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位面里面么。”
秦丝月一边说着,抬手间,鹿知舟掌心之中的那一团黑气便悬浮飞过去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看着那一团黑气,秦丝月的眼底闪过了一些细微的神色。
鹿知舟微微颔首:“嗯,听闻星渊楼的秦老板见多识广,所以这才想要来问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丝月微微的摇了一下头:“不知。”
她说完,抬眼,就对上了鹿知舟那一双璀璨却又平静淡然的眸子。
秦丝月的心底瞬间一顿,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但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她并未露出什么异样来。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问其他人,这东西便先暂时留在我这里吧,若是有害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处理的。”
鹿知舟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秦丝月妖娆一笑:“不麻烦,而且我很欢迎你来麻烦我哦。”
鹿知舟:“……”
“咳,我没什么事了,就先走了,若是秦老板你这边有消息的话,可以从星元网联系我。”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但是人还没站起来,秦丝月却是先她一步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急什么,在坐着聊会儿天啊,你这刚从任务世界回来,不会是又想要去领取任务了吧。”
看着那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鹿知舟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不,我就想随便出去转转,然后去给自己的信息记录升个级。”
虽然她还是一个c级任务者,但是等她出去登记之后,她就可以去星域界十一层了。
星域界十一层,哪里的任务者,一定都很强吧。
因为星域界十二层,都是像她这样的新人居多,老人基本都是在十一层往下。
对于鹿知舟的这个说辞,秦丝月笑了一下:“行吧,你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去吧,不过呢,以后你可以来这里看书,或许,这里面,有你想要找到的答案哦~”
鹿知舟愣了一下:“这里进来一次,不是都要好几百的积分吗?”
“谁让我是星渊楼的楼主呢,给你一个特权,还是不要了?”
鹿知舟:“……”
她能说啥,这种天降馅饼的好事儿,自然是接住了啊!
刚好她需要一个地方查阅一些东西,星渊楼的书阁绝对是最好的地方。
现在她又变穷了,谁还管它这个馅饼里面有没有陷阱在里面啊。
最后秦丝月离开了,而鹿知舟则是在书阁里面留了下来。
她的心底有着许多的疑问,星渊楼的书阁,确实可以为她提供许多的便利。
而且,她总觉得秦丝月那一句话里很有深意。
或许,她心底的那些疑惑,在这里真的能够找到。
但是在看到这书阁之中的那么多本书时,鹿知舟还是免不了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么多的书,什么之后能够看完。
鹿知舟在书阁里安静的翻看着那些书籍,而离开的秦丝月则是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冰冷又寂静无比的宫殿之中。
她的身影出现在那大殿之上时,原本寂静的宫殿两旁也出现了好些个虚影。
“秦丝月,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吗?”其中一道虚影看着大殿中的秦丝月说着。
而秦丝月则是妖娆轻笑一声:“没事儿就不能够喊诸位来这里叙旧一番了?”
她这话一出,大殿之中瞬间就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此刻不少的虚影都不约而同的暗骂了一声秦丝月无耻。
谁家叙旧来这里叙旧啊!
嫌自己的活得太久了?
好吧,他们确实是活的有点久了,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想死啊!
秦丝月好似没有察觉到那些人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脸上神色没有变分毫,而是手腕一翻,她的掌心之中便出现了一团黑气。
“想要和诸位叙旧也是真的,不过今日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
“想来各位都还没有忘记吧。”
那些虚影在看到她手中的那一团黑气时,都纷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之前不都是清除了个干净了吗?”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也不对啊,那位不是解决了吗?还是说,那位要回来了?”
不少虚影都纷纷的相互嘀咕出声道。
而秦丝月则是看了他们一眼:“挺好,看来近年来诸位的脑瓜子还没有瘫痪。”
嘴毒的秦丝月,一句话干翻了所有人。
“劫咒之力,难道是又有大劫降世了吗?”
其中一个虚影淡声疑惑又带着些许凝重的语气问着。
听见劫咒之力这四个字,不少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了一些画面,然后都纷纷的噤若寒蝉。
他们可没有忘记劫咒之力的可怕。
毕竟那位……
秦丝月没说话,她脸上的神色收敛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对着大殿上方微微的低了一下头。
大殿之中虽然有着虚影,但是却又极为的寂静。
因为不知何时,那大殿的上方出现了一道虚影,很淡,但是却又极为的模糊,让人根本难以看穿。
同时,秦丝月手中的那一缕劫咒之力便落在了大殿之上的那人手中,但是还没靠近对方,那一丝劫咒之力便瞬间湮灭了。
看着那一道模糊的虚影,不少人都心底一凛,然后纷纷抬手弯腰作揖了一下。
秦丝月也是咽了一下口水。
别问,问就是秦丝月此刻有些害怕。
别问为什么,或许别人没有感受到,但是秦丝月却是明晃晃的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威压之力。
这位真的是越发的喜怒不定了。
秦丝月咬了一下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出声了。
“您对于此事有何想法吗?”
她那有些气虚的声音在空旷又空寂的大殿之中响起。
过了良久,久到大殿之中的秦丝月和那些虚影都以为对方不会有任何的回应之时,那空旷的大殿之中却是响起了一道空寂之音。
“你们没脑子。”
很平淡直述毫无感情的一句话,却让安静的大殿之中越发的寂静了。
秦丝月:“……”
怪她嘴贱。
大殿之中的那些虚影:“……”
他们真的没有脑子吗?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很没有头脑的一句话,但是秦丝月却知道,这位问的是自己。
虽然那一道虚影极为的模糊,但是那透过那一层模糊的遮挡,秦丝月感受到,这位好像在看着自己。
秦丝月的心底一紧,随后连忙道:“还好。”
“那就是很闲了,既然这么闲,那就去神弃之地待两年吧。”
秦丝月:“……是。”
秦丝月敢说什么吗?
不,她什么都不敢说。
她怕自己说了,就不是在神弃之地待两年了,说不定两百年两千年都有可能。
这一刻,秦丝月的心底升起了无尽的悔意。
直觉告诉她,这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降临一个意识在这里,就是冲着她来的。
靠,她就不该升起什么试探之心,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就说那位有回归的踪迹,为什么这位还毫无动静呢。
原来不是没有动静,而是他喵的一直都在这位的掌控之中吧。
秦丝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靠,她不该手贱的。
明知这位对那位的心思,她之前就该换一个法子啊!
去神弃之地躲两年也挺好的!
而大殿之上的那一个意识好似今天就是专门来这里把秦丝月发配到神弃之地一事来的,说完之后,那让旁人看不透的意识便消失不见了。
“秦丝月,你最近是做了什么惹到这位了?”
竟然会把人给赶去神弃之地。
啧,这是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神弃之地那个可不是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既然是被叫做神弃之地,也就说哪里连神都不愿多待。
因为那个地方,在很多年前,虽然是一片清雅之地,但是经过那一件事情后,哪里便成为了法则秩序混乱之地。
而且还有着一些劫咒之兽在哪里出没,是一个凶险之地。
其实哪里也不是没有办法恢复往日的风采,但是神弃之地那个地方,又极为的特殊,所以不少人都是不愿去哪里的。
而秦丝月听见这话,则是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她何止是惹到了这位啊,简直是踩到了这位的雷,对方没直接把她给拍的魂飞魄散,绝对是对她的最大仁慈了。
秦丝月抱了一下拳:“告辞,鄙人现在就过去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跑,那一道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神识威压,肯定会先让她吐一顿血出来,然后把在把她丢过去。
恐怖!
秦丝月走的太快,大殿之中的那些虚影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明所以。
“我们是不是跑主题了?咱们的主题不是劫咒之力吗?”
其中一个虚影问着。
其中一个虚影轻叹了一声:“大家都各自都让自己的人在那些小位面里多注意一下吧,劫咒之力啊。”
那个虚影说完了之后,便也离开了。
祂一走,不少虚影也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也纷纷的离开了。
那些虚影离开之后,那个大殿又仿佛恢复了那无边无际的寂静之感。
甚至连方才的光华,也散去了,如今尽数埋没进入了那黑暗之中了。
————
书阁里,鹿知舟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出来时,小矮人开青在那接待台前打着瞌睡。
听见动静之后,迷迷糊糊的就抬起了头,然后伸了个懒腰看着鹿知舟:“你出来了。”
鹿知舟嗯了一声:“打扰到你了,我在里面待了多久了?”
开青:“没多久,也就四五天,你的那个小胖鸟可没少来这里找你。”
鹿知舟点头,表示知道了,抬起脚步就要离开,但是她刚走一步却又是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看着一副又要开始打瞌睡的开青。
“你家老板在吗?”
开青摇了一下头:“没呢,上一次出去了之后,就没看到她回来了。”
鹿知舟沉吟了一下,然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多谢,我知道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吧。”
开青点头,表示知道了。
鹿知舟这才离开了星渊楼。
然后去重新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得到了进入星域界十一层的资格后,她去了任务堂。
如今她已经有此刻领十一层任务堂之中的任务了。
之前她只能够领c2或之下的任务,如今有了可以进入星域界十一层的资格,那么也就可以领c1到b级的任务了。
但是c1到b级的任务却有一个规则变化,那就是任务是采取的随机模式。
不像c1之下的任务,可以挑选自己心仪的任务。
随机制任务,也就意味着任务难度的增加,同样也意味着,一切规则都将改变。
十二层是给新人任务者的一个适应过渡期,所以才会给新人许多的好处。
但是一旦迈入了十一层,那就就意味着,她正在迈入一个全新规则之下的世界之中。
十一层,这才是正式踏入进星域界的门槛之中。
而且所赚积分也可以在星域商场之中兑换一些可以增强自己实力的东西。
鹿知舟去了任务堂领了任务后,也没有在十一层闲逛了,而是直接回了域子空间里。
回到域子空间后,她也没有看到小胖鸟,到是看到看到小胖鸟给她留了一条讯息,说是自己出门有事儿,何时归来,暂定。
鹿知舟有些疑惑,发讯息过去问时,却没有得到回复,而且她还能够感受到,自己好像无法感受到小胖鸟的位置了。
她的眉心微蹙了一下,这只小胖鸟能有什么事情忙?
随后她又反复的查看了一下小胖鸟给她留下来的讯息,知道小胖鸟是真的没什么事儿后,鹿知舟微蹙的眉心这才松开了。
随后她又查探起了自己这一次随机抽中的任务,任务内容这些都被模糊了,只有一个背景介绍。
“竟是低武b5古代背景么。”
这是直接跨过了c级任务了,能够抽中b级任务,这是觉得她如今的潜力和实力能够胜任了吗?
看来这一次的任务并不简单啊。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任务了。
鹿知舟在域子空间里思索着想着。
————
夏日雨夜,天色已然变得灰雾蒙蒙,雨落滴溅的声音打在房屋瓦舍与那花草树木之上。
并且还伴随着无尽的闪电雷鸣在天空之中炸响。
狂风吹得呼啸作响,让人有些害怕这样的天气。
而此刻盛国皇宫之中,养心殿里,同样是笼罩着一层阴云密布在其上。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则是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跪着的钦天监。
殿中点燃的烛火也是微微的摇摆着,仿佛随时都要被那风吹灭一样,殿中安静的可怕。
跪着的钦天监头上则是布满了冷汗,但是他却不敢抬头说什么。
“李大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皇帝那带着些许威压低沉的声音响起。
钦天监李大人瞬间就把头低的越发的低了,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臣知晓,但臣绝不会看错,我盛国,却有妖孽降世啊陛下。”
“此妖孽会影响我盛国国运,是灾星霍乱之象啊陛下。”
皇帝直接就把手边的折子全部一下子都拍落在了地上,有些勃然大怒。
“荒谬,你这话是说朕如今的盛世天下以后都会败在朕的手中吗。”
“何况,大盛人口数以万万计,难道你要朕为了你所谓的预言去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吗。”
钦天监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立马就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微臣不敢,微臣绝不是此意,还望陛下明察。”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慎重啊。”
皇帝的胸口起伏不定,同时,大殿外面传来了一声老太监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
“陛下,宸妃娘娘生了!”
“生了一个小公主啊!”
听见外面的声音,殿中的皇帝身子动了一下,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而那钦天监听见这话,则是立马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芴板就向着殿外跑去了,殿门打开,外面的狂风暴雨和雷鸣声不绝于耳。
闪电在那黝黑的天际之上闪过,无端的照亮了不少人的脸庞。
而皇帝看着钦天监的动作,也是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外面,那钦天监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恐惧的神色,最后又跌跌撞撞的回了大殿之中,然后扑腾一下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最后,那大殿的门又被重新重重的关上了。
那一夜,谁也不知道大殿之中发生了。
只知道那一夜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而且还让不少人都有些讳莫如深不在提起那夜之事分毫。
六年后。
在一个慌败甚至看着有些森冷的一个冷宫之中。
则是上演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的那些阴暗的一面。
“你个杂种,竟然还敢偷东西,打死你,打死你。”
“打死她。”
“打死这个杂种,哼,我母妃说了,她就是个灾星,打死了最好。”
那些个半大的孩子身着华服,看着粉雕玉琢有些可爱,但是那眼神却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甚至连那些恶毒的话,都难以相信,是从几个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等到他们打累了之后,看着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又乱糟糟脏兮兮,甚至连头发都有些打结的人,这才停了下来。
然后一个个趾高气扬的这才离开了这里,独留下那个蜷缩成一团被那些人叫做‘杂种’的小孩子在哪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让人以为她真的被打死在了这里之后,她的身体却是微微的动了一下。
最后,慢慢的挣扎着起身,明明刚才被打了,但是她偏生一声不吭,仿若像是哑巴一样。
有些摇摇晃晃的起身之后,便会看到她方才护在怀里的东西,是两个白馒头,但是经过刚才的一遭,那两个白馒头上面已经有了泥土和石子在上面。
但是她却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瘸一拐的向着那幽深阴冷仿佛要吃人的冷宫深处走去了。
最终,她走到了一个比冷宫其他地方还要荒凉破败的地方,然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冷宫最为幽冷森森可怖的地方,在她走进去之后,那个跛脚苍老的嬷嬷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她时,眼中便泛起了泪花来。
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把手中的一个已经弄脏了的馒头递了过去。
那个跛脚的嬷嬷伸出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哑着嗓子比划了一通,但是那个孩子看了后先是沉默了一下,最后闷声的走过去把一个馒头塞进了那个嬷嬷的手里。
然后她自己则是转身向着屋子破败甚至是有些漏风漏雨的屋子里面去了。
那个小孩子头发乱糟糟一团,脸上也有着污垢,根本让人难以看清楚她的面容。
那个看着苍老的嬷嬷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满是心疼。
……
“此次天灾,各位可有应对之策。”
在御书房里,比起六年前,如今的皇帝看着越发的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而御书房里,则是站了不少的官员,对于皇帝的询问,那些大臣都是吞吞吐吐的,显然是并无更好的对策来应对天灾。
看着那些大臣犹豫不决又吞吐的样子,皇帝直接就把手里的奏折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啪’的一声,直接就吓得那些大臣瞬间就跪了一大片,喊着陛下赎罪。
最后其中一人急忙出声道:“陛下,这天灾,在我们盛国也不是第一次了,微臣觉得,这天灾,是不是一个对我们盛国一个暗示啊。”
皇帝眉心微皱了一下:“去宣钦天监进宫。”
站在一旁的太监立马就行了一个礼,然后退出去了御书房吩咐人去把钦天监宣进宫来。
吩咐完这话,之后,皇帝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大臣,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让那些大臣起来。
就这么让他们跪着,然后自己则是批改起了案桌上的那些奏折。
而那些大臣也不敢说什么,就这样跪在哪里,一直等到太监带着钦天监来到御书房后,皇帝这才让那些大臣起身。
“知道朕让你进宫来是做什么吗?”皇帝看着钦天监说着。
钦天监抬手作揖弯了腰:“微臣来的路上已然知晓,若是今日陛下没有宣召微臣,微臣今日也是要进宫来见陛下的。”
皇帝‘哦’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着钦天监:“看来你是已经有解决天灾的办法了,既然如此,那就说说看看。”
“此次平息天灾的关键,是在陛下您的身上啊。”钦天监如是说着。
殿中极为的安静,皇帝双眼深邃的看着钦天监:“在朕身上?”
钦天监点头:“是,还有一个月,便是神祭了,此次天灾破局的关键,便是在神祭之上。”
在这里,神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神权。
相传,盛国立国之初,是天降一位神女相助了开国皇帝,之后才会有盛国的长久不衰。
甚至在很多年前,盛国每位皇帝每各两年都会举行神祭,祭拜神女。
但是之后,好似传言,神女觉得每一次举行神祭都太过铺张浪费了,所以两年一次的神祭便改为了十年一次。
距离上一次神祭到现在,刚好十年了。
而今年的神祭,早早好几个月都在开始准备了。
神女便是盛国皇族的一个信仰,认为只要有神女,他们盛国便会长盛不衰。
所以每一次神祭,都极为的盛大。
而举行神祭的地方,则是在神殿之中。
神权虽然凌驾于皇权之上,但是神殿之中却并没有什么人,有的好像只有一脉人,那就是神女的使者。
那所谓的使者四季年年都守在神女殿里,亦或者是外出游历,极为的闲散。
他们的身影,只有每一次神祭之时才会现身。
皇帝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看着钦天监:“说说看。”
钦天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低头道:“说是在陛下的身上,这确实没错,但是此次平息天灾还需要一人。”
皇帝:“是谁。”
“六年前的那个孩子。”
皇帝想了半天,这才想起钦天监口中的那个孩子是谁,随后他的眉心便紧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了一些不愉。
“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钦天监微微的低了一下头:“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当时微臣说,那个孩子虽然不祥,是霍乱妖孽之象,命格太硬不可强杀,恐会遭到反噬,但近日微臣观天象,发现霍乱妖孽之象有了破解之法,天灾也可平息。”
殿中很安静,皇帝摩擦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清楚。”
“用她当做祭品,神祭给上天,以破我盛国之危。”
……
养心殿里,龙涎香味弥漫在整座宫殿之中。
殿中极为的安静,皇帝坐姿有些随意的坐在哪里,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有一个妃子巧笑嫣然的在一旁喂着他葡萄,时不时的给他捏着肩膀。
“陛下,这个力度可以吗。”那个妃子声音带着一些娇柔道。
皇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爱妃有心了。”
那个妃子娇笑了一声,同时,一个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人带到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变得极为的冷淡:“带进来。”
那个太监犹豫了一下:“这、人刚从冷宫带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梳洗一番,便直接带来了大殿外面候着。”
皇帝皱了一下眉:“先带进来吧。”
“喏。”太监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向着外面走去了,没一会儿,太监身后就跟着走进来了一个看起来比个小乞丐儿还要脏兮兮的小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破烂不堪的跛脚老嬷嬷。
皇帝在看到那两人时,紧皱的眉心便没有松开过。
而那个妃子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们,抬手还佯装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就连在里面伺候着皇帝和妃子的那些太监宫女的脸上,也是多了一些嫌弃之色,但到底是在皇帝身边做事儿,那些嫌弃的神色都没有表露出来。
第62章 渎神
前一日御书房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身处后宫的她们却是不知道。
但是在皇帝让人去冷宫时,后宫的那些人这才隐约打探到。
原来是皇帝要把那一直生活在冷宫里的一个公主给接出来,至于更多的,深宫之中的人却并不知晓。
后宫之人哪怕是早已忘记了六年前的事情,可也记得,皇帝还有一个女儿是生活在冷宫的。
公主比不得皇子,而且她娘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没有了母亲的庇佑,又有不详加身,加之皇帝的厌恶,最后只有一个老嬷嬷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去了冷宫。
这在冷宫一待便是六年,后宫好多人都已经忘记了皇帝还有一个公主在冷宫里面了。
如今皇帝让人去把人接出来,不少人都在揣测皇帝是和何用意,因为她们可不信皇帝会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在。
宫里不缺公主,一个从小在冷宫长大的公主,她们想不通皇帝为何会突然让人去把人接出来,而且还单独给她准备了一个宫殿。
坐在皇帝身旁的那个妃子虽然带着一些嫌弃,但是在看到那个站在远处浑身脏兮兮甚至看不清楚面容的孩子时,还是免不了惊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同情。
毕竟这后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哪怕你是公主,若是没有帝王的宠爱,依旧是可以随便被人欺负的份儿。
这皇宫之中啊,就是看碟下菜的地方,谁的皇帝喜欢,谁就能够踩到别人的头上去。
一个从小在冷宫长大的公主,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吃不饱穿不暖,而且还常有刁奴欺主。
生活在深宫之中,那个妃子也自谙一套生存之套,皇帝态度不明,所以她也未曾开口。
而皇帝本人呢,他在看到这个脏兮兮甚至无法辨别出来样貌的孩子,他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若是有的话,则是全然都是一片冷漠之色。
跛脚老嬷嬷在看到皇帝时,则是立马就跪了下来,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而那个看着瘦弱的小孩子却是站着一动不动。
皇帝一片冷漠的看着她们:“以后你就叫司清影,是我大盛九公主。”
“陈公公,带她下去让人好好的洗漱一下。”
皇帝淡声的吩咐着那个陈公公,甚至连那个脏兮兮的孩子没有开口说话和对他行礼,他也没有说什么。
让人把她们带来,仿佛也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一直生活在冷宫的女儿一眼罢了。
至于别人有何反应,不在他的思考之中。
陈公公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对着那两个看着极为落魄像从乞丐堆里出来的一对主仆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又带着进入养心殿还没有一盏茶功夫的两人离开了。
皇帝看着那一个矮小又瘦弱的背影,眼底没有多少的情绪,好似他看着的那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一样。
对于这一个一直生活在冷宫中的女儿,他并没有多少的关心。
同样,在让人去把这一对主仆接出冷宫时,皇帝也让人去了解了一下她们这几年来的情况。
她们的遭遇并未引起皇帝的心疼或者其他,他只是平静的听完了这些,然后这才让人去冷宫把她们接了出来。
同时,皇帝心底又忍不住的升起了一些唯我独尊之感来。
一个可以随意被他决定命运的女儿,如何能够倾覆得了他的天下呢。
皇帝有些不屑,但是想到这个背负着灾星妖孽之名的女儿还有些用,皇帝还是让人过去好生伺候着。
等他收回视线时候,那个妃子则是带着笑意又喂了一颗剥好了的葡萄喂到了他的嘴边。
“陛下,这位九公主难道就是六年前预言中那个……”后面的话,那个妃子还没有说出来,然后她就对上了皇帝的那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
那妃子的心底瞬间就一紧:“是臣妾失言了。”
皇帝收回自己的视线:“有何失言,你也没有说错,行了,朕要处理公务了,你回吧。”
那个妃子知晓自己定然是惹了皇帝的不快,她也没有在敢说什么,行了一个礼,然后就退出了养心殿之中。
皇宫是一个消息传播的很快的地方,基本上是在陈公公带着那一对落魄主仆从冷宫出来去了养心殿时,后宫之中的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
但到底是如今皇帝寓意不明,不少人都虽然觉得疑惑不解,但到底是没有做什么。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三日,基本上是娘家有些实力的妃子都得到了消息。
然后就知道,陛下把一直生活在冷宫的那个公主接出来,只因为她被选中,待到神祭之时,作为祭品献祭给上天。
一时间,后宫所有人的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同时也免不了为皇帝的心狠而有些心凉。
……
对于外面的那些风云变幻,并没有影响到刚走出冷宫的那一对主仆。
主仆两人被陈公公带到了一个不算偏僻却也不算太好的一个宫殿里,然后又安排了不少的宫女去烧水给九公主梳洗。
全程,那个瘦弱矮小的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孩子都没有说半句话,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那些人对她动手动脚。
最后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盆水,那些宫女这才把人给洗干净了。
但是在看到那个她身上那些新旧不一被虐打出来的伤,年纪有些小的宫女忍不住眼底泛起了泪花。
她们进宫的时候,便又前辈教过她们,这个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但是她们没有想到,这皇宫里竟然连一个稚子不放过。
洗干净了的小孩,头发枯黄,一副极为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为的好看。
那些新进来的宫女虽然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公主就遭受了这么多的毒打,但是她们也没有出声,但是动作却轻柔了一些。
等到给小孩穿上尚衣局那边送来的衣服时,却发现那些衣服都是偏大了。
尚衣局那边送过来的衣服是附和六岁孩童穿的,但是因为小孩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看着也不过才四五岁左右,发育的并不那么好。
给小孩穿衣服的一个宫女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个讪笑来,然后微微抬头看着站在一直没有吭声说话的小公主。
“衣服有点大了,等明日女婢便去尚衣局重新给殿下拿几套合身的衣服来。”
宫女玲珑细声的说着,她今天也不过十六岁,是被家里赌鬼父亲买到了宫里来的。
看到小公主这么可怜,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生怜悯和同情。
小孩并没有出声,等穿戴好了之后,一个宫女就引着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她出去后,那个之前还穿的破烂而且还跛脚的老嬷嬷,如今也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也洗干净了。
老嬷嬷在看到小孩时,直接就走了过去,然后对着小孩比划了一通。
看人看不同,但是和老嬷嬷生活了好几年的小孩看懂了。
就在那个老嬷嬷对着小孩比划的时候,外面则是走进来一个太监。
“殿下,膳食来了,请摆驾前殿用膳。”
听到有吃的之后,小孩抬起头看着老嬷嬷,最后老嬷嬷点点头。
小孩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拉了一下老嬷嬷的衣服,意识她跟着自己去。
这个宫殿里有对这一对主仆同情和怜悯的,自然也有冷眼相看不屑的。
但是又碍于皇帝对这个才从冷宫出来的公主有所关注,那些人即便心底有想法,可也不敢乱来。
去了前殿之后,看着那一大桌子的饭菜,小孩那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喉咙也是微微的滚动了一下,但是她又极为的克制。
或许她人还小,但是她的经历和她的早慧,这让她有些警觉。
站在她身边的老嬷嬷则是对她慈祥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仿佛在告诉她,没事儿的。
最后,在冷宫里从来都是吃着残羹剩饭和馒头的小孩,吃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顿可以称之为饭菜的食物。
而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这个皇宫之中的主人。
皇帝听了那些禀报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冷淡的让人给她吃好一点,然后转头就询问神祭大典准备的如何了。
跛脚的老嬷嬷很高兴,她高兴自己的小主人终于离开了那个冷宫,以后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也再也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了。
而小孩则还是那一副木讷的样子,她不说话,但是性子却也看着要明朗了一些。
就这样平静安宁的过了好几日,最后那些宫女太监发现,好像她们的这个小主子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这事儿传到皇帝的耳中之后,他的眉心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是因为性格内向和没有人教她礼数,所以才会一言不发呢。
到是没想到会是一个哑巴。
但是最后皇帝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最后的一点价值就是成为此次神祭的祭品,是不是哑巴都无所谓。
虽然皇帝让人关注着那边的动静,之后不没有什么动静了。
至于后宫的那些妃子,也都各个是人精,知道这个从冷宫出来的公主对陛下有用,而且还是关乎着神祭这么大的事情,她们也没有让人去找茬儿。
一个个都安分的在自己的宫里待着,毕竟越是临近神祭大殿了,后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倒霉还不是她们自己。
——
时间如那抓不住的流沙,飞快的流逝着。
眨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过去了。
当初那个从冷宫出来看着极为营养不良的孩子,经过一个月的喂养,小孩那泛黄的没多少肉的脸庞之上也好似多了一些肉。
除此之外,营养跟上了,她的身高好像也比一个月前长高了一些。
冬天了,最近几天,天气骤然的变冷了许多。
宫女玲珑在路过一个池塘边上时,她便看到这个宫殿的小主人也是她的主子的小公主正蹲在池塘边。
玲珑手里拿着一个披肩,她走过去时,便看到穿的有些单薄的小公主,那被冷风吹得已经冻红了的双手和耳朵,鼻子也变得有些红彤彤的。
“殿下,你在看什么?”玲珑问着,同时也把那披肩披在了小公主的身上了。
小公主没有出声,玲珑也早已习以为常了,便自顾自的说着:“外面太冷了,我们先回屋子里面去吧。”
小公主是听话的,虽然她不会说话,最后还是起身和玲珑离开了那个池塘边,然后回了屋子里。
但是她回去后,却是看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她熟悉的那个人,但最后她也没有什么表情。
因为她觉得,老嬷嬷定然是做其他的事情去了,所以才会没有在这里。
但是之后小孩等了许久,可是却还没有看到老嬷嬷的身影,一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之后,本该早就会回来陪在她身边的老嬷嬷却不见了。
虽然早慧,也经历过很多大人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是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自己唯一熟悉而且亲近的人不在身边了她会失去安全感,最后她甚至连晚膳都没有吃了,直接就像一头狼崽子冲出去了宫殿之中。
那些宫女太监先是一愣,但是又反应的极快,连忙的就追了出去,一边追还一边喊她的名字。
“小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知道啊。”
那些在后面追着的宫女太监都有些郁闷的说着,然后又跑着有些气喘吁吁的。
别看小公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她们还真没想到,对方还跑着这么快。
只有宫女玲珑则是一边追着一边紧皱眉和那些人道:“小公主可能是想去找嬷嬷,你们有谁知道嬷嬷去哪里了吗?”
