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31 张将哭了


    “你他妈在搞笑呢?”沈辞洲皱眉, 听着张将说什么劈腿的狗屁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谈计较不计较。”


    张将不想跟他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也不想再计较沈辞洲劈腿的事情,只要沈辞洲接下来不再劈腿不再和那个小白脸来往, 他会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牛肉泡饭要凉了。”


    沈辞洲“哼”了声, 把脸抓过去,奈何味道实在太香了, 他真的被饿狠了加上昨晚被弄狠了,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张将半跪在床上, 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 不可避免又硬生生挨了好几个大嘴巴子。


    沈辞洲现在就是一头愤怒的小兽, 一肚子火没处发,得了空就往他身上招呼,张将扛了他好几下,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最终被打烦了,抓着沈辞洲的手压在床靠上。


    沈辞洲没料到他还敢反抗,看着张将发红的眼眶, 张牙舞爪的手想动弹但被死死扣住。


    “你还想打我?”沈辞洲扬着脸,他知道清醒的张将根本不敢动他, 于是变本加厉,一个挺身拿头撞开了张将。


    张将没跪稳,斜斜偏过身体,被撞出一声闷哼,拿手心扶了下额头。


    “你以为我吃素的,昨晚敢强上我,你可别想好过!”沈辞洲恶狠狠说道。


    张将看他额头也被撞得发红, 他伸手贴着他的脑门,轻轻揉了揉:“吃饱给你打个够,行了没?”


    ……


    沈辞洲想打开他的手,嘴巴一张一合还没说出话,张将低头堵住了他的嘴,接着又是被撕咬一通,血味更浓,等松开时,嘴唇已经被咬了个很深的口子,深红的血往下淌,最终挫败地看着沈辞洲。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像是蒙了层雾,眼神里的脆弱几乎要漫出来,看得沈辞洲心脏微微抽,直到他看见张将背过脸去,伸手抹了把脸,他才反应过来张将哭了。


    沈辞洲一下子慌了,心口好像被什么攥紧了,忽然猛地收缩,酸意顺着血管爬满四肢。


    他没想过张将会哭,上一次张将哭还是他们第一次在那个破按摩店打算发生关系的时候,张将说他喝醉了控制不住,但那次也只是红了眼眶,眼泪没掉下来,这次好像真的哭了。


    他没想到骂人那么凶,淦他那么粗暴的张将竟然哭了。


    昨晚吃苦被淦昏的是他,张将这狗东西不过挨了两下还委屈上了?


    妈的。


    沈辞洲看着他一怂一怂的背脊,心里酸得不行,抬脚踢了下张将的大腿:“喂。”


    张将没回头,手一直放在脸颊边,没理他。


    沈辞洲忍着屁.股疼爬过去,想掰过张将的肩头,结果刚一碰到张将肩头,就感觉那肩膀耸动的幅度更大一些。


    “小张?”沈辞洲放柔了语气。


    张将没发出一点声音,手在身侧攥着。


    沈辞洲撅着疼痛大腚继续爬了两步,爬到张将跟前,看见张将下颌绷得死紧,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领口泅出一小片湿痕,沈辞洲心口发疼,这哪里是哭,小张这个小孩快碎了,快把他的心哭碎了,尤其是小张倔强得不肯给他看,不理他,不肯泄半分软弱。


    “别哭了啊,小乖。”沈辞洲抓着他攥紧的手,掰开他因为攥紧发白的手,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他最终心软道,“小乖乖,我饿了,喂我吃饭,好不好?”


    张将看了他眼,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看着面前这个花言巧语说着软话的人,他恨不得掐死他再掐死自己,他吸了吸鼻子,想擦眼泪,沈辞洲立马抽了两张纸巾给他,小心看着他擦掉眼泪。


    张将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端过桌上的牛肉泡饭,用勺舀了牛肉和汤饭喂给他吃,沈辞洲配合着吃了大半碗,一边吃一边观察张将的表情。


    因为刚刚哭过,眼睛还泛着红,润得发亮,眼尾的红痕没有褪尽,瞳仁经过泪水洗礼格外凉,清透裹着还未完全消散的水汽,微肿的眼睑暴露着张将难得一见的脆弱。


    沈辞洲看得心一跳又一跳,哭完之后的张将格外令他心动,刚刚那眼泪哪里是眼泪,是他血管里的兴奋剂,尤物,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张将沉默地喂饭,发觉到沈辞洲直勾勾的眼神:“看什么?”


    沈辞洲咬着牛肉,手指抵着张将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几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你刚哭什么?”


    张将浑身一僵,接着又舀了一口汤喂他:“没什么。”


    沈辞洲闭着嘴巴:“没什么是什么?”


    张将把碗放下:“你吃饱了吗?”


    “没呢。”


    “那继续吃饭。”


    沈辞洲想别过脸,但怕张将又哭,于是乖乖张嘴,任凭张将把汤饭喂进他嘴里。


    “该哭的是我好吧,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张将剑眉蹙起:“你要哭什么?”


    沈辞洲:“昨晚你把我都淦昏了。”


    “那是因为你没好好吃饭。”张将把一口汤又塞进他嘴里,“我怎么知道你两个小时就晕了,你不是这个体力。”


    ……


    沈辞洲无语:“那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张将放下勺:“到底是谁气谁?”


    “当然是你气我。”沈辞洲扬起脸,“咱们这样不挺好的,你非作什么?”


    张将气不打一处来,但不想再跟他生气:“算了。”


    喂完了一整碗饭,张将收拾了下床头柜:“我去上班了,今天要是不舒服你就在家歇着。”


    “上班?”沈辞洲以前听得最多的是去店里,他看着张将身上的正装衬衫,好像张将这两天确实穿的都不是他那些破烂,不过他身上的衣服质量太差了,版型太差了,要不是他那副好身材,这衣服简直没眼看,“你找了其他工作?”


    “嗯,在市中心那家新开的养生馆工作。”


    沈辞洲指了指自己衣柜:“我衣橱里有一身新的西装,你穿那身。”


    “不用,我这身刚买的。”


    “多少钱?”


    “二百多呢。”张将扣上衬衫扣子,昨晚宿醉衣服味道不太好闻,只能将就一天了,“还是品牌的。”


    沈辞洲无语:“你别穿你那破烂西装了,衣柜里有新的,你试试。”


    “很破烂吗?”


    “嗯。”


    “真的是品牌的,还是日本一个连锁品牌的。”


    ……


    “你非要我忍着屁股痛给你拿衣服是吗?”


    张将被说得有些内疚,他走到衣柜那边,挂着很多成套的西装。


    “最里面有一身黑色的。”


    张将拿出那身黑色哑光面料的黑西装,他解开身上的衬衫扣子,刚解开一颗,就听到沈辞洲叫他,他拿着西装走过去。


    沈辞洲伸手勾了勾:“我来脱。”


    “为什么?”


    “就许你昨晚剥我,我不能剥回来?”


    张将规规矩矩站在他跟前,沈辞洲的手指落在他黑色衬衫的扣子上,一颗又一颗,露出流畅的胸肌线条,常年干农活导致他的肌肉非常紧实,修长的手指间划过块块分明的肌肉,只听得见头顶粗重的呼吸。


    沈辞洲抽出西裤里扎着的衬衫,随手扔到地上,肩背也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弧度,胛骨在抬手的时候若隐若现,背部绷着一层薄而有力的肌肉,随着脱衣动作,腰侧线条收紧,每一寸带着克制的力量感,还有早已被他勾得快要炸裂的地方,他抬起眉毛,看见张将因为隐忍额角暴起的青筋,真是个纯情的男人,都这样了还只能硬忍,这是他对昨晚张将强上他的小小惩罚。


    沈辞洲把高定黑衬衫套在张将肩上,布料薄而挺括,熨帖地贴着皮肤,连呼吸时胸腔的起伏都能清晰勾勒出来,他拍了拍张将的胸膛,“果然适合你。”


    “那我去上班了。”


    沈辞洲低头扫了眼:“你就这么去了?”


    “嗯,过会就消下去了。”张将看着他,又补充道,“看不见你很快就消下去了。”


    沈辞洲下午发起了烧,本来还在床上开会处理事情,脑袋晕乎乎的,结果就发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整个人蔫巴巴缩在被子里,完全起不来,幸亏小杨今天到,直接让小杨帮他把事情处理了-


    张将早晨回了趟家里,把举报信整理了一番,去打印店打印了复印件,把复印件装进文件袋里,去了趟当地的派出所,当时他爸去世的时候,派出所也派人过来查看过,死因判定意外死亡,如今要重申困难重重,不仅需要提交书面申请,身份证明还需原死亡证明以及其他材料,重查死亡原因和举报也得分为不同步骤进行。


    出派出所已经中午,秋风瑟瑟,张将站在大马路上,他不清楚他爸当年的举报进行到哪一步了,他现在只能沿着他爸的路继续替他走完这条路,现在的永昌实业从承安实业独立出来,但股权机构依旧存在关联性,而刘正明也已经从当初的校长升为现在xx局的局长,接下来的路困难重重,他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张哥,你这身衣服好帅啊!”前台看见张将,情不自禁夸道。


    “跟昨天的西装区别很明显吗?”张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他自己买的也是黑色的,沈辞洲给他穿的也是黑色的,不过都是黑色的,哪能看得出明显区别。


    前台点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宽肩窄腰的张将,这线条这身材这修长的大长腿:“超明显的,今天的你简直帅炸了!”


    “太夸张了。”


    “真没有,要不你让王姐看看,你就往门口一站,多少富婆姐姐得进来办卡。”


    “你啊你。”


    “嘿嘿。”


    第32章 C32 风流成性


    张将晚上回了趟家, 把小黑安顿好,又把要申请重查的资料打印好,洗了澡把沈辞洲那身西装洗好,装进袋子里才骑着小电驴去沈辞洲家。


    他这段时间是别墅区常客, 保安都没拦他。


    陈叔见他来了, 简单打个招呼,张将换了鞋上二楼, 沈辞洲闭着眼睛窝在被子里, 额前碎发被冷汗濡湿, 贴着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皮肤上, 睫毛长而密, 没了往日的精神,垂落着投下一小片阴影。


    “怎么了?”张将走过去,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发现他在发烧。


    沈辞洲睁开迷蒙的眼睛, 看见张将:“发烧了。”


    张将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脸:“看医生了吗?”


    沈辞洲点头:“家庭医生看过了,吃过药了。”


    声音带着水汽般粘稠, 尾音不自觉发颤。


    张将看他不舒服,心里不是滋味。


    沈辞洲睁开眼, 睫毛颤了颤:“你别搞得跟我死了似的,就发烧,没多大事。”


    “你吃饭了吗?”


    “刚醒。”


    “那想吃什么?”


    “给我倒杯水,我渴。”


    张将站起来,拿了杯子给他倒了杯温水,托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 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喂他:“慢点儿。”


    沈辞洲喝完水,浑身还是烧得发烫:“宝贝,咱不吵架了哈。”


    张将顿了顿,擦掉他嘴角的水渍:“谁要跟你吵架。”


    想起沈辞洲跟那个小白脸,张将心里还是隐隐作痛,但他知道这一关他只能自己克服,既然选择了沈辞洲,他的好他的坏他都全盘接受。


    “那就好。”沈辞洲靠在他身上,“我想吃百花街上那家灌汤包。”


    “你怎么这么贪吃。”


    “不行吗?”


    张将低头,额头抵着沈辞洲的额头,发烧的带着薄热的温度从沈辞洲脑袋上传来,屋里夜灯下,他们抵着,时间像被抻长的棉线,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过给我吧。”张将淡淡说。


    沈辞洲拉开些距离:“什么意思?”


    “感冒的人把病毒过给别人他就好了。”


    ……


    沈辞洲无语:“胡说八道。”


    “真的。”张将又贴过去。


    沈辞洲把他拉开:“不是感冒。”


    “那怎么会发烧?”


