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开山和屈突通看见飒露紫,拉他又拉不动,秦王爱马,宠得跟个小祖宗一样,谁敢来硬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殷开山拿开手里的武器,过来轻轻抚了抚马儿的头。
“等殿下回来再下决断吧。”
殷开山要牵走马,李盛不肯动,一定要待在尉迟敬德身边守着他。
外面传来喧哗声,李世民终于回来了!李盛放下一颗心,他就怕李元吉过来横插一杠子。
李世民刚一回来就听说了寻相叛逃,尉迟敬德被关押的事情,脚步匆忙地往这边来。
刚进门他就愣了一下,飒露紫怎么在这里?
李盛看见他,立刻跑过来张嘴叼住他头盔下的系绳作势要把人拽过来。
李世民也看到了中间被捆起来的尉迟敬德,他拍拍马儿,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就要给人松绑,被屈突通和殷开山拦住了,两人拽着秦王去了帐外。
殷开山犹豫了一下:“飒露紫从马厩跑来护着他”
屈突通打断了他:“尉迟敬德归降不久,又是当初在刘武周一战中被迫投降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归附,这种猛将,心气高傲,既然已经被猜忌了,他必然心存怨恨,留着他只怕事有万一,酿成大患,还是杀掉的好。”
李世民摆摆手:“尉迟敬德若是想走,早就走了,又何必等在寻相后头,我信他!”
——“敬德若怀翻背之计,岂在寻相之后耶?”【1】
何况,还有飒露紫为他背书,李世民对于自己的马那是信任百分百,前面飒露紫的一系列举动,都证明了它自己。
说罢,李世民大步进了偏帐,抽出长剑,一把挑破了尉迟身上的绳子,让人带他来自己的内室。
尉迟敬德活动着刚才被捆得有些血脉不通的手臂,面色有些沉郁地进了秦王的大帐,就看见地上放着一箱财宝,秦王正站在旁边看着他。
“大丈夫以意气相期,勿以小疑介意,我是信你的,今日局势如此,情势所逼,敬德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因此心中不乐要离开,就把这一箱钱带走吧。”
——“今以此物相资,表一时共事之请也。”【2】
大老板出去公干,因为你的好朋友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公司里的其他人觉得你也有嫌疑,你很委屈,但是大老板的大秘书亲自跑过来力保你,大老板回来后也对你温言抚慰,坦言从来没疑心过你,还说你要是真想走我也不介意,还给你开了巨高的辞职费用。
此刻的你选择——
尉迟敬德当即往地下一跪,拱手道谢,并表示他这辈子,就跟定秦王这个老大了,一定会报答秦王的恩德,若有违叛,天地不容!
秦王当即把人扶起来,两人相视而笑,自此愈加亲厚。
至于飒露紫,早被追过来的方英哄着回去了,他回了马厩刚喝了口水打算吃点东西,李世民就和尉迟敬德一起过来了。
尉迟敬德一看见马就笑起来:“殿下这马方才还护着我呢!”
李世民拿过旁边的大刷子给马儿刷了刷背上的毛:“飞禽走兽无不通灵,飒露紫也明白你的忠心。”
口头表扬过后,秦王还拿过点心来喂它。
是一块像麻将那样大小的酥饼,李盛吃着跟桃酥差不多,就是没那么脆。
第二块点心是尉迟喂的他,一米八九的彪形大汉举着一块只有自己两根手指那么宽的栗子糕递到马儿跟前,还努力地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更善相一些。
李盛眨了眨眼,从他的手上叼过那块点心,还蹭了蹭他的手臂——哎,又是一个折服于神马魅力的男人!
唐军和王世充的郑军两方僵持,李世民的分兵在不断地包围蚕食洛阳周边的关口和要道,王世充看着着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确实比唐军兵员少很多啊!
他要保证大本营洛阳的兵力,没办法再去分兵救援,只能一边无能狂怒一边看着,而且李世民把自己的大营就设在了邙山上,他要是敢带兵出去救援,李世民就敢趁洛阳城内空虚过来偷家,东都洛阳才是他的根本,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在积极关注唐军大营的动向,希望能找到唐军的破绽,在自己陷入绝境之前破解这种被动的局面。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天,李世民带上尉迟敬德,率领五百骑兵,去了魏宣武帝景陵视察前线,景陵位居邙山上,离着洛阳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且地势高,在上面看得远,可以居高临下总观全局。
王世充这阵子对于唐军在洛阳周边的行动是真没办法,于是就一直紧盯着这边,一看,哟,李世民这小子就带了这么点人就敢出来,这不是天赐的好机会吗!唐军主帅要是有个万一,那就是群龙无首了!
于是王世充亲自出马,带了一万步骑兵把李世民围了。
单雄信带兵来势汹汹,直扑李世民,上次他俩对阵,自己是一点便宜没占着,还被当面掳走了一员大将,想起来就憋气,这一次李世民又出来晃,他一定要把人留住,以雪当日之耻!
尽管唐军彪悍,玄甲军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啊,足足二十倍,就算一刀一个那也得砍一会儿呢,于是李世民的部队很多都被围住了。
这会儿单雄信就跟李世民交上手了,李世民固然勇猛,也只有两只手,眼看着单雄信的刀就劈过来了,李盛猛地一抬前蹄,整个身体带着背上的人硬生生往后撤了一下,避过刀锋。
长刀险险略过李盛的身侧,把身侧的蹀躞带划了一下,他感到一丝尖锐的刺痛,肯定被划伤了!他来到这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受伤!
李盛有点气闷,看着单雄信的刀落下去还没重新抬起,趁着这个间隙,他身体重心前推,把全身的力气压到前腿上,然后调整位置,两只前蹄狠狠地踏在了对面的马头上!
单雄信的马被踩了一下,受了惊,单雄信骑在马上被带得左右晃,过了片刻才把马控制住,就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差,尉迟敬德已经突破了身边的围困,越过人群,策马来到了秦王附近。
单雄信调整好后立刻又冲上来挥着大刀砍向李世民,尉迟敬德及时赶到,大吼一声,打马上前和他缠斗在一起,李世民用长槊挑下身侧的几个敌军,突然发现手上沾了血,往旁边一看,居然是飒露紫的血!
想到刚才飒露紫跃起来保护他,伤口说不定会崩开更多了,李世民心疼不已,一时间心头火起。
再看看几个亲兵已经过来护持在他身边了,李世民收起长槊,拿出大弓,拉弓勒弦,闪着冷光的箭头就对准了那边的单雄信。
“尉迟,趴下!”
随着这一声大吼,尉迟敬德果断把身子往马背上伏低,随即一根长箭从旁边掠过,冲着单雄信的头去了。
单雄信也听到了那一声叫,连忙往旁边躲避,羽箭从他的头旁边飞过,擦着边把他的头盔带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望过去,黑着脸的秦王正盯着他,第二只箭也已经搭上了弓弦。
单雄信不敢再恋战,连忙带兵后撤,此时唐军也渐渐逼退了一些郑军,王世充的军队稍稍后撤,李世民成功带兵突围出来。
但是唐军并没有离去。
李世民摸摸马儿的头,看着伤口并不是太深,这会儿已经不流血了:“飒露紫,你还可以吗?”
李盛仗着有系统善后保命,蹭蹭秦王的手,呼噜一声,前蹄踏地,还有往前冲的架势。
老子好得很!二凤,去冲垮他们!
李世民整顿阵型,长槊指向对面的郑军:“冲!”
唐军反身杀回战场,郑军猝不及防,另一边,镇守大营的屈突通也赶来救援,两方夹击,郑军大败,被俘虏六千余人。
回营的路上李世民就心疼得不行了,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给飒露紫上药,还撕了自己里衣下摆的一条给他把药缠上扎好。
看着自家殿下那一副恨不得宰了单雄信的样子,屈突通就没好意思说,咳,那啥,飒露紫那伤口好像早就不流血了,再过一会儿说不定都要结痂了。
至于为什么好这么快,系统又不是吃干饭的,宿主要是有个万一,他就麻烦了。
回了大营,李世民再三检查,又把方英叫来看了一会,确认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看到了旁边的尉迟敬德,开玩笑道:“真是上天在引导我保下你,看来是善心有好报,想不到你的报恩来得这么快!”
——“比众人证公必叛,天诱我意,独保明之,福善有征,何相报之速也!”【3】
这一战打完,王世充也大为受挫,他治下的很多地方也纷纷投降,不少地方被纳入了李唐王朝的版图,其中就包括当初慈涧。
不过慈涧不是主动来投降的,是李世民亲自带兵去打下来的。
当初秦王刚刚来到战场,出去勘查路线,在慈涧遇到了敌军主力,自觉打得不痛快,心里憋屈,于是第二天就带兵三万拿下了慈涧。
什么?你说几千人对上三万大军打不过很正常啊,都生生掳走了对面一员大将为什么还心里憋屈?这也太凡尔赛了!
学霸难道会因为考试题目太难,就觉得自己没做对是应该的吗?他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大!
李盛表示,我们战神打仗,就是这样子的。
第32章
河南一带投降的郡县很多,但是在众多献土归降的刺史、郡守、县丞中,有一个人就更特殊一点,他还顺道把自己的姓氏改了,这个人叫杨庆,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他为郭庆。
杨庆出身显赫,是旧隋河间王杨弘之子,而杨弘是隋文帝杨坚的兄弟,也就是说,杨庆是隋炀帝的堂兄弟。
当隋朝气候已尽,各路义军纷纷起兵反隋,当隋炀帝在江都兵变中遇害后,杨庆心知隋朝大势已去,于是投降了当时的风云人物,瓦岗军的领导者李密。
投降了还不安心,他觉得自己这个杨姓也不好,于是便改为自己母家的姓氏——郭,是为郭庆。
杨庆少而丧父,他小时候是跟着母亲在舅舅家生活,于是便取了舅家的姓氏,用以表示自己跟隋王朝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你看,我都是在舅舅家长大的,我都是姓郭的!
但是乱世之中朝不保夕,各路英雄你方唱罢我登场,投降了李密还不到一年,王世充就在洛阳把王世充打得大败,于是他顺势归降王世充。
当时王世充还没称帝,是尊越王杨侗为皇泰主,于是郭庆又改回了自己的杨姓,毕竟老大姓杨嘛,咱们还是一家子呢。
但是他改回来又没多久,王世充把杨侗弄死自己上位了,这怎么办?老大换人了啊!
简单!杨庆又麻溜把自己改成了郭庆,咳,其实我跟那个老领导也没啥关系。
跟着王世充过了一阵消停日子,李世民来了!
