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光了, 一具温热的身体缠上来:“练叔叔想当爹了。”
奈宁竭力忍住笑:“练叔叔别闹了。”
练叔叔不甘心地捏着他亲了又亲。
以前空空的院子,不但有好多蘑菇,还有好多村里人送来的蔬菜瓜果。
奈宁洗了些葡萄, 这种本土葡萄成熟的跟没成熟的同一个色, 滋味却是天地之别,一个很甜一个很酸。
他不小心吃到一个酸的, 眼睛都皱了皱, 顿时起了坏心眼,送进大少爷嘴里。
萧练坐在椅子上,把他拉过来, 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吃了个甜的, 笑了一下, 吃了个酸的, 脸上的神情差点没裂开。
看腿上的人一脸得意的样子, 知道自己被恶搞了, 牙尖将葡萄咬破,捏个夫郎的下巴亲了过来。
男人的舌尖伴着葡萄的酸袭进口腔,奈宁推着他怎么都推不开, 被他舌尖的葡萄酸到,整张脸都皱起来。
幸好男人也就是逗他一下, 舌尖一卷, 将葡萄卷入口腔,喉结滚动咽了下去,冲他挑了挑眉。
奈宁心肝砰砰乱跳,捏着一枚葡萄悻悻地往嘴里送。
许是卖猪肉的屠夫在村子里赚到钱,在外面传开了, 最近进村喊卖的担夫都多了。
这会又听到有人高声喊:“卖豆豉酱油,又香又稠的豆豉酱油,还有辣椒酱!”
奈宁眼睛一亮,一咕噜站起来,以前在凳子上经常能闻到豆豉酱油的香味,馋人的很,赶紧拿了碗冲出去来一碗,萧练伸手都拉不过他,赶紧拄着拐跟出去,结果夫郎又跑了回来,笑盈盈道:“一个碗不够,咱们还来一碗辣椒酱!”
去到那里,不光他们俩,好多人等着换酱油。
“真是难得,很少看到卖酱油的进村。
“对,都以为我们村子被遗忘了呢,以前都是要出村到外面去换才有。”
“阿翁,咱们村发生了杀人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敢进来呀?”
卖酱油的老翁笑道:“怕什么?我一把老骨头,就怕没钱赚,白跑这一趟。”
大家哈哈笑:“最近咱们村子卖山货赚了点钱,以后多来跑几趟啊!”
“包的,十天半个月我就来一趟!”
奈宁换到酱油,乐呵呵的走了,等等没有人看到,悄悄地拿尾指舔了一点酱油,香香咸咸的,尝一口辣椒酱,香香辣辣的,都很好吃。
看大少爷看着自己好像要流口水那样,奈宁挖了一点往他嘴里送:“好吃吗?”
萧练含着他的尾指,里里外外都舔了干净,又舔了舔唇说:“香!”
奈宁只觉得尾椎骨都被他舔麻了,又沾了一点辣椒酱送他嘴里。
男人含着他的手指,咬了咬。
回去之后奈宁在满屋子松茸堆里挑出几个漂亮的松茸,洗了洗,切了片,打算蘸着酱油辣椒酱吃。
萧练在屋里搬桌子,奈宁跟他说不能老是在外面教了,要搬到家里来才行,要重视。
他说:“我在外面教老的少的都可以来学。”
说归说,还是听夫郎的话,乖乖地清理出一个空房子。
奈宁端着托盘进来,就看到大少爷一边拄着拐一边拖着桌椅,好不艰难。
放了东西,过去拉着男人的手:“先坐下来休息吧。”
沾了一点酱油,又沾了一点辣椒酱,把切片的松茸送到他嘴边。
萧练乖乖的吃。
奈宁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刚刚用过力气的手腕上青筋暴突,摸着好舒服。
手摁在上面还会突突跳动,好蓬勃有力,莫名想起晚上那精神的小东西。
“出汗了,我给你擦擦。”奈宁从怀里摸出手帕。
不知不觉就坐到了男人身上,身下一凉,之后无以复加地热乎起来。
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清明地说:“在这里,好像不雅?”
“是,让他们另外建书塾!”
“……”奈宁说不出话来,双手圈着男人的脖子,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嘴唇时不时亲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萧练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呼吸缠绵交织。
次日清晨,萧家围了许多人,看到干净漂亮的学堂,摆得板板正正的桌椅,惊喜之余又自责:“哪里需要你们亲自来做,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自己来搬就好了。”
萧练笑了笑没说话,取出一支毛笔,让他们跟着这枝毛笔的样子,自己做毛笔。
至于纸墨,要么拿碳,要么写在沙盘上。
教了几个字,搬了蘑菇,又跟奈宁跑一趟镇。
路上思索着要不要跟那买蘑菇的老板说,让他派人来上门收购吧。
以后村子里的人也不需要一趟一趟地跑出去卖。
老板也可以根据自己什么时候卖货而过来统一收。
此行唯一风险就是会让其他村民提前知道蘑菇价钱。
他现在不太相信旁人,最好还是等他们离开村子,其他人再知道。
路上他问了奈宁的意见。
奈宁也觉得最好他们离开再告诉他们。
不过这松茸估计也就昨天多一点,之后囤几日再买。
牛车驶到铺子前,伙计看到他们大老远就迎了上来,在他们搬蘑菇途中,萧练奈宁都没有出手帮忙。
一个残疾,一个小哥儿。
萧练转头笑问奈宁:“你猜他们转手卖到哪里去?”
奈宁道:“县城郡城估计都有吧?”
“应该还不止。”
奈宁点点头,觉得也是。
“不知道他们能卖多少钱一斤,等咱们搬到郡城的时候,也运一车上去卖试试。”
萧练好笑道:“好。”
这一次拿到的钱又多了些,有二十五两。
直接入手一枚二十五两的银锭,奈宁笑得见牙不见眼。
趁人没注意又想咬一咬,萧练说脏,他就拿手使劲掐。
萧练笑道:“真的,不会是假的,看上面如此坑坑洼洼。”
从店铺出来,遇到一个穿着不凡的男子,这男子一看到萧练奈宁面露欢喜:“萧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刚刚好多书生学童相约到你家去了!”
“哦。”萧练应了声,也不着急,拉着奈宁在街上逛了逛。
没啥好逛的,奈宁倒是想拉他进医馆,但都看完了,没有用,更何况刚才有人说有客人去他们家了。
他心中着急,没看多久,拉着萧练回去。
牛车慢悠悠的,还没到村口被萧家一行堵住了。
这里人烟偏僻,平时没什么人进村,也没什么人出村,此刻晌午更是只剩他们俩跟萧家一群人,对方又来势汹汹,奈宁心里莫名紧张。
萧练的手放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慌。”
萧得金萧得银几个蹲半天,脚都麻了,看到他们过来,跳起来破口大骂:“狗杂种,你真是半点不给我们活路啊!”
“娘的,这就弄死你,我们没活路,你也别想活着!”
萧大伯好像一夜间苍老了十几岁,摁着萧得金道:“算了算了,对抗不过他的,我们走吧,没有用的,都没有用!”
他们原本想找宗族,跟这小小村庄的奈氏一族讨回公道,谁知去到那里,被族老呵斥打骂一顿不说,还被逐出宗族,他家人丁兴旺还有不少孙辈要读书的,没了宗族依靠,将来科举可怎么办?
这村子原本是奈家村,外来姓氏不多,萧练现在当夫子,又颇受村民爱戴,他们已经没有多余财产,就剩一座青砖屋,以后只能在此夹着尾巴苟活。
萧得金怒其不争道:“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你还是他长辈,他本该尊你敬你,现在却轻飘飘一张纸让宗族把咱们逐出了去,原本就是他自己要入赘的关我们什么事,怎么就变成了我们逼他退出宗族?他这么能搬弄是非,我现在就去把他弄死!”
其余人送着腕骨:“大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萧大伯咬着牙,他不是没有恨意,但是又不能悄无声息的除掉萧练,又能怎么办呢?
萧练慢悠悠从牛车上下来,奈宁赶紧跟在他身后,萧练伸手将他挡在后面,慢条斯理道:“我也正想跟你们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但此事与我夫郎无关,放他离开。”
说完也不管那些人如何反应,转过身来将奈宁扶回牛车:“你先回去,我来跟他们说。”
萧得金几个嘲讽道:“走什么走,你不是入赘他们家了吗?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是啊,不应该是他当家作主么,怎么你怕了?”
萧练猛地扭过头来,冷眸森寒:“放他走,否则没得谈!”
“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否则我不会跟你们走,你们就祈祷这条路上不会有人经过吧,到时你们一大家子都跑不掉!”
奈宁一听他还要跟他们走,心脏立刻提到嗓子眼,赶紧拉着萧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哪里都不去,夫君原本就残疾,他走了就算他孤零零一人,站都站不稳,人家一推他就摔,到时怎么办?
萧练低声道:“你回去喊人。”
“那么久的路,你能撑得住吗?”
萧练笑了笑,提高了声量,朗声道:“他们能奈我何?”
那边人都要气死了,冷笑不止。
萧练听若未闻,捏了捏奈宁掌心:“快去!”
奈宁坐上牛车,萧练拄着拐将他送出萧家一行人的包围圈。
奈宁偏过头来看着很快被萧家人包拢起来的大少爷,一咬牙狠狠一鞭抽在牛身上,只希望跑得快些,回去通风报信。
第62章 第 62 章 是他自己跳进水里的
进了村, 奈宁将牛丢在一旁,赶紧跑回家。
萧家数人团团将萧练围住:“现在他人走了,走一趟吧。”
萧练微微一笑, 率先转头往一边走去, 大家愣了一下,这个方向是村子的河畔, 那地方可偏僻, 又有竹林遮挡。
萧大伯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他正愁没机会收拾萧练,这萧练还自己将机会送上门来了!
萧练一拐一拐走到河边, 面对那些落在自己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丝毫不惧。
萧得金喝道:“萧练你挺嚣张的嘛, 都这个时候了, 也不怕死!”
萧练也不说话, 转头看着清澈的河流, 眉目舒展, 好似身旁无人一般。
萧得金被萧练毫不在意的神情刺到,上前一把揪住萧练衣襟:“萧练,你好大的胆气, 现在一个外人没有,就不怕我们弄死你吗!”
萧练冷淡的瞥他一眼:“我倒是想死, 你们敢送我一程么!”
他不光看萧得金, 还冷漠扫过在场面目狰狞的众人,视若无人般突然哈哈哈大笑,嚣张至极。
笑容一收,脸上神情发狠:“我就是故意的,将你们逐出宗族, 让你们无家可归,你们只配像粪坑的老鼠夹着尾巴,四处逃亡!”
在场的汉子无不青筋暴突,面目狰狞,妇人们也是骂个不停,但怕声音太大,把人吸引了来。
他们压着声音说:“杀了他吧,杀了他!”
“把他推进水里,正好没有人看到,到时候一口咬死他就是失足掉上去的,谁能奈我们何!”
“再不快点就行动不了了,刚才那奈家的贱人已经回去喊人了!”
“这里距离他们家远,来回时间足够我们毁尸灭迹!”
“对,弄死他,只要弄死他,就没有人站在他那边,我们就可以把家产抢回来!”
“快点动手吧,否则来不及了!”
几家势力,却没有一家先行动手的。
他们推搡纠结,还来不及决定要不要下手。
突然后面挺远的地方有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脚步声越跑越近。
怎么这么快!
