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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脖子上的白绸蓦地收紧,勒得季白喘不过气。


    她拼了命的挣扎,用脚去踹,用手去抓,可他如山般的身躯却死死得压制住她,让她不得逃脱。


    空气越发稀薄,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任凭她如何去抓脖子上的那根白绸都无济于事,紧勒着她的白绸仿佛嵌入了她的血肉一般,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她要死了吗?


    世界在她的眼前颠倒扭曲,随后又染上一层血色。


    闻人瑾嘴角含笑地望着身下濒死的季白,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令人愉悦,幸福的好事。


    雪白的面容变得青紫,黑白分明的水瞳染上血色,青筋如蜘蛛丝一般在她的脸上显现。


    这并不好看,但没关系。


    很快的,很快她又会变成鲜活的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季白在意识将要消散时,脑海中突然传来系统急迫的声音。


    【眼睛,他的眼睛是弱点。】


    季白听了这话,只觉体内蓦地生起一股无穷的力量。


    她不再用手去抓脖子上的绸缎,而是抬手就奔闻人瑾的眼睛去。


    她的动作太快,闻人瑾一时躲闪不急,被她的手抓了个正着。


    季白只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摸上了一个光滑又富有弹性的球形物体,她来不及多想,一个用力将那东西挖了出来,只听得闻人瑾惨叫一声,松开勒着她脖子的手痛苦扭曲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艳红刺眼的血顺着雪白的指缝泄了出来,红与白的交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刺激着人的视觉。


    季白粗喘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见闻人瑾松开捂住眼睛的手露出那双空洞赤红的眼睛,他执拗疯狂地伸出染血的手去抓她的衣摆。


    季白慌忙退了一步,衣角从他的指尖擦过,留下一道带血的指印。


    错过猎物的失败让闻人瑾越发癫狂了。


    “别走……”


    他嘶吼着向前,另一只手还不忘紧握着染红的白绸,似乎还不肯放弃勒死她的想法。


    刚刚濒死的痛苦季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她慌忙躲避间顺手抄起身旁的牌位重重砸在了闻人瑾的头上,闻人瑾的身体晃了晃,却并没有倒下,季白又连砸了两三下。


    在一片火光中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溅起的血点如同碎雪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又冷又疼。


    闻人瑾的身体终是不堪重负,“哐当”一声摔倒在地,月白的锦衣如花一般在冰冷的地面绽放,他空无一物的眼眶对着季白的方向,似乎就连死都不肯放过她。


    季白扔下手里沉甸甸的牌位,靠在栏杆上大口喘着气,手抖得不成样子。


    闻人瑾死了吗?


    她不确定。


    系统沉默着看完了这场生死的决斗。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它又一次开口。


    【请宿主尽快找到正确的通关道具。】


    她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两天。


    祠堂外还有两个和闻人瑾一样疯魔的男主在虎视眈眈。


    闻人府里有那么多的东西,到底哪一样是正确的通关道具?


    季白想想就觉得头痛,再也没了刚来时的轻松愉悦。


    这简直是史诗级的难度。


    季白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闻人瑾。


    他似乎是真的死了,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和纸一样,那条白绸如同蛇一般缠绕着他的右手。


    季白收回目光,抬脚就往上跑,自闻人瑾不动后,祠堂里的烛火也恢复如常,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进来时的模样。


    但这地方实在太邪气,哪怕是在白日,季白都能感觉到似乎有无数的怪物就躲藏在墙壁里窥伺着她。


    那扇漆黑的门已经近在咫尺,季白刚把手搭在门上,只觉脚腕一凉,那凉气渗入骨髓,冻得她牙关打颤。


    她回眸一瞧,就见闻人瑾仰着一张白到发青的脸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眶下是两行刺眼的血迹,他咧嘴一笑,活生生得像是鬼片里的怨鬼爬出来了。


    “为什么要走,我对你还不好吗?”


    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无限延长的长阶,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映衬着他苍白的脸。


    他实在俊美,哪怕是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也有一种诡谲阴森的美感。


    他朝她举起另一只缠着白绸的手,似是幽冥地狱在朝她招手。


    季白只听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拼命狂甩自己的腿,试图摆脱他抓着她脚腕的手。


    可这双冰冷的手却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大树般紧握着她不放。


    突然,闻人瑾蓦地发力,扯着她的脚腕将她向下拉,仿佛要拽着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


    季白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可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疼,仿佛是摔在了柔软的血肉之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闻人瑾拖了下去,紧接着一具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近距离看着闻人瑾这张苍白又俊美的面容,季白有种被鬼缠上的惊惧感。


    这双被季白亲手挖去眼珠的眼睛此刻正空洞洞地对着她,像是两个会摄取灵魂的小型黑洞。


    “你一点也不乖,我都容忍你朝三暮四了,你却还要离开我。”


    他苍冷的手指从额头滑至她的脖颈,缠在虎口处的白绸落在她的胸前,仿佛活物一般轻晃着,带起星星点点的酥麻感,很快她的身体也变得酥软无力,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季白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求饶,可说出口的声音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在脑海中疯狂质问系统。


    【我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然而系统和死了一样,没有回应她半个字。


    季白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该不会是闻人瑾切断了她和系统的联系吧?


    他还有这个能力吗?


    季白眼睁睁地看着白绸又一次缠上了她的脖颈,好似画面闪回一般,闻人瑾又一次对她温柔地说。


    “不疼,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末路,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感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在这一刻,季白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死。


    突然,头顶的门外似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闻人瑾比她还要敏锐,抱着她就闪身躲到了楼梯下的角落里。


    这里正好是一个视觉盲区,上面的人看不见他们,可他们却能通过一个小小的缝隙看见上面的人。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季白察觉到闻人瑾搂着她腰的手蓦地一紧,紧接着是轻而快的脚步声,那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闻人瑾抱着她往角落躲,几乎快要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会是谁呢?


    季白好奇的不得了。


    可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转动着眼珠,余光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青灰色。


    闻人瑾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呵,很想去找他?”


    “可在这里,谁也找不到你我。”


    季白隐约觉得闻人瑾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这里是闻人府的祠堂。


    “你注定属于我。”


    这句话如同一个诅咒,烙在她的灵魂深处。


    季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还是同先前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攥紧了闻人瑾胸前的衣襟,表达她的情绪,闻人瑾敏锐的察觉到她示好的靠近,嘴角略微顿了顿,最后不知是做了什么,季白感觉自己好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


    闻人瑾靠在她的耳边,低语:“你想说什么?”


    闻人瑾以为季白或是求饶,或是咒骂,却没想到她只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我没有想去找他。”


    柔软的声音带着女子的俏丽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呢?”


    短短的三句话如同一道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惯会花言巧语,明明知道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爱,明明知道他就算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可还是会为她的话动容。


    骤然停下的脚步声惊醒了他,闻人瑾谨慎地抬头看去,放在季白腰际的手也紧了紧。


    季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来者是本应被锁的羽生。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来,按理说,他应该一眼就能看见他们,可他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但他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季白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闻人瑾是在紧张吗?


    他怕被羽生发现?


    步步紧逼的羽生没有了在她面前的柔弱与纯澈,那张秀美清俊的脸庞上满是冷漠。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他,也远比随时会杀她的闻人瑾要正常多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如果这时她大叫一声,定能吸引羽生过来救下她。


    闻人瑾低头凝望着怀里的人,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挣扎,后又变得狠决。


    他右手的指腹勾缠着从季白项间垂下的白绸,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像是漫不经心的玩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酝酿着怎样可怕的想法。


    只要季白喊一声,有一个想要离开他,奔羽生而去的举动,他就会毫不留情地用白绸绞下她的头颅。


    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怀里。


    22


    第22章


    季白在转瞬之间就做了决定。


    她抱紧了闻人瑾冰冷的身子,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里,寻求他的庇护。


    由于她贴得太紧太紧,闻人瑾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她刻意放缓的呼吸,随着羽生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非但没有叫喊着求救,反而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似乎生怕被羽生发现一样。


    闻人瑾单手搂着她的腰,只觉缠在自己指尖的白绸变得无比滚烫。


    他蓦地松开了控制她生死的白绸,手掌绕过脖颈按在她的脑后,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让她的脸颊离自己的心脏再近一点。


    不同于他冰冷的不似活人的肌肤,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在她耳边跳动着,似乎是他那压抑不住的澎湃爱意都化为了一声擂鼓般的跳动。


    季白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暗想,他应该是歇了杀她的心思吧?


    除非他是打算用手把她活活勒死在他的怀里。


    她很想回头看一眼羽生的情况,但又生怕自己一动会激怒闻人瑾。


    只得老老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不知听了他多久的心跳,外面忽然又有动静。


    羽生停下向前的脚步,谨慎地回头看去,只见那扇漆黑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露出一抹绮丽张扬的身影,血红的衣袍如火一般照亮了整座祠堂。


    他显然是一路急跑而来,满脸焦色,一头是汗,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


    羽生见是褚师怀来了,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那张本就漠然的脸,眼下可以用阴狠两个字形容了,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羽生没有忘记那一天他亲耳听见季白对褚师怀说,他是他的代替,她会跟他离开,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褚师怀一个人。


    羽生恨的人从来都不是闻人瑾,哪怕他几次三番为难他,想要赶走他,杀了他,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知道季白从来都不喜欢他,看不上他,甚至是厌恨他。


    可褚师怀不一样。


    他曾和她真真切切的相爱过,哪怕他曾抛弃过夫人一次,夫人还是忘不了他。


    羽生眼中的狠厉几乎快要化为杀人的利刃,他是夫人唯一真心爱过的人,教他如何不恨?


    褚师怀也一眼就看见了羽生。


    他亦想起了那天在门外听见的动静,一个卑贱的仆人,也敢觊觎他的人!


    他一想到小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他还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就恨不能一剑杀了他。


    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情敌一见面就分外眼红,都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褚师怀性子急,他率先冷着脸质问:“你怎么在这?”


    “小白呢?”褚师怀唰地一下抽出佩剑,剑锋直指羽生,“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快把小白交出来!不然,我今日定要你的命!”


    羽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哪怕那锋利的剑尖距离他的眼睛不过一寸,他也仍是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羽生用手指拂开他的剑,眼神狠厉,“滚开!”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羽生私下里都这么刚的吗?!


    她惊得合不拢嘴,有一种自家听话又胆小的柔弱弟弟竟然一直在外当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的感觉。


    她还以为羽生上一次在堂前质问闻人瑾是受了刺激,一时发疯。


    没想到,那不是他发疯,只是他的常态而已。


    甚至……上一次对闻人瑾的质问还收敛了。


    季白看不见羽生的神情,但只从这两个滚开就听得出来羽生此刻杀意满满,他是真的想杀了褚师怀。


    他对关他,打他的闻人瑾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好啊,你一个贱仆,竟恃宠生娇到如此地步!你不要以为小白喜欢你,我就不敢杀你!”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羽生听褚师怀提起季白,眼中的恨与妒又盛几分。


    “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冷笑着说,“褚师公子,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季白听着羽生阴狠又狂妄的话,实在无法把他和她印象里娇弱卑微的羽生联系在一起。


    她虽然早就知道羽生不简单,但远没有亲耳听见的震撼。


    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季白想起当初在花房时羽生被其他仆从欺负的可怜样子,现在想来都是装的吧……


    “那就试试!”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刀刃相撞时的音浪刺耳到仿佛要震聋她的耳朵。


    这座祠堂都快被他们掀开了。


    就在季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耳朵,冰冷的温度激得她颤栗了下,随后她就发现那些刺耳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季白悄悄抬头看了闻人瑾一眼,他并没有看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视着互相打斗的二人。


    她又悄悄低下头,想了半晌,又抬手捂住了闻人瑾的手。


    她的手比闻人瑾的小很多,哪怕尽全力捂住,他的手也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她听见闻人瑾的心漏跳了一拍,而后就见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问:“做什么?”


    那两人打得正欢,无暇顾忌角落里的他们。


    季白轻声回他,“你的手太冰,我帮你暖暖。”


    闻人瑾似是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回答,他捂着她耳朵的手指蜷了蜷,一句话也不说了。


    季白依稀听见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鼻尖似乎还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蓦地跳了一下,是谁受伤了?


    就如同她能感受到闻人瑾的心跳,闻人瑾也能察觉到她心跳的频率。


    “担心他们?”闻人瑾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季白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在武力方面,外面的两人或许不分胜负,但在智力方面,闻人瑾绝对甩他们两人一大截。


    季白其实一直怀疑出错的任务道具,是闻人瑾给她的玉佩。


    除了他之外,羽生和褚师怀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她今天又亲眼看见了羽生不同寻常的另一面,会不会他给的道具也是假的?


    她想问问系统能不能查出有几个道具出了问题,可她在脑海中喊了半天,系统也没见出声。


    季白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系统可真够没用的。


    算了,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通关道具,她都需要暂时留在闻人瑾身边,稳定他的情绪。


    对于闻人瑾来说最重要的道具会是什么呢?


    季白正想的入神,却听褚师怀又厉声喝问了一句:“有种和我去外面拼个你死我活!”


    紧接着,两人的打斗声就越来越远,似乎是出去了。


    闻人瑾动了动手指,祠堂的门又重新合上了。


    他摸着季白的脖子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想跑吗?刚刚为什么不叫他们救你呢。”


    “我说过了,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你。”


    不知这句话哪没答对,闻人瑾忽然拽住了她脖子上的白绸用力一勒,“你还在骗我!”


    季白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我没骗你。”


    “那你说……我……我为什么刚刚不喊呢?”