听了玲珑的话,那些宫女太监这才想起,一直都默默陪在小公主身边的那个老嬷嬷,今天下午出门后就好似一直没有回来了。
然后那些人都纷纷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玲珑听了有些着急,毕竟任由小公主这样在宫里乱串,到时候得罪人不说,而且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啊。
“殿下,小殿下,您别跑了,我知道谁可以帮你更快的找到嬷嬷。”玲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着。
前面跑着的小孩好似听到了这一句话,她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又停了下来。
玲珑则是跑的气喘吁吁的追了上去:“殿下,我们可以去找陛下,可以求陛下帮你找人的。”
小孩知道,那个陛下,就是她的父皇,也是那个把她抛弃在冷宫这么多年的人。
一个月前,那人见过她。
而玲珑怕她又跑了,然后连忙道:“奴婢现在就带您过去,现在陛下应该在养心殿的。”
小孩没有吭声,而是等着玲珑前面带路。
宫女玲珑也没有敷衍这个看着孤僻又哑巴的小主子,而是直接就带着人向着养心殿去了。
其实她的心底也没有底,毕竟陛下怎么可能会大费周章的帮一个公主找一个老嬷嬷呢。
但是她还是想要赌一把,毕竟任由小公主在外面乱串,届时若是冲撞了那位贵人,她们也是担待不气的。
虽然陛下把小公主从冷宫之中带了出来,但是这一个月来,也就之后出冷宫的时候召见过小公主,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小公主了。
玲珑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这个小主子在宫里的地位有些尴尬。
没有母妃撑腰,皇帝的态度又有些暧.昧不明。
但是如今,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老嬷嬷不见了,玲珑也只能够祈祷,陛下真的愿意出手帮忙寻人了。
但最后,宫女玲珑的祈祷并未让她如愿,甚至是一度让她变为了噩梦般的存在。
只因玲珑带着小公主刚走到养心殿外面时,她却看到了让她心惊不已的一幕。
只见那个跛脚不能够说话,但是待小公主极好的老嬷嬷,被养心殿之中的一个侍卫一剑穿心而过。
血水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地。
小公主看到这一幕时,那一双眼睛瞬间就变得猩红无比了起来,像极了一个凶狠还未曾被驯化的狼崽子。
她不要命的想要冲过去,但她哪里比得过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卫们,她被拦在了外面。
而那个被一剑穿透了心脏的老嬷嬷,整个身子都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自己的小主人时,嘴里还虚弱的啊啊着,一只手还有些费力的比划着什么。
但是最终命运并未眷顾这个苦命的老嬷嬷,她还是在小公主的眼前咽了气,那一双永远会带着慈祥和疼爱小公主的浑浊双眼到死都没有闭上过。
小孩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了起来,最后一口咬在了拉住自己的那个侍卫手上,趁着那个侍卫吃痛的时候,她趁机跑了过去。
然后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有些吃力般的扶起了老嬷嬷,她的眼眶很红,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摇着老嬷嬷的那快要冰冷起来的身体。
小孩很早慧,可这种早慧却是一柄双刃剑,就好比此刻。
她懂得多,但是终究是一个小孩子,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害了,哪怕是一个成年人也未曾有过这样痛心的经历。
这一刻,小孩是真的茫然和无措了。
站在后面的宫女玲珑则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上午还慈祥待小主人,温和与她们这些宫女相处的人,怎么会转眼间,就死在了她们的眼前。
而此刻养心殿里正泡着脚的皇帝听见外面的动静,则是皱了一下眉心。
“外面发生什么了。”
候在外面的总管太监则是微微弯着腰走了进来:“回陛下,是九公主在外面。”
“出去看看。”皇帝说着,随后便有一个宫女上前来给他擦脚,穿好了鞋子,披着一个厚实的披肩就走了出去。
养心殿的大门打开,身着一身明黄色衣袍的皇帝就走了出来,看着殿外的场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但是看着那个死在了自己殿外的老妪,皇帝的眼底闪过了一些不愉。
只觉得对方死在这里,脏了他的眼。
“清理掉。”
太监看了一眼那个抱着一个死人的九公主,犹豫了一下:“那九公主……”
“拖走,堂堂公主,为了一个奴婢便如此,像什么样。”皇帝声音没有什么情绪的说着。
总管大太监应了一声,然后就吩咐人下去处理掉,别脏了陛下的眼睛。
抱着老嬷嬷不肯撒手的小孩,最后还是被两个穿着盔甲的侍卫给拖走了。
而这一次,任由小孩如何的挣扎,都挣脱不开分毫,最后只能够眼睁睁的老嬷嬷的尸身被几个太监拖走,然后又走来了好几个手里端着水盆的宫女走过来清洗那一块被鲜血污染了的青石板。
最终,小孩看着老嬷嬷的尸身被带着离开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老嬷嬷的尸身会被带去哪里,但是她知道,以后,她真的也在见不到对方了。
最后,小孩好似挣扎的累了,她停了下来,抬起头,双眼猩红又凶狠的看着那站在养心殿门前,一副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对上那一双带着戾气与凶狠还有满满恨意的双眼时,没由来的心底一悸,这让皇帝的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同时也让他的脸更冷上了几分。
最后他甩了一下袖子:“如此没有礼数,丢我皇族的颜面,带回去宫去,神祭之前,不许给她吃一口饭。”
皇帝说完,就直接转身回了屋子里,那养心殿的大门一关,黑夜中暖黄色的烛火也和寒冷的殿外隔绝开了。
在皇帝走后,那些侍卫这才放开了被他们钳住的小公主,然后冷眼相看各自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宫女玲珑则是连忙跑了过去,然后拉住了像一头狼崽子的小孩。
“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嬷嬷被他们带走了,您也不想看到嬷嬷被他们随意的丢在乱葬岗里面吧。”
她的话,触动了衣服上手上都沾满了血的小孩,最后小孩直接就站了起来,没有在看一眼那关上大门的养心殿,而是直接就冲了出去。
而今夜发生的事情,在第二日早晨,便直接传遍了后宫,甚至连前朝的一些大臣也都有所耳闻了起来。
但是谁也没有对那个小公主说上一句同情的话来。
毕竟这皇宫之中,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今日死的是一个奴婢,或许明日死的就是一个主子了呢。
加之神祭大殿还有三就要开始了,神祭大殿并不是在皇宫之中举行,而是要离开皇宫。
届时皇帝要带着大臣妃子和自己的孩子一大清早的便要出宫去神殿祭祀。
在神祭前一天,皇帝解了九公主司清影的禁食,甚至是大鱼大肉的让人送进了九公主的宫殿之中。
至于那个最后要成为祭品的小公主会是什么反应,又有谁在乎了。
——
神殿修建在一个山顶之上,像那些寺庙一样。
清晨山顶云烟缭绕,抬眼望去,仿若是身处那仙宫一般。
早早的,天色还未曾大亮之前,皇帝就带着人出宫向着神殿出发了。
而此刻在神殿的大殿之中,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夫人带着一个看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跪在蒲团之上。
比起老妇人的端庄严肃,那个小女孩则是看着极为的活泼。
在老妇人跪拜之时,那个小女孩则是抬起头看着那矗立在她们前面的那一个雕像。
“师父,那个皇帝待会儿也要来这里祭拜神女吗?”
“不过神女好好看啊。”
那个小女孩如是说着。
老妇人起身时就直接伸出手拍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神女面前,不得放肆。”
小女孩捂着自己的脑门,最后还不怕死的又问了一句:“神女真的存在吗?师父,你见过神女吗?”
那个老妇人闻言,严肃的脸庞之上多了一些笑容,眼底闪过了一些怀念的神色看着那一座两米多高的神像。
“见过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她见过的:“神女长得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听见自家师父这话,小女孩啊了一声,眼底亮晶晶的看着神女雕像:“真的吗?那我可以见到神女吗?”
老妇人起身,把手里的香插进了香炉之中,没有回答她的话。
“走吧,那些人应该快要来了。”
老妇人说着,就先向着大殿之外走出去,小女孩连忙一拜,然后像一只没有被束缚的飞鸟一样起身追了出去。
老妇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去时,穿过一个长廊,外面已经站满了一些穿着盔甲的侍卫,还有一些穿着相同服饰的宫女。
那些侍卫和宫女看到两人时却并未阻止她们随意走动。
老妇人带着那个小女孩走到了一个视野开阔之地,在哪里,她们可以看的很远。
神殿修葺在山顶之上,皇帝的马车这些都不能够在上来了,只能够下马车爬山走上来。
此刻站在哪里,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和自己的师父说着话,无一例外都是对那些爬山上来的人充满了好奇。
“师父,你看,他们怎么还绑了一个人来啊,不过不愿意来祭拜神女,绑了来请罪也正正好。”
原本是在闭目养神老妇人听闻这话,则是瞬间就睁开了双眸,眉心微皱,往前走了两步,顺着小女孩的视线看了过去。
入眼的,便是那个被捆绑起来跟在人群后面的一个孩子。
看着孩子一脸的桀骜凶狠的看着那些人,像极了一只小狼崽的样子,老妇人的心底微微的一顿。
她竟然看到那个孩子的命格,竟然……
第63章 渎神
“师父。”
“师父?您在想什么啊。”
小女孩扯了一下自家师父的衣摆,疑惑的问着。
老妇人回神,摇了摇头,抬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没想什么,走吧玉溪,他们要上来了,我们该过去等着了。”
小女孩玉溪昂了一声,抬手指了一下下方:“那师父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怎么还绑了一个人来啊,看着比我还小耶,之前他们神祭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今年不过十二岁的玉溪,也不过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祭祀。
十年前,她也不过还是一个一岁多牙牙学语的小孩子呢,就算是参加过这些,也根本是没有记忆的。
老妇人闻言脸上的神色微微一顿,随后便是微微的摇了一下头,然后脸上带着一些认真的神色看着玉溪。
“玉溪,你要记着,以后万不可在那个妹妹的面前有所失言与失礼,若是以后她对你有所要求,你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她。”
玉溪一脸的疑惑:“为什么啊?”
老妇人没有在多言了,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只要记住师父和你说的话就是了。”
“好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玉溪哦了一声,然后就牵着老妇人的手一起离开了这视野开阔之地。
一老一小的身影最后出现在了神殿之外,刚巧,皇帝也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上来了。
老妇人抬手弯腰行了一个礼:“陛下。”
皇帝哈哈大笑了一声:“使者免礼,多年不见,使者可还好。”
皇帝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老妇人了,他当皇子的时候,便也早早的见过了,只不过每一次见过对方时,也都是神祭这日才能够见对方一面。
老妇人脸上微微的扬起了一个笑容:“多谢陛下挂念,老身一切都好。”
站在她身边的玉溪也收敛了性子,一板一眼的听着他们说话。
皇帝点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位便是当初那个孩子吧,多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老妇人微微颔首:“是,现今时辰还尚早,陛下先到偏殿休息片刻吧。”
“也好。”
“陛下请。”老妇人往旁边退了一步。
随后皇帝便带着皇后还有几个妃子和几个年长的皇子公子一同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在转身之前,老妇人的视线落在了那被捆绑住的孩子身上停了一会儿,然后这才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或许是怕那个孩子扰了神殿的安宁,所以她的嘴里还塞着一块布。
玉溪看到了,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是被老妇人给制止了。
神祭上苍的时辰是晌午之前,虽然皇帝带了许多人来,可也都只是让他们守在神殿之外,并未踏足里面。
在神祭要开始前,钦天监就已经在那神殿之外布了一个祭坛。
老妇人是神殿的引路人,一路上带着皇帝他们想着神殿大殿那一个方向而去。
神殿大殿之中,只允许神使和皇帝进入,其余人都只能够等候在外面。
皇帝进入大殿之中后,跪在了那蒲团之上跪拜了三次,然后便站起了上了香。
他微微抬头看着那两米多高的神像,最后视线停留在了那神像的容颜之上。
“若是神女还在的话,朕定然会许她皇后之尊。”皇帝狂妄的说着。
说到底,他虽然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但是美人儿谁又不爱呢。
原本候在一旁的老妇人听闻这话,则是脸色瞬间一变:“陛下,还请慎言。”
皇帝毫不在意的一挥衣袖笑了一下:“朕也不过随意一句话而已,使者何故当真呢,毕竟这所谓的神女一事,是不是真的还犹未可知,朕如今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无非是不想破坏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而已。”
老妇人的脸色极为的不好看:“在神殿之中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陛下可否想过后果吗。”
“朕只不过是不信所谓的神而已,这便算是大逆不道了?”皇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双目微微露出寒意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则是气急:“陛下若是不信神,那又何须来此。”
皇帝:“说起来,上一次朕还是以皇子的身份来的这里呢,如今距离朕登基也过去了八年了,即便朕不喜,但也还是要来的。”线驻富
“若是神女觉得冒犯了,朕还给神女准备了一个祭品献给神呢。”
皇帝说着,就抬了一下手,随后,一个被捆绑着,并且还嘴里塞着一块布的小孩给带了上来。
那个孩子被推进到了大殿之中,然后被迫跪在了地上。
皇帝看着那神女雕像:“孤以此女为祭品,献祭给神女。”
一旁的老妇人直接就愣住了,她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的作用竟然是如此的。
而那个孩子则是眼底满是凶狠的神色看着那个要把她送去当做祭品的男人。
皇帝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呢,他的眼神极为的放肆的看着那一尊雕像,最后又觉得无趣,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他一走,便直接带着自己的后宫妃子和孩子都离开了,一些重要的大臣也一同离开了,神殿之外便只留下了钦天司的那一群人。
显然,皇帝是把这事儿都交给了他们。
皇帝一走,那个钦天监便想要把那个孩子给抓了出来,然后放在了祭台之上,准备开始祭天。
但是还不等他开始,老妇人就先开口了,说是既然是祭品,那么生死在天,旁人又如何能够决断呢。
最后皇帝直接下令,让人把她丢进了那神殿大殿之中,大门关上,并且还留了几个侍卫在外面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甚至还不允许老妇人和她的徒弟靠近哪里。
————
皇帝是铁了心要自己这个背上了灾星霍乱妖孽的女儿死,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活下来呢。
他不想背上杀子的名声,让她以一个祭品的身份死去,那就与他没有什么干系了。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天下受到任何的威胁。
一旦有威胁到自己的天下时,哪怕是一个预言,他同样是能够狠下心杀掉对方,哪怕是自己的子女。
“师父,我们不管吗?她会饿死的。”
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的玉溪扯了一下自己师父的衣袖,脸上带着一些担忧的神色。
而那老妇人则是轻叹了一声,想起神祭那日,盛国皇帝的无礼还有放肆的举动,老妇人摇了一下头。
盛国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上一代皇帝虽然也是有些不屑于这些所谓的传说,但是却也还维持着表面的功夫。
现如今这一代皇帝,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看着像是一代明君,实则昏聩不已。
这天下,终究还是要乱了啊。
“不会,她会遇到一个心软的神。”老妇人说着。
但是她没有说的是,她看到那个孩子的命格,从踏入进神殿开始,便与神明相互纠缠了起来。
那个孩子的前路和未来,她看不透。
她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软的神?是神女吗?”玉溪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老妇人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或许吧,走吧,回去做功课,最近几日都不要来这边了。”
“哦。”玉溪瘪了一下嘴:“那这些讨厌的人什么走啊。”
“过不了几日他们就会离开的,不必管他们。”
一大一小说着话,然后转身慢慢的离开了那神殿之外。
而此刻神殿之中。
那个被捆绑着的小孩,已经不知道何时挣脱了那绳子,她的手腕之上因为被绳子捆绑住的原因,勒出了红痕,经过三日时间,那些红痕变为了青紫的痕迹。
神殿之中没有多少的贡品和吃食,唯一的一盘点心,如今也还只剩下两块了。
小孩知道,外面还有人守着,她出不去这里。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蜷缩在那两个柔软的蒲团之上的小孩,紧捏着双手想着。
太久未曾喝水,她的嘴唇也是一片干涸,甚至都干的皴裂了,并且还有血痕在其上。
天气很冷,她又穿的不多,没有御寒的被褥,小孩其实已经非常的虚弱了,她想,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要去找老嬷嬷了吗?
她努力的睁开那疲惫的想要合拢的眼皮,模糊之间,小孩却看到了那竖立在前面的神女雕像。
最后小孩把一直护在怀里的那两块点心推了出来。
“我心敬神明,愿祭身与魂,只为获得您的一丝垂怜。”
只愿……
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原因,她的嗓音极为的沙哑与拗口,加之现如今的虚弱之态,声音细小的如同小猫儿一般。
若是之前伺候在她身边的那些宫女听见了之后,定然是会觉得震惊和惊讶的。
因为她们原本以为不会说话的哑巴小公主,竟然是会说话的。
在眼皮轻合之上时,小孩也没有把话说完。
最后,小孩安静的蜷缩在了那一个蒲团之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大殿之外,天色转暗,今日天气又降温了,临近吃完饭的时候,天空中飘雪了。
或许是太冷,也或许是觉得大殿的门也被上了锁,外面的那几个守卫不知何时都已经离开了,没有人再在神殿大门之外逗留。
今夜冷的寒风刺骨,小姑娘玉溪早早就回了屋子,然后坐在了火盆前烤着火。
看着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师父,玉溪合上手,然后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师父,好冷啊,你快把窗户关上过来烤火啊。”
老妇人没有动,而是微微的抬头看着下雪的夜空之中,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那漆黑如幕并下着雪的黑夜之中,或许旁人见了,就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夜晚。
但是老妇人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她看到了天际遥遥相望本就相互纠缠在了一起的两条线,在今夜,竟然是两头彻底的相交在了一起。
老妇人的手微微的颤抖一下,甚至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一个花瓶。
正在烤火的玉溪听见动响,直接就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站了起来:“师父,你怎么了?”
玉溪走过去连忙扶住了老妇人。
老妇人搭在玉溪手上的手微颤了一些,看着天际那相缠不分你我的两条线,老妇人的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是喜还是优。
“命运相交而缠,神明降落人间……”老妇人低声喃喃道。
扶着她的玉溪却并没有听清楚她的那些话:“师父?”
“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神明什么人间?”玉溪不解的问着。
老妇人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玉溪的手背:“玉溪,今夜,你陪为师一起准备一些东西吧。”
“啊?”玉溪越发的不解了:“还有一两个月才会过年呢?怎么提前守岁呢?”