    “昨天你弄进去了,而且弄太狠了,我这两天没睡好也没吃好,免疫力低了造成肠道感染才发烧的。”


    沈辞洲的话像是一根细针扎在张将心上,他垂下眼帘,喉咙发紧,眼眶热热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尤其是感受到沈辞洲还在发着烧,心里更难受,都是他昨天犯的错。


    “好了,没事了,我没那么矫情,明早差不多就好了。”沈辞洲受不了他那表情,早上张将的眼泪到现在都令他心脏直抽抽。


    “辞洲。”张将叫了声,“你对我真好。”


    沈辞洲这一声叫得骨头都酥了,他特别很爱听张将叫他“沈哥”“哥”,但没想到“辞洲”两个字从张将的嘴里发出来也能这么激发他的性.欲,他被他都叫热了。


    “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


    张将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沈辞洲的脖颈,就这么埋着,不说话也不动,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雄兽,把疲惫和痛苦都暂时搁下。


    抱了好几分钟,张将松开他:“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买灌汤包。”


    沈辞洲拉着他的手臂:“等等。”


    张将回过头来,沈辞洲伸手摸了摸他嘴巴上被咬得很深的口子,“早上医生给配了消炎的药膏,你也涂点。”


    张将眼睛弯了弯:“没事。”


    “都破这么大个洞了。”


    “男人这点伤有啥。”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直男癌?”沈辞洲撇嘴,“受了伤要涂药膏这是常识,跟男人有什么关系。”


    张将坐下来,随便涂了点药膏。


    沈辞洲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该说不说,和平相处的时候,他还是蛮喜欢跟张将待一块,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小白脸的风波之后,张将这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别墅,饭也是变着花样给沈辞洲做,前两天瘦掉的两斤肉,四天后又补回来三斤。


    小杨来江城以后,沈辞洲工作都轻松了不少,很多事情他就当甩手掌柜,苦了小杨,又是当妈又是当爸还得当助理。


    周六沈辞洲在家实在无聊,打算去憩云轩给小张开两笔大单,一方面是帮小张刷个脸,另一方面了解下憩云轩的老板,能在江城这种地方开个1500平的人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店里还挂着佳士得拍卖会的《时空涟漪》,如果可以,他倒是可以谈些合作,让小张替他当个合伙人,也当是给小张的一点心意。


    他在衣柜里选了一圈,挑了身白色西装,搞个发型,选了辆亮眼的法拉利就开出了门。


    刚走进憩云轩,前台就认出他来,前几天跟张哥闹不愉快那人,今天不知道是来找茬还是来消费,不过看他这身打扮,实在是有点太出众了,光是站在前台这一会,就有不少客人朝他看来。


    沈辞洲站在大理石前,扑鼻而来都是熟悉的味道,难怪之前说香味那么熟悉原来还真是小张,没想到小张还挺受重用,自制香薰都能作为店里主推。


    看来这家店的老板还真是挺有眼光的,他由衷为小张感到骄傲,毕竟小张的手艺他是亲自体验过的,不管是按摩手法还是自制香薰都是个顶个的好。


    迎面进来一人,沈辞洲认得,京粮集团的王权益的太太,没想到常年在申城活动的富太太都来这儿享受生活,场景加人脉圈层,这家店的老板还真是不容小觑。


    王太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手里拎着精致手包,也看见了沈辞洲,先是愣了下,随即弯起唇角,笑意得体温和:“小沈总?好巧。”


    沈辞洲颔首,指尖无意识松了松西装袖口:“王太太气色真好。”


    王太太容光焕发,目不转睛盯着沈辞洲:“小沈总嘴巴还是这么甜。”


    两人顺势聊了两句天,王太太才由侍者领着去了她的专属包厢。


    “侬把小张叫过来,我要小张。”王太太说道。


    侍者点头,王太太是店里的大客户,之前一直都是张师傅接待。


    这会张将换了按摩师的衣服,洗了手,端着消杀后的毛巾去了王太太的包厢。


    他不爱说话,不乱说话,长得好,讨得不少大客户喜欢,比如王太太特别喜欢张将按摩手法,开业这几天都来第三回了。


    张将把毯子盖在王太太背后,开始按摩。


    王太太有些无聊,跟闺蜜打了电话闲聊,说的是申城话,张将听得懂一半,但他对偷听客人隐私没兴趣,便全身心地给王太太做按摩-


    侬猜猜我在江城遇到谁了?-


    那位风流的不得了的小沈总-


    侬别说还真别说,帅得是不得了,啧啧啧-


    可惜是弯的-


    我听说他玩得花得不行,好像还在申城艺术学院包了个艺术生-


    啊?还包了体育生?-


    侬也别说了,最近我倒是蛮喜欢一个新出道的小孩,回头侬有空帮我约一哈


    …


    张将虽然一半听不懂,但也从她们的聊天中听说那个小沈总的人不是个东西,风流成性,这种烂.裤.裆的玩意儿早晚要得性.病。


    王太太挂了电话,又美美睡了一觉。


    张将按完摩出去的时候,才看见手机里一个小时前进的短信。


    沈辞洲:宝贝,你猜猜我在哪儿呢?


    张将刚准备回过去短信,王丽虹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去一趟她办公室,说是有急事。


    养生馆开业这几天,丽虹姐一直在店里,大客户基本上都是她亲自接待的,部分回头客张将也会帮忙去接待,这些天他跟着丽虹姐学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


    张将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小沈总,我的另一个合伙人来了。”王丽虹微笑着跟沈辞洲介绍,“给你介绍一下,张将,您说想加入我们,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王丽虹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


    沈辞洲回过头,眼睛在看到张将的时候瞬间瞪圆了,脸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干,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张将有几斤几两几个钱他一清二楚,1500平的养生馆,外加接近一个亿的拍卖品,就是把张将卖了都当不了合伙人。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去按摩店的时候看见的王丽虹,那天店里的香水味很浓,一个有钱的四十岁女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力壮的穷男人,鬼都知道这一切根本不可能那么单纯。


    前一秒他还在脑子里找补出一个合适理由,但理智无法说服他有任何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警告过张将离这个女人远点,张将也答应他了,结果现在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呵呵,还真是好样的。


    张将没想到沈辞洲让他猜猜在哪里,竟然是来店里找他。


    “你怎么来了?”


    沈辞洲死死盯着他,脸色难看至极:“怎么?我不能来?”


    “不是,你应该提前跟我说声。”


    王丽虹从他们的言语中猜到几分:“小张,你跟小沈总认识呀?”


    “小张”两个字无疑再次刺痛了沈辞洲的耳膜。


    小张、小张,怎么就踏马的小张了。


    沈辞洲站起来,冷冷看着面前张将:“你跟我出来。”


    第33章 C33 百达翡丽


    沈辞洲“砰”的把门关上, 看着面前穿着按摩服的张将。


    合伙人?张将?


    很难想象张将是怎么勾搭上王丽虹的,只觉得可笑,男女通吃的情况他遇到过,是有一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他没想到张将是这种人, 平日说得跟真的似的,什么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跟人做.爱…


    真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而他还真信了他的邪, 体谅张将那么纯情, 竟然给他白干了这么久,想起来都可笑。


    一边拿着他的表,一边勾搭王丽虹,想想真是讽刺。


    他沈辞洲不是玩不起的人, 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玩他都能接受,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自己养的男人同一时间线跟别人乱搞。


    张将看他脸色铁青,连嘴唇都抿得紧紧的, 周身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样,透着压抑的怒火, 不知道今天谁又招了他,惹得大少爷这么不高兴。


    难不成刚刚他跟丽虹姐有什么冲突?


    但刚刚丽虹姐的语气似乎看起来也没有异常。


    “你怎么来了?”


    张将刚问出口就被沈辞洲挥过来的一拳打倒,踉跄地撞在沉重的木门上,砸得他一声闷哼,嘴里已经破掉的地方再次沁出血腥味。


    “你踏马的!”沈辞洲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碗里饭还没咽干净, 就赶着吃别人锅里的,你是玩得一手好牌,怎么,一边拿我表一边上我还勾搭别的女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张将舔了嘴角的血痕,刚刚还以为是误会,此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僵在原地,消化着沈辞洲说的话,可是他怎么都没想明白,什么表什么锅里的。


    “你说清楚。”他声音很沉,像是化不开的冰。


    沈辞洲看他渗出血的嘴角,心陡然微微发疼,他努力咬着后槽牙让自己别这么婆妈,一个床.伴,早在他那天推倒季清文的时候就该结束的关系,是他对张将太婆婆妈妈了,被他那眼泪给欺骗了。


    沈辞洲一想到张将可能一边上他一边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就觉得真他妈的恶心。


    什么纯情,狗屁,就踏马纯情直男心眼子最多,自己这次算是栽了。


    认栽,识人不清。


    好色,自找的。


    他还玩儿得起,不过对于这种占着这边便宜享着那边福的人,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沈辞洲厌烦张将这副装纯的表情,“我猜那块表你卖了吧,让我猜猜你卖了多少钱?一百万?一百五十万?我倒是没有王丽虹对你大方,1500平的养生馆说为你开就为你开,八千万的画说放在店里就放在店里,看来王丽虹确实对你很上心。”


    张将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那些淬了毒的字眼在他耳边嗡嗡的,偌大的空间里,沈辞洲的声音掷地有声。


    “什么表?什么一百万?”


    沈辞洲冷哼一声:“又开始装纯情了?”


    他啧了一声,“什么表你不知道,呵呵,现在跟我装这些有意义吗?我不会再吃你这套。”


    张将抓着他的肩膀:“你说清楚,什么表,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辞洲被他抓疼了,猛地踹了张将一脚:“我说清楚,我还能说得怎么清楚,我去你大爷的,你这个极品捞男,捞不死你。”


    ……


    沈辞洲想拉开门,张将先一步抵住门。


    “沈辞洲,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表,什么一百多万。”张将脑子里根本想不起来任何跟表相关的事情,“还有,你骂我可以,但你别把丽虹姐牵扯进来,她跟我们的事没有半毛钱关系。”


    空气再次凝固,沈辞洲冷冷看着张将:“每个被抓.奸的人都这么说。”


    一千多平的店白给?还真当他沈辞洲三岁小孩儿呢。


    太太们喜欢玩男宠包小厮儿也不是稀奇事,这年头婚姻多是各玩各的,给男宠开个店办个展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无非是一把随手撒出去的碎银,只不过这把碎银撒到了他的人身上,叫他感到无比恶心。


    “你嘴巴放干净点。”


    张将很不喜欢沈辞洲把丽虹姐扯进来,从他本心来讲,他对丽虹姐充满了感激,在他最缺钱最想做事情的时候,丽虹姐的出现就像是上帝给他打开了一道窗,尽管他不清楚背后原由,但他只能好好抓住这扇窗,他也从没想过白嫖丽虹姐,那些按摩师的培训和店铺的装修他能亲自参与就亲自参与,能做多点就多点。


    沈辞洲喉咙像是堵着棉絮,干疼干疼的,今天本来是想接张将下班,还打算一起去百花街吃些垃圾食品,然后做一整晚的爱,结果事情变成了这样,真是倒霉到家了。


    “到底是大方的富婆,这就维护上了。”沈辞洲阴阳怪气扫了眼张将,“不过也能理解,确实比我大方多了,这段时间倒是感谢你,演得这么深情,你算是我养的炮.友里最讨我喜欢的——也是最恶心的。”


    沈辞洲不解气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钱包,把里面的纸币抽出来,甩在张将脸上,纸币哗啦啦散开,像雪片一般,从脸上落到肩上再到地面。


    张将看着他,心脏仿佛被什么攥得死死的,一瞬间他感觉气血翻涌,王太太的话,丽虹姐对他的称呼,全都在脑子里串成线。


    小沈总,沈辞洲-


    小沈总,我的合伙人——


    那位风流的不得了的小沈总-


    可惜是弯的-


    我听说他玩得花得不行,好像还在申城艺术学院包了个艺术生-


    啊?还包了体育生?-


    张将恍然,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猜到的,在床上那么放得开,懂那么多技巧,那么会说花言巧语,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这段时间的相处就像是一场梦,每个抵死缠绵的夜,他以为是爱,以为是喜欢,以为是心动结果到头来获得“炮.友”二字,他对他说的话不知道是对多少人说过的二手情话。


    原谅比被绿了,更痛彻心扉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被绿的资格,他只是无名无分的炮.友。


    他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被一个从申城来的浪荡子玩得团团转,把所有积蓄都玩进去,把一颗心都玩得破碎不堪,把自己玩得快要疯掉。


    “我们只是炮.友?”张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是冻住一般。


    沈辞洲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和绝望感到有一丝痛快:“不止。”


    张将眼睛微微放大,就听见沈辞洲继续说,“说得好听是炮.友说得难听点,你不过是我一时感兴趣的人形按.摩棒罢了,只不过这个按.摩棒贵了点,价值一块百达翡丽。”


    张将听着他一字一句,心口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原来极致的痛苦是完全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的心仿佛被倒满了玻璃碎渣,每呼吸一口都痛得快要死去,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沈辞洲顺势把他从门口推开,开门之前还不忘又踹了他一脚,骂了句,“死捞男。”


    张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意识有些模糊,他扶着门,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忽然绞痛起来,嘴里血腥味浓重,分不清是刚刚被打的一拳,还是气血攻心,他失去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眼里的光在一瞬间熄灭,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烬。


    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原来都是假的。


    他曾经认真想过要好好努力,要好好挣钱,要让沈辞洲一直可以住在一万多一晚的房间,不能让沈辞洲跟着他吃苦,他设想过他们无数的未来,结果到头不过是他一场空梦。


    他以为沈辞洲说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他以为沈辞洲和他睡了就是他的人,却在现在才知道那些话并不是专属于他。


    他曾以为上帝眷恋他,在他死去的若干年后把沈辞洲送到他面前,给他生活一丝光,他把所有的真心所有的热忱都献给他,可到头来不过是沈辞洲的一句“人形按.摩棒”,连人都算不上,他的人格、自尊被彻底踩碎,他的存在是一个死物,一个供他享乐消遣的情.爱玩具。


    王丽虹看他脸色差到极致:“小张,怎么了?”


