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宁上方,眸中燃起红云的,竟是陆珩宸!
此时,沐宁终于能说出话来:“陆师兄……珩宸师兄……”
陆珩宸迅速敛眸,翻身下榻。
沐宁看了一眼自己的上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拢上衣襟,取出一颗清灵解魅丹一口吞下。
她坐起整理衣裳和发髻。
陆珩宸背对着她坐在桌前。
过了一会儿,二人的呼吸皆趋于平稳。
沐宁心中充满了羞愤。
对于那冒充余子墨侵犯自己的歹人,她恨意滔天。
而想到自己认错了人,沾染了一朵高岭之花,她愧疚难当。
平复心绪后,她坐到了陆珩宸的对面,目光低垂:“珩宸师兄,吻你的事是我不对,但那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而是中了药的缘故。”
“我们之间,就当从未发生过此事可好?”
陆珩宸的瞳色瞬间黯淡,声音喑哑:“宁儿,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沐宁不假思索:“珩宸师兄,你不必对我负责。我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要紧的……我并不知是你,否则……”
陆珩宸眼尾泛红,昔日宁静的目光翻滚起巨浪,卷着妒火、卷着痛苦呼啸,却在触及沐宁之时,碎成星星点点:“宁儿以为是谁?”
沐宁愣住了,竟觉得陆珩宸平静的语气带着警告,仿佛自己若敢说出另一个名字,他便要撕碎了那人。
怎么会呢?定是她的错觉。
可她为何在中情药后看到了那人?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吗?
“我……先前行为皆受药力所控,只恨那下药之人!”
陆珩宸斟酌着缓缓说道:“看你刚才的反应,这是你的初吻。若你今后选了其他人为道侣,倘若被那人知道,你的初吻给了我,还被我看了身子,那人会作何想?”
沐宁愣住了,片刻后,她低声纠正道:“是被看了……半身。”
陆珩宸将沐宁的反应看在眼中,心知已不能逼得更紧。
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就依你所言,我们之间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现在,我帮你消一下肿。”
沐宁这才想起被打了脸,取来铜镜一照,两颊肿起得像两只胖胖的馒头,上面叠印着殷红的掌痕,红肿的两腮之间嵌着一张被挤压到翘起的嘴,双唇被吻得破了皮渗了血,可怜中透着可笑,却也可见不久前那场吻战的激烈程度。
沐宁心叹,真难为珩宸师兄还下得去嘴,都怪自己强吻他。
沐宁服下疗愈丹药,片刻后,脸颊只留有微红,配上那仍有些肿翘的唇,竟颇为动人。
陆珩宸抑制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再次痛吻的冲动,沉声说道:“宁儿,为了你的清誉,今日你所受的委屈不可声张。我保证,一定抓住伤害你之人!”
沐宁泪眼朦胧:“多谢师兄如此为我着想。我相信,恶人终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陆珩宸心疼地看着她:“现在,你需要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仔细讲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事情是这样的……”
陆珩宸亲耳听到心爱之人所受的委屈,心中誓要将那恶徒碎尸万段,他肃然道:“好了,都过去了,剩下的等我消息。”
沐宁向陆珩宸告辞,情绪低落地返回弟子居。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将心衣忘在了卧榻上,可哪里好意思再回去取。
沐宁心道,珩宸师兄定会妥善处理,想来很可能已经销毁了。
她心中一阵羞赧,加快了脚步回住处,在弟子居外,和越桓泽打了个照面。
越桓泽见沐宁仍穿着自己做的裙子,欢欣地与她打招呼。
沐宁如何能用刚与别人吻肿的唇与自己心仪的男子交谈?
紧张得没有回话,低着头匆匆而过。
见沐宁忽然又不理自己了,越桓泽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一番无所适从。
沐宁回房后,换回宗门配发的弟子服,静坐在卧榻上。
雪宝见主人归来后心事重重,大部分时间在发呆,乖巧地没有打扰她,狐脚朝天,专心舔毛。
宋梨赴师门聚会,至掌灯时分仍未归,沐宁点燃狗尾巴草烛台,灵烛火光摇曳,映得她眼眸忽明忽暗,她的思绪纷乱,忽近忽远。
若她仍是京中贵女,发生今日之事,人言可畏,恐会忧心名节受损。
而她入仙门九载,早已超脱迂腐礼教对女子的束缚,心中自有一份从容坚定。
在被下药的状态下,别说亲吻,纵然失身,若不是与自己认定的男子,她也绝不会屈从世俗的目光,违背自己的意志而嫁。
她认定了越桓泽。
早于在药力作用下看见了他,早于宣言他是她的人,早于星落林中眼底绽起的焰火,早于清心湖上的心动甚于水动,早于得知他耗费一载修为铸造丹炉,早于那个杀他证道的梦……
可究竟是自何时而起呢?
沐宁细细回想,忆起了十五岁那年,有一日自己在玉芝峰采灵芝,越桓泽与一众女弟子在附近交易法器,他竟屡屡去看白芷。
沐宁就在白芷后方,恰看到他的目光从少年看同伴,变为了男子欣赏女子。
沐宁围着灵芝将一片草地拔得只剩下黝黑的土壤,可那时,她并不明白自己与草较个什么劲儿。
自那日起,沐宁虽总骂越桓泽是奸商,却也开始向他订购法器,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他最大的客户。
口嫌体直这事怨不得她。
只叹心防深筑,非但不愿诉之情衷,竟连自观芳心,亦不愿为。
这般自欺,一晃已是数载春秋。
此刻,沐宁心中纠结于一个问题。
是否应将今日之事告诉越桓泽?
若二人已执手,沐宁会毫不犹豫地将一切坦承,可他尚不愿她唤他“阿泽”,仍要做她的“越师兄”。
她怎能以“沐师妹”的身份,向他诉说如此难以启齿之事?
可倘若不告诉他,她又如何知晓,他能否接受她曾与别的男子亲吻,还被他人看了身子?
他会不会因此认为她不洁,改变对她的心意?
事实上,越桓泽确实是一个有情感洁癖的人,这种洁癖表现为他在感情上极为自律,无论爱到怎样的程度,他的尊严使得他断不愿插足他人已建立的关系。
除此之外,对于沐宁,他唯有一腔挚爱,从未有过任何要求。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若知晓,心痛自责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半分介怀。
沐宁无从得知他的心思,一番思虑后,决定暂且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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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沐宁走后,陆珩宸一直坐在窗前,透过窗棂看着一地秋日的阳光。
他庆幸,刚才沐宁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去找她,沐宁也没有留意,他眼下浓重的疲惫。
昨晚望见沐宁主动拉越桓泽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青辰居,但他记得自己就是这样在窗前坐了整晚。
今晨,他的心绪更是纷乱,捏了多少个静心诀也不管用。他以沐宁的剑穗为媒,探查她的方位。那样早的时间,他竟然发现她的气息出现在落星峰的幽影林中。
他抑制不住地去想,昨晚看见的那二人,夜色更深时是否再次见面,又一同去了幽影林,他们在做什么?
他寻了过去,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以何种身份去寻,但他知道,如果真看见了那种事情,他必不是再扣住越桓泽的手那样简单,他必定会让他血溅三尺。
无论之后宗规如何处置,越桓泽若敢碰宁儿,他便要他的命!