老妇人脸上有着一些和蔼慈祥的笑意:“今夜,是不同的。”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便会懂了。”
玉溪哦了一声,也不再继续问了。
毕竟她师父没少和她说一些让她似懂非懂的话,老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玉溪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老妇人是这样说的,但是她的心底却有着一些忧虑。
神明降落人间,却与一命格模糊不清的凡人相缠,她不知这是好事,还是不好。
但,她是开心的。
开心自己终于可以再一次见到自己的信仰了。
“那师父,今夜下雪了耶,很冷,我之前看那些讨厌的人都离开神殿外面了,我们要不要偷偷的去给那个孩子送点吃的啊,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有,没有吃的,还这么冷。”
小姑娘有些担忧怂恿着自己的师父说着。
而老妇人听了则是笑了一下:“不用了,她已经遇到了一个心软的神了。”
——
而此刻,屋外的风雪下大了起来,寒风呼啸,亦是犹如刺骨般寒冷。
房屋瓦舍与花草树木之上都覆盖上了一层雪白之色。
被封锁起来的神殿之内,虽然寒风被大门阻挡在了门外,但是依旧是遮挡不住寒冷。
神殿之内,没有烛火,显得漆黑无比,只隐约可见,那神殿之中两米多高的那一尊雕塑在其中。
幽静而寂静,安静的有些恐怖。
殿外大雪纷飞,而殿内则是安静无比。
在那幽冷的黑暗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陷入了黑暗中的殿内,则是多了一道微弱的亮光。
而那一道微弱的亮光则是从那一尊两米多高的神女雕像的眉心之中所散发出来的。
沉睡中多年的神,祂在今夜,再一次的苏醒,并为一人降临在了人间。
那个一缕微弱的光芒从莹莹弱光到逐渐的光芒大盛,它照亮了这陷入了幽冷黑暗之中的大殿。
同样也照亮了那个蜷缩在蒲团上成一团不知是否还活着小孩。
那一缕光芒来的突然,同样也是消失的突然。
如耀眼灼目般的光芒散去后,殿中的那些烛火却是亮了起来。
昏黄色的烛火照亮了整个神殿,同时,也拉长了一道影子。
原来,不知何时,神殿之中多了一道身姿清瘦却如竹挺拔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青衫,一头青丝散落在肩上,烛火的阴影落在她的脸庞之上,一时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容颜。
最后,她蹲了下来,蹲在了那两个蒲团前,望着在蒲团之上蜷缩成一团的那个孩子。
同时,蹲着的青衫女子的脑海中,却是响起了一道声音。
‘任务:救她。’
青衫女子,也就是鹿知舟,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蒲团之上浑身已经冰冷的仿若似寒冰的那个小孩的脸蛋。
触碰接触之间,指腹便传来了一缕冰冷的感觉。
“还没死啊。”但是却也快要死了。
鹿知舟盯着那一张营养不良却又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又皴裂的小脸。
来到这个位面世界已经很多年了,大部分,她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之中。
因为从进入这个位面世界开始,任务偶尔发布一个,但是从未提示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b级任务就像是玩儿游戏一般,触碰到关键的人事物才能够触发到任务。
像是打通关游戏,完成了每一关的任务,才能够进入到下一关。
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小孩,鹿知舟那一张精致绝色的容颜之上到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最后她伸手轻点了一下那孩子的眉心,然后把那浑身冰冷仿佛都快僵硬的孩子抱了起来。
看着分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有着热源靠近时,那个孩子却下意识的往她怀中钻着,像一个被丢弃的小奶猫,终于被人捡回了家的样子,鹿知舟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些笑意。
“真是一个小可怜。”
“竟然还是供奉给我的祭品么?”
鹿知舟一时间意外的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同时她的眉心又有些微皱。
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神祭的祭品要换成人了?
别说,收到一个人作为她的祭品,这还是第一次。
还怪稀奇的。
不过让她有些惊讶和意外的是,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是皇族之人。
大盛皇族,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虽然早就知道,皇权传承久了,骨子里也就腐烂了。
没有那一个皇朝能够长盛不衰。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盛国那一位开国之皇的后代,已经如此让人无法入眼了吗。
还真是这天下太平的太久了吗……
鹿知舟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孩,随后抱着小孩走到了那一个与她有四五分相似的雕像前,然后抬手在那雕像之上一个地方按了一下。
随后,在那烛火的照耀下,大殿之中的一面墙之上却多了一道门。
鹿知舟抱着小孩抬起脚步就走了进去。
等到那一道门关上后,那大殿之中的烛火也尽数熄灭了。
殿里。也尽数恢复了幽冷寂静的样子,但是,却留有余温在那黑暗之中。
————
经过一夜大雪,天地之间好似除了白,便只余下白了。
银装素裹,婀娜而耀眼明艳。
哪怕一夜飞雪过去,第二日仍旧是雪花飞扬,衬的这天地间的景色多了一些浪漫情怀在其中。
昨日那些个因为天气骤冷的原因而早早的就离开了神殿之外守着的那些守卫,今日清晨看到那一大片的雪白时,都是忍不住的哈了一口气。
最后那几个守卫走到了老妇人和玉溪所居住的那一个朴素居所哪里辞了行。
因为皇帝给他们的留守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到了,毕竟今日在不下山,到是大雪封山,他们就无法在离开了。
这神殿虽然好,但终究清冷肃严,并不是他们可以久留之地。
早早的回京城复明,这才是他们的大事儿。
他们走时甚至连神殿那边都未曾在去过,因为他们不觉得,一夜大雪,那被关在神殿之中的‘祭品’还会活着。
神殿里面没有吃的没有喝得,甚至连取暖的都没有。
供奉给上苍的祭品,是死是活,与他们着实无关。
他们走后,玉溪直接就把手里揉成团的雪球扔了出去。
“师父,他们真是讨厌鬼,要不是师父你拦着,我早就一脚一个把他们揣山脚下去了。”
老妇人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你这鸡仔大小的力气,能踹得动吗?”
玉溪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师父你小瞧我!”玉溪气呼呼的说着。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好好的练武,我也不会这样小瞧你了,行了,回屋子吧,待会儿去暖阁一趟。”
神殿建立在祁山山顶之上山顶之上,除了神殿这个宫殿之外,其实周围还修建了一些房屋院子。
其实那些房屋院子说是一个庄子更为贴切一些。
这里像是一个隐匿在山林之外的世外桃源。
“为什么要去暖阁啊?”玉溪不解。
神殿在山顶的东方,而玉溪和老妇人一直住在西边儿这一方简朴之地。
老妇人从来不允许玉溪踏入南方那边,而暖阁便是在南边。
老妇人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故人回来了,待会儿你与为师一起去。”
玉溪皱了皱眉:“可是我想去神殿,那一群坏人走了,我想去看看那个小孩子。”
“不用了,待会儿你会在暖阁看到她的。”
老妇人这样说着,留下了无数的好奇和疑惑给玉溪。
……
暖阁之下有着一条地脉,基本上是冬暖夏凉,宅子建在其上,冬日严寒住在这里,是极为温暖的。
老妇人带着玉溪走进暖阁之时,入眼的便是一个背对她们而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雪景的青衫背影。
她穿着极为的单薄,窗外寒风时不时的吹动着她的衣角与青丝发尾。
洁白的雪花在窗户之外飘飘扬扬的。
而站在窗户前的那青衫女子,则是伸出了自己白皙如玉纤细而好看的手去接了皑皑白雪。
或许是她太过温暖,白雪落于她的掌心之上,直接融化为了一滴清水在其上。
望着那青衫背影,老妇人眼底泛起了泪花,最后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夏秋,见过少祭司大人。”
小女孩玉溪则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而站在窗户前的青衫女子闻言则是轻叹了一声,她收回了手。
“多年不见,岁月到真是无情啊。”青衫女子也就是鹿知舟转过了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轻声道。
老妇人夏秋望着那一张还是如同她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容颜,,夏秋抬手擦掉了眼泪:“少祭司还是夏秋记忆中的样子,是夏秋变了。”
鹿知舟走过去,弯腰伸出手把人给扶了起来。
“多年不见,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
她的眉心一道金痕,皮肤又白又细,没有一丝瑕疵。
一双眼睛璀璨而明亮,似有遥远的雪山在其中,神秘而又平静,若细看,却又好似春风荡漾在其中,似有融化世间万物的涓涓溪流在其中缓缓流淌。
那种感觉,很难用词语来形容,让好似看透了一切,掌控着一切,仿佛所有的人和事,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都无所遁形。
温柔而矜贵,清雅而随和,缥缈如风,神性之中又带有自己独有的温柔在其中。
“是我太过激动,夏秋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够在见到少祭司大人。”
鹿知舟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指腹,看着当初不过几岁的孩子,如今却是年过半百了的模样,她的心底有些感慨。
岁月果真是无情的很呐。
来到这个位面世界,她也不过笼统出现过三回,第一次便是大盛立国之初,说是陷入沉睡,实则也不过是回了星域界,第二次,便是夏秋小的时候,她被一个任务召回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完成了那个临时任务之后,她没有在回到星域界了,而是一直在这个位面之中沉睡。
第三次,便是现在了。
“不说这些了,这是你的徒弟吗?叫什么名字?”鹿知舟看着站在一旁呆呆望着自己的小女孩轻声问着。
夏秋把玉溪扯了过来,然后点头:“是,这是夏秋收的徒弟,她母亲生她时候去世了,父亲不要她了,秋观天象,又恰好碰到,觉得这个孩子与我有缘,与祁山有缘,所以便收为了徒弟。”
“玉溪,还不快见过少祭司大人。”
望着温雅的鹿知舟,玉溪呆呆的行了一个不太规范的礼。
“别行什么礼了,你该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虚礼的。”鹿知舟摆了一下手。
夏秋:“都听少祭司的。”
鹿知舟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景:“坐吧,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夏秋微微点头,然后与鹿知舟在一旁的蒲团之上坐了下来。
虽然鹿知舟在多年前,也就是在夏秋小的时候出现过,之后就一直未曾在现身了。
她沉睡了多年,得需要先了解一下,如今天下是何种情形了。
第64章 渎神
鹿知舟从夏秋的口中知道,原来她已经在这个位面世界里沉睡了四十多年了。
如今天下呈现为三国鼎立的局势,盛国也换了两位皇帝了,而现在在位的这一个皇帝,是第三个了。
只不过几百年过去,盛国早已从那鼎盛的时代变得骨子里虚空起来了。
从其他两国崛起,甚至国力兵力不弱盛国半分便可以看出来。
若是盛国还是之前的盛国,又怎么会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
朝代更迭,时代变化,这些其实都不是鹿知舟所关注的。
因为她知道,这些是一个位面发展所必然经历的过程。
其实让鹿知舟有些疑惑的是,她这一次领的任务,到底主线任务何时才会出现?
b级任务就这么任性的吗?
“对了少祭司,那个孩子……”夏秋有些犹豫的开口问着。
她的话,拉回了正在思索走神的鹿知舟。
鹿知舟拇指和食指捻捏着一块点心,闻言此话则是微微的挑了一下眉,她的唇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下。
“皇族送给我的祭品,到是挺……别致的。”鹿知舟着实是有些一言难尽的说着。
夏秋:“那个孩子是个皇女,但是听闻从她出声起,便背上灾星妖孽之名,所以多年来便一直生活在冷宫中,一个月前,皇帝选中了她为祭品,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夏秋明说,鹿知舟也知道。
“你好似知晓那个孩子就在这里?看来你师父传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融会贯通了。”
夏秋一笑:“不敢把那些东西学个半吊子。”
鹿知舟微微点头:“挺好的,那孩子现在确实是在屋子里,还没有醒,身子极弱,你很在乎她?”
夏秋一愣,看着带着些许疑惑看向自己的鹿知舟,她顿了一下,然后这才道。
“秋只是看到那个孩子的命格与少祭司您相缠在了一起,所以忍不住的会多关心一些。”
鹿知舟一顿:“是么?”
夏秋点头,虽然不懂鹿知舟为何这样问,但她还是诚实的说道:“但是那个孩子的未来,却是一片茫然,秋也看不透。”
她没说的是,其实她还看到,鹿知舟和那个孩子之间的命运相交极深,还是无法轻易断开的那一种。
鹿知舟吃掉了手里的点心,然后低声轻笑了一声:“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全看一个人会如何选择了,辛苦你了,这么多年来,守着这偌大的祁山。”
“不辛苦,是秋心甘情愿的,那您打算如何安排那个孩子?”
鹿知舟看了一眼屋内,手指轻轻的在那桌面上敲了一下:“挺可怜的一个小孩,既然皇族不要她了,现在又供奉给了我当祭品,以后就留在祁山上吧。”
夏秋:“我知道了。”
鹿知舟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还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夏秋一愣,随后便是笑了起来:“瞒不过少祭司,秋逾越的想要问,您还会离开吗?”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小心翼翼,鹿知舟拿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便又把茶壶放在了一旁的炉火之上。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雪景:“会离开的,但是,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才会离开了。”
——
老妇人夏秋带着玉溪离开了暖阁,鹿知舟站在窗户前看着那一老一小远去的背影。
等到在也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之后,鹿知舟的视线这才落在了那一片茫茫白色的雪景之上。
外面还在下着很大的学,祁山山顶的海拔还挺高的,所以落雪很大,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她呼出来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极为的明显。
最后她微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后轻触了一下自己眉心之上的金痕。
B5级任务,她在这个位面之中中是一个‘神明’的存在。
但其实不是,只不过是这个位面世界的意识觉得需要一个‘神明’的存在,让这个位面之中的人相信有神的存在,所以位面意识便给了一个她这样的身份。
她的身上留有这个位面意识的一缕法则之力在身上,所以几百年前,盛国建立之处,她才会成为盛国的一个信仰。
除此之外,当初她的第一个支线任务便是辅助盛国之主开创盛世。
而那个盛国之主,说起来,还是当初鹿知舟来到这个位面世界之时,所交的第一个朋友。
当时鹿知舟来到这个位面世界时,盛国处于摇摇欲坠之中,当时天下也不是三国鼎力的局面,而是大国小国数不胜数。
盛国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
但是最后盛国会从其中脱颖而出,主要还是多亏了一个人,同样,她也是盛国的第一位女帝。
对方聪慧,加之有鹿知舟在一旁的辅助,所以盛国才会在那一位女帝的带领之下进入一个鼎盛盛世。
那一位女帝对后世的影响很大,但是她却没有后代,最后她是从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中挑选了一个后辈来培养。
因为她的影响,之后盛国还出了好几个精明图干的女帝。
但是时间久了,盛国女子的地位虽然不低,但是却没有那几位女帝在世时那么高。
皇权基本上是掌握在了那些男子的手中。
对于这位好友,鹿知舟是真心与她相交的,但是在对方登基为帝之后,鹿知舟感受到位面意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缕法则之力的牵引,便知晓,她的第一个支线任务完成了。
其实鹿知舟并未等到亲眼见证当初盛国的在她那位好友下走向盛世,因为她离开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其实也想亲眼看着好友所治理的盛世是何繁华景象,但是这个位面意识在排斥她,若是她不离开,她便会一直陷入沉睡。
离开这个位面世界回到星域界后,对她来讲,不过短短几日。
但是位面世界的时间流速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等她在一次进入到这个位面之中时,她的好友,已经被记入史册之中了,世人对她的评价很高。
但是鹿知舟的心底还是有些许遗憾的。
她的第二个支线任务,便是击杀这个位面之中突然涌现出来的一些身带邪气的人。
鹿知舟当时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星域界的任务者之外,还有一些天生邪佞之人所组织起来的一个组织,是星域界的死敌。
他们位于暗界,而暗界之中的那些任务者,他们喜欢做的是,就是喜欢谋取这些位面之中的位面之力,掌控位面。
他们掌控一个位面的方式,便是以粗暴血腥和残忍的方式控制这个位面。
而位面之中那些土著人所产生的无尽的负面情绪和影响,都是暗界的最好养料。
若是一个位面被暗界那一方的任务者所掌控,便可以增大暗界的实力。
也就是说,以后进入位面世界做任务,不光要完成任务,还要提防被暗界的任务者在其中捣乱,和截杀。
因为c级包括之下的位面世界,是星域界和暗界早早划分好了,各自地盘,互不干扰。
但是b级以上的世界,每一个位面的实力不同,两界需要任务者去相互争夺。
一个位面世界,最后那一界留下的任务者,那么这个位面世界便属于那一方。
如今身处b5位面世界里,两界之人不会同在一个位面世界里太多,因为b5位面世界也极多,两界任务者大肆要抢夺的位面世界,起码格局是要在b3之上。
一个b5位面世界,能够同时出现两界的任务者的概率其实还是很小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
毕竟星域界这边有新人,暗界那边同样有新人。
就好比这一次鹿知舟随机抽中了这个位面世界当做任务世界。
她的第一个支线任务是辅助好友成为盛国之主,开创盛世。
而她的第二个支线任务,则是淘汰掉进入这个位面之中的暗界任务者。
几十年前,进入这个位面世界的暗界任务者有两个,并且还用超越普通人的手段用黑暗之力控制了一些心怀邪心之人。
当时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把两个暗界任务者斩杀强制退出这个位面世界后,她又花了几年时间才把那些被暗邪之力控制住的并且也是暗界那边选中的种子清除掉后,这才回到了祁山,然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直至这一次醒来。
说起来,她也不是主动醒来的,亦不是被任务所牵制而醒,同样不是被这一个位面意识的法则之力牵引而醒来。
她是被唤醒的……
“心敬神明么……”鹿知舟站在窗户前看着雪景轻语道。
可她不是神明。
不过她既然是被这个小孩所唤醒的,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这个位面世界的主任务就要出现了?
随后她微微的抬头看了一眼飘落大雪的天际。
她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位面的那一丝法则之力被收回去了。
也就说,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看来,她的主任务真的与这个小孩有着很大的关联呢。
她能够看出来,盛国天下气数快要尽了。
如今垂垂危矣。
那个小孩是她好友的后代,难道又要她辅佐一个女帝出来?
然后推翻或者是延续如今的盛国气数?
鹿知舟微微轻叹了一声,轻抬皓腕,便把那一扇窗户给关上了,遮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子之中。
随后她抬起脚步便向着内屋之中走了进去。
推开内屋的门,鹿知舟走进去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暖气。
这间屋子处于祁山地脉中心,暖意很足。
鹿知舟走到榻前,看着躺在榻上还未曾苏醒的小孩,看着那病气的小脸,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走了过去,在塌边坐了下来。
她的动作极其温柔的把人扶了起来,然后把那一水杯喂进了小孩的嘴里。
但是一杯水,也只喂进了一小半进去,还有一大半都漏了出来。
鹿知舟有先见之明,在喂水之前隔了一块手帕在下巴之处接住了那些水。
有了一杯温水浸润过唇瓣,那干涸起皮的嘴唇也得到了一些滋润。
昨夜把人带回暖阁时,鹿知舟亲手带她去暖阁后面温泉之中泡了药浴,又换了衣服喂了药,这才把气丝若游的小姑娘给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这一夜,小姑娘又是低烧又是高烧的,鹿知舟陪在这里照顾了一夜。
昨夜体温一直很高退不下去的小孩,一直到夏秋带着自己小徒弟玉溪过来前一刻钟,小姑娘的体温这才降下了一些,鹿知舟这才得了一些空闲站在外屋窗户前赏雪。
说起雪景,之前鹿知舟刚来这个位面世界的第一年,她是和自己好友,也就是小姑娘的祖先一起赏的雪景。
鹿知舟其实格外的喜欢这个位面世界的雪景的。
因为它的四季变化分明,每一个季节都有自己的特色和美景。
冬季的雪景,鹿知舟便是极爱的。
因为她感受不到寒冷,亦是感受不到炎热,她就是一个恒温体质。
所以冬日穿着单薄赏雪玩儿雪,夏日出门游湖骑马晒太阳什么的,这是鹿知舟之前最喜欢拉着她的好友一起干的事情。
但是每一次她的好友都会用一言难尽的神色看着她。
不过最后还是会陪着她一起玩儿。
看着小孩那变得有些红润起来的脸色,鹿知舟轻叹了一声。
真是往日之日不可追啊。
她的左手轻微一甩,手中的空杯子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一张小桌之上。
然后右手则是把那打湿了水的帕子从小孩的颈脖之上抽离打开放在了一旁。
小孩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白色裘衣,鹿知舟方才的动作,让那宽大的裘衣变得有些松散了起来。
鹿知舟抬手把白色的裘衣陇上,然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昨日把小姑娘衣服脱掉抱着去泡药浴时,她看见过小姑娘身上那些斑驳伤痕。
由此可以看出,小姑娘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鹿知舟伸出手戳了一下那一张小脸蛋:“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这要是换一个人,你现在都得去阎王哪里报到了。”
鹿知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方才夏秋给她的药丸,掰开小孩的嘴喂了进去。
抬手放在了小孩的额头上,感受到她的体温平稳后,这才把手挪开。
随后鹿知舟准备起身离开时,她的脚步刚走两步却是被迫的停了下来。
她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发现扯不动,转过头看去,这才看到,原来不知何时,昏睡中的小孩攥住了她的衣袍袖子。
鹿知舟又扯了一下,结果发现小孩攥的挺紧的。
最后她也放弃了,任由小孩抓着她的外套,她又重新坐回了塌边,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摆放的一个书架,左手一动,一本书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鹿知舟双腿盘膝在塌边翻看着书籍。
一时间,屋外大雪纷飞,而屋子之中则是只有翻书的摩擦声。
天地之间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的宁静与祥和。
现在是冬日,天色黑的比较早,但是因为大地被铺上了一层白衣之后,天色黑下来,也还是隐约能够看见那一片白。
今天第一日便在这样平淡又安静宁和之中度过了。
第二日,夏秋依旧早早的带着玉溪过来给鹿知舟请安。
这一次来,她还带了一些小孩子可以穿的衣服过来,拿给谁的,不言而喻。
祁山顶上还是很大的,夏秋和玉溪两人都没有住在这个方向,而且鹿知舟也知道,依照夏秋的性子,定然是会每日都来给她请安的,哪怕她拒绝了,对方也会照旧。
最后鹿知舟直接让她们也搬来暖阁这边住了。
夏秋很开心,仿佛没有了往日的稳重,应了一声,就直接带着玉溪离开了,然后准备搬家。
暖阁这边不缺房间,除了鹿知舟所住的这一个主院外,还有两个院子。
而且暖阁住着不冷,鹿知舟也是为了夏秋这个老年人考虑。
好吧,虽然可能她在夏秋哪里还是一个更加老的老年人。
夏秋师徒忙着搬家,而鹿知舟依旧是在屋子里看着书,她所看的书大多都是盛国的史书。
一直到第二日下午之时,正坐在塌边看着书的鹿知舟,感受到自己那被攥住的衣服袖子被扯动时,她的注意力这才从书里移开。
微微转过头,她便是对上了一双清亮却又深邃漆黑好看的眸子。
鹿知舟微微一怔愣,因为她未曾想过,这个一副营养不良的小姑娘,会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眸子。
但是很快,鹿知舟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醒了。”
她问的极为随意,而小姑娘则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看。
小孩看着笑的温柔的鹿知舟,她那放在被窝之中的左手则是动了一下。
“你是谁。”小孩有些艰难的开口出声。
而鹿知舟听见这拗口又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则是轻笑了一声。
“我是谁?我是吃人的妖怪,你的手在不放开我的衣服,信不信我马上就吃了你。”
看着小孩分明警惕却又故作冷静的样子,鹿知舟忍不住的想要逗一逗她。
在鹿知舟扯衣服的时候,小孩好似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拉着别人的衣服。
不知道是被鹿知舟吓到了,还是因为其他,她的手仿若抓住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一副避之不及的便松开了那连她在昏睡中都紧攥在手里的一截衣服。先住复
鹿知舟则是轻笑出声了起来,她发现这个小孩还挺有趣的。
明明对这里又好奇,却又偏生警惕不已。
被攥住了两天的衣服终于被放开之后,鹿知舟便起身离开了塌边向着不远处烧着的那个火炉走了过去。
而她没有发现的时,她起身之时,她的衣摆从那小孩的手背上划过,而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仿佛下意识的要在一次把那衣服抓在手中。
但是她却又很快的克制住了自己,只是把手缩进了被窝之中,没有去抓那从她手背上拂过,弄得她手背有些微痒的衣摆。
鹿知舟倒了一杯热水又拿了一颗药丸之后,她转身便又向着榻边走了过去。
手中的杯子和药丸放在了塌边的那个凳子上,然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一脸警惕看着她的小姑娘。
“可以自己起来吗?”