    “刚刚羽生离我那么近,只要我一喊,他一定能发现我们。”


    闻人瑾想起了季白刚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和抱紧他,勒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


    但季白仍不敢掉以轻心,还想再说几句好话,却被闻人瑾用白绸捂住了嘴,而后强拽着她往祠堂深处去。


    这白绸还真是一条多用,又能蒙眼又能勒人,还能堵住她的嘴。


    如果闻人瑾等会要用白绸捆她,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激动得两眼发亮。


    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这根白绸吧?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那三样道具还被她藏在了祠堂,如果白绸真的是正确的通关道具,她只需要想办法把它从闻人瑾手上偷出来,再放回提交地点,她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白正想得入神,闻人瑾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了现实。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季白回过神来就对上闻人瑾空洞的眼眶,他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如果忽略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闻人瑾似是意识到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他别过头去不看她,倾身上前解开绑在季白嘴上的白绸。


    他瘦削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前是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清浅的呼吸声从上首传来,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呼吸声震耳欲聋。


    季白只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某种大型野兽的巢穴,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季白简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密不透风,却装饰讲究,生活中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像是一个专门打造的华丽囚笼。


    闻人瑾把取下的白绸重新覆在自己的眼睛上,而后后退一步,低下头看她,嘴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喜欢这里吗?”


    “这是我很久以前专门为你打造的房子。”


    “建造的工人都被我杀了,所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里。”


    23


    第23章


    “你不杀我了?”季白问。


    闻人瑾偏了偏头,“你很想死?”


    季白笑了下,大大咧咧地往春榻上一坐,仰头说:“能活谁会想死呢?”


    闻人瑾垂头不答,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季白本想试探性地问问闻人瑾知道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以闻人瑾现在的状态,若是试探不好,怕是又要发疯。


    这里密不透风,关得严严实实,他要再发起疯,季白连跑都没处跑。


    季白眼珠一转,坐在春榻上抱住闻人瑾劲瘦的腰身,故作心疼又愧疚地问:“你眼睛还疼吗?”


    其实季白心里一点也不愧疚,虽然那双漂亮的眼睛被她毁了有点可惜,但谁让他要杀她呢。


    “你也会心疼我?”闻人瑾低下头看她,“我以为你只会可惜没能杀了我。”


    若是一般人听到对方这么讥讽她,早就不好意思再继续编瞎话哄人了,可季白不是一般人,她好似完全没听到一样。


    她抓着闻人瑾的袖袍轻轻一拽,将人拽到了榻上,心疼地抚摸着他的眼周附近。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啊,你那么漂亮的眼睛让我毁了。”


    季白说话时丝丝缕缕的热气落在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脸颊,他蓦地加重了呼吸,偏过头去。


    季白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薄红,她故意又探头追了过去,身子半靠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的青丝如羽毛般扫过他的喉结。


    季白低下头看见他漂亮的喉结滚了滚,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可现在却又纯情害羞得像是不经人事的小子。


    季白故意问:“你怎么不说话?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闻人瑾转过头看她,凌乱的衣袍和微红的脸颊也依旧无损他与生俱来的俊美与气质,像是一尊跌入泥水的玉雕像,虽然脏了,但也掩不住原本的风华。


    “你不必哄我开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指腹上沾染了她的体温已不似最开始的苍冷,但还是激得季白的后背阵阵发麻。


    “我为什么要离开?能和你一起住在这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季白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我啊,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咸鱼了。”


    闻人瑾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咸鱼是什么意思,但听她的语义应当和无所事事的米虫的意思差不多。


    他想到这儿,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显然对于季白说得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没有急着反驳,谁不愿意听一点好听的话呢?


    哪怕知道她的亲昵,撒娇都是假的,他也乐在其中。


    他突然庆幸他刚刚没有在一时冲动下杀了她。


    季白试探性地摸上了覆在他眼睛上的白绸,柔声问:“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


    季白说着就要去解他系在脑后的结,却被闻人瑾按住了手。


    他语气平淡,“没什么好看的。”


    季白暗想,这么谨慎,难道对闻人瑾来说他最重要的东西当真是这条白绸?


    她也真够笨的,早就该想到的。


    “可是你的眼睛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不用上药吗?”


    “你的白绸也脏了,该洗洗了,不然一直蒙在眼睛上,你的伤会更严重的。”


    “我帮你洗吧?”


    闻人瑾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看她,“你很想要这根白绸,为什么?”


    季白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闻人瑾实在是太过敏锐,让她时常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荡然无存。


    她咽了口口水,笑着说:“毕竟是我弄伤了你,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是么?”闻人瑾松开她的手腕,摸上了她心口的位置,心跳在他的掌心下雀跃地跳动着,“可是你的心跳却不是这么说的。”


    他蓦地轻笑一声,“心跳这么快,你很心虚?”


    季白打掉闻人瑾的手,故作娇羞地说:“你这样捂着我的心口,我当然会害羞啊。”


    “夫君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


    闻人瑾收回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夫君这么不相信我,那就算了。”


    “我还省事了。”


    季白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暗在想,不知能不能等闻人瑾睡着的时候偷过来。


    闻人瑾侧过头解下覆在眼睛上的白绸,递给季白。


    “娘子难得有这份心,为夫自然不能扫兴。”


    季白傻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白绸,有点不敢置信,他就这么简单的给自己了?


    不会留有什么圈套吧?


    不过转念一想,季白也明白了。


    闻人瑾是笃定自己出不去,所以也就放心把这东西交给她了。


    季白笑着说:“那我现在去给你洗。”


    季白转身去了另一间蓄有水源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小水池,清水顺着墙壁里的竹筒汩汩地流出来,池子里的水又顺着一个极小的缝隙流向不知名的去处。


    季白边洗边在心里吐槽,就这破地方,住不了几天人指定要得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


    季白很快洗完出来了,可她看了一圈却不见闻人瑾的身影。


    奇怪,闻人瑾呢?


    “闻人瑾?”


    季白边找边喊,可空荡荡的房间里却没一个人回应她。


    【别喊了。】


    【闻人瑾出去了。】


    消失许久的系统终于上线。


    季白再次听见这个冰冷冷的电子音心中竟多了一分可靠的慰藉。


    【他去哪了?】


    系统没有回答。


    季白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不能对系统抱有太大的期待。


    【你刚刚去哪了,为什么我喊你没有回应?】


    【我刚刚在修复bug。】


    季白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闻人瑾可以屏蔽你和我的联系呢。】


    系统嗤笑了一声。


    【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季白感觉那个喜欢阴阳又有点傲娇的系统好像又回来了。


    只不过它也太奇怪了,之前它还颇为共情他们,怎么现在又是一幅看不上的样子?


    季白懒得去深究了,先问现下最紧要的问题。


    【我已经拿到闻人瑾的道具了,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


    【请宿主自行解决,任务期间,本系统不提供任何帮助。】


    季白眯了眯眼。


    【不提供任何帮助?】


    【呵,那是谁在我将要被闻人瑾杀死的时候告诉我,他的弱点是眼睛?】


    系统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白也已经习惯它一出事就装死的态度,继续追问。


    【按你的说法,你已经算是违规了吧?】


    【你们系统违规会有什么惩罚啊?】


    【是我帮了你。】系统这句话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难道你打算恩将仇报吗?】


    【对啊,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所以你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次呗。】


    【你刚刚说你去修复bug了,什么bug?该不会是男主们能莫名知道我离开的bug吧?】


    【那这可是你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工作失误他们也不会黑化,我也不会被关到这个鬼地方。】


    【你总该为你的失误负责吧?】


    季白这张嘴很会说话,下能说得了甜言蜜语哄人,上能据理力争的味自己争辩。


    她这张嘴哪怕没理都要争三分,何况如今还占着理。


    系统很快妥协了。


    【往右走,看见花瓶了吗?左转三圈,右转三圈。】


    季白在系统的指挥下很快成功从那间囚笼里逃出来了,顺利到让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闻人瑾到底去做什么了?他等会不会又突然出现吧?】


    【你抓紧时间,他去看望褚师怀和羽生了。】


    季白有点惊讶,闻人瑾好端端地为何要去找他们?


    难道是去探望他们死没死,没死的话再加把柴?


    季白很快又回到了提交道具的地点,闻人瑾先前给的玉佩和羽生的戒指,她都一直贴身放着,唯有褚师怀的弓太大了,就被她藏在了某个灵牌的后面。


    她把道具依次取出放在地上,把闻人瑾的玉佩换成了白绸。


    【这一次的道具总该对了吧?】


    系统沉默了很久,不用它再回答,季白也知道又错了,不然眼下她已经回家了。


    她再好的心态也快要炸了。


    怎么又不对?!到底哪不对?!


    这白绸难道不重要吗?


    闻人瑾天天戴着,还宝贝成那个样子,难道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吗?


    【宿主,你抬头看向三点钟的方向。】


    系统冷漠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季白不解的依言照做,结果就在上首的楼梯上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静静站在那儿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不知在想什么。


    季白的心都快炸了。


    【他来了多久?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天杀的!你这个系统是不是故意添乱要整死我啊!】


    上一次闻人瑾在这儿发现她的时候,就疯了似得要杀她,好不容易哄好了,结果又被抓住了,这怎么玩?


    道具也始终找不到正确的。


    季白现在严重怀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道具,系统就是要让她永远困在这儿。


    幸运的是,这一次的闻人瑾看起来淡然了很多。


    他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出来的?”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东西,有褚师怀的弓,羽生的戒指和他的白绸。


    在闻人瑾将要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季白率先哭着扑到闻人瑾怀里。


    “你去哪了,我刚刚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呜呜呜,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我真的好害怕。”


    24


    第24章


    季白委屈害怕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祠堂不断回响,可她的示弱与眼泪却没换回闻人瑾的半句怜惜。


    他站在阶上任由她抱着,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


    季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敢看他的神色,只觉他身上的温度与她刚刚摸过的牌位是一个温度。


    一样的冷,一样的毫无气息。


    就在季白以为闻人瑾不会说话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找我?”


    他嗤笑一声,用脚踩住地上的弓箭,木质的弓身禁不住他这一脚,只听“喀嚓”一声,褚师怀的弓断了。


    季白的心仿佛也被他这一脚踩得稀巴烂。


    毁坏的道具还能用吗?


    闻人瑾抬手拥住她的腰身,指尖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上停在她的脖颈,像逗猫似得轻抚着。


    “你上一次出现在这儿,我感受到了你的灵魂即将离开的信息。”


    “你这一次又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又想离开呢?”


    季白的心疯狂鼓动着,她知道他不会信她的话,但她只要咬死不承认,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只要不死,总会有机会。


    可下一秒闻人瑾在她耳朵说出的话,彻底将她的心打入谷底。


    “我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帮助你的东西也不是毫无代价的吧?”


    “让我猜一猜,它是不是要你拿到我们三人最重要的东西,方肯再次带你脱离这个世界?”


    “可你这一次又错了。”


    季白没有想到他已经聪慧到了这种程度,竟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的任务,她离开的方式,那么她的来历,他应该也猜到了吧?


    季白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收敛了脸上刻意的讨好与示弱,第一次以平等的态度看着闻人瑾的脸。


    在此之前,季白一直把他们当做游戏里的人物。


    无论喜欢也好,害怕也罢,她始终没有真正地把他们当成和她一样的人类来看。


    在她内心的最深处,甚至有种隐隐的傲慢,认为他们不过是处在低维空间人为创作的生物而已,哪怕再优秀和她也是不一样的。


    正是她心中的傲慢一步步把她逼到了如此的绝境。


    她不该小看他们的。


    “你早就知道了?”


    闻人瑾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


    季白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早就被你杀死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爱你的妻子,你应该放我离开,我走了,你的妻子或许还有再次回来的可能。”


    闻人瑾低头笑了下,“不明白的是你。”


    “你就是我的妻子啊。”


    他说着倾身向前凑到季白的脸边轻嗅着,“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会认错呢?”


    季白愣在原地,想起了系统的话。


    为什么他和系统都坚定的认为她是原主?


    可她明明是生活在现代的季白啊!


    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历历在目,在她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一天是缺席的,她怎么可能是生活在副本世界的女人?


    季白垂下眼帘稳住心神,尽量不被他的话所干扰。


    闻人瑾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他惯会撒谎,这一次也说不好是为了留她的手段而已。


    “我不是,我的记忆里没有你的存在。”季白说得斩钉截铁。


    “是啊,你全都忘了。”闻人瑾轻抚着她的脸说,“其实在我得知你不记得过往的那一天早上我是真的开心过,我以为我能哄着你,骗着你同我举案齐眉,恩爱不疑。”


    季白心里觉得好笑,一个最会说谎的人却想要别人对他不疑。


    信任对她和闻人瑾这样的人来说比登天还要难。


    “我知道你心软,不然也不会收留羽生。”


    “我学着他的样子对你示弱,你果然很喜欢这一套。”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了你一直装下去的。”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的下唇,“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那个我无法企及的世界就那么吸引你吗?”


    闻人瑾话落低头重重吻了下去,吸吮啃咬,似是一头要将她拆吃入腹的野兽。


    季白只觉唇上一痛,口腔里顿时弥散开丝丝缕缕铁锈般的血腥味,她不甘示弱地又咬了回去,闻人瑾似是愉悦地轻笑了一声,扣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而后像动物舔舐伤口一般轻舔着她唇上的伤,低沉的声音宛若恶魔在蛊惑人类,


    “留下来好吗?我会为你奉上最好的一切。”


    “你认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你的性子是变了很多,但我绝不会愚蠢到连自己心爱之人的魂魄都认不出来。”


    “你只是忘记了。”闻人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或许你还在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但你始终是你,我不会认错。”


    季白望着闻人瑾坚定的模样,自己都快要被他弄恍惚了。


    难道她和原主真的是一个人吗?