当他寻至山洞时,机关的痕迹,浓烈的迷药气味,沐宁脱臼的手,被打肿的脸,凌乱的衣服,背后的封印符,令他多么心痛,多么愤怒,又多么庆幸。
他把沐宁放在卧榻之上时,已发现她中了情药,他本不想趁人之危,他要将解魅的丹药喂给她,却被她一把打掉,还被她勾住了脖子,他曾试图躲闪,但天知道,她对他的吸引力有多么致命,他推不开,也躲不掉。
当沐宁的唇燃火他的唇时,他觉得这应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无法控制地回吻她,但他控制住不去触碰她的身体,又屡次为她合拢衣服,可是……她的手竟扒扯他的衣襟。
他失去了理智,好在看见她身体的一刻,瞬间恢复清明,他不能在她神志不清时任由她奉献身体,那是对他深爱之人的亵渎,亦是对他心中这份爱的侮辱。
即使那时沐宁没有清醒,他也断然不会再继续。
不过,既然初吻给了他,也被他览了那白雪红梅,她便理应是他的妻。
从他有意提及她未来道侣时她的反应可以看出,沐宁与越桓泽之间尚未建立起深厚的情感默契。
她的心,终究会属于他。
陆珩宸深情地望向卧榻,目光撞上了一抹淡粉,竟是沐宁的心衣。他怔了怔,轻轻挥手,射出一道灵力。
不久之后,落星峰幽影林的一处山洞中,陆珩宸在细细搜查,他仔细地分辨着每一丝痕迹和每一缕气息。
忽然,他双掌向外射出灵力,整个洞穴大亮,洞壁上门型的裂缝再度出现,他穿过裂缝,来到百丈之外的另一片密林。他在这片密林中仔细查看,在一片落叶下,他发现了一张掉落的符箓。
他用灵力将这张符箓收至手中,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符箓,他将两张符箓放在一起,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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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越桓泽造好了潜水珠,约沐宁同去潭底探秘。
到了休沐日,二人乘攀云梯下至潭底,越桓泽从空间玉中取出一只小球,抛至半空中,小球凌空旋转,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随着一阵阵气流震动,小球迅速充气,膨胀为一个直径一丈的大球,球壁流动着蓝色灵光,球体内部靠近球底处设有水晶平台。
沐宁眨着眼睛:“越师兄,这便是潜水珠吗?你可真是位天才炼器师。”
越桓泽谦言道:“我现在修为尚浅,有许多设想尚未实现。”
他携沐宁步入珠内,穿过球壁时,两人经过了一层柔软的空气墙。待他们站定在水晶平台中央,沐宁环顾,球壁已完好如初。
越桓泽驱动潜水珠没入潭水,向微光的源头潜去。
幽潭极深,潜水珠行了许久,抵达潭底的一处洞穴前。
洞穴入口被一道结界笼罩,看不清洞中景象。白光正从洞内透过结界散出,即使在如此近的距离,那光芒温润柔和,毫不刺眼。
“这种光线强度,如此深的潭水,咱们落水时不该看见呀?”
沐宁诧声道。
越桓泽:“也许是这结界中的力量有意引你我前来。”
二人探查结界,其异常强大,远非他俩之力能破。
正当他们带着疑色对视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潜水珠极速拉向结界。
一瞬间,球体未受一丝阻碍,直穿结界而过。
当潜水珠停稳在洞内时,沐宁在越桓泽怀中。
她清晰记得,当球体撞上结界的刹那,越桓泽将她紧紧护入怀里。她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相遇,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片刻后,越桓泽移开目光,松了沐宁。
两人将视线投向四周,心中大为震撼。
这是一个极大的洞穴,准确说是一处独立的秘境,除了一个孤立的洞口,四野与上空皆看不到边际。秘境内没有太阳,却弥漫着温暖柔和的光辉,充溢着异常浓郁的灵气。
在这片神秘的天地中,每一息皆蕴藏着勃勃的生机,放眼望去,丘陵层叠起伏,翡翠色的灵草与各种珍稀树木、奇花异株交织铺满大地,宛如微澜的绿水上浮着五光十色的宝石。
在丘陵间,有数条小溪蜿蜒穿行,溪中缓缓流淌着清润如玉的灵泉水。溪底静静躺着各种珍贵的灵石和五彩的矿石,若不是时不时有涟漪在溪面泛起,这一道道溪水更像一条条由彩色琉璃铺就的小径。
远处,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峰顶隐没在朦胧的灵雾中,与秘境的天际融为一体。
一番查看后,沐宁激动不已地说道:“越师兄,这里遍布天材地宝,还有许多上古传说中的灵材,能够炼制出诸多旷世大丹!我得好好给你讲一讲!”
越桓泽温柔地点头,缓步跟在她身后,听她一一介绍。
“这是天幻琉光草,将它和月影藤花搭配,可以炼制出幻容仙丹,服用此丹能瞬间改变容貌并调整体型,若要模仿他人,连气息都不会有异。”
“这是紫云灵芝,这颗树上的果实乃神元果,此处盛放的是灵露花,收集这花上的露水,可与紫云灵芝、神元果共炼和光丹,食之一枚可助长修为三载。”
越桓泽右手腕一凉,脚步一顿。
沐宁回望:“越师兄?”
越桓泽快步跟上,微笑道:“沐师妹,接着讲吧。”
沐宁点了点头,接续讲道:“这是凝魂花,这是朱丹藤,这棵树为金麟树,采金麟叶混合凝魂花、朱丹藤与灵泉水,可炼成仙灵疗愈圣丹,不仅能解百毒,在重伤甚至濒死之际服用此丹,能在最后关头挽救性命,并大大加速躯体和灵力的恢复速度。”
“这是冥灵花,而溪水中的这块是静魂石。以这二者为主材,可以炼制出玄冥丹。此丹有两个作用:一是能够令服用者进入假死状态,即便是化神境的强者,也无法察觉其生死真假。二是将其放入死者口中,可令尸身恢复到生前的状态,之后千载不腐,面容栩栩如生。”
“这个就最厉害了,即使在这里,我也只见到了两株。你看溪水中的那朵七彩莲花,名为回魂莲,我曾在《上古灵株图册》中读到过它的记载。若能从极北荒原取得金色天穹雷,至幽冥之界向幽冥王讨得幽冥玄液,与回魂莲三者合一,可炼成逆天生魂丹。只要尸身未腐,并留有一丝魂魄,使用逆天生魂丹就*可以重聚其四散的全部魂丝,回魂复生。”
越桓泽为沐宁的渊博而骄傲,不由问道:“沐师妹,待咱们取了灵株,你可以炼成这些大丹吗?”
沐宁的神色在一瞬间黯淡,摇头说道:“炼制这些大丹对丹师的修为要求极高,需突破元婴境方可一试,况且……”
越桓泽:“况且什么?”
沐宁垂眸:“炼制这几种丹药需要用到本命丹炉,在本命丹炉与丹师心念的高度契合下方可丹成。因此,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日后能否……”
越桓泽牵起她的手:“待我拥有了本命法宝,定倾力为你锻造出本命丹炉!”
沐宁的脸颊泛起了红晕,顾不上去想越桓泽将与她一样觉醒本命神剑,哪里来的什么本命法宝?她欢喜地点了点头。
刚才,越桓泽见沐宁伤怀,一时心绪激荡,慷慨之言脱口而出。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本命法宝还没有着落。不过,他觉得只要是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正握着沐宁的小手,实属冒犯,连忙松开。
沐宁手上一空,心中恨道:竟这样撩拨人!
越桓泽:“沐师妹,你现在可以炼出什么灵丹妙药?”
沐宁眼中闪烁起自信的光芒:“幸得珩宸师兄赠饮千年血参汤,修为大涨后我已能炼制灵泽净毒丸。我还制成了天霖回气丹,虽然比不上仙灵疗愈圣丹,但也能快速愈合身体伤害,恢复不少灵力与体力。此外,我炼出了可以解除特殊状态的清灵解魅丹。对了,还有幻影麻心丸……”
她忽然忆起那段险些被侵犯的经历,话语一滞,几欲垂泪。
越桓泽听沐宁提及陆珩宸赠饮参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能发觉她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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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城,段府花厅,段甜儿与母亲、嫂嫂共进午膳。
段夫人和段少夫人对段甜儿宠爱有加,不时吩咐婢女为她布菜。
段甜儿一边自己吃,一边用金筷子夹着肉片喂给金子。
段夫人皱眉,有些嫌弃地说道:“甜儿,你怎么总跟狐狸共用一双筷子。”
段甜儿:“金子是我弟弟嘛。”
段夫人笑了:“我可没有这样的狐狸家人。”
段甜儿:“娘,你上次还说爹爹是只老狐狸呢。”
段夫人:“……”
段少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真希望北念在生意场上能像家公那般众横捭阖。”
段夫人也轻轻叹了口气:“念儿过于耿直,缺少了一些圆融之道。”
正说着,厅外小厮通传:“少阁主到。”
通传声刚落,段北念便踏入花厅,向母亲施了一礼。
围坐在桌旁的三人甚是欣喜,段夫人唤儿子落坐,吩咐婢女为他添置餐具。
段夫人温声问道:“念儿,你很少在这个时辰归家,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吗?”