小孩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显然,她想要自己起来的,但是她一动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想要自己起来,太困难了。
小姑娘没吭声,也没有向着鹿知舟求助,挣扎的想要自己起来。
而鹿知舟则是欣赏了一下她那像一条小鱼儿般搁浅的行为,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伸出手亲自把人给扶了起来。
“说一句软话,又不会死人,求求我怎么了,难道真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姑娘半靠在鹿知舟的怀中,从来没有和人靠的这么近的小姑娘,她的耳根子忍不住的红了起来。
同时,在鹿知舟靠近她时,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雅清香之味。
这个气息,让小姑娘晃神了片刻。
她知道,她被人救了。
在她迷迷糊糊昏睡的这一段时间里,其实她的有时候是有意识的。
她睁不开眼,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有人在照顾她。
很温柔,也很温暖。
是她从未体会过的那一种温暖。
而让小姑娘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那一缕在她鼻尖若隐若现飘过的淡雅清香。
她真的得到神明的眷顾了吗……
“张嘴,把药吃了。”鹿知舟拿着药丸递到了小姑娘的嘴边。
而小姑娘看着那一粒黑色的药丸,最后还是张开了嘴把那药丸含进了嘴里。
但是因为那药丸有点小,在她张嘴含住那药丸时,同样还含住了鹿知舟的指尖。
柔软的温热的舌尖.滑.过了那指尖,这让小姑娘的身体比之方才越发的僵硬了一些。
而另一个当事人却是没有什么感觉,看着小姑娘把药丸吃进了嘴里之后,她的手便直接端起了一旁的水杯,然后动作小心而缓慢的喂给了小姑娘。
等到一杯水喝完后,鹿知舟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然后又把小姑娘放回了被窝里。
“这药药力很好,但是比较嗜睡,若是困了,便睡吧。”
说完之后,她便起身想要离开,但是刚走了两步,她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转过头便看到,刚才还一脸警惕着自己的小姑娘,此刻却是主动的抓住了她的衣摆。
鹿知舟眉尾微挑了一下:“想要我在这里陪你?”
她轻而易举的点出了小姑娘此举的意图。
而小姑娘没有出声,而是眼底带着一些倔犟的神色看着她。
而鹿知舟则是轻笑一声:“怎么,不害怕我会吃了你了?”
小姑娘的身子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但是抓住鹿知舟衣摆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对上那一双清亮却又倔犟的双眼,鹿知舟又坐回了塌边。
“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在如何的聪慧,也终究是一个小姑娘啊,鹿知舟心软了。
最后小姑娘哪怕在如何的想要不让自己睡过去,但是还是抵抗不住那猛烈的药力。
鹿知舟坐在塌边,等到小姑娘睡着了之后,她这才站了起来,然后褪下了被小姑娘紧攥在手里的外衫,随后这才放轻脚步离开了内屋之中。
走到外面去了之后,鹿知舟就刚好和夏秋碰到了。
夏秋看到她时则是立马对她行了一个礼,而鹿知舟摆了摆手。
“那个孩子醒了,方才我又喂她吃了药,现在又睡着了,待会儿你去熬煮一点粥吧。”
夏秋点头:“好,我知道了,少祭司对那个孩子真贴心。”
鹿知舟闻言则是唔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些笑意,随后便是随意道。
“我与那个孩子有缘,而且,怎么说也是供奉给我的祭品不是,得好好的照顾。”
夏秋闻言也是笑了一下:“那我现在我就去熬粥,您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
鹿知舟一边向着雪地之外走去,一边挥了挥手。
“随便吧,我不挑食的。”
夏秋应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走进雪地的青色背影。
落雪未曾停下,山顶之上已经堆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鹿知舟走到屋外,没一会儿,她的身上,青丝上,都落满了雪花。
踩在积雪之上,吱嘎吱嘎的声音作响。
鹿知舟穿着单薄,但是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寒冷。
站在院子里,鹿知舟弯腰伸出了双手抓了一团雪,然后揉成了一个雪团。
她抛着手里的雪球,然后朝着一棵被积雪压着的树丢了过去。
她的力度不大,但是打在那树枝之上,却让整棵树都晃了一下,而落在树上的积雪都被摇晃了一些下来。
看着那树上的积雪纷落下来的画面,鹿知舟的嘴唇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那位好友。
她记得第一次和那位好友玩儿雪的时候,便是对方站在树下,然后她扔了一个雪球在那树干上。
最后的结果毫无意外,她的那位好友浑身上下落满了积雪。
等到两人胡闹过后,身上的衣服也都被落在身上的雪化成水给湿透了。
她最后到是没有什么事,不过她好友最后却是鼻塞风寒了。
想起来到这个位面世界后和那位好友发生的一切,鹿知舟便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往事不可追忆啊。
鹿知舟摇了摇头,然后又弯下腰捏了一个雪球丢了出去。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儿吗?”在雪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玉溪出声道。
鹿知舟闻言转身望去,她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来:“可以啊,来打雪仗?”
玉溪小姑娘极为的高兴:“好。”
鹿知舟眼底闪过了一些狡黠:“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可不会让着小孩子的。”
“放马过来!”
玉溪小姑娘战意满满。
一大一小两人在这个院子里相互丢着雪球,欢声笑语抚平了冬日的寒意。
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是,在一扇半开的窗户前,则是隐约站了一个人影看着外面的那一幕。
第65章 渎神
玉溪小姑娘虽然是精力旺盛,但是对上鹿知舟这个不怕冷的,最后还是冷的哆嗦的跑回了屋子里换衣服烤火盆。
而得胜了鹿知舟则是站在积雪之中抖了一下沾染在衣服上的那些白雪。
站在院子里,鹿知舟拍掉肩上落下的雪花,随后便微微的抬头望向了一个方向。
她所看过去的,是一扇关上的窗户。
而她也好似只是随意的往哪里看了一眼。
夏秋披着一个厚厚的披风踩着积雪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递了一块干的手绢过去。
“少祭司。”
鹿知舟收回视线接住了那手帕:“你也还是这样的贴心。”
夏秋微微的低了一下头:“这是秋应该做的。”
鹿知舟擦掉手中雪融化留下来的水珠,听闻夏秋的话,她则是摇了摇头。
“你别样,随意一点,把我当平辈人,你小时候,比玉溪还喜欢找我一起玩儿呢,怎么现在还变得古板起来了。”
“以后叫我名字吧。”
夏秋脸上多了一些犹豫:“那是小时候秋不懂事,若是少祭司觉得别扭的话,那以后我叫您大人。”
看着夏秋一脸坚持的样子,鹿知舟轻微一叹:“随你吧,你去忙你的,我去厨房看看。”
夏秋一愣:“您去厨房要作何?我去就可以了,您怎么可以去厨房呢。”
“我怎么不能够进厨房了?”
“你忘了,当初你师父把你丢给我好几年,还不是我做饭给你吃的。”
鹿知舟笑着道,然后也不管夏秋这个老古板了,她直接就向着厨房那个方向走去了。
她一人向着厨房那边走去,在离开这里之前,她的视线又忍不住的扫过了那一扇已经关起来的窗户。
鹿知舟的唇角微微的上扬了。
她倒是没想到,小姑娘的警惕性还挺高的。
一边让她以为她睡着了,等她走了后,又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偷偷的观察她们。
这小孩,还真是聪慧的妖孽啊。
这算是一堆烂果子里出了一颗郁郁葱葱的小嫩苗吗?
鹿知舟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走进了厨房里。
——
今日玉溪和鹿知舟在一起玩儿了那么久,直接拉进了两人的关心。
玉溪很喜欢鹿知舟,虽然每一次她的师父都会耳提面命的教训她。
但是玉溪就喜欢缠着鹿知舟,喜欢往她的面前凑。
其实鹿知舟之前是不招小孩子喜欢的,但是好像她来到了这个位面世界后,就还挺招小孩子喜爱的。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总是会有那么些个孩子往她面前凑。
而鹿知舟也很喜欢和那些孩子玩儿,因为小孩子总是会带给人很多的欢乐。
晚膳过后,鹿知舟坐在窗前的蒲团之上,面前摆放的茶几上有着几叠小点心放在上面。
而玉溪得了空便跑了回来,然后就直接在鹿知舟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姑娘对鹿知舟是好奇的:“您真的是神女吗?”
鹿知舟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听闻这话,她直接就转过头看着玉溪,她脸上有些些许的笑意。
“我不是。”
玉溪:“不会,你就是,你和神殿里面的那个神女雕像长得真的很像。”
鹿知舟把面前的一盘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那你还问我是不是。”
小姑娘别扭了一下:“我就是确认一下嘛,我以为神女和之前那个讨厌的皇帝一样呢,没想到……”
鹿知舟眼底带着笑意:“没想到什么?”
对上鹿知舟那一双眼睛,小姑娘的脸直接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最后直接就拿了一块点心跑了。
她红着脸埋着头跑出去,刚好撞进了走进来的夏秋怀里。
夏秋被撞得后退了一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看着玉溪快要跑的没影儿的背影。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夏秋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子里。
鹿知舟则是轻笑出声:“逗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不经逗。”
夏秋听见这话,便知道玉溪为什么红着一张脸跑出去了。
好歹她小的时候也是跟着鹿知舟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是了解一些鹿知舟的性子的。
她是神女,但是比起旁人那古板对神的认知,鹿知舟其实是一点都不像那刻板印象中的威严冰冷的样子。
她很温雅,而且还极为的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儿,喜欢做的,便是逗孩子。
想起往日的岁月,夏秋脸上便是忍不住的扬起了一些笑容来。
她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火炉的旁边。
“玉溪从小皮惯了,从小跟着我一起在外面走南闯北的,胆子大,如今这样挫挫她的锐气,倒也好。”
听见这话,鹿知舟微微的轻笑了一声:“等那个小孩儿的身体养好了后,她们两个便可以一起玩儿了。”
夏秋:“也是,同龄人之间,更能玩儿一块去。”
“今日要不要我在这里守着,您去休息,我看您为了那个孩子,都没有怎么休息过。”
“无妨,你知道的,我十天半个月不睡都没什么问题的,夜以渐深,夜晚比白日还要冷上几分,你回屋去休息吧,顺便去看看玉溪。”
夏秋也没有强留下来,毕竟她知道,鹿知舟说话从来说一不二的。
她走之后,鹿知舟则是单手托腮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飘雪。
其实刚才她骗了夏秋。
之前或许她是十天半个月不睡都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她的身体是越发接近普通人了。
这个位面意识收回了那一缕法则之力,这就意味着,她其实和这个位面世界的人并无人什么两样了。
但是又很奇怪,她与那一缕法则之力却又没有完全断开。
鹿知舟也搞不懂这个位面意识这是什么意思了。
难道还有能够用得到她的地方不成?
想不通便不想了,鹿知舟起身,提着那一个食盒走进了内屋之中。
踏进内屋时,她的脚步却是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这才关上门抬脚走了进去。
鹿知舟把食盒放在了那矮桌茶几之上,然后转手她便拿了一颗漆黑的丸子走到了塌前。
在榻边坐下,看着一副熟睡之中的小孩儿,鹿知舟的眼底闪过了一些戏谑,最后直接把手里的那一个药丸塞进了小孩儿的嘴里。
原本该熟睡的小孩儿,在那一颗药丸入口之后,不到一秒钟,她的呼吸就乱了,一张小脸也皱了起来。
最后假睡中的小孩儿,终究是敌不过老狐狸。
她睁开眼,对上的便是鹿知舟带笑得逞的那一双眉目弯弯的笑眸。
看着一张小脸皱成一个包子模样的小孩儿,鹿知舟没忍住直接大笑出声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苦。”鹿知舟哈哈大笑的说着:“小样儿,让你装睡。”
小孩已经顾不得伪装了,她挣扎着起身,嘴巴里的苦味,不光让她的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就连眼底都泛起了雾气。
但是她在看到这个捉弄她的女人,笑的那样开心又开怀的样子,小孩看的有些呆了。
好似,嘴巴里面的苦味都没有那么苦的厉害了。
仿佛,她又再一次吃到了很久之前老嬷嬷不知从何处得来给她的蜜饯。
但回神之后,可是她的嘴里仍旧是苦的胃里反酸。
就算是忍耐在好,小孩还是被那一嘴的苦味给苦的压下了傲骨,她的手搭在了鹿知舟的手臂上,身子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而鹿知舟看着眼底泛着雾气,一副小可怜模样的小姑娘,最后还是心软了。
抬手便把藏在手心里的一块糖塞进了小孩的嘴里。
糖的甜味,冲淡了嘴里的苦。
小孩愣在了哪里,呆呆的看着鹿知舟。
“这个药呢,比较苦,吃了后呢,你的身体就会恢复的很快,刚才算是给你不老实的一个小惩罚,怎么样,还苦不苦?”
鹿知舟捏了一下小孩儿的脸说着。
别说,小姑娘看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这小脸捏着的手感却着实不错啊。
小姑娘收回了搭在鹿知舟手上的手,她的双手抓着被子,低了头。
感受到嘴里的甜味一点一点的冲淡嘴里的苦涩,小孩只觉得嗓子无比的干涩。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糖是这么的甜……
“为什么。”
“什么?”
鹿知舟没听清楚她那细小的声音,疑惑的问着。
小孩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鹿知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上那一双眼睛,鹿知舟被问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是轻笑了起来。
鹿知舟伸出食指放在了她的下巴之上,眉眼带笑道:“因为,你是供奉给我祭品啊。”
“不对你好点,不把你养好点,这让我怎么吃。”
小孩的瞳孔微缩了一下,看着笑的明媚的鹿知舟,她抓着被子的手越发的收紧了起来。
——
矮脚茶几上,小孩身上披着一个厚实的披风坐在蒲团之上。
而鹿知舟坐在她的对面,她把食盒中的粥还有一些小菜和点心拿了出来。
“喏,会拿着筷子吃饭吧?”
“如果你的手没力气的话,我也可以代劳亲自喂你哦~”
鹿知舟双手托腮脸上带笑的看着对面一直僵硬着身子和别扭着一张脸的小孩儿道。
而小孩听见那拉长了尾音,她放在膝盖上的微颤了一下,最后抬起手拿住了筷子。
她没出声,而是用行动告诉有些不正经喜欢捉弄她的鹿知舟,她有力气,她会自己拿筷子吃饭。
看着小孩乖乖吃饭,鹿知舟转动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拿着筷子的小孩,她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过了良久,这才埋头闷声道:“司清影。”
她之前都没有名字的,就连老嬷嬷都只叫她小主子。
一个月前,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这个名字的含义,但是在她说出这个名字时,小孩内心是期待的。
但是她在期待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1]
“很美的名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鹿知舟带着笑意道。
小姑娘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鹿知舟:“我不知道。”
鹿知舟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意思是说,你很幸运,遇到了我,清影幽幽,很好听的名字哦。”
“之前我有一好友,她叫司影,和你相差一个字呢。”
“所以你要好好的吃饭然后长大。”
此刻的鹿知舟,笑的像极了一只得了便宜的狐狸,哪里还有面对夏秋时的那一副温雅样子。
小姑娘捏着筷子的手放松了一些,对上鹿知舟那一双眉眼弯弯的眸子,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些慌乱,但是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故作镇定的看着鹿知舟。
“那,你呢。”小姑娘两眼明亮的问着。
“我?”鹿知舟的指腹摩擦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鹿知舟,记住这个这个名字,毕竟未来好多年,你都要待在这里呢。”
司清影小姑娘没应声,只是脸上的神色微顿:“你要收留我?”
“我是一个……不详的人。”
出生便没有了母亲,父亲不喜,养她长大的嬷嬷也被她那个从未正眼瞧过她的父亲让人杀害了。
看着明显有些克制和忐忑的小姑娘,鹿知舟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之上。
“我不在乎,而且,你是供奉给我的祭品耶,你不留在我身边,你还想去哪里。”
“小丫头,我告诉你,你给我乖乖长大,然后等着被我吃掉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不用你去多想。”
鹿知舟故作邪恶的样子说着。
而小姑娘感受到那掌心的温暖,则是微微的低了头,她默默的吃着那温热不冷的粥。
一直到鹿知舟把手从她的头顶拿开之后,就在她以为这个闷油瓶警惕性又重的小姑娘不会在和她说话时。
“好。”
一声好,落在鹿知舟的耳边便是极为的清脆悦耳。
同时也让鹿知舟那想要逗逗小姑娘的心思顿了一下。
“你认真了?”
“哎呀,别这样,我就是逗逗你,看你这闷葫芦的样子想要逗你开心一些。”
“我可从来不吃人的!”
深怕这个从小心里遭受了不小心理创伤的小姑娘把她的话当真了,鹿知舟到是显得有些无措了起来,连忙解释着。
小姑娘则是抬起头,脸上带着些倔犟的神色看着她。
“以后你吃我的时候,我不会反抗的。”险朱副
谁让,你是我的神明呢。
也是她想要抓住不放的温暖……
鹿知舟:“……”
造孽!
这就是乱逗小孩子的下场吗?
最后鹿知舟深怕自己说的那些话都让小姑娘全部记在了心头,然后她主动的岔开了这个话题。
之后甚至再也没有提起来过了。
她真的是怕了这个聪慧的有些妖孽的小姑娘了。
待到鹿知舟监督她吃完粥后,鹿知舟就让她去床上躺着,而她则是把那些碗筷重新放进了食盒中拿出了内屋放在了外屋里。
等她回到内屋后,小姑娘已经听话的褪下了厚厚的披风上了床,但是却并未躺下。
鹿知舟则是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在手里,她准备又坐在那窗户前的蒲团之上看书打发着世间。
“怎么还不躺下?”鹿知舟一边询问着,一边向着塌边走了过去。
小姑娘的手指扣着自己柔软的掌心:“你、你不休息?”
其实她更加想要问的是,鹿知舟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休息。
鹿知舟伸了一个懒腰:“年纪大了,觉少,你睡吧。”
“还是你在赶我走?”鹿知舟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床上身形单薄瘦小的小姑娘。
被戳穿了心思,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差点儿没维持住,到底是小孩,耳根子直接就泛红了起来。
但是最后还是细若蚊声的出声维护着自己的那一丝面子:“没有。”
鹿知舟把手中的卷了起来,轻轻的拍在自己的手心里。
看着小姑娘那努力伪装自己的样子,鹿知舟直接就笑了起来,然后缓缓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你还是第二个睡我房间来的人,第一个睡我房间来的人都不敢这样想呢。”
“得了这么大一个殊荣的你,不好好的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想独占我的房间,小丫头,你还想的还挺美的。”
听闻这话,小姑娘瞬间就不说话了,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抬起头看着鹿知舟。
“那、那我们可以一起睡。”
鹿知舟一笑,然后伸出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发。
“你自己睡吧,我怕我和你躺一张床上,恐怕你一夜都睡不着,我坐哪里看书就行了。”
鹿知舟说着,她收回手,然后准备离开塌边时,却见方才还紧张的小姑娘却是拉住了她的衣袖。
看着被小姑娘拉住的衣袖,鹿知舟疑惑的嗯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没吭声,就低着个头,而鹿知舟则是有些微微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看着不说话闷声的像个闷葫芦的小姑娘,鹿知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真相了。
最后她又再一次的问道:“你确定么?要是你一晚睡不着,那可就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哦。”
之前她都抱着小姑娘去泡药浴了,现在又要和小姑娘睡一张床,鹿知舟到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是个小孩儿,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睡一张床上也并没有的。
不过鹿知舟到是担心这个小姑娘会因为床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心生警惕,一个晚上都睡不好觉。
其实鹿知舟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把小孩放在其他的房间,但是那些房间没有这个房间暖和,所以当时她连犹豫都没有一下,直接就把小孩带到了她的房间来。
这个房间暖和,而且这里的建筑都极为的讲究,对小姑娘身上的伤势有很大的帮助。
看着不说话,就只知道抓着她的衣袖不放的小姑娘,鹿知舟就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不光倔犟,还执拗。
鹿知舟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然后就看着小姑娘:“你不把我的袖子放开,我怎么脱衣服?你总得让我把手里的书放回去才行啊。”
小姑娘抿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把手松开了,但是在鹿知舟转身去放书时,她的视线一直跟着鹿知舟。
等到鹿知舟又重新走到塌边时,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腰带之上,但她并未直接拉开,而是看着还盯着她看的小姑娘。
“还看?”
小姑娘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视线,没说话,而是直接把躺进了被窝里,连头都蒙在了里面。
鹿知舟低声轻笑了一声:“你睡里面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腰间的腰带,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的褪着身上的衣袍。
而把自己埋进被子之中的小姑娘,也极为的听话把自己挪到了里面那一边去。
褪下外袍,鹿知舟便穿着上好绸缎做的亵衣掀开被子也躺了下去。
床榻很大,小姑娘又小小的一只,她把自己努力的缩到了最里面躺着,鹿知舟躺在外边,中间空留出来的空间,都还能够在躺两个这么大的司清影小姑娘。
鹿知舟扯了扯被子:“睡那么过去干嘛,过来一点,我被子都要没有了。”
小姑娘的身子明显是一僵,但是却也极为听话的把身子往中间蠕动了一下。
鹿知舟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自在,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的右手挥了一下,内屋之中的烛火都瞬间熄灭了。
一时间,烛火熄灭,仿佛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躺在里面的小孩,则是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的。
在鹿知舟掀开被子上床时,她便又闻到了那一股淡雅清香之味。
小姑娘的鼻子下意识的耸动了一下,她知道,这个香味,是从鹿知舟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一会儿,小姑娘就觉得自己被那陌生但是又极为熟悉的气息所包裹住了。
被窝里,小姑娘一动不敢动的,她怕打扰到睡在旁边的人,她甚至还下意识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就在小姑娘以为,这一夜,她会一夜无眠,但是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不知是那萦绕在鼻尖的气息太过于催眠了,还是因为体内的药力开始发作了。
总之这一夜,她睡得极为的安稳。
等她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而床榻之上也已经没有了鹿知舟的身影。
但是小孩伸手摸过去鹿知舟睡了的那一边时,还能够摸到一丝温热。
等到她起床时,床尾已经放了一套与她大小合身的衣服在哪里,还有一个小披风。
等她穿戴整齐走出房间时,一出门,便刚好看到挽着衣袖,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薯的鹿知舟站在走廊之上。
“醒了。”鹿知舟看到她出声道。
小姑娘嗯了一声,站在门边有些不自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因为之前这个时候,她已经离开那个幽冷的冷宫躲藏着去御食房了。
去哪里做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趁着没有人注意时,她好偷拿一些食物走。
若是不去偷拿那些食物的话,她一整天都会和老嬷嬷饿肚子。
鹿知舟好似看出了小孩的筹措,然后她伸出了手。
小孩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只白皙又光滑好看的手,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鹿知舟,她不懂鹿知舟这是什么意思。
而鹿知舟也没有多少什么,看着小孩呆呆傻傻的样子,直接就微微弯腰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的手。
“既然醒了,那就一起去厨房吧,明日冬至,大家都在哪里包饺子,既然你以后都要生活在祁山了,现在正好过去和她们认识认识。”
鹿知舟一边说着一边就牵着小孩的手向着厨房走去了。
小姑娘被突然牵住了手,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她的视线落在鹿知舟那带着些笑容的侧脸之上时,莫名的,她的身体又放松了下来,她没应声,只是安静的跟上了鹿知舟的脚步。
下了好几天的雪了,昨日夜晚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院子之外的那些厚厚的积雪也有融化的现象。
下雪的时候或许不会太冷,但是化雪的时候却是极为的寒冷的。
屋檐之上也滴落着水珠在地上,啪嗒啪嗒作响。
鹿知舟带着小姑娘走进厨房时,夏秋和玉溪师徒两人,一个正在擀面皮,一个正拿着饺子皮包饺子。
在看到鹿知舟带着她来时,两人都对司清影小姑娘散发了极大的善意和热情。
“这是玉溪,你以后可以叫她玉溪姐姐,这是她的师父,夏秋,以后你就叫秋姨。”
“至于我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记得以后以后叫我师父。”
鹿知舟这话一出,夏秋直接就是一愣,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小姑娘听见这话,则是眉心微皱了一下,最后双眼直直的和鹿知舟对视着。
“可以不叫你师父吗?”
她的心底,下意识的排斥这个称呼。
没由来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鹿知舟唔了一声:“不叫我师父,难道你要叫我主人?”
这话几乎是鹿知舟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她说完之后,就沉默了。
心底姬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破羞耻的称呼啊!
在鹿知舟顶着一张毫无破绽的脸看着小姑娘尴尬时,夏秋两人则是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若是说起来,司清影叫鹿知舟主人,也没错的。
毕竟对方还是供奉给鹿知舟的祭品不是。
最后鹿知舟又连忙打补丁道:“还是,你想叫我娘?”
“你可千万别!我可不想当你的娘!我连对象都还没有呢!”
鹿知舟那一脸纠结又微微带着惊恐神色的样子,直接把司清影小姑娘给搞沉默了。
就连刚才鹿知舟让小姑娘叫主人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夏秋,此刻听见这话也是愣了一下。
第66章 渎神
“阿影,你快去叫大人来吃饭了!”