看着唐军稳扎稳打地把洛阳周边的关口一个个占下,眼看着洛阳就被断绝交通围困其中了,郭庆也犹豫着,这时候他收到了李渊写来的劝降信,于是果断投了李唐,还有什么比改姓更能表明立场的事情呢?于是郭庆又改回杨庆——我是姓杨的,王世充杀了越王杨侗,我们其实是仇人来的。
堪称隋唐版吕布plus,左右横跳达人。
改姓历程:杨-郭-杨-郭-杨,不知道两位老祖宗地下有知,是什么表情。
但是这位投降以后,还在唐朝做到了国公之位,虽然没有得到重用,也是安稳富贵了一辈子。
杨庆在王世充帐下,是为管州总管,他举城投降后,唐将领李世勣前往受降,郑朝太子王玄应发兵攻打,遭遇惨败,派麾下将领前往荥州(今河南郑州)请求援军,但是被唐军预判。
李世勣抢在他前面令郭孝恪快马先去了荥州,劝降了荥州刺史魏陆,荥州开城门投降唐军。
至此,历经四月,李世民完成了对洛阳的战略包围,唐军形势一片大好。
看着李唐王朝这个冲劲儿,不少地方长官都在心里嘀咕嘀咕,现在中原地界占地最大的就是唐朝,他们家李世民又这么能打,这王世充看这也顶不住太久了,说不得,最后就是李渊坐了天下,那这会儿就得赶紧投资啊,要不然等到后面李唐平定天下,人家就不稀罕了。
于是不少郡县望风而降,其中还有梁师都的部将张举、刘旻。
梁师都坐不住了,李世民这也忒生猛了,等秦王把王世充收拾了,我还能有好儿?当初刘武周进犯,他可没少趁乱打劫。
梁师都本就是突厥扶持的割据势力,他就跑去找了突厥。
“昔日中原丧乱,各方势力兵少力均,都依附尊敬突厥,但如今这形势,只怕将来的天下都是他李家的了,我梁师都深受可汗大恩,纵然身首异处也无法报答,只是为可汗您担忧啊!不如趁着李唐还没打下江山,突厥南取中原,我愿为向导。”
其实看着李渊一路升级打怪扩展势力,从当初举事都要跟自己借兵的一方小势力,到如今掌管半数中原之地的皇帝,突厥也不大高兴,再加上梁师都游说,于是突厥的掌权人处罗可汗很快就同意了他的提议,意图出兵攻打长安。
要知道,现在唐军主力都在洛阳,要是突厥真出兵,那长安空虚,李世民势必要回身救援,王世充又不是傻子,唐军要走,他会这样放走,肯定也会追击,唐军必然元气大伤,且东出受挫,再难成功。
探子来把李渊的书信呈上,李世民看完也是眉头紧锁,突厥一日未除,就要一日受其掣肘,自从起兵以来,突厥自恃兵马雄胜,言辞骄慢,索求无度,李世民对他们早就厌恶至极。
如今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历经四个月换来如今的这个局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突厥搅了局!
他回了大帐给李渊回信,陈说利害,让老爹一定要稳住局面,洛阳就在眼前,是夺取中原入主东都,还是功败垂成,就看突厥的态度了!
另一边,李渊得知突厥异动,立刻派遣使臣郑元璹去突厥致信处罗可汗,晓以祸福,贿以重宝。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郑元璹去了突厥不久,处罗可汗竟然急病去世了!
这下子李唐的困局不战而解。
处罗可汗的儿子阿史那奥射身体羸弱,相貌丑陋,不能服众,于是众人推举处罗之弟阿史那哆苾即位,是为颉利可汗,未来的大唐舞王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关于出罗可汗之死,后世众说纷纭,当时也是多番猜测。
处罗活得好好的,怎么你李唐使臣一去就突然得了急病死了,甚至连继承人都来不及指定。
于是大家都猜测是唐朝使臣郑元璹毒杀了处罗。
突厥方面也有此怀疑,于是扣留了郑元璹。
后面李渊又派了使臣,自己的堂侄儿,汉阳公李瑰面见颉利,颉利让李瑰行跪拜大礼,李瑰不肯,于是也被扣留了。
直到第二年的四月,李渊送上大批财物,又许以婚姻,两人才被放回。
郑元璹刚一回来,就被李渊大加赞赏,称他功劳不下苏武,并立刻升官,官拜鸿胪卿,而同样去了突厥的李瑰,却并没有被大肆封赏。
李渊的这一举动,更为后世“郑元璹毒杀处罗”这一猜测提供了些似是而非的论据。
李盛看着这事儿就觉得,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李渊这运数,是真不差。
当初刘武周受突厥助力进犯关中,突厥也想发兵,当时的突厥之主始毕可汗就“嘎嘣”一下没了,当时如果突厥和刘武周一起来犯,李唐的走向还真不好说;
这一次的情节发展和上次高度相似,也是突厥想要来中原搅混水,趁着王世充牵制李世民进犯长安,然后呢?又没了一个,处罗下线,颉利上位,突厥新主登位,忙于内政,就腾不出手来折腾李渊了,为李世民在洛阳争取了时间。
李盛觉得,那会儿是没有论坛,要是有,这事儿少说得跟个几百楼。
标题:“始毕可汗、处罗可汗接连壮年而亡,是天意还是人为?”
1L:本路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家都不是瞎子,突厥每次打主意进犯长安,就死个领导人,谁得好处,谁凶手最大呗,真是的,你们还觉得李家都是明君能臣呢!就会骂我们世充。——ip洛阳城宫苑
2L:李唐每年还都给突厥上贡呢,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能力去毒杀对面老大?那他干脆派人把河北、河南还有江南那几个都毒死不就完了?真能胡说,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打仗,就像我们秦王殿下一样用战绩说话不好吗?能力不行,整天就会诋毁别人。——ip长安
3L:大家都是好好造反的老实人,该打仗打仗就好了,搞这种阴谋,不太好,我们河北这边的领导人老窦就比较厚道,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哒。——ip河北
4L:这事儿颉利可汗也是得利者啊,怎么不说他跟李唐合谋呢?要是按着正常发展,处罗执政,待他死后,他的儿子已经成年强大,也就是我们的少主,会继承汗位,还轮得到他这个弟弟?——ip突厥
5L:据说郑元璹在颉利可汗那里,颉利整天都要把他带在身边,说是监视,我看是保护吧,哼,要真是监视,用得着他一个可汗亲自来看着人?就怕谁把人弄了去审问,再审问出点什么要命的东西来,比如怎样合理实现兄终弟及之类的。——ip突厥
无论如何,突厥这一方是暂时按下了,北面的军事威胁暂时解除,李世民也松一口气,安下心来围困河南。
时间来到十二月,王世充治下的十一个州县都投降了李世民,洛阳成了一座孤城,危在旦夕,在这种情况下,王世充再次求援窦建德。
窦建德接到王世充的第二封求援信时,正在死瞌孟海公。
他之前在李渊的默许下攻打罗艺,但罗艺能后世留名,说明人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王世充带着大军打了几个月,愣是没打下来。
在北边占不到便宜,窦建德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小范围割据势力——占据曹、戴二州的孟海公。
正打得上头的时候,王世充的信来了。
身边的中书侍郎刘彬劝他出兵。
“李渊在关西,我们在河北,王世充在河南,三足鼎立各安天命,现在唐军攻打河南,若是真打下来了,那李唐强盛,我们的情形就不妙了,不如现在发兵救一救王世充,我夏军和郑军联合,一定能逼退李世民,等他一走,郑军也消耗得差不多,您正好趁势夺取洛阳!”
窦建德动心了,主要下属给他描绘的前景也太美好了!
但是救洛阳是一回事,他还不想把自己的兵力过多地消耗在别人的战场上,于是打算晚点去,先让王世充和李世民互相消耗一阵子。
于是窦建德继续打眼前的孟海公,再苦一苦世充!
另一边,眼巴巴盼着援军到来的王世充还不知道,他被放置了
第33章
王世充久盼援军不来,只能继续和唐军僵持。
时间来到了621年正月,距离秦王带军离开长安已经有了将近半年。
这天,屈突通巡视唐军营垒,遭遇了王世充的部队,李世民急行率领千余玄甲军救援,王世充大败而归。
在回程的路上,李盛看着两侧皂衣玄甲的将士,深刻感受到了一只强悍灵活的轻骑兵对敌人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刚才李世民携骑兵轰然而至,恍若一大片黑云一般压过来,声势逼人,再加上这只骑兵前面的将领都是秦叔宝程知节这样的猛人,带着部下冲进敌阵,左右劈砍,像尖刀一样撕开了对方阵型的口子,令人望之胆寒。
但是这只骑兵也是很贵的,简直是花钱如流水。
骑兵的马都是优中选优的好马,一天光粮食就得造个七八斤,而且还有马具装备;骑兵自己要附加的价值就更多了,像之前李世民连夜急行军,李盛可以跟上,但他是被选出来的拔尖儿的好马,别的马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力,因此是需要替换的。
一般一个骑兵至少得一匹骑马,一匹备马,那备马也得有人给牵着,他的装备甲胄也是要有人给携带运输,穿甲卸甲也得有人伺候。
所以说,养一个骑兵,就要同时养着两匹马、两个步兵,而且骑兵是完全脱产的,平时就是操练,那兵器、校场、负责人、膳食都要钱啊!
就算是李世民,也是在李唐王朝站稳脚跟,自己也打了几场胜仗,本身有了权威,有钱之后才养得起玄甲军的。
李盛想了想后世拍电视剧动不动就是哪个将军手里有几万骑兵,之前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来,那简直就是胡说,别说有没有那么多马,就算有,也不是能养得起的。
他回了大营,看着李世民又要去议事,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结束,于是赶紧叼住他的衣摆晃了晃——他今天的点心还没吃呢!
李世民愣了一下,看着飒露紫一个劲儿地往他腰边的布袋子瞥,不禁笑着拍拍马脖子:“一天最不会忘的就是这个了。”
他把点心递给旁边的亲兵,让人牵着马走了。
李盛乖乖跟着走回马厩,喝了口水然后找了个晒得着太阳的地方,打算好好地享受自己的下午茶时光。
出来这么久,之前的点心早就吃完了,这是长孙氏又随着军粮寄送过来的新的一批。
飒露紫是个矫情怪兼挑食精,秦王府都知道,这次知道李渊派人以水路运送军粮,赶紧让家里的管家去打包了一大堆点心,托给家中堂叔,偷偷递送来了。
第一个是一块桃酥,有点碎了,但是还是很脆很香,里面还夹着不少坚果碎,李盛尝到了核桃的味道;
第二块是个圆圆的饼子,有手掌心大小,约拇指那么厚,中间点了个红点点,李盛歪着头看了看,不知道是什么,叼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是山楂馅儿的!