段北念点了点头:“午前,阁中接了一桩大生意。”
段夫人:“哦,说来听听。”
段北念看着段甜儿笑了:“天剑宗追加了一笔订单,订货量与上半载相当。我已安排人手加紧备货,预计下月便可交付。”
段夫人和段少夫人面面相觑,虽然天剑宗每次的订单金额着实不小,但幻阵阁乃九州第一阁,签这样的单子,也不至于让少主专门归家通知。
段甜儿喜不自胜,段夫人问道:“甜儿,此事可与你有关?”
段甜儿弯了眉眼,先是看了母亲一眼,又看了看哥哥与嫂嫂,毫不扭捏地说道:“上次我去清心镇,遇见天剑宗的越桓泽,对他一见倾心。这次,我要随兄长一同上剑山寻他!”
三位家人皆是一愣。
段少夫人先回过神:“甜儿,越桓泽是天剑宗的剑修吗?他是否也对你一见倾心?”
段北念回过神,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不信会有人不喜欢咱们家甜儿!”
段夫人最后回过神:“甜儿,你细细说来听听,这越桓泽什么年纪?身量如何?是否俊朗非凡?”
厅内的婢女皆掩唇笑了,段少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嫁入段府数载,早已发现——婆婆与小姑子这对母女,皆为颜控。
段甜儿娓娓道来。
第25章
沐宁和越桓泽在秘境中向山而行,同一时间,落星峰星落林中,宋梨和赵景带着雪宝正在玩耍。
近来,宋梨的目光已不再频繁聚焦于越桓泽。她今日早起后发现沐宁已外出,在膳房见赵景亦是独自一人,想起沐宁曾提及落星峰风景秀美,而自己未曾亲临过,便约赵景一同前往。
赵景自幼梦想着执三尺正义之剑,乘千里快哉之风,宋梨的心愿也正是如此。两人这次没有打闹,他们聊得颇为投机,转眼到了午时。
忽然,赵景瞥见前方密林深处一抹衣袂一拂而过,似乎是向着幽影林的方向去了。
他挠了挠头:“温师兄怎么来了?去幽影林的人可不多。”
“你师兄温渊吗,这么远你也能认得?”
“那衣服上的羽纹刺绣是温师兄独有的……咱俩过去看看吧?”
“哎,我说赵景,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说不定温师兄有什么私事呢,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赵景耸了耸肩,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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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宁和越桓泽并肩走向高山,离山愈近,空气中的灵气愈胜,一股远古的气息从山中向四围弥漫。
二人有一种直觉,山的某个角落或许藏有玄机,他俩到达山脚后环山而行,转过一块巨大的山岩,眼前出现一处山洞,洞口布着结界。
结界呈半透明状,洞内一片光亮,隐约可见一些石雕场景沿着洞中道路铺展,从洞口延伸至洞内深处。
二人看不清这些场景,探查结界,发现其强度更甚于秘境入口的结界。
越桓泽示意沐宁退后,他抬手触碰结界,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推拒之力。
沐宁看着越桓泽,在他触及结界的瞬间,自己也迈上一步迅速出手,两人同时抚上结界。
越桓泽看向沐宁,沐宁用坚定的眼神回应着他: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陪你!
两人默契地同时催动灵力,不断变换着灵力的强度与角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结界温和地吸纳着他们释放的灵力,没有丝毫变化。
正当二人互递眼神,准备同时撤力时,结界猛地亮了起来。那光线极为耀眼,令他们不得不合紧眼帘,待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惊讶。
结界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乳白色的云纹大门。
大门没有锁,也没有把手,显得极为厚重。二人在门上试探了一番力量,大门固若金汤。
他们收回手,退至几步之外。
沐宁观察着大门上的云纹,发现每个云纹上都有一个或多个缺口。这些缺口的方向和大小各异,乍一看毫无规律可循,但细细看来,却似乎是某种阵法。
这是越桓泽的专业领域,沐宁转头看向他,越桓泽与她温柔对视,解释道:“此乃空灵云阵,这种阵有很多变体,这些带有不同缺口的云纹代表着不同的方位与五行,对应着奇门遁甲中的八门,需以八卦为指引,推算天盘、地盘和人盘,按一定顺序从‘闭门’行至‘开门’,方能破解此阵。”
“越师兄,你可有把握破解此阵?”
越桓泽眼中含笑,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大门,专注地凝视着云纹。
沐宁静静陪着他。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越桓泽抬起右手,一道灵力自指尖射向大门。
他轻转手腕,以灵力为笔,依循着某种规律在不同云纹之间勾画。随着灵力的行进,被连通的云纹一个接一个地亮起,隐约显现出一幅八卦图。
当他以灵为媒完成这幅八卦的最后一笔时,门上的云纹全部亮起。紧接着,大门释放出极为强烈的光芒,二人只得再次紧闭眼帘。待光芒散去,他们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再次令人惊讶。
只见大门上的云纹已悉数消失,门中央出现了两只掌印。
这两只掌印皆为右手,一大一小,深深嵌入了门体,掌印边缘的线条清晰流畅。二人已探查过大门的强度,足以想象,能够用手掌如同按模具一般完美地在此门上留下印记,当有怎样惊人的力量。
沐宁抬起右手,目光在自己的手掌和门上的掌印之间流转。思索片刻后,她走上前,轻轻地将手掌贴向较小的掌印,她的手竟完美地契合了进去。与此同时,越桓泽也走到门前,将右手缓缓放入那只较大的掌印,竟也与之无缝匹配。
忽然,二人的右手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定在各自掌印内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各有一道神力自二人右手掌心涌入,奔腾进他们体内。
刹那间,二人仿佛跌进了时光隧道,在一片九彩宝光中穿越万载。在这场穿越中,他们的识海急剧扩张,灵力暴增至金丹境水平。
此时,一个悠远的声音从洞内透门而出,竟似沐宁的声音:“更多的力量你们尚无法承受,今日便到此为止。这力量本就属于你俩,此番回归本主,旁人难以察觉。此后,你们仍需等待机缘,经历雷劫考验方能结丹,真正突破金丹境。”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感到右手的桎梏已解。他们将手撤回,赫然发现,在原先两只掌印的旁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只掌印。
这第三只掌印,看大小和样子,应是另一名男子的右手掌印。
二人凝视着门上的三只掌印,心中疑云重重。
沐宁的声音再度从洞内传来:“机缘未到,洞门无法开启。你二人可回了,今日之事,不可与外人言说。天机不可泄漏,切记!”
两人相视片刻,回想起最初隐约可见却无法看清的石雕场景,感受着体内的澎湃力量,心中疑云更甚。
沐宁轻叹:“看来这山洞今日是进不去了。”
越桓泽点头说道:“洞中传出的声音竟与你的声音如出一辙,不知此洞藏有怎样的玄机。”
沐宁眉心轻拧:“看来是需要第三个人与你我一同开启这洞门。但既然‘不可与外人言说’,我们又该如何找到此人?”
越桓泽思索片刻,沉声说道:“待机缘到来,一切自会有解。沐师妹,咱们回去吧。”
二人向秘境出口走去,沐宁沿途采集了一些稀世灵材,妥善存入灵蚕荷包。她没有采摘回魂莲,因此莲太过珍贵,她不忍轻易折取。
沐宁和越桓泽返回潭谷时暮色四合,二人乘攀云梯离去。
此时,洞门上的三只掌印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可惜无人觉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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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青辰居的院门被扣响。
陆珩宸打开门,沈雪凝提着一盏琉璃灵灯正在等候。
沈雪凝随陆珩宸步入院中,两人皆没有提起上次的不愉快。
挂好灵灯后,陆珩宸淡淡说道:“师妹费心了。”
“自当为师兄尽心。”沈雪凝微微一笑,“对了,刚才来的路上,我碰到了岳师兄,他刚从紫霄殿归来。听他说,近来交州月河镇发生了怪事,师父有意安排你携我前去调查,在测灵大典后不久动身。”
陆珩宸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测灵大典,就在两日后。”
第26章
离测灵大典还有一日。
这日午间,沐宁、宋梨、越桓泽和赵景走进膳房,看见白氏三姐妹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面带戚容,对着膳食发呆。
沐宁如今与白皎皎交好,便携同伴们与白家姐妹同桌用膳,询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忙。
沐宁:“白师姐,胃口不好吗?”