    可是她为什么完全不记得。


    季白的大脑一时间被搅得一团乱,如果承认她和原主是一个人,那么她被系统选中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算了,无论是不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完成任务,离开副本。


    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祠堂里不见日月,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又耽误了多少时间。


    季白稳住心神,又换了一个办法对付闻人瑾。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季白说,“可我现在全都不记得了。”


    季白主动用脸蹭了蹭闻人瑾的掌心,温声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来这里是有任务。”


    “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离开。”季白说,“是它逼着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照做,我会死的。”


    “闻人瑾,夫君,你帮帮我好不好?”


    “系统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任务,它会给我一个奖励。”


    “等我完成任务,我让它再送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到时候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季白踮起脚去亲他的脸颊,“说不好我还可以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呢。”


    季白这番大饼画的是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斩钉截铁,说得比真的还要真。


    “小骗子。”


    闻人瑾蓦然转过头看她,原本该落在他脸颊上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长臂一伸,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抵着她的额头说:“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季白正准备继续游说他,却见闻人瑾殷红的薄唇勾了勾,放在她脑后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可以告诉你,我给你的两样东西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低了低头,看了地上一眼,“他们二人被你哄得很好,给的东西都是真的。”


    季白握了握拳,她猜的果然没错。


    闻人瑾这家伙看着端正出尘,实际上那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一早就防着她了。


    “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闻人瑾覆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去找吧,那东西就在我的书房。”


    “如果你能找到,我就放你离开。”


    季白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闻人瑾,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闻人瑾竟然肯放过她了?


    但她转瞬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闻人瑾的阴谋,毕竟这家伙的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或许他的道具是对的,别人的道具是错的,又或许他的是错的,别人的也是错的。


    季白咽了咽口水,拽着闻人瑾的袖袍撒娇道:“你书房里的东西那么多,到底是哪一件啊?你就好人帮到底,告诉我吧。”


    闻人瑾直起身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我说了,你敢信吗?”


    季白:该死,她还真不敢信……


    闻人瑾抬手帮她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明明脸上挂着笑意,可却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可惜你忘了,不然你一定会知道,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季白的心蓦地跳了一下,胸腔里竟也涌上了一股难言的哀伤。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心中纷乱的情绪,闻人瑾就抬手推了她一把。


    “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白离开前回眸看了一眼仍留在祠堂的闻人瑾,他的身后闪烁着点点烛火,满墙的牌位沉默地注视着他们,他站在黑暗中仿佛是被困在那儿走不出来的怨灵。


    季白收回视线,又一次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真的是原主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


    季白叹了口气,心想,或许等她完成任务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季白走出祠堂的时候,外面还大亮着,她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就往闻人瑾的书房赶去。


    她刚穿过花园,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惊喜的声音。


    “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一回头就看见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一幕,褚师怀的身体已经被人砍得四分五裂,可它们却还活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成了血淋淋的肉块还蠕动着朝她而来,一颗鲜活的头颅跳在肉块们的最前面。


    季白大叫了一声,拔腿就跑,也亏得她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没有当场吓晕。


    褚师怀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他已经成了一个怪物,说不好也会像刚刚的闻人瑾一样要杀了她。


    季白只听身后“砰砰”跳动的声音顿了一下,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是他滔天的怒吼声。


    “你要跑?”


    “你怕我?”


    “小白,你骗我!”


    25


    第25章


    季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让她跑得不够快。


    她要是被褚师怀抓住,绝对没好。


    不过,他嘴里喊的骗了他是什么意思?


    季白本能觉得这事或许和闻人瑾脱不了干系。


    【系统,褚师怀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自己蠢。】


    【中了羽生与闻人瑾的圈套。】


    季白闻言回眸看了眼追她的怪物,初见时,褚师怀虽然疯,可终究是一个风流俊朗的青年,可眼下别俊朗了,连基本的人形都没了。


    全身上下也只剩一颗头颅还算完整,其余的血肉瘫软在地上蠕动着,好似一条条聚集在一起剥了皮的血蛇,让人只看一眼就觉毛骨悚然,双腿发软。


    她的目光恰好与褚师怀的视线对上了,或者说,只要她一回头,就能对上他一直紧盯着她的目光。


    蠕动的血肉托起他孤零零的头颅,苍白的脸上是刺眼的红,黑发迎风而动,他张大嘴巴冲她温柔地笑。


    “你终于肯回头看我了。”


    “为什么要跑呢?”


    “你不是答应我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你不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爱我吗?”


    阴厉刺耳的声音宛若是野兽用利爪抓磨石板,听得季白心惊胆战,毛发悚然。


    她不敢在乱想,连忙收回视线,加快了脚下逃跑的步伐。


    褚师怀也真是够惨的,闻人瑾和羽生都想要他的命。


    不过再惨也没她惨,三个男主没一个正常人不说,动不动还想要她的小命。


    眼看前方无路可退,季白想也不想一头扎进水里,屏住呼吸潜在水下,快速往对岸游去。


    季白快游到湖中央时,悄悄探出头往后观瞧,岸上静悄悄的,没有诡异的血肉,也没有血淋淋的脑袋。


    褚师怀是跟丢她了吗?


    季白没敢多看,连忙又潜到水下,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一口气游到对面的岸上,她没有立即跑,而是躲进了这附近的假山群里。


    这里地势复杂,一个假山挨着一个假山,宛若迷宫一般,最方便她掩藏身形。


    她钻进一个隐蔽的洞里,靠着石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全身都湿透了,水滴顺着发尾与衣摆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很快,她的身下就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顺着她来时的石板路汩汩地往下流,一行湿漉漉的脚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哪怕是躲在山洞里,季白也不敢完全地放松下来,休息了一会攒足体力后又紧张地靠在山壁上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准备随时跑路。


    若褚师怀从后面找过来了,她就从前跑,若从前找过来,她就往后跑。


    幸亏现在是夏季,哪怕她全身都湿透了,也不会太冷。


    季白等了一会,也没再看见褚师怀的身影。


    山洞外风平浪静,碧绿的湖面上时不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偶尔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季白瞅了一圈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心想,或许褚师怀找不到她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抬脚就准备离开这儿,却突然感觉身后似有异动,霎时间,她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有种被怪物盯上的恐惧。


    她捏了捏指尖,壮着胆子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并没有随之消散,季白的心反而越发不安了。


    她不敢再逗留,赶忙离开这儿。


    直至她走到太阳底下,被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她心头的那股不安与恐慌方散了几分。


    闻人瑾说他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书房,可书房她也去过一次,里面除了书籍外,各类珍奇的古玩摆件层出不穷,墙上也挂满了名家字画。


    那么多东西,到底哪一样是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


    季白突然想起她曾在书房看见的一本书,那本书就端端地摆在桌子上,它会不会是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


    可季白又觉得不可能,一个盲人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书呢?


    他又看不见。


    虽然季白觉得闻人瑾的状态和盲人没什么关系……


    但谁会把一本书看做最重要的东西呢。


    季白一边想着,一边就赶到了闻人瑾的书房。


    院子里的下人还是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主家的异常一样。


    季白一进屋先奔着书桌去,上次来时见过的那本书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环顾一圈,准备先在书房里找找线索。


    结果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若这儿是褚师怀的书房,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信件啊,笔记之类的东西用来推断,可闻人瑾……不写字。


    他所有的书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个墨点都没有,至于信件之类的东西更是一样也没有。


    季白完全抓瞎了,她一面翻腾着柜子,一面在心里询问系统。


    【系统,在吗?】


    【给个提示呗。】


    【闻人瑾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找啊?】


    其实季白多少也有一点自己的推测,她推断闻人瑾最重要的东西可能和她有关。


    不然他不会说出那句如果她都记得,一定会知道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季白想到这儿,正准备出门去找屋外的仆从们问问看,背后突然又传来那种被猛兽盯上的不安感,好似有一双眼睛就在她的背后静静看着她,准备随时扑上来咬她一口。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风拂过她的后颈,激得季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房间里突然变得很静很静,屋外的蝉鸣声,下人的打扫声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天地间只剩了她一个人,不……还有另一个人。


    她看不见他,但他就紧贴在她的背后盯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不住地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等她转过头去背后肯定什么都没有。


    对,肯定什么都没有。


    季白怀着这样的心情,不安地转过头去,结果眼前这一幕差得吓得她当场去世。


    一颗血淋淋的头倒吊着垂在她眼前,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小白在找什么?”


    “怀哥哥帮你啊。”


    季白向后退了几步,握紧了手里唯一可以拿来暂时当武器的书。


    这颗人头并不是凭空悬在空中的,是由一根血肉模糊的肉柱悬着他的脖子,肉柱的另一端缠绕在房梁之上,整个屋顶几乎都被褚师怀的血肉填满了。


    季白只看了一眼,就觉头皮发麻,所以等于是她主动走进了褚师怀的身体里。


    现在跑是来不及了,窗户和门都被急速扩张的血肉封上了。


    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试图和褚师怀交流。


    “你……你是怀哥哥?天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白假装自己是刚认出他,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眼睛里迅速调出泪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师怀歪了歪头,那张依旧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也只剩一张脸能看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知道吗?我是因为你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暧昧,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中是化不开的执着。


    支撑着他脑袋的肉柱仿佛是流动的液体翻涌着推举着把褚师怀的头又送到她的面前,季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动手的冲动。


    这肉柱离近一看,季白更想吐了。


    粉白夹杂的血肉中似乎还翻涌着黑色的小虫,她唯一庆幸的是已经变成怪物的褚师怀,身上并没有腥臭的血腥气,反而似是有一股幽暗隐晦的清香,似是某种花的气味。


    “因为我?”季白一脸不解,打算装傻到底,“为什么是因为我?”


    季白一面问着一面又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褚师怀。


    凡是生物都有弱点,哪怕是变成怪物的褚师怀也一定有他的弱点。


    季白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褚师怀已经不能称之为身体的肉山。


    终于,她发现在肉柱的某一段中仿佛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些许红光从血肉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那里一定是他最致命的地方,季白垂下眼帘,余光不断梭巡着周围,寻找一个合适的兵器。


    很快,她找到了。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边哭泣一边往后退。


    “怀哥哥,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了?”


    “你是死了吗?你死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的啊,你怎么能丢下我?”


    褚师怀被她突如其来的哭泣和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当时怔在了原地。


    显然只剩一颗脑袋的褚师怀,头脑并不怎么清楚。


    非常的情绪化,也非常的好哄骗。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什么了?”季白仰起头问他,“我今天去了一趟祠堂,闻人瑾突然和疯了一样要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遇见奇怪的东西,现在就连你也变成……”


    季白把怪物两个字咽了下去,“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抓住了宝剑的剑柄,只待他没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不知褚师怀是不是被这幅怪物的身体所影响,他陷入了迷茫之中,喃喃自语地说着。


    “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和我一起走,怎么会一个人离开呢。”


    可没一会他又精神崩溃地嘶吼。


    “不,你骗了我!”


    “你要一个人离开这儿。”


    “你要丢下我。”


    “不,不能让你离开,我要留住你,永远的留住你。”


    【作者有话说】


    26


    第26章


    褚师怀说着,那颗从肉柱上长出来的头游曳到季白的眼前,两颗灰白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


    “对,我要留下你。”


    “我要把你藏匿起来,让他们谁也找不到。”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随着他逐渐清晰的声音落下,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沙虫爬过树枝,毒蛇游过地面,季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肉化成一条粗壮的蛇身蠕动着缠绕在她的身上,血肉蠕动时带来软糯黏腻的触感,仿佛整个人被拼凑在一起蠕动的碎肉所包裹。


    季白强压下恐惧与恶心,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想吃了我?”


    他这个动作太像是大型蛇类捕猎时的绞杀,待猎物骨裂窒息而亡后,就将其一口吞入腹中。


    褚师怀轻笑一声,似是在笑这个问题的愚蠢,又似是因自己的身体可以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而感到愉悦。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痴迷地嗅闻轻蹭着,湿漉漉的吻痕一路从耳朵尖蜿蜒至锁骨,


    “我不会吃你。”


    “我只是想把你藏起来。”


    “藏在我的肚子里,好不好?”


    这和吃掉有什么区别?!


    季白握紧了剑柄,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必须要一招制敌。


    “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血肉幻化成两个黏腻的触手捧上了她的脸,柔软湿滑的唇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我们再也不分开。”


    褚师怀话落,季白就感觉自己被遮天盖地的碎肉所淹没,粉白的肉沫如同小虫一般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耳道,口腔,要命的窒息感与恶心的饱胀感折磨得她快要死掉。


    她大喊了一声:“褚师怀。”


    褚师怀停下了动作,钻进她体内的肉虫又如潮水般褪下,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眼前紧紧缠绕着她的粉白相间的蛇身却无比真实地提醒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歪了歪头,灰白的眼珠恢复了几分神采。


    “小白是有话想和怀哥哥说吗?”


    “小白无论想说什么,怀哥哥都听着。”


    可怖的模样,温柔的语气,让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荒诞与恐惧。


    季白绞尽脑汁,试图能说点什么吸引褚师怀的注意力。


    她伸出被吓得冰冷的手摸上褚师怀的脸,这张艳丽妖冶的脸上还残留几道干涸的血痕,她轻轻用手拂过,试图擦掉他脸上的血迹。


    褚师怀像是一只突然被人类抚摸的小动物,他怔在原地,歪着头看着她,似乎有点不解刚刚还很害怕的人,怎么突然间敢大着胆子摸他了?