    张将失魂落魄,可他不能请假回家,丽虹姐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在开业没多久就请假,就算请假,他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他的爸爸躺在那条冰冷的河里整整十年,他还要替爸爸找回公道,他不能倒下,不能因为沈辞洲那个烂.裤.裆的浪荡子倒下,他可以绝望,但决不能是现在,他得撑下去,他要撑下去。


    “没事,丽虹姐,我先去忙了。”张将说话都感觉五脏六腑在疼。


    “你脸肿了?真没事吗?”


    张将摇头:“没事,刚刚不小心撞的。”


    王丽虹最终没有多问。


    张将走了一步,折回来问道:“丽虹姐,你知道百达翡丽吗?”


    “知道,怎么了?”


    “是什么?”


    “手表。”


    “很贵吗?”


    “不便宜。”


    张将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辞洲说他拿了他的表,他的表,他脑子对手表完全没有印象,王丽虹伸出手,腕上是一块翡翠绿的手表。


    “正是赶巧,我刚好今天戴了。”


    雪山白的表盘,简洁布局,表圈镶嵌着碎钻,张将忽然脑子里闪过一款墨绿色的表盘的表,沈辞洲来按摩店第一天手腕上带的表,当时因为要按摩,脱下来放在按摩床的搁置台上。


    第34章 C34 买手表


    张将一直待到晚上等客人都走完, 才骑着小电驴回了趟原来的按摩店。


    好几天没开张,门口似乎都落了灰,“张哥按摩店”五个字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卷帘门上[暂停营业]的贴纸卷了边, 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 像是谁在低声叹气-


    “力道要沉,得贴着骨头走, 就像给老树根松土, 不能急。”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张将的手往自己的肩上放, “你摸, 这里的筋是硬的, 得像哄孩子似的,慢慢揉开。”


    “做这行啊,手要热,心更得热。”


    …


    爷爷的手总是带着艾草味, 他最爱趴在前台的长桌上看爷爷给各种各样的客人按摩,那时候阳光很强烈,带着回忆的暖, 爷爷总爱在教他怎么按摩最舒服。


    “小张将,手法练熟了吗?”


    “来给爷爷摁摁, 让爷爷也享享福。”


    …


    张将蹲下去,一点点把卷帘门拉上去,他是得到过爱的,也得到过温暖,可是那些回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天空,同样的街, 怎么现在他这样孤单?


    他忽然觉得很累,累得好像和那些回忆隔了一个世纪。


    一阵秋风吹乱了他的思绪,他摁开灯,打开了好几天没开的老式电脑-


    有什么价位的。


    张将,我来个130的。


    好好好,你说120就是120。


    张将,你这床单是洗过的吗?


    不对,你问问,有味道的。


    你鼻子堵了。


    哎呦,疼死了。


    …-


    你in了有那么难以启齿?


    你又in了。


    不敢直视自己的欲望?


    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啊,张将-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水汽,他和沈辞洲在这家按摩店里发生过很多,尤其是身后的仓库,他们曾那样快活过,却原来都是一厢情愿,或者是沈辞洲的一时兴趣。


    人形按.摩棒,多么讽刺的字眼。


    张将不敢再想,他操作着键盘,调出了7月12日那天的监控。


    那是沈辞洲第一次踏入这家店,也是他们这段孽缘的开始。


    他看着沈辞洲走进店里,沈辞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一切都有迹可循,早在第一天,沈辞洲就打算玩儿他,而他完全就是个煞笔。


    沈辞洲摘掉手表,放在搁置台上,开始找茬,找完茬又开始玩手机,等到按摩完,张将刻意放慢了录像速度。


    沈辞洲从搁置台上拿了手表和戒指,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戴起来,因为沈辞洲目光一直盯着伺候他喝水的自己。


    沈辞洲的那眼神充满了色.情和欲.望,然后他把手表又放回了搁置台上,从床上下来说付钱。


    浪荡公子哥,打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如狼似虎的眼神,张将的心越来越沉。


    他多希望他和沈辞洲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喜欢,可到头来发现一切源头源于性,他开始相信沈辞洲说的都是真话,他真的只把他当炮.友在接触。


    心越看越冷。


    接着小瑶姐送了猪油渣馄饨,门口进来李叔。


    李叔径直躺在了沈辞洲躺过的那张床上,看见搁置台上的手表,趁着他去仓库拿干净毛巾的时候把那块手表塞进了裤子口袋,那天李叔没按满一个小时,说是家里有点事就先走了。


    张将皱着眉,他想起来李叔后来有好几天没来,再接着出现的时候,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很奇怪的问话。


    然后,沈辞洲嫌弃的说包场,赶走了李叔。


    怎么会是李叔?


    怎么可能是李叔?


    李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老爱在院子里晒太阳,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小时候还经常给他糖,在他家里出事以后,李叔给他们家送过几次鸡蛋。


    为什么会是李叔?


    他的心空落落的,不止是丢失东西,还有对人的信任,被熟人坑的钝痛。


    张将关掉电脑,骑着小电驴一路往李叔家去,一百多万的表,李叔到底是怎么敢偷的。


    这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不敢想象这手表究竟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他该怎么给沈辞洲交代…


    李叔被一阵火急火燎的敲门声吵醒,一肚子怒火打开门看见张将的下一秒,整个人就慌了,像是早有预料般,想关门却被张将猛地把门推开。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将就已经开门见山:“表呢?”


    李叔打马虎眼:“你说什么?”


    张将看着这个年迈的长辈,那些过去和蔼的场景似乎被无形撕碎:“手表。”


    “我不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大半夜咋咋呼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将往他家里跨了一步:“店里有监控,李叔,你还要狡辩吗?”


    李叔往后退了一步:“你少血口喷人,我没偷你的表。”


    “好,既然你没偷,那我立马报警,看警察管不管。”


    “那是我捡的,我捡的,不是偷的。”


    张将掏出手机:“好,那就让警察来判断你是偷是捡。”


    李叔作势要去抢他的手机,接着一个躺倒,整个人坐在地上:“你竟然殴打我,张将,我要报警。”


    …


    张将本来心情就极差,尤其是看见面前耍泼皮无赖的人,他蹲下来,看着李叔那张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脸:“那块表,一百多万,够你吃一辈子牢饭。”


    李叔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你少胡说八道,我问过,那块表就值三千。”


    张将的心陡然一凉,揪着李叔的衣服领子:“你踏马的把那块表弄哪去了?”


    李叔被张将吓得不敢呼吸,那双眼眸充斥着愤怒和阴冷,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令他禁不住颤抖起来:“对…对不起小张,我真以为是没人要的,我就卖了三千,我把钱明天凑齐了都还你,你…你…”


    李叔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脖子上一紧,张将的手在他脖子收紧,他还来不及讲话,就感受到了要命的窒息感,头发懵,整个人因为极度缺氧而呈现一种将死的绝望,裤子底下晕开一片水渍,眼睛里也淌出水痕,濒死令他五感皆失。


    就在他快昏死过去,张将松开了手,李叔禁不住往后缩去,身下的水痕泛着浓烈的骚.臭味,他猛地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那块表卖给了谁?”张将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像是地狱催命的无常。


    李叔瑟瑟发抖,这样的张将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和平日里总是温和待人,吃了亏也照旧帮他们忙的张将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他开车来我家拿的,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给了我三千块。”李叔声音都在抖,他太害怕了。


    “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李叔抖如筛糠,立马把那个交易人的联系方式立马给了张将,他颤抖着说:“那个表是假的,我找人鉴定过的,真的才要一百多万,那个表成色…”


    还没说完,张将捏着他的右手,用力一掰,整个食指和中指齐刷刷被掰折,李叔尖叫声还没发出来,张将已经抓着他的衣服下摆塞进他嘴里。


    “李叔,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张将声音很沉,“两根手指骨折,三千够看了,当然你也可以报警,但我觉得你这把年纪可能会死在牢里。”


    李叔疼得额角青筋爆出,冷汗直流,他看着面前浑身上下都充满死神气息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张将,他原以为只是捡一块表,就算被发现了也能通过耍赖解决。


    张将离开了李叔家,阴沉的看着手机里那串号码,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他还是拨通了那串号码。


    对方过了很久才接,听声音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很吵,音乐声很响。


    张将问了手表的事,对方来了兴趣,发了一串地址。


    地址在江城市中心的位置,离养生馆并不远,他骑着小电驴过去,对方的人领他进了包厢。


    纹着花臂的男人上下扫了他眼:“就你要买百达翡丽?”


    张将点头。


    “你买得起吗你?”对方笑起来。


    张将走过去:“你说个价。”


    “这表是我一百五十万收的,你要诚心要,我也不跟你玩虚的,一百四十万。”


    张将皱眉,那串钱好像是天文数字一般,明知道是三千收的,却又无能为力。


    说话间,包厢门口又进来一人。


    那人认出了张将,张将也认出了那人。


    络腮胡子,几个月前过来和沈辞洲打招呼那人,沈辞洲还帮那人的男伴解了围。


    “陈哥,您请嘞。”花臂恭维道。


    “哎?”络腮胡子看张将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沈辞洲上次烧烤店一起吃饭那个男的,没想到这么巧,倒是长了一副天生适合做.爱的脸,光是看到张将,络腮胡子都色心大气,看着张将,“我认得你。”


    花臂惊讶:“早说啊,都是朋友。”


    络腮胡子笑起来:“怎么回事?”


    花臂简单把张将要买手表的事说了一遍,络腮胡子拍着张将的肩膀,“我还以为多大事,手表啊,简单,既然是沈总的人,那肯定不能按一百四十万。”


    张将撇了眼肩上的手,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动了下肩膀,甩掉了那只手,惹得络腮胡子不太高兴,但想到是沈辞洲那个贱人的人,又不得不压下火去。


    “这样,我也卖沈总个面子,一百四十万,桌上四箱酒,一箱抵十万,你要能都喝了,这表一百万卖你。”


    络腮胡子朝着花臂使了个眼色,花臂立马附和,“以那块表的成色,二手转卖都要一百七八十万。”


    第35章 C35 打起来了


    张将扫了桌上的四箱酒, 全是洋酒。


    “陈哥,据我所知那块手表并不是合法所得。”张将的声音不大,足够花臂听见。


    络腮胡子往后轻仰,肥硕的短腿交叠着:“哦?”


