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季白趁涅塞斯一愣神的功夫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朝即将扑至眼前的水母与涅塞斯攻去。
这一击,她甚至把从永恒之冠里得来的还未完全消化的神力都用上了。
然而强行催动神力的后果就是体内的筋脉一寸寸断开,就连皮肉也如同干涸的河床般裂开,撕心裂肺的疼痛致使季白几乎快要喘不上气,但她还是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早就提前准备好的隐形帽子戴在了头上。
季白这翻江倒海的一击将粉色水母拍成了肉泥,可落在涅塞斯身上时,却只是令他堪堪退后了一步。
他拂了拂微乱的发丝,嘴角含笑地抬腿上前,目光紧锁着倒在地上的季白,微微抬手设下禁制。
“小白以为消失了,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他的脚步停在季白鲜血淋漓的手边,笑容和煦,
“你逃不掉的。”
季白伏在地上轻轻喘息着,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崩坏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传来血肉崩裂的疼痛,疼得她无法思考,满脑子只有好疼两个字。
涅塞斯俯下腰朝季白伸出手,眼看就要摸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外面却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架势似乎在告诉涅塞斯,如果他再不出去,整座海神宫都将毁于一旦。
涅塞斯眼中闪过一缕阴冷的暗芒,收回手并站直了身子。
他低垂着眉眼,好似能瞧见地上鲜血淋漓的季白一样。
“小白乖乖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涅塞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彻底离开了这儿,但快要被疼痛折磨至死的季白压根没有注意到涅塞斯的离开,她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身上的疼痛越演越烈,眼皮也越来越沉,季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季白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身体被一团温暖且亲切的力量所包裹,宛若……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她竭尽全力抬起头向前看去,竟看见死去多时的尸体活了过来,她身披铠甲,四肢僵硬地朝她缓缓走来,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直叫人胆战心惊。
可季白竟一反常态地一点也不怕,她能感受到那股温暖她的力量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在帮她。
“想活吗?”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半跪在她面前,低声问。
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几百年都没有发过声的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会让人担心它是不是要散架了。
“想。”季白重重点头。
女人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掌心传至她的体内,破裂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恢复光洁,疼痛也被一寸寸地压了下去,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她身上的伤全部转移到女人的身上了。
那张与季白一般无二的漂亮脸庞,此时此刻龟裂得好似一张被人撕得粉碎的纸,只余留那双眼睛悲伤地看着她。
女人如天亮后的星光般消散在她眼前,耳边萦绕着她无比温柔鲜活的声音。
“吾救汝命,汝当承吾之志。”
季白不禁伸手去抓,试图留住最后一丝她的痕迹,然而她什么也没有摸到。
“你的遗志是什么?”
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盔甲没了支撑蓦地散落在地,头盔正好滚进了季白的怀里,季白抱住它轻轻抚了抚,冰冷而又坚硬的触感带给季白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好似这本就是她的东西。
任务栏再次在季白眼前亮起,属于涅塞斯的后半部分任务已经完成,如今就差获取海神传承了。
季白恢复力气后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这儿,她刚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房间里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尸体们。
这样的地方还是一把火烧了最干净。
季白这么想着,就催动力量准备一把火烧了这儿,然而她的掌心刚升起一团摇摇欲坠的火苗时,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阴冷的风竟把她手里的火苗吹灭了。
季白微微皱了皱眉,凝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尸体们,难道她们不愿意被烧毁?
她本就不是一个热心的人,既然她们不愿意,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季白收回手不再看她们,抬脚就走,背后却突然传来细微的异响,惊得季白心头一跳,回头看去。
不会吧,不会就因为她刚刚想烧了这儿,她们就生气了,打算给她点教训吧?
季白原本还怀疑这些尸体是不是曾经的她,可现在她已是十分确定,她和她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她宁愿化为飞灰,也不愿死后以这幅模样满足涅塞斯的变态欲望。
极其微弱的绿光从她们的胸口飘了出来,随后汇聚在一起点亮了昏暗的房间。
季白还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时,那团绿光就朝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季白没有躲,这些绿光虽然来得迅猛,但她并没有感受到攻击的气息,反而与刚刚救她的力量如出一辙。
只见越燃越亮的绿光绕过季白直朝门口撞去,绿光好似撞上一个看不见的墙,紧接着季白就听见类似玻璃断裂的咔擦声,声音很细微却一层一层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季白心下一惊,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模糊的记忆忽而变得清晰,涅塞斯临走前曾给这间屋子布下结界。
她真是疼晕了头,竟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季白耳边的“咔嚓“声逐渐平息,她转过头去再次看向一个个被困在冰晶棺中的女尸,她深呼了一口气,对着她们弯下腰行了一个颇为庄重的礼,随后轻声说:“谢谢你们。”
“你们……”季白再次提问,“你们不想离开这儿吗?”
阵法一破,涅塞斯立时就有所察觉,他打斗的动作略地一停,温和的笑意褪去几分,眼中是冰冷的杀意。
海底是他的主场,因而就算泊里与赫瑞特联手,涅塞斯一时间也没完全落了下风。
他抬手防御赫瑞特的招式,冷声道:“别打了。”
“怎么?”赫瑞特挑眉笑道,“想通了,打算不藏着小白了?”
泊里收起手中的神剑,迈着庄肃而又逼人的步伐走至涅塞斯面前,俊美的面容上冷得没有一丝表情。
“涅塞斯,我们有言在先,只要小白是真心喜欢你,这一世我等绝不再扰,可如今你藏着掖着莫不是想对小白用强?这未免也太无耻了些。”
他们三人当初早有言在先,季白转世后他们不得用武力逼迫,神力干扰,只能凭借自身的魅力吸引季白,若季白选中谁,落选之人就不得再打扰,只能继续等待来世。
这套规矩他们已延续了许久,可无论是人还是神,皆欲壑难填,他们谁都想占据更多的季白。
因而没什么道德的赫瑞特就先与涅塞斯结为同盟,率先解决泊里,将他弄至沉睡状态。
秩序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本就摇摇欲坠的联盟如今已然是彻底崩裂了。
涅塞斯冷笑一声。
“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想着寻小白,行,我让你们进去,你们若是找得到她,这一世我绝不踏出海神宫半步。”
涅塞斯话音刚落就蓦地察觉到海神宫有异,他与赫瑞特等人回眸一看就见海神宫二楼燃起了冲天火光。
涅塞斯面容阴冷,可赫瑞特嘴角却挂着极为愉悦的笑意,能闹出这般动静的也只有季白一人了。
他哼着小曲迈着愉悦的步伐朝燃着大火的海神宫走去,原本死寂的心再一次死灰复燃了。
他忍不住地想,季白一定是喜欢他的吧?
若是不喜欢他,她何必从泊里那儿逃跑,又何必悄悄留信号给他还放火烧海神宫?
她从神宫离开后一定是想找他的,结果被狡猾的涅塞斯抢先一步将她强行带到了海神宫,涅塞斯素来狡诈,他或许在季白还在神宫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季白了。
若是如此,那怎么能是季白的错呢?
赫瑞特还没见着季白,就已经在心中为季白找好了借口,全然忘记自己上次被骗后许下的豪言壮语,说什么再也不相信她之类的话。
冲天的火光映入她的眼中,熊熊燃烧的蓝白色火焰包裹着她们焚毁着她们,也带来了彻底的解脱与自由。
季白问完那句话后,她掌心寂灭的火焰却突兀地再次燃起,她就已经知道她们的答案了。
季白送别她们后,就准备快速离开这儿,结果刚走出走廊就迎面撞见涅塞斯,泊里与赫瑞特三神一起走了上来。
季白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贴着墙站生怕被他们三位发现。
季白注意到走到最前方的赫瑞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竟还有心思哼着小曲。
季白想到自己的下一个任务后,眼眸闪了闪,随后悄悄钻进一间房里翻出纸笔给赫瑞特写纸条。
纸条写好后,季白抓住时机用魔法把纸条落到涅塞斯的身上,做完一切的季白一刻也不敢留地快速离开了海神宫。
因而她并没有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
纸条飘然而落停在赫瑞特的肩上,赫瑞特却抬手将它从肩上拂了下去,阴阳怪气地嘲讽涅塞斯:“涅塞斯,你的海神宫越弄越像垃圾场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泊里恰巧走在赫瑞特的身后,他指尖微微一动,写给赫瑞特的纸条就落到了……泊里手里。
112
第112章
季白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平安无险地再次来到了珊瑚丛深处,上次未能打开的贝壳还原封不动地留在那儿。
季白不敢耽误时间,立即把涅塞斯的鳞片放到了贝壳下方的凹槽,一时间只见紧闭的贝壳缓缓打开泄出耀眼的华光。
季白还没看清贝壳里的东西是什么,身后就忽而传来异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游走。
“哗啦啦。”
只听水波晃动,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了。
腐烂的不祥之气逐渐弥散开来,萦绕整片海域,这难以诉说的奇怪气味熏得季白难以呼吸,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季白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过身子一把将贝壳里的东西收进任务背包,而后就准备快速离开这儿,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终于做到了。”
季白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身后再次响起的声音和上次提醒她的神秘人一模一样。
季白立即转过身去,就隐约在黑暗的海域中瞧见一抹游动的巨大身影。
又粗又壮的身形像极了……上次救过她的魔龙。
那东西游至季白的身前露出一颗硕大的半腐烂的龙头,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都快抵得上季白一半大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季白思虑片刻后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放在手中,“你认识我?”
魔龙的眼睛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登时亮了起来,好像周围漆黑的海域都被它的眼睛照亮了。
这样热切的眼神让季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它虽然曾经救过她,可它的样子看起来实在骇人。
腐烂的血肉,裸露的白骨,寄生的咀虫。
季白只看一眼就感觉好似自己的身体也长满了咀,让她皮肉发麻,血肉发痒。
她强忍着不适,尽力去忽视它的身体,温声说:“你帮了我。”
“我会一点治愈魔法,能帮你治愈身体,你愿意相信我试一试吗?”
巨大的魔龙听了这话竟乖顺地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季白的脚边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竭力地对她表达忠诚。
“我相信你,可……可你应该治不好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季白把手搭在它的头上闭眼调动体内的魔法,掌心下逐渐传来温热的温度。
可无论她调动多少魔法,都不够填补魔龙的伤,就好似是一滴沙掉入了沙漠里,渺小到找不到看不着。
“没用的。”魔龙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身上的伤是诅咒。”
“以你现在的力量帮不了我。”
季白睁开眼睛,眼前的魔龙和刚刚出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半分也没有好转。
季白看着它的眼睛,心底又再次涌出一股陌生的难过与悲伤。
“以我现在的力量?”季白问,“你到底是谁?”
魔龙的眼神变得无比哀伤。
“你还是没能想起来吗?”
季白:……
这条龙是不是被诅咒的太久,脑子也有问题了?
她要是想得起来,还用问他吗?