他们光顾着记奈宁跑回萧家喊人的时间,却没有记奈宁跑到村头喊人的时间。
奈宁跟着村头的几个壮汉子跑了回来,那些女人则跑回村肚里头喊人去。
不知谁先动了手,萧练扑通一声掉入河里。
跟他一起坠入的,还有萧得金。
萧练狠狠揪着萧得金,扯着他跟自己一起沉入河里。
萧得金惊恐的发现这看着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瘸腿书生到了水里比他强得多,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全身,拼命扑腾着想甩开萧练,又想把他踩进河底,却被萧练往深水里越拖越深。
他不会游水,越发恐慌起来,濒死之际,一个念头突然浮了上来,刚才是谁先动手推萧练下水?是萧练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家大队里有人惊慌失措去拉萧得金,萧大伯见自己的儿子被拽入深水,一咬牙跳下去,反而被胡乱扑腾的人拖着反拽入水底。
岸上的人更加惊慌失措,也有人浑水摸鱼,将其他人推进河里。
此地雨水丰,江河溪流都多,但水流湍急,底下暗流涌动,经常一个不甚就把人吞噬殆尽,乡下人不靠水吃饭,暑热来的时候会在村子里挖的水渠玩玩水,但熟水性的人不多。
等村里人陆陆续续赶过来的时候,一条河里扑腾了不少旱鸭子,萧家人手忙脚乱地去捞。
奈宁看到萧练就在河水的最深处,脑袋已经沉下去,惊得魂飞魄散,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水,直接就要跳下去,被旁边人拦住了:“我来!”
一名年轻的汉子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直接往萧练那边游过去。
萧伯母撕心裂肺的嚎:“先救我儿,先救我儿,他快不行了,萧练那野种拽着他往深水里面淹,他快不行了!”
后面赶到的几个汉子也扑通跳下去,但没一个听她的,一个个都往萧练那边游。
随着围过来的村里人越来越多,一个个落水的人被拖了上来。
大少爷浑身湿淋淋的,头发披散着,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
奈宁第一个扑到他身上,拍着他的脸蛋,挤出他肚子里的水,又随着别人说的那样深吸一口气,往他嘴里送气,都没用。
萧练吐了好几口水,人怎么晃都不醒。
旁边的萧家人七手八脚的救自己家的男人,之前下水的人陆续醒来,就萧练眼眸紧闭,半点没有苏醒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过去,奈宁心里希望一点点洇灭,忍着哭泣给男人送气,感觉心脏都要撕裂了,不敢想萧练死了他怎么办?
在他再次吸了一口气,往男人嘴里送的时候,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男人身上,腹部忽然感觉到一阵痒意,男人的指尖在上面写了个字。
“……”
奈宁脸上神情一僵,抬头看男人眼睛还是闭着的,俊俏的脸上没有半点神情,唇色发白,好像要死了那样。
他装着好像死心了那样,把脸蛋埋在男人身上,又气又笑照着男人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萧练拳头都攥紧了,死死捏着大腿上的肉,脸上愣是没有一点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见奈宁将脑袋深埋在萧练怀里,肩头抖动神情很激动的样子,好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
“可怜啊,大少爷要是死了,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胡说什么大少爷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可能歇一歇就活了呢?”
“这萧家的人也太没人性了吧,都瘸腿了,还要赶尽杀绝,亏以前大少爷一家对他们还那么好,升米恩斗米仇,这种白眼狼不配留在咱们村子,族长将他们逐出村外!”
“对逐出村外,不许他们再进村!”
“大少爷被他们害成这样,逐出村外都不行,在这之前还要他们赔偿!”
“将他们扒光再逐出村外不就行了!”
眼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群情激愤,萧家人辩解道:“我们并没有想杀他,是是他自己跳水的!”
他们没有看清楚,但纷纷应和:“对,没错,是他自己跳进水里的,其余人只不过下水去救他!”
大家都要笑了:“莫不是当我们傻子!”
萧得金缓过一口气来,跳起来道:“就是他自己跳的,就是他自己要寻死,还把我一起的拽到水里去!刚才你们来之前没看到他的神情有多么恶毒,说不光要把我们逐出宗族,还要让我们不得好死!可能你们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被逐出萧氏宗族了,就是他的好手笔,他这个人看着文绉绉,其实卑鄙无耻的很!”
这会赶到的不光是村里的人,还有镇上过来想要请教学问的书生,还有富家公子少爷。
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啧啧称奇道:“好啊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以多欺少,故意堵在这里找他麻烦,还说是他自己特意寻死,还有什么好说的,通通拉回去见官,杀人偿命,你们在座的都逃不了!”
有一个帮腔,其余人也纷纷上来指责:“我姑父是本地县令,我来给萧公子作证,定要将你们一家捉拿下狱!”
“还等什么?现在就把他们捉拿下狱!”
说着一群村民,七手八脚上来将萧家众人捆住,任他们怎么狡辩都没有人听。
他们光想着没有人看到,将萧练推进河里,谎称他自己失足掉下去。
却没有想正是没有人看到,萧练一旦出点问题,罪名定是落到他们身上。
毕竟他们村前堵人在先,就算他们没有在村前堵人,萧练在本村发生点什么事,第一个也是怀疑到他们家,谁叫他们三番四次恶凶凶上门找人麻烦。
这次怎么求饶都没有用,被五花大绑着,一个个丢上牛车驴车马车,怒发冲冠的人群立刻就把他们送到县衙去。
这边萧练被抬回了萧家,虚弱地张开眼睛,大家忙前忙后给他烧热水,煮姜汤,完全忘了被他们强行押到县衙的一大家子之事。
大家嘘寒问暖,请了郎中把过脉,说要静养。
奈宁将人送出,回头再看萧练,刚才病蔫蔫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立刻坐了起来,满脸笑容。
奈宁气道:“你搞什么?吓死我了!”
萧练将人拉到床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一瞬:“我不想让他们有好过。”
奈宁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
萧练笑道:“放心吧,夫郎,我是自己跳水的,不是他们推的我,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狗胆,敢亲手除掉我。”
奈宁:“……”
萧练将脑袋搁在奈宁肩膀上:“夫郎不会嫌弃我心思歹毒吧,我只是想着以前爹娘给了他们那么多钱,他们却恨不得我早点死,我心里就难过。”
说着眼睛鼻子都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拉着奈宁的手轻轻捏着:“夫郎不要不理我,我就剩你了。”
说得可怜巴巴的,奈宁心脏一软,叹息道:“下次可不许这么鲁莽了,你要是出事我可怎么办?”
萧练只觉得心脏暖暖的,亲亲夫郎的嘴角道:“下次不会了。”
他们没有下次了,就算不死也要耗尽家产。
他们说他们没钱,不是还有几座老宅吗?他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第63章 第 63 章 隔壁县有个御医告老还乡……
看夫郎还拧着眉头满脸忧色, 萧练蹭到他耳边低声说:“我真没事了,要不我给夫郎证明一下?”
奈宁奇道:“你怎么证明?”
话音未落,男人站了起来, 奈宁正疑惑, 他要干什么。
男人弯腰,身体一轻奈宁骤然被抱了起来。
他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到, 牢牢地圈住萧练的脖子。
等他被放到桌子上, 刚从上面跳下来,温热结实的身体压了下来。
萧练亲了亲奈宁嘴角,将他扳转过来。
奈宁浑身颤抖,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男人伏在他身上, 他能感受到些什么, 脑子乱糟糟的。
萧练贴着夫郎的后背, 在他侧脸上轻轻磨蹭, 一只手捏着奈宁的下颌, 将他脸蛋掰着过来与他亲吻。
男人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在他腰腹间游走。
奈宁浑身颤的厉害,等缓过那一口气忍不住道:“你、你就不怕摔倒吗?”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 接着他的后脖梗,被男人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低哑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怕啊。”
奈宁乖乖的往桌子上爬, 萧练好笑的束缚着他的腰,将他往下拉,后脖梗又被人咬了一口,奈宁差点没软倒。
更加叫人受不了的是男人从胸腔里震荡出来的低笑声:“夫郎逗你玩的,我伤口都愈合了, 现在其实已经可以撒了拐杖走路的。”
奈宁懵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随着动作的加沉,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死后悔呀!
等事情结束,奈宁浑身软乎乎想给萧练检查腿,都没力气了。
萧练再次将他抱起来,奈宁这才想起来,大少爷刚才就是抱着他走到桌边的。
这还是他看到的,大少爷第一次脱了拐杖走路。
他不太敢动,乖乖的躺在大少爷怀里。
他能感觉到他走路姿势一拐一拐的,可能好得还不彻底吧,或者说还在疼,又或者说他真跛脚了。
等被放在床上,奈宁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把男人也拉到床边。
萧练笑道:“还来啊?我还想出去做饭了呢。”
奈宁脸一烫,怒道:“胡说什么?给你看看腿而已!”
奈宁给萧练检查了下腿脚,伤口已经脱疤了,一条比周边要白一点点的痕迹,但是之前伤疤的地方。
他就看一看别的不敢说,比如说是不是真的跛脚了。
转眼清晨,屋子外热热闹闹的,奈宁一打开门就看到好多人,大人小孩提着瓜果蔬菜,还有各种肉。
大家面露关怀:“大少爷怎么样了?”
奈宁脸蛋红扑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晚上是挺能折腾人的,这会在房间里装病呢。
他低垂着脸,不敢看大家,支支吾吾道:“还、还好。”
他神情落在大家眼里就是伤心难过。
大家将礼物放下就走:“让大少爷好好休息,切勿劳心费神,我们会为他讨回公道。”
奈宁关上门后还在恍惚。
萧练在这了家里“躺”了三天,等族长再次找上门来时,送上了两封五十两白银。
“他们两家卖了房与地,勉强凑了一百两银,还剩几亩薄田。”
萧练轻描淡写瞥了眼那两封银子,幽幽道了声:“他们还住村里啊?”
族长心脏咯噔一跳:“唉,他们毕竟无路可去,若是连这山村都不能呆,那他们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
萧练没再说话。
还是奈宁过来接待了老族长,将人送出门时,族长问奈宁:“你家男人是怎么想的?”
奈宁一个劲摇头,他怎么知道大少爷怎么想?
不过他觉得他能猜到大少爷的想法,族长也是能猜到的。
族长走出门口,眉头还是拧着,再次忍不住回头跟奈宁:“告诉大少爷,咱们村子永远都是站在你们这一边!”
奈宁只能含笑点头,大少爷估计很快要搬走了。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回堂屋,只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正座上,冷冰冰地看着那一百两银子。
其实奈宁觉得,萧家那些人真的得到了惩罚了,这估计就是他们所有身家了,但大少爷那副神情,好像觉得这一百两在打发他呢。
奈宁信步走过去,拿起两锭银元宝,笑道:“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你知道多少人穷其一生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么?”
萧练摇了摇头,思绪却不在此处,突然来了句:“夫郎,我们的猪养不大了。”
奈宁心头一跳:“为什么?”
萧练抬眸与他四目相对,面容沉肃:“你有没有想过奈大壮为何突然要对我们下死手?”
奈宁瘪瘪嘴:“他想要我们死呗,赌钱赌输了,连他自己家里人死活都不管不顾,自然更是恨不得我们死。”
“你就不觉得期间有人推波助澜么?”
奈宁目光放空了一瞬:“你是说萧家他们指使的?”
萧练冷笑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然你以为他们会乖乖退回县城不闻不问?”
奈宁想到不久前他们被赶了一次,结果又趁着他们回来在路上堵他们,确实不像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当时安静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确实像是另有图谋。
“你是说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还要对我们下死手?”