居然有点像后世稻香家的山楂锅盔,好吃!
李盛吃得很开心,不自觉摇头晃脑地动了动身体,旁边喂它吃的亲兵笑眯眯地摸摸马头。
军中生活艰苦,就连他也很久没尝过甜滋味儿了,但是他却不觉得飒露紫吃点心有什么问题。
飒露紫可是救过他们秦王殿下的!还立过很多大功,帮他们秦王收揽了好几位大将。
神马就是有特权的!
吃完这两块,李盛舔舔嘴巴,把头往布袋子那边凑。
亲兵防备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把袋子扎起来,塞到自己怀里了。
飒露紫之前因为吃点心闹过病,整个亲兵队都知道,谁都不敢给它多吃一口。
行吧,他也不是想多吃,就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样子的。
李盛把目光从布袋子上挪开,走到一边喝水,甜食果然使人幸福!
另一边,李世民派出去的李君羡也回来了。
他受命去拦截郑国太子王玄应押运的粮草,把从虎牢运往洛阳的粮车队伍劫下,至此,洛阳外援未至,而后勤断绝,已经到了攻城的好时机。
于是,他一面集结军队部署决战,一面派宇文士及去往李渊处请求指令。
至于为什么要去请示一次李渊呢?自从上次在长春宫被冷待,李世民已经意识到了父亲对他的猜忌,在一些事情上,也更加小心谨慎,避免父子之间出现更大的裂缝。
而这个人选也是正正好,宇文士及其实是宇文化及的弟弟,但他在旧隋为官是就与李渊交好,两人还曾经以金环为诺,约定必然会相聚,后来宇文化及自己作死,宇文士及就去投奔了李渊。
而这次,作为李世民的代表,同时也是李渊的老友,这次的交流非常顺畅,他带来了李渊的回复。
“克城之日,乘舆法物,图籍器械,非私家所有,委汝收之,其余子女玉帛,并以分赐将士。”【1】
有了明确的指令,李世民将兵线推进到了青城宫一带,打算兵临洛阳城下开始攻城。
但是王世充也不傻,他一看唐军动了,果断趁着对方还没扎营结阵,率领郑军冲杀过来。
李世民率领玄甲军上了邙山列阵,观察敌情,认为王世充已经把精锐部队带出来了,这是主力军孤注一掷,一定要沉重打击,最好打得王世充不敢再出城!
于是李世民令屈突通迎战,他自己带军从北邙山冲杀下来,呈前后夹击之势。
在乱军中,李世民想探清郑军兵力虚实,于是率领丘行恭等数十骑冲入敌阵。
这也太险了,李盛跟着他进了贼窝,惊得有点炸毛,感觉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怎么敢的啊!
事实证明,太浪果然会栽跟头。
尽管李世民勇武,但青城宫附近都是断壁残垣,极大地阻隔了人的视线,不一会儿,李世民与部众走散了,身边只有丘行恭几人跟随。
正当这时候,郑军也发现了这个大功劳,迅速围了上来。
李世民就算再能打,也架不住人海战术啊,于是就想要突围出去,调转马头往前冲。
但是这些高矮不一的断墙影响了他的判断,他走到了一条长堤前面!
后有追兵阻碍,前有深沟拦路,李世民如果贸然往前越过,在他腾空的时候一定会被袭击,于是他只能转过头来跟敌军先对打。
对面远一点的地方开始有弓手射箭,李盛看着对面直直冲着他过来的羽箭,再想到刚才的断墙长堤,只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熟悉,好像看过一样。
“初,帝有骏马名飒露紫,每临阵多乘之腾跃摧锋,所向皆捷。尝讨王世充于隋盖马坊,酣战移景,此马为流矢所中,腾上古堤,右库直丘行恭拔箭,而后——马死!”【2】
这是真正历史上飒露紫的丧命之地!
一刹那间,李盛心脏紧缩,瞳孔猛然放大,他才不要死在这里,他还要看着二凤威压四海,登极称帝!
紫色大马长嘶一声,往左前方跃起,险险避过射向胸口的一只致命的羽箭。
而后在半空再次提起一口气,硬生生借助腿部和腰背的力量把身体二次拔高,又避过一只抛过来射向李世民肩头的长矛。
在他落下的时候,李盛前蹄猛然跃出,又踏下两名敌军,而后继续配合李世民冲杀。
正当这时候,丘行恭赶了过来,他大呼一声,杀入敌阵,随后又有两名亲兵赶过来与周围的敌军拼杀在一起。
丘行恭且战且退,转过头对秦王道:“我掩护殿下,拖住这些人,殿下先跃过去!”
李世民答应着,一边砍杀旁边的敌军一边往长堤边上走,没办法,这边的敌人一大片,他们如果硬杀,最终一定会力竭而败,这会儿,他的大腿和手臂就已经被划了两道子了。
李世民驱马跑到长堤边,丘行恭和几个亲兵拖住对面的弓手,李盛憋住一口气,趁着刚才助跑的冲劲儿,往前猛然跃起。
他尽力地把前腿递出去,整个马身子尽量腾空。
马上就能越过长沟到对岸了!
就在这时,有一只羽箭冲着李世民的后背射过来!
李盛听着后背羽箭离弦的响声,只觉不好,这只箭如果射到李世民身上,那大概率就是直中后心,祸福难料!
李盛顾不得自己已经酸痛得抽筋的腹部,硬憋住气,前腿使劲儿,把整个身体往下放,快点,再快点!
但最终还是没能完全避过,因为他把前腿往前递,身体的后半部分不可避免地抬起来,当李盛的前蹄踏上地面的时候,那支箭擦着他的后方臀腿交界处,也扎在了前面的地上。
李盛只觉得后臀带着那条大腿都火辣辣地疼起来,跟上次被带得那浅浅的一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疼。
但是现在也顾不上,李世民安全落地,立刻调转马头,抽出大弓,瞄准对面的敌人一只只箭射了出去。
随着一个接一个人从马上跌落,再加上丘行恭几人也是勇猛无敌,对面的攻势稍有退却,趁着这个关头,在远距离射手秦王的强弓力箭的辅助下,几个人都顺利地跨过长堤突围出来。
随后,李世民带人回转己方大营,坐镇中军指挥战斗。
青城宫一战,王世充的部队数次被李世民的玄甲军冲散,但都集结再战。
李盛看着,王世充的军队也不弱,也是,毕竟这支部队源自隋炀帝的精锐,又经历过与李密的洛阳之战,也是有战绩的。
但是,玄甲军也是李世民的心血集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多番选拔,他们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锥子,插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军阵就回迅速被打破,然后溃散。
这场仗,从辰时到午时,双方激战六个小时,最终王世充不敌,被追到洛阳城下,唐军将洛阳城包围。
李世民终于能歇下来,他下了马,仔细查看飒露紫的伤口,之前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
但是他刚下马,就看见飒露紫好像不太高兴,呜呜了两声就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由于李世民在手臂受伤后又一直拉弓为丘行恭几人做掩护,所以手臂上的伤口裂开,流了不少血。
李盛看着他被血染红的衣服和铠甲,心疼得不行:要不是二凤就带了几十个人就去浪,也不会被人家逼到长堤边上。
叫你浪,叫你浪,这次踩坑里了吧?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二凤能征战沙场数月不辍,还能连夜行军,身体应该是很好的,但是后来却只活了五十多岁,难说不是因为战场旧伤以至寿元有碍。
想到这,他心情很不好,也不要人牵着,自己气哼哼地往一边走了。
留下有些茫然的李世民待在原地,望着飒露紫离开的背影,他感觉爱马在愤怒,但是为什么呢?
第34章
李盛气哼哼地跑去了中军大帐旁边,想到李世民身上那两道子就心里不舒服,二凤确实能打,但也太容易上头了!
领着几十个人往对面大本营里钻,你不受伤谁受伤?
李盛一时间又生气又心疼,看谁都不顺眼,整个马都暴躁起来。
李世民追在李盛后面赶过来,后面是背着药箱的军医和方英两人。
老大和老大的马都受伤了,还不等检查伤口清理上药,马儿对着秦王翻了个白眼就跑了,秦王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
俩正主都跑了,于是这俩医务人员也只能跟着跑过来。
李盛正对着旁边的一颗小松树发脾气,张嘴一下下撕扯着枝叶,脚底下散了一大片碎碎的绿色。
李世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家大马很气闷地在那边冲着一棵无辜的树撒气,当初伐木做营帐,这树太小没被砍,这会儿也没逃过,可怜的小树被拽得一晃一晃的。
“飒露紫在气什么啊?”李世民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摸摸马头。
李盛转过头歪头蹭蹭他胳膊上的血迹,舔舔他被血汗泥土染得已经看不出来肤色的手背,伸出前蹄轻轻碰碰他受了伤的大腿,然后用大眼睛盯着他,很轻的呜呜叫了一声,听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李世民顶着一脸的血泥笑了笑,揉揉马耳朵:“没事的,这都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旁边的军医赶紧上来让人进大帐处理伤口,李世民没动,看了看旁边的方英:“先来看看飒露紫的伤口。”
那支箭来得又凶又急,逃出来后丘行恭说他当时看着那支箭过去,心都要吓停了,要不是飒露紫当即带着他往下伏,说不得就要扎进他后心。
最后,他倒是躲过去了这致命的一箭,但箭却挨着飒露紫划过去了。
方英过来蹲下,先大概看了看,还好,不是特别深的伤,随后就是清理上药包扎起来。
因为伤在臀腿交界处,包扎起来也很有些难度,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会,跨过大腿来了一道,又围着腰腹缠了一圈,才把药妥帖地固定好。
李世民看了看,包扎地很严实,于是很满意。
但李盛不满意!
他恨死那支箭了!偏偏伤在他的臀腿那里,现在包扎完了,就算没有镜子他也能想象出来有多难看!他的一世英名啊!
秦王府中亲兵将领谋士官员都以他为神马通灵,这回给他包扎成这个鬼样子,威武神骏的紫色大马,屁股上顶着一大块白色纱布,他没法见人了!!!
于是大家都感觉到,怎么包扎完后飒露紫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连耳朵都垂下去,尾巴也不晃了,蔫蔫地耷拉着,连眼神好像都失去了神采。
李世民有点奇怪,但看着爱马被安顿好了,又想到飒露紫跟着他担惊受怕转腾挪移,又是疾行又是跨长堤,折腾了一午,于是拍拍马脖子,让方英找人带飒露紫去休息。
中军大帐离着马厩有好远呢!路上都是人!
你要让我顶着屁股上这白色的一大块围着军营转一圈吗?!
李盛转过身来对着李世民怒目而视,看了方英一眼,也不管别人,自己往前走,用大脑袋顶开大帐门前的厚重毛毡门帘,自己进去了。
我才不要出去转圈丢人,我要在这里躲着!