白皎皎叹了口气:“唉,实在是吃不下去。”
宋梨:“出了什么事情吗?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白皎皎神色黯然:“伤心事已然铸成,不提也罢。”
沐宁:“若是伤怀,不妨说出来,与人分担,总好过闷在心中。”
白皎皎点了点头,将事情和盘托出。
三人得到消息,昨日白氏家族执行了一场私刑。
她们心中的白月光,堂姐白婉儿与堂哥白昊,被沉了塘。
白婉儿性情温婉,喜好女红,无意于仙途,是白家的一股清流。同为清流的还有白昊,他一身文人气质,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亦不攀仙路。
白婉儿常为白昊抚琴,白昊为她写下婉约的诗词,绘制刺绣的图样。白婉儿依照图样,将白皎皎、白芷和白灵的小裙子绣得漂漂亮亮的。
三人常在一起持木剑比划,若是打闹中蹭花了脸,白婉儿总会温柔地用丝帕为她们擦拭。白昊常拿来新鲜水果分与她们,三人吃着果子,看见白婉儿与白昊的眼神屡屡深情交汇。
后来,三人同入天剑宗,念着数载后应能听到白婉儿和白昊的好消息。可待白婉儿的婚讯传来,竟是与她们的另一位堂哥白千仞。
白千仞这一脉在俗世修行,世代经营着庞大的家族庄园。白千仞父亲早逝,他自幼继承了家中产业,很早便心仪于白婉儿,冠礼后由寡母做主向白婉儿的父母提亲。
白婉儿的双亲素来看不上白昊,在他们眼中,白昊这样的弱质书生竟敢肖想婉儿,简直痴心妄想。为了让女儿成为庄主夫人,他们爽快地应下了婚事,将留着泪的白婉儿塞进了花轿。
白皎皎等三人归家探望,只见嫁为人妇的白婉儿极为忧郁,虽然堂姐夫对她颇为关心,但她就像对一切皆失去了兴趣,与堂妹们的交流仅是寥寥数语。
半载前,三人再次归家,白婉儿重新语笑嫣然,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三人松了一口气,庆幸她心结已解,与堂姐夫琴瑟和鸣。
谁料,白婉儿和白昊被白千仞庄子上的管事抓了个正着。传来的消息说,两人正在一处偏厅亲吻,众人破门而入,白婉儿的心衣还在地上。
那日白千仞在外从商,待他返家时,白婉儿和白昊已被扭送进了白氏祠堂。审问得知,他俩行燕好之事已近一载,二人被族长和家族长辈判了沉塘。
据说白千仞不忍,跪地为白婉儿求情,被寡母当众扇了一记耳光,狠狠训斥。白婉儿和白昊的父母伤心欲绝,却无力对抗家族的决定。在白家,族规与家族名誉至高无上,二人最终被族人拖走执行了私刑。
白皎皎哽咽着讲完了此事。
沐宁听到“亲吻”和“心衣”后,抬眸去看越桓泽的神情。
越桓泽的脸上现出隐隐怒意,待白皎皎语落,他沉声说道:“二人实在该死!”
白氏三姐妹脸色骤变,沐宁心头一紧。
越桓泽眉头微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萧昊寻了过来,朗声道:“越师弟,师父召你即刻前往器炼堂。”
越桓泽向众人告辞,起身随萧昊去往星渊峰。
赵景愣了一会,恍然大悟:“阿泽看似洒脱,原来竟如此在意女子的清白。”
越桓泽于贞洁之事立场这般冷峻,竟认为失贞之女应以死谢罪!
沐宁一颗心沉了下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氏三姐妹在越桓泽面前显得闷闷不乐,白芷从此不再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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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星渊峰的路上,越桓泽心中骂着白千仞与白昊。
他骂白千仞,不问白婉儿心意便上门求娶,婚后多载无法得到妻子的心,本应放她自由。白婉儿情事暴露,他不过被扇了耳光就由着她去死,若他豁出去不做那庄主,大不了再拼上自己一命,怎会救不下妻子。
他更骂白昊,哪怕再爱白婉儿,也应当先待她和离,再与她共续前缘。怎能在他人关系存续期就行偷情之事,不仅有违道德,更陷白婉儿于危机之中,最后害得她丢了性命。
这二人看似深爱白婉儿,但他们的感情皆不堪一提,一个也不上得台面。
二人实在该死!
越桓泽到达器炼堂后,星炼真人正在一座炼器炉前拉风箱。虽然可以以灵力控风,但对于精益求精的炼器师而言,锻造高阶法器时,任何细微的差别都可能影响到最终成品的质量,亲自拉风箱注入的风力更为精纯。
星炼看见越桓泽到来,将炉火温度和气流控制的细节交代给萧昊,命萧昊继续拉风箱。
星炼带着越桓泽到了堂中一间独立的绘灵室,关闭室门后,两人坐在一张绘图台的两侧。
星炼从空间玉中取出几张泛黄的卷轴,推向爱徒,低声说道:“泽儿,当年为师接到你后,为掩人耳目,先带你在外避了两载,故而上次测灵大典你未能参加。这次大典结束后,你便可前往试炼山,为师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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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落山,沐宁曾坠崖的悬崖上,陆珩宸迎风而立,衣袂微扬,眸色如霜。
他的脚边蜷缩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滩肉,而这滩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此人正是怀远真人的亲传弟子温渊,他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来自陆珩宸的私刑。
温渊做梦也想不到,众人眼中清冷温润,如谪仙一般的陆珩宸,出手竟如此狠辣,如此残忍,没有一丁点怜悯之心。
陆珩宸驱动灵力变着花样凌迟他的肉|体,压碎他的骨骼,腐蚀他的识海。
他开始自是不承认,却没想到陆珩宸已调查出他父亲是御符楼一家分号的掌柜,而幽影林内两张符箓上的票号正是来自这家分号。他仍不愿承认,陆珩宸剥了他的衣服,用术法显现了他脖子上抓伤的残痕。
当他无从抵赖时,曾哀求陆珩宸将他交于执法长老。
当他看到陆珩宸冷然的笑意,他意识到这本就是一场私刑,而这场私刑的尽头,便是他人生的终点。于是,他只求速死,结束这场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凌虐。
在陆珩宸的授意下,他给怀远真人留了书信,编织了一个离开数载的理由,他本就性格孤僻,我行我素,这样留书出走之事以前也曾发生过。
他忽然觉得对不起师父,那位极为仁厚且宽容的长者,使得座下弟子得以保留鲜明的个性。可怜他拥有七阶灵根,却将命丧于此,辜负了师父长久以来的苦心栽培。
他还交代了数日前在此处对沐宁的第一次暗算,以及越桓泽跃崖救沐宁一事,以此求得陆珩宸同意了他留下书信给父母的请求。
现在,陆珩宸已停止用刑,温渊在等待最后的处决。
冰冷的声音传来:“当真没有人指使你吗?一切皆因你无端憎恶宁儿,故而为之?”
温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这番酷刑,非人所能承受……如果有人指使,我岂会不说……憎恶一人,就如爱上一人……有时候只需一眼,就愿意去做任何事情……没有理由……”
听到温渊的最后一句话,在施刑过程中神色淡漠的陆珩宸,眼中竟有了一丝悲悯,仿佛不忍脚下之人继续受苦,他手指轻轻一划,一团烈焰随之腾起。
陆珩宸转身离去,火光中的那人眼中似有入骨的缱绻,在他本可以漫长却如此短暂的一生中,憎恶一人,可曾也爱过一人?
