩的家门紧闭着。
“我来。”维奥拉压低声音。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吉迪恩的家门就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居然就这么打开了。
霍奇还是第一次知道维奥拉的能力还能这么用，但现在可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走。”他比了个手势。
轻轻推开房门，霍奇和维奥拉都以极其小心地动作往里面走，而隐约之间，两人都看见了卧室里似乎有个男人的人影。
他正高举着手术刀，要向下挥去。
突然，男人整个人飞了出去，砰得一声巨响，砸在了不远处的矮柜上，这么一下多半肋骨得骨折了。
啊……用力过猛了。
维奥拉毫无歉意地想到。
第68章 日常×46
被掀飞出去的弗兰克只觉得后背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都陷入了头晕目眩的状态之中。
他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为何会被掀飞出去。
他想努力将自己撑起来，但下一刻他的双臂已经被什么人粗暴的反剪在了背后,冰冷的手铐直接控制住了他双手的行动。
他的武器手术刀已经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弗兰克布雷特科夫，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法庭上控告你的证据……”米兰达警告在弗兰克的耳边回荡着，他的脸被狠狠挤压在地板上，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他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想要反抗，想要看见到底是谁在做这些事情，但都毫无用处。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黑色卷发的女人快步走向了床边，查看着床上受害者的情况。
那竟然是他在街角上遇到的那个美丽的街头艺人。
“怎么……可能……”弗兰克的口中挤出了扭曲地质问。
维奥拉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的女人瞪大着双眼，却无法移动也无法言语,她含着泪水的双眼里充满着恐惧。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维奥拉先是摸了一下她的脉搏,确认其生命体征完整,又柔声安慰着她。
“她应该被注入了克/他/命,”霍奇边控制住了弗兰克边告诉维奥拉，“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救护车应该马上就会到，麻烦你送她一下。”他得把手下的这个杀人犯送进警局。
刚刚在飞驰而来的路上，他已经打过911了。
维奥拉敏锐地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在向他们靠近。
她警惕地转头看过去,在差点要动用力量的时候看清了来人,硬生生给刹住了车。
——是吉迪恩。
举着枪满头大汗的吉迪恩神情紧张而恍惚,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他举枪对着屋里的人，在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之后都没放下枪,这是极度紧张后的表现。
“我的上帝，天哪……”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枪，“莎拉……！”
吉迪恩几乎是扑到床边的，在看见莎拉安然无恙的时候，他的眼眶都湿润了。
窗外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并且越来越近。
楼下停满了警车，警员和医疗人员涌进了吉迪恩的家里，霍奇在出示证件过后和警员交换着现场信息，他等会儿还需要去警局做一下相关笔录。
弗兰克被几个警员押走时终于发现吉迪恩的存在，他企图扭过身子，却被一旁的警员一把扣住了脑袋。
“简在哪里？简在哪里？！”他质问着。
“别动！”
警员死死扣着弗兰克的头和肩膀，直接将人押离了房间。
而吉迪恩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这个曾经他不得不放走的连环杀人犯，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霍奇还得去一次警局，他只能拜托维奥拉陪着吉迪恩一起去医院。
年长的探员看上去状态实在称不上好，他似乎被这次突发情况冲击到了，失去了资深探员平时游刃有余的威严，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换位思考一下，维奥拉觉得如果自己的家被人闯入，自己的恋人还差点被杀，她的精神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坐在救护车的一路上，吉迪恩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守在莎拉的身旁。
过量的镇定剂同样有一定的可能性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莎拉一被送到医院就开始进行全面检查。
吉迪恩和维奥拉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正在等待莎拉出来。