李世民愣了一下,倒是方英想到什么,忍着笑上来跟他解释了。
“动物也爱美的,飒露紫怕是心情不好了。”
李世民掀起门帘进去,果然看到紫色大马委委屈屈地趴卧在他大帐的角落里,还把头放在旁边一个小几上,看背影都透着不开心。
他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李盛听到了,立刻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傲娇地扭回去了。
李世民在旁边任由医师给他清理伤口上药裹伤,他这两道伤口流血不少,但好在没伤到经脉骨头,养几天就好了。
等帐篷里的人都走了,李世民指挥人从他的大箱子里拿出一个裹得很严实的罐子来,先是一层布,然后揭开里面包了好几层的干荷叶,解开勒紧的绳子,刚打开盖子,一股甜香味儿就飘出来,是糖浆的味道!
李盛也闻到了,尾巴不自觉动了动,转过头来期待地看着二凤。
李世民拿了一个水碗倒出来小半碗,然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举着递过来给飒露紫喝。
大马转过头来看看糖浆,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低下头一下下舔舐起来。
喝完糖浆,李盛感觉自己被治愈了一大半,哎,二凤就是这个性格,秦王在军队中在武将中的声望,很大程度上也跟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有关系,事有两面,要冲杀在前激励士气,就不能顾惜自身,他能怎么样呢?只能在旁边尽量照应着点了。
李盛在李世民的大帐里待了一下午,有吃有喝,到了傍晚,李世民还想带着他出去解决一下个马问题,李盛也想去,但是天还没黑透呢,他有点犹豫。
但是不去也难受啊,李盛纠结了一会儿,眼睛瞥见了李世民的黑色大氅,眼前一亮,对啊,他可以披着衣服出去啊!
于是李盛叼着李世民的衣服下摆,把他拽到那件黑色大氅旁边,伸出前蹄碰了碰衣服。
李世民摸摸马头,撸了一把鬃毛:“没事儿的飒露紫,我穿得很厚。”
李盛翻白眼看他:谁让你穿了,是让你给我披上!
飒露紫看人不动,自己叼着那件大氅试图往下拽,李世民看见他身后的裹伤白布才反应过来,带着笑意给马儿把大氅披在身上了。
李盛披着衣服出去解决了问题,然后等到晚上外面都各回各营了才让李世民带着他回了马厩,还占据了最里面的位置,李世民憋着笑,让旁边的马子给他用草帘子隔了一个小单间。
毕竟,这边的马厩也经常有将领过来,还是照顾一下飒露紫的面子吧。
这一战打完后,两边都按兵不出,李世民围着洛阳城,王世充一战没了将近八千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直到二月份,王世充再次领兵出洛阳城右掖门,在洛水前列阵。
这时候李盛和二凤的伤都早就好了,李盛的伤口留了个浅浅的伤疤。
李盛随着李世民站在唐军最前面,看着对面的郑军。
系统突然出声了。
“王世充身后骑白马的将领叫王怀文,是唐朝的骠骑将军,在之前的战役中被俘入郑军,根据历史记载,他会在这次对阵中从后方背刺王世充,但是因为王世充身着内甲没成功,而后被追兵所杀。”
李盛秒懂:“这种场景没收录是吧?”
李盛想救下这位将领,他一心向唐,是个忠臣,敢在这种情况下兵行险着,是个猛人。
被追兵追上,那就是马不行,如果是他,他自信可以带着人逃脱,他的速度,是薛举和刘武周都认证过的。
李盛轻轻摆了摆头,扭过脑袋跟二凤示意要他下来,李世民还以为爱马有什么不舒服赶紧下了马。
李盛蹭蹭他,扭过头从他身侧背着的胡碌里叼出一根箭来递到他手里,又把他的大弓叼出来递给他。
李世民蒙头蒙脑地接过来,搞不清楚飒露紫要干嘛,是要报上次的仇吗?
他看着马,就发现飒露紫的眼睛盯着那边一个人不动,李世民眯了眯眼睛,扭头问旁边的屈突通。
“那人看着很熟悉,是王怀文吗?”
“是他,被王世充俘虏了。”
两人刚说上话,就看见对面变故陡生。
王怀文突然举起手中的长槊刺向王世充!
就在这一瞬间,飒露紫往前一跃,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直冲王怀文而去!
李世民立刻就明白了飒露紫的意图!
王怀文刺出长槊的一瞬间就知道王世充衣服里面有甲胄,一击不得,他立刻撤手,拍马突阵而出,往唐军营中逃来,郑军中也立刻有将领反应过来,拍马追过来。
身下这匹马是他被俘后分到的,不是什么好马,也没什么冲劲儿,这会儿还被身后的追兵射了一箭受了惊,眼看着后面的追兵就要赶上来了!
再有几百米就到唐军阵营了,难道他就要丧命于此?!他王怀文时运如此不济吗?!
忽然耳边略过风声,他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追他的几个将领,有两个中箭倒了下去,再往前一看,秦王和身边几个将领,都拉开弓正冲着身后的追兵。
还有一匹紫色大马冲着他跑过来,这匹马他认得,是秦王的马!
难道是秦王的马来接应他?!
他忽然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紫色大马倏然而至,还跑到他身侧朝他叫。
王怀文一咬牙,一手拍在白马身上借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跨到了飒露紫的身上。
李盛成功接到了人,立刻起步加速,步子拉开,身体跃起,甩开后面的追兵,载着王怀文一路奔向唐军阵营!
第35章
李盛一旦认真发力,那速度可不是一般军马能赶得上的。
郑军那边的几个将军本来都快追上王怀文了,突然两人被长箭射下马,而后就看见王怀文身边出现了一匹紫色大马,随后目标任务更换坐骑,唰——地一下就跑远了!
真的太快了,毫不夸张的说,只能看见一片紫色的残影飘过去,然后一人一马就跑远了。
对此,李盛表示,常规操作而已啦。
关于他的速度,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刘武周和薛举可以用生命担保,确实快!不然他们俩怎么被秦王追上的?!
李盛把人驮着来到唐军阵前,王怀文滚马下鞍叩拜秦王救命之恩。
他终于回来了!鬼知道他在王世充那边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前面就提到过,王世充这个人在政治管理上很不成熟,任人唯亲性好猜忌,而且没什么君王气度。
王世充接收了很多李密的旧部,但是大头都跑来投奔李世民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之前罗士信在郑军营中,王世充的侄子王道涧看上了他的马,想强占,罗士信不肯,闹到王世充那里,他不说压制侄子安抚大将,尽量保持队伍内部的和谐,反而硬是压着罗士信把自己的马给了王道涧,当老大的拉偏架!
古时候的战马,是将士战场上的伙伴,愣是被强夺走了,但凡是个有血性的都忍不下这口气啊,这件事也成为后面罗士信叛逃的导火索。
罗士信被招揽的时候已经是一员颇有名声的猛将了,就这,王世充还这样对他,王怀文的名号还不如他响亮,被俘之前又是唐军的骠骑将军,而今两军对垒,可想在王世充跟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两边还未发一刀一箭,就出了这件事,王世充心里就挺憋屈,尤其这个背刺他的人居然还一路大摇大摆地逃回去了,更是气得他面色青黑,于是当即发令进攻。
唐军这边就很受鼓舞了,我们被俘的将军尽管深陷敌手却仍然心向大义,当着大军的面就给了王世充一下子,玩事儿还全身而退,爽!
两方一交战,郑军就露出颓势,王世充见势不妙,草草打过一回,就收兵回城了。
回城之后,他可能是觉得今天这事儿挺没面子,打算找补找补,于是在全军阵前,给大家看自己被王怀文刺到的那块地方。
而且来回展示大声宣扬,说自己遇刺而不死,这是王者不死的天命之身,自己注定是要当皇帝的!
所以大家不要失去希望,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来日我手握天下,在座的都是从龙功臣,前程大大滴有啊!
这场作秀不光普通兵员看不大下去,就连郑朝的旧隋官员都觉得有点丢脸,之前搞了一波low到家的祥瑞就算了,现在还来这个。
烦死了,大家都是给人打工,怎么我摊上个这样的老板啊?!
你要是真的遇到多么凶险的情况,逢凶化吉也就算了,你里边穿着铠甲啊!这还好意思吹,我们都不好意思听!
这边李盛听系统给他转述这件事,听得也是满头黑线。
王世充这人,你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能力,人家能占驻东都手握大批兵马,先别管手段光彩不光彩吧,起码是个人物。
现在隋唐争霸赛都到了后半个赛季了,他还能苟住,就说明他不是一无是处,但是呢,有时候这人还总是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把局面砸烂,让人觉得挺无语的。
这一战后,王世充再也没了出城迎战的胆气,于是李世民围城而攻。
“秦王李世民围洛阳宫城,城中守御甚严,大炮飞石重五十斤,掷二百步,八弓弩箭如车辐,镞如巨斧,射二百步,世民四面攻之,昼夜不息。”【1】
这种场景李盛也是第一次见,虽然他也跟着李世民打了几场仗,但大部分都是追击战,迎击战,或者两方列阵拼杀,围城战也有,比较少,而且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这么惨烈的攻城场面。
但见箭如雨落,满天兵锋,高大的投石机立在城下,半人高的大石头一个接一个地投上城墙,而沾着桐油的火把也从城墙下掷出来砸进唐军队列。
李盛一开始不被允许出去,李世民怕他被误伤,而且,因为飞驰去救王怀文,郑军中很多将领都认得飒露紫了,王世充要是一上头把火力集中自己的爱马,那就危险了。
他身着盔甲,远远地站着,大家都差不多,不会被认不出来,但是飒露紫不行,紫色的马可不常见。
李盛一开始就很听话地待着了,军情如火,他也不想出去给李世民添乱,还是苟着吧,但是系统不愿意,一个劲儿地催他出去。
李世民攻城洛阳,这种大场面系统也没收录啊!
李盛转了转眼睛,决定坐地起价,他要是出去,二凤肯定得派人保护他啊,多少也会耽误正事儿的,怎么不得要点好处。
“你之前说,我的积分是没办法人造祥瑞的是吧?”
“是的,宿主的积分还不够。”
上次问,说是远远不够按照以往进度得到这个世界结束才行,这次就是“不够”,可见这阵子系统攒了不少积分啊。
不过说起来也是,他这些日子可没闲着,没事儿还去跟着方英溜达,把隋唐时代军马和辎重后勤的资料都加录了不少呢。
而且他还自己加班,又是月下救来将,又是神马护忠臣;还经常给自己加戏;二凤打仗浪得上头,他也帮了不少忙,这些影视资料,历史上根本都没记载,更别说收录了,肯定很值积分。
“那还差多少?我怎么做才能攒够呢?”