答案并不重要,烈焰熄灭后,这里连一丝灰也不会留下。
第27章
测灵大典当日清晨,所有弟子在天玄广场列队集合。辰时一过,元澄宗主宣布大典开始。辰时三刻,众位元婴长老从天宝岭请出了测灵圣石。
这块圣石在九州赫赫有名,是当今天下测试灵根最准确的一块天材地宝。曾有数家门派求借,皆被元澄婉拒。
圣石极为珍贵,且每次使用前需注入大量灵力激活,故而近万载以来,天剑宗的测灵大典每十载举办一次。
待测的亲传弟子有九名,包括沐宁、宋梨、越桓泽、赵景和另外五人。待测的内门弟子近五十名,待测的外门弟子有四百余名。
灵根达六阶为高品灵根,可被诸位元婴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每次测灵大典均会在内门弟子中发掘出几名拥有高品灵根者,甚至在外门弟子中也能有所发现。
测灵大典是他们修仙路上一次重要的契机,使其未来能得到更好的培养,获得更多的资源。
大部分情况下,高品灵根以上之人根骨优异,修行高强者能够感知出,将其早早收入座下。
对于这些尚未测试灵根的亲传弟子,此次测灵的主要目的在于确认他们的潜力上限。
而此次待测的九名亲传弟子,皆属于这种情况。
如果测出灵根在六阶,他们将被作为宗门的骨干培养,以后大概率可达金丹修为,成为宗门安全防卫、日常运作、执行任务的中坚力量,也可能被选拔为集训课的教习师父,还可能被选拔为负责宗内各项具体事务的执事。
目前,已经过测试的亲传弟子中持有六阶灵根的人数是最多的,包括白灵、白芷、裴晶、彭妮、丁蓓、卢玥和岳恒等人。
如果灵根达到七阶,则为天宝灵根。
这些人很可能达到元婴以上修为,将被视为宗门未来的长老培养。
宗内十二位元婴长老中有八位持七阶灵根,上一届大典,裴佩、白皎皎、沈雪凝、萧昊和已无声消弭的温渊测出的便是天宝灵根。
七阶灵根的上限并不一定止步于元婴,天璇持有天宝灵根,一把年纪进入元婴境,后来又突破到了化神境。
天赋灵根是一方面,个人的努力、道心的稳固与所遇机缘也非常重要。
八阶灵根被称为圣赋灵根,其持有人被作为宗门未来的当家人培养。
待现任领袖飞升或不幸陨落,便会依次补位,执掌宗门大权。
元澄、云澈和他们远在交州的师叔扶风山主拥有圣赋灵根,此外,清风、珏玉、星炼和容焰也持有圣赋灵根。
前三位真人深受宗主与两位师尊赏识,而容焰则不受待见。
元澄曾叹道:“若非容焰贪吃误事,或许他能成为众长老中修为最高者。”
九阶灵根被誉为神域灵根,资质艳绝寰宇。
天剑宗历史上曾有两位持神域灵根的上人已于数千载前飞升,现今九州大陆唯一已知的神域灵根持有者便是陆珩宸。
上次测灵大典后,珏玉真人领受宗门使命,带他出山历练,旨在令其在磨砺中迅速成长,以期早日肩负起宗门领袖的重任。
沐宁望向台上这件驰名九州的天材地宝,这块圣石为圆柱形,高约六丈,主体呈淡黄色,晶莹剔透,表面带有独特的纹理,柱体被八道两尺宽的紫色环形条纹均分为九层,最下层带有一个可平放双手的平台。
元澄宗主和两位师尊共同激活圣石,他们三人环绕圣石而立,向石内注入灵力,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圣石上的八道紫色环纹和测试平台同时亮起,三人撤力。
首先接受测试的是外门弟子,在多位执事的引导下,他们快速而有序地逐一登台受测。圣石对其灵根的感应速度极快,放上双手后须臾间便会有结果。
受测人持有几阶灵根,柱体的黄色部分就会自下而上亮起几层,每一层亮起时会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受测者撤回双手,光芒消散。
此次受测的四百余名外门弟子中,测出一名六阶灵根持有者和三十多名五阶灵根持有者,他们将在明日与诸位元婴长老进行双向选择,直升为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
测出三阶和四阶灵根的共有二百余人,未来几日他们将在执法长老的主持下逐一展示剑法与灵力,其中的佼佼者也会被元婴长老们收为内门弟子。
这种选拔方式每年举行一次,以鼓励众弟子勤奋修炼,弥补天资的不足。
测出的二阶灵根和一阶灵根弟子,将会在十日内被逐一遣散。虽然这实则是宗门对他们的一种保护,避免其在山中荒度岁月,但得到了这样的结果难免伤心,一些女弟子更是当场落泪。
有弟子呆立住不愿撤去双手时,执事便会上前将他们带离。
接下来受测的内门弟子是这十载新入宗门且在每年剑法和灵力考察时被各位元婴长老看中后收入座下的。
他们的测试结果均在四阶灵根以上,其中大多数人持有五阶灵根,有两名男弟子和三名女弟子测出了六阶灵根,将升为亲传弟子。
最后,轮到了这九位被各自师父青睐的亲传弟子。
圣石将与他们的神识充分互通,精准读取其灵根信息,每次需要半盏茶左右时间方能给出结果。
在众人瞩目下,已有五人接受了测试,均为六阶灵根。元澄宗主和两位师尊对视了一眼,眉头微蹙。
接下来上台的是赵景。他登台后笑着朝台下挥了挥手,台下随即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赵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向圣石。
宋梨把脸转向沐宁,低语道:“真没眼看。”
可当赵景将手放入平台后,宋梨却看得目不转睛。
片刻后,圣石逐层亮起,光亮停在了第六层。赵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正待撤手,第七层也亮了。
赵景愣住了,目光直直地盯着圣石,双手还保持着平放的姿势。
台下赞叹声此起彼伏,众人意识到,台上这名看起来略显冒失的小子,很可能是一位未来的元婴长老。
赵景回过神来,看向怀远真人。怀远眼中泪光闪动,这是他的第二名七阶灵根弟子,温渊几日前留书出走,令他颇为伤神。看见赵景展现出如此天赋,他心中的烦忧顿时消散了大半,微笑着点头。
赵景又看向越桓泽、宋梨和沐宁,彼此眼中均带着笑。最后,他看向元澄宗主,元澄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肯定,吩咐他下场,测试继续。
下一个受测的是宋梨,她的手心微微冒汗,在圣石前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上测试区。停了一会儿,圣石逐层亮起,光亮匀速上行,直至停留在第七层,台下又是一阵赞叹。
此时,第八层也隐约亮了起来,忽明忽暗地闪动了一会儿,她紧张地注视着,圣石的光亮最终停在了第七层。
宋梨有些失望,但毕竟也是极出色的成绩,她撤回手,看向凌霜真人。凌霜眼中闪烁着欣慰,轻轻靠着清风真人,清风温柔地揽住爱侣的肩膀,两位长老同时对宋梨点头。
宋梨看向沐宁,彼此眨了眨眼睛,她又冲着并肩而立的越桓泽和赵景笑了笑。最后,她将目光投向元澄宗主,元澄点了点头。宋梨下场,测试继续。
第28章
沐宁走到圣石前。作为执事立在台上的陆珩宸察觉到不远处的元澄宗主与两位师尊皆目光如炬,似乎对她格外关注。
沐宁神色从容,将小手轻轻放在圣石平台上。半盏茶的时间后,圣石逐层亮起,光芒逐渐上行。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直至,第九层!
第九层的光芒比其他几层更加闪耀,如同初生的朝阳,直视之下并不刺目,却充满了圣洁之感与笼罩万物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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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广场的气氛凝固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片刻后,爆发出震撼了整个山头的欢呼声。
诸位元婴长老纷纷向容焰道喜,容焰激动地握住珏玉的手,趾高气扬地扫了星炼一眼。接着,容焰与众位长老一同向元澄宗主和两位师尊道贺。
天剑宗发现了当世第二位神域灵根修士,这不仅是容焰的荣光,更是整个宗门的至上荣耀,整个九州修仙界很快也会为之振奋。
沐宁看向容焰,她师父乐得合不拢嘴,直冲着她点头。她又望向宋梨,见那明黄色衣裙的女子一团喜气。她转头看向陆珩宸,不觉有些惊讶,那一贯无波的眼眸此刻光芒流转,竟也如此鲜明。
最后,沐宁的目光投向元澄。
不知何时,两位师尊已紧贴宗主左右,这师兄弟三人仿佛回到了数百载前的某个被他们已仙隐的师父虚玄上人夸赞的时刻,神情间流露出不加遮掩的喜悦,同时向沐宁点头。
沐宁向他们郑重施了一礼,缓步走下台去。
沐宁与准备登台的越桓泽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他不是要白婉儿死吗?
执古之腐刃,斩今之生魂,冷心冷肺!
越桓泽心中失落。
在台下时,他激动万分地望着台上的沐宁,她却至始至终没有看过他。
昨日他去往星渊峰前,他俩明明还好好的。
为何她忽然又不理他了?
