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呆滞状态。
威廉难以置信的抱着脑袋,开始反复低喃：“这不可能。”
国王即便知道她们已经知晓真相，却从未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如此直白的说出口并指责他。
在他的统治之下,王国一直维持着稳定的状况。
总是有人不自量力想要打破平衡,他便会下令将这些人关押。
有些人会悔不当初,痛哭流涕的恐惧求饶。
有些不怕死的人，会伸直脖子等着被砍头。
他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要维持王国的稳定！
是她先一步打破平衡，他才被迫下令放那把火。
他虽不喜她,可他身为她的亲生父亲,下令杀死自己的女儿，难道就不心痛吗？
她竟然,还敢问出言质问他。
天哪。
幸好伊莎贝拉早就离开人世，否则一定会对现在的场面感到痛心疾首。
如此完美的母亲,竟然生出如此肆意妄为的女儿。
事已至此，他必须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能再放任愚蠢的女儿，毁掉他苦心维持多年的平衡。
他沉下脸,
“既然你想要一把火,我就满足你。”
威廉猛地抬头看着从小崇拜的父亲。
他让他感到好陌生。
国王单手握着权杖，抬起另一只手，动动手指。
卫兵们便不再像是之前一样‘手下留情’，而是暴力的向着内部碾压,她们固然不怕死，可真被刀枪指着,下意识的反应是很难控制的。
于是，人墙一点一点向里头挤压,直到外部的人因为刀剑刮破皮肤，鲜血顺着身体流在地面之上国王方才再次动动手指让卫兵停下。
原本来参加舞会的贵族们，被现在的场面吓到四处乱窜，可国王压根不打算让他们离开，而是干脆让外围巡逻的骑士，将城堡围到水泄不通。
而为首的骑士，竟然是断手的威尔伯。
威廉再也控制不住表情，质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我以为你早就想要除掉大公父子，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国王并不否认自己的想法：“我的确有过想要除掉他们的想法。”
威尔伯像是从前一样骑着高头大马，劈开人群来到众人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眼神轻蔑无比：“陛下可不像你们一样没脑子，即便一时失察，也总会知道，他到底该留下谁再杀死谁。”
他露出分外恶劣的笑容，竟然拿起没出鞘重剑举在半空之中，然后单手向着莫梨的方向投掷而去。
她们被围得太紧，导致她压根没有躲避的余地。
她骂了一句脏话，拿起王子的长剑便抬手格挡，手被废掉至少比人被脑袋被砸开花要好。
辛德瑞拉满脸焦急，身体在脑袋之前作出决定，夺过莫梨腰间剑鞘也举到半空中，正好与她的长剑交叉。
辛德瑞拉的双手握在剑鞘末端，连忙举起烛台抵在另一端，而莫妮和莫娜也跟着将手握住蒂娜双手，露丝则是举起扇子抵在剑鞘正中间。
匹诺曹太矮压根够不到，急得木头脑袋都开始冒汗，只*能大喊：“加油！！！”
威廉连忙停下发傻，不管不顾夺过国王的权杖，用向前宝石的部分试图抵挡一二。
几人都被震到手臂发麻，但神奇的是她们的骨头发无损。
莫梨却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口袋里的叶子发挥作用保护了她们所有人。
她们的‘武器’也都完好无缺，只是威廉手里的权杖——随着玻璃圆球的破裂，上头镶嵌
的宝石稀里哗啦碎裂一地。
威尔伯因为惊愕瞪大眼睛，怎么都没想到此举竟然会得罪国王，连忙爬下马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国王气到浑身发抖，想要破口大骂，可又不知道应该指着谁的鼻子。
他没了权杖只能干跺脚。
他恶狠狠道，
“威尔伯，你的事情我之后再和你算账。”
他刚想教训自己的儿子，可他的儿子已经沾染上如同女儿一样的恶习。
他自以为是的挡在她们面前，
“父亲，您不该将威尔伯重新召回骑士团，更不该试图放火烧死克莉。”
国王怒道，
“我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你来同意？”
威廉愈发感到失望，十几年来，这竟然是他头一回看清眼前的父亲。
他抬手指着眼前众人，说话时候的气息都难以平稳，
“好好好，我想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之中，一定有一个女巫，将你们的脑子都弄得混沌不轻。”
他说完这话，看着她们齐刷刷傻楞的表情，心中又生出一股成功掌握主动权的愉悦感。
他摆摆手故作大度，
“既然涉及到巫术，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们今日鲁莽，前提是——你们主动指认到底谁才是那个女巫！”
低劣的手段。
莫梨想道。