系统沉默了一下,然后李盛耳边就响起滋滋的电流声:“宿主稍等,正在计算中。”
李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得到了系统的回复——“至少还需要三个未收录过的大场景。”
“那这次的算么?”李盛跟系统确定kpi。
“这次的也会被计入。”
“好嘞!你就等着吧,我肯定给你录好了!”李盛得了个准信儿,开始熟练地摇人要出去干活儿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地想搞个祥瑞,嗯,李盛有自己的用处。
李世民在前面督战,是方英带着他出去的,秦王也预料到了飒露紫可能不会乖乖听话,于是提前准备好了几套黑色马用的套具,让飒露紫跟着一队马一起出去。
对于无意中给自己的马马同事们增加了工作量这件事,李盛还愧疚了一下,算了,等回头把点心分他们吃。
李盛在外面待了四五天,一天换一个地方,才把场景录得差不多,感觉自己都要被外面震天的冲杀声震聋了,而且回来以后心情也很不好。
谁看见那么多流血的人会好啊?历史书上可能就会记录一下这一战死伤多少,但是李盛看到的这些人,无论是唐军,还是郑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场战争,没有人是绝对的胜利。
但是,正因为战争的残酷,才更需要有人站出来终结战争!
李盛emo了两天,自己把自己劝得好了一点,就看见李世民沉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回来了。
东都洛阳又隋炀帝耗费大量民力建成,城池坚固,久攻不下,战士们不免有些懈怠了。
而且,距离李世民带兵出长安也已经过了八个月,将士思归,军中的情绪也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刘弘基提议班师。
他认为如今连续攻城,将士们疲惫不堪,而且损耗极大,再守下去,也很难有所进展,不如退兵会新安,稍作休整以图后进。
但李世民不这样认为。
洛阳城难打,这是公认的事实,但如今唐军疲惫,郑军只会更难,别忘了,洛阳城已经被截断粮草,断绝内外,是一座孤城了,只要坚持下去,洛阳早晚会守不住的。
但如果现在撤兵,让王世充缓过一口气来,再来打洛阳,那得又要重新开始了。
——“世充得地虽广,号令所行,唯洛阳一地而已,智尽力穷,克在朝夕,今若班师,贼势复振,更相连接,后必难图!”【2】
对面血条都被打下去一多半了,现在不打了让对面回血,等他缓过来就更难打了!
于是李世民断然拒绝了刘弘基的提议,而且当即抽出佩剑砍掉了木桌子的一个角:“洛阳未破,师必不还,复敢言班师者,斩!”
然而李世民才放完狠话没过几天,长安的李渊派来使者,传令大军班师。
第36章
李渊的教令传至军中,本来已经被李世民调节平复的军心再起波澜。
李世民急令封得彝入朝见李渊,当面分析形势陈以利弊。
封得彝这个人选定得很合适,他是历史上有名的能言善辩之人,尽管现在他跟随李世民攻打洛阳,但在李世民和李建成夺位后期,他可没这么坚贞,那是两边讨好左右逢源。
跟李世民说你要早下决心除掉李建成,李唐江山都是你打下来的你才应该当皇帝;
另一边呢,又跟李建成说李世民功高难制,绝不会屈居太子之下,太子你还是得早点下手以绝后患啊。
但让人称奇的是,这种强风险高难度的走钢丝行为,人家封得彝愣是干得滴水不漏,两边都认为他忠于自己一方。
李世民相信他到什么程度呢?在登基后认为他有大功,进位左仆射,位高权重啊。
而且,在他627年去世后,李世民悲痛万分,追赠司空之位,谥号为“明”。
直到643年,李世民才被告知了封得彝的两面派行为,得知自己被欺骗的李二风同学大怒,于是革除了他的一切追赠封邑,这还不解气,随后把他的谥号改为“缪”——名与实爽曰缪,是为恶谥。
这人人品如何先放在一边,他能让两边的老大都觉得是自己人,这份能耐可不是一般人有的,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封得彝的口才绝对是顶尖级别的。
而这次他被李世民派去长安劝说李渊,任务也进行得非常顺利。
大军出战八个月,人吃马嚼,粮草兵械,战术的统筹安排,辎重的远距离运输,哪一样不是钱?这样大的沉没成本,谁舍得轻易放弃?
而李渊的顾虑无非是两方面。
一者,秦王攻城日久,洛阳久攻不下,长安方面对于这次行动的猜测并不乐观,于是心生退意;
二者,大军在外,长安孤悬,眼见着李世民久战不回,周边势力有些蠢蠢欲动,万一有人趁着长安兵力空虚突袭,那李唐的大本营就会面临很大的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封得彝对李渊当面分析形势,如今洛阳破在旦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撑不住了,而一旦撤兵,前功尽弃啊!
长安不是小城,只要大方略不走偏,坚守几月绝对不成问题,就算敌军来犯,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打下来的,哪怕是周边的小城被拿下,等秦王攻下洛阳再回返救援也来得及。
李世民权衡再三,同意继续秦王继续围攻洛阳。
确定继续攻城,李世民在洛阳城外深挖壕沟,断绝内外交通,既然强攻不下,那就要把洛阳城变成彻彻底底的孤城,围死王世充。
在这种攻势下,本就缺粮的洛阳城可以说是食水断绝,城内的三万户百姓仅存不到三千户,他们只能靠树皮草根来维持生命,在这种情况下,王世充的军队也坚持不下去了。
洛阳城内的守军吃都吃不饱,还要面对唐军接连不断的进攻,同时,城内,自己的妻子儿女可能已经因为饥饿变得面目浮肿羸弱不堪,命都保不住了,哪儿还有心思守城?一时间,洛阳城内怠战情绪非常严重,城防濒临崩溃。
李盛为了攒积分,也跑过去靠近城墙收集了一些场景,虽然这些场景很珍贵,系统也告诉他积分很高鼓励他继续去,但李盛觉得心里很难受,每次去了都要自己待很久才能让心情平复下来。
怪不得有句话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战乱之中,底层百姓实在是太苦了!
李盛看着城墙上面带菜色的守军,看起来也就跟他上辈子差不多大,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瘦得连颧骨都高高地突出来。
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看见唐军攻上来也是动作缓慢地抬起手里的武器反击,感觉他只要稍微大幅度动一下,那副疲累瘦弱的身躯就会散掉似的。
在系统的视角中,李盛能看见城墙上倒在边上靠着墙休息的守军,看见他们干燥起皮的嘴唇,看到他们枯黄蓬乱的头发,看到他们脏污皲裂的手指,也看到他们麻木不堪的神情。
李盛觉得胸腔里仿佛被堵住一样,鼻腔里泛起一股酸意。
是,他们是敌军,但李盛还是会为他们难受。
无论是唐军,还是郑军,都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啊。
但这件事是无解的,它的残酷之处在于,战争会死人,但终结乱世、终结战争的方式,也只有战争。
“宿主,再继续收集一些场景吧,战乱中普通百姓的情况,也是很有研究意义的资料。”
李盛有些没精打采:“怎么收集?我又进不去里面。”
“你站在高一点的地势,只要够高,我是可以借助你的眼睛看到城内情况的。”
李盛觉得负面情绪充满了他的大脑,整个人筋疲力尽,但是想到积分,想到二凤的江山,他努力支撑起来,在方英的看护下去到了最高的地方——城外不远处的山坡顶上。
借助系统,他看到了城内的场景,比城墙上的情景更让人触目惊心。
死在街上的妇女,胸膛下还护着自己的孩子,以免被人抢去当作粮食吃掉;
自缢在家中房梁上的老人,只为了省下一口汤水给家里的孙辈;
躺在家中床上哭嚎的稚儿,床边放着的是黑褐色的饼子。
“那是用仅剩的米屑麸皮混着浮土做的烤饼,人无法消化,也排不出来,最终会因此死去。”系统的声音也低沉下去。
李盛感觉心脏都缩紧了。
收集完场景,李盛蔫蔫地回了唐军营中,回到马厩窝在角落里趴了下去。
他没心情吃东西,直到晚上,李世民过来看他。
方英有点发愁:“殿下,飒露紫今日闹着要去那边的山峰上,去了就呆呆地望着洛阳城内,看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回来后就这样了。”
李世民还没吃饭,这会儿手里握着一只饼子在啃,听了这话,他挥手让人出去,自己来到飒露紫旁边席地而坐。
攻城夜以继日,炮火弓箭日夜不息,他的饮食又开始不规律了,有时候连饭都忙得吃不上。
今天他的中午饭就没吃,这会儿就有些胃痛,不自觉用一只手捂住腹部。
他不知道飒露紫为什么情绪不好,或许是在外面太久了?还是最近看不见他不开心?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自己的战友。
李盛转过头来看着二凤,他这阵子憔悴了不少,虽然说服李渊继续进攻洛阳,但事有万一,如果长安真被袭击,也也于心不安,他想尽量快速地结束战争。
借着月光,李盛看到他的手按在胃部,另一只手擎着一只巨大的饼子在一口口吃着。
李世民的肠胃在长安才闹过病!
李盛一下子惊醒,李世民必须好好的,他好好的,战争的进程才能正常推进,这个乱世才能尽快了结。
后世有人讨论过,如果没有李世民这个天选之子,那隋唐乱世会终结在谁的手里,高票结果是,无论是谁当最后的赢家,他可能会一统中原,但绝对不会像李世民一样获得周边民族的臣服和恭敬,乃至缔造一个盛世。
所以,李世民不能有事!
李盛一下子警醒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事儿做了,他的情绪再激烈,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他可以去影响那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人,就是二凤同学。
二凤的身体不光会影响自己,还会影响战局,间接影响历史进程!
李盛突然有了使命感,那就从二凤的饮食抓起吧!保护二凤,从肠胃做起!
第一件事,让二凤能随身携带高油高糖的高能量食物!
于是陪着爱马一起emo的李世民就感觉飒露紫突然就精神起来了,也不趴着了,后腿一蹬地就蹿了起来,还伸出前蹄示意他上来。
李世民有点茫然,但还是顺从地爬上了飒露紫的背,按着它的意思来到了自己的大帐前面。
飒露紫并没有停,等站在门前的亲兵队认出来背上的人就直接带着人进了大帐。
他站在那转过头冲着背后的李世民叫了两声,示意他下来。
李世民下来后就被飒露紫叼住衣服带到了一个大木箱子旁边,这个箱子,是给飒露紫装点心的。
现在军中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吃点甜的了,李世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自己的宝贝马。
李晟伸出一只前蹄子拍了拍箱子示意他打开,然后低头叼住油纸包上的麻绳,把点心叼出来往李世民蹀躞带上蹭。
李世民手里的饼子已经吃完了,伸手把点心接住。
“飒露紫,你是要把点心给我带着吗?”