“……谢谢你。”吉迪恩突然这么说。
维奥拉疑惑地看过去，为什么突然向她道谢。
“是你发现了弗兰克，如果晚一步……”吉迪恩的话语停顿在了这里。
弗兰克犯下的那些罪行，受害者们被虐杀过后的、触目惊心的照片，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探员的脑海里。
只差一步，莎拉就要遭受同样的痛苦。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海里那些受害者的脸变成了莎拉，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如果真的要感谢的话，或许应该感谢那些曾经遭到他杀害的人。”维奥拉轻声说道。
“他们的怨气附着在弗兰克的身上，我才发现的。”
吉迪恩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维奥拉耐心地给吉迪恩解释了起来。
怨气形成的原因，为什么没有消散，会对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等等。
“弗兰克杀的人太多，他的凶煞之气或许可以一时压制住那些怨气，但迟早有一天会遭到反噬，”维奥拉认真地说道，“所谓报应不爽，吉迪恩，他会下地狱的。”
吉迪恩在维奥拉的言语中逐渐将恍惚的神志收了回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又是一夜过去，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吉迪恩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莎拉。
等莎拉的状态转好时候，他们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吉迪恩原本已经打电话让莎拉回家了，但她刚刚出了吉迪恩的家门就和前来的弗兰克撞个正着。
弗兰克一开始装作前来寻找吉迪恩的FBI探员，但被警惕的莎拉发觉不太对劲。
她本想要装作有事逃跑，但弗兰克对于人类的恐惧实在是太过敏感，很快就发现了她颤抖的手。
两个人在走廊里争斗起来，但力量的悬殊让莎拉很快落了下风，而迎接她的就是镇定剂的针头。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就都知道了。
霍奇则是在警局里面忙碌了大半个晚上。
昨天晚上本没有什么事情，除了他以外，BAU的其他探员都正常下班回家了。
因为已经抓到了人，霍奇没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将事情都处理了，还通知警方将简的画像散布了出去，放着一个患有精神疾病且和连环杀人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在外面游荡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等到第二天探员们上班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消化掉了这个突然的事实，迎接他们的是另一个重磅炸弹。
吉迪恩要退休了。
这是他这几天坐在莎拉病床前，深思熟虑过后作出的决定。
这件事在BAU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大家在冷静过后，也选择尊重吉迪恩的想法。
瑞德对此的反应是最为失落的那一个，吉迪恩对他来说亦师亦父，是将他领入侧写师大门的人。
他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工作。
吉迪恩的告别会邀请了维奥拉参加。
“我也去？可我不是你们内部人员。”维奥拉有些诧异。
她去参加FBI探员内部的聚会，似乎不是很妥当吧。
“没有那么多限制，”霍奇摇摇头，“只是我们BAU私下的聚会，和局里没什么关系。”
这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距离上次霍奇提出一起吃饭这件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吉迪恩的告别会选择在了他市外的一栋林间小屋里。
上一次他来这里还是一年多以前渔夫案的时候，吉迪恩曾经遗憾于自己最后的一片可以放松的、不用考虑案情的地方被渔夫案的凶手毁了。
但今天，他的心里好像松快了一些，开始学会放下那一切了。
吉迪恩看着面前畅谈着的年轻探员们，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发生在这个小屋里的快乐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不是吗？”霍奇站在他的身边，这么说道。
吉迪恩知道霍奇在指什么，他微微笑了笑，眼神很放松：“是的。”眼前的一切会冲淡掉所有伤痛的过往的。
今天的主角是吉迪恩，平时不太敢挑战他权威的几个探员都显得有些放肆，拉着吉迪恩和他合照。
加西亚甚至给吉迪恩准备了一盒毛茸茸的鸟类玩偶，非常可爱。
其实是鸟类写实派爱好者的年长探员眼中都是困惑，虽然不太理解但他还是收下了加西亚的礼物。
维奥拉靠在霍奇的肩膀上，她的脸上泛着微微的酡红。
刚刚和几位女性探员聊得太开心，一时不察喝得有些太多了。
加西亚没有经历过上次的德柯小镇事件，仅是在几位探员的口中大致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作为一个本身就有些相信‘那些事情’的人，在世界观来了个彻底地天旋地转之后，加西亚一直想要认识维奥拉，今天终于被她逮到了机会。