越桓泽立在圣石前,平稳心绪后将双手放上平台。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圣石没有任何反应。
他用力向下按了按手,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圣石依然没有反应。
台下开始传出议论声,沐宁、宋梨、星炼及其座下弟子们的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元澄与两位师弟*交换了眼神,眼中皆浮现出疑色。
他们平日里观察越桓泽,不仅剑道进展神速,炼器之术亦出神入化。
如此天赋卓绝、资质绝艳的年轻人,三人一致认为他极有可能持有八阶灵根,未来将会站上他们如今的位置,成为九州修仙界的巅峰人物。
但是,圣石绝不会出错,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赵景三下两下挤向宋梨身侧,附近的弟子们自觉地给这位未来的长老腾出了些位置。
赵景歪着头对宋梨和沐宁发表高见:“两位师妹别担心,依我看,这块石头今日用的时间太久了,有些接触不良,一会儿就好了。”
宋梨被他气笑了。
越桓泽略带尴尬地立在台上,下意识地望向沐宁。
沐宁已顾不上气恼,望向他的眸中溢出柔情,满是鼓励。
越桓泽心中花海飘香,深吸一口气,准备再使劲按一按。
忽然,圣石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整根柱体骤然全亮,光芒万丈,宛如一轮正午的骄阳,将天地间的光辉汇聚于一处。
越桓泽沐浴在这恢弘的荣光中,宛若俯瞰众生的天帝。
天剑宗立宗万载,有几次极为罕见地测出了神域灵根,圣石皆是逐层亮起。
而这次圣石竟如同向无上之神朝拜般,光辉整体升腾,是立宗以来前所未有的胜景。
现场发生了骚动。
这场骚动是如何发生的,又是如何结束的?众人情绪激昂,事后皆有些说不清楚。
有人隐约记得,元澄宗主与云澈师尊、天璇师尊彼此搀扶,方才站稳。
有人模糊讲述,星炼真人及其座下众弟子淌着泪,将他们新炼制的法器纷纷抛向空中,嘴里高喊着:“免费赠送!有缘者得之!”
后来,执法长老调查起骚动的源头时,少不得给他们记上了一笔。
越桓泽奔下台,与沐宁相视而立。
他情难自已,一时竟忘了自己尚是“越师兄”的身份,长臂一伸就想揽住她。
沐宁抽身,“啪”,给了他一记耳刮子。
“这是替白婉儿赏你的!”
沐宁的泪珠落了下来。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打,何损男儿气概?
况且,她那小手软绵绵的,跟小猫用肉垫拍人似的,倒叫人心里痒酥酥的。
越桓泽心道,这是责怪他没能救下白婉儿吗?
可他知晓时,那悲情的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罢了,将账算在他头上也好,只要沐宁撒气后不再伤怀。
他抬手便要为梨花带雨的女子拭泪。
沐宁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敢对越桓泽动手。他在万千人眼中,分明是高不可攀的神君似的人物。
可他赞同世俗礼教迫害女子,他就该打,不打醒他,日后她又如何能与他相守?
沐宁一跺脚,转身跑走了。
下一个瞬间,和宋梨乐作一团的赵景张开双臂冲了过来,和越桓泽抱了个满怀,激动说道:“好兄弟!我真为你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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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剑宗同日测出两位神域灵根持有者的消息已传遍九州修仙界,震惊四方。至此,现世已知的三位九阶灵根的修士皆汇于剑宗。
而在剑宗,一切皆已恢复了平常。毕竟,修行之人心态应淡定,天天把神域灵根挂在嘴边,不利于彼此清修,更不是宗门倡导的作风。于是,一番庆祝之后,大家便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了。
此时,紫云峰的紫霄殿上,珏玉真人召来了陆珩宸和沈雪凝。
珏玉:“近来收到消息,交州月河镇发生了怪事,自三个月前起,镇上陆续有居民出现了离奇的感染症状。”
“日出后,感染者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步履不稳,少顷便昏睡不醒。到了夜晚,他们长出獠牙,身上现出许多暗紫色的斑点,四处游荡,异常凶猛地袭击周围之人。”
“若被感染者咬到,便会出现同样的症状。”
“目前,这座五千余人的城镇,已有近六十人被感染,这些感染者已得到控制,但他们并未被治愈,感染的源头也未被找到。”
陆珩宸:“消灭妖邪、护佑百姓,是您对我们的教导。您可是欲遣弟子前往彻查此事?”
珏玉颔首:“我的确想要派你和雪凝前去处理。只是,过往的历练中你们一直跟随我,此次将此重任交给你,可能会遇到难以预料的情况,你可愿承担?”
陆珩宸:“弟子明白,这是师父赐予弟子的磨砺与责任。弟子愿担此任,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珏玉看向陆珩宸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嘉许,他又将视线转向沈雪凝,“雪凝,你呢?”
沈雪凝面上难掩喜色,恭敬地答道:“弟子领命,我定竭尽全力辅助陆师兄,将此事处理妥当。”
珏玉:“交州在益州之南,珩宸可御剑飞行,但金丹境长时间飞行对灵力损耗较大,况且还有雪凝同行。为师得到消息后便开始布设传送阵,现已完成,可将你们直接传送至月河镇。你二人今日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动身。”
陆珩宸:“师父,弟子有一提议。”
珏玉:“但说无妨。”
陆珩宸:“沐宁师妹已通过灵根测试,弟子希望携她同行,给她一个历练的良机。此行,弟子定会全力护她周全。”
沈雪凝脸色一变。
珏玉思索后说道:“容焰真人仅收有沐宁这一名亲传弟子,他对此徒爱重,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锤炼机会,我这就与他商议。”
语毕,珏玉当即传讯给容焰。
容焰一向将珏玉的召唤视为自己的头等大事,几乎在瞬间就赶了过来。
得知缘由后,容焰笑着把手搭上了珏玉的肩头:“难为你这么记挂我那乖徒儿,上次珩宸因你我的交情分了参汤给宁儿,这次又愿带她出宗历练,你让我怎么谢你才好?”
珏玉并不介意两名弟子在场,轻拍着容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的弟子,便是我的弟子。”
容焰召来沐宁,沐宁得知此事,向陆珩宸投去感激的一眼。
她想为宋梨争取机会,恭敬说道:“师父,珏玉真人,弟子有个请求。此次任务,能否带宋梨一同前往?”
容焰有些为难:“为师知道,你与姓宋的丫头姐妹情深,但她的师父……实在泼辣……”
珏玉笑道:“我与清风交情不错,今日晚一些时候我去找他,托他去讲,清风开口,凌霜哪有不应之理。况且,这本是有助于弟子们成长的良机。”
容焰有些不欢喜,珏玉何时与清风走得更近了?
珏玉外出历练十载,座下留守弟子是清风帮着他带,恐是他二人经常通信。
容焰转念一想,珏玉那也是怕累到自己,再说清风自年轻时便与凌霜形影不离,凌霜盯得很紧,不会有珏玉什么事。
容焰放下心来。
随后,二位师父令弟子们退下,至静室单独谈起了其他事情。
午后,宋梨收到凌霜之令,领受了此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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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弟子居的一间屋舍内,沐宁和宋梨兴奋地讨论着,对明日之行充满了期待。
沐宁叮嘱雪宝,若要跟随,需化为玉兽环,雪宝无奈地点了点小脑袋。
此时,有人敲门,宋梨跑去开门,见到越桓泽,心中一喜。越桓泽寒暄几句后,表示想与沐宁单独聊一聊,宋梨感到一阵失落。
沐宁本不打算理会他,但想到这次执行任务可能要离开多日无法相见,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进了弟子居内的花园。
第29章
月光从凤凰木的枝叶间漏下,越桓泽浴于素辉流华中,轻声说道:“沐师妹,你们明日便要出宗历练,今日申时宋师妹方来相告,着实有些匆忙。”
沐宁轻笑:“我今日巳时方受命,怪我没能早些请示你。”
越桓泽一怔:“你的事,我何来干涉之权。”
沐宁咬了咬唇:“你知道就好,越师兄。”
越桓泽听她将“越师兄”三个字咬得格外重,默然片刻。
他将右手伸于她面前,摊开掌心,掌中静静躺着一根淡粉色玉簪。
沐宁看向玉簪,隐约感知到其似乎带有灵力。
她扁了扁嘴:“这种闺阁小物,实在不应让你耗费心思。”
越桓泽的脸颊泛起微红,低声说道:“在秘境中你我皆得了修为,这次你外出历练,雷劫随时可至。此簪中嵌有天雷防御法阵,望你能时刻佩戴。”
沐宁立刻又探发簪,方觉其中的灵力沉稳内敛且绵长不绝。
“什么时候开始造的?”
“雷劫的时机不可预知,故而出秘境的当晚,我便开始锻造。”
沐宁近来思绪纷乱,竟完全忽视了雷劫之事。跨越至金丹境的雷劫威力非同小可,许多修士在渡劫中修为跌落,甚至当场陨命。
她脱口而出:“你的防御法器呢,造好了吗?”