    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漂亮勾人的眼睛半眯着,似乎是很享受季白的触摸。


    季白也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只是一个主动的触碰就让褚师怀冷静了下来。


    她悄悄握紧了剑,笑着说:“闻人瑾刚刚也想要杀我,我拼了命地跑出来,为此我还毁了他的一双眼睛,但你杀我,我心甘情愿。”


    褚师怀的眸子闪了闪,细看之下眼底似乎还含着泪,粉白的触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水痕。


    “临死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怀哥哥,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你说是为了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褚师怀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思索。


    季白却垂下眼帘观察着缠在自己身上的肉柱,终于,她又看见了那颗掩藏在肉里的心脏。


    她正欲拔剑捅去,褚师怀却突然动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了,却见褚师怀伸出触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你不记得了,不记得也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所有的风雨都过去了,我现在终于有能力可以永远留下你了。”


    就在褚师怀抱着她倾诉衷肠时,季白反手抽出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把剑插/入肉里,剑锋刺中那颗跳跃着的心脏。


    季白只听得一声刺耳凄厉的尖叫在耳畔响起,鲜红的血崩裂而出溅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暗香,季白怕有毒,屏住了呼吸不敢多闻。


    一股阴风拔然而起吹得季白险些站定不住,她紧咬着牙,双手紧握着剑柄又把剑身送进去了一寸,剑下如蛇一般的肉身开始剧烈挣扎。


    褚师怀的脸扭了过来,神色狰狞,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这张唯一能看的脸也变得分崩离析,似乎是有人在无形中对着他的脸连劈了数十下,砍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双眼睛在血肉白骨中不甘地瞪着她。


    “你又骗我,说什么心甘情愿,全是骗我的。”


    “你变心了,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说话啊!”


    “你背弃了我们的誓言,你这个……骗子!”


    季白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中的剑上了,生怕这一剑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激怒他。


    “你不也想杀我吗?”季白抬起头看着那双青灰色的眼睛,扬眉笑了笑,“怎么轮到我杀你就是骗子了?”


    “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杀你也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啊。”


    季白用他们的思维说出了这句话。


    “你就安心去吧,哪怕你死了,我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


    季白话落,又一用力,只见那颗心脏彻底被她刺穿,停止了跳动,一瞬间所有拼凑在一起的血肉彻底散开,像是一栋倒塌的大厦。


    其中一部分肉虫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疯狂地在地上蠕动着,但动得越快,消失的速度也越快。


    “小白,你总是学什么都很快……”


    在这最后一刻,他仿佛恢复了神智,含笑明朗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经久不散,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消失了。


    满室的血肉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捧断裂的白骨。


    季白握着剑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她死死盯着那捧白骨,生怕他又会如同闻人瑾一般复活,可她等了很久,那东西依旧一动不动,似乎褚师怀已经彻底死去了。


    闻人瑾晕倒后,肉身还完好无损,褚师怀却只剩一捧白骨,肯定没办法复活了吧?


    她扔掉手中的剑,闭上眼睛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


    异变后的闻人瑾和褚师怀都说她忘记了一些东西,她总觉得那些忘掉的东西不单单是指原主的记忆。


    季白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褚师怀的尸骨,一个硕大的疑问盘桓在脑中经久不散。


    只是因为知道她要走,一个人就能疯到异变成怪物吗?


    哪怕这是一个诡异的游戏世界,这也实在是不合常理。


    她总觉得异变后的褚师怀似乎是多出了一段不该有的记忆。


    她想问问系统,但转念一想,以系统的作风肯定是不会告诉她了。


    她先把问题压下,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准备出门去仆从那儿找点关于道具的线索。


    屋里刚刚发生了那么惊悚的事,可庭院外的仆从们依旧照常在外打扫着,像是设定好程序的npc,又像是早就见怪不怪的麻木。


    季白找了几位常年在闻人瑾身边伺候的下人,问:“你们几位在大公子身边侍奉多年,想来是十分了解大公子的喜恶了。”


    为首的一位下人看了看季白,低下头问:“少夫人,您想问什么?”


    “大公子最喜欢书房里的哪样东西?”


    几人略一思索,有一书童打扮的小厮,率先道:“肯定是《牡丹亭》,这本书我都给大公子念过千百回了,大公子怎么听都听不够。”


    “不对,要我说,肯定是墙上挂的宝剑。”


    “不对,是念珠。”


    “你们都错了,是桌上那套鹿鹤同春翡翠玉磬,大公子闲来无事,最喜欢敲它自娱。”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说一样,听得季白脑袋都大了。


    季白忙问:“停,你们说的这些,有哪一样是我所送?”


    季白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止住了话头,神色颇为古怪。


    “难道一样都没有?”


    那书童低声说:“我从未见过少夫人送过大公子任何东西。”


    季白一时犯了难,照闻人瑾话中的意思,那东西多半与她有关,可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样和她有关,难道是她想错了?


    要不把他们说的那几件东西都搬去祠堂一个接一个的试?


    人群最后的一位小厮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少夫人送过。”


    季白眼睛一亮,忙问:“是何物?”


    那小厮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是大公子摆在书桌上的长寿花,是少夫人云英未嫁时赠予大公子的。少夫人赠花时曾言愿君如此花,长寿无忧。”


    季白闻言多看了这小厮一眼,其余下人都不知晓原主曾送过闻人瑾东西,可他不仅知晓,竟连她当时说了什么话都还记得。


    实在古怪。


    这小厮的脸明明是一张生面孔,可却总给季白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移开视线问其余人:“大公子平日里对这盆花如何?”


    经过此人提醒,众人纷纷说:“原来这花是少夫人送的,难怪大公子从来不让我们经手。”


    “怪不得大公子每年在花开的时候待在书房的时间都要长一点,我还以为是大公子喜欢听书,原来大公子是坐在书桌边闻花香。”


    众人七嘴八舌地细数着闻人瑾对这盆花的特别,季白也几乎可以确定了,看来就是此物。


    她抬脚就要去书房搬,可想到房间里褚师怀的白骨,迈出的脚步又迈了回来,随手指使了一位下人让他进去把花搬出来,其余下人见无事也都纷纷散去,一时间天地又静了下来。


    季白转过身子看向书房的方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为何少夫人不亲自进去搬呢?”


    “是因为我的尸体还留在房间吗?”


    “少夫人……也会怕吗?”


    第27章 (四合一的更新)


    季白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攥紧了拳,缓缓回过头。


    入目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平凡到放到人堆里也不会认出来,可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季白记得他,是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


    “你究竟是谁?”


    季白惊疑不定地问,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小厮的眼神中适时闪过一丝迷茫,仿佛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一样,但还是机械地回答了季白的问题。


    “回少夫人,奴才安福,专门负责院里的花花草草。”


    季白退后一步,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厮,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掐着指尖,状似平静地说:“哦,你下去忙吧。”


    她说着这话,可目光却一直落在眼前名为安福的小厮身上,警惕的防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小厮行了一礼,弓着身子准备退下,这时,刚刚被季白派去取长寿花的小厮也回来了。


    “少夫人,花已经搬来了,我给您放哪?”


    季白转过头去,只见一小厮抱着一盆还未开花的长寿花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


    “给我就好。”


    季白伸手接花,直至这盆沉甸甸的花落入自己怀中,季白的心方落回了实处。


    不管怎样,至少她已经成功取到了闻人瑾的道具,只要再回祠堂把它和其他道具放在一起,她就能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不料,那道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又在她的耳畔出现。


    “你就这么喜欢送他的这盆花?”


    “呵,你喜欢的究竟是花,还是……花的主人?”


    季白的脸顿时白了,抱着花盆的手都开始抖,面前的小厮满脸担忧地问:“少夫人,您怎么了?”


    季白望着眼前正常的小厮,她能看清他的脸,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这道低沉沙哑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在她的大脑里不断循坏播放,揪得她的心跳得飞快。


    季白紧紧抱住怀里的花盆,用力到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在花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咬着牙强忍着恐惧往后看去,可身后空无一人,就连刚刚那个古怪的小厮都不见了。


    是她压力太大幻听了吗?


    那道声音再次在她的耳畔响起。


    “你的心跳得很快。”


    “你很害怕?”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声音忽远忽近,上一秒如隔云端,下一秒仿佛就趴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股阴凉的气流拂过耳畔的痒意。


    她四周张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可疑的人。


    小厮被季白突兀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退了几步,颤颤巍巍地问:“少夫人,您究竟是怎么了?”


    季白问:“你有听到有人说话吗?”


    小厮一脸惊慌:“我……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那刚刚那个人呢,你看到了没?”


    小厮都快被吓哭了。


    “少夫人您别逗我了,哪有什么人啊,一直不就少夫人一个人吗?”


    季白的心骤然停了一拍,语气有些失控,“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你刚刚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和一个小厮说话吗?对,就是说出这盆花来历的小厮,他说他叫安福,你没看见吗?”


    “安福?我不认识啊。”小厮抖如筛糠,“我来时也只看见少夫人一个人在这儿,并没有其他人在啊。”


    季白快要炸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那个名叫安福的小厮说出了长寿花的存在,他们不是还一个个跟着讨论吗?


    怎么转瞬间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在季白快要被发生的一系列异常折磨得快要疯掉时,她突然又平静下来了。


    情绪转换之快就连系统看了都一脸惊奇,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类。


    明明上一秒还很害怕,可下一秒似乎又变得平静了。


    季白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厮,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说完,抱着花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稳,仿佛刚刚害怕的人不是她一样。


    系统破天荒地在她脑海中主动出声询问。


    【你不害怕了?】


    【我当然怕。】


    季白说着怕,目光却很沉稳。


    除了那颗仍然在胸膛中砰砰直跳的心能暴露此刻她真实的情绪外,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和怕这个字毫不相关。


    【怕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一字一句的沉稳回答让系统沉默了下去。


    季白的心中当然是怕的,在她前二十二年的生涯中,她的世界一直是科学的,可这短短几天的经历已经摧毁了她原有的世界观。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会植入她的大脑和她说话,也不明白这里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已经化为白骨的恐怖东西还可以继续和她说话。


    褚师怀是变成鬼了吗?那些人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为什么会听不见褚师怀的话?


    她有太多的疑问和恐惧,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她忘却她最应该做的任务和目标。


    无论那些是什么,无论跟着她的褚师怀究竟还有什么打算,她要做的就是把这盆花放回祠堂,成功完成任务离开这儿。


    如果系统也骗了她,那么哪怕是她死,她也绝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你手里的花是对的。】


    季白停下脚步,声音打着颤,“你说什么?”


    系统又沉默了很久,久到季白以为他不会理她了。


    【你这次的道具是对的,只要你能成功放回去,任务……】


    系统说到这儿,素来沉稳冰冷的电子音似乎是顿了下,紧接着季白的脑海中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剩下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就算完成了。】


    系统这句话仿佛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她总算是在这个无望的任务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只是系统最后的异常又让她有点担心。


    【喂,你怎么了?】


    【我的脑海里怎么有电流声?】


    然而,无论她怎么问,系统都一言不发。


    该死,这系统不会是因为提前透露了任务道具的真假,被它的上级发现惩罚了吧?


    季白倒不是担心系统,毕竟在她眼里,自己之所以会被拉入副本受折磨,都是这个该死的系统搞得鬼。


    她更担心的是如果系统受罚,会不会影响她回家。


    季白一心扑在系统身上,一时间疏忽了脚下的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拦路的石头,季白一个没注意,脚尖撞了上去,一头往地下栽去,摔得她头晕眼花,膝盖和手肘也疼得厉害。


    怀中的长寿花也未能幸免于难,紫砂质地的花盆顷刻间摔成了碎片,花盆里的土也洒了一地露出长寿花盘根错节的根系。


    季白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连忙用手把土聚拢在一起保护着长寿花的根茎。


    这花可是她回去的关键道具,千万不能摔坏了。


    季白蹲在地上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一个可以盛花的容器,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双薄底皂靴,靴面上用银线绣以祥云飞鹤纹。


    这双靴子有点眼熟。


    季白仰头望去就见本该死去的褚师怀立在她面前,静静望着她,一刹那,季白只觉脊背发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搂着土的手都开始颤抖。


    他不该是死了么,怎么又可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明明亲眼看着褚师怀化成了一捧白骨。


    褚师怀没有说话,季白也没有说话,仿佛两个人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比赛。


    褚师怀率先动了,季白吓了一个激灵,抱着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褚师怀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狰狞与受伤,一把抓住她脏兮兮的手。


    “你就这么在意这盆破花,怕成这样也要抱着它?”


    他说着伸手就去夺季白怀里的花,这可是季白回家的关键,她怎么可能放手?


    季白一直抱着不放,褚师怀见状愈发恼怒了,只听“喀嚓”一声,本就脆弱的花枝彻底断了,季白的心颤了颤,不敢再和褚师怀抢。


    褚师怀一把将花夺了过去,狠狠往地上一掼,随后动作粗暴地把季白拉了起来,如炭般炙热的手掐着她的下巴问:“你带着这破花要去哪?”


    “找闻人瑾吗?”


    “什么拼尽全力从闻人瑾那儿逃了出来,全是骗我!”


    “说!你是不是打算带着这破花去找闻人瑾,打算和他远走高飞?”


    “呵,闻人瑾这么宝贵这花,他怎么不亲自来取,偏要指使你来?”


    “哦,我差点忘了,他眼睛看不见,别说取花了,走路都困难。”


    褚师怀说到这儿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那样一个废物,你也喜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季白只觉自己的下巴被掐得又疼又烫,像是快要被人掐断了一样,她想要推开他。


    可这一次的褚师怀似乎是吃了上一次的教训,她的两只手都被他抓在手里不放,压在她的背后。


    褚师怀俯下身子靠近她,一字一句用无比邪恶的语气说:“还是说你就是贱,就是喜欢伺候别人,所以喜欢连搬花都要让你来的废物?”


    季白听了这话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双手被他反绞在身后,定是抽他一巴掌,但她也没放弃,没了手,还有脚。


    她抬脚就去踹,可褚师怀的反应比她快,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就抓住了踹上来的脚脖子,季白又用另一只脚去踹,褚师怀也没在意任由她去踹,抓着她大步走了两步,而后就将她压在了亭子的柱子上,膝盖抵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季白还是不甘心,张嘴就咬,褚师怀也没客气,腾出手又一次掐住她的下巴。


    “这么生气,被我说中了?”


