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对面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有点受不了了。发现来来往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的心眼更是缩成了指甲盖大小。
她勾着他的脖子笑,眼睛即便在幽暗中,也亮得摄人心魄。
“我要让大家知道,你有个‘霸总老公’啊!”
她现在算是老板,在他面前又从来横行霸道,称一句霸总毫不夸张。
话音刚落,他贴在她背后的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拉开了裙子拉链。
他又压过来吻,亲完这里亲那里。
她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像一泓解冻的泉,汩汩流淌。
裙子落在脚边时,邵轻云的手机响了。
他没听见似的,她伸手进他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傅教授。
邵轻云终于停下了动作,平复了一下气息才接起了电话。
沈以无所事事听他讲完,他再看过来的目光已经有几分抱歉。
“等我半个小时,好吗?”
沈以叉腰无语,脱口而出:“半个小时我都晾干了!”
说完两人具是一怔,邵轻云先笑出来,问:“哪儿晾干?”
沈以面红耳赤,提起裙子转身就往楼上跑。
她先洗了澡,换上月光色缎面睡裙,轻薄垂顺显身材。沈以对着镜子绕了圈,点点头,足够□□了。
只是半个小时早就过了,邵轻云还没影儿。
沈以心生不满,去书房寻他。
他退出娱乐圈后,就从梁璧君手里买下了京市这桩别墅,既是因为住习惯了,也是想让沈以能和妈妈经常在一起。
他们打算有空了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装修。
所以二楼的书房实际上还很简陋,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排书架。
沈以进来的时候,邵轻云正面向窗边而坐。四下静寂,唯有他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沈以光脚踩在地板上,蹑手蹑脚走过去。
快走近时,邵轻云鼻翼微动,敲键盘的手顿了顿,忽然一把合上了笔记本屏幕。
与此同时,沈以已经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从侧面探过头来,娇声说:“什么时候弄完啊?你把‘老公’都等不耐烦了。”
邵轻云默默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欲言又止。
这时笔记本电脑里发出一个突兀的声音:“呦呵呵,小邵艳福不浅啊。”
揶揄的老头声音把沈以吓了个激灵,立即离开邵轻云后背,站好立正。
她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忽然合上电脑屏幕,原来他跟博导连着视频!
“呃,不好意思,教教教教授……”
此前邵轻云带她参加过饭局,介绍过他们认识。
也因此,更尴尬了。
沈以内心尖叫着溜走了。
那边教授还在乐呵呵笑他:“确实晚了,要不你先去睡,明天早点再弄。”
“没关系,您继续说。”
*
沈以在羞愤中把自己等睡着了。
连日的早出晚归,她其实也很疲惫。
只觉得睡意深沉间,后背变得极其灼热滚烫,她不停地往远蹭,后面那片热就继续追过来,始终紧贴着她不放。
约摸到了清晨四五点钟,沈以只是小小地翻了下身,调整僵硬的姿势,耳边就传来邵轻云微哑的嗓音:“睡好了吗?”
“没……”沈以用睡意浓浓的嗓音回应,一边在怀里的被子上蹭了蹭。
但她再不能享受安稳的睡眠。
轻薄的蚕丝被盖在人身上,像是起伏不平的山丘。此刻,山丘并不安宁。像有不知名的兽潜藏在地表之下,从高到低,游移不定。
她闭着眼,咬着唇,半晌终于破防笑出声:“很痒!”
他仍然没放开:“我看看晾干了吗?”
“啊啊啊你闭嘴!”昨晚的一系列羞愤又重回她心头,“放开我,我要睡觉!”
“我一夜没睡。”他在她身后淡定地答。
她暂停挣扎,睁眼回视他:“到底忙到几点啊?”
“没几点,就是单纯睡不着。”他注视着她,原本浅琥珀的眸子,此刻黑沉沉的吓人,像燃着一团黑色的火焰。
整个晚上他尽可能克制,想让她睡个好觉。
没想到自己根本睡不着。渴望的人就在怀里,简直是极大的煎熬。受刑也不过如此。
这下她醒了,他的行为更加放肆。
她咬牙闷哼出声,他们仍保持着侧躺的姿势。
他的手压在她的小腹上,避免她逃跑。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呼吸一下重似一下。
她侧过头,气息不稳地调笑他:“你的同学……老师……知道你这么不正经吗?”