季白深呼一口气,终是没忍住,道:“我若是知道也不必问你,你到底是谁,再不回答,我就走了。”
魔龙张了张嘴似是想对她说点什么,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无声的,好似有某种神秘力量扼住了它的喉咙。
魔龙痛苦地沉默了下去,尾巴焦躁不安地摆个不停。
季白见状连忙安抚它的情绪。
“你若是说不了,我不问就是。”季白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做,必须要先走了,等我实力强大了我会回来帮你的。”
魔龙粗喘着吐着龙息,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季白,再听见季白还会回来时,尾巴雀跃地止不住摇摆,尾巴尖尖控制不住地朝季白的方向袭来,似是想用尾巴触碰她一样,但他的目光在落到尾巴上的腐肉时,又失落地垂了下去。
季白敏锐地察觉到了魔龙的失落,她主动游了上去,轻抚着魔龙的尾巴尖尖。
上一次就是这条尾巴救了她,她甚至还记得被这条尾巴卷起来时的触感。
只是很可惜,纵然它上一次用尽了全力也没有救下季白。
柔软的触感顺着尾巴尖尖传遍全身,喘息声逐渐加重,尾巴克制不住地蹭了蹭季白的手。
它这幅身体早已被痛苦折磨的毫无知觉,可当她的手抚摸上它的时候,它还是能无比敏锐地体会到柔软又舒服的触感,是它许久未曾有过的感受,也是它日日夜夜盼着的感受。
“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
魔龙看着她的眼睛说:“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里有你要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魔龙深深看了季白一眼就摇晃着尾巴消失在季白眼前。
季白瞧着水波逐渐恢复平静后,转过身把帽子戴在头上就准备离开这儿前往她和赫瑞特约定的地方。
路上,她想起魔龙的话从背包中取出刚刚从贝壳中得到的神器,是一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珠子,里面水波轻晃似是包裹着一片小小的海洋。
这就是魔龙所说的海洋之心,系统所谓的海神的传承?
季白实在不太明白这东西怎么用,试探性地往蓝色珠子里注入自己的力量,一刹那,季白的灵魂好似被珠子吸了进去一般。
眼前闪过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她看见自己在丛林中诞生,看见自己捡了一颗蛋每日带在身边精心养护着,看见蛋壳破碎后从中钻出一条可爱又漂亮的小青龙。
接下来的画面转得太快,季白没有看清,只瞧见最后定格的画面,她带着小青龙畅快地在海边游玩却在礁石后发现了一直偷看他们的小鲛人。
鲛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异常,震撼人心的脸,那双漂亮清透的蓝眼睛仿佛能望进你的心里去。
季白在这样的视觉冲击下蓦地从回忆中抽离,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锢,她抬手捂住心脏止不住地喘息,待心脏逐渐平缓后,那股莫名的力量与冲劲也平息了下去。
季白回头看了一眼被她落在身后的珊瑚丛,所以珊瑚丛里腐烂的魔龙是她亲手孵出,亲自带大的小青龙吗?
回忆里的小青龙鳞片漂亮身姿矫健,就连龙须都散发着威严而华贵的气息,可她看见的魔龙却成了一条……腐烂的龙。
季白心中顿时涌上一团怒火,她很确定小青龙之所以变成这样定是涅塞斯所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它身上的腐烂其实与那些鲛人如出一辙,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白一面思索着她在这个副本的前世,一面继续琢磨着手里的海洋之心。
这东西看起来一点用也没有,不像永恒之冠里还藏有她的一部分神力,它除了能给她一段模糊的记忆外,好像帮不上任何忙。
季白把海洋之心重新扔回了背包里,只当是件普通的任务道具。
如今四位神明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两位了,赫瑞特还差后半部分也就成功通关了。
唯有查奥斯。
唯有查奥斯的任务栏还没有解锁,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查奥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季白忍不住开口询问系统关于查奥斯的任务。
可她问了半晌系统也没有出声回答她,好似断联了一般。
季白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放下查奥斯的任务,先专心完成赫瑞特的任务。
季白很快就到了与赫瑞特约定的地点,她担心赫瑞特来了以后没看见她又会离开,还特意把头顶的帽子取了下来背在身后。
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再回海神宫看一眼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么喜欢他?”
“哪怕他不来,你也要一直在这儿等他吗?”
季白背后顿时升起一阵凉意。
泊里?!他怎么会来?她明明是把纸条扔给赫瑞特的啊。
一双手从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这双手戴着质地冰凉丝滑的手套,紧紧握着她时带来一种异样的感受。
“怎么?害怕到都不敢回头看吾一眼吗?”
低低的轻笑声从脑后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直至一个微凉柔软的东西贴上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耳廓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当初用刀剖开吾胸膛时的勇气呢?”冰冷的手从后抬起摸上她的胸口,亲昵的动作似是情人的拥抱,可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又残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真想掏出来看一看。”
泊里话音刚落,季白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口痛得厉害,好似要死掉一样。
泊里从后方看着她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无比苍白,额上遍布汗珠,牙齿几乎快要把嘴唇咬出血。
泊里伸手掰开她的嘴巴,把手伸进去抵住她的牙齿。
当他的指尖传来阵阵疼痛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宁愿忍受这样的痛,都不愿意回到吾身边吗?”
“吾哪点比不上赫瑞特?”
泊里抓住她的手腕将季白拽进了怀里,手指从她的嘴里抽了出来紧掐着她的下巴,金色的眼睛被黑暗侵染变成独特而又神秘的黑金色,眼底翻涌着痛苦又不甘的挣扎。
“你知道吗?比起看着你爱上别人,吾宁愿亲手杀了你。”
“至少……你还属于吾。”
他低下头吻上她流着血的唇,喃喃道:“下一世,不要选错人。”
113
第113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季白果断地主动抱住泊里,泪盈盈地说:“不是的,我……我是有苦衷的,不是真的爱赫瑞特。”
她好不容易从涅塞斯那儿跑出来,可不想又栽在泊里手上。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季白小心翼翼地回吻他,“我只是害怕我会又一次伤害你。”
“你以为吾还会信你吗?”暗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紧盯着她,好似随时都会亮出獠牙将她吞入腹中。
季白抓着泊里的手放在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清透的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他。
“你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明吗?”
“难道我站在你眼前,你还不能感受到我对你无法克制的爱吗?”
季白的这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中的情意足以将任何一个人溺毙,尤其是她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像是夏日挂在树梢晶莹的雪,美丽又脆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留住她。
她炙热的鲜活的心跳声透过布料传至他的掌心,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挣脱一切赤裸裸地摸上去,想要毫无阻碍地与她肌肤相贴,感受她的温度,她的触感。
季白此时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在纸条上没有多说一句肉麻的话,只有一个地址与她的名字,因而她才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不过她始终想不明白,纸条为什么会到了泊里手中,难道赫瑞特没看见吗?
还是……他们二人合谋做得一场戏?
如果是第二种,她今天说什么也是错。
“伟大的光明神大人,您一定要杀了我吗?”季白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您能赦免所有人的罪,难道就不能原谅您最爱的人吗?”
“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可……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
反正这个世界魔法横行,男主又各个是神通广大的神明,她就说自己是被控制了,也完全合理。
她在动手取出永恒之冠前在泊里的面前都是极为崇拜爱慕光明神且又谨慎的性格,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突然之间说出那么嚣张的话,怎么看都违背常识。
季白见泊里半天不语,正准备再多说几句博取信任与生机。
泊里却突然掐着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地说:“说你爱我。”
“说你爱我,只爱我,我就信你。”
季白的眼神微微颤了颤。
这么容易的吗?
季白抱着泊里的腰,弯眸笑道:“我爱你,只爱你,季白只爱泊里一个人。”
泊里微微弯唇笑了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黑金色的眸子低眸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极强的侵略与压迫感,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命令。
“吻我。”
季白闻言踮起脚尖主动攀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轻轻一触就准备离开,却听泊里命令式的语气再次响起。
“热情点。”
季白睁开眼睛就对上他紧锁着她的视线,像是一头沉默的,蓄势待发的狮子。
季白咽了咽口水照着他的话又再次吻了上去,泊里让她热情点,可他自己却岿然不动,任由季白的舌头舔舐着他的唇又钻进他的嘴中,唯有他悄然握紧她腰的手与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出他此时此刻的不平静。
“喜欢吾吗?”泊里微喘着问,“吾和赫瑞特谁更好?”
“喜欢你,只喜欢你,赫瑞特完全不能与你相比。”季白搜刮着肚子里的情话,无比肉麻又真诚地对着泊里表白,“您就是我唯一的太阳,失去您,我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了光明,只有无尽的等待与麻木,待在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与幸福,喜欢你,喜欢你所有的一切,就算让我做你的奴隶,我也心甘情愿。”
泊里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戴着手套的手指摩挲着她湿漉漉的唇,低声问:“谁在你身边你就最爱谁是吗?”
季白囔道:“不是的,无论我在谁的身边我都只喜欢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光明神,当时……当时我对你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只是……”
泊里伸出食指抵住季白的唇,“是吗?那就证明给吾看。”
季白不明所以,以为泊里还想听她的表白,就又搜刮了一番动人的情话对着他表白。
正当季白动情地说道,“永不变心,至死不渝”的时候,泊里却忽而侧眸看向另一边寂静的海域。
“赫瑞特,还没听够吗?”泊里圈在季白腰间的手紧了紧,“这么多告白还不足以让你死心吗?”
“你若没有听清,吾不介意再给你复述一遍,季白说,她爱我,只爱我。”
季白的身子蓦地一僵,所以刚刚赫瑞特一直都在?
季白在心里把泊里与赫瑞特骂了快一百遍。
他们两个人一定是故意耍她,之前是赫瑞特故意让泊里听见她和他的对话,现在改成泊里故意让赫瑞特听了。
赫瑞特的身影缓缓在不远处显形,墨绿色的眼眸看了一眼被泊里紧紧抱住的季白,直看得季白心里发毛。
赫瑞特轻笑一声,幽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在泊里的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以性命威胁强迫别人说爱你,这到底是告白还是逼供?”
“泊里,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泊里嗤笑一声,“比起你们,吾还是差了点。”
“强迫?”泊里低眸看向季白,问,“你告诉他,吾有没有强迫你?”
泊里说完又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怎么说会让吾高兴,证明给吾看,别让吾失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季白眨了眨眼,没错,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我知道了。”季白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季白说得诚恳又虔诚,让泊里的心蓦地一跳,圈住她腰的手微微松了松。
季白转过头来看向赫瑞特,正巧对上赫瑞特冷冷的眼神,似是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季白抬脚上前,平静的神色却在下一刻变得惊慌,高声嚷道:“赫瑞特救我!”
季白一面说着,还一面用力挣脱泊里,试图朝赫瑞特奔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泊里与赫瑞特俱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喜与一怒。
赫瑞特脸上的冰山霎那间得以融化,一双眸子笑得好似明媚的春光,泊里威肃冰冷的脸上则添了几分火山即将爆发的恼怒,黑金色的瞳孔映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他伸手抓住季白的手腕,力度大到似是要将季白的手腕捏碎,一张扭曲至几近崩溃的脸出现在季白面前,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让他救你?”
“呵,那你就求错人了!”
泊里每时每刻都能收到无数信徒的祷告与求救,他们虔诚地恳求他,求他拯救他们,求他带着他们脱离苦海,求他为他们驱逐恶魔。
他接受了那么多的求救,也曾帮过那么多陷入苦难的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被人类视作救星的他,有一天会亲眼看着自己爱慕的姑娘当着他的面对别人求救。
那个人……还是他最不齿,最厌恶之人。
什么人会舍弃光明,拥抱黑暗呢?