    季白不得动弹,只能用眼神瞪着他,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人骂了,就恨不能咬死眼前的人。


    他凭什么那样骂她,凭什么用那样的字骂她?


    季白气着气着,突然笑了。


    “是啊,被你说中了。”


    褚师怀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季白却还嫌闹得不够大似得,又继续用言语刺激他。


    “我就是宁愿喜欢眼盲的闻人瑾,也不喜欢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人瑾端方如玉,绝不会像你这样毫无风度,恶语伤人。”


    “他就是比你好,你就是比不上他。”


    季白就是这样的人,别人让她难受了,她一定也要那人百倍偿还。


    平时的她算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可一旦情绪上头,就什么后果也不顾了,死也不怕了。


    褚师怀咬得牙根咔嚓作响,太阳穴气得一鼓一鼓。


    季白看他气成这样,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最好是气死他。


    电视里不都演人能被气得吐血吗,他怎么不吐血呢?


    褚师怀突然低头笑了一声,“喜欢他?呵。”


    他虽笑着,但也能听出他言语下压抑的怒火。


    他掐着她的下巴,俯身凑近,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一双眼睛如同锁链一般紧紧锁住了她的魂魄。


    “可是怎么办?你现在就在我手上。”


    “那么喜欢他,你让他现在来救你啊。”


    他话落拽着季白的胳膊就走,途经季白刚刚摔倒的地方时,褚师怀还刻意停下了脚步,一脚踩在闻人瑾的花上,还泄愤似得又用力碾了碾。


    季白惊叫一声,“我的花!”


    天呐,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通关道具,就这么被褚师怀毁了!


    她还能完成任务吗?


    褚师怀见她一脸心疼绝望,越发气恼了,不解恨地一脚把花踹到了不远处的湖里。


    季白见状想都不想就要扑上去救花,却被褚师怀死死抓住不让她动,季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通关道具沉入了水底。


    瞬时间,她如丧考妣,心彻底死了。


    褚师怀不知季白之所以在意闻人瑾的长寿花是因为这是她离开的关键道具,如果他知道,或许他的心还能好受一点。


    他只当季白是爱极了闻人瑾,所以就连闻人瑾的破花也心疼成这个样子。


    褚师怀又妒又气,就不该草率地把它踢进湖里,反倒便宜了它,就该一通乱砍,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阴着一张脸,拽着季白继续走,走了好一段路,他一回头见季白还是那副死了爹妈的伤心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拽至身前,厉声问:“不过一盆破花也值得你这么伤心?”


    “呵,就连当初与我分手,也不见你这般模样。”


    季白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盆花是她离开这儿的全部希望,结果就那么被他踹进湖里去了!


    她何止是伤心,简直恨不得能杀了他,不,就算杀了他,都不够她解气的。


    她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结果全被他毁了!


    “我不懂?”褚师怀气笑了,咬牙切齿地说,“那盆破花还是我当年给你挑的,就连送花时你对他说的话也是我一字一句教给你的。”


    “你现在反而说我不懂?”


    季白一时间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闻人瑾的那盆长寿花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难怪……难怪他连原主送花时说了什么都知道。


    /:.


    “你……你就是之前的小厮安福对吗?”


    “你为什么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为什么我明明杀了你,看着你变成白骨,还能死而复生?”


    “你到底是什么?”


    季白终于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祠堂里的闻人瑾也不正常,可他至少还是人类应有的模样,可褚师怀……褚师怀实在太诡异了。


    他是唯一一个变成怪物又能恢复原样的男主。


    褚师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抚摸着她的后脊,贴在她耳边说:“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还在这儿,我怎么会死呢?”


    “就算是死,也会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


    季白突然有一种被怪物缠上的不适,他比影子还要可怕,影子至少会在阴影处消失,可他却是无处不在,寸步不离。


    褚师怀话毕,直接将季白抱在怀里,跨步继续向前走。


    “你要带我去哪?”


    褚师怀不答,她也很快知道答案了。


    是褚师怀的小院。


    褚师怀将她扔在床上,怕她跑了,又倾身压了上来用锁链勒住她的手脚。


    “这下你再也跑不掉了。”他扣住锁扣,抬眸笑道,“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怕是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季白扯了扯锁链,觉得有点没新意,他和闻人瑾一样都想囚禁她。


    一时半会她也逃不掉了,她没再费力气挣扎,往床上一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了。


    她以为褚师怀也会跟着躺上来,结果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季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因为他的房间多住了一个她,所以需要收整收整。


    看来褚师怀之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关着她的,不然他肯定会和闻人瑾一样提前准备一间房间。


    想到这儿,季白叹了口气,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如果一开始就哄着点褚师怀,他也不会疯到这种程度。


    现在想挽回还有机会吗?


    季白觉得有点难,她可是亲手杀死过他一次了。


    如果她是褚师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不留祸患。


    季白想到系统说的他们对她都是满分的爱意,如果现在能想办法逃走再把掉进湖里的长寿花打捞出来,或许还能有机会离开这儿。


    季白正想到入神,却突然觉得脚腕有点痒,她低头一看就见褚师怀解开了固定在床尾的锁链,她心中一喜,暗想,褚师怀这么快就想通了,愿意放过她了?


    但她很快又发现褚师怀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不容她多想,褚师怀长臂一捞,将她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季白吓了一跳,她连忙抱住褚师怀的脖颈,问:“你要带我去哪?”


    难道褚师怀也有一个像闻人瑾一样的秘密空间?


    褚师怀垂眸看她,浓长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语气温柔得宛若春水,“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儿,想要离开这儿吗?”


    “我带你离开。”他轻抚着她的脸庞,眼底是不可扭转的坚定,“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带你走。”


    这一次?


    难道还有上一次?


    “等我们离开这儿,我就带你去看我说过的烟雨江南,还有大漠苍山,碧海晴空,我们都一样一样的看,好不好?”


    季白人傻了。


    “你要带我离开这儿?”


    季白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内心竟莫名其妙地动摇了一下。


    她有点心动了,想要离开这儿,想要跟他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但这抹不可思议的渴望来得太过突然,就连季白在察觉后也有几分茫然,她摸上自己的心,冥冥之中,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在说愿意。


    她用力甩了甩头,心想,肯定是这个诡异的地方也影响到她了。


    她的任务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要是真的跟他离开闻人府,她的任务指定是完不成了。


    “我……我不去。”季白揪着褚师怀的衣襟说,“我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


    褚师怀温柔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危险,“不想去?你之前可都吵着囔着求我带你去。”


    “人都是会变得,从前想要的,现在不一定想要。”


    褚师怀听了这话,眼中是一闪而过的落寞和苍凉,“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我的小白也变了。”


    “怀哥哥。”季白蹭了蹭褚师怀,撒娇道,“我们就留在这儿不好吗?你和我从小都在闻人府长大,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儿呢,你可以就把我藏在你的院子里,我真的不想离开这儿,我听说外面有很多坏人,各地气候也不同,我的身体又一直不好,肯定经受不住的。怀哥哥心疼心疼我,不去了好不好?”


    褚师怀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问:“你是舍不得闻人府,还是舍不得闻人瑾?”


    季白一听这话,气得恨不得咬褚师怀一口,合着她说了那么多话,这家伙就听见了闻人两个字。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感觉重新变成人形的褚师怀虽然比怪物形态的褚师怀多了几分理智和脑子,但他对闻人瑾的痛恨倒是一直没变。


    他之前一直在意的羽生,倒是连提也没提一句,仿佛没他这个人了一样。


    “和闻人瑾无关,我只是……”


    季白话还没说完,褚师怀就抬手捏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小白,我耐心有限。”


    褚师怀说完这句话就捂住季白的嘴,继续往外走,眼看都快要走出闻人府的大门了,季白急得不行,张开嘴就咬了一口褚师怀的手掌。


    褚师怀的脚步顿了顿,捂着她嘴巴的手掌也略微有所松动。


    对于褚师怀来说,这一口并不疼。


    她柔软的唇贴着掌心,蔓延的痒意如同麻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心,酥麻到震颤的肉又被她小小的坚硬的牙齿一咬,细微的疼痛带来直达心脏的爽感,那块被她咬住的肉,就被她炙热柔软湿润的嘴巴紧紧包裹着,这对褚师怀来说,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爽感与满足。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他大抵是病了,竟想被她一口口的吃掉。


    他的血肉会融进她的骨血,再也不会被人分开。


    季白对上褚师怀幽深的眼眸,以为他是被自己这一口咬得生气了。


    她想了想吐了出来,正想在对着褚师怀说两句好话,却见褚师怀抬起手对准了她的脖子,下一秒,季白只觉脖颈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季白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马车上,她顿时傻了眼,连忙翻身坐起揭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率先入目的就是一轮挂在大山尖尖的落日,夕阳的余辉把世间万物都染成了金黄色,给人温柔又圣洁的感觉。


    可季白的心却坠入了谷底,夕阳下是连绵不绝的山。


    她现在到底在哪,又离开闻人府多远了?


    在季白愣神时,褚师怀炙热的身躯覆了上来,他长臂一捞就将季白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如恶龙守护珍宝一般,恨不能把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放在自己的怀里。


    “喜欢吗?”褚师怀低声问,“是不是比在闻人府的风景好多了?”


    “不喜欢,我要回去。”


    褚师怀恍若未闻,开始温柔地和她介绍下一站的行程。


    季白不耐烦地大声说:“我说了!我要回去。”


    褚师怀冷下了声音,“小白,不要惹我不开心,你也不想再睡一觉吧?”


    季白想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果断选择闭上嘴。


    她可不能再睡了。


    再睡一觉,指不定在睡梦中任务就超时了。


    褚师怀见她低声不语,颇为开心地在她耳边碎碎念,一会讲他走过的地方,一会讲他们这次出门的路线,一会又问她以后他们在哪里安家。


    季白实在没心情和他聊天,在她眼里车窗外的不是夕阳,而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催命符。


    太阳渐渐落下,他们的马车也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许是客栈的位置还算不错,季白跟着褚师怀一进门就看见了不少旅人,几乎快要把这间不大的客栈占满了。


    季白看了看他们,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人类,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异常,可她忍不住会在心里好奇,等到了晚上,他们还会这样正常吗,还是说会变成怪物?


    “两位客官,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刚好还剩一间客房可供你们夫妻两人住。”


    褚师怀扔给小二一锭银子,“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拿出来送到我们房里,再备点热水。”


    “好勒。”小二接过银子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就往二楼去。


    一路上,季白不是没想过要跑,可褚师怀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她压根就没机会,她要是多提一句旁的话,褚师怀的眼神就似是要让她强行再睡一觉。


    眼下系统又联系不上,季白焦躁不安的心逐渐被绝望所笼罩,但内心一刻也没有忘记寻找脱身之法。


    褚师怀关上了房门,转过身笑得灿烂明媚,“小白,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以后天大地大,任我们闯,我们自由了。”


    季白心想,你是自由了,我可不自由。


    她没有理他,褚师怀也不在意,坐在她的对面用一种温柔又奇特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得。


    季白被他的眼神盯得有点心里发毛,她别过视线,暗想,看来只能等晚上褚师怀睡着的时候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了。


    现在并不在闻人府,或许外面的世界是正常的呢。


    她没有时间了,今晚不跑,就真的再也跑不掉了。


    季白打定主意后,就变得格外配合。


    褚师怀说什么都听着,还会时不时地附和他。


    褚师怀见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清朗明艳,活脱脱一个潇洒风流的侠客,丝毫看不出表象之下那颗疯狂执拗的心。


    两人吃过饭洗过澡后,季白想让褚师怀快点睡着她好逃跑,就早早上了床。


    季白拍拍床边的枕头,“快来,我们早点睡吧。”


    褚师怀眉眼含笑地望着季白,锋利的眉尾向上一挑,“这么积极?”


    季白望着这张明艳到极致的脸庞,身体本能地也有一点点害羞。


    她轻咳了一声,低下头说:“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吗?”


    “你不是说想带我去江南吗?明天当然要早点出发。”


    褚师怀勾了勾唇没说话,他走到床边坐在,并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从怀里掏出了一物。


    季白定睛一瞧,竟是之前锁过她的锁链。


    一回生二回熟,褚师怀这一次的动作显然比上一次熟练多了,季白抽腿就要躲开,却被褚师怀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腕,炙热的温度顺着小腿一路蜿蜒,烤得她的脸红扑扑的。


    “你要干嘛?都睡觉了,为什么还要锁我?”


    火光下他的面容越发深邃英挺,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季白的脚踝,季白只觉痒得要命,好似有几百只火热的蚂蚁在爬一样。


    她缩了缩腿,却又被褚师怀大力地拽了回去,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的怀里,冰凉的锁环挨上她的肌肤,激得她打了个冷颤,但又很快被炙热的温度所覆盖,季白一瞬间又变得很热。


    褚师怀低着头望着她的脚,散落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让季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望*见他白皙的肌肤和如刀削斧凿般完美的轮廓。


    裸露在外的脚越发滚烫了,不知是被他的手染上了温度,还是被那双炙热的眼睛盯得发热。


    “我当然要锁着你。”他的声音有点哑,“不然小白趁我睡觉的时候跑了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锁环牢牢扣住了她的脚腕,锁链的另一头则锁在了床尾上。


    季白用力拽了拽,锁环纹丝不动,反而是她的脚腕被金属磨得很疼。


    季白有些气急败坏,“我不会跑!褚师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那往后的旅程我们还怎么一起同行,你总不能走到哪都要锁着我吧?”