萧练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谁知道,总之我想离开这里了。”
说着他拉过奈宁的手:“夫郎,我们不养猪了,我们离开吧。”
奈宁纠结了很久,忍不住道:“你才教了他们两个字,就不教了吗?”
“我教他们试蘑菇,还没有教完呢。”
看萧练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奈宁忍不住再次安抚:“再说这是你爹娘的老家,也是你的老家,以后总有回来的一天,咱们对村里人好一些,他们也会帮咱们看理一下房屋,不至于被那些流氓抢了去。”
萧练还是不说话,嘴角往下抿。
奈宁叹息道:“三个月,咱们再留三个月!”
萧练不说话,就将他揽进了自己怀里:“夫郎在哪里我在哪里。”
听不出喜乐,莫名叫奈宁自责,又莫名有些感动。
接下来萧练就是在家里教人读书写字,奈宁带村里人认蘑菇。
萧练不允许奈宁单独出去,他要上山,萧练一定要跟着他上,奈宁只能在家里跟着一群七八岁小孩一起读书练字,但他比那些小孩子好太多,他有独自的教室,夫子还会手把手教他写字。
家里门前经常停满了驴车马车牛车,各方学子前来讨论学问。
奈宁端热茶进去,听到他们讨论本次乡试。
“萧兄不去考试真是可惜了,这腿真没办法治了吗?”
萧练不说话,只是摇头看到夫郎来了,嘴上露出个笑容。
奈宁将茶端上,低声说:“我们正在找大夫帮他看腿,不知各位有没有认识的名医?”
有个书生笑道:“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萧兄,隔壁县有个御医告老还乡,萧兄不如去看看!”
奈宁手一抖差点没泼了水,这不是叫做那啥,刚要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吗?
奈宁细细打听了那名告老还乡御医的地址,退了出去,让他们继续好好讨论学问,自己去翻箱倒柜,那些还没吃的贵重的人参被他翻了出来,打算送给那个告诉他御医地址的书生。
后来觉得这只太贵重了,换了一支小的,若是能救好,再给他送份大礼也不迟。
同时又准备了一些别的礼,这两日他就要跟萧练上门拜访,直接看腿。
毕竟是在隔壁县,可能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还得收拾些行李才行。
人家还在讨论学问,他这边就已经准备妥当。
萧练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做凉拌折耳根。
折耳根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一堆须,要把那些须清理干净,只要根部。
学堂跟书房热热闹闹,灶房安安静静,奈宁一扭头就看到夫君走过来,脸上立刻露出笑来。
“明天我们到隔壁县一趟。”
“好。”萧练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就知道夫郎想跟他到隔壁县去。
他心里也隐隐期待。
要是这种御医都没办法治好他的腿,那他真的没救了。
外面客人都还没走,奈宁悄悄把萧练拉回房间。
萧练一看桌子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行囊,不由好笑。
奈宁将萧练推到椅子上,顺便坐在他腿上,心情颇好的给他喂折耳根吃:“这个清热解毒的!”
萧练:“嗯嗯嗯。”
给萧练喂了一根,自己也吃了一根,里面放了酱油放了醋,折耳根被拍扁了,焯了水,伴着折耳根奇特的味道,吃起来别有感觉。
奈宁自己觉得挺好吃。
这玩意儿腥味很浓,萧练笑容甜甜,吃了一根又一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奈宁说:“鱼腥草,又叫折耳根,好不好吃?”
说着又往萧练嘴里送了一根。
萧练张嘴就吃,看着满脸笑容,谁知道他说:“不好吃。”
奈宁失笑:“那你还吃?”
萧练说:“这是夫郎喂我的!”
奈宁噗嗤笑了笑,心里甜滋滋的。
往自己嘴里咬了一根,慢慢往大少爷唇边送。
第64章 第 64 章 看病去
萧练眉眼含着温煦的笑容, 先一步从房间出来,进了书房。
过了好一阵奈宁才出来,脸颊还是红红的, 去检查村里小孩的功课。
大少爷家的房间都很宽阔, 这搬空了当做学堂的房间,挤满了人。
现在孩子们学的字都是奈宁之前学过的, 奈宁勉强能教一教。
想到自己这半两水也能当夫子, 奈宁脸蛋又红了红,神情都放得端正了些。
这些字大少爷天天教他写,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小孩子们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他检查, 奈宁时不时能夸两句写的字工整。
大少爷每天都是这么夸他的。
丑不丑先不说,一笔一画工整即可。
检查完一遍, 奈宁又另外写下几个字让孩子们背诵, 这一次写得有些多, 毕竟他跟大少爷出门一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
之后他又出去检查蘑菇, 大家每天还是能摘到不少蘑菇, 基本不会摘到毒蘑菇了。
奈宁算了算,这批蘑菇卖出去也能赚个三十两,不过他们却没有时间运去卖了, 到时候托个人去卖,或者等他们回来再卖
大少爷说家里的猪养不了了, 看着半大的小猪, 奈宁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要是现在卖了,村里人说不准会以为他们要跑路,不过他们确实要离开家给大少爷治病,一时半会应该也回不了, 算了,就卖了吧。
果然奈宁一问谁要买这些猪跟鸡鸭,大家顿时都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动作。
奈宁笑道:“明日我要跟大少爷出去看腿伤,看完应该还要休养一段时日才能回来,是以这些猪跟鸡鸭就想卖了,狗子还得拜托你们帮养一段时日。”
狗跟猪以及鸡鸭都不同,那些都是杀来吃的,狗子是看家的,寻常人家不会都养狗。
大家听他说狗子还要留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人说我们可以帮你喂着,你自己回来还能养。
奈宁只笑着摇头。
“这鸡再养几个月,过年就能宰了,都不留吗?”
奈宁还是摇头:“到时候我们再买几只宰就行。”
看大家心里还是面露忧虑,奈宁也不多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着空了的后院,奈宁感觉心脏也跟着空了一瞬,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赚的钱可比养猪鸡鸭多多了,心情立刻又好起来。
等大少爷腿脚好了,什么都好说。
许多孩童在这里读书写字,萧练给他们包了晌午这一顿。
这些半大的孩子自己会做饭,但现在有一群书生到来,妇人们主动撸起袖子帮忙。
那些书生过来请教都没有给束脩,但是有人带了粮或肉。
猪肉炒竹笋,鸡肉炒蘑菇,香葱炒鸡蛋,南瓜汤。
一道道菜量大又扎实,院子里摆开了好几桌。
妇人跟小孩子们挤了两桌,书生们挤了两桌,萧练跟书生们一桌,奈宁跟小孩子挤一桌。
书生这边宽松些,与萧练道:“那边太挤了,我们这边还有空位,要不请嫂子也一并过来坐?”
萧练看过去,跟挤在一群小孩子堆里的奈宁隔空相望。
奈宁很不好意思,脸蛋通红,很快又低下眼帘。
萧练笑了笑走过去,在奈宁耳边说了什么,后者一个劲的摇头:“我在这里坐着就好,你回去吃吧。”
说急了还推他道:“走走走。”
萧练带着爽朗的笑回去:“无事,晚上我们会吃点别的。”
这一顿饭之后送别客人。
之前那个跟他们说有御医告老还乡的书生说:“萧兄,若你这两日就要去,我这马车就留在此处,还有这车夫供你一并驱使,他识路能带你们走。”
萧练道:“多谢刘兄。”
姓刘的书生道:“萧兄才华横溢,我等学问浅薄,萧兄还能耐心与我讲解,这几日我受益良多,应是我多谢萧兄!”
奈宁站在旁边看着,心里美美的想夫君真是个好人。
不过现在人家这么有心,还留个马车接送他们,之前准备的小人参就太轻了,奈宁有点送不出手,想着还是等治好腿回来再说吧。
两人客气一番,把人送走,萧练回头冲奈宁一下,回房之后两人难免亲热一番,明日就要离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刚回到房间,萧练就丢了拐杖,将奈宁抱起来,走路一跛一跛,情绪却很高。
桌子上布满了行囊,萧练将夫郎摁在梳妆桌前,头发披到一边去,轻轻咬着奈宁耳廓,亲吻纤细的脖颈。
奈宁忍着羞涩转过头来时不时亲吻男人的唇瓣,男人不甘于普通的啄吻,舌尖很快探进他湿热的口腔里。
等奈宁再想退回来时,已经迟了,下颌被他牢牢禁锢住。
等萧练终于放开他,他趴在桌子上,白瘦细嫩的手臂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脸颊染粉,眼睛浸着泪水,长长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
外面天色还是亮着的,奈宁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萧练的手却摸到他唇边,探了进去,两根手指逗弄着柔软的舌尖。
宽阔结实的胸膛牢牢贴在他后背,男人全身上下都很热,唯独一张唇微凉,蹭着他颈后的肌肤,奈宁眼神迷离,顾得上顾不了下,嘴角有唾液流下。
等萧练将他掰转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肘那一段白嫩肌肤已经在桌子上烙出深深红痕。
萧练捏着那一截白皙的手臂,漆黑的眸子越发暗沉,探出猩红的舌尖,在上面轻轻舔了舔。
奈宁看着他,浑身一颤,男人越发来劲,将他手指一个个含进嘴里。
奈宁脑袋搁在他肩膀,浑身颤抖得厉害,男人贴过来蹭着他的下颌,亲吻脖颈。
清晨起得有点晚了。
村子里只要有人在家,大门一般都是敞开的。
等他们敞开门的时候,原本在其他地方聊天说话的村民们围了过来,领头之人还是族长。
老族长还是害怕他们一去不回,跟他们寒暄一番,说尽好话,明里暗里扯到萧家那边。
“他们一大家子住在荒岭那一侧,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这一边。”
荒岭距离这边隔了一整个村子,确实挺远。
萧练斯文有礼回应:“族长有心了。”
族长松了一口气,全村人都不希望他们走。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车子进村。
村里孩子们还拥有了读书写字的机会,一个族的壮大,离不开读书认字。
族长还是忍不住说道:“将他们留在村里也不是我们决定的,官府不允许将他们赶出去啊。”
毕竟并没有死人,不可能将这么多人流放出去。
萧练说:“嗯,我知道。”
此事他不愿再提,转头就跟族长说起蘑菇之事,请了族长的儿子帮忙送货到商铺,到时候他们会知道价钱,具体该怎么做就由他们决定。
奈宁也没多话,他现在身上已经有一百七十多两银子了,应该不缺钱用。
他将那些之前没吃掉的人参燕窝什么的都备了备,希望够付诊费。
此次不管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砸锅卖铁也要给大少爷看好腿。
这么多书生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请教学问,图的是什么。
他绝对不会让大少爷埋没的。
车夫帮着他们将行囊搬进车里,马车慢慢距离小山村,往隔壁县城而去。
奈宁第一次坐如此豪华的马车,不像牛车那般硌屁股,兴奋得坐来坐去。
隔壁县城有些远,一大早出发,中间在小一个小镇子上吃了点东西,出了镇子却是越走越偏,两侧都是山,没见什么人出来。
奈宁有些害怕,希望不要有土匪。
坐了大半天马车,奈宁的屁股不比坐牛车来得舒坦,萧练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休息,一开始还不敢,生怕车夫突然掀开帘子,坐了一天,发现车夫规规矩矩的,他就蔫蔫地靠在萧练肩膀上。
大少爷坐得板板正正,也看不出来累不累。
他捏着大少爷的手指把玩的时候,外面车夫“吁”了一声,马车急停。
车夫喝斥道:“突然跑出来挡路,找死啊!”