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我的导师昨晚刚知道,我有个不正经的‘老公’。”
她佯装生气要调回头,他却没让,单手熟练地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像捧着挚爱的宝贝。
从破晓直至天光大亮。
最后回到了他上她下的位置。他的头搁在她的肩膀,坚硬的下颌硌得她骨骼疼痛。
她的手刚软软地抵上他的胸膛,又无力地落在布满褶皱的被单上,他的手掌覆过来,插入她的五指间。
“你知道吗,孟圆订婚了……”她说。
“嗯。”他专注着动作,回答得心不在焉。
沈以没了声音。
他抬起脸来,情潮缱绻的眼睛近距离探究她。
“你也想吗?”
沈以反应过来,说:“没有。”
他眼里漫上笑意:“天天用称呼暗示我,自己又不好意思叫。”
沈以热血顶上大脑:“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他不言,看着她,那好整以暇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那你叫。
她不服气地瞪着他:叫就叫。
她强硬地掰下他的脑袋,贴着他的耳朵道:“老婆。”
他用手搔她的痒痒肉,她笑着求饶,又重新贴回他的耳廓,吻了吻,轻轻说:“老公。”
他似乎是顿了顿,但很快,像是被迅速点燃。
沈以被迫承受他夸张的热情,额头汗珠滚落。
在脑袋金光乍现,身体里浪潮激涌的时刻,邵轻云也贴近了她耳朵,声音藏了无限情深,用她最喜欢听的粤语说——
“老婆仔。”
“我永远都咁爱你。”
*
最近每次和邵轻云约会,沈以都要特意打扮一番。
因为她总怕他猝不及防求婚。
但每次都没有,她便猜他在等一个特殊的时机。
所以最近沈以在忙碌之余,又暗戳戳紧张起来。
因为近期有两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场合。
一个是JoyofFish品牌发布的首场时装秀。
沈以把秀的位置定在了月亮湾的海边,黄昏时分开场。
张于蓝担任开场模特,同时她也是JoyofFish零售运营负责人。
在等待开始的前几分钟,沈以蹲在她脚边,替她整理裙摆的褶皱。
那件裙子恰好也是海蓝色的,和当年运动会入场时张于蓝穿的颜色相似。
她看着面前认真梳理裙摆的沈以,感慨:“你看,人真的是有预感的,没想到那真的是我的预知梦。”
沈以站起来,凑近用指尖匀了匀她眼角的亮片,笑了:“那你现在再预知一个,我们的小Fish,是会几个月就倒闭呢,还是会火到全国,全世界?”
张于蓝对上她的闺蜜兼老板永远亮闪闪的眼睛,想,这双眼睛真神奇,永远这样充满希望。
沈以的背后,海上晚霞正缓缓铺展,瑰丽如画。
她拥抱了沈以。
“我们当然会是最好的。”
她放开她,轻轻叹息:“如果非非还在就好了,他一定也很高兴。”
沈以抚摸自己的领口,那里别着一枚小鱼元素的品牌logo。
“他一直都在呢。”
音乐响起,张于蓝对她笑了笑,挺胸抬头登场。
那是以她的形体量身定做的裙子。
张于蓝从业多年,这是唯一一场秀,无需她节食减肥的。
她们的秀,展示服装无需骨瘦如柴、如同刻在一个苗条模子里的模特,从第二位开始,体型丰富多样,甚至还有160身高的女孩登场。
哪怕模特面容朴素,JoyofFish也能用着装和搭配点亮面孔,展现个人气质。明媚的,张扬的,内敛的,文艺的……
这也是他们品牌真正的内核——以服装去展现性格,而不是以背离自我去追求不舒适的时尚。
沙滩两侧坐满了邀请来的博主、买手、时尚从业者、媒体等等。
沈以满意地看着整场秀结束,合伙人之一的首席设计师上台讲理念。
最后沈以也被邀请作为主理人上台讲话。
落日后的蓝调时刻,周遭早就布置好的星星灯亮起来。