泊里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嘴里没有一句诚实的话,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放开她。”赫瑞特断喝一声,冲了上来,泊里左手微微一抬,手中就多了一柄剑,他举剑去防赫瑞特来势汹汹的攻击,黑金色的眸子几乎快要被黑色完全浸染,“你以为你打得过吾吗?”
赫瑞特嘴角含着笑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我之间也有上万年没有好好打过一场了吧?你沉睡的日子里,我可一刻也没停。”
赫瑞特很早之前就明白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无法拥有守护自己的心爱之人,何况……他喜欢的人又是那样的优秀耀眼。
“吾就算再沉睡一万年,你也不是吾的对手。”泊里冷着脸说,他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开山倒海般的威力,每一击都蕴含着绝对的力量,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暴力美学。
他挥手朝赫瑞特刺去,嘴角噙着一抹轻蔑而又讥讽的笑。
“你我的神力早在一出生时就已注定了,别说一万年,就是再来十万年你也不是吾的对手。”
泊里与赫瑞特对打时,另一只手紧紧把季白抱在怀里,他身材高大,单是小臂就快和季白的大腿差不多了,因而季白被他抱在怀里时像极了娃娃。
赫瑞特的招式比起泊里就多了几分优雅与灵巧,脚尖轻移的步伐,翩然的转身都像极了在跳舞,而不是在与他的生死仇敌进行一场要命的厮杀。
不过季白可以看出来在他华丽而漂亮的招式下隐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招,但凡他的对手不是泊里,对方早就死在他的权杖之下了。
面对泊里的轻蔑与挑衅,赫瑞特半点也不急,反而还笑吟吟地给予还击。
“泊里,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如果世界上的东西真的从一出生就已注定,那么你现在也不该在这儿与我打。”赫瑞特轻笑一声,“不正是有了这种变化与不可控才让属于你的未婚妻投入我的怀中吗?”
“哦,不,曾经的未婚妻。”
“天定的姻缘不也没能留下她吗?”
未婚妻?
季白/精准地抓住了赫瑞特话中的关键词,她的前世曾是泊里的未婚妻?
那永恒之冠不会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
季白悄悄抬眸看了泊里一眼,漂亮的脸蛋上再也维持不住冷峻的神色,气得眼尾发红,抱着她的手都在抖。
季白赶紧低下头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是真怕赫瑞特把泊里气狠了,一剑了结了她。
“是你引诱了她!”泊里低吼,“你找死!”
赫瑞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而后立即闪身躲避,随后蓦地从后方出现,一招砍断了泊里的臂膀,滚烫的血液顿时溅了季白一脸,没了手臂的束缚,身子也自然地往下坠,可很快她又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抬眸就对上赫瑞特昳丽艳绝的脸,勾人的绿色眸子笑得明媚,不甚明亮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别听他瞎说,你没求错人。”
滚烫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血,绿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调皮的小猫,终于让我又抓到你了。”
泊里见季白在转瞬之间就落入了赫瑞特的怀里,气得面色青紫,举剑就要朝赫瑞特攻来,但赫瑞特的力量或许不如泊里,可敏捷却点满了,他抱着季白闪身躲避,泊里连赫瑞特的衣角都没挨上。
赫瑞特故意低头吻了吻季白的唇,笑眯眯地说:“泊里,我可没空和你玩了。”
“我们现在要去没人看见的地方做点特别的事。”
“难道你也要跟上来吗?”
泊里紧握着剑眼神不善地盯着赫瑞特,只见白光一闪,那只断掉的臂膀很快又恢复如新了。
赫瑞特大笑了两声,锐利而高扬的笑声像极了一个反派。
他抱着季白转身离开,路上,他正要问季白当初为何没有守约时,前路就又被一道身影堵住了。
赫瑞特立即抱紧了季白,神色警惕地看着来人。
“涅塞斯,你也要拦我?”
赫瑞特挑眉道:“不要忘了,之前是谁说只要在你这儿找到季白,你此生就绝不踏出海神宫半步?”
涅塞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清隽温和到好似温柔的邻家哥哥,可当那双蓝眸看向季白时,季白却从中感受到了骇人的寒意。
“我是说过。”涅塞斯并不否认,“可我说的是你们若是能在海神宫里找到小白,可不是别的地方。”
赫瑞特冷笑:“整片大海都是你的地盘,是海神宫还是其他地方有那么重要吗?”
“涅塞斯,我们可是同盟。”赫瑞特说,“我原谅你之前瞒着我的事,可如今小白喜欢的人是我,你难道也要和泊里一样拦着我吗?”
涅塞斯看着躲在赫瑞特怀里的季白完全没有刚刚泊里的愤怒与不甘,相反他脸上的神色相当闲适,甚至嘴角还挂着笑。
“我不拦你。”
赫瑞特听了这话神色不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就让开。”
“我只是有件不得不说的事要告诉你。”
“有什么话下次再说。”赫瑞特抱着季白抬脚就走,“我现在可没空听你的长篇大论。”
涅塞斯高声道:“你没觉得你怀里的人有问题吗?”
季白的身子蓦地一颤,他们几人当初应该是同谋,如果涅塞斯在知道她恢复前世的记忆后就要杀她,那么其他人应当也是如此,至少……是默许的。
他们害怕她想起曾经的一切,害怕她恢复从前的力量,他们几人合谋将她从强大的神明变成了任人玩弄的玩物。
季白垂下眼帘不语,脑子开始飞速想着对策。
涅塞斯的这句话成功将赫瑞特留住了。
他低眸看了怀里的季白一眼,她显然是有问题的,在涅塞斯说出那句话时,她抖了一下,为什么,她在害怕吗?
赫瑞特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涅塞斯那个变态一定是吓着她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涅塞斯,问:“哪里有问题?”
涅塞斯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季白的身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深。
“她想起来了。”
“她一个人就将我们耍得团团转,你不觉得奇怪吗?”
涅塞斯抬脚上前,平静道:“你知道封印松动的危害,若她想起一切,我们……就全完了。”
“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加固封印,并让她毫无痛苦地死去。”
涅塞斯毫无顾虑地当着季白的面说这些,好似认定了她今天一定会死一样,又或许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听懂了也无能为力。
“不要。”季白装作害怕的样子牢牢抓住赫瑞特的衣襟,“不要把我交给他,求求你了。”
“很害怕他?”赫瑞特低下头在季白耳边轻声问,“很害怕他,为什么从神宫离开后不来找我,反而去找他?”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季白的眼泪说掉就掉,瞎话说编就编。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我到哪去找你?我对光明神动完手后就要去找你,结果半路就遇上了他。”
季白抬手指向涅塞斯,一脸愤怒又委屈地说:
“他说他知道你在哪,还说神宫的天使都在抓我,他可以带我去找你,我就跟着他走了,结果……结果他就把我带到了海底,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走。”
“他说他喜欢我,还说要和我结婚,让我做他的神后,我不肯他就关着我不让我走,还……还拿腐烂的人鱼吓唬我。”
“呜呜呜……”季白把脸埋进赫瑞特的怀里,“他真的好变态,我看见他有一间神秘的房间,房间里藏着许许多多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我不知道她们是谁,害怕得只想跑,他却突然和疯了一样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想起来了,还想要杀了我,幸好当时你和泊里来了,不然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根本就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想起来了……”季白哭哭啼啼地问,“我该想起来什么?难道他藏在房间里的女孩是我的前世吗,他杀了每一世的我,现在还想要杀我。”
“赫瑞特,你救救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
赫瑞特一句话也不说地轻拍着季白的后背,垂下的眼帘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涅塞斯轻笑一声。
“赫瑞特,她在撒谎。”
“你这么聪明,不会真的信吧?”
季白的头埋在赫瑞特的怀里,脸颊下是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平稳有力的节奏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滚烫的手掌如摸小猫一般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在安抚她,可这种安抚究竟是死前的怜悯与不舍,还是……还是真的信了她的话,心疼她的遭遇。
季白有些吃不准。
漫长的沉默过去后,头顶终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她很爱撒谎。”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像是在平静地述说一段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她骗了我两次。”
涅塞斯嘴角的笑意深了深,往前走了一步张开双手想要接过赫瑞特怀里的季白。
“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当。”
“你已经被她骗过了两次了,定然不会再被骗第三次。”
“她满口谎言,甚是狡猾,嘴上说着爱我们每一个,其实一直在想办法找寻……她之前失去的东西。”
“我们不能再上她的当了。”涅塞斯的声音温润而又残忍,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生生世世,“比起一世的失去,生生世世的长久对我们来说最重要,不是吗?”
赫瑞特掀起眼皮看了涅塞斯一眼,抱着季白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你是理解错意思了。”
“她是骗了我两次,可不代表别人也能骗我。”
赫瑞特自出生以来,就是狡诈的化身,谎言的代名词,从来只有他耍弄别人,而没有别人骗他的。
涅塞斯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问:“你信了?”
“这般拙劣的谎言,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赫瑞特挑眉轻笑:“我不信我最爱的人,难道信你吗?”
“涅塞斯。”赫瑞特说,“我不管你想做什么,这一世,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动她。”
“至于封印……”赫瑞特突然噤了声,用季白听不见的密语质问涅塞斯,“封印是我们四神一起做的,难道只有你一个知道封印松没松动吗?”
涅塞斯气笑了。
“色令智昏。”
“你会后悔的,我已经看见了你回来找我的那一天。”
赫瑞特抱着季白转身就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那你就等着那一天吧。”
直至赫瑞特带着她出了这片海洋,季白的心方彻底放回了肚子,她差点就以为赫瑞特要把她交给涅塞斯了。
季白想到赫瑞特刚刚说的事,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就抬起头轻轻拽了拽赫瑞特的衣领。
“赫瑞特……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
“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季白说着就要把永恒之冠拿出来,“对了,我答应帮你取的永恒之冠也拿到了,我把它给你好不好?”
季白正要去取,却被赫瑞特按住了手。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他脸上的神色格外平静,一双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所以……”
“涅塞斯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114
第114章
在这片大陆的尽头,云与海相连接的地方生长着一棵上达天堂神宫,下达地狱深渊的树。
这棵树叶繁而无花无果,枝丫如月光般散发着淡淡光辉,风过时树叶晃动着传来恍若天籁的乐声。
一片晶莹的树叶飘然而落,眼看就要坠入地面,却被一双比雪还白的手接住了。
它是尤特树,生长在人类无法企及的地方,它的果实是世间万物,整个世界都在它的树梢诞生,而所谓的神明就是它孕育的第一批生命。
在世界初创时,所有神明都和乐融融地生活在这棵树上,可随着时光的推移,傲慢,战争,猜疑,谎言,嫉妒,背叛,弑亲,贪婪,如病毒般在这棵树上迅速蔓延。
神明相继陨落,到如今也只剩下他们四神了。
查奥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棵比峰高,比山阔的树,他闭上眼把手放在树干上,转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围绕着树干往树心钻去。
众人只知尤特树诞生了世界,却不知它深扎地下的根蔓还连接着其余的世界。
在一片如鲜血般炙热的花圃中翻滚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狗,娇嫩的花在它的爪下化为了碎片,偶尔还懒洋洋地抬头咬上一口还未来得及开放的花苞。
反正主人也带不回神后了,这些花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让它痛快地滚一滚。
正在翻滚的三头犬鼻尖微微动了动,随后蓦地站了起来,主人带人回来了?
它把神后抓回来了?