只要她们推出一个‘真凶’，其余人就能获得活命的机会，而此时只要有一个因为恐惧指认，她们牢不可破的联盟就会彻底破碎，到时候发展成狗咬狗，国王甚至都不用背负不信守承诺的后果。
他可以理所当然将所有被指认之人杀死。
手段真脏啊。
只要上位者愿意，随意就能弄出十来个塞勒姆女巫审判案，最大的弊端无非是千百年后，被发现哎呀当时做错了。
莫梨是不相信死后世界存在的，犯错者又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呢？
她才不要去证明‘我不是女巫’。
因为，成为女巫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呀。
莫梨主动离开队列，她像是在课堂上一样举起手，压根没有等‘老师’喊名字，便主动开口，
“陛下，如果您非说我们之中有一个女巫，那只能是我，您看看，如果没有我如此有凝聚力的人在这里，大家怎么会如此团结呢？”
蒂娜斜了莫梨一眼：“算是给你找到机会自夸了。”
她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国王说道：“她才不是女巫呢，能够让这么多人进城堡的才是女巫，所以女巫是能是我。”
辛德瑞拉双手在腹部交握，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国王：“她们都不是女巫，因为如果没有我，我们现在压根没有衣服穿，所以我才是女巫。”
露丝摇摇扇子：“哎呀呀，瞧你们说的，如果我不帮助你们，你们怕是被赶出来之后，早就都饿死街头啦。”
莫妮兴奋道：“可是家里第一笔钱是我靠工作赚的，没有我赚来的钱，大家都会饿死，所以我才是女巫。”
莫娜瘪瘪嘴：“虽然不会魔法的女巫好逊，可赚钱也有我的一份力，所以我是真正的女巫！”
匹诺曹左顾右盼，有些愁眉苦脸：“我，我好像没法做女巫，但但但，我是块会说话的木头，所以我肯定不是普通人！”
在她们的带动下。
她们甚至不互相指证，倒一个个都跳出来，指着自己非要说自己才是女巫。
翠丝来之前特地换上一身鲜嫩的粉色，她自己半点不觉得突兀，之前洛里还夸她呢，
“虽然显得你有些黑，但谁说白就是好的呢，你喜欢就是好看！”
她就是喜欢粉色，觉得粉色好看，旁的说过了什么年纪就不可以穿粉色的，凭什么呢？又不是过了三十岁穿粉色就会死，给颜色分什么年龄呀。
国王要是因为她的装扮才皱眉，又更加确信她是个女巫，那国王就更加脑子有病，而不是她更加怎么样。
她指着国王大着嗓门喊道，
“总之您爱说我们是什么就是什么，爱说谁是谁就是，反正不管我们怎么谨言慎行，也总能被人挑刺，我们平民对平民尚且如此，在您眼中我们就是个下贱人种，被称为女巫听起来还厉害一些呢！不过可真奇怪，我们之中如果有人会魔法，竟然没想过弄死你。”
莱莎低头跨着步子走到翠丝身边，依旧不敢抬头对上国王的眼睛，莫梨抬起她的手并没有握住，而是将她两个手掌都放到身侧剑柄之上，
“警卫队的莱莎不该害怕。”
莱莎莫名感到胸口溢满勇气，虽说话还是有些结巴，可却敢抬头与国王对视，她瞪了国王一眼，又扭头直视威尔伯。
她清亮的声音在宴厅之中回响，
“如果真有人是巫师，那必然是恶贯满盈之人，我指认威尔伯一家都是巫师！他们对我，对数不清的平民做出恶行，恶人非但没有受到惩罚，竟然还能够毫发无损站在这里，倒是我们这些受害者天天被人侮辱，国王陛下，您就是他最大的帮凶！”
国王脸色铁青：“你这个下贱的女人，竟然敢指责我？你自己为什么不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一个穿着裤子持剑的女人，谁知道从前穿得多么暴露，才引得——”
莱莎大声打断国王的话：“才不是那样！”
她松开一只握剑的手，放在胸前使劲摇头：“我，我，人，人们总说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人，然，然后把这些的身材与容貌，当，当做他们管不好自己的理由，当，当他们遇到他们眼中，不，不漂亮身材也不好，威，威尔伯却说，说他就是想试试不一样的。”
威尔伯反驳道：“你应该清楚，我看得上你是对你的恩赐，而且我又不是没给钱！”
莱莎忍不住眼眶泛红：“是啊，你不顾我的反对，觉得给钱就是最大的恩赐，谁会不喜欢钱呢？邻居们也‘夸’我，‘卖了个好价钱’。”
莱莎说这段话的时候几次想要呕吐，但她强忍不适，手掌摊开死死贴在胸前盔甲上，她吸吸鼻子，继续道，
“他们还，还试图给我钱，然，然后就能和威尔伯一样对我，我说我不要，他们就骂我，说‘下贱的婊子装什么清高’，可，可妓女又怎么样呢？她们的‘愿意’又真的是愿意吗，倒，倒不如说，如，如果没有花钱的男人，就没有妓女，为什么，就，就没人骂男人管不住自己，非，非要辱骂无辜的女人？”
她恶狠狠瞪着国王，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我们只是想要呼吸，我们到底错在哪里？”
国王哑口无言，半晌竟然只憋出一句：“简直强词夺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蒂娜笑得比之前更加开心，