    他伸出手, 腕上的手表在昏暗的灯光里散发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张将目光如炬,他几乎一瞬间就肯定了那块表是沈辞洲的。


    “这块可是一个月前拍卖会上拍的, 不是合法所得?小朋友, 乱说话是要坐牢的。”


    络腮胡子眼睛微眯, 缩回了手, 把那块表藏进了袖管, “你让我挺不开心的,这表多少钱都不会卖你了。”


    花臂打着圆场,立马拿了瓶酒递给张将:“你要真想要,去, 给陈哥道个歉。”


    张将手里被塞了瓶已经开过的酒,既然络腮胡子说得出拍卖会拍的,那大概率这块表会被他们洗成合规流程, 他看着络腮胡子的袖管,脑子里全都是沈辞洲尖锐刻薄的表情-


    一边拿我表一边上我还勾搭别的女人,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一切的缘由都是那块表,他该庆幸沈辞洲对他的大方,一见面就送了一百多万的表,买断了这几个月他们所有的纠葛-


    我听说他玩得花得不行,好像还在申城艺术学院包了个艺术生-


    啊?还包了体育生?


    他不过也是沈辞洲包养的一个供他消遣的炮.友。


    张将垂眉一口喝干了花臂给他的一瓶酒,淡棕的液体因为喝得太猛,尽数从嘴角溢到了下巴, 淌进衬衫里,喉结滚动得像一个鸽子蛋,泛着水光,看得络腮胡子立马有了反应,江城不大,怎么会有这种极品,光是喝酒都让人染起浓浓的欲,不卑不亢,那小眼神倔强得像是一匹烈马,令人想要得抓狂。


    “陈哥,对不起。”张将把酒瓶放在茶几上。


    络腮胡子目光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挪开:“你叫什么?”


    “小张。”


    络腮胡子开了瓶酒又塞到张将手里:“小张,别说陈哥不疼你,桌上这酒你要都喝了,这表哥再给你打对着,五十万。”


    张将愣了下,是不是所有烂.裤.裆的玩意儿都爱自称“哥”,哥他麻痹,跟沈辞洲那个臭.煞笔一样,都是他吗欠淦的烂玩意,早晚要被人淦死在床上。


    “陈哥,我能分期吗?”张将想起自己的按摩店,“我可以先给二十五万,一年内把剩下的钱按银行利息还给你。”


    络腮胡子没想到面前的小张这么憨,忍不住笑起来,他太喜欢这种纯情小男生了,银行利息?他都几百年没听过这种笑话了。


    络腮胡子:“没问题。”


    张将想,按摩店卖出去能最快兑现二十五万,丽虹姐那边他可以先干着,再找一份晚上的兼职,应该能够在一年内把手表的钱还清。


    “那我把借条打给你,你把手表给我。”


    络腮胡子朝花臂看了眼:“你去拟个单据。”


    花臂点头,很快回来,手里是一份拟定的欠条。


    张将核对文字,签了字,伸手:“表。”


    络腮胡子觉得他还挺认真,摘了表给他,在张将要拿过表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小张,这酒可都是好酒,你可一滴都别浪费了。”


    花臂顺势把酒一瓶瓶都拆开。


    张将拿过络腮胡子手里的表,很小心地把表塞进了西裤口袋。


    表拿回来了,就像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自尊。


    刚刚的一瓶酒下肚,张将就已经感觉到晕,现在面前四箱酒,足够令他头大。


    他喝酒不多,最多也就闲时喝几瓶啤的,烟气和酒味充斥着包厢,门外进来一穿着兔耳朵的男孩,摇着兔尾巴就钻到了络腮胡子的身边,黏腻地靠在络腮胡子的胸口,一双花了浓妆的眼睛扑闪扑闪,络腮胡子捏着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还是旁边吹瓶的男人更具姿色,更具男人姿色,今晚他势必要拿下沈辞洲的人,他也要尝一尝小张的味道。


    他把一口烟吐进了兔耳朵男孩嘴里,看他呛得泪眼汪汪才觉得痛快。


    张将的余光看得见络腮胡子和那兔耳朵的小鸭子,他脑海里竟然闪过沈辞洲和兔耳朵小鸭子的场景,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玩的?


    他是不是也是这种酒吧的常客,他那样会玩的人,什么姿势什么动作都像是身体记忆,沈辞洲只会比络腮胡子有过之而不及。


    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恶心,感到无比恶心。


    他抓起桌上的酒,不知道是泄愤还是自虐,整瓶酒就那么被他灌进肚子,一连喝了好几瓶,连络腮胡子都惊了。


    花臂凑过去,小声说:“陈哥,你放心,他撑不过十瓶。”


    张将胃里已经开始发紧,他细碎的目光里是兔耳朵男孩那张白嫩的脸,脑海中是那日按摩店,季清文和沈辞洲亲吻的画面,没了兔耳朵不代表不是兔耳朵,他们应该滚过床单,那种小男生是沈辞洲的喜欢的类型?


    冰凉的液体灌进他的喉咙,涩味直冲鼻腔,他强忍着喉咙的不舒服,一瓶接着一瓶。


    他要把手表还给沈辞洲,把他的自尊和他的爱收回来。


    张将只觉得浑身好像烧起来了一样,高度酒精在身体里炸开,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在烧,以及,他好热,热得脱掉了外套,热得衬衫扣子松开两颗,好像有无数蚂蚁在他心口爬。


    他好想沈辞洲啊,他真的好想他啊。


    他要弄死他,弄死那个骗.炮.骗.感情的人渣。


    他要淦他,他要让他那张嘴再也说不出那种令人生气的话。


    他好痛苦,他好难受,他好热。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等他走出包厢,花臂才猥.琐的笑起来:“陈哥,你放心,刚那瓶酒我放了大剂量的药,别说是人了,就是猪都要一晚上才能消停,今晚你好好玩,别玩死就行。”


    络腮胡子拍了把兔耳朵的肩膀:“你先下去。”


    兔耳朵扫了眼桌上的一片狼藉,酒吧里玩这些都正常,只是他还是对刚刚的帅气男人有些莫名的心疼,他看得出来,那个人不是这个圈子的,太干净了,干净得连眼神都不带任何情.色,只是落到变态的陈老板手里,那种直男不死也要废,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张将踉踉跄跄跑到卫生间,吐了好一会,胃里还是灼灼烧着,他洗了把脸,冷水没过他的脸颊,完全没有任何降温的作用,反而烧得更厉害,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烧得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


    接着,他听见了厕所隔间里有奇怪的声音,再然后有细碎哭腔,他浑身绷紧,只是一瞬,头脑中血液沸腾,厕所里竟然有那种事情……


    贱人,都是贱人,下贱玩意,烂.裤.裆的下贱玩意儿。


    他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把隔间的木门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人似乎被吓坏了,立马没有声音,只有低沉的男声咒骂“滚”。


    张将用力拍门:“你们他妈的要不要脸,在厕所里做,管不住下半身老子给你们剁了。”……


    厕所包间里的人瞬间萎了,刚刚挑起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可能这辈子再也in不起来了。


    “神经病。”里面的人骂到。


    张将邦邦邦拍门,拍得厕所木门快烂了,里面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动作。


    门口准备进来上厕所的男人,吓得立马跑了。


    事态越来越大,保安带着人进男厕所,厕所隔间里的人立马大声嚷嚷说外面有神经病。


    保安架着喝醉的张将要出门,厕所门口挤进来刚刚赶到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在酒吧有点名气,打了几个圆场,就拽着张将,两人在走廊走得跌跌撞撞,真是没想到小张酒量差成这样,十瓶就能意识不清,早知道都没必要放春.药,直接喝醉了淦就完事了,不过也没关系,喝了药估计玩得更开。


    “张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辞洲本来打算去厕所,听见有人回来说什么厕所有个神经病,可能在抓.奸快把厕所门卸了,抓.奸抓到gay吧来还真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厕所里两人现在怎么样,据说是彻底萎了。


    张将眯着眼睛,看着视线里熟悉的影子,他一下来劲了,挣开了络腮胡子拽着他的手,直接冲到了沈辞洲面前,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愤怒的眼睛盯着他,不知道是脑子里混沌还是刚刚厕所里声音太刺耳。


    “你这种烂.裤.裆的臭傻逼就该…”


    张将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嘴巴子。


    沈辞洲抓着他的手,一把把他摁在墙上,看了眼络腮胡子,没想到张将这个捞男一分钟寂寞都忍不了,竟然还敢勾搭这个煞笔络腮胡子,真是贱得发慌,他妈的,今天他一定要给张将个教训,让他知道敢玩儿他的下场。


    “小陈,今天我有点事,就不招待你了,我的人我也带走了。”


    络腮胡子还没反应过来,到嘴的鸭子就飞了,草了,怎么到哪都有沈辞洲这个狗比,妈的,好气啊,他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是遇到沈辞洲!


    “沈总,小张喝醉了,要不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沈辞洲眸色渐深,扫了眼烂醉如泥的张将,小张?煞笔小张。


    “你是觉得我不会把我的人送回去?”


    沈辞洲着重强调了“我的人”三个字,那表情有些骇人,络腮胡子最终不敢再跟他计较。


    “那麻烦沈总了。”


    沈辞洲哼了声,拽着张将就把他拽到了地下停车场,接着又忍不住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张将被打得偏过头去,一双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辞洲,忽然用力掐住了沈辞洲的脖子。


    “你踏马就这么浪!在厕所里都敢做.爱,你是有耐不住寂寞,草!”张将疯了一样掐着他,脑子里全是沈辞洲在厕所包间里被别人淦得喘息声,“你就是个破烂货,早晚得病,脏.货。”


    ……


    沈辞洲被他掐得眼冒金星,脸都憋红了,伸手也掐张将的脖子,然后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什么他妈的厕所,去他妈的厕所,竟然敢骂他是破烂货和脏货。


    第36章 C36 两清了。


    停车场里只剩下打架和辱骂的声音, 惨白的灯光映着沈辞洲那张生气的脸,眉骨因为摔倒蹭了一点灰,和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唇红齿白, 长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此刻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正愤怒盯着张将,脖颈线条干净利落的隐在白色衬衫下, 张牙舞爪, 像一只缺人管教的小野猫。


    张将喉结滚了滚, 看着沈辞洲眼角泛着点因愤怒和狼狈而产生的薄红, 他的心砰砰跳得极快, 此刻口干舌燥,所有血液都汇到了头脑,愤怒和恨意在看到这幅样子的沈辞洲时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取而代之是化不开的占有欲和爱。


    他的手不自觉蹭掉了沈辞洲额角的灰,满是戾气的眼睛又混杂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爱他,他恨他, 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他分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好想他,想要他,想要深深地和他在一起,好让他从此再也离不开他,从此只是他一个人的。


    几乎是同时,沈辞洲给了他一拳。


    张将闷哼一声,伸手摁住了沈辞洲挥舞的两只手臂, 将他困在橡胶地面和自己之间。


    浓重的酒气熏过沈辞洲的眼睛,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好几天前,他也感受过这种特别侵略的气息,是在他家楼下,那辆他的车里,那时张将也像现在这样发了疯。


    不一样的是,这次张将很热,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就像要冲出体内,似乎比之前更加焦躁一些。


    远处车辆行驶,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灯光几乎是照亮了他们扭打在一起的身形,张将伸手遮了遮光,沈辞洲顺势挣开他的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就那么一瞬,他猛然发现张将整张脸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红。


    “啊。”沈辞洲尖叫一声,张将已经把他扛起来。


    失重令他差点儿从张将身上摔下去,沈辞洲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抹诡异的红是怎么回事就被扔进了不远处他的车里。


    逼仄的环境,扑鼻的酒气,就他妈是这辆车。


    草,他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又他妈是这辆车。


    “张将,我警告你…”沈辞洲还没来得说话,张将已经反手把他的外套提起来,几乎是一个瞬间,外套袖口绑着他的手就直接被压在了后排座。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害怕占据了沈辞洲此刻的内心,他不管不顾,辱骂道,“你踏马的又要对老子做畜生做的事!你踏马就是个畜生!”


    张将抓着绑着他手的西装外套,灼热气息扑撒在他颈间:“我不是畜生。”


    张将透红的眼睛盯着沈辞洲挣扎的雪一样的脸,他凑近他,“是人形按.摩棒,你忘了吗?”