她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琴山,声音悠悠:“高中时候,曾经有人问我,我所认为的真正的美到底是什么?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后来我去了很多国家,见过了很多人,从阳光明媚的爱琴海边,到印度最脏最乱的菜市场里,然后我发现……我还是不知道。”
台下哄笑。
沈以神色自若,握着话筒继续说:“直到前几天,我的编辑把样书寄给我。哦是的,我出了本书,不是打广告哈,但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买。”
她语气里有毫不遮掩的自得,很多人再次被她逗笑。
“这本书叫《世界就是你所在的位置》,书名来源于,高中就暗恋我的男朋友。”她恶作剧般和台下的男人对视一眼,切回正题,“拿到书以后我从头至尾翻了一遍,仍然觉得我遇到的每个人都很美。然后我发现,那个答案没那么重要了。为什么非要一个定义呢?现在,在你所站的地方,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dresslikeyourself,就最好了。”
场下掌声雷动。
这时观众席接连有人发出惊呼。
沈以看到邵轻云起身,他穿泛着光泽的灰西装,里面配黑衬衫,正式而内敛,衬得怀中一大束玫瑰格外热烈。
沈以热血上涌,欣喜又紧张。
台下媒体预感到了什么,疯了一样疯狂拍照。
有人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几个月前引爆媒体的邵希恩吗?
他退出娱乐圈后就销声匿迹了,还有不甘心的粉丝经常去清大门口蹲守。都被他视而不见,决绝得很。
结果在沈以的品牌发布秀上大方现身了。
当时媒体还揣测,邵轻云和沈家女谈恋爱,又亲手把沈家人送进了监狱,好一个恨海情天的戏码。自然有人猜疑他们的感情,但现在他用行动证明,从头至尾,他和沈以才是坚不可摧站在一起的人,超越了所谓的血脉。
他用充满欣赏、赞扬、爱意的目光看着她,沈以“我愿意”三个字都开始酝酿了,结果他只是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说:“辛苦了。”
她当时不是不失落的。
第二个重要场合是孟圆的婚礼。
人家的婚礼,她跑前跑后比任何人都忙。
地点是她协商的,婚纱是她帮挑的,妆容造型也是她把关的。
也是托了她的福,孟圆穿上了VeraWang和JimmyChoo,在能看见海的一大片绿草地上举行婚礼。
那天的孟圆再不是一个朴素、平凡的女孩,而是全场的焦点。
她和薛敬文面对面说着各自准备的誓词,沈以先在下面泪眼汪汪,哭成了花脸猫。
新人交换完戒指,在扔手捧花的环节,孟圆选择了直接送。
主持人问送给谁。
她说:“给我最好的朋友,沈以。”
宾客鼓掌,沈以收起惊讶惊喜的表情,抹掉眼泪走上舞台。
孟园握着话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以,欲言又止。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话,从小就是,尤其害怕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
对着沈以说话,似乎比对着她老公还要难。
但是,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握紧了话筒,一开始声音甚至是发抖的。
“其实我是……很没自信的人,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普通,当别人肯定我,第一反应永远是怀疑。有人喜欢我时,我甚至会反问,怎么会呢?我哪里漂亮?哪里值得?”