它撒了欢地奔出去,很快就看见它那近期心情郁郁的主人笑得比花还好看。
三头犬顿住脚步,不解地歪了歪头。
嗯……
不太对劲。
上次主人还恶狠狠地说抓到她后要狠狠教训她,怎么……真抓到了以后,笑得比它……还像狗?
“这是三头犬。”赫瑞特指着它介绍,“是我的宠物。”
“三头犬?”季白不可思议地惊叫一声,她蹲下身子把面前的黑色小狗抱进怀里,“天呐,好可爱的小狗,它也太可爱了吧!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啊。”
三头犬直至被抱进怀中抚摸时,大脑都还处于宕机状态,威风凛凛了一辈子的它,从来没有人类敢把它抱在怀里抚摸。
可爱的小狗是在说它吗?
笑话,它拥有着堪比雄狮的强壮身体,大白鲨般锋利的牙齿,怎么会是可爱的小狗。
等等,它怎么变这么小了?
柔软的手掌轻揉着它的脑袋,随即一个香甜的吻就落了下来,亲得三头犬不自禁地摇了摇尾巴,但它很快又把摇动的尾巴定住。
不行,它可是威风凛凛,令无知凡人闻风丧胆的三头犬大人,若让其他恶魔看见它这幅模样,以后颜面何存,还怎么在地狱混?
“不过它不应该有三个脑袋吗,怎么它只有一个脑袋?”
“只有在战斗状态下它才会显露出三颗头,平时和正常的小狗没差别。”
三头犬彻底呆住,它的脑袋呢?
它引以为豪的三个脑袋呢?
没有三个脑袋的它还叫什么三头犬,不如叫一头犬算了。
它终是忍无可忍挣脱季白的怀抱对着赫瑞特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我的脑袋呢,我牙齿呢,我强壮的身躯呢?”
“还有……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它怎么叫了?”季白惊奇地问。
“哦,欢迎我们呢。”
赫瑞特阴恻恻暗含威胁的声音传入三头犬的脑中。
【你之前的样子太吓人了,我给你变可爱点,别吓着我老婆。】
三头犬:???
主人,你还记得你之前的话吗?
你已经变成狗了。
求助,主人变成狗了,比它还舔该怎么办?
你说她是你老婆,她同意了吗?
“真热情啊。”
无知的人类这么感慨道。
“好了。”赫瑞特捂住季白的眼睛,“不准看它了,看我。”
季白转过头看向赫瑞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连小狗的醋也吃?”
“嗯,吃。”赫瑞特蒙着季白的眼睛,吻上她的唇,“想要你的目光永远停在我身上。”
季白主动抱住赫瑞特,轻声应了一句,“好。”
三头犬歪头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人,下一秒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就拍了过来,推着它离开了此地。
汪,小气的主人。
深渊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绝不昏暗,天际被染得血红,好似永远身处在血色的残阳中。
赫瑞特牵着他朝那座华贵而又漂亮的城堡走去,城堡整体的色调是黑暗的,但搭配着血色蔷薇时,又增添了一股迷人的危险,让人忍不住想走进它一探究竟。
赫瑞特指着对岸漫山遍野的彼岸花,挑眉问道:“地狱的彼岸花是不是比什么鸢尾花漂亮多了?”
“那花生得寡淡无味,一点香气也没,哪比得上浓艳芬芳的彼岸花。”赫瑞特话落动了动手指,一株开得浓艳的彼岸花脱离了花海朝他们飞奔而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赫瑞特如同绅士般伸手握住花枝献给季白,墨绿的眼睛好似最迷人昂贵的绿宝石,“彼岸花的花香会勾起人类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季白低头轻嗅了一下,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窜入鼻尖,带来一种神奇的奇妙感受,整个人的灵魂都好似从身体中飘了出来,带给她一种极乐的享受。
“怎么样?”赫瑞特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喜欢吗?”
季白回过神看向赫瑞特,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她的目光落在彼岸花上,眼中闪过一缕淡淡的怀疑。
花的味道很好闻,甚至好闻到让人上瘾的程度,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她竟然想再闻一遍。
赫瑞特抬手将彼岸花插在她的发间,俯下身子拥住她,额头抵在她的额头,那双盯着她的绿眸好似在发光一样。
“喜欢,我就每天都采一株送给你慢慢闻。”
彼岸花浓郁的花香如雾气般将他们包裹环绕,呼吸间全是它的味道,闻得季白头脑发晕,眼中再没了其他,只剩眼前的人。
“好。”季白轻声应了一句,鼻尖又传来蛊惑人心的香味,好似是从赫瑞特的身上传来的。
她如同发现宝藏的寻宝人一般,整个人贴了上去,肌肤带来一种迫切的强烈的渴求,让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赫瑞特喘息着拥着她,下一瞬,两人就滚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深渊里是没有日夜交替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唯有那头三头犬已回来又出去,出去又回来了上百次,花圃里的坑挖了又埋,埋了又挖,反反复复几十次。
赫瑞特不在的时候,三头犬一般两三天才会埋一次。
浓郁的彼岸花香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地板上散落着如鲜血般的彼岸花与凌乱的衣衫。
“宝贝的水,好甜。”
滚烫的手掌抚上她潮热的脸颊,脸颊红得像是地上的彼岸花,瞳孔因强烈的刺激而失焦与涣散。
赫瑞特喘息着盯着她,这张魅惑的脸上充斥着潋滟的水光,尤其是嘴角与鼻尖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液。
“很喜欢对不对?”赫瑞特低下头吻她,“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
他抱起她下了床随后轻轻放下她,从后扶住她的腰,把她的手搭在映照着夕阳的玻璃上。
“宝贝,扶好。”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你瞧,外面的花是不是很漂亮。”
季白的脑子被花香熏得昏昏沉沉,意识好似沉入了水底,只残留着属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想要逃出去,可意识又被无数花枝拖拽了回去,藤蔓嵌入她的骨血,勒得她发疼发麻,可又因毒素的介入她又从这疼痛中获取了难以抗拒的快乐。
她止不住地粗喘着最终一道蛊惑而又诱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好似化为了实质性的存在包裹着她的意识将她又拉了上来。
“宝贝还想要吗,真是一只贪嘴的小猫。”
“我也很想满足你,可是宝贝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
失焦的眼神再次得以聚拢,眼中映照着天边火红的残阳,那抹残阳与她刚来时一般无二,好似时间只过去了短短一会。
一双滚烫的手掌抚上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后掰去,潮热的吻落在她的脸庞。
“在想什么?”
季白蹭了蹭他的手掌,轻声说:“我一直以为地狱是永无天日的黑暗,没想到它也有这么美的夕阳。”
赫瑞特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面对面地亲吻她,嘴边是无比动人的情话。
“从前是黑暗,你来了,就亮了。”
难怪人类总是无法拒绝恶魔的诱惑,靠近它们靠近了坠落,也靠近走向死亡的极致欢愉。
季白靠在他的怀里,目光落在满地的花瓣上。
这些花一定有问题,如果赫瑞特一直用花控制着她的情潮,那么她别说去找什么魔偶了,恐怕连这间房间她都出不去。
不过这种事……初时很有乐趣,但做久了也就那样。
她就不信赫瑞特会有那么多的精力与乐趣可以拉着她一直做。
寂静的大殿回荡起清浅的脚步声,干净到反光的洁白地砖映照出来人俊美无铸的脸。
坐于王位的神明睁开眼,金色的眸子如一道利箭般射了出去。
“涅塞斯,你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你和赫瑞特的联盟要维持不下去了?”
115
第115章
“联盟?”涅塞斯浅笑,“我和他从未有过什么联盟,若真有这么一个联盟的话,也是和你。”
泊里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吾可不记得,吾何时与你有过什么联系。”
“难道你忘了我们四神的联盟吗,怎么能说没有联系呢?”
金色的眸子紧锁着他,眼中是如雪般的冰冷。
“涅塞斯,吾没空与你打哑谜,先前的事吾还未找你算账,吾今日不对你动手,你就该感谢吾的慈悲。”
涅塞斯抬眸直视泊里的视线,象征光明的神明冷得像冰,掌管天下水系的神明却如春光般温柔。
涅塞斯扬眸浅笑,好似是枝头朵朵绽放的春花,只不过在这盛景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光明神连自己深爱之人都想要杀掉,何况是我了。”
泊里的胸口蓦地剧烈起伏着,搭在神座边缘的手不自知地紧紧攥住,“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吾?”
“我敢做敢当,你呢,你敢承认吗?在深海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杀掉小白吗?”
泊里本就白皙的脸庞霎那间白得如纸一般,嘴唇轻轻抖动着说:“吾……没有,吾只是想带走她。”
“泊里,你当时那双如太阳般的眸子被黑暗浸得比深渊还要黑。”
涅塞斯抬起脚一步步朝泊里逼近,每走一步就说一句话。
“承认吧,承认你早已和我们一样自私自利,承认你宁愿彻底毁了她也不愿看着她与别人在一起,承认你的爱根本不是你理想中的宽容与慈悲,承认你哪怕玉石俱焚,也做不到放手。”
“你鄙夷我们,可你也早已成为了我们。”
涅塞斯的质问如锤子一般一锤又一锤地砸在他的心上,他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曾无数遍地告诉信徒,爱是仁慈,是宽容,是给予,可他自己却像疯了一样地追逐一份不堪而又虚妄的爱。
为了得到她,他做尽了所有不齿的事情,无法克制的欲望与私心时时刻刻地与他的内心搏斗,他的灵魂好似被它们撕扯成两半,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抱着季白一起去死,结束这永无止境的折磨。
“别说了!”泊里粗喘着怒吼一声,抬手一剑就将涅塞斯砍成了两半,可在人类眼中的致命伤,对于神明来说就好似是人类不小心擦破了点皮,没出血的那种。
涅塞斯嘴角含笑,被砍断的身体在下一秒又恢复成原样。
“泊里,你还是不能摆脱困住你的束缚。”
“这样也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得和我们一样,该担心的反而是我们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涅塞斯气定神闲地在他面前站定,道:“你还记得尤特树和查奥斯吗?”
泊里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涅塞斯为何会突然提起尤特树。
这都是多少万年以前的事了。
“先前是我错了。”涅塞斯说,“我以为小白是封印出了问题恢复了记忆,其实她不是,是世外之人在帮她。”
涅塞斯嘴角勾出一抹悲凉又不甘地笑,“她早就打算舍弃这个世界,舍弃我们了。”
“不可能!”泊里立刻打断涅塞斯的话,“想要突破屏障抵达其他世界何其艰难,就算是查……查奥斯在帮她?!”
“难怪他当时竟也同意我们的计划,不对,就算是查奥斯也无法做到送季白的灵魂离开这儿。”
在诸神的时代就有神明试图脱离这个世界前往别的世界看看,然而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神明,在试图穿过屏障的一瞬间都会即刻烟消云散,连片灰也不曾留下。
泊里的眼神立时锐利地看向涅塞斯,“你是如何知晓有世外之人?涅塞斯,你编出这种谎话来骗吾,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我看见了。”
泊里*立即就要张口质问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忘了我的能力吗?”