几乎是要将维奥拉经历过的灵异事件问个底朝天——好吧，并没有这么夸张，维奥拉只选取了一些寻常的或者有意思的事情讲。
毕竟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有些残忍悲伤的故事还是先压箱底吧。
而在维奥拉在不自觉地彻底喝醉之前，某位主管将她从围攻的探员里‘拯救’了出来。
霍奇摸了下她发烫的脸颊，有些哭笑不得。
“我记得你不太喝酒吧。”霍奇知道，维奥拉其实不太喜欢酒精，因为过量的酒精会影响到她对手指的控制，这对拉大提琴没有好处。
“嗯，难得。”维奥拉有些迷糊，她的体质不太会醉，但今天一个没注意摄入量有些太多了。
她摸索着攥住了他的手，看着不远处在欢呼声中拥抱在一起的吉迪恩和莎拉。
“幸好我们及时到了。”维奥拉只觉得庆幸，一切悲痛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嗯。”霍奇也轻笑了一下。
“他们会结婚，是吗？”维奥拉前几天听霍奇说了这件事。
“是的。”霍奇点头。
一双体温异常却柔软的双手落在男人的脸颊上，维奥拉略带醉意的眼睛水润而明亮。
“那……我们呢？”
第69章 日常×47
维奥拉的话语让霍奇僵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恋人，像是脑袋进入了宕机状态。
“你、你在向我求婚吗？”霍奇的舌头都打结了。
而受到醉酒影响的维奥拉终于在他傻傻的表情中清醒了些许。
嗯……她确实说得有些突然了。
维奥拉坏心眼地笑了。
“你不愿意吗？”她露出了一个受到伤害的表情，可怜巴巴的。
霍奇顿时有些慌张了起来,他一把抓住维奥拉的手，生怕她下一刻会离开,但下意识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他才有些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又在使坏了。
酒精和聚会轻松的气氛确实让BAU的主管先生思考能力暂时地进入了休眠模式，但启动也只是一秒的事情。
“愿意，”霍奇回复得非常快，“我愿意。”
“你不会反悔，对吗？”他乘胜追击。
“嗯……你是侧写师,你觉得呢？”维奥拉扬起一个笑容，眨了眨眼睛。
霍奇有些急了,他的表情中充满着对维奥拉行为的‘控诉’。
“回家以后告诉我答案吧，霍奇纳探员。”
她像条鱼一样滑溜地离开了霍奇的控制,混入进了对吉迪恩表示祝福的探员们之中。
聚会结束之前,霍奇都没能抓住机会将维奥拉从他求知欲旺盛的组员们之中抓出来。
积攒了大量疑惑的FBI探员堪称可怕,维奥拉到后面觉得说得口都有些干了——或许还有喝了太多酒的原因。
两个人好不容易回到家中，霍奇耐着性子把某个醉得有些迷糊的人塞进浴室里，洗漱完之后，他正准备好好和她聊聊的时候，发现某人居然已经陷入了酣睡。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让霍奇气得都笑了。
虽然他现在应该一把将维奥拉从睡梦中薅起来,但这样的行为不是霍奇的做事风格。
霍奇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钻进了被窝,一起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
维奥拉从睡梦中转醒过来的时候，能感受到轻微的头痛。
她眨眨眼睛,让自己卡壳的大脑运转起来。
嗯，让她回想一下，昨天发生了些什么来着？
哦……好像她和霍奇提了结婚的事情。
……等等，糟糕，昨天回家就直接睡着了！
反应过来的维奥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在她身旁的某个男人自然早就起床了，喝酒也不会影响BAU主管的作息。
果然，等待她的是霍奇难得幽怨的眼神。
“咳咳，我先喝点牛奶醒酒，有点头痛。”维奥拉尝试打断一下霍奇的眼神攻击。
“嗯，在这里。”幽怨归幽怨，该准备的东西霍奇是一样都不会落下的。
情况就变成了两个人坐在餐桌前，霍奇沉默地盯着维奥拉喝牛奶。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维奥拉决定主动出击一下。
“所以，你有答案了吗？”她问道。
“……没有答案。”
这个回答让维奥拉有些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霍奇会这么回答。
“我总是很难猜透你的心思，或许是因为虽然我是一名侧写师，是霍奇纳探员，但我同样也是艾伦霍奇纳，受到很多感情影响之后，我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霍奇板着一张脸说道，他似乎在为自己的不专业感到懊恼。
……才怪。
维奥拉分明在他温柔的注视中看见了浅浅的笑意。
她的耳朵根抑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你能告诉我答案吗？”霍奇‘可怜’地问道，“我很想知道。”
维奥拉再一次败给了这人琥珀色的眼睛，她总是失败。
她的神情郑重起来，与面前的男人对视。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开玩笑，也不会后悔。”
一种缠绵而真挚的情感蕴含在她的话语之中。
因此，他们拥抱，他们亲吻。
就像是在交换誓言。
“我愿意，我愿意。”某些话语混杂在他们的呼吸之间，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了。
*****
BAU的一众探员迎来了新的一轮冲击。