奈宁一阵紧张,萧练拍拍他手背:“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
掀开帘子出去,只看到一个异常落魄的书生打扮男子。
全身脏兮兮的,衣服都磨破了,还有血痕,头发上都是枯枝落叶。
奈宁第一个反应是他这是遭了土匪。
看到他们出来,车夫道:“萧公子萧夫人咱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他突然闯出来,差点没撞到他!”
那边书生拱手道:“抱歉抱歉,我们在山林里迷路了,好不容易走出来,走了大半天没见一个人影,终于看到你们,一激动赶紧跑上来了。”
萧练:“你们?”
“是,我与我夫人。”
书生指向一侧,一个女子坐在密林里,神情紧张地看着这边:“我夫人拐到了脚,请问能不能载我们一程,进了城就可以。”
奈宁笑道:“好,我们刚好要去看大夫。”
第65章 第 65 章 能治
车夫将车子停靠得近一些, 等书生将女子背过来。
女子身上的长裙将脚踝盖住,伤的有多严重看不着。
看他们上车后长长松了一口气,不像有什么人追赶一样。
奈宁也松了一口气, 拿出一瓶膏药送给那个书生, 让他们擦擦裸露在外的伤口。
看他们口干舌燥,嘴角起皮, 奈宁又翻出些干粮跟水递给他们。
女子接过, 忙道:“多谢,我是丽娘,这是我夫君钟三, 我们原本出来游历,到一处山村被人偷了钱财, 出去追逐的过程中马也丢了, 人也迷了路, 已经两日没进食了, 幸好遇到两位!”
奈宁跟萧练对视一眼, 后者挑了挑眉,奈宁啧舌,这两位也是勇, 竟敢往陌生山村走。
他一个山村哥儿都不敢乱进别人村子,特别是那些偏僻的村子, 看到个陌生人就像看到肥羊一样。
这位丽娘还说他们有马, 那更加了。
他们住的那条山村都算偏僻了,但是有大少爷一家把路开拓过。
奈宁道:“旁人都叫我宁哥儿,这是我夫君……”
说罢,他沉默了会看了眼萧练,萧练冲他一笑, 他便如实说道:“萧练。”
钟三来了劲儿:“你就是萧练?”
说着不由自主往他腿上看,又看看他拄着的拐杖,恍然:“桃花县有个御医,不久前告老还乡,想来你是要去那里寻医?”
奈宁察觉到了钟三的动作,莫名自豪,果然他夫君厉害,见个书生都认识。
马车直奔桃花县,在一处古朴的院落前停车。
此处偏僻又热闹,可以看到不少人进进出出,都是些老弱病残,搀扶着进去搀扶着出来,但脸上多了笑容。
车夫说到了,奈宁屁股都是坐酸了,赶紧下来看着府邸上挂着的两个字:“李、府?”
萧练在后面笑道:“正是。”
临进去前,萧练给了车夫一两银子:“杨大哥,麻烦你帮忙找家偏僻幽静、环境好些的客栈,咱们估计要住几天。”
那边丽娘两口子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奈宁笑道:“三间房。”
他觉得一个人在山穷水尽的情况还能对夫人好,定然不是坏人,他愿意对他们好一些。
车夫笑盈盈的拿了钱告退。
奈宁扶着萧练,钟三背着他媳妇,四个人一起进了李府。
院子里挺多人,大家排队看诊。
他们也是幸运,刚进去,门口就有人把守,只给出不给进,说今日就看到这里。
此处挺多平民百姓来看病的,奈宁心头还一阵欢喜以为诊金不会太贵,结果刚坐下就收了一两银子,就像进客栈刚喝杯热茶,菜还没点,就要先收一两银子茶位费。
最后来的就是他们四个,也不知道其他人收多少钱。
轮到丽娘了,崴了脚脚脖子肿了,一个小姑娘来给她治疗。
轮到萧练这边是一个年轻人,听说他跛脚了要矫正,年轻人先让他放了拐杖走两步,在他脚上检查一翻,也没说能不能治,让他们静坐一会,就离开了诊室。
这会儿天黑了,再没有别的病人就剩他们四个。
漫无目的的等待,时间变得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年轻人回来的,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年轻人道:“师父,就是这位公子跛脚了,想要矫正。”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老翁说不准就是那个李御医了。
奈宁一个激灵,坐姿都端正了。
李御医跟着年轻人大同小异的步骤,给萧练望闻问切一番。
萧练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回答。
李御医扶了好一阵胡须,忍不住道:“小子,你这条腿快要愈合了,你还要动它吗?”
“我想正常行走。”
“现在也不影响你正常走路。”
萧练抿唇不说。
“唉,你这骨头长歪了,刚受伤的时候遇到我就好治,现在 ……”
“现在没办法治了吗?”萧练扶着扶手上的青筋凸起来。
“好治,就是要再受一次罪。”
也不知故意吓唬他,还是考验他的决心,李御医继续道:“也有可能愈合不好,这条腿彻底废了,甚至瘫痪彻底起不来,更有甚者命也没了,你考虑清楚了。”
萧练不加思索道:“我考虑清楚了。”
奈宁心头一跳,眼眸低垂着,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抬起眼眸看到嘴角含着浅笑的男人,奈宁只能冲他笑了笑。
李御医又细细的给萧练检查一番,之后问他们住在哪里,说治疗之日再派人来接他们。
待要告别时,奈宁小心翼翼地问:“诊金要多少钱?”
他怕不够钱治,自己好回去准备一下。
李御医扶须笑道:“刚不是交过了么?”
李御医不敢跟他们说,没有人敢让他断腿再治,在牲畜身上试验过许多次,终究不如在人身上。
看大夫气定神闲,奈宁一怔,之后便是无边欢喜,看来大夫真是吓唬吓唬他们,其实心里很有把握。
这诊金都没有多收,说明只是一个小病,大夫经常治这种病!
出了李府,车夫就候在旁边,这就可以将客栈地址告知大夫了,到时他们会派人去通知萧练上门治疗。
到了客栈四人饥肠辘辘,一起落座吃饭,萧练心情颇好,钟三敬了他两杯,祝他药到病除,他日金榜题名。
两人喝着酒,渐渐就讨论到学问去了。
奈宁跟丽娘这边喝着果酒,看看自己男人,再看看对方,相视一笑。
奈宁只是一个山村哥儿,而丽娘举止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奈宁知道自己与人家的区别,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卑微来,不敢多说,就时不时看向萧练。
钟三跟萧练聊天,比萧练兴奋,拉着萧练不停地说什么。
萧练觉察到夫郎的视线,偏过脸来,看他在那里讷讷地喝酒,心头莫名一酸,喊了声夫郎。
“嗯?”奈宁欣喜地抬起头来。
谁知男人冲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掌,指尖泛红,奈宁脸蛋莫名一烫,正要把手放上去,却听夫君笑道:“给我点钱?”
他羞得垂下脑袋赶紧拿出荷包来,整个荷包都塞到了萧练手中。
奈宁喜欢将钱分开来放,这个荷包里放着的是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
他没想到夫君直接将五十两拿出来,塞给了那位钟三公子。
他脸上的那点羞涩,顿时消退的干干净净。
等萧练拉着他的手回房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
刚才夫君说什么,这五十两给他们当做盘缠了?
不是,他们总共身家也就一百七十两。
大夫说不收诊金了,但也不知道药材还要多少钱!
回到房间奈宁还是震惊的,跟大少爷在一起太久了,已经忘记大少爷是大少爷,花钱真是大手大脚。
回到房间萧练关了门,将一柄折扇交给奈宁,这是那位钟三公子送给萧练的折扇。
奈宁捏捏折扇,悻悻的,五十两银子就换来了这玩意儿!
萧练笑着捏了捏奈宁的脸蛋:“那位钟三公子身份不简单,没听他说以后到郡城有事可以去寻他么,不亏的。”
奈宁可不知道亏不亏,只知道五十两银子没有了。
萧练笑着把他圈在怀里,想着这几日就要去治疗了,到时候腿脚又要痛一次,没有如今这般便利,心里就越发痒痒,弃了拐杖,把夫郎抱在怀里,一步步往床上走去。
床不结实,声音大。
奈宁红了脸,出门在外如此这般折腾可不好,又担心明日一大早有人过来喊。
萧练将他抱起来放在身上,声音粗沉:“现在就不担心声音了吧?”
奈宁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身体没有支撑点,只能牢牢圈着男人的脖子。
到了半夜萧练出去提水,这客栈不便宜,幸好还温着热水。
奈宁浑身乏力的被他抱进热水里,水声哗啦哗啦激荡时,他恍然惊醒,刚转过头来,身后就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你、可以碰水了?”
萧练伏在他身上低声笑道:“你说呢?”
水随着他们的动作哇啦啦往下淌。
日晒三竿两人才出门,没想到还能遇上丽娘他们。
奈宁脸颊发烫,差点没又退回去。
幸好丽娘他们没跟他们走一起。
县城比镇上要繁华许多,奈宁各个店都逛了一遍,卖的商品会多一些,店铺装潢也要漂亮些。
但比较偏僻的集市跟镇上还是没什么区别。
他主要去那些商品比较多的店铺,看一下都有什么。
干货店,能看到卖干蘑菇,还有很多树皮跟叶子,还有各种花。
奈宁看了价钱,按两卖,不由啧舌。
但没看到有卖松茸的,他带了一盒松茸来,原本是想打算送给大夫。
但在李府好像没看到给大夫送礼的病人。
所以好奇县城吃不吃松茸,忍不住上前问:“有松茸卖么?”
一连问了几个商铺都是摇头说没有。
奈宁又大着胆子问收不收松茸。
终于有一个老板问:“你要卖啊?”
奈宁眼睛一下子变亮了,拘谨地点着头说:“多少钱一斤?”
“看品相。”
“非常好的品相!”
那老板迟疑了良久:“一百文。”
奈宁眉头立刻皱起来,拉着萧练就走。
老板忙道:“小哥儿还能谈谈价呀!”
奈宁走得更快了些,走远了,回头发现萧练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嘀咕道:“太黑心了!”
不如就在他们小镇子上卖。
吃饭再回来,就遇到了昨日给萧练诊断的那个年轻人。
第66章 第 66 章 回村
萧练又去了李府两趟, 第一次去,李御医聚集了更多的大夫,各位大夫再次确认细节。
好像知道自己要不行很久, 回来之后萧练使劲跟奈宁折腾。
奈宁受不住了, 他就可怜兮兮的说:“夫郎,我就要不行了。”
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奈宁嗔道:“胡说什么!”
只能尽量包纳他, 一整天都没怎么出门。
第二次去的时候, 奈宁差点没能爬起来,萧练亲了亲他额角,精神奕奕道:“我可以自己去。”
奈宁摇摇头, 定是要跟他一块去。
萧练意气风发,弃了拐杖,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一瘸一拐地走路。
奈宁老老实实地帮他将拐杖拿上, 一会回来有得罪受。
奈宁被拦在诊室外面, 幸好不光他一个人, 丽娘钟三还有车夫都在。
从清晨等到了日中, 那个年轻大夫终于将他们召进诊室。
奈宁看见了才半天没见的萧练,心脏莫名一疼,大少爷脸色煞白煞白的, 有些寒冷的天气,他额角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头发都湿润了。
一只腿架在凳子上, 裹得严严实实,还用木板固定住。
命好像都没了半条。
一看到他进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奈宁加快了步伐,萧练伸手拉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
奈宁心头一惊, 伸手摸了一把萧练额头,凉飕飕的。原本血气方刚的一个汉子,体温都还没他一个哥儿高。
不光如此,萧练握他的手都是虚软无力的。
李御医跟奈宁道:“切勿伤筋动骨,好生静养,少说三个月,最好半年。”
又细细吩咐了些旁的,让他们可以先行回去了。
奈宁问:“还要不要再过来?”