每位神明都有其所长,如光明神擅长战斗治愈,如黑暗神擅长隐匿蛊惑,如海神的预言与智慧。
他的眼睛可以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耳朵可以听见他们听不见的东西。
在神明璀璨的时代时常有神明去找他预言,无论是多么离谱的结局,最终都一一兑现了。
有神说,涅塞斯的眼睛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的过去与未来,因为看的太多所以世间诸事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他总是笑吟吟地旁观着众神的崛起与陨落,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但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神竟会那般执拗地爱上……自然之神。
“你真的看见了?”泊里艰难地发问。
错失季白一世的痛苦已让他生不如死,他无法想象他要如何在一个没有季白的世界继续存活下去。
不,他不能失去她。
无论如何他也要留下她,泊里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颗自私的充满情欲的心,可他不想再抵抗了。
涅塞斯微笑。
“我有撒谎的必要吗?”
“你需要我做什么?”
季白低估了神明的体力,也低估了赫瑞特如狗见了肉骨头一般不知疲倦的兴趣。
偏偏这又是神明的世界,她连用腰酸腿疼做借口逃避都不行,他的神力会润泽着她的身体,神力运转一圈别说腰酸腿疼了,她甚至能再下去跑上十圈。
她也曾试过拒绝,说做得太多不想做了,可那无处不在的彼岸花又控制着她的情潮让她不受控制地贴向赫瑞特,不知疲倦地索求着,简直像是被鬼迷了窍。
“宝贝。”
季白难得抓住机会走出房门,她站在城堡的露台上透透气,掌心下的石栏还未焐热,一双手又从后抱了上来,不老实地抚摸着。
季白顿时虎躯一震,好似小猫听见虎叫一般。
“我……”季白不安地扭了扭,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沙哑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紧接着耳垂就传来湿润的触感。
“扭得这么厉害,宝贝是在邀请我吗?”
季白顿时涨红了脸。
不是羞得,是气得。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吃不饱的狗吗?怎么能有人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就算再喜欢的事天天做,不停地做也会厌烦的吧?!
就算他是神明,身体好,可泊里和涅塞斯也没像他这样啊。
“不是!”季白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生怕赫瑞特不能感受到她强烈的拒绝,又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围栏上来一次。
这样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不想要,也没有在邀请你。”
“不想啊……”赫瑞特吐出她的耳垂,放在腰间的手也老实了,看似是接受了她的拒绝,实则若有若无的吐息一直落在她的耳廓,微弱的气流带来阵阵痒意勾得人心酥酥麻麻的。
这是他惯用的招式,遭到拒绝后不会强来,但会若有若无的勾引她,让她受不了攀着他的腰求着他,他又会故意摆起架子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说,可是宝贝刚刚说不要了,我不想要宝贝讨厌我之类的话,直至她说够情话,他才会按着她开始,一开始就没完了。
“宝贝真的不想吗,可是我好想宝贝,小赫瑞特也好想宝贝。”
季白对这套流程已是烂熟于心了,鼻尖又传来浓郁的花香撩拨着她的情欲,她重重咬了下唇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毫无作用。
意识再一次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浓郁的花香化作看不见的枝蔓将她的灵魂包裹禁锢。
开得正盛的花朵轻抚着她的肌肤,勾起身体最本能的欲念。
又再一次被控制了吗?
浑浑噩噩的脑子不甘心地想,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可以感受到滚烫的手掌对她肌肤的触碰。
留在外面的是她,但也不是她。
是一个只知情欲的她。
她听见自己又一次地对他哀求,卑微的求爱恨得她想要一巴掌扇在赫瑞特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隔绝外界的一切,安抚着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
虽然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至少她现在意识是清楚的,比起第一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要慢慢来她总能逐渐对花香免疫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季白安抚了自己一会后,心态非常良好的睁开了眼,甚至还开始数耳边的啪啪声默默计算着时间。
幸好这次的副本任务时间有五年,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完成。
季白正数到九百七十二的时候,眼前却忽而闪过一缕蓝光刺激得她立即闭上了眼,随后就看见了一颗蓝色的珠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她顿时瞪大了眼,这不是她留在背包里的海洋之心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又见蓝光一闪,温暖祥和的力量包裹着她,下一瞬,她的眼前就是一张绯红浓艳的俊颜,绿色的眸子如玛瑙般兴奋地盯着她,脸上浸着一层水色,衬得他越发魅得动魄惊心。
季白缓了缓,抬手就一巴掌扇在了赫瑞特的脸上,寂静的房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白净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赫瑞特的动作顿了顿,绿色的眸子如毒蛇般紧锁着她,上下探查的目光好似蛇在她的身上爬一般。
季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赫瑞特嘴角勾起的笑意深了深,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再次放在自己的脸上,正好遮住了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殷红的薄唇轻启。
116
第116章
“原来宝贝喜欢这样玩。”
滚烫的脸颊轻蹭着她的掌心带来酥麻柔软的触感。
“喜欢……就再打一下,大力点。”他侧过头用湿漉漉的红唇吻了下她的掌心,看她的眼神如同藏了一把小勾子般勾得人神魂颠倒。
变态。
季白在心中暗骂一声,但也没客气,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
鲜红的巴掌印与他眼角越来越红的春意交相辉映,他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沉重,低着头凑到季白面前细密地吻着她的脸庞,喉中溢出几声餍足的闷哼。
“打得爽吗?”
“喜欢给我的身上留下印子?”
“唔……宝贝的爱好和我一模一样,我也喜欢在宝贝的身上留下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印记。”
眼看赫瑞特变得兴奋起来,季白连忙推开他。
“赫瑞特,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赫瑞特微微挑了挑眉尾,伸手轻抚着季白的脸,“宝贝想和我说什么?”
抚着抚着他又面色绯红地贴了上来,与之一同袭来的是浓郁的花香,季白连忙推开他,赫瑞特墨绿色的眼眸静静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往后退了些,看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提起兴趣的玩味,就像心爱的玩偶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赫瑞特,我来这儿这么久了,每天都在城堡里和你……我想出去走走。”季白知晓赫瑞特最受不了她夸他,因而就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说好话。
“求求你了,赫瑞特,你最好啦,就陪我出去逛逛嘛。”季白拽着他的胳膊说,“我来了这么久却连我们住的这座城堡都没有机会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赫瑞特,全天下最好最英俊最心软最厉害最聪明最威猛最高贵最洒脱最优雅的神明,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季白每说一个最,赫瑞特的嘴角就往上扬一个度,等季白说完,赫瑞特的嘴角都笑得合不拢了。
他倾身在季白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挑眉笑道:“行,你想去哪儿?”
赫瑞特抓着她的手反复揉捏着,看她的眼神像是狼盯着肉一样,看得季白压根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又和发情了一样扑上来。
“嗯,就先从城堡开始吧,今天逛城堡,明天带你去裂谷,后天去看熔浆,大后天……”
赫瑞特念念叨叨地帮季白把每一天的行程都想好了,压根不容季白思考,也不容她拒绝。
赫瑞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给他们两人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裙,宽大繁复的裙摆上似是缀着整片星空,裙摆晃动间闪烁着漂亮的星光。
季白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裙,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走进王宫参加宴会的感觉。
“喜欢吗?”赫瑞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晚礼服勾勒出他修长饱满的身形,尤其是胸口与臀部过于发达的肌肉衬得他越发性感。
他弯下腰对着季白行了一礼,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手,“走吧,我的公主。”
季白看了他一眼,甜甜的笑了一下。
这个浮夸的家伙。
赫瑞特牵着她先从他们常住的这一层开始逛,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赫瑞特牵着季白正要往他的收藏室去,却突而面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季白不解地看向赫瑞特。
“怎么了?”
赫瑞特很快又露出一抹与平常无异的笑,“一点小事。”
季白眨了眨眼没说话,看赫瑞特刚刚的样子可不像是小事的样子。
“宝贝,你先进去看,我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能回来。”
季白抓着他的胳膊,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撒娇道:“好,那你可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害怕。”
赫瑞特摸摸季白的头,“我会很快回来,别怕,这儿是我的住所,没有我的允许,没有其他恶魔敢来。”
季白点了点头。
赫瑞特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推着她进了屋后从后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我走了。”
等季白再回过头时,果然不见赫瑞特的身影,这对于季白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季白收回视线,迈步走进赫瑞特的收藏室,推门前她蓦地想起来了涅塞斯的房间,人骨制成的架子,冰冷的利刃,不腐的尸首。
纵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季白每每想起,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赫瑞特的收藏室……不会也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季白想到人类世界关于黑暗神的传闻,什么剥肤椎髓,食肉寝皮啊,什么嗜血成性,抽筋剥皮啊。
总之在光明神殿的统治下,赫瑞特的残忍名声说出去绝对是止小孩夜啼的程度,他的收藏室恐怕也没几件正常东西。
季白这么想着,在门口做了一个长呼吸,待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轻轻推开门看了进去。
门一开,季白就差点被闪瞎眼,她眯了眯眼看过去,顿时感觉自己的心理准备白做了……
赫瑞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浮夸风格,房间里堆满各式各样的稀世珍宝,其中最多的就是闪闪发亮的珠宝钻石与几乎有人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季白看了一圈也算是明白赫瑞特的品味了。
若闪耀的他越喜欢,知道的知道房间的主人是神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喜欢收集财宝的巨龙呢。
季白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从名贵的珍宝中挤了进去,忍不住地想,赫瑞特的本体不会真的是巨龙吧?
屋子里宝物很多却没有想要的魔偶,甚至连个人偶都没有。
这魔偶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富有魔力的布娃娃?
季白立时就想起了从前在现代看过的恐怖电影,不由感觉头皮发麻,她一边找一边在墙上敲敲打打希望能找出一道暗门来。
她在穿过一座巨型玉雕时,忽而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季白立即回头看去,从玉雕的孔洞中好似看见了一个没有瞳孔的眼睛……
漆黑的熔岩覆盖大地,遍布裂缝的地面上寸草不生,天空也暗得好似末日降临。
但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却忽有一段将地面一分为二的缝隙,缝隙很深如刀劈斧凿一般,最深处还沸腾着艳红的熔浆,熔浆翻滚间好似依稀可以看见在火海里挣扎的灵魂。
赫瑞特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裂缝的边缘,他抬眸朝对岸看去,就正巧对上涅塞斯的目光,至于他身边的泊里则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赫瑞特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呦,难得看你们二位一起来我这儿。”
“怎么,是打算和我抢人吗?”
“这里是地狱。”赫瑞特手掌微抬,缝隙下的熔浆蓦地全部喷涌而出,在他们三人中间绽出一道璀璨夺目的火墙,“我保证,你们谁也带不走她。”
空气立时变得灼热起来,四溅的火星落在他们身上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墙所阻碍。
泊里终于睁开眼看了赫瑞特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不理解。
这家伙的打架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的浮夸华丽,对他而言,打架最重要的是让对方死。
涅塞斯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他的本体是人鱼,本就不喜欢地狱无比干燥的空气,气温再一升高就更让他讨厌了。
“赫瑞特。”涅塞斯嘴角噙着亲和的笑意,“我们今天来不是和你抢人的,而是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事关季白,你不可不听。”
赫瑞特挑了挑眉,手掌往下一按,熔浆又全部落入缝隙之中。
他轻嗤一声:“有很重要的事和我说?”