    沈辞洲被这五个字激得浑身僵硬,他奋力反抗,但那绑着他手臂的西装坚不可破,硬生生把他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嘴里还在愤怒骂着脏话,却在狂喷的时候一个踉跄,整个人被拽的跪.趴在狭小的车厢里,他依稀能够感觉到车厢里的温度正在不断攀升。


    视线里早已看不见张将的脸,只有冰冷的皮革还有车窗外微弱的光。


    张将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团火,烧得他理智全无,他一把抓着捆沈辞洲的西装领口,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破门而入,像是鲁莽的强盗,搜刮着屋里每一处角落,在搜刮完一轮后,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大肆开启另一轮搜刮,屋里空间有限,却被迫承受着强盗的强行闯入。


    停车场里,只剩暗暗的冷光,时而有刚刚嗨完的年轻人,路过那辆黑色路虎时,看见车辆在动,年轻人暧昧地看了眼,打趣和同伴说道,“羡慕死了,我也想在车里搞。”


    “你那辆雪佛兰太小了,路虎这后座才勉强够。”


    “什么时候我才能开张,好想开张。”


    “哈哈哈,改明给你介绍我一朋友,绝对的大猛1。”


    …


    聊天的声音渐行渐远,沈辞洲已经眼神失焦,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在车里窝囊地躲避被人发现,他的脸贴着皮革,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衬衫皱巴巴的卷在腰腹上,他根本来不及休息一秒就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疯狂,被西装捆着的手臂早就发麻失去知觉,而不断攀上的密密麻麻的巅峰的感觉反复袭来,他开始后悔招惹张将,后悔和张将相处这么久,因为张将实在太了解他的身体,比他自己都要了解,在濒死和绝望中,反反复复沦陷,他想他可能这次之后真的就废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路过了多少波人。


    沈辞洲只觉得累,累到最后,他才发觉到张将的异常,就像他想的,张将了解他的身体,而他也了解张将的身体,今天很显然不对劲,完全不对劲,他后知后觉中才伸手摸了摸张将的手臂,那是一股自内而外的烫,极度不正常的烫。


    他想到了刚刚张将的脸色,是不正常的红,脑子在被顶上巅峰的时候忽然才把一切想明白。


    张将被下药了。


    下药需要及时去医院,或者发泄。


    而张将还不止被下药,他还喝了不少酒。


    沈辞洲想起了络腮胡子,也只能是他,在他昏迷的前一秒,他想的是明天一定要打残张将,以及弄死那个络腮胡子。


    沈辞洲眼睛睁开的时候,仍然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可能死了。


    在昏死醒来还在进行中反反复复,他意识彻底涣散连瞳孔都没法聚焦,失焦的眼睛早就肿得不像话,他不过是花钱跟张将做了几个月的炮.友,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亏待过张将,为什么张将要这么对他?


    他想不明白,如果一开始张将没有接受那块表,那他也不会招惹他。


    可是是张将既然接受了表,就等于接受了他的示好。


    这事也不能都怪他,张将也主动了,张将说,哥,你教教我。


    他从来没教过张将可以这么对床.伴,也从没有教过张将可以用强的。


    一切事态都朝着他无法掌控的局面发展。


    沈辞洲再一次醒来是被疼醒的,他整个人蜷缩在后座椅上,车里空气浑浊,混杂着浓烈的味道,他动了下胳膊,麻木又僵硬,身上的西装衬衫全部都被撕毁,座椅上各种液体被抹成一团,他揉了揉肿胀的额角,想坐起来,但根本没法坐立,他动了动发现脸旁边赫然放着那块他给张将的百达翡丽。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一下,然后拿起了那块他曾经放在按摩椅搁置台上的手表。


    张将把手表还给他了?


    张将是什么意思?


    这块手表他没卖?


    还是说张将在欲擒故纵?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围上来的人,但他想起张将这个人,欲擒故纵这个四个字出现在狗身上都不可能出现在张将身上。


    他握着表,张将什么都不图?


    不图为什么一开始要收下?


    沈辞洲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误解,他看不懂张将,看不明白张将。


    手机振动起来,他接了电话,是小杨。


    “老大,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去哪儿了啊?”


    沈辞洲开口,声音干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


    “小杨,来hotdog酒吧停车场接我。”


    说完这句话,沈辞洲的喉咙跟砂纸刮过似的疼,这声音吓坏了小杨。


    “好,你没事吧?”


    “嗯。”


    在小杨来之前,沈辞洲艰难地把撕坏的衣服勉强穿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疼得不行,在穿裤子的时候,忽然淌出一片液体,他随手抽了纸擦掉,张将真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等小杨的时候,点开微信。


    小张:表还你了,我们两清了。


    沈辞洲皱眉,看着张将的消息,心脏忽然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钝痛顺着血管蔓延,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不过就是玩腻了一个床.伴,一个没有道德素质的床.伴,和过去每次玩腻了一样,下一次再遇到合适的再上.床,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现在他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疼得不像话,张将说了这话也好,省得他再开口,他应该高兴,高兴自己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变.态强j犯,他闭上眼,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两清了。


    沈辞洲闭上眼,脑子里是这几个月的很多事情,包括江城大酒店的那次,一万多的房费,还有很多次张将给他免费按摩,以及各种做饭做菜。


    张将不是图他的钱么?


    张将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没出钱,还被别人倒贴钱,张将那个穷.逼到底哪来的钱,难不成他真傍上了王丽虹?


    小杨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心疼地看着老板一身狼狈,他没见过老板这样,刚想开口,沈辞洲打断了他。


    “别问,送我回家,把黎医生叫来。”


    沈辞洲累得根本不想动弹,车开到别墅都没法下车,还是小杨把他背回去的,陈叔吓了一跳,幸好小杨圆场打得好,说沈辞洲在公司摔了一跤。


    本来预计后天去泰国,沈辞洲病了一周,发烧都烧了三天,昏迷睡觉吃药吊水,都快把小杨吓死了,老大这牛一样的身体素质,就没怎么生过病,这次竟然烧了这么久,小杨不敢怠慢,从申城把之前沈辞洲爱吃的保姆接了过来,每天给他做他爱吃的。


    第37章 C37 忘了他想起他


    沈辞洲病好了, 又休息了三天才动身去东南亚。


    他的生活不该因为这点小插曲而停滞不前,他有太多的事情没做,海城的项目推进,东南亚这块市场未来的规划, 沈国成年纪越来越大, 国山科技早晚都要到他手里,这几年沈辞城一直虎视眈眈, 他不能再把精力浪费在张将这样的插曲身上。


    日子总是要往前, 就当江城是他暂时躲避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他该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战场。


    可他最近想张将想得对多, 他们的分开太难堪了,太不体面了,难堪到他每次想起来那块手表心脏都隐隐作痛。


    林淼最近课业不忙,总爱发些自娱自乐的小画讨他欢心, 一个漂亮的艺术气息的小男生,沈辞洲给他打了一笔钱,让他陪他去东南亚出差。


    忘记一段令他不愉快的回忆, 用另一段故事去掩盖。


    林淼很久没见他了,刚一见面就喋喋不休, 像个小话痨,从学校里的舞会到宿舍里其他人都脱单了,时刻都热热闹闹的,沈辞洲知道林淼在哄他开心,讨好他,关系不就该这样,温馨、和谐让彼此都舒服的。


    飞机降落雅加达, 热浪裹挟着香料和尾气混杂的气味。


    沈辞洲揽着林淼的腰,慵懒的踏上这片东南亚的土地,国山转型的第一步就是要出海,面前这片充满诱惑又布满荆棘的热带丛林是他必须要他挺进的路。


    他步履稳健,身后团队紧跟,一同淹没在苏加诺机场汹涌的人.流里,他扫了眼机场附近微妙的停滞与磕绊,而机场最中间的展台就是国山科技的,不少年轻人正在举着手机扫描二维码,沈辞洲停下脚步,走了过去。


    小杨跟了上去:“最近商务谈了机场合作。”


    沈辞洲点头,走到展台附近两米的地方。


    一对金发碧眼的情侣路过他们,女孩举着手机,屏幕上GSapp显示的优惠套餐让他们心动不已,扫码之后,他们便停在原地操作,支付界面始终提示错误弹窗,工作人员走过来,指着屏幕角落的“GrabPay”or“OVO”,两人无奈,在原地重新下载、注册、绑定,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完成支付,最初的兴奋早在操作和等待中消耗殆尽。


    沈辞洲手指无意识地在西裤缝敲击着,“支付壁垒”,目前线□□验流程最大的障碍,锐利的眸子扫过操作着手机的人群,他最终转身朝着出站口走去。


    雅加达待了三天,走访了好几个重点商业区,和当地的政府部门吃了两顿饭。


    离开前一天,朋友圈看到上次海城那位年轻总裁陈遇团建照片,定位在泰国,他下一站要去的地方。


    他给陈遇发了信息,说他明天要去,陈遇说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林淼换了身清爽的居家服,小鸟依人地缩在沈辞洲怀里,抬着下巴搁在他胸口:“沈哥,看电视么?”


    沈辞洲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插进林淼柔软的短发里,轻轻揉了揉:“好。”


    全是英语的屏幕,看得林淼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什么频道,什么电视剧,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沈辞洲揽着他:“怎么了?”


    林淼嘟哝一句:“一个字都看不懂。”


    诚实的小孩可爱到令沈辞洲忍不住发笑:“小笨蛋,你这水平怎么过的雅思。”


    林淼撇嘴:“不管,坏电视。”


    沈辞洲捧着他的脸,在他撅起来的小嘴巴上亲了亲,拿过遥控器:“你想看什么?”


    林淼抬头又亲沈辞洲:“我都行,就想跟哥一起看电视。”


    沈辞洲看着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的是另一张脸,那张永远冷着连讨好都奢侈的脸,明明他们也曾经这么腻歪过,也曾经那么甜蜜过,他的心越想越沉,越想越不舒服。


    沈辞洲想他大概病了,总爱犯.贱地想起张将,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一直反反复复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挤进他的脑海里。


    难不成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做1,从来没做过0,所以才对张将这么念念不忘,他看了眼林淼,又看了眼自己,这种情况还是他做1比较合适。


    他们在沙发上纠缠接.吻,电视里放着狗血伦理剧,后妈和嫡女在激烈地争吵,窗外椰子树摇曳,林淼跨坐在沈辞洲身上,居家服松松垮垮,那双画画的手攀在沈辞洲的脖子上,可是沈辞洲却怎么也提不起性致,他意识散乱,脑子里全都是张将的影子,是不是这段时间他跟张将做太多,导致连做i也全是张将的影子,难道是上一次张将在车里给他造成了很强的身体冲击,导致他现在完全没办法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又看了眼早已动情得在他胯上扭着的林淼。


    草……他出问题了???他病了?


    林淼也感觉到不太对劲,他跟沈辞洲有两年了,沈哥技术好又温柔也挺持久,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沈哥出毛病了?


    林淼眉头轻蹙,捧着沈辞洲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抚道:“哥可能是太累了,没事的。”


    他顺着沈辞洲的嘴角轻柔的亲到锁.骨再一路向下,沈辞洲微眯着眼,他废了?


    他被张将弄废了?


    上次在车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弄了多久,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可能他真的被那次搞出问题了……


    沈辞洲轻轻揉着林淼的头:“宝贝,帮我去拿瓶酒好吗?”


    林淼抬起头,舔了舔嘴:“好。”


    沈辞洲喝了好几瓶酒,微醺让他稍微舒坦一些,忙碌的生活并没有挤走张将,反而让他心里更堵。


    他拿出手机,从列表很下面的位置找到和张将的聊天记录-


    表还你了,我们两清了。


    沈辞洲想输入什么,最终把手机扔到一边,如果他真的废了,他绝对饶不了张将。


    隔日沈辞洲就飞了泰国,飞机撕裂曼谷雨季特有的、沉甸甸的灰白云层,稳稳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


    湿热的气息瞬间包裹着沈辞洲,不同于雅加达的粗犷奔放,曼谷扑面而来是是粘稠秩序的复杂气息,陈遇早已等在出口,看见沈辞洲,挥着手打了个招呼,沈辞洲和小杨说了两句,便揽着林淼去跟陈遇汇合。


    陈遇穿一身休闲的短衣短裤,白皙的脸上还冒着细汗,眼镜换成金色框,倒是多了几分商务人士风范:“小沈总好。”


    沈辞洲挑眉,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翘起嘴角:“上次就说过了,别叫小沈总,叫我辞洲或者沈哥都行。”


    陈遇和他并肩:“我今年32了。”


    沈辞洲笑起来:“看不出来,陈总不说我还以为你24呢。”


    陈遇被他说得耳根微红:“小沈总说笑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冬阴功的味道,泰国机场依然开设了国山展台,估摸着又是商务团队谈下的合作。


    沈辞洲停下脚步,拖着巨大行李箱的年轻人正在国山展台进行跟雅加达相同的操作。


    “先生,套餐很优惠,但…最好付现金泰铢,刷卡会有额外3%的手续费,而且…系统会有点慢。”


    工作人员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他翻着钱包,并没有那么丰厚的现金。


    沈辞洲看着年轻人焦头烂额,印尼的支付碎片化是散乱的,泰国更像一层覆盖在电子化表象下的顽固的现金泥沼。


    “在国外支付一直就这么麻烦。”陈遇开口。


    沈辞洲收回落在展台的目光,看了眼陈遇:“陈总有什么看法?”