    “快把我放开。”


    褚师怀抓住她乱蹬的小腿,顺势在床上躺下,“别乱动,不然受伤的只能是你。”


    褚师怀说着又摸了摸季白的脚腕,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看来下次得换个软和点的东西锁着你。”


    季白气了个倒仰,但还是强忍着怒火,抱着褚师怀眼泪汪汪地撒娇,“怀哥哥,这个锁链真的磨得我的脚腕好疼,等明天起来肯定会磨破的。”


    “你就给我松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跑,怀哥哥若还是不放心,晚上睡觉时就一直紧紧搂着我好不好?求你了,你就给我松开吧。”


    褚师怀勾起一缕她鬓边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小白,你每次有坏主意都这么求我,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季白咬了咬牙,“那……那人有三急,我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


    “我会给你解开,陪着你去。”


    “来不及怎么办?”


    褚师怀没了耐心,一把扔掉手里的头发,把人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地说:“那就尿床上,明日大不了洗个澡换身衣裳。”


    季白还想再说话,褚师怀似是提前预判到了一样,按着她的脖颈,低声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帮你睡。”


    帮的意思很明白了,她再作妖,他就和之前一样,一掌让她进入深度睡眠。


    季白果断闭上了嘴,醒着晚上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要真是昏迷了,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褚师怀望着不说话的季白,眼中闪过一抹低落的情绪。


    他果然学不会闻人瑾那一套。


    季白窝在褚师怀的怀里,只听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床边的蜡烛燃到最后也缓缓灭了,季白又在黑暗中等了好一会,方试探性地悄悄从他的怀里滚出来。


    安静的房间是他并未有分毫变化的呼吸声,他还在睡。


    季白松了口气,摸上了扣在脚腕的锁扣,她正想着主意,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这儿离闻人府很远,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到祠堂了。】


    【你吓我一跳。】


    季白在脑海中抱怨。


    【褚师怀把我带过来的,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你是我的系统,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人?】


    系统沉默了一瞬,冰冷的电子音听起来越发冷寒了。


    【我是你的系统,但也不代表我必须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生气了,系统也会生气吗?


    【你生气了?】


    【与其关心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想想你该怎么离开这儿,好心提醒你一句,距离任务时间结束已经不足二十个小时了,而你所在的地方,哪怕是用快马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赶回闻人府。】


    【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白一听这话,只觉自己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压迫着她的心。


    她缓了口气,摸了摸脚踝上的锁扣,如果大力拉拽,先不说能不能拉得开,也会很快把褚师怀吵醒,至于偷钥匙,也是费时费力,被发现的概率也很大。


    难道她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儿吗?


    季白闭了闭眼,摸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匕首。


    这把匕首本是她防身所用,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坚硬非常,她试了多次都不能将其砍开,反而弄出了声响差点吵醒褚师怀。


    季白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地把一角衣袍卷了卷塞进了嘴巴里,抽出匕首对准了脚腕。


    系统恰好这时在她的脑海中出声。


    【我……啊!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它本该说出的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声尖叫所淹没,紧接着是系统从未有过的慌乱与震惊。


    系统的视线不受坏境的影响,它清楚的看见季白手起刀落把匕首扎进了肉里,然后重重往下压砍断了自己的脚腕……


    甚至还看见她一刀没有砍得干净,又忍着痛咬着牙劈断了连接的筋。


    霎那间,血如泉涌。


    【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砍断自己的脚?!】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大叫,吵得季白本就疼得要死的伤更疼了,她的嘴巴被布料塞得严严实实,因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强烈的疼痛,还是咬得她的脸颊都青紫了,她颤着手随便扯起身旁的衣物把自己的脚腕裹了裹,止住了血。


    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副本吗,这种强烈到极致的痛是她这辈子都从未体验过的痛。


    【不砍断我怎么跑?】


    系统一时间哑火了,但很快又沙哑着声音说。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或许……】系统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你向对他们撒娇一样求求我,我会帮你啊。】


    解开一个锁链对系统来说并不算难,甚至它刚刚就想问她要不要帮忙。


    季白冷静地处理了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只是副本世界的原因,她除了疼以外,目前并没有其他的反应,甚至连血也渐渐止住了。


    她习惯了疼痛后,就小心翼翼地从床尾爬下床,又缓慢移动着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然后呢,你又失踪大半天?】


    【我还担心失踪后的你影响我回家的进度。】


    疼是疼了点,但季白觉得很值。


    只要能完成任务回家,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何况在这个化为白骨都能原样复活的诡异世界,舍去一只脚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一时间没了话,它悄悄利用权限帮了季白一把,但没有告诉她。


    待季白从房间里逃出来后,她就加快了步伐,脚腕的痛也麻木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后院有快马,你可以骑马离开。】


    季白一开始也没想过要靠双腿走回去,万幸她在现代学过骑马,不至于手忙脚乱,一头雾水。


    她解开后院的马,在系统的指引下一路往闻人府的方向快马狂奔。


    天边挂着一轮弯弯的血月,暗红的月光照在一人一马的身上,让季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再远就看不清了,道路两旁的树丛狰狞张狂地看着她,仿佛随时会从中蹦出一个怪物一口吞了她。


    季白强压下恐惧,谨慎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她防备了一路也没有任何怪物出现,甚至连只鸟儿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死去了。


    【外面没有怪物吗?】


    难道只有闻人府才有那些可怕的怪物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前方左拐。】


    外面怎么可能没有怪物,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坏,夜晚已经成了怪物的天下,外面的怪物甚至远比闻人府的怪物强且多。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阴影里早已潜伏了无数只虎视眈眈的怪物,只是被它悄悄压住了。


    系统的视野转到季白那只突兀的没有脚的脚腕。


    无论怎么变,无论她记不记得,骨子里的性格从未变过。


    马在拐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只听得它凄厉地嘶鸣了一声,沉重的身体就重重摔到了地下。


    季白也跟着滚落马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


    马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季白下一秒就摸到了蠕动的柔软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借着月光她看见了自己掌心下的土壤好似活了。


    不,不对,这不是土,是一个黝黑的古怪东西。


    它的身体很大,紧密得交错在一起缓缓蠕动着,正是从它身上分出的一条触手抓住了马蹄。


    季白忙用匕首去劈砍抓住马蹄的触手,这东西虽然大,但它的肢体却很软,像是乌贼的触手一样,被它轻轻一劈就断了。


    马脱离了束缚,重新站了起来,季白扶着马身就要上马,这马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惊了一下,甩开季白就撒开蹄子跑了。


    季白眼睁睁看着马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想去追,却又被那不知名的怪物缠上了,触手先是缠绕住她的腿,让她不得动弹。


    她握着匕首去砍,蜂涌的触手又缠住了她的手,手里唯一的武器也掉了。


    季白随即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那些缠绕着她的触手张开了一张张藏有利牙的口器啃咬着她身上的血肉,时不时还有盘旋的怪鸟啄食她身上的肉。


    系统看到这一幕,都快死机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压制了周遭的怪物啊,为什么它们还会攻过来?


    就在系统不解时,怪物与怪鸟又悉数退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季白直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很疼,就连一个普通的呼吸都疼得她快要死过去。


    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继续爬着往闻人府的方向走。


    可只要她一走,就会重复一遍刚刚的遭遇,如此反复几次后,季白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她绝不可能就这么窝囊得死在这儿,地面被她的鲜血染红,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几块好肉了,但还是坚定的,愚蠢的继续前进。


    她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些怪物和怪鸟又回来了。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正常,耳边是清脆的虫鸣,凉爽的夏风拂过她火辣辣的伤口减轻她身上的疼痛,就连头顶的血月也变成了皎洁的月色。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皂靴,她缓缓抬起头,是褚师怀那张疯狂又平静的脸。


    他俯下身子,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血和泥,语气平静得有点渗人,


    “你宁愿受千刀万剐,啃食殆尽之痛都要回去找他吗?”


    只这一句话季白就明白,她遭遇的一切全是他故意为之!


    褚师怀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只空荡荡的脚腕上,眼中又添了一抹癫狂的疯。


    天知道,他刚醒来不见她只见满床的血时,有多么崩溃。


    他以为他又一次失败了,以为她又被人夺回去了。


    可当他追上来时,明白了一切。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他们,是她自己要走。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她都伤成那样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要走。


    季白狠狠攥着拳,指尖都扣进了土里,可惜她现在没有武器,不然她一定要让他尝尝她刚刚受过的痛。


    褚师怀盯着她看了很久,眼里的疯狂仿佛要掀起惊天的巨浪,可他的行为却很平静。


    他平静地抽出腰间的剑,季白闭了闭眼,以为他要动手杀她,下一秒,手中却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睁眼一瞧,褚师怀竟把剑递到了她的手上。


    “想回去找他?可以,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褚师怀说着扶着她缓缓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一只手抓住她握剑的手向后带,直至剑锋抵在了他的后背。


    如果忽略季白手中的那柄长剑,他们的姿势就像是历经坎坷终于在一起,相互依偎的情人。


    季白握紧了剑,垂着眼眸半天没有动。


    褚师怀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喜悦,他亲吻着她受伤的脸颊,低声问:“舍不得吗?”


    下一秒,剑当背穿过,褚师怀脸上的笑凝在了脸上,他低下头看她,明明被剑刺穿了身体,他还在笑着,“小白下手可真狠啊。”


    她怎么可能舍不得,她只恨一剑不能解她之恨。


    褚师怀神色一变,双臂紧紧搂住她不放,眼神重新变得疯魔又癫狂,身体故意往后一倒。


    所有一切都成了慢放的动作,季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一痛,整颗心脏仿佛都被剑扎穿了。


    她听见褚师怀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在她耳边响起,似是阴魂不散,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她的恶灵,


    “小白,你上当了。”


    “我怎么可能会放你去找别人。”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这儿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地,风景很美的,你一定会喜欢。”


    季白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头看去,她的身体和褚师怀的身体被一柄长剑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像是烧烤串上的两块肉。


    她缓缓闭上眼,全身的疼痛随着意识一起消散在无边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终于上架啦~谢谢各位读者宝宝的喜欢和支持,上架后会日更,顺便再推一下我下本的新书,是一本校园文《驯服高傲的他》是阴湿女主逼疯高岭之花的故事~


    第28章 (二合一)


    一缕晨光透过窗落在季白的脸上,沉睡中的她似是感受到了温暖的召唤,浓长乌黑的眼睫微微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季白望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闪过一缕迷茫,抬手摸上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她不是死了吗?


    系统适时在她脑海中发出声音。


    【还记得你刚接任务时,获得的新手礼包吗?】


    季白想起来了,这个新手礼包还是她死缠烂打要过来的。


    【新手礼包能帮宿主死而复生,重塑肉身。】


    季白听到这儿低头一看本该被剑捅了个对穿的胸口光洁如新,甚至连丝刮痕也没有,被砍去的脚也恢复原样了。


    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具新身体比原来的还要白,还要嫩,简直像是初生婴儿一般。


    季白摸着自己的脸颊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这技术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


    系统看她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距离任务结束已不足六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季白不问自己在哪,也不着急起来,而是先问。


    【褚师怀呢,他死了吗?】


    提起他的名字,季白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那双疯狂的眼睛。


    明明他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她却还有一种被这双眼睛一直注视着的感觉。


    让她辗转反侧,心慌意乱。


    如果他的目的是让她永远记住他,那么他做到了。


    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极致的痛与恐惧全都来源于他。


    【他……】系统顿了顿,【不会在这个副本出现了。】


    【他死了?】季白哈哈笑了两声,【太好了,他死了,我就可以安心地做任务了。】


    季白说着拢了拢衣裳翻身下了床,准备先去湖里打捞闻人瑾的长寿花。


    【对了,我现在在哪?】


    【闻人府。】


    季白闻言四处看了看,这间屋子虽然与她之前和闻人瑾住的卧房不太相同,但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你送我回来的?】


    季白心中对系统多了几分好感,看来她的系统也不全是废物。


    能帮她复活,还能送她回来。


    【不是。】


    系统话音刚落,紧闭的木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季白抬头一看,来者是许久不见的羽生,他拎着一壶茶,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清秀白净,一双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季白。


    季白只觉背后一凉,恨不能转身就跑,但已经有了两次经验的季白知道,如果她跑,反而会激怒他们。


    季白回想起变成怪物的褚师怀身上似乎有多道刀劈剑砍的伤口,那些伤或许是羽生留下的。


    季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之前躲在祠堂时羽生和褚师怀就打起来了。


    褚师怀不敌羽生,受伤后无法维持人类的表象就变成了怪物。


    那要是这么算,羽生可比褚师怀厉害多了。


    季白又看了眼羽生,羽生察觉到她的视线,弯眸冲她笑了一下,笑得干净又清爽,像是刚刚被大雨冲洗过的树林,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但季白没有忘记,他在她看不见时,脸上的冰冷与漠然,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神。


    “是你带我回来的?”季白问。


    羽生笑着点头,“是我。”


    季白又瞅了瞅他,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没有闻人瑾的执念,也没有褚师怀的疯狂,就像是在平静的一天照常叫醒你,下一秒就要喊你去吃饭了一样的日常。


    但季白也没敢掉以轻心,她还记得褚师怀也是平静地把剑递到她手上,然后杀了她的画面。


    现在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季白舔了舔干涸的唇,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在心里问系统。


    【如果我又死了,还能复活吗?】


    系统:……


    【你以为是无限回档的游戏?】


    【新手礼包只能用一次。】


    季白心中虽然隐隐有一种系统不会真让她死了的感觉,但也不敢再尝试一次。


    毕竟临死前的疼痛和意识消散时的恐惧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季白垂眸同系统聊了几句,没注意到羽生已经弯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谢谢你啊。”季白干巴巴地同羽生道了句谢,然后试探性地同羽生说,“我睡了一晚上想去湖边转转。”


    羽生回眸看她,脸上的笑依旧柔情似水。


    “夫人想去,去就是了。”


    季白闻言松了口气,看来羽生还是好说话的。


    “那我走了。”她抬脚就走,生怕慢了一步羽生就反悔。


    “等等。”


    季白顿住了脚步,暗骂一声,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季白秉承着不能激怒羽生的原则,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羽生捧着一杯茶走上前,柔弱无骨的手抚上季白的脸庞,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季白略有些干涸的唇。


    “夫人的嘴巴都干了,不如喝盏茶再走。”


    季白心肝一颤,低眸看了眼羽生手里的茶,茶汤澄黄,清澈明亮,向上升腾的白烟带来淡雅的香气,是一盏好茶。


    季白却不敢喝,她总觉得这茶里八成是有毒。


    羽生见季白半天不动,莹润的眸子聚起一层水雾,“夫人现在连我递的茶都不愿意喝了吗?”