李御医扶须道:“无事不必过来。”
奈宁想了想,按大少爷之前情况来看,这伤其实是可以自己愈合的,只是需要调整,让它愈合到正确的位置。
大少爷这条腿三个月怕是不能动弹。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萧练搀扶出去。
前几日萧练痛不欲生,过了一段日子之后,还是痛,但习惯了。
车夫跟钟三相继告辞,就剩他们夫夫俩了。
客栈一天两百文钱,长住有优惠,奈宁索性定了两个月,共八两银子。
原本以为治疗要花许多钱,想不到大夫真没有多少钱,这八两银子奈宁花得心甘情愿,可不想大少爷在这个时候受奔波之苦。
每日都尽量自己做饭,好好伺候大少爷,想让他恢复得快些。
之前带了一大堆人参燕窝,还有松茸来,刚好做给大少爷吃。
他自然不是傻的,知道财不外露,都是没有人的时候才去搞。
每天鸡鸭猪鱼轮换着上,每天光是买菜都要超过五十文。
谁知道这个男人稍稍没那么疼之后,就开始生出些别的小心思,缠着奈宁喊夫郎,两个人的手都摆在桌上的时候,他的两个食指中指作行走状,慢慢地走向奈宁的手,食指不安分地点着奈宁的指尖。
他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
奈宁假装没发现,笑道:“你要是实在无聊,我拿两本书来给你看?”
萧练欲哭无泪:“你看我这个样子,能看得进书吗?”
这条腿像祖宗一样,他都不敢乱动,生怕一会骨头又歪了。
看着夫郎却是心痒痒,将人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另一条腿上。
奈宁好笑道:“这你就不疼吗?”
萧练挑了挑眉:“说不准呢。”
又拉着奈宁的手轻轻捏着:“来嘛,试试?”
在奈宁手掌心画着圈儿。
奈宁红了脸,轻轻推开他站了起来:“够一个月再说。”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我已经受不了了!”他脸蛋凑过来,贴着奈宁,轻轻蹭着奈宁胸膛。
衣料柔软还香香的。
“夫郎……”他说话声音越发软乎,带着点尾音越发撩人心弦。
他这会不是拄单拐,双手都要拄着拐,奈宁好笑,这不得行了,还贼心不死。
萧练走一步,停一停,扯扯奈宁衣袖。
奈宁坐到床边,看他如何行动。
萧练躺在床上,脸颊微红:“夫郎可以坐上来。”
奈宁脸蛋烫得厉害:“你不是痛吗?”
萧练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说不准就不痛了呢。”
起反应的时间比之前要久一些,烫手之后奈宁慢慢坐下。
这日子莫名还挺和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奈宁依然每日端水来给大少爷按摩松腿,空闲之时跟着大少爷读书写字。
大少爷只能动动手,动不了脚,更动不了别的,教奈宁读书写字的进展迅速了许多。
一本书被奈宁翻得滚瓜烂熟,书页都磨蹭掉皮了。
算算时间,一个月过去了。
萧练可以出门了,以前是跛脚,还能做一个单拐,一跛一跛地走,现在双手拄着拐,走路更是颤颤巍巍。
就这副尊容还要跟着一起去买书,萧练很久没看到太阳,出来时心情明显变好。
随便翻开一本书,奈宁发现自己识的字多了许多,但又翻一本书识的字就变少了。
萧练笑道:“可以买些话本回去看看。”
他不能外出,夫郎也被迫跟他一块待在房里,每天都无聊得冒烟。
夫郎毕竟不是读书人,不如多看几本话本,还能提升一下乐趣。
许多话本萧练有所耳闻,但没看过,此刻莫名也有了些心思,指尖在书本上轻点,不多会就选中了好几本书。
回去之后萧练将夫郎圈在怀里,很明显能觉察到怀里人读书的兴趣浓郁了。
他也忍不住开心。
一本话本不长,不到一天就看完了,接下来萧练就让他念给自己听,不认识的字萧练会告知于他,他自己再抄写了几遍,效果颇佳。
萧练说:“以后就这般学。”
奈宁连连点头,满眼星辰。
连续几日都是缠绵悱恻的话本,都没察觉问题,直到这天夫君嘴里念出来的字越发糜烂不堪入耳。
他听得脸烫心烫,晕晕乎乎,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
念了几章萧练停下,把他拉过来,让他给自己念一遍。
一坐下来就感觉不对,男人牢牢禁锢着他,他又不敢挣扎,怕碰到他的腿。
好不容易念完,还要抄写,奈宁无法直视那些滚烫的字眼。
夫君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个月过去,萧练到李府走了一趟,待他们回程之日,租赁的马车里多了一箱书,一个小铁锁将它牢牢锁住。
傍晚时分,马车进入村子,一开始村民们不知道是谁,直到有人喊:“谁家的马车,不会是大少爷回来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没确定马车里是谁,村民们就都围上来跟着马车走。
“大少爷跟宁哥儿回来了 !”
奈宁掀开帘子,看到大家满脸都是笑,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笑来:“是啊,回来了。”
他以为大家知道了蘑菇的价钱,会疏远他们,谁想还是如此热情招待。
等到了家门口,他终于知道原因。
靠近他家的房子,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老远就可以看到孩子们坐在屋子里摇头晃脑。
这是学堂?
他们竟然建了学堂,还有钱请夫子了?
他好像知道了原因,又好像没知道原因,下马车之后好多人过来搀扶。
那个有些简陋的学堂跑出书生跟孩童,为首的书生笑道:“萧兄你可回来了!”
奈宁记得这是在他家跟萧练讨论过学问的一个书生,这书生的衣着打扮不像要吃山村夫子这碗饭的。
扭头不解的看一下萧练,或者稍稍侧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他的束脩。”
奈宁反应了良久,终于醒悟过来,大少爷这是不愿意教小孩子,让其他人来教。
所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那些与他讨论过学问的书生要轮流上来交束脩。
难怪他们离开村子这么久,村子里还有他们的传说。
等奈宁回到家,放下行囊,族长的孙子奈有德匆匆赶来:“这两个月以来我每隔两日就到镇上买一趟蘑菇,这是这两个月卖蘑菇赚来的钱。”
奈宁恍恍惚惚接过荷包,手被沉了一下,打开一看全是银锭子,其实不用打开都已经摸到了。
他在发呆,这到底有多少钱?
奈有德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晰了,无外乎这两个月摘了多少蘑菇,成本花了多少钱,剩下多少钱,反正他手上的这些钱就是他们的。
奈宁脑子嗡嗡了好一阵,突然想,啊不对,他们已经知道这蘑菇卖多少钱,居然还按原来的价钱给他钱!
奈有德有些拘谨地说:“最近快进入冬天,雨水不丰,蘑菇不多了。”
奈宁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奈有德是怕他说钱少了。
奈宁哭笑不得,这可是有二百两银子呢。
这笔钱他受之有愧,冬天了,山里能摘的东西少了,大少爷刚教了他两个词——竭泽而渔,休养生息。
他们的山也该休养生息。
正好村里要建学堂,不如他将所得的一百两交出来建学堂。
建个学堂五十两都绰绰有余,剩下的钱可以买头牛,拉辆车,常年配个车夫,周边村子的孩子想要读书也可以过来。
奈有德千恩万谢走后,奈宁被萧练拉进房,一个古朴的盒子塞到了他手上。
萧练道:“过完年我们就上郡城去。”
第67章 第 67 章 山洞
奈宁对于大少爷所说笑而不语, 打量着手中的小盒子,这小盒子看着有些破烂,没什么稀奇的, 但是怎么都打不开。
萧练低低笑了声, 拿过来操作了一下,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就放了几张纸, 无外乎房契跟钱票。
奈宁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看得一头墨水,其中两张说是钱票, 但半毛钱也没看到:“这是什么?”
“加密过的钱票,一张要到郡上才能领, 另外一张到京城, 又或者我到而立之年也能在郡城领。”
奈宁挑了挑眉。
萧练坐在椅子上, 提着水壶要给自己倒茶, 心情愉悦道:“爹娘都不会赚钱, 但夫郎会管。”
“大概会有多少钱?”
萧练倒了一杯茶,推到奈宁跟前笑道:“总该够花。”
“哦?”
“爹娘都是大手大脚花钱之人,这笔钱要么够我上京赶考, 要么能花到我三十岁。”
奈宁也跟着坐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似笑非笑道:“大少爷家还挺有钱啊。”
萧练心头莫名一紧, 小心翼翼道:“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只晓得要到郡上才能领,现在不过一张空纸,夫郎不会生气了吧?”
奈宁眨巴着眼睛,笑盈盈道:“我生气什么啊?不就是以为大少爷是穷光蛋, 结果大少爷很有钱吗?”
萧练心脏咯噔一下,两根手指做走路状,走到奈宁手边,还没碰奈宁就收回手了。
萧练悻悻地撩着奈宁的手指:“我错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奈宁抿唇不说话,他就将人拉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又亲又吻的。
奈宁知道自己没道理生气,就莫名不得劲,俯下身来在男人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他还想再动作奈宁就跑了。
萧练回村了的消息传开,登上门来的书生更多了些。
“乡试榜单与部分答卷出来了,可惜萧兄没能去考,否则定能赚个举人归来!”
萧练腿脚不利索还不能出门,有人上门来与他讨论学问,也不至于太无聊。
但今日来的客人却有点出乎意料,一个穿着朴素的书生,高挑瘦削,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气质与众不同,相较其他白面书生更沉稳些,看得出来出自农家。
他进来的时候一群书生毕恭毕敬做拱手礼,他礼貌回礼,脸上没见什么异样,直到看到萧练立刻笑了出来,步伐都加快了些:“萧兄!”
萧练看到他脸上也有笑容:“楚兄恭喜恭喜!”
楚峰笑道:“你没去,不然不是我。”
奈宁悄声道:“他是谁?”
萧练偏头低声回道:“朋友,解元。”
“嗯?”奈宁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解元就是他中了举,还是第一名!
楚峰道:“这位是嫂夫人?”
萧练道:“正是。”
楚峰恭敬地行礼。
三人在堂屋落座,奈宁心脏还在怦怦跳,这是举人老爷上他家来拜访了。
这位举人老爷原本就不是空手而来,带了一只鸡一吊猪肉还有糕点,他似乎不止于此,还拿出一个红封:“自从萧兄家出了事,我一直也没能帮到什么忙,这……略尽绵薄之力。”
不用看,里面定是一枚银元宝,萧练掂了掂,摸约五十两,打趣道:“楚兄这是把上京赶考的钱都给我了?小弟真是感激涕零!”
楚峰俊脸微烫:“萧兄助我良多,这点钱财不足一提!”
“那也不能克扣楚兄上京赶考的钱财,萧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吧,萧练看向奈宁。
这回不用他言说,奈宁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微微欠身告退,进了房,将两枚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元宝放到一个荷包里,出来时将荷包送到萧练手里。
萧练看也没看,直接送给了楚峰:“楚兄的心意我就收下了,这是我与我夫郎的一点心意,楚雄赶考之路小弟不能帮做什么,略尽绵薄之力。”
楚峰推辞,萧练道:“你我既是兄弟,何必计较这些身外之物,若楚兄真不想认我这个弟弟,还是那句话,楚兄他日高中双倍还我便是。”
楚峰嘴唇嗫嚅忙道:“我没这般想!”
最后还是收下了,萧练又问:“何时出发?”