赫瑞特墨绿色的眸子朝泊里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睛是在笑着,可眼里全是冷漠与讥讽。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了,连泊里都陪着你一起来了。”
“不过……”赫瑞特话锋一转,“涅塞斯,我可不是泊里那样的蠢货,不会轻易上你的当。”
泊里眼眸闪了闪,看他的眼神是止不住的厌恶与憎恨,但今天他竟奇迹般的没有动手。
赫瑞特眼中闪过一缕狐疑,却又很快压了下去,快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赫瑞特。”涅塞斯脸上扔挂着他那招牌般的完美笑容,“你和小白也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不信你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赫瑞特垂眸不语,他当然是发现了。
从他们离开海洋的那天,从突然失效的彼岸花,他知道季白不简单,也知道季白身上有秘密。
但那又如何,他不想追究,也不想探寻,他只求季白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多留一刻也好。
赫瑞特悠悠抬起头,“你们二个是在嫉妒这一世季白选了我吧?”
“行了,又不是没有下一世了,你们两个下一世再努力不就行了。”
“没有下一世了。”
涅塞斯这句声量不高的回答却震得赫瑞特的耳朵一阵发鸣,他强壮镇定的满不在乎地笑着。
“涅塞斯,封印松动的法子不好用了,现在又换法子来骗我交人了?”
“不然你以为泊里为何会同我一起来地狱找你?”
“赫瑞特,没有下一世了。”涅塞斯再一次说,“这一世的季白不仅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还带有异世的记忆,只要她完成自己的使命就会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去一个你我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
“赫瑞特,你以为她是因为爱你而跟你离开吗?错,她是为了取得她所需的东西才跟你离开,一旦她达成目的就会毫不留情地像抛弃我与泊里一样抛弃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要泊里的永恒之冠,要我的海洋之心,要你的魔偶。”
117
第117章
涅塞斯的话一字一句地落进赫瑞特的耳中,在听到异世的记忆时,赫瑞特的眼睛微微闪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待涅塞斯全部讲完时,赫瑞特轻笑了一声。
“难为你又说了这么多,涅塞斯,直说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杀了季白取出她的灵魂送往天冥河再次转世吗?”
涅塞斯点了点头,正要说后面的话却突然被赫瑞特打断了话头。
“做梦!”赫瑞特冷声道,“我说了,今日有我在,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小白。”
“我不管是封印松动,还是什么世外之人,我只要小白这一世陪在我身边。”
“你们若想阻我,尽管试试!”
泊里已然没了耐心,他本就对赫瑞特恨之入骨,如今又见他油盐不进,立即冷声对涅塞斯道:“别和他废话了,吾直接杀了他,将小白夺回来。”
“不可。”涅塞斯立即开口制止泊里,他压下声音对泊里说,“泊里,世外之人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季白先前几次从我们手中逃走皆因有世外之人的帮助,若此时我们再起内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白永远的离开。”
泊里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的怒火强压着平息了下去,手中快要显形的神剑又一点点地消了下去。
“泊里,小不忍乱大谋。”
“待解决了世外之人,你与赫瑞特想如何拼命,我都不会拦着。”
等到他们真的解决了世外的危机,涅塞斯巴不得泊里与赫瑞特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季白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涅塞斯与泊里的对话并没有刻意瞒着赫瑞特,因而对岸的赫瑞特听了个清清楚楚。
赫瑞特轻嗤了一声,对对岸的泊里道:“泊里,你是傻了吗?涅塞斯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就打着挑拨离间的主意呢,巴不得我和你斗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
涅塞斯回眸看向对岸的赫瑞特,湛蓝色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信赫瑞特没听懂。
就算他不肯信他的话,难道他也半点没有察觉出季白的异常吗?
他都明白,可他却还是不肯交出小白。
涅塞斯轻捻着指尖垂眸思索着,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想来是赫瑞特从前甚少得到过季白的喜爱,因而难得等到一次能相伴一生的机会,就怎么着都不肯放手了。
当真是……愚不可及。
“我知道。”
厚重而威肃的声音从涅塞斯耳边传来,他眉头微微一跳,转过头看向泊里,只见他薄唇轻启,又继续说道:“可渔翁是谁,还尤未可知。”
涅塞斯眼中闪过一缕厌烦,若非是世外之人过于强大,他也犯不着和他们同谋。
他们彼此相互忌惮,相互猜疑,相互嫉恨,一旦抓着机会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想要他们团结一心,当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赫瑞特,涅塞斯有预言能力,更何况……”泊里顿了顿,“更何况你我不都见识过小白的古怪了吗?”
“你当真要为这一寸之欢,而放弃永恒吗?”
赫瑞特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双蛊惑人心的绿眸缓缓抬起眼尾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却是轻蔑的。
“放弃永恒?泊里,什么是永恒?当下就是永恒。”
纵是神明也终有消亡的一天,未来太远了,谁能无比的肯定,谁又能稳操胜券的抵达呢,就算到了又要担心什么时候会失去。
太累了,太累了。
一世又一世的追逐,一世又一世的失败,让他精疲力尽,心灰意冷,他只要现在,只要能抓得住的现在。
泊里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与厌憎。
他永远无法理解赫瑞特,他会计划一切,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不断地努力改变,可以放弃眼前的,去拥抱未来的。
可赫瑞特与他不同,早在神明璀璨的时代,这家伙就是头号的享乐派了。
他曾有一句话被人类听见后还广为流传,大意是:享受今天,明天会死。
这样的话在泊里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引人坠落的。
“赫瑞特。”涅塞斯蓦地出声唤他,赫瑞特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笑容可亲地问他,“你怎么确定你现在所拥有的是真的呢?”
赫瑞特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又被涅塞斯打断了。
“你不必与我们辩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若论嘴皮子我们谁也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一句,如果这是季白的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过完她就会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而你,而你在与她相处的最后时光得到的却是一份虚假的,充满欺骗的爱,你真的会甘心吗?”
赫瑞特垂下眼帘不说话,看起来是要被涅塞斯说服了。
他不甘心。
他真心爱着季白,自然也想要季白真心爱他一回。
涅塞斯显然也看出了赫瑞特的意动,顿时加大了力度继续蛊惑道:“你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吗?”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做。”赫瑞特的声音自带一种满不在乎的慵懒感。
“魔偶。”涅塞斯说,“我很确定,季白接近你的目标是魔偶。”
“你用魔偶诱她,若她得了魔偶却不离开你,或是不要魔偶,就算你胜,我与泊里这一世再不会踏入地狱半步,也绝不会再打扰你和小白,若她得了魔偶就如同抛弃我们一样抛弃你,我胜,你就需与我等联手留下她。”
“赫瑞特,这个赌约无论你是输是赢,都无半点损失,你,敢不敢?”
“激将法?”赫瑞特轻蔑地笑了下,“这样的法子我早就用过无数次了,你用它来对付我?”
涅塞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你是不肯了?”
若赫瑞特坚决不肯与他们合作,他也只能先与泊里强行夺过季白,再慢慢与赫瑞特商量。
只是……
涅塞斯想到他看见的东西,以及那股奇怪而强大的力量总是让他不安。
涅塞斯没有告诉他们的是,他所看见的未来失败的结局有千千万万,可成功的结局只有一个。
还是一个……
两败俱伤的结局。
他知道他和上一次一样强求了,这种危险而又紧张的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只要有一个不慎,他的下场……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惨。
但他并不害怕。
寻常人在提前预知到灾祸时会想办法避开,会终日惶惶,可他却很期待,甚至会主动走向毁灭。
他始终觉得上天赐予他预言的能力就是想让他看见未来,并改变未来。
上次那般艰险,他不也成功做到了吗?
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留下季白。
师父,明明当初是你先伸出手邀请我,是你一点点的教会我,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呢?
赫瑞特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抬眸反问道:“你说的世外之人,你见过吗?”
涅塞斯愣住了,但随即就意识到赫瑞特是心动了,因而立即答道:“我没有见过。”
“但我曾听见他的声音。”
“听见他的声音……”赫瑞特垂下眼眸,低喃着,“是什么样的声音,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在说什么,小白……和他的关系很好吗?”
赫瑞特虽然是在低声自语,但在场之人无不耳聪目明,因而将他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泊里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睛朝涅塞斯看了一眼,其实他在第一次听说季白身边有世外之人时,也想要问问涅塞斯这些问题,但他……
他不好意思。
他始终放不下他光明神的架子,不愿让涅塞斯以为他是一个小肚鸡肠,不顾大局的神明。
今日赫瑞特竟阴差阳错地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涅塞斯:……
他以为赫瑞特是终于想通了,敢情他只是吃醋。
涅塞斯回想起他几次听见的奇怪声音,嘴角的笑意深了深,故意道:“是男人,言语间并不亲密,但听得出来小白很是信任对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涅塞斯说到这儿还故意旧事重提用以刺激赫瑞特。
“小白是不是曾骗你说是为了你要去取泊里的永恒之冠?”涅塞斯温声道,“其实是那世外之人让小白做的。”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可以推测出那世外之人一直跟在小白身边,甚至……在你与小白亲密时,他也未曾离开。”
涅塞斯每说一句,赫瑞特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待他全部说完,他已是气得面色通红。
他和小白亲近时,他也在吗?
他只要一想到小白那幅模样也曾被另一个男人欣赏就气得恨不能杀了全世界所有的人。
对于赫瑞特的气愤,涅塞斯很满意。
他唇角又挂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赌一把?”
“好啊,我答应你们。”
这一次,赫瑞特干净利落地应下了。
季白的心顿时立了起来,快要不能呼吸,她立即召唤出武器捏在手中,谨慎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可等她转到玉雕身后时,她刚刚看见的眼睛却又不知所踪了……
季白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环顾四周而后又返回了刚刚发现奇怪眼睛的位置,这一次从玉雕的缝隙可以清楚得看见对面的墙壁,好似刚刚是她眼花了一样。
季白转过身继续往里走,身后又忽而传来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个小孩从她身后跑过去了。
118
第118章
季白不做犹豫立即转过身去,世界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脚步声消失不见,唯有她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地在她耳边萦绕,吵得她心慌意乱。
等等!
季白的身子顿时僵在原地,耳边的呼吸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清浅的冷风拂过她的耳畔,似是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对着她吹冷风一般,她的心脏顿时止不住地狂跳。
不用回头,眼珠微微向后转,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死白的脸与一双没有瞳孔的死鱼眼。
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好似在看她,又好似是再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季白吓得抬手就要去打,却见它拉扯着殷红的唇挤出一个极为扭曲狰狞的笑容,尖锐而又阴寒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发动的攻势还没落在它身上,它的身影就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季白警惕地环绕了一圈,却始终没发现它的踪迹。
那东西会是什么?
季白回想起它的模样,脑海中突然炸出一个惊人的想法,那玩意该不会是她要找的魔偶吧?
看它的样子确实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玩偶,但黑暗神的东西会这么容易就找到吗?