“已准备妥当。”
月华涤洗出长身而立的男子面上的苍白气色。
见沐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又道:“午后方得知你历练之事,我向簪中注入灵力时略有些急了,休养两日便能恢复。”
沐宁低头,水眸蓄露:“这也是为大客户提供的专属服务?”
越桓泽点了点头:“这簪子可不便宜,师妹需付一千两金。”
沐宁的泪珠掉了下来。
越桓泽以为是自己要价太高,把她气哭了,连忙说道:“师妹别哭,不收这么贵了……不要钱了,送你可好?”
沐宁收了泪水:“你这定价过于随意,怎么从一千两金直接不收钱了?”
越桓泽胡诌道:“大客户,符合满赠条件。”
沐宁取了发簪插入发髻,忽然说道:“你这就随我去一趟天霜雪岭。”
越桓泽不问究竟,跟着她到了那片冰雪之境。沐宁射出灵力罩住二人,隔绝了极寒。
皑皑白雪反射着银白的月光,将四野照得一片光亮。
沐宁抬手释放灵力,雪花随她指尖的轻扬而旋转飞舞,逐渐塑成一个与她面容相似的短腿雪人。
她看向越桓泽,眉梢微挑,示意他也试试。
越桓泽手掌一翻,灵力涌动,雪花被牵引着凝聚成形。不一会儿,一个与他相貌相似的短腿雪人与沐宁的雪人并肩而立。
沐宁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将你此刻的情思与你的雪人连通。”
越桓泽依言将自己的情思与雪人相连,那雪人眉目微动,立刻有了生机。
此刻,他的雪人映照着他的内心。
沐宁走近他,抬起下巴看他,眼波潋滟。
娇美的女子吐出小巧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上唇,又缓缓舐过下唇,撩拨之意尽显。
她倒要看看,他对她究竟怀的是何心思!
越桓泽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他的雪人却不会隐藏心事,瞬间动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沐宁雪人的面前,抬手捏了捏它的脸,又围着它在漫天飞雪中蹦蹦跶跶地跳起了舞。
越桓泽内心是少年气的欢喜,沐宁少女心萌动,翘着嘴角笑起来。
越桓泽的视线凝于沐宁的唇边,道心随着那梨涡一荡,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雪人摇摇摆摆到了沐宁雪人的正前方,晃晃脑袋,撅起嘴巴,低头吻上了那雪人的唇。
嘭!
沐宁心中小宇宙爆发,虽已有预料,可亲眼见到越桓泽对自己的情爱之心,她脑中仍是前所未有的一片白光爆闪。
越桓泽怔住了。
日日夜夜的绮思竟成了真!
这样的梦他做过太多次,那雪人如同她在他梦中柔婉的模样,任他采撷……可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做的事太多。
他抬手射出一道灵力,两只雪人瞬间化为飞雪。
沐宁气恼地看着雪人崩毁后交缠的雪雾,目光一转,落在始作俑者身上。
越桓泽情愫暴露,又毁了雪人,自知理亏,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做了个哑巴。
扑簌簌的雪落如碎玉琼花,随着他的沉默,沐宁的心一分一分地往下沉。
他睫羽轻颤,双唇宛如覆上了一层薄霜。
沐宁的心又一分一分软了下来。
二人在沉默中返程,越桓泽将沐宁送至房前。临别时,沐宁牵了牵他的手,转身进门,轻轻关上了屋门。
越桓泽又一次得了沐宁亲近,掌心滚烫,心跳难抑。
她对他忽冷忽热,他不奢望她这就能倾心于自己。
但显然她并不排斥他的情意,甚至数次表现出了对他的好感。
越桓泽在爱中得了鼓励,心中抖擞出一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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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沐宁躺在卧榻上想心事。
陆珩宸告知已找出了欲侵犯她之人,此人还交待出先前在天落山暗算一事。
虽不知此人是谁,此事亦尚存蹊跷。但陆珩宸行事甚是稳妥,说已办好,必是彻底解决了。
越桓泽仍在追查天落山偷袭之人,只是苦于缺少线索。
沐宁想起了宋梨的话:若你不肯说,他也不肯说,那两人岂不是会错失彼此?
沐宁紧攥着粉玉簪下了决定,待这次历练归来,就将事情向越桓泽和盘托出。
倘若他介意她已失清白,就让他永远去做“越师兄”。
如若他不介怀,她愿卸去心防,先向他言爱。
这次历练中,她打算找机会与宋梨说个清楚,越桓泽是她的,她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
可是,倘若挚友一时难以接受,又当如何应对?
沐宁辗转反侧,良久后沉沉入梦。
梦境中,天地皑皑,漫天飞雪中有一对恋人久久拥吻着,二人的发丝渐被白雪所染。
从青丝吻到共白首的,是她与越桓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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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沐宁与宋梨到达紫霄殿,她二人的师父随后也到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叮嘱。
待沐宁、宋梨、陆珩宸和沈雪凝站上传送阵,珏玉双手结印,法阵瞬间发出柔和的光辉。沐宁在白光中看向四周,周围景象很快被拉扯得模糊不清,等四周再次清晰时,他们已来到了一片树林中。
昨夜,珏玉单独与陆珩宸谈了一个多时辰,令他掌握了更多信息。到达后,他向三位师妹介绍道:“此林名为月升林,是月河镇的郊林。从此处向东行十三里,便可到达月落河。过了河上的浮桥,再走一段便是月河镇。”
宋梨:“陆师兄,咱们到达月河镇后,在何处落脚?”
陆珩宸:“幻阵阁在九州共有五十六家分号,其中一家便设在月河镇,交由一户杨姓人家世代管理。家师早年游历至此时,与当时的老杨号主有过一段渊源,曾留给他一枚信物。这次持信物求助的正是当年号主的曾孙,现任号主杨天齐。我们到达后便住在杨宅。”
沐宁与宋梨相视一笑,她们同时想起了那位金光闪闪的可爱少女。
沐宁:“珩宸师兄,目前是否是杨天齐用阵法暂时控制住了感染者?”
陆珩宸:“沐师妹聪慧,正是如此。唯有肃清感染源,方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沈雪凝:“陆师兄,那我们赶紧前往杨宅吧。”
陆珩宸:“不急,先在这林中查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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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几匹灵马拉着三架马车,驰入了天剑宗主山的山门。
打头的一架马车金光闪耀,车厢与轮撵上镶嵌着纯金打造的花朵,在阳光下彰显着财富的光辉。
其车厢的门帘和窗帘皆是奢华的金丝绣布,窗帘正随风轻轻飘动,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忽然挑起了帘布,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探出车窗,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激动与期待。
沿路树上的一只灵猿将目光越过正张望着山景的明媚少女,从车窗望进去,一片金色的车厢内,还有一只金色的狐狸和一个昏昏欲睡的男子。
这车上的两人一狐正是段甜儿和她哥哥段北念,以及她的灵宠金子。他们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拉着天剑宗新订购的阵法图与布阵材料,也各装了几名护卫。
“甜儿,这日夜兼程的,你不困吗?我跟着咱爹巡商都没有跟着你累。”
“哥哥,你困了就在车里眯着就好,总不能耽误了我见阿泽哥哥。”
“为兄这就要看看越桓泽是何方神圣,把我们家甜儿迷成这样。”
“父亲和母亲可都是支持我的。”
“那是,母亲听你形容了那小子的长相,恨不得亲自跟着过来。父亲听说他持有神域灵根后也催着我带你出发。”
段甜儿笑着抚摸狐狸毛:“金子,一会儿你就能见到雪宝了,欢喜不欢喜呀?”
金子:“嗷~”
第30章
陆珩宸与三位师妹在月升林中仔细查探。
沐宁看见林中有许多紫色小花,三片暗紫色的花瓣簇拥着一半黄色一半绿色的花蕊,不禁说道:“这是什么花呢?我竟从未见过。”
沈雪凝一撇嘴:“天下之大,沐师妹没见过的花草应不在少数吧。”
宋梨皱眉:“宁儿为了炼制丹药,遍览天下草木典籍,有什么奇花异草是她没见过的?”