    “今天不谈工作,只享受美食美景。”


    沈辞洲又笑起来:“好好好,那就只享受美食美景。”


    陈遇没带沈辞洲去游客扎堆的高档餐厅,而是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在湄南河西岸一个本地人聚集的码头夜市钻了进去。


    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木栈道,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嚯,这味道真够劲的。”沈辞洲一进来就深吸了口气,混合着烤海鲜的焦香、热带水果的甜腻、香茅柠檬草的清新以及鱼露虾酱特有的臭香,他看着眉毛皱成一团的林淼,“宝贝,你别太可爱了。”


    陈遇看了他俩一眼,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不要换家店?”


    林淼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沈辞洲给林淼拉开座位,特炫耀地问陈遇说:“可爱吧?”


    陈遇点头:“嗯,可爱。”


    林淼特懂事地给他们倒上冰啤,眼睛却是落在沈辞洲的脸上:“沈哥就爱打趣我。”


    沈辞洲捏了捏他的脸:“不打趣我的宝贝儿打趣谁。”


    惹得陈遇快捂上眼睛:“看来今天我是多余来了。”


    沈辞洲和他碰杯:“哪的话,陈总也是相貌堂堂,就是不知道陈总是不是还单身?”


    陈遇灌了口啤酒,冰爽直冲脑门,驱散了曼谷黏腻的热气:“单身。”


    “改明儿给你介绍介绍,我可认识不少优秀的男士。”沈辞洲自上次海城之后,了解过陈遇的简单信息,取向男,好像跟同公司一个男的有些绯闻,不过具体细节他就没再多挖,毕竟他对陈遇更多的是惜才。


    “大可不必,我最近没什么恋爱想法,只想好好工作。”陈遇睫毛微颤。


    沈辞洲笑道:“要不你来国山,薪资给你双倍。”


    陈遇看着他,颤了下,上次海城他们畅聊一夜,他跟沈辞洲相见恨晚,打心眼里把沈辞洲当朋友:“暂时还不想跳槽。”


    “国山大门可是一直为你敞开。”


    “承蒙厚爱。”


    青木瓜沙拉混着小米椒,淋了酸辣劲道的鱼露柠檬汁在沈辞洲嘴里炸开,辣得他额头冒汗,忍不住呛了声,猛灌了口啤酒,眼睛瞬间就潮红了。


    陈遇把纸巾递给他:“没事吧?”


    “不要紧。”


    沈辞洲拿了纸巾:“我去趟厕所。”


    他去洗手台吐了口柠檬汁,喉咙火辣辣地疼,看了眼镜子里的人,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他倚着墙边,看了眼消息来源。


    只看到了“小张”二字。


    心没由来的一紧。


    他点开消息。


    小张撤回一条消息。


    他用冷水冲了把脸,看着手机里张将撤回消息的状态,刚刚他发了什么?


    不是已经两清了,为什么发?发了又为什么撤回?


    巨大的疑问如同沉重的锁链,让他的心脏沉甸甸,张将还能给他发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恶语相向和辱骂。


    他没看见内容,却被那条[对方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扰了心房。


    上面一条还是冰冷的两清了。


    沈辞洲攥着手机,冷笑着戳着输入法。


    正在输入中…输了“强.奸犯”又删掉…


    他不想再和张将牵扯上关系,他们两清了,结束了,他的生活应该是一直往前,不该被那些情爱羁绊,他该是洒脱的。


    林淼见他没回来,过来找他,看见他失魂落魄地靠在洗手台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他能明显感觉到沈哥这次带他出门的不对劲,不仅是没法和他做.爱,连亲吻都没有那种原始的热情,就像是跟他在扮演一对爱人,可是他知道,沈辞洲不爱他,他们之间似乎连那点身体的吸引也在慢慢消散,他很想抓住些什么,却只能看着沈哥越来越远。


    林淼走过去,抱着他:“没事吧?”


    沈辞洲把手机塞回兜里,恢复了玩世不恭:“太辣,早知道就换家店了。”


    林淼笑起来:“陈哥听到可要伤心了。”


    沈辞洲亲了亲他的额头:“那就让他伤心。”


    他们相拥着回来,陈遇放下正在回消息的手机,心不在焉地继续和他们聊着天喝着酒。


    第38章 C38 好想张将


    沈辞洲一连在东南亚待了一个多月, 考察任务繁重,团队加班加点出方案,东南亚文化和王室禁忌问题也相当敏感,原先国内那套流程根本没法直接在国外跑通, 涉敏问题需要着重处理, 财务和战略负责人也是连轴转了十来天,最终才敲定方案。


    身后大屏幕里闪烁着东南亚支付网络错综复杂的拓扑图, 沈辞洲站在窗边, 付看着湄南河上穿梭的游船灯火, 转过身, 看着团队里各个精英骨干:“还需要在跟本地支付网关和旅游警察再多沟通。”


    “好的, 沈总。”


    郑王庙的灯光倒映在湄南河黝黑的水面上,碎金摇曳,沈辞洲知道,东南亚的水, 远比表面看见的更深更浑,不然不可能的花了这么久时间都啃不下来。


    从东南亚回来已经到了十月底,这一个多月, 沈辞洲几乎也是跟着团队连轴转,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或者说,那些安定药的作用似乎已经在他体内形成抗体,之前的剂量没有办法让他睡个正觉,他只能加了些剂量,小小的棕色药瓶空了大半,是他勉强维系平静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把自己变成高速旋转的陀螺,项目书、会议纪要、提案、数据报表…文件几乎堆满了他的床头柜和书桌, 可是他还是在会在午夜梦回想起那张桀骜的脸。


    为什么这次的分开会让他持续这么久难过?


    他无懈可击的防线不能够出现任何差池,他必须且只能放下张将,如果他连张将都放不下,那他这些年努力避开的名叫“爱”的东西就会是个笑话。


    他要证明理智可以战胜感性,他喜欢张将,只是单纯喜欢美好的肉.体和干净的灵魂,是个人都会喜欢这些,尤其是张将给他的生活提供了一种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体验,比如贫穷,比如乡下的星空,比如…


    他倒出棕色玻璃瓶里的药丸,希望今天睡个好觉。


    林淼给他发了条信息。


    林淼:小肚子照片.jpg


    林淼:我都胖了两斤了


    沈辞洲嘴角勾笑:小猪


    林淼:那我减减


    沈辞洲:不用,肉肉也挺可爱的


    林淼:我才不要可爱,我要性.感


    沈辞洲跟林淼连着相处一个多月,对他分外喜欢,性格很可爱,人也漂亮。


    沈辞洲:宝贝,你是不是还有半年要去巴黎了?


    林淼:嗯


    沈辞洲:要不你别去了吧(删除)


    他输入后,又删掉了这句话,他不想再想张将了,他需要一段恋情,一段让他足够体面足够信任的恋情,好让他能够不再陷进名为“张将”的泥沼,可是,这对林淼不公平,林淼大三就跟他提过想去巴黎留学,当时他也答应了他会送他出去,出尔反尔不是他的作风。


    林淼看他一直在“正在输入中…”,却没有消息发过来。


    林淼:沈哥,还有大半年呢,就算到时候去了,我也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沈辞洲:好的,宝贝


    林淼:沈哥?


    沈辞洲:嗯?


    林淼:和你出去玩的这一个多月我真的很开心


    沈辞洲:我也是


    林淼躺在宿舍的床上,心里有些难过,难过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一开始是由钱开始的,如果当时他没去咖啡馆兼职,沈辞洲没有经常光顾他,他没有接受沈辞洲的馈赠,是不是他还有底气坦白出他的爱。


    爱沾染了钱,就变得低俗,变得肮脏,变得不堪。


    沈辞洲在申城又待了一周,狐朋狗友约着酒吧玩了好几轮,不知道哪个狗友说起近一个月圈子里的八卦——霍屹川的小妈跟人跑了,霍屹川在停车场发疯把限量的兰博基尼砸了……


    沈辞洲只是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呆了,他不是不知道霍屹川的手段,也不是不知道霍家这些年那些烂事,只是…他更知道霍屹川的小妈跟谁跑了…


    张将跟王丽虹私奔了?


    这个八卦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沈辞洲刻意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一层涟漪,杯壁凝结的水珠沿着他的指尖滑落,脸上依旧维持着社交性疲惫的笑意-


    霍屹川那种怪咖不得弄死那个奸.夫-


    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肥竟然敢动霍屹川的人-


    好像是江城的吧,听说他小妈最近在江城做了点小生意


    …


    “沈少,你怎么不说话?”狗友甲看着一脸八卦地凑到沈辞洲面前,“你以前不是还跟霍屹川吃过饭,我听说他是个疯子,不知道是不是?”


    沈辞洲耳膜似乎嗡鸣了一下,他端起酒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是个疯子,不过,奸.夫有些难听了,他小妈可从来不是他的所有物,成年人正常谈个恋爱很正常,没必要这么刻薄。”


    狗友甲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话:“谁不知道霍屹川和他小妈那档子事。”


    沈辞洲嘴角向上扯了扯:“哦?是吗?他小妈承认过他吗?”


    狗友甲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悻悻喝了口酒,不敢再说话。


    音乐声轰鸣,周围人七嘴八舌地闲聊,霍屹川的话题没聊多久就转到娱乐圈新出的流量头上,沈辞洲坐着,表情确实一如既往地平静。


    两清了,张将跟王丽虹发生什么都跟他没关系,可他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只能说明当初张将确实有本事,不仅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同样也有勾引女人的本事。


    想起王丽虹摇曳的身姿,沈辞洲的心就隐隐作痛,张将还是更喜欢女人吧,一个直男,当初为了块表,跟他睡了,应该心理上蛮恶心的,也是委屈他了。


    他到底有多喜欢王丽虹,喜欢到能够得罪霍屹川这个疯子,他难道为了王丽虹连命都不要了?


    他感到胸口憋闷,拉扯开衬衫的扣子,直到他再也坐不住,他太闷了,为什么这个包厢这么闷人,为什么呼吸不畅,为什么想起“张将”他会这么难受,只是想起来他跟王丽虹私奔这件事,他都像是被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心上。


    他们会接吻吗?会做.爱吗?


    他也会手把手教她分别小麦和稻子吗?


    也会叫她识别北斗星吗?会攀上屋顶看一夜的星星吗?


    会给她做排骨汤做鸽子汤做鸡汤鱼汤吗?


    他们私奔了,他带着王丽虹跑了。


    沈辞洲打了招呼就先回家了,刚出酒吧大门,凉风毫不留情地灌进他的衣领,整个胸膛冻得冰凉,今年申城的秋天真冷,冷得他有点难受,有点疼,这么些日子的平静、冷静几乎在这个夜晚彻底被撕碎,他以为他可以恢复,可以忘记,可以放下,可以重新生活,他也他妈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啊!


    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那些伪装的冷静被强行剥开,露出里面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轰然爆发。


    沈辞洲蹲在地上,扶着墙壁猛地吐了,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心还是难受,他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两清了啊,早就两清了。”


    你在干什么?你就这么拿得起放不下?他好在哪儿了?


    会做饭会哄人,阿姨也能做饭,林淼也会哄人…


    他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没了他会死吗?-


    不会死,但很难过。


    他跟别人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就像你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是自由个体,你无法掌控别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是霍屹川,为什么那个疯子就可以做一切疯子做的事?