祁山山顶之上的一个院落外,一道轻灵悦耳的少女声音在其中响起。
在那声音落下之后,一道又好似山间滴落的泉水幽幽般清冷的嗓音低言嗯了一声。
同时,那耍的凌厉破虚空的练剑声停了下来。
随后一道身着玄色衣袍的身影向着一道竹林深处走了去。
在那竹林深处,有着一个可以暂时小憩的凉亭,哪里算得上是一个清闲浪费时间之地。
哪里,每到春日来临时,便是鹿知舟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因为安静,她可以在哪里煮茶,然后看书,没有人会来打扰到她。
如今冬日刚过去,现今还是初春之际。
初春还带着冬日的寒冷,却也是万物开始复苏和欣欣向上的时候。
一年四季都身着一袭单薄青衫的鹿知舟坐在那凉亭之中,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小茶几,左手边则是放了一个炉子,炉子上则是放了一个茶壶。
炉子里有燃烧着碳火,时不时的就会传来一声啪啦炸裂的声响。
烧着的茶壶则是能够听到其中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的,时不时的还有热气从那嘴壶和壶口冒出。
鹿知舟今日并未曾看书,而是手里拿着一块小木头和匕首在哪里削着,也不知她是要做些什么。
“出来吧,来都来了,还躲着做什么。”鹿知舟手中动作不停,然后一边出声道。
竹林之中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一道身着玄色衣袍的人便从一簇青葱竹林后面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的从那竹林青石板的小道上走进了凉亭之中。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听见这清冷又淡然的嗓音,鹿知舟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很是没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抬起头,然后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身姿挺拔又手中拿着一柄看着极为锋利的剑的少女。
“你难道不是你想让我发现的?”
“故意踩断树枝,我想不听见都难。”
少女的皮肤光滑细腻,白里透红,如那冷玉一般清透。
如那寒冬的初雪,清雅而幽静,她的双眸深邃而又璀璨,其中好似一片无波澜的温水,激荡不起一丝涟漪。
她的气质清冷孤傲又带着一些矜贵与疏离。
但此刻她的那一双深邃无波的眸子在对上鹿知舟的双眼时,其中却泛着淡淡柔和与其中。
而鹿知舟看着那一张明明还稍显稚嫩却依旧能够看出等她完全张开时的祸水容颜,她便是忍不住的想,这个小姑娘跟着她这么久了,怎么是越长大越腹黑心机了呢?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变化。
谁能够想到,五年前还一副小可怜模样的小姑娘,五年后,不光身姿拔高了很多,人也是越发的惊艳她人了。
只不过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个闷葫芦,话少。
或许在对上鹿知舟时,她的话才会多上那么两句。
双腿盘坐在蒲团之上的鹿知舟放下了手里的匕首,然后对着招了招手。
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小姑娘,看着她的动作,她眼底神色流转了一下,最后还是往前又走了两步,然后蹲了下来。
毫无意外,在她蹲下来之后,鹿知舟的双手就招呼到了她的脸上去了。
鹿知舟的双手揉着小姑娘的脸蛋,那手感,简直绝了!
而被揉着脸颊的小姑娘司清影则是一点儿都没有反抗,任由鹿知舟在捏着她脸颊上的肉。
等到鹿知舟过完了一把手瘾又松开手之后,她那一张白皙的脸庞之上便被有些微微的泛红了几分起来。
“小家伙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不过这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听见鹿知舟这嘀咕的话,小姑娘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转过头看着鹿知舟面前的那一堆木屑。
“你要做什么?”她问的平静。
好歹小姑娘也算是鹿知舟养大的,自然是知晓她的性子。
别看一副淡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只要她问出口了,那定然是好奇了。
鹿知舟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那被她削的不成样子的一块木头,然后挑了一下眉。
“想知道?”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鹿知舟则是嘴角上扬了起来,笑的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看着司清影,然后又带着一些蛊惑的嗓音道。
“可以告诉你啊,不过有条件。”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不怪鹿知舟会提这个要求,主要是,怎么说她也是她一手带到这么大的吧。
每日教她读书识字,习武练剑。
好不容易把她从一棵小豆芽养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小白杨,结果这个家伙,每日不是你你你,就是直呼她的名字。
叫一声姐姐就这么为难?
当初,鹿知舟想要当小姑娘的师父,结果小姑娘不想叫她师父,想要叫她名字。
对于当不当小姑娘的师父,鹿知舟其实也没那么强烈的想法一定要当她的师父,只不过想着小姑娘和玉溪不同,初来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觉得不适应,没有归属感,所以当时她才会提出当小姑娘的师父。
结果她的一番好心,直接被小姑娘给拒绝了。
小姑娘想要叫她的名字,鹿知舟觉得也没有什么,反正就一个称呼而已。
但是鹿知舟要求,要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两个姐姐这样叫她。
可是吧,小姑娘当时年纪确实小,但是却是一个有主意的,而且又极为的固执,说叫她名字,就愣是只叫她的名字。
姐姐什么的,鹿知舟也就每天做做梦,因为梦里啥都有。
反正这么几年来,她是乐此不疲的换着花样让小姑娘叫她姐姐,但就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这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今年便要十二岁的司清影,虽然还带着稚嫩,但是行事作风却看着极为的成熟稳重。
就好比此刻,鹿知舟带着点幼稚的想要让她叫姐姐。
但是司清影却好似没听见她这话一样,抬手便把鹿知舟手里捏着的那一块木头和匕首拿走放在了那茶几上。
随后她便伸出手放在了鹿知舟的面前,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些清冷却又裹挟着柔意在其中道。
“秋姨已经做好饭了,不要让她等久了。”
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只修长好看,但是虎口又带着一些因为练剑留下来的茧的手,鹿知舟瘪了一下嘴,最后还是抬手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然后便借着那一双看着纤细却极为有力量的站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一副稳重成熟的样子,鹿知舟就又是忍不住的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就这么难么。”
“真是一个无趣的小大人。”
司清影微抿了一下嘴唇:“我只想这样叫你,知舟。”
其他的,她都不想。
但是对上鹿知舟那一双眸子时,小姑娘又是免不了心头一软。
看在她的神明都这样要求她了,唤她一声姐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小姑娘最终转过了头,放轻了声音喊了一句:“知舟姐姐。”
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的缘故,小姑娘的声音柔意明显,软软的。
而鹿知舟则是一愣,随后便是双眼都亮了起来,然后直接就嗷嗷的叫了两声,一把就抱住了她可爱的小姑娘。
“我没听错吧,你叫我姐姐了!”
“再叫一声来听听!”
鹿知舟那个惊喜和激动啊,这么多年了,终于听到小姑娘叫她姐姐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突然被一把抱进了鹿知舟怀中的小姑娘,因为毫无准备,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就一头埋进了鹿知舟的胸口之中了。
小姑娘那一副清冷稳重的面庞之上直接就晕染上了一层粉红,耳根子则是红透了起来。
面颊之上的柔软,还有那包裹住自己的气息,无一不让小姑娘那清明的脑袋变得晕乎乎了起来。
就仿若吃醉了酒一般。
小姑娘甚至还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最后那一张脸粉红的像个桃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憋气的原因还是因为鹿知舟的原因了。
可能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而鹿知舟开心过后,这才把手松开了,她的双放在小姑娘的肩上,然后低头,就看到了小姑娘那憋红了的脸颊。
“抱歉抱歉,还不是我太开心了,没闷着了吧。”鹿知舟一边带着些笑意的说着一边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距离拉开,刚才还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小姑娘,此刻也大脑也逐渐的恢复了清明,她下意识的摇了一下头。
“没有就好。”
“你说你要多喊我几声姐姐,我也不会这样激动了。”
听见这话,小姑娘的视线忍不住的往鹿知舟的胸前瞟了一眼,最后红着一张脸转过了头,眼帘微垂着,遮掩住了眼底的那些慌乱神色。
或许五年前,小姑娘的伪装还漏洞百出,但是经过鹿知舟和夏秋这么几年来的教养,她已经能够很好的遮掩自己的情绪不外露了。
毕竟,鹿知舟和夏秋两人,就是她最好的老师。
小姑娘轻抿了一下嘴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伸出手拉着鹿知舟向着竹林外面走去了。
而鹿知舟则是任由她拉着走,但是一路上,她都还想要小姑娘在喊她一声姐姐,结果,显然是没成功的。
就好似刚才那一声姐姐,是她的错觉一般。
拉着她的手脚步快了半步走在前面的小姑娘,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一直等到两人走出竹林回到院落之中后,鹿知舟这才放弃了,而司清影也松开了她的手。
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的玉溪,就刚好碰到她们两人。
当年也不过现如今司清影这般大小的玉溪,如今已经是十五六岁了,她仍旧长得要比司清影高上一些,就连当初那一张还稚嫩的面庞如今也张开了,如那青涩处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的水蜜桃一般。
不过比起司清影那沉闷寡言的性子,玉溪的性子到是还如之前一般活泼。
在看到两人时,她直接就和鹿知舟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但是她的视线落在一脸清冷故作冷静沉稳的司清影身上时,则是眼底露出了一些好奇的神色来。
“阿影,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岔气了?还是大人又揉你脸了。”说道后面,玉溪直接就对着司清影挤眉弄眼了一下。
鹿知舟则是直接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家大人还在这里呢,说话注意点。”
玉溪笑嘻嘻的嘿嘿了两声,脸上也没有害怕的神色:“还不是大人你一天不揉阿影的脸蛋就惦记!”
“而且阿影她还区别对待,还只准大人你捏她的脸,还不准我们捏!”
玉溪就差没直接说司清影搞区别对待了。
但是她这话和直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怪玉溪会有一些小怨念。
主要是之前玉溪见自己的小玩伴日益长得好看起来时,她也想要去捏捏司清影的脸,但是被拒绝了。
最后性子跳脱的玉溪趁着司清影不注意,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后。
结果就是,当初初学武功的司清影铆足了劲拼命的练武,最后她师父和鹿知舟让她用同样的剑式和司清影切磋一下。
然后她就被虐菜了……
司清影当时可谓是一点儿都没留手,直接干翻了玉溪,最后毫无疑问司清影赢了。
但是吧,她赢了就赢了,她赢了之后还冷着一脸警告她,以后不准在捏她的脸,再有下一次,以后两人相互切磋的时候,她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当时玉溪听见这话都懵逼了,因为距离她捏司清影小脸蛋到她切磋输了的这个时间里,已经过去半年了。
然后,要比司清影大上五岁的玉溪哭了,当时哭的还极为的伤心。
在然后,她在司清影身上学到了一个新词,什么叫做记仇!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半年也不晚!
之后,她看到司清影每一次都乖乖的让鹿知舟捏脸的样子,她都忍不住的翻白眼。
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而且之后她每一次对司清影控诉她的不公平时,结果对方鸟都不鸟她,仿佛她说的话都是在放屁一样。
看着玉溪那一脸控诉的样子,鹿知舟摊了一下手:“唉,这事儿你也不能赖我不是,要不你和阿影撒个娇卖个萌试试?”
“刚才我对着阿影撒娇卖惨的时候,她还叫我姐姐了呢。”
说到这个,鹿知舟就忍不住的得意了起来。
万事开头难!
今天小姑娘能够叫她一声姐姐,以后她就一定会让小姑娘叫她很多声姐姐的!
玉溪看着司清影那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直接就哆嗦了一下,然后看着鹿知舟连忙道。
“不了不了,撒娇这一套,这也不是谁都管用的!”
司清影越长大,那武力值也是一天比一天强。
作为一个武学弱鸡,玉溪表示自己还想在多活几年。
她的大好年华才刚开始,可不想直接夭折在了司清影的手里!
撒娇?
她觉得自己要是敢对着司清影撒娇,下一秒,说不定司清影就拿着她的剑对着她捅过来了。
只是想一想,玉溪就打了一个冷颤。
恐怖!
“大人,我先进去了,你们去洗洗手就来吃饭了。”
玉溪说完就直接溜了。
鹿知舟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又看着站在她身旁只到她肩上高的小姑娘。
“你这是又对她做什么了?”
司清影略带一些茫然的神色看着她:“什么?”
鹿知舟嘴角抽了一下,要说扮无辜,谁能够和这个小姑娘比?
比不过比不过!
“没什么,去洗手吃饭吧。”她说着,便先一步向着不远处的一个水槽走去了。
而站在后面的小姑娘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了一些异样的神色。
她能对玉溪做什么呢。
不过就是有事没事喜欢拉着她切磋武功而已。
她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司清影一边想着,最后随手便把手里的剑往她的左手方向抛了出去。
最后那一把锋利的剑便直直的,毫无一丝差别的插进了挂在院子对面屋檐走廊下的剑鞘之中了。
然后她这才抬起脚步向着鹿知舟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
吃完午饭后,两大两小都坐在院子之中的那石凳之上,而中间还放着一个火炉子,上面还煮着一壶奶茶。
等到煮的沸腾之后,夏秋这才提起茶壶然后给每人倒了一碗。
午膳之后的时光,她们基本上都会坐在这里消消食,然后想要去午睡的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同样可以。
奶茶的奶很新鲜,是上午夏秋刚挤的牛奶盛放着的。
煮沸了的奶茶极闻着极为的香醇,喝着也是带着淡淡的茶香与回甘。
鹿知舟还挺喜欢和这样的奶茶的。
“大人,今日清晨,山下来消息了。”坐在鹿知舟对面的夏秋喝了一口奶茶,然后便有些担忧的和鹿知舟说着。
鹿知舟则是双手捧着碗,吹了一下滚烫热乎的奶茶,然后小嘬了一口。
“说什么了。”她问着。
夏秋看了一眼司清影,犹豫了一下,然后这才道:“是盛国皇帝。”
鹿知舟闻言顿了一下,手里捧着的碗也放了下来,最后夏秋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鹿知舟的面前。
鹿知舟接过,然后直接拿出了里面的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她看的很快,看完了后便把信纸和信封一起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盛国气数已尽。”鹿知舟声音平静的说着。
夏秋点了一下头,最后轻叹了一声:“如今盛国皇帝疑心病重,奸臣当朝,每日都逗留后宫,如今还要大兴修建行宫,越发昏聩。”
“朝堂之上已经乱的不成样子,那些亲王们也是各自拥兵自重,如今国库空虚,内忧重重,其余两国好似在商量联姻的事情,他们对盛国也是虎视眈眈。”
“如今盛国,可谓是危在旦夕,这天下,要不了多久便要乱了。”
“届时战火纷飞,最后苦的,还是百姓啊。”
鹿知舟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看着坐在她右手边的司清影,然后把桌上的那一封信纸推到了她的面前。
“看看。”
司清影犹豫了一下,对上鹿知舟那一双眸子,最后还是拿起了那一封信看了起来。
等她看完之后,鹿知舟便开口道:“有什么想法。”
夏秋闻言也看着她。
而司清影则是把手里的信纸重新放回了石桌上,她的眼帘微垂了一下。
“盛国气数不是要尽了吗。”
所以,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盛国是存是灭,又与她何干呢。
她在乎,从来都不是这些……
鹿知舟听了则是点了点头:“是要尽了,也就还有一口气吊着吧。”
“这盛国,好歹也是你司家的天下,你就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司清影掀起眼帘看着她:“你想要我有什么想法。”
鹿知舟眨了一下眼睛:“自然是豪情万丈的说,我要回去当女帝,然后把当初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底下的这种想法啊。”
这话一出,夏秋脸上瞬间就是多了一些笑意来,而玉溪则是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大人不愧是大人。”玉溪一边笑着,一边对着鹿知舟竖起了大拇指。
而司清影则是沉默了一下,最后双眼定定的看着鹿知舟:“不想,我只想在你身边待着。”
鹿知舟单手托腮,有些调笑意味道:“待着我身边干嘛?给我养老?”
“还是给我当童养媳啊。”
对上鹿知舟那一双含笑的眸子,司清影没吭声,她直接把头扭到了另一边,最后闷声道。
“你在赶我走吗。”
看着微微低头,眼帘垂落的司清影,鹿知舟喝了一口热乎着的奶茶。
“想多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可爱,我可舍不得赶你走。”
“不过这天下将要大乱是必然的,平日里我和你秋姨教了你好玉溪那么多的治国之道,兵法之谋,还有那什么帝王心术这些,你要一直待在祁山之上,岂不是太过浪费了。”
听闻鹿知舟这话,司清影微微低垂着脑袋没说话,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而玉溪则是微微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鹿知舟,然后略带委屈道。
“大人!我学这些,你不是说让我打发时间的么!”
怎么突然就要把她赶下山了!
她还是一个孩子啊!
鹿知舟闻言挑了一下眉,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打发时间啊,让你下山去闯一番事业,这不也是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么,毕竟人生还这么长,难道你想在这里坐吃空山等死?”
“你要是想要等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一把哦。”
玉溪瞬间就捏住了自己的衣襟,然后猛的摇头,接着便是一脸义正言词道。
“不不不!我觉得我可以!”
呜呜!她终于知道司清影这个家伙怎么会那么心黑了!
这里有一个言传身教的鹿知舟在,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司清影,这不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太惨了!
玉溪心里泪流满面,但是她啥都不敢说。
鹿知舟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道了一声乖。
而对面的夏秋则是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但是看到低着头沉默的司清影时,她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最后看着鹿知舟。
“大人,如今天下将乱不乱,两个孩子下山,恐怕还是有些危险。”
鹿知舟嗯了一声:“我可没让她们现在就下山,这么小,什么都只学了一个半吊子,就这么下山,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她说完之后,又抬手戳了一下司清影的手臂:“小丫头,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想待在我身边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你不会觉得厌烦吗?”
“而且,以后我是会下山的,我不可能一直都待在祁山上的。”
司清影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了起来,最后又仿若卸力般的松开了。
“五年。”
“什么?”鹿知舟略带一些疑惑的看着她。
而低着头的司清影则是抬起了头,双眸直直的看着鹿知舟:“在让我待在你身边五年,五年后,我会自己下山。”
“还有,我不会觉得厌烦。”
小姑娘一字一句的看着鹿知舟说完后,便径直起身,转身拔出了放在走廊屋檐下的剑便离开了院子。
看着小姑娘那离去的背影,鹿知舟的指腹摩擦了一下碗口,然后她转过头看着夏秋。
“她这是生气了?”
夏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了:“好像是。”
“不过她生闷气也正常,平日便她最是喜欢跟着你了,又聪明心思也敏感,你突然让要让她下山去,她难免是觉得你不想要她了。”
鹿知舟喝了一口碗里的奶茶,听见这话,直接就觉得有些头痛。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啊。”
“我这不是想的是,孩子大了,总的自己出门见识一下这大好河山不是,我没说不要她啊,她要是觉得打工太难,也可以回来不是。”
夏秋听了直接就笑了起来:“阿影因为从小的经历,一直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大人你方才那样说,难免是让她容易想歪的,待会儿要不大人你去哄哄她?”
“若是您不去的话,我们可哄不好她,这一直生着闷气也总归是不好的,练剑容易走火入魔。”
鹿知舟本来想要硬气的说自己不气的,结果听见夏秋这话,她那些想法瞬间就夭折在了脑子里。
最后在夏秋的意示下,鹿知舟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碗,然后拿着一包红苕干和一把瓜子去找司清影去了。
而夏秋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除了笑之外,还隐约的有着些让人无法察觉到担忧神色。
“师父,你在想什么?”
等到看不到鹿知舟的背影之后,玉溪这才出声问着。
虽然玉溪的性子确实是很跳脱,但是却也是细腻的,她注意到了夏秋的那一丝忧虑。
第67章 渎神
夏秋收回了视线,随后便转过头伸出手握住了玉溪的手。
她看着玉溪,随后便缓缓的开口道。
“玉溪,你觉得大人和阿影之间如何。”
玉溪有些不解,但也还是如实道:“大人与阿影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师父为何突然这样问?”
夏秋脸上的神色一顿,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意。
“今日为师观看了天象,你可知,帝王星以现,阿影她……”
“阿影她怎么了?”玉溪有些好奇:“难道阿影就是那帝王星?”
“那挺好的啊!以后我就是女帝的朋友,走出去都是倍儿有面!”玉溪笑嘻嘻的接过话。
但是她在看到自家师父那带着略微愁意的眉眼时,她又连忙收敛了笑意,然后小心翼翼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夏秋轻声一叹:“观天象,帝王星正在崛起,但是却也伴随着无尽的未知。”
“玉溪,你要记着今日为师与你说的话。”
“若是以后,阿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定然是要劝阻她一下。”
玉溪闻言神色顿时微敛,她的眉心也微皱了起来:“师父,你是说阿影有成为暴君的潜力?”
听见这话,夏秋顿时便轻笑着摇了一下头,眉目间的愁意也散去了一些。
“那你觉得阿影是这样的人吗?”
玉溪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摇了一下头:“自然不是的,虽然她性子冷淡了些,但也看着以后不会像是会变成一个暴君的样子。”
夏秋拍了拍她的手背:“盛国气数已尽,但是阿影又是盛国皇室的孩子,可以说是司家的气运如今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天下将乱,帝王星也不止她一个,她未来走的这一条路,定然是不容易的,以后你多注意一些就好。”
玉溪点头:“知道了师父,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照顾好她!”
夏秋笑了一下:“就你这马虎的性子,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到时候别给阿影添乱就不错了。”
“行了,你记住今日为师与你说的话就好了,把这里收拾了,今日的功课别想就这么轻易的逃过去。”
玉溪直接就嚎叫了一声:“师父啊!今日的功课可不可以不做了啊。”
“那你是想和阿影去切磋了?”夏秋师父铁面无情道。
玉溪:“……”
当她刚才没讲过这话!
她现在就滚去做功课。
玉溪离开了,而坐在石凳上的夏秋则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其实刚才她并未把话给玉溪讲全。
天下大乱,帝王星频出不穷,但是属于司清影的那一颗帝王星却是最为闪耀和耀眼的。
它的光芒,让其他的那些个帝王星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起来。
但夏秋从始至终所想要表达的却不是这些。
因为夏秋相信,鹿知舟所教导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优秀呢。
而她担心和忧愁的是,属于鹿知舟的那一条神明命运线,与司清影的命运线是越发的纠缠不休了起来。
两条命运线相互缠绕,不分你我,比之五年前还要缠绕的紧密一些。
就仿佛像是两条融为了一条,齐驱并进,荣辱共享。
这五年来,夏秋时不时的就会观看星象,她发现鹿知舟和司清影两人相交的命运线,从开始司清影的弱,最后慢慢的壮大了起来。
就好比如今,五年过去,当初两条命运线相交,属于鹿知舟的那一条命运线占据着主导地位,而如今,属于司清影的那一条命运线则是慢慢的要脱离这样的关系了。
不难以看出,在要不了几年,司清影的那一条命运线不光会与鹿知舟的命运线相持,甚至最后可能还会反过来,成为鹿知舟那一条命运线的主导者。
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处,夏秋知晓,鹿知舟对于司清影的特殊,恐怕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而且那孩子成长速度也极为的快,如今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心思却是极为的缜密。
有时候看着她那沉稳,甚至连情绪都控制的极为好的样子,夏秋欣慰她的聪慧时,也免不了想着,不愧是少祭司大人一手教大的孩子,聪明优秀是必然的。
小小年纪便已经处有了帝王只雏形,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夏秋所忧愁的也刚好是她的聪慧与那随着年纪逐增的深沉心思。
作为一个旁观者,夏秋能够看到,司清影每每望向鹿知舟的眼神之中,都是温柔之意,而在那温柔之下,眼眸深处又好似藏着其他的神色在其中。
有时候夏秋觉得,那种眼神,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但是夏秋又知道,不能够拿司清影和普通的小孩子去比较。
因为这人从小生活在诡谲的皇宫之中,而且还是在冷宫长大,若是不聪明,她甚至都长不大的。
加之来了祁山之上后,每日鹿知舟教授她的课程之中便有帝王之术这些,而且基本上还是鹿知舟亲身言传身教导的。
和鹿知舟生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在笨的孩子,也该学会一二了。
更加不要说,司清影不笨,她不光不笨,而且还极为的聪慧,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不觉得奇怪。
而她担忧的是,她怕司清影最后会对鹿知舟下手。
毕竟她们两人的命运线相缠,她看不透最后的结果,只能够盼着,以后司清影为帝之后,与其他的帝王不同了。
她怕最后司清影对鹿知舟的求而不得,最后会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举动来。
毕竟她相信司清影最后是有那个能力的。
所以方才她才会和玉溪说那样一番话。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若真是玉溪发现了司清影真的有这一个举动后,能够及时的劝阻。
坐在石凳上的夏秋又是免不了轻叹了一声。
“只希望是我想多了吧。”夏秋起身自言自语了一声。
但是这话说出来夏秋自己都不信。
毕竟到她这个年纪和如今的修行,心底的预感和直觉一向是极为准确的。
——
鹿知舟拿着零嘴去了司清影时常练剑的地方后,就看到小姑娘拿着剑,一招一剑都耍的极为的凌厉,其中还隐约带着发泄的情绪在其中。
等到小姑娘耍完一套剑招后,鹿知舟直接就拍起了手。
“好。”
“不愧是阿影,这一招一剑耍的好看极了!”