季白心中有些打鼓。
【系统,刚刚的东西是不是我这次要找的魔偶?】
季白问完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系统的答复,自从进了这个副本,系统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说话的,也不知道它去做什么了。
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季白也只能用最蠢笨的方法——抓住它看看。
若显示任务完成,她就猜对了,若任务未完成她就当消除潜在危险了。
季白打定主意要抓住它后,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散了。
这间房很大,东西也堆得多,因而就显得空间狭小难以过人,季白刚从一座金像与红珊瑚中艰难地挤出去,耳边又突然传来小孩子尖刻的笑声,那笑声越笑越凄厉,吵得人脑仁疼。
季白循着声音抬头向上看去,就见金像顶上趴着一个面容诡异的玩偶,它的肌肤似是用石膏制成,又像是雪,总之白得刺眼,四肢短小却很精巧,关节连接的地方透着刺目的红。
那张脸转向季白,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季白看得人心里发毛,忽而,它笑声一顿,紧接着眼中毫无征兆地流出血泪,古怪恐怖的它看上去越发阴森诡谲了。
季白却半点也不怕了,抬手挥舞魔杖朝它释放出禁锢魔咒。
清新的绿色魔气从她的魔杖中泄出,化作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就朝它扑了过去。
这魔咒是涅塞斯曾经教过她的,她也曾偷偷试过,威力无比强大,又加之她的体内有一部分的神力做为加持。
这一击,季白确定就算是涅塞斯来了也会有一瞬间的停顿,抓住一个小小的魔偶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这一击对于这怪物来说却半分作用也没有。
它的身体径直穿过魔网,好似她放出的禁锢魔咒对它而言只是一团空气,它速度极快,季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沉重的身子砸到了头。
季白顿时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头晕目眩地栽到了地上,眼前的世界被红色浸得血红。
突然,一张死白的脸趴在她的眼前,它张开了长满尖牙的嘴朝她扑咬过来,顿时撕咬般的刺痛疼得她浑身发抖。
它……它在啃咬她的脸。
季白拼命地想要挣扎,可刚刚的那一砸已经让她彻底失了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听着牙齿磨咬骨头的咔嚓声,很快,她连痛也感知不到了。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季白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在海边遇见一条害羞又漂亮的小鱼。
小鱼呆呆傻傻的,许多事都不懂,但又实在漂亮可爱,她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有事没事就去海边找他,她教他如何反抗欺负他的人,教他如何变强,教他一步步从边缘的小鱼走上了王位。
小鱼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太粘人了。
她不喜欢。
亲手浇灌的花已绽放出了最美的姿态,这场意外的养成游戏也该结束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坐在海边的礁石晃着脚丫和小鱼说,“你长大了,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以后的日子师父就不陪你了。”
“师父要抛弃我?”
“不是抛弃,我永远是你的师父,不过,世间无不散之宴席,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她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颗蓝色的珠子递给他,“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你想我的话可以对着它说话,我会听见的。”
“好啦,别哭丧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答应你,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好。”海浪溅起的水花遮掩住他的眼泪,“我等着师父回来找我。”
后来,她再没有回过那片海。
她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无意中遇见的小鱼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后来,听说神界出现了一位新的神明,他容颜俊美,脾性温和,掌管海域,善预言。
季白蓦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华贵无比的藏宝室,巨大的金像在她眼前闪闪发亮,然而头顶却没有了魔偶的身影。
季白回想起她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立即抬手去摸她的脸,入手是无比光滑且平整*的肌肤,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被魔偶啃食得不成人形。
季白顿时松了口气,把手拿下来确认脸上没有流血后也就不再管她的脸了,而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的情况。
魔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季白一面复盘着刚刚的失利,一面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里面找找魔偶的踪迹。
结果,她刚要迈步,脚下就踩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啪叽”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摔得她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她一边哼哼唧唧地拉扯着蓬松而又累赘的裙摆,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地骂赫瑞特。
她原本的衣服明明轻便又方便,非要给她换上繁复又行动不便的大摆裙,害得她还没走就摔一跤。
季白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接连的失利气得她忍不住一脚把刚刚绊倒她的东西踢出去了好远。
那东西被踢得从她的裙摆中一下子窜出去好远,随后重重撞上了金像,又反弹了回来撞在季白的裙摆上。
季白随意瞄了一眼,原本打算把它再次踢开,可在看见那张苍白诡异的脸时,一下子愣住了。
它……好像魔偶。
苍白的脸上嵌着两颗白色的眼睛,无论是脸还是四肢都与刚刚的魔偶一模一样……
季白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它,见它毫无反应后,壮着胆子弯腰捡起它。
魔偶刚握进手中,眼前就弹出了一个任务栏,关于黑暗神赫瑞特的任务显示已经全部完成。
季白心中大喜同时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她想要的魔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睡一觉醒来任务就完成了?
季白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古怪,但她也顾不得多想,反正东西已经拿到了,是时候溜之大吉了。
季白忍不住再次庆幸幸好她有系统给她的隐形帽子,不然以这次副本的难度,别说五年了,怕是五十年都难以完成。
她立即脱下身上这件累赘的裙子,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裤子,然后就趁着赫瑞特还没回来的功夫立即将隐形帽子从空间中取出来戴在头上。
她刚松开戴帽子的手,手腕就被一双滚烫的手抓住了。
季白立时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不知在何时立在她身后的赫瑞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该不会一直没走,在旁边观察着她吧?
季白好似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魔偶就会出现在她的脚边,是赫瑞特做的吗?
可他怎么会知道她需要魔偶?
她从来没有在赫瑞特的面前提起过这两个字……
季白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或许……或许是赫瑞特回来时正好看见她被魔偶所伤,因而就替她报了仇把打回原型的魔偶扔到她脚边给她赔罪?
她脸上本应该是有伤的,晕倒前的血色不会有错,可醒来时身上却连一滴血也没有,想来是赫瑞特悄悄帮她处理了。
季白如此乐观地想着,可当她的眼神触及到赫瑞特的眼神时,所有的幻想都被击破了……
她从未在赫瑞特脸上看见过如此可怕的神色,不单单是愤怒,而是一种难言的心碎,绝望不甘与癫狂。
“你要去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他诱人的红唇中吐出,不住滚动的喉结好似在压抑隐忍着澎湃而汹涌的情绪。
季白沉默不语,打算偷偷离开。
可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他死死抓着,让她难以逃离。
“我知道你在。”赫瑞特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季白打定主意是一句话也不说,就和赫瑞特耗着。
如果她现在开口定会被他抓住,想逃都逃不掉了。
“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了吗?”赫瑞特低低的笑着,可逐渐的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刻,好似是一个走入末路的疯子。
“你的神器可以隐形,那能防火吗?”他的掌心涌出炙热的蓝色火焰,仅仅是小小的一团就使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燥热。
“宝贝,我们一起死在这儿吧。”
119
第119章
赫瑞特手中的火焰顿时炸开,四溅的火星在转瞬间就点燃了周围的一切,黄金在火焰下融为流动的金色液体蔓延到季白的脚边。
空气变得无比燥热,令人难以呼吸,燃起的火舌很快就席卷而来,身上的衣服在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脚上的鞋也因地板的温度而溶解。
好烫,好疼,好冷。
火焰刺扎着她的肌肤,带来钻心般的疼痛,想要张开嘴缓解,可无处不在的灼热又顺着张开的嘴涌入她的体内,灼烧着她的喉管,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了。
身体的疼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甚至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她疼得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结束这一切。
耳边是火焰炙烤血肉的滋啦声,鼻尖甚至闻到了肉香,粗喘着转动脖颈,只听“咔擦”一声,熟透的人头滚了下来,赫瑞特的身体同样被火焰所焚毁化为焦黑的肉干,衣服上闪闪发亮的宝石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季白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还保有意识,如果是现实世界,尸体烧成这样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或许……就算是现实世界刚死去的人也是保有意识的,只是他再也不能对别人张口表达他的感受。
疼痛仍在继续,她的意识终于摇摇欲坠的消弭似是要永坠黑暗,刚刚还在期盼着用死亡终结痛苦的季白,心中又突然涌起一种慌乱与害怕。
她不想,不想就这么死去。
视线一点点地被黑暗所侵染,在沉沦黑暗的最后一秒前,季白的目光对上一只巨大的散发着绿光的眼睛,只是一眼,就让季白生出想要挖去双目,臣服在它脚边的冲动。
意识彻底被黑暗所笼罩,季白仿佛坠于无边深渊,一切感知都不存在,她也不存在……
赫瑞特站在冲天的大火中,眼底映照着红彤彤的火焰,可绿色的瞳孔却紧盯着……面前的空气。
季白忽而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抬头就对上赫瑞特幽绿的眼眸,熟悉的火苗又一次卷上她的衣摆,胳膊上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她……她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
耳边传来赫瑞特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
“还是不肯和我说话吗?”
“想要再体验一遍吗?这一次……可是真的会死哦。”
这一次火焰席卷的速度慢了下来,似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她一样。
“很疼吧?”赫瑞特说,“只要你现身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就放过你。”
“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赫瑞特的声音忽而变得尖利,“可是你为什么又要骗我!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和我一起留在这儿不快乐吗?”
“你明明……”赫瑞特低声呢喃着,“你明明很喜欢的啊。”
他忽而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吗?宁愿烈火焚身,也不愿求我一句?”
“你是不是……”他的声音又变得很轻,眼睛却用力瞪着面前的空气,似乎是想要清楚地看清季白现在的模样,现在的神色,然而任他如何努力,眼中也只有熊熊燃烧的火。
他像是一个疯子,在大火中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又吵又闹。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她为什么可以永远这么冷漠地看着他,她只要肯为他疯狂一次,他就会毫无怨言地为她去死。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
所有的热情,所有的亲密与温存都不过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强求而来,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好奇的接近又决绝的离开,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是不是很讨厌我,很恨我,恨我恨到恨不能将我抽筋扒皮?”
季白眼下强忍着痛苦,根本无暇顾及赫瑞特的发疯,浑身的皮肉被火炙烤着,痛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就算能说得出来,季白也不会现身对他求饶。
常人难忍的痛苦与折磨反而激发了季白心中某种不服气的斗志,如今上头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赫瑞特有种今天就弄死她,他今天弄不死她,她早晚要报这个仇。
“恨我吧,恨我也好,恨我也比忘了我要强。”
赫瑞特低低的呢喃声在充满火光的房间里回荡,又一轮被火炙烤的疼痛袭来,一次又一次好像陷入了某种走不出的轮回。
季白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上帝罚入地狱永生永世被烈火折磨的恶魔,可她不是恶魔,给她惩罚的人也不是上帝。
赫瑞特的精神状态一次比一次的疯癫,他不敢相信,会有人能抵抗住烈焰的折磨。
她平时是那么怕疼的人,为什么宁愿被火一次次的烧死也不愿现身和他说一句话呢?他就那么惹她厌倦吗?
是啊,季白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赫瑞特却忍心一次又一次地用火焰来折磨她。
他说爱她,可他的行为却在一次次地伤害她。
赫瑞特墨绿的眼眸留下泪来,当眼泪落地的那一刻,房中的火焰在顷刻间就全部熄灭了,只余留一地狼藉。
季白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可她还是站得端端的。
哪怕赫瑞特看不见她,她也不想就这么趴在他面前认输,她以一种让人难以理解地倔强站在原地。
她有时怕死有时不怕,有时灵巧有时又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么讨厌我吗?”赫瑞特不甘心地低声问,“留在我身边就一点也不快乐吗?”