    因为你是人,你不是疯子,你还要接管公司,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难道要沈辞城看你的笑话?-


    我好想他啊,我想吃猪油渣小青菜。


    你这个废物-


    是的,我废了-


    我想吃猪油渣小青菜。


    别想了,现在猪油渣小青菜是王丽虹的-


    王丽虹是霍屹川的。


    那张将也不是你的-


    曾经是我的。


    那也只是曾经-


    你闭嘴吧,我要去江城。


    去江城看别人亲亲我我吗?-


    去你妈的,去弄清楚我他妈的到底怎么了?


    你没怎么,你只是还不习惯没有他,时间会抹平一切-


    抹他妈的,我明早就要去江城。


    怕霍屹川杀了他?-


    滚


    他决定不纠结,明早就去江城。


    清晨微冷的空气带着凛冽吸入肺腑,却压不住沈辞洲心头那股灼烧般的冲动,他几乎一夜未眠,甚至还梦见了张将跟王丽虹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私奔了这件事像是魔咒一直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需要找张将弄清楚,他需要张将给他一个答案。


    发动引擎的时候,手机响了,屏幕里是母亲的电话。


    “妈,什么事?”


    “辞洲。”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沈辞洲很少听到的、极力压抑却仍透出慌乱的哭腔,瞬间打断了他,“你快来趟医院,外公昨天突然晕倒,进了抢救室,现在在顶楼的VIP特护病房。”


    外公?!


    沈辞洲脑子“嗡”的一声,那种想要去找张将的冲动瞬间被撕碎,他记得上次家宴的时候外公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进医院了?


    “妈你先别急,我马上到。”


    所有的杂念被强行压下,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调转方向,朝着全市最顶级的私立医院疾驰而去。


    沈辞洲脚步匆匆,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无声。


    母亲形容憔悴地等在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如同顶级酒店套房门的病房外,看到他,立刻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红肿着说道:“辞洲,你来了就好,医生刚查完房,说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要再观察。”


    “妈,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进去看看外公。”沈辞洲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压下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一夜未眠的疲惫。


    “不用,我还不累。”


    沈辞洲握着母亲瘦弱的肩膀,像是给他无尽的支撑,和小时候一样,他轻柔说道:“听话,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母亲抬起头,像是有了依靠:“好。”


    沈辞洲把母亲送到车上,才折回医院。


    他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病房里极其安静,只有仪器微弱的滴答声,刻意压低的交谈在这片静谧中,断断续续却清晰地钻入了沈辞洲的耳朵。


    “苏总,调查组已经进驻永昌实业了。” 李秘书的声音紧绷,“动作很快,似乎掌握了一些初步证据直接指向十年前江城第一中学那个项目。”


    苏胜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冰冷如刀锋,尽管气息因虚弱而略显短促,但话语却沉稳有力,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具体指向哪里?验收报告?资金流水?还是那个姓刘的校长?”


    “都有涉及。”李秘书的声音更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艰涩,“初步估算当时永昌和校方勾结虚报造价,套取挪用总额接近三千万。”


    三千万?!沈辞洲感觉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十年前的三千万,绝不是小数目!


    勾结校方?挪用教育工程款?


    “举报人查清楚了吗?”


    “嗯,是当年那位张老师的儿子。”


    苏胜强沉默了几秒,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沈辞洲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胜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两条线,第一,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给调查组降温,永昌那边,该销毁的痕迹,立刻处理干净!当年的经手人,该闭嘴的,让他们永远闭嘴!至于那个姓刘的,他现在身居高位,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第二…”苏胜强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冷,“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那个举报人处理掉,别留尾巴。”


    沈辞洲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冰窟,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他听着病床上那个苍老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老人的声音,那熟悉的、带着血缘亲情的人,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陌生,甚至狰狞!


    轻描淡写间下达的指令,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罪恶和冷酷!


    他本来是带着对亲人的担忧和自身情感的混乱走进这间病房的,却在无意间,撞破了这扇奢华门扉之后的秘密。


    他的外公不仅涉及十年前的巨额教育工程腐败,如今为了掩盖,竟不惜动用如此黑暗的手段,甚至想要杀人灭口?!


    一向和蔼可亲的外公此刻变得无比陌生,甚至有可能走向歧途。


    “查一下跟张老师有关的人,看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我已经查过了,张容生的双亲这几年都陆续去世,只剩下一个儿子,在江城开了个按摩店,他最近可能和霍家那位有些瓜葛。”


    “哪个霍家?”


    “就北城…那个霍家。”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辞洲扶着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张老师,按摩店,去世的双亲,还有霍家。


    他的脑子乱作一团,一股寒气从心底深处直冲上来,让他不寒而栗。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更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愤和近乎绝望的责任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公,看着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了掩盖一个十年前的错误,再犯下无可挽回、万劫不复的罪行!


    他也不能看着外公用“处理掉”、“别留尾巴”这种方式去伤害张将!


    第39章 C39 知道卖店


    李秘书已经汇报完毕, 微微直起身,准备离开。


    沈辞洲直接推门而入,李秘书简单打了声招呼:“小沈总,您来了。”


    病床上的苏胜强也抬起眼皮, 露出和蔼的微笑叫了声“辞洲”。


    “妈说您身体不适, 我来看看您,感觉好些吗?”沈辞洲走过去, 帮苏胜强掖好刚刚因为激动而翘起来的被单。


    苏胜强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虚弱:“没事, 大惊小怪, 你忙你的, 不用总往这里跑。”


    李秘书适时躬身准备离开,沈辞洲转头,锐利的眼神落在李秘书西装革履的后背,他知道, 李秘书出了这扇门,很多事情就要尘埃落定。


    “李秘书,请稍等。”沈辞洲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走过去,把刚刚打开的门又关上。


    李秘书脚步顿住, 看了眼沈辞洲。


    沈辞洲知道自己不能当做不知情,这事他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看着他们这么搞下去,困难出现的当下,最好的是解决困难,而不是解决提出困难的人,他不能, 外公也不能,不管是国山,还是外公盛强集团旗下的永昌失业,最好的办法是有错纠错,而不是一错再错。


    “外公既然生病了,作为外公唯一的孙子,我想后面我会暂时帮忙处理盛强集团的事情,很多决定,我想不急于一时,有任何需要,请您一定先跟我联系。”沈辞洲的话是对着李秘书说的,也是对着苏胜强说的,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苏胜强看着面前他认为一直都不够成熟的外孙,他看了眼李秘书,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李秘书再次躬身:“您好好休息。”


    等李秘书离开,病房里只剩祖孙二人。


    巨大的落地窗,热烈的阳光落进来却无比冰冷沉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沈辞洲说了八个字,细细去看苏胜强的反应,不出他所料,他看见苏胜强眉头蹙了下,接着说,“如果想要保住盛强的根基,永昌实业要从盛强切割出去,立刻、马上,做全方位的切割。”


    苏胜强眼皮动了下,如果说沈辞洲是刚刚听见了他跟李秘书的对话,短短几分钟里,就已经给出这样的处理方式,说明他的外孙真的长大了,长大到一种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步,切割他也不是没想过,切割必然意味着资产的流失,以及切割计划的风险。


    “我会联系最好的团队,从现在起给出最稳妥的方案。”沈辞洲上前一步,抓住外公的手,“法律切割,明确主体,永昌实业是独立法人实体,十年前的江城第一中学项目,我想所有的合同签署、资金往来、工程验收,主体都是永昌,盛强作为母公司是控股股东,虽有监管不力之责,但绝非直接责任方!”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以及最核心的要点,责任归属。


    苏胜强感受到沈辞洲握着他那双手的温暖和力量,忽然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不想再掺和这些麻烦事,他得承认江山代有才人出,沈辞洲提出的是一个极其大胆,非常荒谬的壮士断腕计划,主动剥离核心子公司,主动承认监管过失,对盛强的冲击必然也是巨大,可是从对未来的发展,整个长线角度,这也是一个巨大挑战。


    “外公。”沈辞洲几乎恳求,他知道以盛强和国山的联手压下来一些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可如果真这么做了,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经营着国山,无法在尸山火海上高谈阔论。


    苏胜强沉默着,如同心口压了一块巨石,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开口:“这事你来处理。”


    沈辞洲终于露出笑脸,低头,手贴着外公的手背:“外公~”


    苏胜强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小辞洲真的长大了。”


    沈辞洲感觉眼眶热热的,有液体顺着眼角不自觉滑落:“我都26了。”


    祖孙又扯了会家常,关于切割问题,沈辞洲出了办公室就联系了各个紧要部门,办公室里彻夜灯火通明,沈辞洲深陷如山的卷宗,眼底布满血丝,指尖划过屏幕,复杂的股权结构和法律条文在他脑海中立体拆解、重组,他逐条推演潜在风险。


    他几乎完全透支了身体,终于在一周后才把所有事情理得大差不差,所有预演的可能都准备了备案。


    申城入秋的时候,他回了趟江城,一是去江城第一中学,当年的事发学校走查,二是他还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解决。


    他裹着深灰风衣把车开到张将按摩店,入眼是几个装修工人正在店里砸墙,他走进去,扑面而来是一层灰,屋顶门上的一排换气扇正挂在门口。


    “这儿的老板呢?”


    刷墙的工人回头,一眼被面前的男人惊艳,愣是呆了两秒:“哪个老板?”


    “张哥按摩店的。”


    “哦,按摩店老板把店卖了,现在新老板要做奶茶店。”


    沈辞洲眉头皱得很深,这家店是张将爷爷的店,是他的心头好,是他的家,怎么会卖了呢?


    “你知道他为什么卖了吗?”


    “说是欠了钱,欠了一百多万。”


    沈辞洲浑身一僵,一百多万,张将到底做什么能亏这么多钱,王丽虹对他不好?不是都给他开了一千多平的养生馆,为什么还会欠钱?


    “你能把你们新老板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沈辞洲从口袋掏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递给面前的工人。


    工人惊讶:“给我的?”


    沈辞洲点头:“是的,麻烦你了。”


    工人从手机里翻出老板的联系方式,把一串号码给了沈辞洲,沈辞洲看着他宽厚的砖头一样的手机,忽然想起张将的破手机,生活那么磕巴,到底怎么才能欠一百多万?


    借高.利.贷了?他要钱做什么?


    张将这个人他也算处了好几个月,不抽烟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根本没有任何需要花钱的地方,比他妈养的那只泰迪都好养活。


    难不成是为了王丽虹才欠下一百多万?


    他越想心理越堵得慌,真是煞笔,就算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特么别自己吃亏啊,真是有病。


    王丽虹就那么好?


    好到得罪霍屹川?


    好到欠了一百多万?


    沈辞洲走出已经砸了一半的按摩店,又折回去,看了眼玻璃门上挂着的丑陋的换气扇:“大哥,能麻烦你把那排换气扇拆下来给我吗?”


    工人刚收了钱,态度立马积极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沈辞洲去门外打电话,对方是个女声,说是从花臂那里盘下来的店,沈辞洲又要了花臂联系方式。


    花臂听说是要盘门店的客户,立马说二十分钟后就到。


    沈辞洲提着拆下来的换气扇,扔进后备箱,靠在车边上抽烟,十一月的江城真冷,惨白的光毫无暖意,梧桐树的枯叶在积水里打着旋儿,昂贵的风衣被风轻易穿透,勾勒出他单薄的肩线。


    沈辞洲垂着眼,指尖夹着烟,猩红一点在灰白天色里明灭,风吹过他苍白紧绷的侧脸,他瑟缩一下。


    花臂已经从破旧的宝马上跑过来,看见他的时候,微愣,甚至不需要再打电话确认,笑着过来问道:“是您要盘商铺吧?”


    沈辞洲把烟掐灭,扫了眼面前长得极其让人不舒服的脸:“嗯。”


    “看您诉求,这条街上只要在出租或者售卖的,我都能帮您谈下来。”花臂拍着胸膛。


    沈辞洲扬了扬下巴,指着面前已经砸了一半的店:“这家怎么回事?”


    花臂看了他眼:“这家已经盘出去了。”


    说完又忍不住观察他,补了句,“也能盘,不过因为已经盘出来,价格上可能得…”


    沈辞洲蹙眉,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张将为什么把店盘出去?”