那边吉迪恩才刚刚退休，他们的主管又突然说要结婚了。
所有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愣。
结婚？和维奥拉？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复合都没有三个月吧？
这就要结婚了？
事情发展速度过快，让探员们都觉得魔幻了起来。
要不是清楚地在德柯小镇围观了霍奇见到维奥拉后的一系列反应，他们真的会怀疑霍奇是不是被维奥拉下了什么咒语。
“他们都很惊讶吧。”
晚饭时分，听着霍奇形容那些个平时稳重的探员们的反应，维奥拉忍笑。
“嗯，加西亚差点把全办公室的人都引了过来。”霍奇回想当时的场景，也不厚道地笑了。
那些表情平时可看不见。
“对了，有个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霍奇话锋一转。
“怎么了？”维奥拉疑惑。
“德柯小镇的事情过后，BAU内部讨论过几次，虽然大家表现得很镇定，但是我多少感觉非自然事件的存在对他们有一定的冲击，对他们作出侧写其实是有一定影响的，*我想要提高他们对那些事情的了解，让他们能够更快速地分辨普通事件与非自然事件。”
“BAU一直以来都是有聘请顾问的名额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霍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让我当BAU的顾问？”维奥拉问道。
霍奇点点头：“一方面可以定期开展培训，另一方面我们万一再次遇到了特殊情况，也可以早做打算。”
“我认为政府方面，对此应该是有一定认知的，但是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霍奇可不觉得政府对那些非自然事件一无所知。
维奥拉同样也不这么认为，安吉莉卡所隶属的基金会是个极其庞大的组织，在各个国家都有分会，政府方面与基金会肯定是有相关的联系的。
“我很乐意成为你们的顾问，可是从官方上来说，我没有什么背景身份，你如何走流程？”维奥拉严格来说大学都没毕业。
“聘请民间的专业人士是有先例的，我查过资料，沃伦夫妇同样被政府聘请过，我会找人想办法的。”霍奇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以他在局里的人脉，聘请一个没使用多少资金的顾问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就好。”
维奥拉就这么欣然答应了下来。
说实话，她对BAU的那些探员都有着莫名的熟稔感，她有时候会短暂地因为这种莫名而来的感觉升起一些警惕心，但那种警惕又会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消失不见。
他们的动作、话语以及笑容都让她觉得亲切。
他们就好像应该是熟识一样。
现在她即将成为BAU的一员时，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就应该进入BAU一样。
“说起来，吉迪恩走了以后，你们是不是要有新成员？”维奥拉之前听霍奇说过，他们组里会有个空缺，“我的加入对此会有影响吗？”
“不会，顾问的名额是独立的，不算在组内的名额中，”霍奇摇头，“而且已经有人选了。”
“这么快就有人选了啊？我还以为需要再开个招聘会什么的。”维奥拉感到意外。
霍奇挑挑眉，开玩笑地说道：“BAU可是热门部门。”
他很快又补充道：“其实是有一位已经退休的探员返聘了，是他和吉迪恩一起建立的BAU。”
“是哪位探员？”维奥拉好奇地问道。
“你有可能在书店里看到过他的书，他现在是畅销书作者，叫大卫罗西。”
霍奇的话语让维奥拉的表情变得僵硬。
“怎么了？”她的神情变得太明显，霍奇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认识他？”
年少时期的糗事让维奥拉有些难以启齿，但如果遇到大卫罗西，这件事迟早会搬到台面上。
她放弃了挣扎，将她高中刚刚到西雅图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霍奇。
“你被罗西误会抓到了警局里面？”惊讶的声音。
“是的……”
“你还撒了他一身的咖啡？”强忍着笑意的声音。
“嗯……”
维奥拉越说，脸上的神情越低落。
而霍奇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低声笑了起来，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那个事事讲究、注重外表的大卫罗西狼狈地去换衣服。
霍奇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对不起，我不是想笑你，”霍奇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但这真的太……哈哈！”
“你别笑了，”维奥拉郁闷地说，“到时候见到真的会很尴尬。”
“我有些期待了。”霍奇这句话说完，就被维奥拉瞪了一眼。
意想不到的插曲过后，两个人窝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影，然后便一同进入了梦乡。
维奥拉感觉有谁在喊她。
“维奥拉，JJ让我们去会议室。”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艾米丽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过去。”她回答道。