回答他的仍然只有一室的寂寞。
赫瑞特轻笑了两声,身子微微晃了晃,似是与季白一样被透支了所有的力气。
没有声音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懂了,她……不快乐。
这个答案如石头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缓缓闭上眼睛,心快要不能呼吸。
他从来都不是一位人类眼中温良慈悲的神明,他性子恶劣,他知道,他喜欢玩弄别人,他知道,他喜欢撒谎喜欢恶作剧,喜欢所有一切能带来乐子的事物。
追求快乐,享受快乐,是他的神生信条。
可在遇见季白后,他所有的快乐都与她挂钩,她看他一眼,他快乐,她打他,他快乐,她骂他,他也快乐。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因她而改变,他渴望看见她,渴望看见她的笑,渴望看见她因他而开心。
每一次的亲吻,拥抱,上床都是能把他推向顶峰的快乐。
很久以前爱情神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发自内心地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献给她。
世间万物都是浮云,对于神明来说名望权利唾手可得,珍宝奇珍如泥如沙,他想来想去,觉得他能献给她的只有快乐。
可她……不快乐。
不快乐到宁愿承受烈焰焚身的痛苦也要离开。
他是一个自私的神明,可这一刻……他却想放她走了。
如果这个世界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他愿意放她离开去另一个世界寻求她想要的快乐。
赫瑞特握住季白手腕的手缓缓松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好,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他松开手后,又转过身去,闭眼骂道。
“要走就快点滚,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吗?呵,不知有多少人喜欢我,爱慕我,巴不得做我的狗。”
“我不稀罕你!”赫瑞特说着单手握拳重重向下砸了一拳,脚边的地板瞬时被砸出了一个洞,“你给我滚,下次……再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
身后许久都再没有人说话,赫瑞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一室的狼藉,他不知道季白走了没有,或许她还留在房间看着他。
赫瑞特想到这儿,嘴角忽而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她巴不得快点离开这儿,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下呢?
他垂眸看着脚下被凿开的黑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去找季白的冲动,他嘴上说得那样的狠,其实也不过是掩盖他的绝望与心碎罢了。
他稀罕她稀罕到不得了,他巴不得去给她当狗,可是她不要。
赫瑞特站在原地喘了喘气,默默计算着时间,他愿意放她走,可泊里与涅塞斯定不会放过她。
没过一会,答应在深渊边等待赫瑞特的泊里与涅塞斯顷刻间就出现在了赫瑞特面前。
“出什么事了?”涅塞斯环顾一圈被烈焰焚烧过的房间,微微挑眉问,“她也给你放了把火?”
泊里环视一圈没见到季白的身影,再看赫瑞特这幅如丧考妣的神色就知道季白逃了。
他冷嗤一声,讥讽道:“你不是说你一定能抓住小白吗?吾当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还是让她逃了。”
赫瑞特抬眸看了泊里一眼,冷笑:“是,我不厉害,我让她逃了,那厉害的光明神大人不也没能留下她吗?”
泊里一听赫瑞特提起这事,就气得恨不能咬碎银牙。
“当初若不是你给了小白神器,吾焉能让她逃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涅塞斯却看出了几分问题。
他上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走到赫瑞特面前,别有深意地笑问:
“小白当真是逃了,不是……被你放走的吗?”
120
第120章
赫瑞特一松手,季白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拼了命地逃了。
烧焦的皮肉被拉扯得渗出血,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每走一步就好似是在用千千万万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她的身体一样。
可她一步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出了古堡,直至这具破败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擦”一声腿骨从中断开,季白身子一歪,一头栽进了花丛里。
熟悉又浓郁的花香直往季白的鼻孔里钻,季白回想起往日因花香而坠入的情欲,努力屏住呼吸试图隔绝这股味道,然而无处不在的花香还是透过肌肤,透过鼻子与口腔钻进了她的体内。
神奇的是,季白这一次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该有的异常与燥热,相反身上的疼痛竟缓缓消弭了。
她喘着气看着头顶如血色般的夕阳,心中升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喜悦。
赫瑞特……她想到他的疯癫与偏执,想到他最后松开她手时的泪。
她感谢他最后放了他,但也绝不会忘了他先前给她的伤害。
“被我放走?”赫瑞特挑眉冷笑,“涅塞斯,我是疯了吗?我怎么会亲手放走我亲爱的人!”
“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圣母角色。”
泊里看了眼涅塞斯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后淡淡道:“涅塞斯,你是不是想多了,他可是抱着骨头就不撒手的狗,让他放手,还不如让狗戒了吃屎。”
泊里说到这儿,又讥讽地看了赫瑞特一眼。
“他啊,纯粹就是没用的废物,所以让小白跑了。”
赫瑞特冷笑。
“是,我让她跑了,你们守在外面也不见有多厉害,她刚走没多久,肯定没出地狱,有本事你们现在把她找出来啊。”
泊里的金眸闪了闪,压着声音说:“与其同你做无用之争,不如先去找人。”
涅塞斯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这事有古怪,当时季白就在他们眼前,是赫瑞特说要回去抓住她,还说在送出来之前有话同她讲,让他们先不准监视,安心在外等着就是。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竟也出了差错,实在是让人费解……
可一时间又没有证据,与其费力争论,不如先合力抓住季白。
至于赫瑞特,暂时得先防着他点,关键且重要的事不能再让他碰了。
破碎的身体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快速恢复着,身体里涌出丝丝缕缕嫩绿色的枝条将她包裹着,乍一看像是一棵人形的树在快速抽芽生长,旧的骨头被新长出的骨头排挤出体内,随后又快速生长出新得血肉。
整个恢复生长的过程比季白被火焰摧毁时还要痛,赫瑞特的火焰带给她的是由外到里的痛,而眼下的痛则是从内生出来了。
等一切恢复平静时,季白大汗淋漓地仰躺在花丛里粗喘着,整个人好似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抬起放在腿边的手,却因抽动的速度太快,只觉手背蓦地一疼,就瞧见一道刺目的伤痕,伤口划得不深,但也渗出了血。
彼岸花无论是花茎还是花瓣都十分柔软,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割破人的手指。
季白伸手摸了摸明显不太正常的指甲,就发觉这指甲软得吓人,就像新出生的小婴儿。
这具身体虽然已经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恢复了正常,但却如同初生婴儿般弱小无力,她甚至感觉自己连最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好似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不知道她还要再等多久可以恢复正常,但她的时间不多了。
赫瑞特虽然一时放过了她,但他的性格向来多变狡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后悔了。
季白这么想着,咬了咬牙就准备爬起来先离开这儿,结果她这一咬却发现自己的牙齿也是软的。
季白立时松开了牙,气笑了。
等她成功完成这次任务,一定要把该死的系统痛揍一顿,简直太不负责任了,把她往这儿一扔就不管她了。
之前的副本话倒是很多,现在是一句话也不说,问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任务栏的任务一直在更新,季白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系统抛弃了。
季白刚艰难地扶着地坐起来,就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阵诡谲的风吹过,她回眸一看就蓦地瞪大了眼,恨不能自己当场晕过去。
她刚刚的想法还是太乐观,她想的是只有赫瑞特来抓她,结果这下好了,她招惹过的男主全都来了。
泊里,涅塞斯,赫瑞特……
她想要立马从这儿逃走,可身子却半分力气也没了,单是坐着就已经让她累得想要倒头就睡了。
泊里冰冷的衣摆从她的面前拂过,季白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不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泊里的脚步却突然停下了,季白的心脏都揪在了一起,不会吧……她不会被发现了吧?
先前单是赫瑞特与涅塞斯就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哦,对了,还有泊里赐给她的心绞痛,也是痛得她死去活来。
如今他们三个神一起来,季白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不用受折磨了。
泊里转过头来,目光好似穿过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落到季白藏身的地方,季白紧张地手指都蜷缩在一起,脑子飞速想着办法。
如今涅塞斯是一心想要杀掉她,泊里也曾在海底掐着她的脖子要让她转世重来,唯一可以信任的赫瑞特又被她得罪的死死的。
这局面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
不过……季白捏了捏指尖,他们三人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前两个副本中的男主们对她身边的其他男人可是恨得牙痒痒,可他们三人却能一起行动。
季白想到这儿,好似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们当然关系好了,毕竟都是曾经杀害过她的共犯。
季白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眼前就突然出现泊里放大的脸,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吐出来的热息,她吓得立即往后一躺,心脏砰砰直跳。
被发现了吗?
季白强忍着紧张放缓了呼吸,可很快她就发现泊里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边的一株花。
泊里动作轻柔地摘下那朵花,指腹轻抚,淡声道:“上面的血还热着,小白刚走没多久。”
季白瞳孔猛地一震,想起了她被花划破的手掌,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
看来这具身体虽然很弱,但恢复能力却出奇的好。
季白的心稍稍定了定,这么近的距离泊里都没有发现,只要不出来意外她应该可以苟到他们离开。
季白这么想着就抬手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戴得紧了点,只要帽子不掉,就万事大吉。
涅塞斯上前一步接过泊里手中的彼岸花,他一靠近季白就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深海的寒凉,后背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白受了伤,定然不会走得太远。”涅塞斯轻嗅着花上的气味,一字一句地说出让季白无比惊恐的话,“或许,她还留在这儿。”
一旁的赫瑞特并不和他们一起讨论,而是独自一人站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彼岸花,好似并不关心季白的下落一样。
只是他的余光会时不时往季白的方向扫上一眼,好似他能感知到什么。
“还在这儿?”泊里大惊,随后闭上眼睛感知季白的方位,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所能找到的最后地点也只有这里。
确切的说是涅塞斯手中沾染了季白鲜血的花。
季白听着他们的谈论是一动也不敢动,眼前的泊里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身后的涅塞斯则站得更近了,甚至他的衣角会时不时地拂过她的脸带来阵阵痒意。
季白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夹心饼干里的夹心。
涅塞斯知晓泊里不擅此道因而对他的查探不抱任何希望,而是转过身看向赫瑞特。
“赫瑞特,你最擅隐匿,你可有感知到季白的下落。”
赫瑞特指尖轻轻一弹,正在手中把玩的彼岸花就朝空中飘去,下一瞬,花瓣在半空中炸开,各自借着风力朝远方飘去。
涅塞斯直等到花瓣飘落不见,方低声询问:“找到小白的下落了吗?”
赫瑞特摇头。
“没找到。”
涅塞斯皱了皱眉,朝花瓣飘远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你刚刚是在……?”
众神都知晓涅塞斯擅隐蔽也擅追踪,但没人知道他如何追踪别人,涅塞斯只当赫瑞特刚刚是在施展他独门的追踪术。
赫瑞特咧唇一笑,“哦,是我无聊随便打发时间的。”
涅塞斯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若非还有用得上赫瑞特的地方,他真的很想转身就走。
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他不是想独占季白就是有意放走季白。
不然,在别人都在用心找寻的时候,他却不慌不忙。
泊里睁开眼睛轻嗤一声,“涅塞斯,吾都说了,指着他这个废物什么事也干不成。”
季白眼看他们要吵起来,顿时眼睛一亮。
她巴不得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她好趁机离开这儿。
赫瑞特懒洋洋地应道:“我是废物,那你们又是什么?除了这儿,你还能感应到季白的下落吗?”
赫瑞特讥笑一声,“大家都是废物谁也别说谁。”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涅塞斯恨不能一人给他们一鱼尾,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制止道:“好了,别吵了,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泊里眼眸沉了沉,不说话了。
赫瑞特也见好收,却又像有意气泊里一样,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涅塞斯强压心中怒火,问:“赫瑞特,我们大家都知晓你隐匿的本事,我们三神中也唯有你能察觉到季白的下落了。”
“可你一句轻飘飘的没找到就想把我们糊弄过去,是不是过于敷衍了事了?”
“难道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独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