她咽下喉间酸涩,继续说:“后来有一天,我的朋友说,她觉得我很好看。”
“她在我眼里,是全世界眼光最好的人,也从来不会撒谎。所以她说我好看,我就相信。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拥有自信。”
沈以接过了捧花,本来就泪失禁,此刻更是泪流满面,祝福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孟园呢?说誓词能强忍住没哭,结果看见沈以哭,她也绷不住了,两个女孩子在台上对着流泪,然后拥抱。
孟园看向台下的邵轻云,那是她高中时代甚至不敢抬眼看的男人,此刻她却直视着他,用话筒公然说:“邵轻云,你必须要永远对我的朋友好。”
一众亲友发出欢呼、起哄的声音。
沈以擦掉眼泪,看着邵轻云在台下稳如老狗,礼貌点头微笑的模样。
特别想把他一脚踹飞。
后半截的婚宴,沈以都在暗暗失落中度过。
对待邵轻云的行为也不自觉有点刻意挑事的感觉,但他就像一块冥顽不灵的礁石,撞上多少海浪也岿然不动,悉数包容她的小脾气。
直至婚礼结束。
他们回到琴山已经是深夜。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打车到山下,步行走回两幢相邻的房子。
“孟园真幸福啊,我真开心。”
她拉着灯柱转了一圈,抬眼看到老孙的超市招牌。
从第一次进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这里,”她指着超市,对邵轻云说,“我第一次看见你。”
他微微笑。
两个人步伐慵懒地爬坡。
她又说:“这里,你踩坏了我的榴莲。”
他没有争辩。
“这里,你背着我回家。”
“这里,你第一次亲我,不对,强吻我。”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这里,你第一次等我上学。”
“还有,你第一次骑车载我回家,因为万峥找我麻烦。”她无限怀念过去,笑得愉悦,“我还记得我说,咱俩是最不合的星座。”
“70%。”他没头没尾说。
“什么?”沈以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双子座和摩羯座,配对指数70%。”
她完全愣在原地:“你不是根本不相信星座吗?你什么时候偷偷查的!”
他表情坦荡,语调悠扬:“就是那天晚上。”
沈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哇!你这个闷骚摩羯!”她心下甜蜜爆表,表面却张牙舞爪,“今晚各回各家,以示惩罚!”
她说罢转身向上,佯装要回家,实则在等他哄她。
可等了几秒钟都没有动静。
沈以心生不满,猛然回身找他算账,整个人却定在原地。
他不知何时已单膝蹲下,手持
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里面一枚璀璨的钻戒,折射着今晚的月光。
她顿时不知所措,曾经在内心排练过一百遍的俏皮话,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
“嫁给我吧。”他抬眼望着她,温柔,郑重,笃定,“我的人生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又想哭了,但还是克制住,问:“为什么是在这里?”
她明明预想了那么多盛大的场合。
他告诉她答案:“因为这里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站的地方。”
“你拍晚霞的那天吗?”
“不是,前一天。”
她回忆:“前一天?”
“嗯。”
那天,是沈以第一次搬来月亮湾的日子。
是一个阳光过分明亮的下午,邵轻云照旧站在二楼的窗前读诗。
一辆货车停在了门口,搬家工人来来往往。后面停着一辆红色保时捷,气质非凡的女主人正面向大海打电话。
他自然好奇,毕竟隔壁空了很多年,便多看了几眼。
沈以就是这个时候,从副驾驶走了下来。
他的眼睛先触到一抹绿,生动的绿,夏天的绿,烂漫的绿。
是沈以穿的无袖连衣裙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得发亮。她站在和妈妈同样的角度,面向对她来说泛善可陈的大海。
侧脸没什么表情,但邵轻云自高而下,还是能发现她眼中五味杂陈的恍惚。
就算她不喜欢爸爸,但离婚毕竟是一件听起来充满悲情和无奈的选择。
逃离意味着自由,同样意味着失去。
她垂下了眼睫,垂下了头。
这时,女主人站在后备箱的位置,用一种优雅的嗓音唤她:“沈甜甜!来帮忙好吗?”
“好!”女孩应了声,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全无阴霾的灿烂笑脸。好似此前的失落,都只是邵轻云的幻觉。
“妈妈,你开心吗?”
“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她抱着一个大纸盒子,迈着欢快的脚步走进去,走出来,充满干劲和活力。
像一株常绿的植物,开着永生的花朵。
那么的,吸引他的注意。
……
所以,沈以,我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早更早喜欢你。
我有很多秘密。
比如说,第一次骑车捎你回家的晚上,我梦见了你,惊醒后莫名其妙点开了搜索——双子座和摩羯座不合吗?
比如说,你环球旅行每去一个地方,我都会联系人护你周全。
比如说分开的七年,我其实飞过很多次英国……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将指环套进她的无名指——
从今天起,唯有死亡将我们分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