司清影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随后便拿着背靠在了身后。
听见鹿知舟的声音后,她便停下了练剑的动作,然后转过身看着看着一棵大树旁的鹿知舟。
“练剑不是为了好看。”
“这是你说的。”
小姑娘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看向鹿知舟的眼神也是清冷幽幽的,没有了之前的柔意在其中。
而鹿知舟听见这话则是呃了一声,尴尬了一下,但是她的脸皮厚,很快就直接转移了话题。
“是么?那你练剑时,是又好看又凌厉,剑凌厉,你好看。”
“累不累呀,快来坐着喝杯水,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司清影眸子漆黑冷淡的看着她,但是最后还是抬起脚步向着鹿知舟走了过去。
她端起了那石桌上鹿知舟倒的那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后,拿着剑便要转身离开又在去练剑的,但是她刚走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鹿知舟那温热的手握住了。
“阿影,你是生气了么?”
司清影站在哪里没有回头,只是冷淡的回了一句:“没有。”
“那就是有了。”鹿知舟直接接过话:“是不是生闷气,觉得我让你下山就是不要你了。”
小姑娘这一次没有吭声了,因为她的态度已经明晃晃的告诉了鹿知舟。
仿佛在说,难道不是么?
坐在凳子上的鹿知舟则是拉着司清影的手腕轻轻扯了一下:“你转过来看着我。”
司清影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转了过去面对着鹿知舟。
而鹿知舟则是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把司清影的小脸蛋给捧了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鹿知舟的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些认真的神色看着她。
“阿影,我让你下山不是在赶你走,而是想要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很聪明也很优秀,纵然我能够教你许多的东西。”
“如果你一直待在祁山上待在我的身边,那你的眼界会非常的窄,因为外面的世界还很大,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希望,有一日,你也可以与我分享你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与所学。”
“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祁山,永远都是你的家。”
司清影在鹿知舟那墨色明亮的瞳孔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而鹿知舟所说的话,则是句句如在耳畔。
她又再一次的被鹿知舟的气息所包裹住了。
那气息,令她的头脑昏沉而上瘾,她想一直沉溺在其中。
过了良久,司清影这才嗓子有些干哑的开口。
“好。”
如果这是你所愿的,那我愿意去那肮脏的人间走一遭。
只是,等我回来之时,可否……
可否不要在让我离开你的身边了。
听见这一声好,鹿知舟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然后她直接塞了一块红苕干进了司清影的嘴里。
“我的小阿影真的是太懂事了。”
“看到你这么乖,我都舍不得你以后下山了。”
嘴里的红苕干脆脆甜甜的,最后司清影的手腕一翻,她手中的剑便插在了地上。
然后她往前走了一步,抬手便放在了鹿知舟的腰间,一把抱住了她。
鹿知舟顿了一下,最后也抬起手抱住了心思敏感的小姑娘。
鹿知舟比司清影要高上很多,此刻的司清影也不过刚到她的肩膀锁骨高。
她的一只手放在了小姑娘的脑袋上,然后揉了一下。
“我一直都在的。”鹿知舟的嗓音极为的轻柔。
少女收紧了放在鹿知舟腰间的双手:“你会一直这样偏爱我的吗。”
“嗯,会的。”
这是鹿知舟亲口许下的承诺。
少女没说话了,她知道,她心底唯一的神明,对她许下了永不会改变的诺言。
她会,牢牢抓住这一束光……
不惜用任何的手段。
她不想……自己的神明最后会离自己而去。
————
春去冬来,四季轮转变化。
又是一年冬季了,祁山之上又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屋檐之上都结了一些冰清透明的冰锥子。
太阳出来时一照,便反着淡淡的亮光,看着极为好看。
在屋子的一个窗户前,放在哪里的两个蒲团之上都坐了人,而旁边则是还烧着一个火炉子,上面放了个茶壶。
世间万物都在变化着。
多年过去,时间岁月在夏秋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比之十年前,如今她已是一头霜发了,脸上也有着皱纹,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她的精气神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人,哪怕多年过去,可仍旧是一如当初初见她时一般,容颜不改分毫。
好似她极为被时间与岁月厚爱。
仍旧是一袭青衫。
时间岁月优待她,但是她周身的气质是越发的温雅而温润了,像是一坛酿造了多年的美酒一般,需要去细细的品味其中的美味。
鹿知舟那修长如冷玉一般纤细好看的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看着,看完了之后,便把手里的信放到了夏秋的面前。
随后她便单手托腮看向了窗户外面的雪景。
夏秋看完了信之后,她便抬头看着鹿知舟:“阿影说她想回祁山来看你。”
鹿知舟嗯了一声,随后便是轻笑了一声:“从她和玉溪下山也有三年多了吧。”
夏秋点了点头:“是,马上要四年了,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也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只是这每月一封书信一直未曾断过。”
鹿知舟的手指轻点着自己的脸颊:“这两人从下山之后,每一次写信都找借口想要回来,现在是连借口理由都不想找了,这是直接摆烂了么。”
夏秋听了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每月写信来并且要找借口说回来的人,一直都是玉溪。
至于另一个么。
好似从未亲自主动的写过一封信来。
只不过每一次玉溪写信送回来时,她们都默认是两人一起写的罢了。
毕竟这两人的性子,鹿知舟和夏秋又怎会不知呢。
“那这一次,大人又想要如何回信呢?”夏秋问着。
鹿知舟摆了摆手:“你回吧。”
夏秋点了点头:“那您可有想要和她们说些什么话吗?”
其实夏秋更加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司清影说。
但是自从司清影下山之后,这两人就好像进入了冷战模式,谁也不愿意向着对方低头。
下山的那一个从不主动写信回来问问她们,而鹿知舟也从来不主动的去询问对方在山下如何。
就好像她们的关系,一夜之间就从那亲密无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两人之间的纽带好似没有玉溪和她,仿佛随时都要断开一样。
但是夏秋知道不是的,悬挂在天空之上的命运线是不会骗人的。
这两人相缠的命运线并未曾分开过半分,而且还相缠的紧密难舍。
鹿知舟听见这话则是唔了一声,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随后便慵懒道:“没什么想说的,你自己看着回吧。”
夏秋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起身走到了屋子里的另一侧,拿起毛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等到她写完之后,便拿着那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在火炉上方烤了一下,随后便走到了窗前弯曲着手指在其上敲了两下。
没一会儿,一只看着极为矫健却又迅猛的大鸟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最后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那窗户前。
这只大鸟看着极为的俊秀好看,锋利的喙,光滑的羽毛,犀利的双眼,可以看出,这一只大鸟平日里是被精心照顾着的。
而这一只大鸟其实是一只隼,很聪慧,听闻是之前司清影与玉溪外出时一起救下来的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雏鸟。
在大自然中,一只有着残损的幼崽是会被抛弃的,因为物竞天择。
一只断了翅膀的雏鸟,会被大鸟们认为它已经是一个负担了,所以会直接抛弃它。
或许是小家伙的运气好,最后被司清影两人救了。
当时玉溪在那一个月写了不下三封信回来,里面写的都是这一只被她们救下来然后自己养着的雏鸟。
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养的,这一只隽秀的隼极为的亲人和聪慧,就像个几岁的小孩子一般。
这几年来,基本上都是这个小家伙来祁山送信。
在它停落在窗户前时,鹿知舟直接就拿了一块点心放在了手里伸了过去,然后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它的背上摸了几把。
隼没有拒绝,而是直接低头把鹿知舟手里的点心三下五除二的给快速的吃饭了。
吃完了后,它还亲昵的在鹿知舟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它不像只凶猛的飞禽,而是像极了一只会撒娇的猫咪一般。
一旁的夏秋见了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小家伙到是很喜欢大人。”夏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那一封信纸卷了起来,然后放进了小家伙脚上绑着的那一个细小竹筒之中了。
“小冬确实很乖,我也很喜欢。”鹿知舟带着些笑意说着。
而小冬便是这一只隼的名字,只因当时司清影两人是在寒冷的冬天捡到它的,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随意的名字。
夏秋也是从一旁拿出了一块小冬喜欢的肉干喂给了它,但是在她要伸手去摸一下的时候,小家伙却是傲气的把自己的身体往鹿知舟那一边挪了一下。
夏秋到是没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这家伙的性子,简直就像个阿影的翻版一样,别人都摸不得,就只准大人你摸。”
鹿知舟闻言则是有些失笑:“你这是说阿影粘人吗?”
夏秋:“嗯,她不粘人,就只粘你。”
鹿知舟轻笑一声摇了一下头,然后又摸了一下小冬:“去吧,若是遇到坏人,记得自己躲起来。”
小冬咕咕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就飞出了屋檐,然后又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两圈,随后这才飞走了。
鹿知舟看着窗外的雪景,然后转过头看着夏秋:“我准备下山了。”
夏秋顿时便愣了一下:“大人你要下山?为何?”
鹿知舟伸了一个懒腰:“有点无聊了,想要去外面走一走。”
夏秋的眉心微皱了一下:“可是,如今外面正是乱世的时候,秋不放心,秋与您一同一去吧。”
“不了,你就留在祁山吧,万一玉溪和阿影两人回来了,岂不是要扑个空,你如今正是开始享受的时候,我可不忍心你天天跟着我爬山涉水颠马车的。”
“那您要去哪里?”夏秋问着。
鹿知舟捏了一下手里的茶杯:“随便走走吧,都在这祁山上待了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如今外面都是什么样子了。”
“哦对了,你不要和玉溪还有阿影说。”
夏秋刚升起的念头,瞬间就被鹿知舟这话给打消了。
夏秋知道,一旦鹿知舟决定好了的事情,便不会被轻易更改的。
而鹿知舟有这样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在这山上待的有些太过无聊了,想要下山找些新乐子。
之前山上还有玉溪和司清影,人虽然少,但是却也还算是热闹。
但是吧,等到这两人下山后,这偌大的祁山之上,便算是真的清冷了下来。
鹿知舟能够耐得住性子安静的在这上面待这么几年,说出来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那还有三月便是新年了,您会回来吗?”夏秋看着老神在在的鹿知舟说着。
鹿知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不知道,再看吧,届时我会给你写信的,若是我不回来的话,那就在盛京碰面吧。”
鹿知舟是这样说的,知晓鹿知舟离开祁山后不会这样销声匿迹后,夏秋也放心了。
第二日上午,身着一袭青衫的鹿知舟便提着一个小包袱下山了。
只不过,下山前,她的那一张脸变得极为的普通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顶着一张极为普通的大众脸,但她那一身气质却仍旧是出众的,但是她收敛了一些,所以倒也显得不那么违和。
只会让人好奇,是什么人家,才会养出这样一身气质来。
祁山距离盛国京城并不远,若是远的话,当初神祭皇帝前来祭拜时,也不会大清早出发,上午就赶到了。
鹿知舟下山后,直接就与盛京背道而驰了,动作还极为的潇洒。
——
盛京九皇女府邸之中。
隼小冬轻车熟路的便落在了一个书房窗户外。
然后翅膀拍打在窗户上,仿佛在提醒书房里面的人,它回来了一般。
而安静的书房一个书架后面,则是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雪白月牙袍子,青色宽大外袍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摆动着,一米七几的身材修长高挑,墨色发丝微动,那一张精致成熟而又美的惊心动魄的脸庞上则是清冷一片。
肌肤似冷玉,红艳薄唇紧抿着,一双眸子里幽深寂静一片,好似谁也无法在其中搅弄起一丝涟漪一般。
多年过去了,当初的还略显青涩的少女,如今已经露出了自己的风华。
她神色淡然,气质清贵也尊贵,整个人也越发的深不可测了起来。
走到窗前,纤细修长,根根如玉般的手指极为的好看。
一手摸了一下隼小冬的背部,一手打开了那放进它脚腕上绑着的那个竹筒,拿出了里面卷起来的信纸。
纸张打开,司清影只看了一眼便随后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然后视线便落在了站在窗户前好奇着左右看着的隼小冬。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隼小冬的脑袋,随后安静的书房之中便响起了一声清冷如寒水一般的低语声。
“她摸你了。”明明很平淡的一句话,其中却又好似夹杂着一些不宜让人察觉到的醋意与一些嫉妒在其中一般。
威猛的隼好似听懂她的话,直接就扑腾了一下翅膀,然后伸长了自己的脖子,抬头挺胸,仿佛极为骄傲一般。
司清影眼帘微垂,长长的羽睫轻颤了一下,遮挡住了那眼底的所有神色,等她在微微掀起眼帘之时,她又好似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冷淡。
同时,书房的门也被敲响了起来:“阿影阿影,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
外面性子跳脱的玉溪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看着站在窗户前的司清影还有那一只鸟,她直接就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
“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又跑你这里来了,我追了它大半个府邸,叫它都停下来,阿影,今晚我们吃鸟肉吧。”玉溪有些气呼呼的说着。
要不是她轻功好,说不定此刻早就累成一条狗了!
而隼小冬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直接就扬起了翅膀,然后一副凶猛的样子对着她叫了一声,随后就在玉溪要冲上来捉住它好好的教训它时,它却是转身就飞走了。
然后还在半空之中盘旋了几圈欢快的叫着,仿佛是在嘲笑玉溪一般。
玉溪直接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窗户外那挑衅着她的一只鸟,然后就对着站在窗前的司清影道。
“我迟早得被它气死,明明就是我当时发现它然后又救了它,为什么这个家伙这么喜欢你,却天天和我作对!”
玉溪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是被气的!
司清影转过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可能是人品吧。”
玉溪:“?”
她人品哪里不好了!
人欺负她就算了,一只鸟还欺负她!
这个家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要回祁山!
第68章 渎神
司清影坐在案桌前的椅子上,然后看着还演着戏的玉溪。
“还有事。”
玉溪瘪了瘪嘴,带着几分抱怨的看着冷淡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出家当尼姑去的司清影。
“我都被那一只臭鸟这么欺负了,你都不安慰安慰的吗!”
司清影的手里拿着一份奏简:“是又想和我切磋了。”
她的语速平淡,但是玉溪却是猛的摇晃起了脑袋。
“不不不!我突然觉得我受伤的心灵已经全部好了!”
和司清影切磋,她真的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十年前也都已经快要打不过司清影乐,十年后在和司清影打,她觉得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玉溪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司清影的面前。
“那什么,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对了,你父皇想要见你。”玉溪一本正经的和司清影说着,哪里还有刚才那戏精的样子啊。
司清影并未看那一封信,她的指尖敲着案桌,然后直接冷淡道:“不见。”
玉溪到是没有什么意外:“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喂,你有什么想法不?”
司清影看了她一眼:“你想要我有什么想法?”
“哎呀,你非要我说明白吗。”玉溪瞬间就着急起来了:“当然是一脚把老皇帝踹下去,然后你上位啊!”
“我也看了,你的那些个什么兄弟姐妹们,各个都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你不上谁上啊。”
玉溪直接就把谋取那个人人都觊觎的至尊之位说的极为的清新脱俗。
玉溪在司清影面前跳脱也没什么忌讳,基本上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而司清影听见这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
仿佛玉溪说的那个快要死了的老皇帝和她没什么干系一般。
“既然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好了。”
玉溪瞬间就挑了一下眉:“你不是想把那些人一网打尽吧,不愧是你啊。”
真的是越来越腹黑阴险了。
玉溪默默的给那些个皇子皇女点了一根蜡。
你说你的对手和敌人是谁不好,偏偏遇到个这么黑心肝的家伙。
下辈子在投个好胎吧。
“行吧,既然你有主意我也就不说这些了。”
“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一件事情我已经查到了,你猜猜我都查到了些什么。”玉溪笑嘻嘻故作神秘的说着。
司清影的手微顿了一下,看着玉溪:“说。”
看着毫无趣味的司清影,玉溪翻了个白眼:“这么无趣,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么多年的。”
这话一出,司清影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微微的眯了一下。
看着司清影那略带威胁的眼神,很好,玉溪果断的怂了。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咱们接着刚才的话说!”玉溪正经起来了:“外界连同你们司家的后代都以为景帝是葬在皇陵之中的,其实不是!”
说道这个,玉溪自己就激动起来了:“景帝的陵墓就在你们司家的宗祠之中!”
“你家这个祖先也太是个人才妖孽了吧,毕竟谁能够想到呢?”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变态妖孽了,原来这是随了自己的祖宗了,不过你们这个遗传隔得有点远啊。”
听了玉溪的吐槽,司清影也没有情绪变化,但是她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是暗了一下。
“我知道了,这一次辛苦你了。”司清影淡淡的说着。
而玉溪则是挑了一下眉,眼底带着一些八卦的神色看着她。
“你找你老祖宗的墓干嘛啊?难道你是要掘坟找宝藏?”
“那你看我这么辛苦,你到时候带上我一起去呗!”玉溪搓着手,兴奋的说着。
司清影闻言,脸上多了一些微妙的神色,但是却又被她自己掩饰的很好,所以玉溪根本就没有看到。
她的指尖敲着案桌,随后便淡淡道:“若是有宝藏,少不了你的。”
“够姐们儿!哎呀,阿影还是在乎人家的嘛。”玉溪有些贱兮兮道。
司清影抬手揉了一下眼角:“我看你最近挺清闲的,天天都出门去喝小酒,待会儿我先去一趟宗祠那边,这些事物就麻烦你处理了。”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根本就没有给玉溪思考和拒绝的机会。
玉溪看着那案桌上一大推的折子,眼中瞬间就露出了一些惊恐的神色来。
“不不不!我一点儿也不闲的!你还是让其他来处理吧,我觉得青衣就不错!”玉溪一边连连摆手拒绝着,一边向着书房的门已过去。
而玉溪口中的青衣是司清影的暗卫,会的东西也极为的多,处理一些折子其实太过于简单了。
眼看就要挪到书房门口了,玉溪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撒开脚丫子就跑的准备。
但是吧,有时候想象是很美好的,现实却是格外残酷了。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她的身子却是无法在动弹了,以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僵硬在哪里。
原来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人直接就点了她的麻穴让她动弹不得了起来。
“失礼了玉溪小姐。”
一道沙哑却又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嘴里说着市里,行动上却是极为的放肆。
那人直接就把玉溪给扛了起来,然后又重新带回了书房里,并且还把她按着坐在了放在司清影坐过的那一张椅子上。
玉溪:“……”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但是她觉得自己此刻很有必要讲!
而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书房之中,又瞬间制服了玉溪的黑衣人,便是方才玉溪口中的青衣,而且她还戴着一张面具在脸上。
“主子。”青衣做完了那流水动作后,便直接站在了司清影的身后。
而司清影则是看着僵硬着一个身体坐在椅子上的玉溪:“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处理完了这些折子了。”
她说完这话之后,便直接带着青衣在玉溪瞪大了的双眸中离开了书房。
虽然走了一个青衣,但是玉溪的身边却又多了另一个黑衣人守在她的身边。
玉溪:“……”
玉溪的脸直接就扭曲了起来。
她知道司清影黑心肝,就是没想到她这么黑心肝!
要不是现在她说不了话,她大抵是要好好的骂一顿司清影这个黑心黑肺没良心的家伙!
而离开书房走出了老远之后的司清影与青衣两人没多久便听到玉溪那叫喊司清影的声音。
司清影听到了,但是她的脚步却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
一间暗室里,这里的布置与格局和方才的那个书房很像,但是却又有很多的地方并不相似。
司清影来时,这个暗室里便已经站了好些个黑衣人在哪里了。
她一出现,那些黑衣人便都纷纷的朝着她无声的行了一个礼。
司清影坐在了上位,而带着一块黑色面具的青衣则是拿了一封密件递了过去。
“主子您吩咐我们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其余两国也插入了暗桩进去。”
“盛京暗处的那些势力也都被我们的人架空了,如今盛京都在主子您的掌控之中了。”
司清影看了一眼那密件,随后便直接放在了烛火上烧了。
“嗯,做的不错。”她的声音平淡的说着。
暗卫青衣和后面那些黑衣人都是微微的低了一下头。
而这个暗室与青衣所说的这些事情,是外面被压着处理文件的玉溪所不知道的。
因为玉溪一直觉得,她们所谋取和经营的也不过只是盛国而已,对于盛京和那个皇位基本上是司清影的了。
她可能从未想过,暗地里,司清影早早就已经在布控了,不光盛京与盛国暗中早就被她捏在了手里,她的手,还直接伸到了其余两国朝堂与皇宫之中去了。
十多年前,三国之前便已经狼烟四起了,三国基本上是国力都削弱了很多。
三国周边有着不少的藩王拥兵自重,自立一个小国。
但是说白了,那些藩王小国终究是不成气候,司清影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毕竟谁能够想到,不过短短四年多的时间,司清影就这么恐怖了呢。
也不对,应该说不是四年多,而是好些年了。
从鹿知舟说要她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后,司清影的心底便有了一个野望与想法。
她要把这个天下夺过来,然后送给她的神明。
包括她自己……
或她想要以整个天下当做礼物,只为了想要博她的神明一句夸赞与笑容。
而想要完成这个鸿愿,并在短短时间达到目的,足以想象,司清影一个人背着玉溪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当时,在司清影与玉溪下山回到盛京后。
司清影进了一趟宫,她不知道在宫里的养心殿中与皇帝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道,从司清影前脚离开皇宫后,后脚,老皇帝便赐下了谕旨。
不光恢复了司清影的皇女身份,甚至还在宫外赐了一个九皇女的府邸。
但是在之后,就在所有人以为九皇女司清影会得到圣宠一飞冲天。
可她就像是昙花一现,从回京的高调,到最后变成了一潭温水,仿佛她回来,便只是想要讨回自己的皇女身份一般。
看着她没什么威胁后,那些人才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从她的府邸移开了。
但是外人又哪里知道,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九皇女府邸,才是最为深不可测的地方。
毕竟谁能够知道,平日里看着极为有耐心的司清影,实则是最没有耐心的。
因为她只会对她心中的神明有着耐心。
至于其他的人,她一向是没有多少耐心和时间给他们。
所以外人只知道九皇女司清影当初进宫一趟出来后,皇帝不光恢复了她的身份,甚至是还赏赐了很多的东西,对外说是这些都是之前对司清影的亏欠。
但是这些偏偏外人就可以了。
因为除了皇帝和司清影之外,当初司清影进宫之后,直接就粗暴的给皇帝喂了毒,然后又把只只有皇帝才能够调动的一只暗卫紧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夺取到这个天下送给她的神明,在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司清影是早早的就已经把皇帝的一些权利给夺了过来了。
因为若是要自己去培养势力,这花费的时间太久也太长了。
所以接手皇帝的权利和势力,这是最简洁又迅速的办法。
老皇帝虽然疑心病重,又昏聩不已。
但是他手里握着的那些只听从皇帝一人调令的暗卫与势力,这些都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暗棋。
基本上只有每一任登基的皇帝才知晓的一个秘密。
那就是盛国从古至今,其实一共有两支势力,一支是朝堂,还有一支便是隐匿在暗处的势力。
隐匿在暗处的势力,不光有暗卫,还有一些军队。
暗处势力基本上是只有在盛国生死存亡之际才会现身。
而如今那一支决定着盛国命运的势力落在了司清影的手里,她自然是会让其发挥出自己该用的价值的。
所以这么几年来,老皇帝对于司清影可谓又忌惮又恐惧害怕的。
甚至有时候在宫殿里喝醉酒后,时时悔恨,当时怎么没有直接掐死她,还让她长大了。
但是在如何的咒骂与悔恨,他也做不到时光倒流,甚至如今他也只敢关着门喝醉了咒骂司清影了。
毕竟他的小命还紧攥在司清影的手里,他是如何也不敢激怒司清影的。
老皇帝虽然昏聩又平庸,但是他有一个皇帝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在乎自己的小命。
而司清影所做的这些,都是玉溪所不知道的。
一直到现在,玉溪也还只是傻白甜的以为,如今摆在明面上的那些势力,是她们辛辛苦苦所培养出来的呢。
而司清影之所以没有让玉溪参与进来,她除了有自己的私心之外,同样也不想让玉溪知道她着诡谲阴险的一面,然后写信告诉远在祁山之上的鹿知舟。
她怕鹿知舟知晓了那一直被她压抑住的本性后,会收回对她的所有偏爱。
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切不定因素都要隔绝在外。
而玉溪显然就是被司清影认定为那不定因素之一。
所以有些事情,司清影都是避开了玉溪而行动的。
——
离开暗室后,司清影便直接带着一个暗卫去了皇室宗祠之中。
进入宗祠后,看着那摆放在祠堂之中的那些排位,司清影的视线直接就移到了最上方。
盛国皇室延绵长久,宗祠之中所摆放的排位也极多,但是却也分了等次。
基本上是亲王一室,王爷一室等等。
而每一代盛国先祖皇帝的排位则是在宗祠最大的那一个宗祠之中摆放着。
这里每日都会有宫女太监前来上香点蜡和打扫。
司清影所看向放的最高的那一个牌位,正是开创盛国盛世繁华的第一代女帝——景帝司影。
她的眸色有些深沉的看着那一个牌位。
景帝司影,司清影对这一个死人的印象深刻,因为在祁山之上,她看过许多的书籍,里面便有对方所亲手书写的手稿在书阁之中。
那些手稿之中,无一例外都描述了她与鹿知舟之前的各种情谊。
鹿知舟视她至交好友,她亦是为鹿知舟做了良多,修建神殿,立神祭。
每每看到那些手稿之时,司清影的心底就莫名的升起一团怒火,或许之前她不懂,但是如今她懂了,那是嫉妒。
嫉妒景帝司影与鹿知舟有过一段让人无法抹去的时光岁月。
亦是嫉妒对方与鹿知舟之间的关系。
而她心底升起怒意的原因是,她从那些手稿之中发现了景帝司影对她心中神明的那些无法言说出来的心思。
只要一想到景帝司影喜欢鹿知舟,而鹿知舟或许也会喜欢上她,司清影便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暴虐的情绪。
那些手稿放在祁山书阁最为隐秘之处,当时司清影也不过是无意间发现了那个机关,然后看到了那些手稿。
唯一让司清影心底那暴虐情绪得到一丝安抚的就是。
她从那手稿之中看到,景帝司影虽然对鹿知舟有着不可言说的心思,但是在她准备要像鹿知舟表明之时,她的神明却是离开了。
或许知晓鹿知舟曾被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所觊觎过。
所以司清影的心底下意识的不想比她差,所以,她要夺取这个天下,她要向鹿知舟证明,她比景帝司影要更加的优秀。
不知是心底的执念太深,还是看完那手稿之后,景帝司影对她的影响太大。
之后,司清影每夜都会做梦,梦境里,全是那些手稿之中所写的内容。
只不过,那个与鹿知舟日日相处在一起的人,却是在梦境中被她下意识的替换成了自己。
之前,司清影以为这些只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但是她发现并不是,在祁山之上那些年,手稿所写的那些内容,最后全然变成了她的梦境。
等她下山回到盛京之后,司清影的梦境有了变化,她仍旧会多梦,梦里仍旧有着鹿知舟。
但是除了鹿知舟之外,还有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
她在梦里,好似看完了那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的一生。
荒唐的是,她竟然下意识的以为那个女子就是景帝司影,所以,司清影才会让玉溪去查,查景帝司影在鹿知舟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若只是梦见了对方一次,司清影也不会让玉溪去查。
所以司清影想弄清楚,为什么她会频繁日夜的梦见对方。
就只因为她也……
所以对方才会频繁的进入她的梦中来吗?