她看见了艾米丽向她点头。
她将手头最后一笔写完，匆匆走向了会议室。
她的同事们围坐在一起等待着她。
……她的同事？
“这次的案件发生在……”JJ已经很快切入进了正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操控的大屏幕上。
而维奥拉转头看向了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熟悉的面庞与严肃的神情，这是她的顶头上司。
上司……？
维奥拉睁开了眼睛，她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了。
第70章 日常×48
维奥拉将身子支撑起来,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刚刚开机的大脑能够运作起来。
而睡在她身侧的霍奇已经因为她的动作醒过来了。
“怎么了……？”男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艾伦……”维奥拉表情怔怔。
她转头看向那个躺在床上，头发甚至还有点乱糟糟的男人,再和刚刚梦里一丝不苟的探员进行一下对比。
嗯……是一个人。
“我好像，真的很期待去BAU当顾问……？”维奥拉讲了一句毫无前因的话,但连她自己都带着几分疑惑。
这让霍奇更加是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
“所以,你梦到了和我们一起办案的场景？”
两个人清醒过后，决定去外面边晨练边讲这件事情——难得两个人都起得这么早。
“嗯，我甚至觉得梦里的我并不是顾问，而是探员。”昨天梦里的场景相对来说还挺具体的。
自从和霍奇说开过后，维奥拉决定不再对他有所隐瞒，类似这种奇怪的梦境,她觉得有必要和霍奇说一下。
“会是预知梦吗？”霍奇问道。
维奥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感觉上确实很像。”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并不是她的梦境都会转换成显示的。
要成为FBI的探员，需要走过非常复杂的程序,无论如何她都不像是会成为FBI探员的人。
她的学历、她的履历从表面上来看都称得上是一塌糊涂。
“在梦里,我真的觉得你是我的上司。”这件事情同样充满着疑点,不管是不是预知梦，维奥拉觉得自己对霍奇的第一认知都是爱人，而并非上司。
看着维奥拉眉头紧锁的样子，霍奇有些理解为什么她总是喜欢抚平自己的眉间了。
“别多想了，”霍奇轻抚过她的发顶,“暂时还未发生的事情,考虑过多会影响到你的。”
她之前就是被困在了预知梦中。
“……嗯,”维奥拉点头，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振作一些，“走吧，今天的五公里还没完成呢。”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出去了，企图利用抢跑优势比过霍奇。
霍奇在后面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那个梦境似乎只是两人生活中的一段插曲。
维奥拉成为BAU顾问的申请过程还算顺利，但因为FBI内部的流程较为繁琐，霍奇前前后后为此忙碌了几个星期才彻底将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而某位BAU元老的归来就比BAU顾问这件事情来得快速多了。
在霍奇还在不停地写顾问的申请材料的时候，大卫罗西就已经通过的返聘申请，不日就将正式回归到BAU的队伍中。
对于罗西要回归BAU这件事，组里的探员们都有些激动。
毕竟这可是大卫罗西，畅销书作者，BAU的创始人之一，和吉迪恩同等级的元老。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在退休多年以后再回来工作呢？
“说起来，你们有人见过大卫罗西吗？”艾尔对即将到来的新领导有些好奇。
“我读过他的书！”这话题一挑起来，瑞德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接下来的一分多钟里都在听他用极快的语速叙述着罗西曾经写过的心理学书籍，虽然在场的探员们基本都读过，但依旧为他连续的专业用语攻击得脑子昏沉。
“瑞德，放松点，”摩根哭笑不得，“你准备待会儿在他面前也这样吗？”
“哦、哦……我又说得太多了，是吗？”瑞德后知后觉，表情开始变得沮丧。
“Boy，我想他以后会习惯的。”艾尔和旁边的艾米丽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忍笑。
“……那可是大卫罗西，有想要讨论的问题很正常吧。”瑞德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摩根忍不住狠狠揉搓了一下瑞德的头，笑得欢腾，而瑞德发出了反抗的声音，两个人闹作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上级部门主管施特劳斯领着罗西走了进来。
打闹中的摩根和瑞德顿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两个人瞬间恢复了正经模样，如果忽略瑞德那一团杂草般的头发的话。
罗西看到了他们，礼貌得体地对他们微笑了一下。
瑞德紧张而腼腆地回了一个笑容，等罗西走远了以后他才生气地瞪了一眼摩根。