    “你认识他?”


    “嗯。”


    花臂看着他价值不菲的行头,实在想不出来他跟那个贫穷到连二十五万都要卖店的男人有什么交集:“他欠我们老板一百四十万,店只是个零头。”


    沈辞洲沉默片刻:“为什么欠了那么多?”


    “他从我们老板那买了支表。”花臂努力回忆着,当初说好的四箱酒一箱十万,结果人喝没了,还让他挨了陈老板好一顿爆锤,想起来就生气,“那个穷比现在还欠着我们老板一大截债呢!人都跑不见了,幸好按时还,不然老子肯定废了他。”


    沈辞洲心忽然停止了几秒跳动,寒风吹刮过他的脸颊。


    花臂还在喋喋不休。


    但沈辞洲已经耳鸣,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五感丧失知觉。


    “百达翡丽?”沈辞洲张了张嘴。


    “你怎么知道?”花臂不由得再次看他,一看就很贵的公子哥,“有品位。”


    花臂的反问在沈辞洲脑海里轰然炸响,瞬间将他带回那个昏暗的暴力的色.情的发疯的停车场的车里,那一夜晚张将疯了一样咬他弄他,最后留下一句“两清了”。


    他想起自己对他的辱骂对他的恶语相向对他的拳脚相加,心里好像突然被搅紧,那块表明明是他送给他的,为什么还会涉及到买卖。


    是张将先卖了?再买回来?


    如果是先卖了,不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把爷爷的店都卖了。


    “你没事吧?”花臂后知后觉发现沈辞洲脸色很差。


    沈辞洲深吸一口气,张将把店卖了就为了不欠他一分钱和他彻底两清,竟然连店都不要了,他到底是有多么恨他,多么讨厌他!


    “那块表,你老板哪来的?”


    花臂皱眉,痞气的脸上瞬间僵了几秒:“当然是我老板自己买…”


    还没说完,沈辞洲已经抓着他的衣领,把他压在身后的保时捷上:“别对我说谎,那块表哪里来的?”


    花臂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撞在车上发出一声怪叫,他看着此刻沈辞洲骇人的眼神,不仅有些后怕。


    “手表哪儿来的?”沈辞洲再次提问,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每个字都裹挟着冷意。


    花臂被勒得翻白眼,对上沈辞洲的眼睛,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谎,面前的人是真的会杀了他,可是陈老板,他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横竖都是死,干脆死鸭子嘴硬:“是我们老板拍卖……”


    第40章 C40 我的宝贝


    “百达翡丽每块都有独一无二的身份编码, 从出厂那一刻,它的每次易手、每次保养维修,只要走的正规渠道,都会在百达翡丽全球数据库留下不可篡改的记录, 你确定还要对我说谎是吗?”


    沈辞洲的声音不高, 每个字都耗光了他的力量,他无法想象这些垃圾是怎么忽悠的张将那个白痴, 也难怪那种白痴根本不可能知道身份编码和留证, 那种白痴…


    沈辞洲想起张将就觉得难受至极, 一百多万, 按摩店一年营收都没有十万, 那种穷比到底怎么想的,脑子里都特么装的什么东西,衣服几十块,住那种矮平房, 下雨天还漏水…贷款一百多万为了跟他两清…


    花臂知道面前的人不好糊弄,也不敢糊弄:“我…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沈辞洲松开他的衣领:“告诉你的老板, 只要我想查,不管通过什么渠道洗白我都能查到, 包括你说的拍卖行,伪造文书、销赃、洗钱…哪一条都足够送你进去吃牢饭。”


    花臂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在惨白的天光下清晰可见,他没想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肥羊,而是可怕的魔鬼,斯文俊秀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我只给你两分钟。”


    花臂颤颤巍巍离开,连腿都在抖。


    他把大致情况跟陈老板说了一遍, 最后只听到一句无比脏的脏话。


    花臂回来:“我老板说,说让我带你去跟他见一面。”


    沈辞洲抖了抖西装坐上了花臂哪辆车,车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他不得不打开车窗通风。


    “跟我说说这块表的来历。”


    花臂握着方向盘,他知道现在他不能再说一句谎话,因为面前的人有足够的实力能让他进局子里。


    “从一个庄稼人那里买的。”


    “多少钱?”


    “额…”花臂嘴唇都在抖,“三千。”


    沈辞洲眉头皱得更深:“那人叫什么?”


    “李什么,没问。”花臂小心翼翼地说,“我真不知道这块表的来历,那人说是他捡的,在一个什么店里做按摩的时候捡的。”


    十一月的湿冷的街道车流缓动,冻结了狭小的空间,沈辞洲目光漫无目的地盯着马路上的车流,他的心一点点下沉,那些他从前的认知在此刻全部被颠覆,他以为张将收了表,他以为张将和他无非是那块价值不菲的表,他以为他们这段关系是以利益维系。


    张将图什么?


    他图什么啊?-


    张:哥,你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沈:废话,不认真我能加半个月班来找你?


    沈:小张,要不要谈谈?


    张:谈什么?


    沈:谈恋爱-


    沈:哥喜欢你,小张,哥…


    张:你认真的吗?


    沈:真的啊,比珍珠还真-


    张:看那种电影代入不了下面,我想过,代入的都是上面


    沈:你想象什么?


    张:看的时候想的是你


    沈:你喜欢我?


    张:我不知道-


    张:哥,我会努力的,真的,委屈你了-


    沈辞洲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张将怎么欠你们老板那么多钱。”


    花臂偷瞄了沈辞洲一眼,把那天酒吧的事情概述了一下,他时不时盯着沈辞洲,看他的反应,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惹恼了他。


    沈辞洲记得那间酒吧,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张将好像是跟那个络腮胡子一起的,而且在车里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张将的不对劲,花臂的描述显然有所保守。


    “还有呢?”沈辞洲声音阴冷。


    花臂声音更低了:“谁知道张将那小子那么想要那只表,他钱完全不够,说了先给25万,剩余的年利率3%还给我老板。”


    他说完又忍不住调侃一句,“很傻比吧,3%年化,真当放贷的做慈善的。”


    沈辞洲的心猛地一抽:“你继续。”


    “我老板吧,他本身就有点那个癖好,怎么能让他那么容易脱身。”花臂声音有种难以启齿的龌龊,“就那种s.m的癖好,我老板就喜欢折磨人,张将又是硬骨头,四箱高浓度洋酒,一箱抵十万。”


    沈辞洲转过头去,心脏被这片天光压得粉碎,他几乎无法呼吸,手指在身侧忍不住地捏紧衣服下摆,他怕自己一怒之下砸了车。


    “然后呢?”


    “然后…”花臂眼神闪躲,声若蚊蝇,“张将骨头太硬了,老板让我往他酒里加了点货,新到的那种药,新药,说是猪都要一整夜才能恢复神志的那种。”


    沈辞洲没有再说一句话,身侧的手指已经被他掐出一道血痕,疼痛并没有令他冷静一些,他想起那晚的张将,想起那晚疯了一样的张将,想起自己一拳一拳锤在他的胸口,想起自己咬他,自己扇他,自己踹他,铺天盖地的回忆几乎要把他吞没,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他的心脏连同灵魂一起被绞得粉碎-


    表还你了,我们两清了。


    张将,小张,宝贝儿,怎么两清?


    你教教我怎么两清?


    沈辞洲近乎绝望地看着窗外,冷风吹干了他眼角的湿润,为什么会这么痛?怎么比在集装箱的时候还痛?


    杀人不过头点地,现在怎么这么痛,他好想张将,真的好想他。


    到了目的地,沈辞洲几乎是踹开车门,花臂敢怒不敢言,领着他去找陈老板。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络腮胡子就惊呆了,嘴里的烟都吓得掉下来了,恰好掉在怀里兔耳朵男孩的裙摆上,吓得兔耳朵立马尖叫了一声,办公室回荡着清脆的叫声,沈辞洲皱眉,抄起桌上的一杯水,倒在了那烧了一个洞的裙子上,兔耳朵立马感激得想哭。


    沈辞洲摸了摸他兔耳朵的绒毛:“你先出去。”


    兔耳朵耳根一红,夹着圆圆的兔尾巴就跑了。


    络腮胡子刚听见花臂说有个人找茬,甚至想好了教训一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结果在看到沈辞洲那种阴冷、愤怒的脸时,整个人都如临大敌,他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怎么他妈又遇到他!


    “沈总,好,好久不见。”络腮胡子站起来,堆着笑脸。


    沈辞洲双手插兜,扫了一眼这个间办公室,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姿态从容地坐了下来,昂贵的大衣随意搭在扶手上,露出里面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他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至极,却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冰冷压迫感。


    沈辞洲:“我的宝贝欠了你一百多万?”


    络腮胡子心一惊:“哪儿话,没有没有。”


    沈辞洲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落在络腮胡子身上,眼神冷得像冰,让络腮胡子这种混迹在江城十多年的人都升起一股寒意。


    “我听说陈老板爱喝酒。”沈辞洲开口,慢条斯理的腔调,好像在和他随意攀谈,“恰好我也爱喝。”


    络腮胡子愣了两秒,强颜欢笑:“沈总想喝酒啊?好说,我这里好酒不少,拉菲?罗曼尼康帝?您尽管开口。”


    沈辞洲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弧度,目光扫过办公室桌上那瓶不知道玩了一半还是喝了一半的廉价威士忌:“不必麻烦,就桌上那瓶吧。”


    络腮胡子脸色微变:“沈总这酒可配不上您。”


    沈辞洲目光转向旁边装饰用的金属冰桶,里面还有半桶冰块,他指向花臂:“去给陈老板把酒倒满,加冰。”


    花臂瑟缩,看着陈老板都不敢得罪的人,他更不敢得罪了,颤颤巍巍走过去,收到陈老板一记眼神杀,哪边他都得罪不起,但是他今天觉得陈老板绝对够呛,而他在车上就已经把所有锅都甩到陈老板身上,他也无路可退,拿起威士忌和半桶冰混合倒进一边的杯子里。


    络腮胡子根本不敢得罪沈辞洲,抓着杯子,一饮而尽:“沈总,您这个朋友我也算交下来了。”


    沈辞洲眼神在他身上逡巡,笑起来:“爽快人,我听说陈老板大方,一箱酒能出十万的价,那我沈某也不是小气的人,我让人送十箱酒来,法国酒庄特供的干邑,一瓶十万,陈老板可得好好喝。”


    络腮胡子浑身血液仿佛冻住了一般,他总算弄明白了沈辞洲今天这是执意要跟他过不去,巨大的屈辱感让他无法再忍,脖子上青筋暴起:“沈辞洲,你别太过分!这里是我的地盘!”


    “地盘?”沈辞洲轻笑,声音里没有任何暖意,他缓缓起身,目光并没有落到络腮胡子身上,反而被桌边的一根金属棒球棍吸引。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棒球棍的握柄,动作随意得像拿起一支钢笔,他掂了掂分量,目光落向办公室靠墙一侧的巨大落地鱼缸,缸里的龙鱼正在悠闲游弋。


    “陈老板,你说是这块防弹鱼缸结实还是你的头结实?”沈辞洲的眼神依旧平静,他站在鱼缸前,仿佛观赏游鱼,“可我觉得是陈老板的脑袋结实,不然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络腮胡子被他阴冷的话激得就要发作,沈辞洲手里的棒球棍轻轻点在鱼缸上,发出“咚”“咚”声响,“放高利贷、洗黑钱哪条都不如陈老板的头铁。”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络腮胡子,在江城他有的势力帮他压下去,可是沈辞洲身后的集团是他根本不敢得罪的,他太清楚只要沈辞洲想搞他,就能轻易毁掉他的一切,是权利差的碾压,沈辞洲想弄他那他必然没有任何挣扎余地。


    “我…”络腮胡子声音发颤,“我喝,但是我喝完了,您能不能放过我?”


    沈辞洲静静看着他,他不知道张将当初喝酒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会不会也是现在这样绝望,还是更加绝望。


    “看我心情。”沈辞洲把棒球棍放回原处。


    花臂已经从楼下把十箱高浓度烈酒运上来,十瓶一箱,足足一百瓶,一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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