但是司清影却是不信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一生,与这位盛国第一位女帝司影和何其的相似啊。
这人世间,人各有命数,一个人的命数,又怎么会与另一个那样一致呢。
就好似她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就早早的被人所安排好了。
操纵她的命运,安排好她的人生。
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能够让她可以待在鹿知舟的身旁吗?
司清影的心底有预感,那在背后操纵她人生的人,绝对就是那景帝司影。
但是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又如何去操纵一个几百年后的一个人的人生呢?
为了解开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隐秘,司清影之前去了皇陵,想要去对方的陵墓中寻找答案。
但是那一次,她却是扑了个空。
因为皇陵之中,景帝司影的陵墓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没有陪葬品,没有尸体,只有一具空的棺椁在哪里。
当时司清影便知晓,那不是景帝司影真正的陵墓,回来之后,这才开始让玉溪去查。
但是谁又能够想到,景帝司影真正的陵墓,是在这个被她一手设立起来的宗祠之中呢。
——
站在一个那排位前,司清影都未曾去多看一眼那些其余的排位。
她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便直接把那些摆放在前面的蜡烛给打翻在了地上。
随后她的手便直接放在了那供奉在其上的景帝的牌位。
牌位挪开,司清影的指尖便直接按压下了方才放牌位的那个地方。
按压下去,这安静的宗祠之中便响起了机关在其中转动的声音,同时,一道厚重却又仿佛陈旧多年的门被打开了。
司清影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绕到了那放牌位的后背。
而那排位后面原本是空旷的一处地方,后面是一堵墙的,但如今那墙消失不见了,到是出现了一条通道在哪里。
司家宗祠是依山而建,宗祠的后面是一座山。
谁能够想到,这宗祠的后面,本该是山体的,如今却是多了一条路。
而且看样子,那山体之中明显是被挖空了出来。
司清影看着那一条通道,眸色沉沉。
最后她抬起脚步便走了进去。
在她进去之后,那通道的大门便自己关上了,三重厚重的石门落下,这宗祠之后,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唯余那前方凌乱落在地上的蜡烛香火昭显着这里有人来过。
通道之中,墙壁上的烛火自燃而亮着,照亮了漆黑一片的长长道路。
而司清影走在其中,步子不快也不慢。
她的神情隐匿在了那阴影之中。
通道的尽头,则是有着一扇厚重的石门,但是等司清影站在面前时,那一道石门却是自己缓缓的打开了。
石门上升,同时,司清影的视野变得开阔了起来。
石门的后面,是一个天然的深谷。
这个深谷空间呈现一个圆形,像极了一个世外桃源,抬眼往天上望去,只有一个口子能够看到外面的天际。
身处其中,就好似一只井底青蛙一般。
而在深谷中间位置,有着一潭清泉,而那清泉之上,则是悬空着一具不知是用何材质所打造出来的一个棺椁。
那棺椁被粗大的铁链绑住了四角,而铁链的另一端在了嵌进了那山体之中。
铁链拉直,那一具厚重的棺椁便悬空在了那半空之中。
在看到那一具棺椁之时,司清影的脑海中便多了一道声音,它在催促她,让她快些去打开那一具棺椁。
司清影的脚尖轻点,身影便直接腾空飞了起来,踏水无痕,最终直接就站在了其中一根铁链之上。
最后她的一只手放在了那棺椁的盖子之上,催动内力,手腕微微用力,那棺椁盖子便直接被她所掀开了。
棺椁盖子则是‘砰’的一声掉落在了下方的那一池清泉之中,然后溅落起了无数的水花起来。
但是在那盖子打开之后,还不等司清影看清楚棺椁之中的情景,那其中便先弥漫出了无尽的寒气。
而那些寒气则是瞬间就包裹住了司清影,甚至连给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来了。”
深谷之中,不,或许是那棺椁之中,传出了一道幽深而冰冷却又带着无尽强大尊贵气场的声音响起。
————
‘咔嚓——’
‘轰隆——’
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紫色闪电在乌云中翻滚闪现,雷鸣声炸响,同时还伴随着磅礴的大雨与冰雹在其中。
九皇女府邸,书房之中。
正拿着毛笔奋笔改折子的玉溪,直接就被这突然响起的打雷声给吓了一跳。
看着那折子上多画出来的一道痕迹,玉溪的心底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来。
她直接就把手里的笔扔在了一旁,然后起身连忙走到了窗户前,在那个一直守着她暗卫开口前,玉溪就先转过头看着她。
“阿影还没有回来吗?”
那个暗卫先是一顿,随后便直接面无表情的回道:“主子的事情,我等不敢随意过问。”
玉溪直接就翻了个白眼,这真的是主子有多无趣死板,这当属下的就更加的无趣死板了。
“去问问。”
看着玉溪严肃着一张脸,那个暗卫没有说什么,直接就消失在了书房里。
而玉溪则是看着那一片暗沉的天空,手有点微颤。
“天机被遮,这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人的天机被遮,而是所有人的天机。
若没有出什么事情,定然不会有这一个异象的。
这绝对是出大事情了啊!
此刻的玉溪恨不得自己变成隼小冬,然后飞去祁山问问自己的师父。
而此刻被玉溪所惦记着在祁山之上的夏秋,同样是被惊雷惊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看着那蒙尘的天机,心底同样是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下了山,与盛京背道而驰去了另一个繁华城市之中的鹿知舟,更改了自己的容貌,进了城后,便打扮成了一副普通公子哥儿的形象。
然后就去了一个清倌喝小酒,一边喝小酒一边看美人儿跳舞,可谓是好不快哉。
甚至她连自己住宿都是在那清倌之中。
在那惊雷声响起之前,鹿知舟原本是还在喝小酒听小曲的。
但那雷声惊炸的突然,鹿知舟端着的杯中酒水洒落了一些出来,落在了她的手上。
就连那正在弹曲儿的姑娘,也都手中一顿,曲子戛然而止了下来。
而鹿知舟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反而是她的眸子里带着一些懵逼和震惊。
因为她感受到。
自己竟然被这一方位面世界的意识锁定了。
而且,那法则之力还化为了锁链扣在了她的手脚之上……
鹿知舟:“???”
大可不必这样。
她就喝个小酒听个小曲而已,这也犯法了?
第69章 渎神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她就觉得待在祁山上太无聊,所以出来喝了点小酒,看了一些姑娘跳舞唱小曲儿而已。
真的罪不至此!
如果喝小酒听小曲儿有罪的话,请让官差来抓她。
没必要一来,就给她来个这么大的!
真的没必要!
鹿知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杯中清酒也晃荡洒落了一些出来,润湿了她的指节。
汇聚成水滴落下,湿了她青色的长袍。
“公子,没被吓着吧。”
“要不要回房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弹小曲儿断了音的姑娘看到了她那青色加深了一些衣袍,收了放在琴弦上的手贴心的说着。
鹿知舟手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面前的小桌上,然后站了起来。
她隐藏起了自己有些微微轻颤的手。
没有回那个姑娘的话,而是走到了窗前,看向了外面那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
旁人或者是普通人无法看见鹿知舟那双手与双脚之上所扣着的法则链子,但是鹿知舟能够看见。
她不光能够看见,她还能够感受到。
站在窗户前,看着法则之力化为四条链子穿透阴沉云层的落在自己的手腕脚腕上,鹿知舟就觉得心口瞬间堵了一口老血在其上。
上下不得,极为胸闷。
她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一手便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另一只手则是扯了扯那由法则之力幻化出来并且锁住她手脚的那银色链子。
她这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才会这么对她?
特别是感受到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时不时的锁定在她的身上,鹿知舟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快要吐出来了。
此刻她很想说一句。
若是您老觉得任务者进来这里,若是吃小酒听小曲儿是有罪了,那怎么不早点和她说啊!
这要早点和她说了,打死她,她也不会进来的啊!
“公子。”
“公子?你没事儿吧?”
身后也跟着站了起来的姑娘,看着鹿知舟那一副神色多变又虚弱悔恨,而且还在半空中抓着什么的样子,那个姑娘不免有些担忧和害怕。
虽然她们这里是清倌,卖艺不卖身的。
但是偶尔接待的客人之中,总是会遇到那么一个变态。
听说那些变态还极为的喜欢凌虐女子。
虽然鹿知舟住进这里的时间短,但是她待人温和且有礼,而且出手也大方。
从来不对这里的姑娘出手,所以今日能够被选中来给鹿知舟弹琴,这个姑娘是开心的。
但是如今见了对方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之后,这个姑娘心底升起了一些害怕。
难不成,之前对方的温润有礼都是装出来的?
其实她也是一个变态?姑娘想着。陷驻副
所以此刻那位姑娘询问时,也是站的远远的没有靠近。
鹿知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来看着她。
“抱歉,今日身体不适,你先出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到了那个姑娘的怀中。
那个姑姑娘拿到钱后,她看着鹿知舟一副神情萎靡的样子,又犹豫了一下。
“那要不要奴家给公子请一个郎中来?”
鹿知舟摆了摆手:“不必。”
那个姑娘听了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但是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浅浅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就抱着自己的琴和拿着钱就离开了这个包间里。
等到这里只剩下她一人之后,鹿知舟便又直接转过身望向了那暗沉无边的天际。
她想要去和这一方位面意识沟通,但是却怎么也沟通不上。
鹿知舟的眉心微皱了起来,望着那阴沉暗下来的天空。
怎么回事儿?
她怎么就没法和这一方位面意识沟通了?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暗界那边的任务者在搞鬼?还是这一方位面世界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亦或者是,这个位面世界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除了这三个猜想,鹿知舟想不到会有其他的问题了。
但是即便是这个位面世界出现了问题,可是又怎么会以法则之力锁住她?
“真是开眼了。”鹿知舟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声,随后便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其实比起这些,鹿知舟更加偏向于第三个猜想。
那就是这个位面世界内部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鹿知舟会这么肯定呢。
主要是她感受到那世界意识一会儿锁定她,一会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每一次等鹿知舟想要去个对方沟通时,却又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这个位面找不到帮手,鹿知舟直接就通过星元网联系上了星域界,和星域界反应了这个位面世界出现的异常。
但是鹿知舟所反馈到星域界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回复。
等她点开一看后,鹿知舟没忍不住直接骂了一句。
“这什么狗屁回复!”
只见星元网之中,上方回复过来的消息是。
[这很正常哦亲亲!一般咱们的任务守则是,打不过就求和,求和不成就躺平,总有一款是对方喜欢的呢亲亲。]
鹿知舟深吸了一口气,她要投诉!
她严重怀疑这个客服不是一个正经客服!
这是打不过就求和和躺平的事情吗?
难道重点不是,她被这一方位面意识锁定了,并且还被对方的法则之力禁.锢了吗?
难道星域界的任务者过了新手保护期,之后就不管任务者的死活了?
鹿知舟觉得心梗。
————
这边的鹿知舟在清倌里努力的和这个位面意识沟通时。
在盛京九皇女府邸之中。
玉溪则是在书房之中来回的踱步,脸上罕见的多了一些焦虑之色。
看着回来的暗卫,她直接连忙的走了过去。
“怎么样,回来了吗?”
那个暗卫摇了摇头:“属下只知道,主子带着青衣大人一起去了宗祠,但是到了宗祠后,主子并未带着青衣一同进去。”
玉溪直接就捶了一下自己的手,眉心微皱着:“这家伙,定然是一个人先去了她老祖宗的陵墓里面了。”
玉溪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看起来极为的烦躁。
此刻玉溪能不烦躁么。
她有预感,今日这个天象,十有八九和司清影去的那个景帝陵墓之中有关。
开创盛国盛世的第一位女帝,那定然是极为妖孽并且集大气运于一身的人。
哪怕现在她死了,可她的影响力也是极为大的。
更加不要说,这位景帝身前还是鹿知舟的好友了。
能够当鹿知舟的好友,而且还开创这样一个盛国盛世巅峰的女帝,她又怎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而且对方的陵墓,也肯定很凶险吧。
哪怕玉溪相信司清影的本事,最后会化险为夷的,但是如今不知晓对方的情况,还是免不了让人担心的。
玉溪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坏了坏了。
她已经完全可以预想到,若是远在祁山的那两位知道,她定然也是逃不过一顿责罚的!
责罚事小,若是司清影真是出了个什么差池,她以后又有和颜面在回祁山见师父和大人。
最后玉溪便直接站在了窗户前,然后紧蹙着眉心看着外面的阴沉黑暗下来的天际。
“吩咐下去,让暗处的那些人随时准备着,若是明日阿影还没有回来,你们便跟着我一起去宗室祠堂。”
九皇女府邸之中,若是它的主人不在家里,玉溪是有权利调配府里的人马的。
这是当初司清影给她的权利。
那个暗卫看着玉溪那一脸凝重的样子,也知晓定然是司清影出事了,她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一声,然后就再一次的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而玉溪则是看着那蒙尘的天机,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司清影此次进入景帝的陵墓之中是碰到了什么,竟然连天机都被遮掩了。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有入眠。
玉溪一直待在书房里,站在窗户前,如今的她,哪里还有之前那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
一直等到那天色变得蒙蒙亮时,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后半夜便下起了大雪。
但是那紫色如狰狞巨兽的闪电与雷鸣声却一直未曾停歇下来啊。
等到天色要亮起来时,那闪电与雷鸣声才歇停了下来。
玉溪转身便冲出了书房,在她还没跑出院子,她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然后停了下来。
“你、你回来了。”玉溪看着外面走回来的人有些结巴的出声道。
在院子外面,一个修长身影从那雾蒙蒙之中走了出来。
还是那一袭月牙色的内袍搭配着青衫外袍,走动间,衣袍微微的飞扬着。
她从飞雪中踏着积雪走了回来,雪白的雪花飘落在了她的身上,青丝与青衫外袍上都有着落雪的痕迹。
脚踩在积雪之上,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
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人,玉溪一时间有些怔愣。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对司清影产生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明明还是那一个人,但是好像一夜过去,对方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若之前的她如那清冽的雪山之水,清幽而傲世独立又矜贵。
那么今日的她,矜贵的同时,又带着尊贵大气,就好似那九天之下最为的尊贵的……帝王一般。
清贵而幽深深邃,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与霸气。
像是天生的皇者。
“折子都处理完了。”清冷淡然的平述之音传进了玉溪的耳中。
玉溪恍惚回神,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果然,黑心肝还是那个黑心肝,哪里都没变,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才会觉得这个狗东西竟然一夜不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了!
“处理什么啊处理,你丫的,说好的挖你老祖宗的坟带我一起去寻宝的,结果你自己偷偷去了!”
“你都不知道这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我这都担心的一夜没睡,你还惦记那些折子,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玉溪直接喋喋不休的说出了一长串的话来。
而站在她对面的司清影听闻了她的话后,那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底深处,则是闪过了一抹暗色。
玉溪抱怨完了后,又皱着眉心走到了司清影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后,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你这要是有点损伤,我回祁山都得对我师父和大人以死谢罪了。”
“你去你老祖宗的陵墓里发生了什么啊,快和我说说。”
“你都不知道,昨日雷鸣闪电一夜,天机也蒙尘,我都以为你老祖宗要把你留她墓里陪她了。”
说起这个来,玉溪脸上明显带着后怕的神色。
对上她那好奇又带着兴致勃勃的双眼,司清影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然后淡然无波道。
“什么都没有。”
玉溪:“啥?什么都没有?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司清影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径直越过她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而玉溪则是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傻眼。
靠!
她白期待了!
“哎不对啊,那昨夜持续了一夜的天象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是你弄出来的吗?”
玉溪在后面大声的问着。
司清影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很快,她便消失在了飘落的大雪中,远离了玉溪的视线。
站在原地的玉溪则是暗骂了一声狗脾气。
司清影还是那个司清影,真是一点儿没变!
亏得她刚才还以为……
想起方才司清影回来时的样子,玉溪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难不成真是她看错了,感觉错了?
玉溪摇了摇头,然后直接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拢一拢自己的披肩,结果发现刚才跑出来太急,她喵的根本没披。
玉溪瞬间就哀嚎了一声。
她真是一个苦命人啊!
自从跟着司清影下山之后,简直没少挨饿受冻啊!
她今年非得回祁山去好好的和大人告状!
司清影她丫的简直没人性!
害她在这里担心了一夜,结果这丫的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她这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遇到司清影,直接活脱脱的老了几十岁。
关键是她也不过只比司清影那个家伙大四五岁而已啊!
玉溪深深觉得,她简直是人未老,心就先老的不成样了。
冷的哆嗦的玉溪也直接撒开脚丫子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了。
——
临城
清倌小酒楼里,鹿知舟在二楼窗户前枯坐了一夜。
这一夜,她不是在如何捣鼓怎么挣脱那法则之力化为的锁链,就是费劲了心思去和那位面意识沟通。
结果呢,结果就是两样事情都没做成……
不光没有挣脱那锁链,甚至一次也没有和那位面意识沟通上。
前者并不让鹿知舟胸闷。但是后者,简直快要让鹿知舟气的跳脚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分明感受到了位面意识锁定了自己,但是任由她怎么和对方沟通,结果对方却愣是屁都不给她放一个出来。
这一夜,她就像个小丑一样。
枯坐一夜,一直到天色大亮,昨夜下了大雪,今日早晨外面一片洁白。
鹿知舟双手抓着那外人看不见的锁链,微微仰着个头。
最后,鹿知舟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窗户上。
“混蛋!”
“就算是犯人,你也得先告诉对方犯了什么罪吧!”
“丫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就喝了点小酒听了个小曲儿而已,至于这么对我吗!”
鹿知舟没绷住,直接就发疯了。
越说后面,鹿知舟简直就心里委屈一箩筐。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而鹿知舟站在窗户前吼了这么几嗓子,直接就让安静的清倌小楼之中传来了一些咒骂声。
无一例外都是骂她扰人清梦了。
让她要喊跑远点喊。
而一些醒的早的清倌姑娘也都各自走出了房间,在走廊之上望了一眼,想要看看是那个房间的客人大清早的就开始发疯了。
清倌的妈妈也是拿着一个团扇,腰间带子都还没有系好就走出了房间。
“谁啊,大清早的乱喊乱叫的。”
那些走出了房门的姑娘都各自摇了摇头,七嘴八舌的说着不知道。
清倌小楼一共有四层,姑娘们住在四楼,客人住宿在三楼,一楼是接客的,二楼包间是给一些有钱的公子儿用的。
那一群姑娘里,其中一个昨日给鹿知舟弹小曲儿的姑娘则是走到了妈妈的身边。
“好像是昨日那位鹿公子,她昨日说自己好似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那姑娘犹豫的说着。
那妈妈听了立马就让一个人下去看看。
毕竟,这要是病重死了一个人在她们楼里,这还不得被封了啊。
要是这清倌被封了,又或者影响了生意,她们这些姑娘可不得饿肚子去了。
那个丫鬟下去了没一会儿,然后就一脸的一言难尽的神色又跑了上来。
“妈妈,那个鹿公子说,让咱们楼里的姑娘都去她哪里。”
妈妈和那些个姑娘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那个小丫鬟:“去她那儿干嘛?”
小丫头支支吾吾了片刻,然后就红着脸道:“说、说是让姑娘们去给她弹小曲儿跳舞,还让人准备好酒好菜一同送去。”
“她疯了吧她,这大清早,不扰民么?”妈妈没忍住直接就尖着嗓子出声了。
“那位公子说,报酬丰富!”小丫头双眼亮晶晶的说着。
她这话一出,那些姑娘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和期待来,就连方才还气势尖锐的妈妈也瞬间态度软了下来,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来。
“你这个傻丫头,不早说。”妈妈伸出兰花指点了一下那个小丫头的脑门,随后便直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那些姑娘们。
“来,姑娘们,都回房给我收拾打扮好了,待会儿一起去见鹿公子。”
那些个姑娘都脸上带笑的应了声好,随后就纷纷的回了自己房间梳洗打扮化妆了起来。
而那个妈妈也扭着自己丰盈的身姿在外面吩咐人快些去准备那位鹿公子要的好酒好菜。
大约半个时辰后,妈妈就带着一群花枝招展各有姿色的姑娘站在了一个包间的门外面。
妈妈一脸笑容的抬手敲响了门:“鹿公子,姑娘们都准备好了,请问,可以进来吗?”
在她话落之后,屋子里传来了一道声,然后那个妈妈则是喜笑颜开的把那门给推开了。
她一进去,后面或抱着乐器或拿着扇子的姑娘们也都纷纷的跟了进去。
那些个姑娘和妈妈进去后,就看到一脸极度郁闷的‘鹿公子’坐在窗户前。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酒杯,视线在那些个姑娘的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看着站在前面的妈妈桑。
“开始吧。”
‘鹿公子’极为豪爽大气的说着。
而那个妈妈桑则是愣了一下:“这就开始了?”