霍奇听见敲门声，抬头看见来人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大卫，好久不见。”他起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他们两个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罗西退休的这些年里称得上是潇洒，书籍的畅销让他没了金钱方面的顾虑，真正实现了他年轻时的豪言，完成了财富自由。
而霍奇依旧奋斗在追捕连环杀人犯的第一线，生活非常忙碌。
这也导致了他们没什么时间碰到一起。
施特劳斯见加入不了两个人的对话，挑挑眉寒暄了两句就先离开了。
当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罗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奇的笑容，霍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所以，”罗西的笑容中充满着揶揄，“我听杰森说，你有女朋友了？”
来了，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霍奇丝毫不意外，他已经早就做好准备了。
“嗯，她回来了。”既然打不过，霍奇选择‘摆烂’。
“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艾伦霍奇纳吗？”罗西惊呼，他可是在霍奇的笑容中看出甜蜜了。
这到底是谁？这还是那个永远板着一张脸拒绝他邀请的人吗？是那个恨不得住在局里的探员吗？
霍奇抿唇笑了笑，给罗西再次砸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们打算结婚了。”
“What？”罗西直接愣住了，他想他还没老到听不清面前人的话吧。
霍奇没给他追问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背，招呼他去和现在的BAU组员们见见面。
罗西刚要出口的问题都被咽了回去，如鲠在喉。
作为回归的老探员，罗西在BAU的每分每秒都在惊讶。
什么？我们有联络员？再也不用自己和记者扯皮了？
我们还有个穿着特立独行的信息技术员？好吧，挺有特色的，他喜欢。
等一下，他们还有专属的飞机了？局里会给BAU拨这么多经费？
最让罗西无法适应的还有BAU现在的这种合作侧写的模式。
一开始，罗西因为太过于孤立于探员们之外，还被霍奇私下找来谈了谈。
万幸的是，罗西虽然自傲，但也是个识时务的人，BAU的年轻探员们也在侦破案件之后得到了他的认可。
新加入一个团队总是需要磨合的，罗西花了些时间，但还是磨合成功了。
嗯……只要这群探员别盯着他的新办公室侧写他就更好了
“他们从我办公室的涂漆开始，一直分析到了我放在那里艺术画。”
罗西走在霍奇的身侧，对那些年轻探员的活跃感到无奈。
“Well，谁让你是大卫罗西呢？”霍奇调侃道，“他们对你总会有很多好奇的。”
“艾伦，你真的比之前活泼多了。”罗西在‘活泼’两字上加了重音。
“你说今天要给大家介绍新的顾问，我们BAU现在还能请顾问了？”
今天早上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罗西是有些意外的。
首先，BAU拥有了外聘顾问的资格这件事，是曾经的BSU不敢想的，不过已经有了各项配置的冲击，顾问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其次，以BAU现在的探员配置，似乎不需要聘请犯罪顾问。
“局里给了我们名额，虽然拨不出多少资金，”霍奇知道罗西在疑惑什么，“不是犯罪顾问，是学术顾问。”
“学术顾问？我以为我们组里已经有位博士了？”还是个拥有多个学位的博士。
“嗯……比较特别，”霍奇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嘴角有些压不住了，“是民俗学专家。”
霍奇给维奥拉找的名头是民俗学专家。
神秘学怎么不能算作是民俗呢？
“民俗学？”由于过于诧异，罗西没注意到霍奇奇怪的表情，“我们为什么要聘请民俗学的顾问？”
虽然有时候会遇到相关的案件，但也费不着专门请一个吧？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会议室，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到了，甚至于一直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肯出来半步的加西亚都来了。
罗西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期待。
期待？这民俗学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罗西现在真的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霍奇看了眼刚刚来的短信。
“她到了，我去接她一下。”
不一会儿，一位高挑的混血女性跟在霍奇身后走了进来。
“虽然大家都已经认识了，但还是由我介绍一下，”霍奇站在她旁边，神情柔和，“维奥拉米尔，我们的新顾问。”
“……维奥拉米尔？”还没等大家鼓掌欢迎，罗西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甚至有些变调。
众人侧目，在罗西和维奥拉之间来回看了看。
罗西只觉得自己今天多半是还没有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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