    季白生怕羽生发疯,她可再经受不住第二次折腾,连忙解释道:“我……我不爱喝菊花茶。”


    “不爱喝菊花茶?”羽生歪了歪头,退后一步把茶杯放在桌上,“可夫人从前最喜欢的就是菊花茶啊。”


    羽生说着这话,眼睛始终锁定着她,像是一条眼镜蛇盯着自己的猎物,只要她一个字回答不对,就会一口咬上来毒死她。


    艳阳的天气,季白平白冒了一身冷汗,她看着落在羽生脚边的阳光,灵光一闪,答道:“大夏天的,谁要喝这么热的茶啊。”


    羽生脸上的笑容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季白就是觉得像是一条毒蛇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是我考虑不周。”羽生说,“我这就去给夫人换一杯。”


    他说着起身往门外去,在经过季白时,忽而又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她,“夫人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季白哈哈一笑,用手做扇在脸边扇着,“夏天嘛,当然热了。”


    “我这个人就是比较怕热,一热就会出汗。”


    羽生没有说话,目光从她的脸下移到她的身体,低垂着眼眸细细打量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脖颈上的喉结滚了滚,而后低声道:“夫人可以少穿一点。”


    他说完这句话很快抬起头又是一副清爽纯洁的模样,“夫人可不要乱跑,喝了我的茶再出门也不迟。”


    话落,他抬脚走出了房间,离开时连门也没关。


    季白这下是十分确定那茶铁定有问题,不然羽生为什么非要让她喝?


    恐怕她喝了那茶就走不了了。


    季白看着那扇大开的门,一时间陷入了纠结,这门就像是一个明知是陷阱的诱饵。


    羽生就等着她跑出去,然后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一样抓住她,但若是不跑,她就要喝羽生有毒的茶,也是死。


    季白急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也没有下定决心。


    最终她停下脚步,再一次看向那扇大开的门,门外是鲜嫩翠绿的枝叶,洁白的蔷薇在阳光下尽情舒展着花瓣。


    季白看着看着,就决定还是搏一把。


    与其待在这里等着时间耗尽而死,或是被毒死,不如冲出去试一试。


    季白说干就干,想也不想就往外冲,照她的观察,这间小庭院应当离湖不远。


    可她刚跑出去没几步,满墙的蔷薇花似是活了,带刺的花枝肆意蔓延生长,精准地勾缠住了季白的脚腕,季白被这么一拽,重心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身上的疼,远不如脚腕上的伤来的厉害。


    她回头一看,藤蔓上的花刺扎入她的肉里,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她刚换的衣衫。


    花枝在风中颤了颤,似乎是在威胁她不要走。


    季白忍不住在心里质问系统。


    【不是说只有晚上才有怪物吗,这破花是怎么回事?】


    【这花不是怪物。】


    【是被男主控制了。】


    系统话音刚落,缠绕在季白脚腕上的花枝就放开了她的脚腕,沙沙沙地退了回去,又变成了漂亮普通的蔷薇花,紧接着就连她脚腕上被花枝刺伤的伤口都不疼了。


    季白惊讶地撩开裤腿一看,伤口竟然全好了。


    “我不是说过让夫人不要乱跑,等着我吗?”


    清爽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季白回头一瞧,只见羽生捧着茶壶站在廊下望着她。


    他的身后是满墙的白色蔷薇,衬得他的脸柔软可怜。


    季白攥了攥指尖,连忙爬了起来。


    所以羽生的能力是控制植物和治愈?


    如果能穿越回第一天,季白定是要重重打自己一巴掌,这世界哪里像是普通的古代社会了。


    从主角到世界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羽生单手托着紫檀木的托盘走到季白的面前,抬手帮她挑拣头发上残留的花枝。


    “夫人为什么从来不肯听我的话呢?”


    羽生的声音低低的,清爽开朗的男声添了一丝失控的诡谲。


    “我就是在房间里待得无聊,想出来透透气……”


    季白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对上了羽生冰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看一只死物。


    但这个眼神很快又消散不见,变成了平时的羽生,让季白有点拿捏不准羽生现在的心理。


    “透气?”羽生笑,“所以夫人和褚师怀驾车跑到骊山也是透气吗?”


    季白听了这话心尖一颤,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是纯澈的笑意,莹润的眼眸里好似只有对这件事的好奇。


    季白恍惚记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羽生对她生气失控的画面,就像是再凶猛的小狗也不会对自己的主人呲牙。


    但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


    季白:“我也不愿去,是他强逼我去。”


    羽生听了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外面太阳大,夫人还是同我进去吧。”羽生讨好一笑,“我专门换了清爽的凉茶,请夫人品尝。”


    季白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我现在不渴。”


    “不渴?”羽生步步紧逼,“那夫人能否陪陪我?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夫人了,羽生真的好想夫人。”


    他依旧和身后的白色蔷薇一样美丽柔弱,可季白却体会到了被花枝刺入血肉的疼,面对疼痛,季白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羽生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难道连一点点的时间都不愿分给我吗?”


    季白感受到他的情绪可能是到了临界点,所以压根就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又刺激到他。


    她可不想再见识第二个褚师怀了。


    羽生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如小猫小狗般轻轻蹭着,“夫人明明答应羽生不会丢下我,还说要和羽生一起离开这儿。”


    “可夫人食言了。”


    “夫人还是要走的对不对?”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在夫人眼中从来什么也不是。”


    “我明知道夫人对我说三天后跟我一起走的话是骗我的,可我还是很开心,很开心。”


    羽生抬起眼睛看她,晶亮纯澈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忠心的小狗。


    “夫人肯骗我,肯对我用心思就说明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季白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忍心说谎骗他。


    她明知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却还是对他产生了怜惜。


    “夫人为什么不说话?”他的眼睛蕴起水雾,眼尾通红,“哪怕是骗我的话,我也愿意听,愿意信。”


    “夫人,骗骗我好不好?”


    “求求你,骗骗我。”


    “我想听夫人说在意我,喜欢我,愿意和我一起走。”


    “夫人,说给我听,好不好。”


    季白有些口干舌燥,她艰难地移开视线,说:“羽生,你别这样。”


    羽生一愣,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没有掉下来,他低下头轻声说:“没关系,夫人不想说就不说。”


    羽生退后一步把手中的茶盘放在廊下的长椅上,季白望着那盏被他放下的茶,心想,他是想开了,不打算让她喝茶了?


    季白想到这儿,觉得羽生和褚师怀他们还是不一样。


    如果她好好说,说不定他会愿意主动放她离开。


    “羽生,你既然明知是假,又何必强求呢?”


    “你生得好看,又有能力,只要……”


    季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羽生打断了。


    “夫人总是这样,明明对我无情,却又要对我好。”


    他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这是夫人训狗的方式吗?”


    季白一脸迷茫,这和训狗有什么关系?


    羽生突然扑了上来,季白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按倒在游廊的长椅上,他的手及时垫在她的身下,因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有一点点不适。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清淡花香,季白被他抱着,就好似是落入了花丛中。


    “可我已经是夫人听话的狗了啊。”


    “夫人为何还要这样对我,对待听话的狗,夫人不应该给点奖励吗?”


    季白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羽生,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刚刚就不该嘴贱多说话。


    她还想着羽生看起来还算正常,结果也半点不正常。


    季白硬生生压下了这句‘你瞎说什么呢‘换成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季白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悉数落在羽生的脸庞上,染红了他白皙的脸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只要咬上一口就会有香甜可口的汁液爆满整个口腔。


    季白看着他渐渐靠近的唇,觉得自己更渴了。


    “夫人不是最知道我想听什么吗?”


    羽生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吸引着季白的所有注意力,让她压根注意不到羽生说了什么。


    她以为羽生是让她吻他,正闭上眼要去吻时,大脑突然在这时反应过来。


    等等,听……


    她停下动作,张开眼睛看着羽生,“你不是让我吻你?”


    羽生笑得勾魂,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如果夫人想亲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季白闹了个大红脸,感觉自己像个色鬼一样。


    “你想听我说什么?”


    羽生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季白想起羽生不久前的哀求,试探性地说:“我在意你,喜欢你,愿意和你一起走?”


    羽生呼吸一滞,整个人贴在了季白的身上。


    “夫人再说的肯定一点好不好,我要那种唯我不可的坚定。”


    季白照着样子又说了一遍。


    她在说话时,清楚得感受到了羽生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


    她其实有点不理解,羽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听这些明知是假的话。


    “真好听。”羽生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低声说着,“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温热的吐息弄得她的脖颈痒痒的,他柔软的唇也似是故意一般时不时扫过她的肌肤,却从不停留,让她想起刚刚那个没有完成的吻。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沉浸在羽生的柔情蜜意中。


    羽生的容颜或许不是三人中最出色,最显眼的,但绝对是最会钓的那一个。


    直至羽生的下一句话把季白胡思乱想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怎么办?我好想把这一切都变成真的,让夫人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


    季白恍然惊醒,想要动弹却已被羽生抱得严严实实,无处逃脱,像是中了蛇毒陷入幻觉的旅人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掉入了蛇窝。


    “都怪夫人这么听话,这么轻易就满足羽生的愿望。”羽生抬起头看着她,“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小狗是不知道饱的,只要尝到一点点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季白:……


    她听话还成错了。


    她不听话被杀,听话还要被杀。


    这个该死的游戏到底有没有正确的攻略方式啊。


    羽生话音一转,语气都无端变得阴冷起来,“就像是吃过人的野兽,尝过无上滋味的它,从此往后的日日夜夜都会想着这一口。”


    季白抬手扇了羽生一巴掌,羽生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起来,语气也不阴冷了。


    “夫人打我做什么?”


    季白冷冷说:“你不说我太听话吗?”


    季白暗想,羽生喜欢的点可能和别人不一样。


    “要不要我再打你一巴掌?”季白问。


    羽生垂下眼帘摸了摸红肿的脸颊,随后又扬眸讨好地凑了上来,“好啊。”


    季白见状还要伸手再打,却被羽生抓住了手腕,吻了吻她的掌心,而后主动把脸贴上去蹭了蹭,“可是真的好痛,夫人怜惜怜惜我,不要再打了。”


    季白捏了下他的脸颊,“是你刚刚让我打的。”


    系统这时冷不丁地在季白脑海中报时。


    【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五个小时,请宿主抓紧时间。】


    季白满不在意地说。


    【他不让我走,我有什么办法?】


    【万一我强行离开,他又发起疯,我不还是要死?】


    【呵呵,是他不让你走,还是*你自己不想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沉迷在他的美色中,你真不要命了?】


    季白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手指一痛,低头一看是羽生咬住了她的手指。


    “夫人刚刚在想什么?”


    “我想去湖边转转。”


    “湖边啊。”羽生缓缓说,“是了,夫人从一开始就说要去湖边。”


    羽生说着从季白身上起来,顺手拿起他刚刚放在一边的茶递给季白。


    “夫人喝了茶就去吧。”


    季白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这碗茶上,这茶汤的颜色和刚刚的茶并无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是凉的。


    看来这茶今天是非喝不可了。


    季白问:“是不是我喝了茶,你就放我离开?”


    羽生垂下眼帘望着茶盏里的茶汤,答非所问:“夫人喝下这碗茶,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季白想了想接过茶盏,一口饮下。


    唔,味道还算不错。


    羽生定定望着她,轻声问:“好喝吗?”


    29


    第29章


    季白放下茶盏,扬眸笑道:“味道还不错。”


    系统在她脑海中大叫。


    【你疯了?】


    【明知这茶有问题你还喝?!】


    “我现在总可以去湖边走走了吧?”


    “当然。”羽生笑着说。


    然而下一秒,药效毫不意外的开始发作,刚刚站起的季白只觉头晕目眩,绵软无力,又重重跌了回去,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不可逆得被拉拽着没入深海。


    在季白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她用尽全力抬眸看了一眼羽生。


    他半蹲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初见时那般凝望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湿漉漉的掌心握住她的指尖,心不可抑制得为她而澎湃,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很想很想问问她。


    是不是你也为我心动,所以心甘情愿喝了那盏有问题的茶?


    羽生看着季白阖上双眼,俯身吻上了她的眼睛,低声说:“夫人,记住我的名字,朝玉盛,不是羽生。”


    羽生羽生,是像羽毛一样卑微,苦苦求生的人。


    可他本应是备受宠爱,熠熠生辉的朝玉盛。


    等季白再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时,像是睡了一个格外安稳的觉,只觉神清气爽,仿佛连灵魂都轻盈了几分。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一小时。】


    季白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连忙坐了起来。


    她正准备赶去湖边捞花,却意外发现摆在自己身边的长寿花。


    她不可置信地把这盆花抱了起来,是巧合吗?


    羽生知道自己想要长寿花,所以去找了一个一样的给她?


    可她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花枝上还留有一道断裂的痕迹,是她和褚师怀争夺时留下的。


    这就是她要找的长寿花!