鹿知舟看着她:“要不然呢?难道还要沐浴更衣焚香三日?”
她说完之后,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来,抬起手点了一下妈妈桑:“我懂。”
话落,她直接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扔了过去。
“看看,这些银两够我在这里待几日。”
那个妈妈打开钱袋子看了一眼,随后脸上便堆上了讨好的灿烂笑容来。
“够待好多日了,来来来,姑娘们,给咱们鹿公子露露自己的拿手绝活儿!”
那些个姑娘脸上带着笑容应了一声,然后就各自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弹小曲儿的坐着,跳舞挥扇的则是站在了那中央位置,还有一些温柔小意的姑娘则是走到了鹿知舟的身侧跪坐了下来,明显是想要伺候她喝酒吃菜的。
鹿知舟的手里拿着一个姑娘满上了酒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了。
随后她直接把手中酒杯啪的一下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妈妈桑。
“先给我预定一个月。”她极为豪气的说着,就在妈妈桑拿着钱袋子略显为难的时候,鹿知舟又补了一句。
“若钱不够,记账上,然后去盛京的九皇女府邸要。”
那个妈妈桑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就连那些个姑娘也瞬间就对鹿知舟更加的热情了起来。
“好嘞公子!那您玩儿的尽兴啊!”
妈妈桑开心啊,她以为这就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儿呢,没想到还是一个身份贵重的公子儿。
能让她们去九皇女府邸要钱,这多少都得是一个皇亲贵胄啊!
发财了发财了!
“姑娘们,好好的伺候鹿公子啊。”妈妈桑说完之后,就直接给了那些个姑娘一个眼神,然后她就自己拿着钱袋子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
踏出房门时,还极为贴心的把门也给关上了。
屋子里,鹿知舟看着那一群各有姿色的姑娘们:“来吧,奏乐,舞也跳起来。”
那些个姑娘应了声,随后,屋子里便瞬间奏起了那优美的乐声,还有姑娘们的优美舞姿。
“公子,那我们来给你捏捏肩捶捶腿。”一个跪坐在鹿知舟身旁的姑娘巧笑嫣然的询问着。
鹿知舟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然后坐她周围的那几个姑娘,不是给她捏肩捶腿,就是给她斟酒夹菜。
此刻的鹿知舟,才算是真真的处在姑娘们的温柔情怀里。
鹿知舟虽然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但是在那些姑娘看不见的地方,她捏着酒杯的手却是紧了些许。
为什么呢?
因为那锁在她手腕脚腕上的链子在开始一点一点的收紧,而那锁定在她身上的意识也带上了一些威压在其中。
鹿知舟:“?”
就离谱!这是她脑海中的唯一的一个想法。
真的,她去过那么多的位面世界,就这个位面世界的规则离谱的让她开了眼!
她喝小酒看姑娘跳舞,这也算犯法了?
看着那法则之力化为的锁链一点点的收紧,鹿知舟咬了咬牙。
他喵的,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今天这舞这酒,她是看定了,喝定了!
这什么破位面意识,和它沟通它不应,屁都不放一个,这不是针对她是干嘛!
鹿知舟心里骂骂咧咧的。
看着那些跳舞的姑娘们,她也没叫停,对于身边那几个姑娘送到嘴边来的酒水和菜肴也是来者不拒。
甚至还时不时的夸一句给她捏肩捶腿的姑娘手艺好。
那样子,简直像极了一个常年游走花丛中游刃有余的放荡子一般。
于是,一大清早,整个清倌小楼上下,全是舞乐的声音。
昨夜宿醉在这里的那些客人们,直接就被吵醒,一个个的都带着起床气,然后想要找妈妈桑讨要一个说法。
或许是金钱的诱惑太大,妈妈桑直接就左右逢源的赔不是,说下一次给他们打折后,这才安抚下了那些人的火气。
而那个包间的舞乐声,则是从早上一直到晚上,从来不间停。
跳舞弹琴的姑娘真的一轮一轮的换着上。
几天过去,那些个姑娘包括那个妈妈桑都从一脸笑容变为了强颜欢笑。
无他,主要是那个‘鹿公子’的包间里,奏乐声一直没有听过,跳舞的姑娘一跳就是良久。
关键是对方也不对那些个姑娘做什么,只是让她们奏乐跳舞。
几天下来,那些姑娘们都快瘦一圈了,然后从那包间出来后,就直接和妈妈桑抱怨。
同样是好几天没休息好的妈妈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挣个钱,真的不容易……
毕竟她以为,那个‘鹿公子’最多也不过坚持一两天,谁能想到,这么多天过去,结果人家还精神的不行。
最后妈妈桑还是挥了挥手,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让那些姑娘们在坚持坚持。
而在盛京一个院子里。
一个人站在窗前微微抬头看着那云层翻滚的天际。
她的身影隐匿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还真是逍遥快活啊。”一声幽冷的低喃声在那那就的院子之中响起。
同时,原本平静的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惊炸雷鸣声。
那雷鸣声,仿佛昭显了某人的心情一般。
第70章 渎神
书房里,司清影的指腹摩擦着手里拿着的那一块白里透红煞是好看的玉佩。
她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引进去。
眸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在那阴影之中。
她的眼中好似藏着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周身气场无端给人极大的威压在其中。
“殿下。”
一袭黑衣的青衣不知从何处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微微的低了一下一下头,声音毫无感情的唤着那个身着一袭深色青衫衣袍的司清影。
这几日来,司清影的衣着有些了些的变化,之前喜欢穿那淡雅青衫。
如今虽然也是,但更多时候却是身着深色的衣袍。
“有事。”她的嗓音比之青衣的还要毫无情绪波动几分。
“是。”青衣微微的低了一下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卷起来的信纸递了过去:“这是从祁山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那位大人几日前便已经下山了,如今正在临城之中。”
“而且……”
一只似冷玉般又极为好看有骨干的手拿走了青衣手中的那一个信纸,但是却并未打开来看。
在仿佛没有七情六欲的青衣难得的犹豫之时,站在窗户前阴影之中的司清影便冷淡着,声音毫无起伏的接过了她的话道。
“而且,她还宿在了清倌之中。”她的声音很平淡,让人听不出她的喜怒来。
青衣的头越发的低了一些:“是,临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大人她……还把账记在了您的头上。”
说完这句话后,青衣已经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了。
无他,因为司清影周身的气场一瞬间变得极为恐怖了起来。
但那恐怖的气场,却又很快就散开了,书房中安静的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即便如此,青衣也是大气不敢出,甚至连身影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良久,安静的书房中这才响起了司清影那幽冷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
“那她以后,又该拿什么来还我呢……”
站在哪里的青衣则是一声不吭。
“下去吧。”
“是。”
青衣行了一个礼,转身便要离开书房时,一直站在窗前的司清影便又开口了。
“等到事情结束后,你便恢复自己的身份吧。”
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的青衣闻言此话,她的身子猛然的顿了一下,随后转过了身对着司清影行了一个大礼。
“都听从殿下安排。”
司清影没有在出声,只是抬了一下手,随后,青衣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了。
司清影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她把手里那一块品相上佳一半白一半红的玉佩对准了天空。
在亮光之下,那一块玉佩看着极为的温润透彻。
而它镂空雕刻了一个图案气其上。
与其他那传统的花纹图案不同,这个玉佩之上的图案是两只首尾相连的凤凰。
一只雕刻在了红色的那一边,一只则是在温润透白的这一边。
两两相对,看着有着极大的反差,但是却又极为的和谐好看。
看着那一块玉,司清影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有着一抹暗色在其中微闪着。
“知舟……真是……”好久不见了。
三个月后,盛京相见,我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你的。
司清影的唇角微微的上扬一点,惊艳的同时又多了一些妖冶在其中。
若是鹿知舟或者玉溪在这里,定然是会反差这样大的她给惊吓到的。
……
‘咚咚咚’
“阿影,你在这里吗?”
书房门被敲响,司清影眼帘微垂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
“进来。”
玉溪推门进来:“怎么这么暗啊,咱们府里也没这么穷吧,多点几支蜡烛啊,免得把眼睛给熬坏了。”
玉溪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书房之中走了进来。
司清影双手自然垂落身旁两侧,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她手里捏着摩擦的那一块玉珏。
转过身看着玉溪,随后她便抬起脚步向着那案桌了过去。
“急急燥燥的做什么。”她又变成了让玉溪所熟悉的那个司清影。
而玉溪则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对着司清影晃了晃。
“嘿嘿,你猜,这是谁写来的?”
坐在了椅子上的司清影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随后便淡淡的看着性子跳脱的玉溪。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
玉溪:“?”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就知道你会这样。”玉溪直接冷哼了一声,但是很快又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师父写来的信,她说今年会和大人一起来盛京过年,怎么样,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司清影的眼底深处有着些微光闪烁了一下。
“挺好的。”
玉溪没有听出来她这话里的其他的意思,只是看到司清影反应这么平淡,她直接就啧了一声。
“大人要来盛京找我们了耶,你就这反应?”
“你不得高兴一下,激动一下?”
司清影闻言,眼底划过了一些暗意。
来盛京找她们?
呵
她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玉溪:“你要我怎么表达?和你一同去切磋一下?”
玉溪:“……”现珠腐
再见!
这天着实是聊不下去了!
“那啥,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玉溪连忙道:“对了,师父还问了,之前天象巨变,和我们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透个底儿呗,你家老祖宗那陵墓里,是不是真有什么啊?莫不是你那老祖宗变粽子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那个地方风水那么好,生前又是帝王,难不成之前你进去惊扰到她了?”
司清影:……
司清影神色有些许的微妙,她的视线落在看向还在不停猜测的玉溪身上,随后便是抬手捏了一下眼角。
她是真的想不通,这么聒噪又喜欢幻想的人,她之前是怎么能够容忍下来的。
是看在她师父的面子和……的面子吗?
“若是你好奇,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司清影淡声道。
玉溪:“真的可以么!!!”
“不过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怎么说也是你老祖宗的陵墓耶!”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她的语气和神情却满是兴奋的之意。
“让青衣带你去。”司清影说着,同时她的一只手拿起了毛笔:“现在,你离开。”
玉溪噢了一声,并没有在乎司清影那冷淡的态度,而是欢欢喜喜的离开书房找青衣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玉溪没有发现司清影的一些异样。
若是她能够在细心一些,便会发现司清影那墨色幽深的眸子深处全然是一片散漫与妖冶在其中。
等到只剩下她一人在书房之时,她周身的气质和神情全然一变。
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格一般。
司清影点了一下自己的眼尾,看着放在了桌上的那一块玉。
“我在盛京等你。”她的话语幽幽,很淡然的一句话,其中却又好似夹杂着其他情绪在其中一般。
压抑。
她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底那被关起来的猛兽。
————
临城
快要临近过年了,家家户户基本上是挂上了红灯笼。
而那清倌小楼里,几个月前还一副风靡万人的妈妈桑,如今几个月过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风采,甚至连那一双眼睛都失了光彩一般。
看着门前来客日益惨淡,妈妈桑脸上是如何也堆不起什么笑脸来。
特别是听到那奏乐声,她的脸直接拉的老长,活脱脱像是别人欠了她好几万两银子一般。
虽然没有人欠她钱,但是里面有一个讨债鬼在,妈妈桑又怎么笑的起来。
虽然那个讨债鬼每日可以让她们日进金斗,但是!
她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在看到对方了!
“妈妈,您就想想办法吧,‘他’在不走,走的可就是姐妹们了!”一个容颜姿色较好的姑娘哭着个脸和妈妈桑哭诉着。
她一哭,其他的那些个姐妹们也都你一言我一句的哭诉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这两个多月来,基本上是每日都在上演着。
妈妈桑就像没有了灵魂一般,双眼呆滞的听着自己的那些姑娘们的哭诉和抱怨。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妈妈桑猛的站起来,然后大声的说着。
她的动作和声音太大,直接就把周围的那些姑娘给吓了一跳,其中还有一个姑娘被吓得打了一个嗝儿出来。
妈妈桑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今天,必须得像个办法让她从这里挪窝!”
“那、那妈妈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其中一个姑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然后问着。
妈妈桑直接就冷笑了一声:“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么,她还欠我们那么多的钱呢,这不得让她回去拿钱,然后我们好好的过一个年吗。”
那些个姑娘听闻这话,双眼直接就亮了起来。
“那妈妈你现在就去说罢!”
“这日子啊,真的是快要过不下去了。”
“我们虽然卖艺不卖身,但是卖艺也不是这么个卖法啊。”
一说起这两个多月来的遭遇,那些个姑娘个个都是一言难尽和愁眉苦脸的样子。
无他。
主要是那位‘鹿公子’,要求她包间里面的奏乐声不歇,跳舞不停。
刚开始一两日还好,楼里的姐妹们大家轮流着来。
可这日子长久了,她们就体会到了这里面的辛苦和不容易了。
一个时辰换一轮人上去顶着,这时间长了,谁能够遭受的住啊。
就连当初她们练习曲子和舞蹈的时候都没这么辛苦和累过!
偏生那个‘鹿公子’还每日要求奏曲儿的和跳舞的不能够重复。
为了讨好这个财主,楼里的姑娘们可谓是用了十二分的心。
两个多月过去,姑娘们的曲儿和舞蹈虽然越发的娴熟和厉害了,但是她们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因为那个‘鹿公子’实在是太魔鬼了!
都说一双好手是男人女人的第二张脸。
她们虽然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如今身处清倌之中,但也不是无奈也身处红尘的女子。
如今楼里的姑娘们,就没有哪一个人的双手之上没有茧!
这两个多月来,对方在这些个姑娘的心里,可不就是个魔鬼。
而且还是一个温润不解半分风情的木头魔鬼!
之前那些个姑娘们知晓她的身份贵重,所以去伺候她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
结果人家倒好,看不见你的姿色容颜,愣是专门挑你的刺儿。
去给她弹琴和跳舞的姑娘,就没有谁没被她挑过刺的。
于是在那像个教导先生一般的‘鹿公子’面前,那些个姑娘直接从对她怀有期待到心死如灰迹的过程,也不过就短短几天的时间。
从这可以看出,对方的杀伤力得有多大!
……
最后在那些个姑娘期待的目光下,妈妈桑趁着里面奏乐停了下来时,便敲响了门推门走了进去。
而屋子里的那些姑娘在看到妈妈桑的时候,各个都是轻呼出了一口气,她们有些好奇妈妈桑怎么会来这里了。
妈妈桑没有看那些姑娘们,而是直接向着那坐在椅子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鹿公子’面前。
她的脸上堆了一个笑容:“鹿公子,您觉着儿今个儿的曲子和舞蹈怎么样啊。”
单手支着脑袋的‘鹿公子’鹿知舟听见这话,直接就点了一下头。
“挺好的,就是好像有些跑音,舞蹈也没跟上节奏。”
妈妈桑和那些个姑娘们:“……”
她好会说话,就是说的让人有些扎心。
其实您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的!
妈妈桑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直接就当做没听到鹿知舟这话。
“啊哈哈,鹿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妈妈桑捂着嘴巴笑着道。
而鹿知舟则是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宽大袖袍。
其实落在别人眼中是在撩袖袍,但落在鹿知舟眼中,则是她扯了一下那扣在她手腕之上的锁链。
她打了一个哈欠,眼神之中有着些怠倦看着妈妈桑:“妈妈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妈妈桑立马就露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来:“这,是有点事情要和鹿公子你说。”
鹿知舟:“嗯,你说吧,我听着。”
听了这话后,妈妈桑立马道:“是这样的鹿公子,您看啊,这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您看您什么时候回盛京,然后……”
后面的话妈妈桑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对着鹿知舟搓了一下手指。
鹿知舟看着她的手势,直接就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般的神情出来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啊,这就要过年了啊。”鹿知舟说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把手里的酒杯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也是,姑娘们过年需要发压岁钱了。”
妈妈桑连连点头笑应着:“对对对,而且快过年了,姑娘们这都得歇业了,好为来年开门做生意有个好精神和彩头。”
鹿知舟伸了一个懒腰:“说的有道理哈,这里到盛京要几日路程。”
“三日,最多四日!”妈妈桑面带喜意的回复着。
鹿知舟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向着窗户前走了过去,打开窗户,双手支撑放在了窗柩之上。
或许是在屋子里待的太久,窗户一开,外面的亮光便直射进了眼里。
鹿知舟抬手遮挡了一下,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等到适应了后,她这才缓缓的放下了手。
临近过年了,气温也越发的低了,想来近几日都在飘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积雪堆得还挺厚的。
鹿知舟轻呼出了一口气,抬手去触了一下那结在外面的冰棱,温热的手刚触上去,她的手又猛的缩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来,她竟然能够感受到气温的变化了,虽然对她影响不大,但也让她的体感有些知冷暖了。
难道是因为这法则之力的缘故吗?
鹿知舟看着自己双手之上的那锁链想着。
“去盛京吧。”她道。
站在后面的那些个姑娘和妈妈桑原本还一脸的紧张,如今听见这话,她们的脸上直接就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神色来。
要不是忍住了,说不定她们还直接欢呼出声来了。
“好好好,那奴家现在就去让人准备马车,鹿公子还有什么要拿的吗?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去收拾!”妈妈桑忙不迭的说着,一副深怕鹿知舟反悔的样子。
鹿知舟转过身,看着一副比自己还要着急的嬷嬷,眨了一下眼。
她忍不住的想,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待会儿你们谁跟着我一起去盛京啊。”
“我去!”妈妈桑直接就举起了自己的手,在对上鹿知舟那一双双眼时,妈妈桑轻咳了一声,然后放下了自己的高举起来的手。
“那什么,我们楼里的姑娘要好好的休息,养足精锐,所以奴家跟着公子你一起去盛京。”
鹿知舟哦了一声:“随便你们,马车备好了叫我,你们也出去吧。”
“好嘞好嘞,那鹿公子你稍等片刻,奴家马上就让人去准备!”妈妈桑连忙应着,然后直接就对着那些个姑娘们打了一个手势。
然后那些姑娘们和妈妈桑直接鱼贯而出的离开了这个屋子,最后还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
鹿知舟看着那关上门,她的心底莫名的升起一种,那些人好像很想她离开的样子?
随后她摇了一下头,转身又看向了窗户外面的景色。
鹿知舟摇晃了一下手上的那两条锁链,碰撞之间还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可惜,除了她自己之外,这一切,旁人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鹿知舟基本上是已经放弃要把这些锁链给弄断了,甚至也放弃了和这一方位面意识沟通了。
反正这些又不影响她,锁住她就锁住她呗,反正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而且那星域界那是个不靠谱的,鹿知舟也基本上是放弃了和那一方的求助之心。
既然那法则之力化为锁链锁住她,但是也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鹿知舟便直接把它放在了一边。
比起如今想着如何去和这一方位面意识沟通和断开手脚腕之上的链子,她的思绪此刻到是已经跑盛京去了。
鹿知舟捏了一下手,免不了想到了那下山有四年多了的司清影。
这四年多年来,她没有和那个小崽子主动联系过,结果对方也不主动写封信给她,每一次写信都是玉溪代笔。
四年前,少女便已经出露风华了,如今四年过去,而且又在风云涌动的盛京之中待了四年,想来,她的变化定然是很大的吧。
一定是比四年前更加的成熟和出色了。
不过一想到这个小家伙从下山之后就不和她们联系了,鹿知舟便摇了一下头,这么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这家伙以后会被谁接手。
四年不见了啊……
在鹿知舟想着盛京之中的司清影时,清倌小楼的妈妈桑已经让人动作极快的准备好了马车这些。
有个小厮甚至还准备了鞭炮放在了门口,就等着鹿知舟一走,他们就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去盛京要个三四日的时间,妈妈桑在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后,就直接上楼来敲响了鹿知舟的包间门。
鹿知舟也没说什么,直接就领着自己那一个小包袱和她出门了。
她一走出包间,那些个姑娘都手里拿着手帕擦着眼角,对着她挥手。
鹿知舟对她们挥了挥手:“等过完年我又来啊,大家也别这样对我依依不舍了。”
妈妈桑和那些姑娘们:“……”
您瞧瞧您这是说的人话吗?
我们这不是不舍,是喜庆!是欢呼你终于要走了啊!
您下一次可别再来了吧!
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啊哈哈,对对对,姑娘们是有点舍不得,那个鹿公子啊,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上路了,要不然今夜到不了驿站。”
眼看姑娘们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妈妈桑立马就开口引了鹿知舟的注意力。
鹿知舟对着那些姑娘们友好的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就极为潇洒的上了马车,妈妈桑也跟着上去了,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一起去的还有一个丫鬟和小厮。
马夫赶着马时,站在门口的小厮直接就点燃了鞭炮放了起来。
坐马车里的鹿知舟听见这鞭炮声,心里越发的升起了一些违和感来。
她看着妈妈桑,而妈妈桑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
“这么想让我离开?”
妈妈桑则是尬笑了两声,但是最后又巧舌如簧道:“哪里,鹿公子你可是我们的贵客啊,姑娘们这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舍呢!”
鹿知舟看了她一眼,然后抖了抖自己的衣裳:“那等过完年,我再来,相信妈妈你一定很欢迎的吧。”
妈妈桑:“……”
她能说一点儿都不欢迎吗?
看她那语塞的样子,和快要维持不下去的表情,鹿知舟就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一丝违和感是一点儿都没预感错。
这楼里上下的姑娘们和这个妈妈桑一点儿都不欢迎她。
可是为什么呢?
她没对那些姑娘们做什么吧?
“冒昧问问,为什么不欢迎我?难道是我不够有钱?还是我长得不太好看?那要这样的话,你们这是歧视!”鹿知舟话语幽幽的说着。
明明马车外面冷的人直哆嗦,但是在马车之中的妈妈桑却是拿着手帕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最后她直接哎哟了一声:“鹿公子啊,您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们对待客人,那可都是一视同仁的!”
“至于那些姑娘这么不欢迎您,您自个儿还不知道原因吗。”
鹿知舟:“我还真不知道。”
妈妈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什么放肆不放肆了,直接就嘴巴没个把门的开始对着鹿知舟倒苦水了起来。
于是,一路上,鹿知舟听了妈妈桑那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经历。
之后。
之后鹿知舟就不说话了,这回换她变得极为沉默了起来。
于是她就这样沉默这一路到了盛京城之外。
三天过去,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四天到了盛京城外。
眼看要到晌午吃饭的时候,妈妈桑也没有让马夫加快速度着急着赶进城里,而是在临近城外的一个驿站停了下来,准备吃了午饭在京城。
因为这个驿站距离盛京最近,也是最后一个驿站,所以驿站周围还是极为热闹的,餐馆住宿什么的都有,像是一个小镇。
妈妈桑让马夫随便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这才和鹿知舟一同下了马车。
鹿知舟本来是不想吃的,但是又不能够不合群,最后还是下来了。
进了饭馆里,几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就坐下了。
点了两个菜,然后妈妈桑就极为殷勤的开始给鹿知舟倒了一杯茶水。
虽然之前对鹿知舟怨念颇深,但是如今马上就要到盛京了,这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收到一大笔的银两了,如今鹿知舟在她的眼里可谓是财神爷。
对于财神爷,那自然是要伺候好了的。
而鹿知舟则是有些焉焉的和她道了声谢。
其实也不是鹿知舟想要这么无精打采,主要是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是靠近盛京,心底就越是升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预感来。
就仿佛盛京之中有大恐怖在一样。
除此之外,鹿知舟还发现,之前那还紧紧箍在她手脚腕上的锁链,如今却是松了一些。
若只是这样的话,鹿知舟是会欢喜的。
但是她欢喜不起来,因为她明显的感受到,这个位面的世界意识,直接锁定了她,不在像是之前那样断断续续的样子,而是无时无刻都锁定住了她。
鹿知舟有些头痛,她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得罪了这一个位面世界意识了吗?
至于这么对她吗?
还是她被这一方位面意识判定认定为了危险份子了?
“来,鹿公子,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妈妈桑那带着些谄媚殷勤的声音打断了鹿知舟的沉思。
鹿知舟回神掀开眼帘看着她:“谢谢。”
随后她就伸出手想要去端那一个碗,但是她的指尖刚碰到碗口,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主任务:阻止她]
鹿知舟:?
阻止她?阻止谁?
她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