“来看你一趟,明日出发。”
“好,那我们他日上京,也算有个熟人在京城了。”
一起吃了顿饭,把人送走。
奈宁有点稀奇,话里话外他听出了一些东西,但又不敢确定:“你们?”
萧练把红封拆出来,里面果然是五十两银子,笑着递给奈宁:“我四处游学在云山县清平学堂认识了他,当时他因家中老母生病,正要退学。我游历到他们村子,在他家借住,与他彻夜长聊,数日之后他终于肯收下我给他的二十五两银子,待他母亲病好之后,又到我们县上读书,时常到我家……咳咳咳……”
奈宁扑哧一声笑了,看把大少爷急的。
“我我我……我是说之前在县城的那个房子,”看奈宁脸上没什么异样,萧练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下道:“我有许多书,他经常来看,如此往来,越发熟络。我出事之后,他也来看过我,但当时急着乡试,之后就是我搬回来了。”
奈宁好奇:“你为何主动去助他?”
萧练沉默了好一阵:“实话实说,爹娘经常主动资助许多人,大半家财都是这般耗尽的。”
“许是父母耳濡目染,加上他才学确实出众。”想到什么,他脸上有些微得意:“想不到爹娘资助半生,还不如我随意资助一个。”
奈宁赞道:“大少爷确实好眼光!”
萧练一把将他揽过来:“还喊大少爷。”
两人嘻哈打闹了一阵,萧练将夫郎揽进怀里,贴着他的脖子笑道:“我夫郎眼光更好,上一次五十两都不肯给,这次一百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
奈宁脸一烫:“胡、胡说什么,我只是拿了一百两给你而已,是你直接都给了他。”
萧练低笑不语。
奈宁有些担心道:“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五十两还给他,谁知你却是收了!你娘他们只不过从县城到郡城这就要五十两银子,他从我们这么远的地方上京城五十两银子够吗?”
这就操心上了,萧练轻轻捏了捏夫郎尖尖的下巴:“五十两不少了,更何况是一百两,而且他不可能身无分文,至少还有五十两,所以共是一百五十两。”
看夫郎张张嘴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又捏了捏他脸颊:“夫郎可知本郡郡守姓甚?”
奈宁眼睛眨了眨:“钟?”
萧练爽朗笑道:“正是,夫郎聪明!”
所以他夫君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目的性却是这么强。
萧练拧了拧眉:“当时郡城的房子刚刚定下,还没交房,我们就出事了,也不知道现在那房子怎么样了,我这才急着去看看,不过现在有了钟三公子,就不需要担心这么多了。”
奈宁点了点头,低头默默算着自己还剩多少钱,不知不觉掐起了手指,粗略算了算有一百五十两。
捧着楚峰给的那五十两,不由得心神恍惚,好多钱,好开心。
刚想把自己深藏的一百两都拿出来,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又被他拽进怀里。
此时深秋,稻谷成熟时也正是许多作物的丰收期。
萧练腿脚利索了些,拄着双拐也要跟奈宁一块上山。
大家都在田里割禾,山林没见到什么人。
萧练特意换了身破旧的衣裳,单拐的时候,爬山都连滚带爬,这会更是艰难,一个不甚,整个人都能从上面滚下来。
近村子的地方没有太多收获,越往山里走越偏僻的地方,物产越丰,花椒八角粟子还有枸杞。
奈宁捡了些花椒,又捡了些八角,这些东西用的不多,最重要的是去捡栗子,粟子又大又饱满,不一会就捡了小半篓。
大少爷不宜弯腰下蹲,在一旁摘枸杞。
粟子太沉,奈宁没摘太多,过来陪大少爷摘一会枸杞。
枸杞又红又漂亮,几颗就能把手掌给摊满了,整支提起来,绿叶红果,看着喜庆,
也不知该说他们倒霉还是如何,不知不觉刮起风,抬头一看,天边飘来了黑云,没多久又要下雨,秋天干旱,雨水不会下太久。
两人轻车路熟地往山洞里赶,大少爷终究走得慢,眼看雨水越来越大,奈宁想了想,抛弃了他,先跑一步,但跑到山洞时,衣服还是湿透了。
这会是深秋在外头晒太阳觉得热,这山洞冬暖夏凉,衣服湿了还是觉得凉。
他们之前落在这里的芭蕉叶都还在呢,已经干枯了,看来没什么人来,正好当柴草给烧了。
火燃起来,山洞一下子亮堂,奈宁正要出去再割几叶芭蕉叶回来。
一扭头,萧练浑身雨水进洞,拄着拐还抱着一大把芭蕉叶。
衣服头发都湿透了,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也不知道他瞎开心些什么。
奈宁脸颊莫名一烫。
两人没说话,把地面铺了,两个竹篓并肩挡在外面,还拿衣服芭蕉叶挡了挡。
两人共同坐在一边,其余周边是晾晒的衣服。
萧练一本正经烘着火,嘴角怎么都收不住。
第68章 第 68 章 别想
奈宁盘腿坐在芭蕉叶上, 如坐针毡,他扯了一张芭蕉叶,遮着自己, 尽量侧向一旁, 大少爷的视线还是无法躲避,比熊熊燃烧的大火还要烫, 炙烤着他, 猛地扭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男人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理亏,反而冲他灿烂一下。
奈宁脸蛋瞬间烧得通红, 结结巴巴道:“别、别老是看过来。”
说着还抬手要捂住他的视线,被他拉下手来, 低低喊了声夫郎。
奈宁浑身一颤, 被男人拉着, 一开始还不愿意过去, 萧练自己贴上来了。
嘴角的笑容越笑越灿烂, 宽阔的后背慢慢贴上来,烫着小哥瘦削的后背,在他耳边又喊了声:“夫郎。”
奈宁稍稍偏过脸来, 入目就是他俊俏的脸蛋,心脏乱跳, 看他笑得开心, 情不自禁跟着笑出来,轻轻应道:“嗯。”
萧练在奈宁肩膀吻了下,低声说:“我好喜欢夫郎啊。”
微凉的唇瓣吻过的地方无处不颤栗,奈宁肩膀缩着,却又忍不住贴上去, 享受着他的啄吻,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每一处肌肤都叫嚣着想要被亲吻到。
柔声回应道:“我也很喜欢你。”
萧练嘴角绽出笑意,灿烂迷人,火光打在他俊美的脸蛋上,阴暗交替五官更显停拔,漂亮的眼睛弯着,看着眼前的人都舍不得眨眼睛。
深情款款,温柔缱绻,被他看着的人心尖都酥了。
他凑过来,挺拔的鼻尖在奈宁脸蛋上蹭了蹭,这东西分明是柔软的,却又显得那么坚硬,呼出来的气息也灼人,逼得奈宁直往后退。
萧练一只手圈着奈宁的腰,一只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无法退缩。
小哥儿瘦瘦的,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肩膀,触感意外好,锁骨精致,腰肢细窄,肤若凝脂,如雕似琢,是上上等温玉。
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身段,引人遐想,更美了。
萧练第一次看到他就有莫名的感觉,以往见到其他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凑上去,那一次小哥儿分明那么狼狈,坐在雨幕中,四周臭烘烘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过去了。
小哥儿抬起头的时候,那张满是雨水的脸蛋,伴着滚滚的雷声砸在他心室。
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水珠,一张小脸蛋生无可恋,脆弱无助,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好像随时都要把他砸进尘埃。
霎时他的心脏就像乌云压顶的天空还被雷电劈得四分五裂。
凌乱的头发,遮掩了瘦削的脸庞,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死气沉沉的,鼻子小巧挺拔,唇瓣没有一点血,抬头那一瞬间,是使人心脏都要被撕裂掉的脆弱美。
很美,伴着雷声雷光,因为那一眼,他在他眼里始终都是美的。
他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柔若无骨一折就断,却又很粗糙,让他产生了想要保护一辈子的冲动。
送他的那一程,忘了雷声,忘了乌黑的天地。
……
萧练看着奈宁的脸怎么都看不够,现在白了些,也有了些肉,嘴唇红润了许多,在他瘦得脱相时,有几瞬都是美的。
现在有了点肉,皮肤也白皙了些,五官越发明晰,因为羞涩,脸颊带粉,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不敢看人。
萧练轻轻蹭着他,在他脸上呵气,撩动他长长的眼睫,想要夫郎再多看自己一点。
几次之后害羞的小哥儿终于抬起眼睫:“干什么?”
“夫郎真美!”
奈宁心脏都要融化了,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男人直视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说自己长得好美,叫人心里暖。
奈宁看着他,脸上神情越发温柔,俊美的脸蛋越贴越近,好看的嘴唇贴上了他的唇瓣,不知不觉就亲吻起来。
奈宁脸颊烫得厉害,在男人若有若无的啄吻之下,浑身都软了,无力的推着男人的肩膀,低声说:“一会有人来怎么办?”
男人好听的嗓音响在耳边,撩得他浑身酥酥麻麻的:“怎么会,现在不是农忙吗,刚才上山一路上都没看到人?”
他脸蛋在奈宁肩膀上轻轻磨蹭的,时不时伸出舌尖舔一舔,亲那纤细的脖颈,又亲精致的喉结锁骨,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奈宁偏过脸去,硬邦邦道:“别想!”
萧练委屈道:“我没想啊,我就是想给夫郎揉揉肩膀。”
说着不轻不重地给奈宁捏着肩膀。
宽大的手掌不时在奈宁腰肢上磨蹭,奈宁伸手推他,他将脸蛋贴到奈宁手肘:“夫郎这里好嫩好滑啊!”
一边喃喃着一边将奈宁胳膊抬起来,整张脸贴上去。
0奈宁大窘,真的没脸看。
结果他还没完凑到奈宁耳边说:“咱们这般多不雅,要不……”
他压低了声音,咬着奈宁耳廓说着什么,奈宁似被电了一下赶紧推开他,道:“胡说什么,哪有这样子的!”
说什么进去了看不到了,就不有伤大雅了。
被人家看到抱成一团就很有生大雅好吗?还要那样,羞都羞死人了!
奈宁忍不住恼怒道:“你怎么想的,真是的,这都能乱说,看你斯斯文文的,竟然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哪里,我只是想跟我夫郎做生儿育女之事,人之常伦。”
“……”
萧练不停的将他往自己身上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看他的眼神也是烫得叫人无法直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冲动,他被男人搂在了怀里,不知不觉就如了男人所说。
男人的东西他帮遮掩了,他的,男人的大手也帮着遮掩了。
萧练在他耳边说:“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说的很有道理,那好像哪里又很不对。
奈宁浑身都红了,卷着身子,瘦削的肩膀直颤抖:“别、别说了。”
原本真被别人不小心闯进山洞,还可以撇清一下,现在是完全有嘴说不清了。
身后男人的喘息越来越沉,奈宁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却不甘于此,将人掰转过来让奈宁面对着自己。
奈宁:“……”
他美其言曰:“这样更看不到了!”
奈宁不说话,搂着他的肩膀,神情迷离,看着墙壁上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发呆。
心脏越烧越烫。
这都什么事,怎么就迷迷糊糊上了贼船?
外面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山洞里还在继续。
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
奈宁腿脚发软,有些站不稳,膝盖都磨的红了,还有些乌青。
治疗之后一向爱惜腿脚不敢乱动的大少爷,突然冒险,哄着奈宁趴在叶芭蕉叶上,虽然有厚厚的衣服垫在膝盖上,动作有些激烈了,不顶事。
奈宁一个腿软,他温柔体贴的扶住,问道:“没事吧?”
气得奈宁想打他,但凡轻一些,没好气道:“现在腿不疼了?”