沈雪凝轻笑一声:“或许正因为见惯了那些个奇花异草,反倒对一些寻常的乡土花木疏忽了。”
陆珩宸:“我们这就动身前往月河镇吧,稍后问问镇上的凡人这是何花。”
四人向东行,沐宁偶然发现有一朵紫花竟有四片花瓣,她采摘此花,收入灵蚕荷包。
不久后,沿路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庙宇,破庙外有一口枯枝遮盖下干涸的古井。
几人走进苔庙查看,发现了一些近期有人居住在内的痕迹。
沈雪凝随意踢了一脚庙内地上装有半只炊饼的一只豁牙瓷碗,沐宁连忙将其归位。
离开庙宇后,他们继续东行,不久来到了月落河畔。河面倒映着天光云影,两岸绿柳成荫。
从浮桥过了月落河,陆续可看见屋舍分布,走着走着,房屋越来越密集,道路也越来越宽阔,不一会儿,四人步入了熙熙攘攘的市集。
沐宁观察过往行人,虽然是寻常市井模样,买卖亦是不绝,但每个人的眉宇间都隐约带着一丝忧容,举止间也透着几分拘谨。
看来这三个月来的怪事,对镇上居民皆影响不小。
陆珩宸:“月河镇本是附近一处通衢重镇,幻阵阁千载前便在此地设有分号。不过怪事发生以后,往来经商与行路之人大多已避开此镇。”
沈雪凝:“陆师兄,咱们这就去杨宅吧?”
沐宁有意在镇上听些风声,提议道:“不如先在这街上逛一逛。”
宋梨见月河镇规模远超清心镇,四下张望:“宁儿,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沈雪凝心中暗骂:呸,这是带了两个什么人!
陆珩宸眸中藏着宠溺,看向沐宁:“宁儿,想吃点什么吗?”
沐宁环视周围的店铺,目光落在一张“月华豆坊”的招牌上,微笑着说道:“豆花细嫩爽口,珩宸师兄、沈师姐、梨儿,咱们去尝尝吧。”
四人走进店铺,柜台后面立着一名二十多岁的瘦弱妇人,想来便是这家的豆花娘子。
沐宁:“娘子,可否为我们盛四碗豆花。”
豆花娘子略带歉意:“各位贵客,实在抱歉,到了这个时辰,只剩下两碗豆花了。”
沈雪凝本就对这种小店颇为不屑,借此机会正好表示自己不用了,陆珩宸亦表示无妨,宋梨便点了一份咸口的,沐宁点了一份甜口的。
店内皆是八人圆台,四人随意选了一张桌子落座。
咸豆花先端上了桌,那娘子正在端甜豆花时,门帘被猛地掀开,走进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汉子,身着一件粗布长衫,衣服的下摆已有磨损,袖口也有些脏污。
汉子脸上带有几日未刮的胡茬,眉眼之间透着几分轻佻,一进门便大喇喇地嚷道:“胡娘子,来碗甜豆花!”
沈雪凝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胡娘子:“王大郎,抱歉了,今日的豆花已售空,明日赶早吧。”
王大郎凑近她:“你手上端的这是什么?”
胡娘子将目光投向沐宁一桌:“这碗是这桌贵客已点的,你可别打主意!”
王大郎瞟了一眼,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三个人怎么分一碗豆花?不如予了我。”
话音刚落,他竟一把夺过胡娘子手里的碗,仰头就是一口。
陆珩宸要站起,沐宁忙说道:“无妨,予了这王家大哥便是。”
宋梨正坐在沐宁身边吃豆花,她瞪了王大郎一眼,从筷笼中又取了只勺子放入豆花碗,随后将碗推至她与沐宁之间,沐宁很自然地拿起勺子,与宋梨同食。
沈雪凝不可思议地白了她俩一眼。
王大郎领了沐宁的好意,愈发不见外,竟随手拉开他们这桌的一只空椅,自来熟地坐了下来。
胡娘子来不及劝阻,见他已落座,摇了摇头,回了柜台。
陆珩宸目光淡淡地落在王大郎身上,仿佛在看月升林中的一只蚂蚁。
王大郎将四人一番打量,来了兴趣,对着陆珩宸笑道:“兄弟,你带着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艳福当真不浅。”他把目光投向沐宁,“这小娘子若换身华服,啧,活脱脱是宫里的贵妃,不对,就是正宫娘娘的位子,她也担得起。”
陆珩宸见此人竟敢盯着沐宁看,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王大郎碗中的豆花忽然飞溅而出,泼了他满脸。
王大郎抹了一把脸,诧声说道:“奇怪!这小娘子再美,我也不至于见到了连碗也持不稳。”
豆花是吃不成了,王大郎冲着陆珩宸挤了挤眼:“兄弟,你们慢慢吃,吃完后出门右拐,左手边第三间铺子是百年老字号的药材铺,你可买些巴戟天、肉苁蓉、海马、鹿茸,今晚嘿嘿。”
语毕,他在桌上拍了碎银子,冲胡娘子摆了摆手,大跨步出了门。
宋梨:“这泼皮刚才若敢不付账,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对了,他说的那些药材是做什么用的?”
同行的三人皆低了头,无人回答。
宋梨正准备让沐宁讲解一番,胡娘子已走到他们桌前,在王大郎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店里的客人无端受了骚扰,她自是过意不去,特意前来安抚。
胡娘子微微叹了口气:“王大郎本也不是坏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婚配,平日里靠着卖些力气过活,缺乏管教,难免沾染了一些不良习气,但倒也不偷不抢。”
沐宁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碎银子,足可买五碗豆花。
她有了些猜想,温声问道:“娘子,不知你这‘胡’字,是夫家的姓,还是闺中的姓?”
胡娘子略一犹豫,开口答道:“我家祖上便在月河镇经营豆花坊,父母膝下唯有我一人,二老过世前,曾为我定过一门亲事,我与那位郎君也算情投意合。可惜未及过门,那短命的郎君便早早去了。我虽不必为他守贞,却也不愿再许他人,索性独自过活。胡字,乃我本家之姓。”
沐宁点了点头,取出紫花:“胡娘子,你可认识此花?”
胡娘子看去,随即喜道:“姑娘好运气!此花在月升林中有许多,但大多是三瓣,四瓣的极少见。”
沐宁接着问道:“这花是否是此处独有?”
胡娘子:“是否此处独有,我不敢确定,但这花倒也并非此地从来就有。”
陆珩宸:“哦,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胡娘子:“大约是七载前的一个雨夜过后,这样的花便开遍了月升林。此地气候温暖,此花虽有花期,却败了又开,终年不断。”
沐宁:“可知这花的来历?”
胡娘子:“或许是风儿携来的种子,又或许是鸟儿衔来的缘分,偏生与这月升林气候独合。”
沐宁:“当年这花来后,镇中可有奇事?”
胡娘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并无印象。”
宋梨听得认真,沈雪凝却早已不耐烦,她向桌上丢了一锭银子,挑眉道:“胡娘子,可否跟我们讲讲这几个月来的怪事?”
胡娘子知这镇中怪事早已传开,这个时辰她恰也无事,于是收了桌上的银子,闭了店门,跟四人细细讲述了一番。
胡娘子所述与珏玉真人所讲基本一致,不过细节更为丰富。一番交谈后,她亦得知四人乃为调查此事,自天剑宗而来,将入住杨宅。
宋梨:“胡娘子,这么说来,你们近来没有再见过那些感染者?”
胡娘子点了点头:“他们均已被送入杨宅,听说已被杨号主以阵法隔离,暂时不允许探视。”
沐宁:“不许探望?他们的家人如何肯答应?”
沈雪凝轻哼一声:“都这种情况了,就算允许探视,他们的家人难道不怕被感染吗?又怎敢靠近。”
宋梨曾几次听到沐宁在梦中呼喊娘亲,知她思念家人甚深。听闻她家中与天璇师尊早有约定,需待她突破至金丹境方可归家探亲。
陆珩宸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手足之情,沉默片刻后看向胡娘子:“是否还有其他信息,你认为可能对我们的调查有所助益?”
胡娘子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这半载来,不知为何,杨号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听闻如今多是杨夫人在号中操持事务。”她顿了顿,低声道:“而这杨夫人,近来有人不止一次见她单独出现在月升林内的一处破庙附近,行止有些反常。”
四人交换了下眼神,向胡娘子道谢后告辞。
胡娘子将他们送至铺外,笑着说道:“小店除了每月逢十六至十八闭店外,其余时候随时恭候几位贵客光临。下次定会备足豆花,免得再令几位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