李盛用前蹄把点心往他怀里推了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李世民明白了,他笑起来:“我不吃,飒露紫,点心给你留着。”
飒露紫是灵兽,跟着他风餐露宿征战四方,还帮着他收揽将士规避风险,几次三番救他于险际,他只觉得能回报给马儿的太少,不肯占据飒露紫这一点微小的快乐。
但是他的手刚把点心放回箱子,飒露紫就生气地喷了个响鼻,又低头把点心叼出来塞到他怀里,还盯住他,大有他如果不接受就要闹的趋势。
于是李世民只能当着他的面把点心塞到了自己蹀躞带的荷包里,好好挂起来,这样紫色大马才满意地蹭了蹭他的肩膀,甩着尾巴出去了。
为中原和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之——把自己的点心献给二凤!
第37章
在唐军攻城时,周边各郡县也在观望,很快,郑州司兵沈悦遣使者来投降,并在城内策应,和唐将领王军廓里应外合攻克了虎牢。
另一边,被围困几十天的洛阳,城内食水断绝,就要撑不住了,唐军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是,就在这时,搅局的来了。
东面的窦建德一直在攻打孟海公,终于啃下了这块肉,还兼并了徐元朗的部队,加上他自己的本部军队,一起往洛阳来,大军号称十万人。
另一方面,突厥的新主颉利可汗也稳住大局,看着正在中原鲸吞蚕食土地的李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当中原老大,我以后玩什么?
于是,颉利决定挥师南下,从背面进攻,干预唐朝统一。
这两方人马来势汹汹,唐朝将领刘世让勉强抵挡住突厥,但另一边的窦建德就没人拦住了,他率军连下数城,一路打到了成皋(今河南省荥州市)。
军情紧急,李世民立刻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如今唐军的处境很尴尬,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若继续攻城,如今军心不稳,且洛阳城坚固难以攻破,本来王世充就要撑不住了,窦建德一来,只怕他就算是吃树皮啃木头也要死守,而另一边长安兵力空虚,突厥和窦建德可不是干看着肉不吃的主儿,万一再让人偷了家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但如果就此班师,又实在是不甘心,这八九个月来浪费的人力物力暂且不算,现在退兵,王世充的郑军和窦建德的夏军必定联合追击,而且唐军受此大挫,再难东出,问鼎中原遥遥无期。
面对这种情况,帐中诸人分成了两派。
萧瑀、屈突通、封得彝等人主张退回新安,再行商议;而郭孝恪、薛收等人则认为可以一战,只要坚持围困王世充,主要去攻打窦建德,窦建德一败,大局即定。
——“大王亲率精兵,训兵坐甲,以待(窦建德)疲弊之师,当我堂堂之势,一战必克,建德即破,世充自下矣,不过两旬,二国之君,即刻面缚麾下。”
最后,李世民也决定继续打。
既然要打,那就要按住窦建德,不能让两方联合,不然的话,王世充一旦得到了粮草,两方连接,那受伤的就是唐军。
既然要隔绝两边,就要在关口拦住夏军。
于是,李世民当即传令,大部队由屈突通、齐王李元吉带领继续围困洛阳城,他自己亲率三千玄甲精兵立刻赶赴虎牢关,星夜疾驰,务必要赶在窦建德到达虎牢关之前先到。
李盛已经很熟悉这样的行军方式了,第一次在夜里走的时候他还总是摔一下绊一下,现在前蹄脚感不对他都能猜出来前面是洼坑还是枯木。
疾行一夜,唐军到达虎牢关的时候天还没亮,李世民看到关口的唐军大旗,松一口气,随即下令下马休整。
他自己从马上下来,先牵着飒露紫去了旁边的小溪喝水,等爱马喝完,还掏出油纸包来拿点心投喂。
如果能在虎牢关按死窦建德,那这场仗就定下胜负了,因此,他干脆把剩下的点心都塞进行囊带来了。
看着一块栗子糕递到面前,李盛没张嘴,而是用头拱了拱二凤举着点心的手臂——你先吃。
李世民领会了马儿的意思,纵然疾行一夜心神俱疲,在这时候他还是笑了出来,拍拍马头,他把那块栗子糕塞进嘴里,然后拿出第二块来递过去。
李盛还是不吃,照样拱拱二凤的胳膊,大眼睛看着他把这块也吃掉——二凤这么大的个子,一块点心怎么够,统帅一定得吃饱!
看着李世民连吃了四块点心,李盛才张嘴叼住了第五块吃起来。
旁边的程知节戳戳正在啃大饼的秦叔宝,示意他往这边看。
秦叔宝疑惑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他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秦王殿下正举着点心喂马,飒露紫扭过头不吃,推着他的手让他吃,殿下就吃了,一边吃一边笑,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看着秦王跟他的马腻歪完了,又引着飒露紫喝了水牵马往回走,俩人赶紧移开视线,专心啃大饼。
李世民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吃,一边吃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李盛吃了两块点心,又继续回去跟他的马马伙伴一起吃粮,一边吃一边看着天那边的月亮慢慢往下落。
天色慢慢亮起来了,李世民稍微打了个盹,这会儿精神起来,带五百骑兵出虎牢关往东行进二十余里,想去探测夏军兵力虚实,还把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尉迟敬德都带上了。
李盛很欣慰:二凤这次终于不浪了,很稳地带了这么多猛将,还带了五百骑兵,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了吧。
谁知道,在往东去的路上,李世民就把这五百兵分了,给李世勣、程知节、秦叔宝三人各一百多人,让他们各自领兵在道路两边设伏,自己和尉迟敬德就带着四个精兵悄咪咪摸到了距离窦建德大军仅仅三里的位置。
他们六个人往前满满走,没过一会儿,就遇到了夏军的一只游骑。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还往前刻意地走了一下,确认对面的人看到了自己,然后转身就走,打算把这只骑兵引入设好的包围圈。
但是对面游骑不按剧本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到了这边几个人,他们愣是没追过来,可能是把他们几个当作斥候了,只是往这边驱赶了一下,看他们走了就回去了,根本没当回事。
这怎么行啊?我都搭好戏台子了,你不过来,我不就白埋伏了吗!
李世民是什么性子?当初李渊不同意他的进谏,他都能在大帐外面嚎哭,嚎到李渊宣他进去被说服最终听他的,事情超出计划,那就给他掰正!
于是李世民一看对面不上当,这是诱饵不够啊,那我就给你一个必须过来追我的理由!
李世民调转马头策马上前,在夏军营前往来奔袭,大呼:秦王李世民在此!
李盛:( ̄口 ̄)!!老大你要干嘛,我们就六个人啊!
这句话一出,对面的夏营立刻就沸腾了。
秦王李世民!对方统帅啊!落单的!身边跟着的一共就五个人!
这就是行走的大功啊!
尽管秦王善战之名大家都有所耳闻,但他才几个人,这可是我夏军的哨点,几千人在这,光耗都能耗死他!
一时间,李世民在夏军眼中自动变成了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于是大量夏军从营中冲出,李世民见状掉头就跑。
他与尉迟敬德二人且战且走,时不时还卖个破绽,一路疾行,把后面的大量夏军往埋伏好的路口引。
李盛往前跑着,一支箭“唰——”就越过他扎到了前面的树干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晃动,可见其力度之大,吓得李盛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他要收回刚才出发时候说的话!李二凤他才没改!他更浪了!
第38章
李盛慌,李世民可不慌,他对飒露紫是绝对的信任,这会儿就是两手抬起来一手持弓一手拉弦,一边被马儿驮着往前奔一边向后面射箭。
有一说一,李盛觉得二凤的演技还不差,看这箭射的,歪歪扭扭乱七八糟,以二凤真正的弓力,当初能一箭把单雄信的头盔射下来,这会儿呢,射出去不到五十步就失了劲头掉下来了。
那边的尉迟敬德也是,打起架来软绵绵的,一看就是装得很认真啊。
这队夏军就吃亏在没有个靠谱的领将,但凡有个高级将领,就会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夏军一听李世民落单就跑出来了,这会儿没人领队,于是李世民两人很顺利地诱敌深入了。
两人一路把夏军带进了包围圈,随即调转马头正对大军,一个呼哨打出去。
夏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两边轰然而来的马蹄声,随即玄甲军现身,一片黑衣的雄壮骑兵,从视觉效果上就非常有威慑力。
李世民重新抽出一支箭来,手臂用力,拉弓如满月,随着刺耳的破空声,一只羽箭从他的手上飞射出去。
羽箭携势而来,最中间的那个带队的偏将只觉眼前一晃,还来不及说话,胸口就传来尖锐的痛感,他只觉呼吸困难视线也模糊起来,随即跌下了马。
这一箭干脆利索,杀伤力极大,一路追过来的夏军都懵了,不是,你刚才射箭可不是这个样子啊,堂堂秦王,怎么还隐藏实力骗我们啊?
但是没人给他们讲道理,程知节、秦叔宝几人带队杀来,夏军慌忙迎战,大败而归。
这一场仗足够李世民摸到一点夏军的情况了。
如果是在唐军营中,主帅不发令,行军总管不行旗,绝对不会有人敢就这样草率地跑出来追击敌人,秦王军纪严明,众人敬畏,可以说一句令行禁止,而相对应来看,可见夏军军纪松散;
二来,王世充的军队应该没有经过什么大战,一旦事情出乎预料,就连领兵的队长都会慌,这是因为经历的战争太少,没有实战经验,如果是唐军中一直跟着他打下来的老兵,绝对不会像这样心神大乱手足无措。
说起来,窦建德起兵山东,确实没经历过什么大战,王世充的军队好歹还和李密的大部队正面对决过,相比之下,夏军确实操练不够。
此战过后,王世充和窦建德两军在虎牢关前对峙二十余日,在这期间,突厥和王世充也没闲着。
颉利可汗对雁门、晋阳发起攻击,但先后被守军击退,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而王世充也不傻,一看唐军中不见了李世民,猜都猜到是去截击窦建德了,于是,趁着主帅不在,他发起突袭,斩杀了李元吉的部将卢君谔,李元吉被击败,退回军中。
李盛知道后翻了个好大的白眼,二凤走之前都给他安排好了,这还能打输!