    【这是羽生留下的?】


    系统没有回答她,但她想应该就是了。


    她还以为羽生递的茶里有要她命的毒药……


    她当时想着左右任务是完不成了,与其沦为怪物的口粮,不如喝羽生的毒药,至少还能死得痛快,可没想到那茶并没有毒死她。


    季白抱着怀里的花,想到她昏迷前看羽生的那一眼,想到他在她耳边说他叫朝玉盛。


    她的心不受控的泛起波澜,其余两人都想留下她,杀死她,可他却放过了她,还帮了她。


    【羽生去哪了?】


    回答季白的是一串冰凉的倒计时。


    【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五十八分钟。】


    看来系统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季白想了想从房间里找来了纸笔,给羽生留下了一句话。


    她慎而重之地把它放在了她刚刚躺过的地方,因害怕被风吹走,又找了一个玉石摆件把它压在了下面,做完一切的季白方抱着花出了门。


    红日西移,晶莹剔透的白玉雕上出现了一双比玉还要白的手,手的主人移开玉石拿走压在下面的字条,上面用毛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玉盛,真好听的名字,愿你往后永远是如玉之莹,如松之盛的朝玉盛,不做羽生。】


    季白抱着长寿花匆匆往祠堂赶,脑海中是系统不间断的倒计时提醒。


    由于她刚刚给羽生写字条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


    眼看数字三变成了二,季白急得从快步走变成小跑。


    一路上,她跑得气喘吁吁,脑海中还不住地在想闻人瑾还在祠堂,他不会在最后关头为难她吧?


    不过他答应她,只要她能找到正确的道具,他就会放他走。


    闻人瑾虽然疯了点,但人品还算不错,不至于做出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事吧?


    季白一面想,一面跑,终于在最后十分钟前赶到了祠堂,她正要推门进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整座闻人府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无数隐藏在阴影的怪物在火光下无所遁形,它们迫切得想要四散逃离却又被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


    怪物的嘶吼中混杂着人的尖叫,雕梁画栋,郁郁葱葱的宅院顷刻间化为了人间地狱,热浪翻涌着逼到她的脸上,她苍白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园林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了?


    她抱着花往回走了一步。


    【羽生呢,他也在……火海里吗?】


    她脑海中冰冷无情的倒计时戛然而止。


    【火是羽生放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毁了这里?】


    【你是在关心他们?】


    【呵,你也知道的吧,他们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人,其实压根就不能称之为人。】


    【无论是羽生还是这里的其他人都与你是不同世界的生物,你没有必要在意他们中的任何人。】


    【你再不走,你最后的结果就是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季白听了系统的话,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最后看了眼沦为炼狱的闻人府,抱着花头也不回的走了,可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即将通关的愉悦。


    她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游戏世界,那么她就是唯一的玩家,失去玩家的游戏,最终的结局只有沦为一片废墟。


    冰冷的倒计时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5:34】


    【5:33】


    【5:32】


    当她赶到指定的地点时,时间只剩最后的五分钟。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外面的火海滔天好像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


    她气喘吁吁地把闻人瑾的长寿花放在了地上,又依次找来了羽生的戒指,褚师怀的弓。


    她正要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时,突感背后一凉,她回头一看就发现站在阴影中的闻人瑾,白衣胜雪,俊美无俦。


    眼睛被白绸覆着,但也仍然遮不住他黏腻的目光,那种眼神似是从她的四面八方看了过来,让她无处遁形。


    季白不敢轻举妄动,距离离开只剩最后一步,但再没有成功之前,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可能都会激怒他,从而导致任务的失败。


    季白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找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了。”


    “是我送你的长寿花对不对?”


    闻人瑾微微侧了侧头,往她的脚边看了一眼,鼻尖动了动,随后遗憾地说:“可惜现在不是它的花季,闻不到花开的气味。”


    他说着,缓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你应该闻一闻的。”


    季白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他讨论花香不香了,直截了当地说:“我离开前,你说只要我能找到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就放我离开。”


    “这话还算数吗?”


    季白问话时,握紧了手中断裂的弓,紧张地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久到季白以为他不会放过她时,他突然退后了一步,低头说:“当然算数。”


    季白松了口气,她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


    季白如愿把最后一样道具放在了地面上,下一秒,脑海中的倒计时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冰冷的电子音为她播报。


    【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副本不见天。】


    【奖励正在派发中。】


    随着系统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季白只觉眼前一黑,她的灵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拉扯了出来,带入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闻人瑾上前一步接住了季白倒下的身体,他静静感受着怀里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温热变得冰冷无比,从柔软变得僵硬,掌心下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她又一次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闻人瑾低下头把脸贴在了她早已变得冰冷的脸上,眷恋的,依依不舍的轻蹭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她的下一次出现。


    冲天的火光终于蔓延到了祠堂,木梁坍塌,飞灰四溅,在明亮的火舌快要席卷到闻人瑾的衣角时,一口木棺突然从天而降,牢牢的将闻人瑾和季白罩在了里面,火焰在木棺上飞舞,却始终不能点燃它。


    季白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初来闻人府时的忐忑,看见女孩与褚师怀,闻人瑾一起长大,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褚师怀性格开朗常常逗得女孩开怀不已,闻人瑾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


    她看见两人两情相悦,将要订婚,却因闻人瑾的一句话而被迫分手嫁于闻人瑾。


    婚后的她过得并不开心,她在无意间救下了遭遇坎坷的可怜少年,收留在自己身边做了仆从。


    褚师怀要带她离开,可最终却在逃离的路上死于刀斧之手,被剁成了肉泥,她悲痛之下上吊而亡。


    故事的最后,闻人瑾抱着她的尸首一同赴死,忠仆为替她报仇屠尽闻人家满门又烧了一把大火。


    季白蓦然惊醒,幻境中的记忆同现实中的大火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她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股不可自抑的悲伤将她包裹,可她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悲伤。


    她在虚无中看到的那些不成片的画面碎片到底是什么?


    那是谁的记忆?


    季白竭尽全力地想要想起来,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入目是洁白的墙壁冰冷的白炽灯,是她在现代的病房。


    “21号患者季白,该吃药了。”


    30


    第30章


    季白抬起头对上小护士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还有几分不真切的恍惚,直至手中的塑料杯传来熟悉的温度与质感,季白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她终于回来了。


    她平静地吃了药,而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同时,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呼唤脑海中的系统,然而她的脑海中再没有任何声响,好似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还在出神中,小护士突然出声提醒,“今天是你申请出院的日子,陶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你了。”


    季白想起来了,在她被莫名其妙的系统拉入诡异世界前,她曾第十三次对她的主治医生提出出院的申请,前面的十二次都被她的医生无情的拒绝了,说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不适合重新回归正常社会。


    这一次,她最近的表现都相当平静且正常,应该可以通过主治医生的评估。


    季白轻车熟路地往医生办公室走去,经过活动室时,里面正放映着轻松愉悦的喜剧节目,逗得下面的患者哈哈大笑。


    季白侧眸看了眼电视屏幕,画面中是一个男人身穿喜服的滑稽场面,然而他的背后却是古色古香的宅院,她的脚步顿时钉在了原地,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


    是他们害她!


    他们想再次逼疯她,从而把她永远困在这儿。


    不然,她为何会偏偏在申请出院时遇见那些诡异的事?


    季白握紧了拳头,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她一定会从这儿出去,夺回她应有的一切。


    季白再次恢复了平静,神色如常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入目是一张米白色的办公桌,桌面上摆放着医生的名牌,上面写着陶嘉荣三个字。


    名片旁边是一台电脑和一盆绿植,房间干净整洁,还飘散着一股不同于外间的清香。


    陶医生听见声响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淡漠的漂亮眼睛,他唇边漾开了一抹笑,可还是给人以一种不易亲近的疏离感。


    “坐。”


    陶医生照常问了她几个情绪上的问题,她都正常地一一对答。


    “你最近恢复得不错。”


    季白心中一喜,心想这一次她总算可以出院了。


    等她出院后,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强制送她进来,又霸占了她财产的人。


    直至陶医生又问了一个问题。


    “最近睡眠怎么样,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季白瞬时就想到了她在诡异世界过任务的那七天,但她很快又摇头说没有。


    这一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陶医生的眼睛,骨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但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分毫。


    “出去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祖国的大好风景再吃点好吃的美食。”


    陶医生笑着问:“不囔囔着要找你的家人报仇了?”


    季白正色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打算再和他们纠缠了,我出院后绝对不会去报复他们。”


    陶医生笑了下,低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季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但应该是申请通过的意思。


    季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一抬眸恰好看见了书架上一本关于脑机接口的书,她心神一动,顺口问了句:“我住院的这几年脑机接口的技术是不是发展得很快?”


    “嗯,很快。”


    季白只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她想她可能找到系统的关键了。


    “那是不是已经发展到可以任意在患者的大脑中植入一段不存在的记忆或场景,还能通过电脑与患者的大脑意识对话?”


    陶嘉荣写字的手一顿,抬起那张清俊矜贵的面庞,如霜雪般的黑眸定定瞧着她,“为什么这么问,是你意识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季白连连摆手,笑着说:“不是不是,我就是看见陶医生的书架上有本脑机接口的书,就好奇一问。”


    季白暗恨自己的多嘴和得意忘形,脑机接口的事等她出去后自然有大把时间可以了解,干嘛非要在这种时候问。


    陶嘉荣勾唇笑了一下,不置一词。


    季白忐忑地问:“陶医生,我这次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陶嘉荣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收了起来,坐着椅子往后退滑了半步,而后摇头道:“抱歉,经过评估,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能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


    季白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拍案而起,怒道:“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已经彻底好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他们一伙的!”


    “他们到底给你多少钱,不管多少钱我都出双倍!只要你肯放我出去!”


    对于季白突然的暴怒,陶嘉荣已经见怪不怪了。


    “首先,贿赂医生是违法行为,其次,你很聪明,掩饰得也很好,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机敏,但……”


    陶嘉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地说:“你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人。”


    季白一怔,随后抓起桌面上的绿植就朝陶嘉荣扔了过去,陶嘉荣侧身一闪,那盆绿植就摔到了地上,没碎也没发出什么巨大的声响。


    它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仿真植物,很软很轻,随便砸随便摔也不会伤到人。


    静谧的办公室里是季白愤怒地嘶吼:“我知道了,你就是他们的人!该死的,怪不得一直不准我出院!你到底拿了他们多少钱?”


    陶嘉荣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立即就有医护人员冲进来制住了季白,随后轻车熟路地在她的胳膊上打了一针镇定剂。


    季白只觉身子一软,眼皮不住得打着架,陶嘉荣走到她面前,平静地说:“对了,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你所说的脑机技术还未实现。”


    “季白,你的病又重了。”


    季白想要大骂他一句,说自己没病,可她已经没了力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季白再次清醒时,依稀可以听见外面值守的小护士们在闲聊。


    “哎呀,真是可怜呐,本来以为那姑娘全都好了,结果更严重了。”


    “对啊,你说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被这病给耽误了。”


    “听说她性情古怪,常年独来独往,会不会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才幻想出来自己有家人?”


    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听得季白有点烦。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有病,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她也懒得去和他们解释。


    季白抬眸看向窗外的月亮,暗自思索着从这里离开的办法,看来正规程序是不行了,她只能想办法逃出去。


    季白正想的入神时,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熟悉的电子音。


    【滴,连接成功。】


    【第二个副本世界渡苍生即将开启,本副本是以仙侠世界为背景,请宿主做好准备。】


    季白一听系统这道冰冷的电子音就气得冒鬼火,上个副本世界说是普通的古代世界结果没一个正常人,差点就死在副本世界了,就算不死,那痛彻心扉的痛季白到现在也还记得,她是打死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你让我去仙侠世界做任务,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说是普通人的男主们都已经那么难搞了,她不敢想象有了仙侠的加持,那些人会变态成什么样。


    【反抗无效。】


    【副本世界已开启,本次任务时间为一个月,请宿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话音刚落,季白只觉眼前一黑,等她再次睁开眼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冷意,冷到骨头缝里都透着刺人的痛。


    入目是一片黑暗,一点光也没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不断在她耳边响起,手腕被坚硬如铁的手铐箍住,脚悬在空中踩不到任何东西,坠得她的手腕刺痛,胳膊也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了。


    季白:……


    她就知道第二次的副本没那么简单,开局比上一个副本还炸裂。


    上一个副本至少还安安稳稳得在床上躺着,这次就直接被当做犯人绑起来了。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的身份是太清宗的大师姐,是太清宗开宗仙尊卫云台的徒弟,与师兄戚流星一同长大,二百年前你收了徒弟孟辞,细心教导,随着魔尊李承仙一百年前的现世,修仙界中无端陨落的仙人越来越多,大能们都怀疑是李承仙所为,可修仙界却因卫云台无故失踪不是魔界对手,而拿魔尊李承仙毫无办法。】


    【三天前,有人状告你勾结魔尊李承仙,且与仙陨案有关,故而将你锁在此地,等待处决。】


    【本次任务通关条件。】


    【1:洗清冤屈。】


    【2:获取男主们的先天一气。】


    【3:找出仙陨案的幕后真凶。】


    季白余怒未消。


    【我不做,你现在就杀了我算了。】


    季白也想试试看,她脑中的这个奇怪东西,到底能不能真的杀死她,还是说只是虚张声势。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


    【你不是想从精神病院逃出去吗?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帮你逃出去。】


    季白一听这话,冷笑一声。


    【少给我画饼了,上次任务结束还说有奖励,我的奖励呢?】


    【你的奖励已经在你的手上了。】


    季白一脸不解,她的手被绑着,哪有什么奖励?


    季白正想要质问,只听得一声脆响,无边的黑暗被人劈开了一道缝隙,霎那间,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无形的屏障在重压下一寸寸破碎成漫天的星光。


    季白抬眸看去,就见一黑衣少年握着剑与环绕在他四周的星光一同坠了下来,风吹得他衣袂飘然,青丝飞舞,黑沉沉的眼眸无比专注地望着季白,像极了冷肃果决的少年将军。


    系统的声音恰时在你耳边响起。


    【检测到目标人物——孟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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