萧练挠挠后脖颈,笑容有些腼腆:“不知道为何,真不疼。”
“……”
真是要命。
奈宁不想理他,但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小心些,可别又步了后尘!”
“夫郎放心,不会的,这木板不已经除了么,说明差不多了。”
奈宁想踩他一脚,看他只有一只脚站着,想想还是不忍心。
这个时辰回村,路上好少人,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
趁着这个时间,奈宁经常上山,找点事干也能消磨一下男人的心思,捡栗子剪花椒摘八角,遇到满山遍野的葛根藤,又去砍了些,还拿锄头去挖葛根。
葛根里面有淀粉,但根须很多,吃的时候要吐一大堆须,特别是那些老葛根,大家就喜欢把它锤烂了,冲洗之后沉淀,晒干取粉。
奈宁寻到了一条大的葛根藤,挖出来能取不少粉,葛根粉可不便宜,要五十文一斤吧,不过处理起来确实很麻烦就是了。
他上来挖了三天,当然也有大少爷缠人的原因,见他出汗就纠缠上来,让他不要挖了,磨磨蹭蹭终于将整条葛根取出来。
葛根就是一条木根,老沉了,有五十多斤。
奈宁一分为二,大少爷取了多的那一半,他背了少的那一半还是沉得要命。
丰收的快乐是沉重的。
回到村子,肩膀酸疼的厉害,在路边坐着歇一歇,大少爷拿出水壶来喂他喝,还有野果子,更有干粮。
秋天的阳光暖呼呼的,他们一路下山,出了不少汗在树荫底下,风一吹,斑驳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又很清爽。
不少人往家里担谷,奈宁也担过,比葛根沉,农忙时期,脑袋都没能抬起来,一门心思都在谷子上。
休息了一阵又出发,满满的干劲。
将在溪边将葛根藤清洗干净,回家再清洗,讲究些还要去皮,就怕有泥混在里面。
之后就是锤烂、冲洗、沉淀、晒干。
忙忙碌碌,五十多斤的葛根藤,就出来了两斤多的葛根粉。
有些人还做红薯粉,跟做葛根粉一样的道理,就是将红薯锤烂冲洗沉淀晒干。
奈宁一直不明白,红薯本来就整个都能吃,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五十多斤的红薯,估计就出那么两斤多的红薯粉。
这不是浪费粮食么?
在葛根粉晒干的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上山捡山货,农忙结束时,他们备了不少山货,借了牛车,跟萧练又跑了一次镇上。
这一次没有太多好蘑菇,自己摆了地摊,摊位上有栗子花椒八角这些。
还有一大把鼓包的葛根藤,里面有没有葛根虫又或者有多少葛根虫,他就不知道了。
刚刚秋收完毕,又快过年了,大家都乐得买些吃食。
摊子刚刚摆上,一群人围上来,根本招呼不过。
“老板我要五斤栗子。”
“老板这些葛根藤我全要了,还有那些葛根粉我也要全要了,记得给我留着啊!”
前面的在挑,后面的在喊。
奈宁应付客户又收钱,手忙脚乱,萧练淡定地在那里称称,人家说要一斤他就一斤,称尖翘得高高的。
奈宁这边堆了好多货等着称重,回头一看他慢悠悠的,好气又好笑。
觉察到夫郎的目光,萧练抬头笑一笑。
摊子前乌烟瘴气,他这么一笑,戾气都消散了许多,只觉得排再久的队都值得。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说要葛根藤又要葛根粉的客户,排到自己一看,两样都没了。
板栗也没有了。
气得买了一斤花椒八角。
这次钱没赚得多少,就两百多文。
奈宁心里却是舒坦的。
有收入的日子就是叫人宽心。
拉着萧练就去买些吃的,买了五十文的糕点,又买了苹果雪梨,路上闻到香香的烤串,又一人来了两串,牛肉串,羊肉串,还有鱿鱼串,香香辣辣的很好吃。
还去买了两双鞋子,带帮子的,有绣花很漂亮。
回去一算账,这么多天的劳动成果,还不够一趟买买买。
心情却是美美的。
第69章 第 69 章 年前
农忙一过, 老人小孩留在家里晒谷子,大人上山采摘山货,那些家里种田地少的, 还得上山去割草捡柴火。
家里人多, 鸡鸭猪狗都多,要的柴火就多了, 连小孩子也都被赶着一块上山去捡柴草。
自然也有些是捡去卖的。
大少爷家原本就备有柴草, 加上近竹林,随便捞一些竹叶助燃,竹壳也好烧。
早晨懒得煮饭, 又不想吃面饼,想吃点清淡的食物, 就可以泡个葛根粉。
葛根粉没有卖完, 自己也留了一些, 一点点粉末就能冲出一大碗葛根糊糊, 几勺葛根粉, 用温水把它融化,再用开水冲泡,翻滚搅拌, 拌成透明的糊糊状。
它本身无色无味,得搭配着别的东西吃, 放点糖, 放些枸杞红枣,再来点山楂,酸酸甜甜,口感丝滑软糯。
家里就两个人,没旁人, 在床上的时间久一些,手脚便不安分,起床时间就晚了。
吃完粥食,拿嫩些的葛根跟大骨头一块炖汤。
在慢火细熬时,两人就回去睡回笼觉。
天气冷冷的,夜晚还会下霜,早晨起来草上都盖着一层薄冰,太早上山衣服都能打湿掉了。
又有了赖在床上睡觉的理由。
不知大少爷家是什么时候弹的棉花,被子又大又暖和,上下两层,早晨半点都不想起床。
刚躺下去的时候有点冷,男人一钻进来就暖起来。
奈宁刚在外头吃了个朝,回来手脚都冷了,搭在男人身上很快又暖起来,困意回袭,没多久就睡得昏天暗地。
萧练以前读书寅正起亥初眠,从来没这般懈怠过,半点没有负罪感,还觉得挺好。
抱着夫郎,睡得心安理得。
睡醒时,一进这房就闻到浓郁香味,打开锅盖,蒸腾香气扑鼻而来。
肉香大骨头的肉香夹杂着葛根的清香。
汤汁清澈,一口汤下肚,清甜暖胃。
葛根吃起来也糯糯的,就是须有点多。
萧练第一次吃葛根,只觉得像吃木头,根须怎么嚼都嚼不烂。
看到奈宁把须吐出来,他才恍惚。
他们还是打算上山,在这之前,备点粮。
自己捡的栗子,先用水煮了,再放点糖炒一炒,喷香,上山的时候也带一些,解馋又饱肚。
葫芦里装上热水,背着背篓出门。
天气寒冷,雨水不丰,这会能捡到蘑菇也是幸运,但族长让大家先别捡了,冬天让蘑菇长一长,留些种子,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奈宁就拉着萧练随便上山走一趟,赚得几文是几文,坐吃山空,总叫他不能心安。
上山人太多了,但凡树上有点东西,被人发现,叶子都能被薅秃,更别说果实。
在山里捡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奈宁就做了个陷阱,想逮只兔子。
地上零星还有些板栗,捡一捡也够吃两顿,在周边绕了一圈再回来,原本不抱希望,谁知那陷阱真被破坏了,赶过去一看果然有只兔子被捆了脚。
奈宁喜不自禁提了起来,回头冲萧练笑道:“有肉吃了!”
他们这兔子还挺肥大的,路过的村人看到了,稀奇道:“哦,真抓到了兔子,还这么肥!”
奈宁满脸得意。
这么肥的兔子不得卖个四十文钱,在山上一天能赚四十文钱也很不错了。
不过他们不卖,自己要吃。
之前买了谷子,打算养猪养鸡鸭,结果都卖了,现在谷子还在,要自己脱壳,而且还是不太好吃的谷子品种,加上现在秋收了,秋季新米是最好吃的。
奈宁就想将家里的谷子换一换,看村里谁家的谷子晒干了。
他跟萧练回家放了兔子,背着谷出门,首先来到秀红婶家,秀红婶家院子竹席上还晒着谷,小孩拖着木耙子在上面给谷翻面,嘴上还喃喃着什么:“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萧练看了看,还挺新奇。
奈宁道:“这是让下面的谷子翻起来,晒得均匀一些。”
“嗯。”
这小孩说小不小,十一岁了,看到他们来,脸一红,不知该叫夫子还是叫什么,小小喊了一声立刻将人引进家里,端了茶水上来,听他们说要换谷,忙出田去寻爹娘。
谷子是收回来了,很多人家还有稻草在里面,不急着将它扎回来,有空就去担两把。
没多久秀红婶就回来了,担着一大担稻草,衣服没穿两件,额上有汗水,看到他们立刻笑了,走快了两步到后院放了稻草,擦了把汗洗了手。
奈宁笑道:“去扎草啊。”
秀红婶笑道:“嗯,天气好日头大,恰好也闲着,就先去扎回来了。”
两人唏嘘一阵,直入话题,奈宁说想来换些谷子。
大多数人家都会种好谷去卖,贱谷自己吃或养牲畜。
秀红婶道:“今年又种了糯米,又种了细米,都是顶好的品种,你要多少呢?”
他们这边将好米称为细米,因为一般好吃的谷子都是细细长长的。
奈宁沉吟了好一会:“一百斤吧。”
“要不要帮你们碾成米?”
“最好不过了。”
“刚好我们正在碾米,差不多就有一百斤了。”
谷或舂或碾,舂的米粒会零碎,碾的则颗粒分明。
也是用磨来碾,但不是石磨,这种磨要轻巧一些,碾出来的米粒白中有些微黄,再用鼓风机一吹,就是颗粒分明的米粒。
奈宁一看,果然已经碾出一箩筐的米了,笑道:“秀红婶这是打算碾来自己家吃的吧?”
这边不管是朝廷收税,还是商贩下乡来收米,都是收的谷子。
南方天气潮湿,谷子脱壳放不久。
秀红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今年赚到些钱了么,就想也尝尝这等细米,昨晚吃了一顿,着实是香,可不是那种糙米能比的。”
品质没那么好的米他们统称为糙米。
奈宁笑着点头,无比赞同,他一开始吃大少爷家的细米,那小炉子熬出来的米,打开锅盖扑鼻的清香,就光吃饭,没别的滋味,他都能吃饱。
萧练好奇地去推这个磨,这会儿单手都能推动,不像之前的石磨,一推自己要摔倒。
这米也不贵,按镇上的价钱三文钱一斤,他们自己的糙米换这个好米换算了一下,奈宁付了钱。两人各背了一大袋米回家,想到立刻能吃上新米了,奈宁满是兴奋,立刻就淘米下锅。
大火烧不能开盖,等到煮饭的水沸腾冒起,盖子压不住了就换小火慢熬,等锅底噼里啪啦的结锅巴,罢火,余炭慢慢温着,如此这般煮出来的米饭最香。
萧练正在清理兔肉,闻到香味,忍不住笑道:“好香!”