事实证明,王者是带不动青铜的,哪怕是二凤这种军神,也没戏。
李世民知道后也是皱眉头,但他也没办法,有这个齐王戳在这里,他也不好绕过他去让别人在军中做主。
一来,齐王会有情绪,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他难免会在主将发令时提出别的意见,而军中是绝对不能有两个声音的,此乃战中大忌;
另一方面,他还是要顾忌远在长安的李渊,之前都是他自己领兵出征,这次的出战,皇帝把李元吉塞进来,他如果把人撂在一边不用不理,现在大军在外还好,回了长安呢?皇帝心中难免不乐,当下天下未平,李世民还不想跟太子和皇帝对上。
但是元吉实在是,不太具备统帅的素质啊。
但眼下也没法子,好在唐军的主要精锐力量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就算打败了一场,也不至于就此退却,王世充始终没能扭转战局,洛阳城那边还算安稳,那他就可以安心在虎牢关对付窦建德了。
这期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柏谷庄邬堡中的少林僧人率众抵抗王世充的攻击,生擒了他的侄子王仁则送入唐军阵中【1】。
说起来呢,这件事并没有对战局产生什么影响,王仁则不是什么大将,而这场战役,也不过就是一个邬堡的保卫战而已,但李世民还是手书一封以表嘉赏。
这封手书,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洛阳围城困守,周边的各个邬堡也是唐军攻克的重点对象。
在贫苦百姓住的是茅草屋土砖房的古代,能有邬堡的都是什么人呢?地方豪强啊!
尤其乱世之中,连当地的武装割据势力都不可信,今天姓李,明天姓王的,根本靠不住,很多地方豪强都会修建自己的邬堡以作防护,而这些邬堡散布在洛阳周边,也是李世民要征讨或者招揽的对象。
这次的柏谷庄就是其中一个邬堡,只不过其中驻守的人偶很多是少林寺僧人,他们的投诚,对于唐军来说是一件好事,而在其他邬堡还在观望自保两边不靠的时候,李世民更要做出姿态。
其中有一个僧人还来特地来见了秦王,李世民忙得要死,还是见了他一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一看见李盛就盯住不放,看得李盛都有点炸毛了,这才对着秦王一礼:“殿下龙章凤姿,来日必有大成,此马不凡,望殿下好生待它。”
李盛慌得不行,他可没见过这老头啊,
“系统,系统你在吗?!这老头不会也有系统吧,他怎么神神叨叨的?”
系统言辞很犀利:“你镇定一点,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跟过年时候你家亲戚夸你天姿出众一看就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以后一定有出息之类的话有什么区别!”
也是哦,秦王威名传遍中原,还用得着他来说?至于马,飒露紫本就是神驹,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再看看秦王对这匹马的宝贝程度,也知道要说好话啊。
李盛镇定下来了,想了想,觉得这老头作戏的成分很大。
但是秦王不这么想啊!
他觉得这僧人有点本事,居然能看出飒露紫不一般来!
其实呢,别人来家里做客,看到家里的毛茸茸,随口夸两下“你这猫\狗挺通人性啊!”那主人家也会觉得,嗯,他说的有道理,我家宝贝就是这么棒!
秦王现在就是这心态,而且私底下还跟自己的死忠们嘚瑟来着,看到众人也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就更高兴了。
这件事过后,秦王部下对飒露紫更多一重爱护,尤其是裴仁基父子、罗士信、王怀文这些曾经被秦王和飒露紫施加恩惠的将领,更是对神马之说深信不疑。
这可是他们秦王殿下的马,都说帝王要承天启命,乱世中人造的祥瑞倒是不少,但是有几个真的?但飒露紫的神异之处可是他们亲眼见过的。
太子倒是位居嫡长,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他们殿下要军功有军功,要民心有民心,要正统,也有飒露紫这个活的祥瑞!
于是大家都很有干劲。
到了四月底,李世民派王军廓带千余名轻骑兵成功攻破了窦建德的补给线,本来就是远道而来,这下连粮食都有可能跟不上了,夏军士气更加低落。
窦建德也知道现在自己这边不占优势,不是出战的好时机,于是坚守不出。
而李世民忧心洛阳,不想在这边很窦建德一直耗下去,他急于对战,于是在夏军中传播假消息,说唐军骑兵草料耗尽,因此不会再继续围困,将会袭击虎牢关。
这一举动在于迷惑对方,催促窦建德出战。
为了让窦建德相信这件事,李唐在夏军中安插的间谍尽量散布消息,同时,他自己也做出举措,打助攻。
为了把“唐军骑兵缺少草料”这件事坐实,李世民刻意地把军中马匹进食的时间错后,让尉迟敬德和程知节等人带着千余人,把战马驱赶至黄河中州草地上,造成“草料耗尽只能放牧”的假象。
什么时候给战马上料都是定好的,今天到了饭点还没吃的,马儿们早就挨饿了,这会儿到了草地上就开始低头吃草,看起来确实是饿了的样子。
知道窦建德的探子一定在随时监视着这边,李世民还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看着别的马都低头吃草,只有飒露紫不动,他还推推爱马,让他稍微吃两口做做样子。
李盛早就被二凤把嘴养刁了,他低头闻了闻这边的草,感觉苦苦的,就很不给面子地撇开脸走了:难吃,吃不了一点。
第39章
紫色大马低头闻了闻草就甩着尾巴一脸嫌弃地走开了,李世民看着也没办法,算了,这么多马都在低头吃草,也不少飒露紫这一匹。
再说回窦建德这边,自从李世民设伏使夏军大败一场,又派兵截断了他的后勤补给线,夏军营中就弥漫着一股慌乱焦灼的气氛。
这时,他身边的祭酒凌敬献策。
“大王宜悉兵济河,攻取怀州、河阳,使重将守之,遂建旗鼓,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趣薄津,蹈无人之境,拓地收兵,则关中震惧,而郑围自解矣。”【1】
既然秦王据虎牢,夏军没办法越过李世民的拦截去往洛阳救援王世充,那就索性不去了,掉头往向北攻取李唐重镇,引大军西行往长安去。
其实,按照事情在真是历史上的走向,如果窦建德采取了他的建议,那秦王这一战的结果就不确定了。
这样做于夏军好处有三:
一来,李唐的大军都在洛阳围困,其他地方的防守并不是特别严密,如果窦建德以十万大军之势进取关中,沿路郡县是绝对可以拿下来的,先不管后面发展如何,拓土得城占地盘,那是稳稳的事儿。
二来,避免了和李世民精锐部队的正面冲突,夏军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全;
第三,若窦建德威逼长安,再加上北边突厥的压力,李世民一定会带兵汇援,则洛阳之围可解,此乃围魏救赵之计。
按照这个计划,窦建德就算没能赢得多么漂亮,起码不会败得那么惨那么快。
但谁有前后眼呢?这时候的窦建德思量再三,还是拒绝了这个计划。
其实,这也与他的个人性格有关。
窦建德一开始在老家当里长,为人仁义慷慨,在乡里很有名声,曾经村子里有老人去世了,结果他家中贫穷办不起丧事,于是窦建德就自掏腰包来安葬老人。
也因为他急公好义广交好友,就连当地的盗匪都和他有交情,于是从来不去窦建德的家乡作恶,但也正因如此,当地的官员就觉得窦建德已定与盗匪相勾结,于是逮捕了他的家人无论老少都杀了,窦建德因此带人投靠了高士达,自此起事。
在后面的战争中,他也一向身先士卒体恤兵将,经常接济别人,信守承诺礼重贤良,后来称帝,也是善待臣属和治下百姓,在河北很占民心。
当年李世勣被他俘虏又逃跑,但是他的老父亲还在窦建德手里,于是就有人建议杀掉李世勣之父,但窦建德却认为李世勣是忠义之臣,以血亲相胁,非君子所为,于是放了李父。
王世充的属下三五天就跑一个,过两天又跑一个,但窦建德的部下却从来没有叛逃过,都对他很忠心。
重信义守承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个良好的品德,但对于一个君王,有时候就会成为道德上的枷锁。
在凌敬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王世充反驳的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郑王王世充向我求援,我也同意了来援助他,如果现在撤兵去攻打长安,那天下人如何看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往今来,能打下一片江山的狠人,哪个会把脸面看得比利益重?
窦建德不肯听从,凌敬坚持进谏,于是到了后面他就有些恼了,另一边,王世充派来的使者怎么能看着窦建德带军回撤?那他们洛阳什么时候才有救?
于是贿赂夏军中的将领,在他们的煽风点火下,窦建德也觉得凌敬不过书生而已,还是得战胜唐军赶去洛阳才是正理。
当然,也有一种说法是,窦建德自己也想要洛阳这个好地方,打退了唐军,郑军也是疲弊之军,说不得就能反客为主入住东都;但他如果去攻取汾晋一带,那洛阳之围一解,他就更不可能占据洛阳了。
正在这时,探子传消息,说秦王率兵牧马河畔,应该是没草料了,他们的马只能吃草。
窦建德认为机不可失,就是要趁着唐军物资短缺发起战争,于是,在第二天一早,他就在汜水河另一侧列阵,阵列绵延二十余里,阵势很大,令人生怯。
李世民带着飒露紫,率领一小队骑兵登高丘观察敌情,李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阵列,有点惊奇。
李世民看着飒露紫一直伸着脖子往下看,撸一把马儿的鬃毛,然后凝神往山下看。
“夏军据险陈兵,逼城而战,有轻视之心;而且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军阵散乱,可见毫无纪律,这样的军队,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才有士气,时间一长,就会被耗尽元气,到那时,才是我们出战的好时机啊!”
李盛听二凤这样说,勾头往下看,还真是,夏军营中还有人站得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严肃,这要是在唐军阵中,早就被队长一脚踹出去三米远了。
另一边,王世充自觉胜券在握,于是心中不免轻敌,他想到前阵子被李世民设伏打败,如今两军对垒,就想挽回一下面子。
于是窦建德并没有急着发起战斗,而是派了二百骑兵跨国汜水,在唐军阵前叫嚣,要斗将对兵。
他这个举动正合了李世民的心意,他就是想耗时间,一鼓作气才能顺势,再而衰,三而竭,夏军士气松散他才肯出战。
看着对面派兵过来,于是李世民也派出去二百名长槊兵,令王军廓领军,双方列阵对战。
两边打过几个来回,各有胜负,随后便各自回营休息。
战前热身结束了,但窦建德还没挥手开战,他干嘛去了呢?召集群臣在中军大帐开会去了。
这时候,他手下的夏军将领王琬身着明甲,骑着大马来到阵列前方。
他骑着的那匹马青白相间,是一匹高大漂亮的骢马,肌肉纤长健硕,眼神聪敏灵光,很是神骏,李盛看着,那肩高跟自己也差不多了。
旁边系统提示他:“这匹是当初隋炀帝的马。”
李盛心里不由得惊叹一声,看来窦建德对部下很不错啊!