兔肉剁好之后拿油盐酱加米粉腌制,热锅下油姜蒜爆香,倒入兔肉爆炒,将兔子肉里面的水分炒干,再将姜蒜辣椒花椒全部倒进去,大火翻炒,快出锅时倒入葱段。
如此炒出来的兔肉香辣下饭。
还炒了一盘白菜,酸溜白菜。
菜少量多,热乎乎的端上桌,再舀上两碗米,狗子在外面叫个不停。
奈宁自个也被香的直流口水,赶紧夹了一块兔肉,蒸腾的热气迷糊了眼,原本想夹块带骨头的,结果没有,又香又开胃,又夹了一块,这时才带骨头,啃完了给狗子丢出去,两狗抢着吃,差点没破坏那摇摇欲坠的兄弟情。
再吃一口米饭,这米饭香香软软的,米胶浓郁,果然是秋季的优米。
秋天的雨水没有春天丰,阳光又足,种出来的作物总是要比春天的好吃些。
光吃饭就是一种享受,还有这么开胃的饭菜。
快过年时,村里人约着一块到镇上采购年货,组长家赶着牛车。
不少人背篓里背着山货,有的还挑柴,萧练坐在牛车上,旁边是一堆货物。
奈宁在下面跟着村里人走,看到车上的大少爷忍不住笑,追上他的视线,萧练也笑了笑。
北风萧瑟坐在牛车上不动,不光冷还挺颠。
奈宁这会穿的还是萧练母亲的衣裳,没有自己的棉衣,这会上街来就打算买些棉,做个棉衣。
本地能产棉,但棉还是个稀罕物,许多人家都没件棉衣的。
也是稀奇,这边村子也没看到哪户人家种棉花的,不过本地有木棉树,结出来的果实跟棉花差不多。
许多大户人家喜欢做,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好看。
棉花有很多种,本地棉十来文一斤,还有从西域进来的棉,有四五十文一斤,还有上百文。
奈宁被掌柜的一通忽悠,摸着那上百文一斤的棉花,只觉得更柔软舒坦,一口气买了五斤。
村里人都跟着买,这家买几斤那家买几斤,量多起来了,跟掌柜的要了个便宜价。
大家喜气洋洋的,秀红婶道:“以前觉得棉贵,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
其他人道:“哪里就不贵了,还是贵的,一斤十几文,若不是摘菌子赚了钱,往常一日都赚不到一斤棉花的钱!”
奈宁听他们说着,忍不住问道:“既然棉花这么贵,为啥大家都不种棉花?”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了。
良久秀红婶道:“不知道啊,村里没见谁种棉花,也不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斤?种多久才能有收成?”
奈宁道:“不是可以先开两分田地出来种一下试试么?”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这棉花这么轻,一亩地也不知能不能出五十斤棉?”
若收成好,一亩地能有四五百斤粗谷,一斤按一文钱卖,怎么也有四百文。
棉花一亩地五十斤,按十五文钱卖,不对,卖给商贩要便宜许多,收购价有五文就很不错。
要是一亩地收成能有一百斤,那就是稳赚。
很多人都起了点心思。
到时种出来就算不卖,自己家缝点棉衣也好啊。
大家纷纷去看棉花种子,价钱不一,一斤价钱从五文到二十文不等。
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比谷还贵的种子,不少人心疼起钱来。
奈宁各买几粒,老板竟然也卖。
他想回去随便种一种,到时要是搬家就一块搬走。
老板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怎么种棉花,在大家分别去买东西的时候,萧练拉着奈宁进了书店,买了本耕种书籍。
第70章 第 70 章 过年
奈宁看萧练神色不对, 肯定是不止买那一本书,还买了其余的书,伸手冲奈宁要钱时笑容有点不对。
接着他们又去买些糕点跟肉, 出来看到大家都在□□联。
他们刚大婚, 对联都是新贴的,不用另外撕了换春联。
大家又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 奈宁点了两碗馄饨, 皮薄馅厚,恨不得连汤都喝了,吃完整个人都暖暖的。
买的东西多, 大家索性合伙租了一辆牛车,放放货物也好, 不用自己背得这么辛苦。
收拾着正要往回走, 刚出了镇, 突然有人说:“唉, 那是谁, 那不是萧得金吗?”
大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顿时乐了,不光是萧得金, 他还拉了一个女的,进了树林。
那女人看着都有四十多岁了。
萧得金也不过二十出头, 饥渴成这样。
有人啐道:“伤风败俗!”
“乱说, 说不定人家就是进林里面聊聊天呢!”
“呦,这天寒地冻的,跑到林里面去聊天?我信个鬼!我信个鬼,我要去看看,你们谁去?”
他们拉拉扯扯的, 果然有一群人跑过去看。
没多久,一个个捂着眼睛跑回来了:“哎呀哎呀,真是没眼看,已经搞上了,还没进林就看到了,扶着一棵树就搞,衣服丢得满地都是,叫声还浪,哎哟,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奈宁脸烧得火热,不由瞪了萧练一眼,之前山洞那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不得羞死。
萧练却是冲他笑,凑到他耳边说:“我们俩夫夫,跟他不一样。”
热乎乎的气息灼在耳边,奈宁忙推开他。
这边几位婶子的话题还没有结束:“这人什么都捡来吃,就不怕得病!”
“听说这种人最容易得那个什么什么柳花病?”
“什么柳花病,是梅毒吧!”
“是花柳病!”
“哎呀,这种脏病可千万别给带回村啊!”
回去奈宁给自己做衣裳,大少爷偶尔帮帮手,但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书房跟旁人讨论学问,奈宁就带着针线活到秀红婶家去做。
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家宰年猪,秀红婶家这边也有猪要宰,提前一天告知他们。
天没亮奈宁就跟萧练去看杀猪,几个壮汉子到猪舍里赶猪,好不容易把它压住,给了它一刀,放完血开始烫毛,之后用力刮猪毛,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奈宁心惊胆颤的。
现场很热闹,许多大人围过来看热闹,还有不少小孩子在周边嘻嘻哈哈的打闹,跑来跑去。
灶房里的女人在烧热水,生火煮粥,新鲜出炉的猪下水刚好用来做猪杂粥,猪肝猪血猪小肠这些煮粥是最好吃的。
清洗干净之后,用油盐酱跟姜葱稍稍腌一会,之后倒进滚烫软烂的粥里,撒一把葱花。
秀红婶还招呼奈宁跟萧练进去吃一碗,早晨冷,呵出来的气息都是雾,没下雨但地上一片潮湿,说是雪融在半空了,手指头冻得发痛,在外面站一会就能牙齿打架。
喝一口猪杂粥,味道很鲜,新米熬出来的粥绵密清香,整个人都暖了。
都说猪下水腥,但这么出炉的猪杂粥一点都不腥。
大少爷眼睛低垂,也吃得很开心,吃完一碗舔舔唇。
人家客人多,他们也就一人来一碗。
他们买了十几斤的五花肉还有几条精排,又买了一条猪前腿。
回去路上奈宁还在回味那一碗猪杂粥,跟大少爷说:“下次谁家宰猪,咱们就订一些猪杂!”
猪杂这东西天天吃腻歪,但太久没吃又念得慌。
排骨剁了块,姜跟蒜末还有油盐酱腌一腌,再放一点豆豉,蒸出来的蒜末排骨很香。
晌午便是蒜末排骨,再加一碟青菜。
两只狗子有骨头吃,摇着尾巴吃完了又哼哧哼哧跑回窝里。
奈宁还要做腊肉,将五花肉腌一腌,确保每一条肉都均匀染上酱料,腌入味,就可以吊起来晾晒了,初晒之时最好拿桶装一装下面滴着的酱料。
腊肉炒冬笋好吃,想吃时奈宁就带萧练上山挖笋,大年三十除夕,他们还上山挖冬笋,挖了十颗。
下山时遇到张婶他们,说要去挖马蹄。
这东西不管是生吃还是熬汤都不错,奈宁跟萧练说:“你先把笋背回家,我跟他们走一趟。”
萧练不愿,拄着拐跟在后面也出了田。
这块田里不光有马蹄,还有茨菇,奈宁都想搞一些。
马蹄还好,清甜清甜的。
茨菇味道就有点独特,可能很多人吃不来,但吃惯了的话,偶尔炒一顿腊肉炒茨茹就很香。
要下田去挖,这田还比较泥泞,踩的一脚都是泥,大少爷站在岸边上不去,只能看着奈宁挖。
奈宁挖一会,看着他笑一笑。
萧练站在竹林边,吹着冷风,凉飕飕的,墨发衣服猎猎生风。
回去之后忙碌着清理食材,备年夜饭要做许多肉菜,从晌午一直忙到傍晚,饭菜陆续上桌。
这桌有两道,萧练不太能理解的菜,一道茨菇,一道茼蒿菜,一个味道比一个怪。
奈宁给大少爷夹了一块茨菇:“快尝尝。”
萧练还能硬着头皮吃,感觉有点苦苦的。
再给他夹茼蒿菜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味道差点没把他送走。
到底是哪家好人喜欢吃味道如此独特的菜?
他宁愿生啃折耳根。
除了这两道之外,其他都是好肉好菜。
不用贴对联,啥也不用干,两人早早回房。
自回房之后萧练的嘴角就一直压不下来,看着奈宁笑:“夫郎,要不咱们泡个脚,再看会书。”
奈宁点头笑应,他拄着拐屁颠屁颠跑去打热水。
不光抬来了热水,还有一个火炉,炉里烧着炭。
房间逐渐暖和起来,热水泡着脚,两人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少,最后只剩一身薄薄的里衣。
看书时奈宁,被男人揣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声声念着书上的字,原本就不堪入目的字眼越发烫人。
许多人新春守岁,他们也守了,就是用的一种不太单纯的守法。
他们家没有亲戚,春节当天不会有人上门讨红包。
除了山洞那一次,他们床事向来悠闲,房间烛火通明,奈宁红着脸坐在萧练身上,萧练手里卷着一本书,一本正经道:“我给你念书。”
奈宁没脸看,背过身去,他又起身将奈宁圈在怀里,双手伸到奈宁身前,指着书上的字教他认。
微凉的唇瓣时不时将奈宁的耳朵含进温热的口腔里,嗓音沾上情动,听着格外性感,不满道:“快一点啊。”
看夫郎着实不中用了,萧练翻身将夫郎轻轻放在床上,奈宁咬紧了床单。
……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年初一当日,不正经了半天,终于起床,萧练就试着弃拐走路。
奈宁身子还在发软,呆呆坐在床上,看着萧练走路,只觉得大少爷身材修长,光是看背影也好看,肩宽腰细腿很长,唯一就是左腿看着比右腿结实,不过不仔细看不甚明显。
看到男人回头冲他笑得灿烂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萧练又爬到床上,亲了亲他嘴角道:“怎么样?”
“嗯?”
萧练笑道:“我刚才没拄拐,有没有……”
他没继续往下说,奈宁眨巴了下眼睛,回想起刚才大少爷走路并没有一拐一拐,惊喜之情满溢而出:“没看出来,你再走走!”
萧练轻咳一声,下地来来回回走了两步。
他走的很慢,不敢疾步。
“好了,真的好了!”奈宁眼眶莫名红了,一下子把人抱住,萧练将人揽进怀里,心里面也是酸楚。
其实落地的时候紧张死了,怕痛怕各种毛病,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这才养了四个来月,不敢造次,乖乖的听夫郎的话继续再养养。
大年初六他们就备了重礼前往李府,人参燕窝灵芝,他们剩下的补品基本都挖出来了。
奈宁一点都不觉得心痛,这几天每天早上大少爷都走两步给他看,大少爷能正常走路了,这不是梦,他抑制不住欢喜,只想着快点告诉李御医,当然还要复查,看看接下来要注意什么。
恢复情况如此好,也是李御医没想到的,勉强收了支人参,奈宁直夸他医术高明,两袖清风,说得老人家老脸通红。
医治时表现得成竹在胸,不过是想让他们少点担心,幸好没砸他招牌,现在他们过来道喜,他比病人还要开心。
反复叮咛,循循渐进,切勿操之过急。
萧练道:“大半年都过去了,不会急于这一时。”
李御医拍拍他的手,反手给他开了几味补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