再对比一下王世充,手下有匹好马都得要过来给自己侄子,光这格局,都不知道差到那里去了。
李世民也看见那匹马了,他本就是爱马之人,看见好马就忍不住感叹夸赞起来。
旁边跟着的是尉迟敬德,这会儿见主公心喜,就上前来主动请缨:“那青花马看起来也是能奔善跑的好战马,殿下既然喜爱那马,不如我出阵对战夺下此马来献给殿下——”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飒露紫正盯着他看。
李盛:尉迟,你什么意思?夸那匹马能奔善跑,怎么,要把那马弄来跟我抢活儿干啊?别忘了,当初你被绑了,是谁跑去救的你,我劝你说话过过脑子。
看着飒露紫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友好起来,尉迟敬德突然一激灵,到了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儿。
“——献给殿下的父亲皇帝陛下,也是殿下的一番孝心啊。”
李世民在旁边也看到了他和飒露紫的眉眼官司,不由得揉一揉马儿的头,笑了一下:“不必了,马虽好,尉迟你更是我的左膀右臂,心腹爱将,怎可因马而损伤大将?还是不要去了。”
听了这话,尉迟敬德反而更要去了,他对秦王躬身一礼,随后就喊上高甑生、梁建方二人,快马奔了出去。
李盛在上面看着,就见尉迟敬德手持长槊冲入敌阵,手里的武器冲着王琬就过去了,还不等夏军反应过来,他一把把王琬从马上拽下来,随后牵着他的马,不,现在是秦王的马了,回了唐军阵营。
由于这几个人出现得太突然,又实在是太彪悍,于是——“夏军惊愕,无人敢拦”,竟然就由着尉迟敬德牵着马拎着人大摇大摆地又回去了。
可怜王琬,天知道他有多懵逼,好好的坐在马上,对面就有一个猛将冲过来,还不等他把武器拿好,那人就一把把他掳下马来了。
他跑到前面来耀武扬威真的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满级装备啊,现在的好马,就跟后世那种全球限量的高级跑车差不多,有了,难免心里得意,人家出来叫阵,顺便嘚瑟一下而已,谁知道就被逮回来了。
尉迟敬德带着马回来,把人随便塞给旁边的守军捆起来,然后带着马去见秦王。
李盛从他出去抢马就惊呆了,这会儿看着被牵在他手里的缰绳,只觉得历史比小说更离谱。
而且,感觉尉迟敬德以前也没这么浪啊?坏了,都是二凤带的 ,这都出现人传人现象了。
第40章
还没开战,窦建德一方的将领居然被人在大军面前堂而皇之地连人带马掳走了,也太打脸了!
于是夏军士气很受打击,军心不振。
而另一边的唐军却是大为开怀,见了好马,也有几人上前来观摩,纷纷赞叹。
听他们不住口地夸别的马,李盛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用前蹄踩踩地面的浮土,低头喷了个大大的响鼻,小爷我也很优秀的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长孙无忌小声说这马看着就性格温和,这样被抓回来又拍又摸的也不闹,看起来脾气应该比飒露紫要好很多呢。
烦死了,夸别的马就算了,怎么还带拉踩的!
于是李盛悄悄往他边上走了几步路,掉过头来用后蹄往他那边刨土,等长孙无忌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他袍子后边早就是一片灰了。
他一边拍着尘土一边往后面看,就看见飒露紫的一只蹄子还没放下去,跟他对上眼神不但不怕,还又把土往这边扬了两下才大摇大摆地甩着尾巴走开了。
再回头一看,那边的房玄龄和薛收笑得肩膀都在抖,被他发现了连遮掩都不遮掩了,还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看,让你暗戳戳说人家坏话,被报复了吧。
就连李世民也不禁笑了,看着大舅子望过来的控诉的眼神,他咳了两下,走过来替他整理一下腰带上挂的包袋:“飒露紫一向如此,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没办法啊。”
你对爱马没办法,但是你大可不必笑得这么欢。
长孙无忌也没办法,飒露紫跟成精了一样,就小声说了一下居然也知道,脾气又大,一点不高兴就要闹,偏偏军中都对他又宠又敬,简直没人敢管,就连秦王也是哄着。
更离谱的,据说还有马子把他掉的鬃毛专门收起来。
有人问起来,那马子说他们家也有一匹小红母马,他想着这次打完仗回去就找个公马给小红马配种,回头怀了小马驹,就把飒露紫的鬃毛挂在马厩,希望神马保佑,让他们家红马也生个聪灵护主的小马驹。
李盛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惊得连嘴里的草料都忘记咀嚼了,你们古代人的脑洞和想象力也挺丰富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功能,李盛甚是惶恐啊。
说回这边的战局,李盛发现李世民之前对夏军的评价真的很准,窦建德的大军,纪律是真的很松散。
夏军从早上大概七点多钟就开始列阵,在李世民的有意拖延下,直到中午还没开战,军阵中开始有些骚动了。
夏军本来就是异地作战,还不是保卫自己家的领土,而是去帮助别的军阀,本来就没什么进取心;
而且窦建德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但他的军队大部分都是由河北山东各路农民起义军甚至流寇组成的,大家以前都不认识,也不是老乡,甚至以前很有可能还打过架彼此之间有仇恨。
他们本来就没啥团队意识,而窦建德也这边的组织筹划人才也欠缺,一直没能好好地分编重整,在遇到大战的时候,这些短板就暴露出来了。
后世的军队都会强调组织纪律,团结意识,如果没有这种必备的素养,那么就算人多,有时候也讨不了好。
而这时的夏军很明显就是散沙一团,饿着肚子站了一上午,很多人的体力和耐心都被消耗干净,这会儿干脆蹲下或者坐下休息了,还有的小兵口渴了,去岸边喝水。
而且,因为在被窦建德收编前他们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这会儿就又聚在一起,甚至还因为水源起了争执,在那推推搡搡起来。
李盛看得目瞪口呆,这真的是军队吗?
一直在观望的李世民见状,立刻让宇文士及率领三百骑兵到夏军阵前奔驰查看,如果夏军能立刻组织起阵列防护反击,那就说明他们士气还在,让骑兵撤回来继续耗着;
相反,如果夏军慌不择路军心溃散,那就说明已经到了发起攻击的好时候。
事实证明,李世民对于军心的把握很准的,这边宇文士及刚一冲过来,夏军就慌了。
众所周知,相比与站姿,蹲下或者坐下,是很难立刻摆出防守攻击姿势的,而这会儿盘着腿喝水的夏军就是这个情况,看见敌方的重骑兵过来,哪里还想到要结阵反击,都是往后跑。
李世民见状,立刻下令发起总攻,他亲自带领玄甲军冲向对方的中军大帐。
李世民只带了三千重骑兵精锐,他的目的一直都是窦建德本人,而不是跟夏军血拼。
按照后世的笑谈,别说是十万个人了,就算是赶十万头猪羊,剁十万棵大白菜,那都得搞一会儿呢,如果唐军跟夏军正面对冲,那就是在用人山人海来消耗重骑兵的血条,这是最不划算的买卖。
所以,李世民直接带着骑兵精锐直扑窦建德方向,夏军军心散漫,只要统帅被擒,就会不战而败。
窦建德也是没运道,唐军骑兵冲下来的时候,他正与百官在大账开会,听闻唐军杀来,急忙号令己方骑兵迎战,没办法,玄甲军这种级别的骑兵对上普通步兵,说一句砍瓜切菜毫不为过,只有骑兵还能勉强与之一战。
而这时候夏方的文武官员正从大账中出来,迎面就遇上了一身重量级装备的玄甲军,于是纷纷逃命,夏军骑兵也不敢冲撞了他们,于是就避开这些大臣给他们让路,再有往回跑的步兵,一时间夏军中一片混乱。
好歹窦建德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将军,一看势不能转,赶紧护着主公往外逃去。
夏军毕竟人多,也有一部分精锐部队,这会儿反应过来收拢残军来抵挡唐军,前面的窦抗部进攻稍有不利,竟然被逼退了几步,李世民见状赶忙带军过去帮忙,又把战线压回去。
李盛眼角瞥见了旁边的淮阳王李道玄,暗叹一声又是个打仗不要命的主儿。
李道玄是李世民的堂弟,比他小五岁,等他懂事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是颇有声名的小将了,于是他从那时起就对这个堂哥很崇拜,是二凤的小迷弟。
后来长大了随军出战,也是效仿偶像,经常悍不畏死冲杀在前。
但是这个打仗很猛的小将却没有在后世留下太多印象,因为他死在了征讨刘黑闼的战争中,也是可惜。
这会儿他带军往来冲杀,不断地来回贯穿夏军的阵列,借助重骑兵的灵活的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冲散对方的阵列。
但对面也是兵将不是木偶,也会竭力反击,看出来这个是打头儿的,对面的弓箭尖矛长槊也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依着李道玄这个不要命的的打法儿,到现在他已经身中数矢,流血不止,连衣服都染红了,但是却仍然冲锋在前不肯停歇。
李盛心里吐槽,都是弟弟,这个还是堂弟,比李元吉那个不省心的亲弟弟好一百倍!
李世民也心疼这个听话懂事又英武善战的堂弟,看他的马已经受伤,于是这会儿就把自己的备马让给他,命他跟在自己身后。
自从李盛上线,李世民的备马就基本上没干过活儿,终于也派上用场了。
李世民带着李道玄、秦叔宝、程知节、宇文歆等几个猛将一路砍杀,冲破敌阵直到敌军后方,两人把李唐的大旗插在后面,令唐军大喊“夏军已败”之类的话。
战场上声响嘈杂,小兵们看见自己家大本营后面居然飘起了李唐的大旗,就真的以为己方已经败了,于是失去斗志,军阵很快被冲散,大局已定。
李世民在这边对阵夏军精锐,另一边,逃亡的窦建德也有人奉命去追,在混战中被长矛刺中,负伤逃到牛口渚时,被一路追过来的唐将白士让、杨武威等人生擒。
虎牢关一战,李世民以三千破十万,这场仗在后世,一度被誉为围点打援的天花板级别示范战。
局势已定,李世民传令,把俘获的五万大军放归。
倒不是不想要这五万大军,但是人吃马嚼哪一样不用钱粮?真的养不起啊。
至于杀掉,这是五万人,不是五万棵菜,真要杀了这些人,李唐的名声也就坏到底了,何况,李世民也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窦建德这些军队也不是很有价值,如果是精兵,那李世民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就算留不下,也不会让他们跑掉。
但这都是些农民军,既没有完备的武器,也没有多少战争经验,没有留下的必要,还不如放归,省了多少事情。
至于窦建德,则随唐军押往洛阳。
另一边的王世充还不知道他的救兵已经没指望了,还在望眼欲穿地盼着窦建德来。
不过,他一定想不到,窦建德来是来了,但是呢,不是骑着马来的,而是坐着囚车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