“别说的好像你会反省自己一样，您恼羞成怒起来，不也只会大喊要杀光我们所有人吗？父亲，如果你非要我们推出一个人烧死，还是别浪费时间啦，你不如直接把我们所有人都烧死好啦。”
国王比之前更加愤怒：“既然你们如此想死，我就如你们的愿，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不留，明日午时全都给我上火刑架！”
第62章 第一把剑
卫兵收到国王的号令立马开始行动,场面一度混乱非常，四处都是无辜之人发出的尖叫声。
威廉全然想不到宫廷舞会，竟然最后会变成这幅光景。
他怔怔地望着养自己长大的父亲：“父亲,您是打算把这里的人都杀光吗？”
“我当然不会杀光所有人,只要贵族们别乱说话,我可以留她们一条活路。”
国王依旧一副高傲表情。
他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头。
穿着破烂的平民女人们抱头鼠窜，而穿着精致衣服的贵族们紧张地背靠着墙，卫兵并没有对后者出手的打算。
“死的不过是些,搞不明白自己身份的蝼蚁罢了。”他再次看向威廉,竟道，“今日我就当你被巫术蛊惑,所以才做出如此荒唐的行为，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责,但你给我记住你王国之主的身份，莫要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国王以为他如此大度，儿子必然能够明白他的苦心，谁知道他此刻竟然还未清醒,依旧大胆地出言反驳他,
“父亲，到底是谁荒唐？”
“你——”
威廉摇摇头：“我算是知道你是怎么和威尔伯说的了。”
他抿抿唇，发出一声自嘲笑容：“不过您说的也没错，我的确荒唐。”
他看着被卫兵追击的女人们,她们不仅没有求饶的打算，甚至眼前比之前更前坚定,能拿到武器的就拿武器抵挡，赤手空拳的也不觉自己气势输人。
他心有歉疚,
“归根结底是我的错，竟然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希望蒂娜就算不愿意回城堡，也该修复和您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问题从没都不在她身上。”
国王愤怒无比：“你的意思是，错都在我身上？”
威廉点头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他半合上双眸，最终下定了决心。
身为一国之主，他要做的应该是牺牲自己保护所有子民，而非站在孤寒高位，利用鲜血堆积成一个尸骨累累的王位。
他最终下定决心呼唤亲卫，试图与国王的卫兵一搏。
结果国王不怒反笑：“我的儿子，你真是蠢透了。”
当他亲自培植的亲卫，将剑尖对准他之时，他碧蓝的瞳孔猛地收缩。
国王嘲讽道，
“我费尽心血竟然培养出一个废物来，你还不如下贱的希瑞看得清形势。”
蒂娜正用烛台胡乱敲人，听见威廉那边的动静，找准时机立马回头看上一眼发生了什么。
/：.
她看着被自己亲卫围住的王子，表情并不十分惊讶。
有人觉得首席骑士代表无上的荣耀与权利，可那些想要获得那些身外之物的代价，是必需讨好权利与荣耀的施舍者。
简单地说，即便希瑞成为首席骑士，她能做的并不比现在更多。
她只要忤逆国王的想法，便会瞬间跌落尘埃。
所以，莫梨从不觉得权利便代表绝对的自由。
即便是国王又如何？想来西方国王大抵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并非‘无所不能’，首席骑士需要他赋予权力，而他的权利就是他最看不上的平民赋予的。
哈，其实他懂，不然早就不管不顾杀掉大公父子了。
莫梨清楚，她今天要是把她们都杀死在这里，那他的国家就真离覆灭不远了。
当然，她肯定不打算死在这里，还要尽可能救下更多的无辜之人。
莫梨摸了两把口袋里的叶子，压低声音说道，
“埃莉诺，能帮帮忙吗？”
埃莉诺地声音立即传入莫梨的脑海之中，
‘你快说说，我怎么样才能帮你。’
莫梨目光定定地落在笑容狰狞的威尔伯身上。
他本就残暴无比，国王的命令更是给了顺理成章虐杀的理由。
他不分敌我杀死好几个挡路之人，将目光放着‘污蔑’他的莱莎身上。
他嘴里说着污染秽语，
“如果你觉得钱不够买你，你当时就该告诉我，怎的，认识了露丝就当自己真能做个坐地起价的奸商啦？”
手里的剑不急着割破她的皮肤，反是冲着她的衣服带子去，摆明了就是羞辱。
莫梨闻不到血腥味，鼻腔里头充斥着的，全然是宫廷内独有的熏香，可那味道在此刻竟然比腥臭更让她作呕。
她双手握着手里的剑，做了回谜语人，
“不是帮我，是帮帮我们。”
她说完便立刻迈开步子向前冲，她不理会脑海里传来的埃莉诺倒吸凉气的声音，只管着穿越人群直奔威尔伯。
她挡住威尔伯落在莱莎胸口的剑之时，最先吓傻的是埃莉诺，她从没亲眼见过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
她头皮有些许发麻，透明的身子在空中飘荡两圈，突然明白了莫梨的意思。
莫梨希望她做的，不是帮着她们攻击对方，而是保护她们。
地面之上侧卧着不少因为痛苦哀嚎的可怜之人，即便无法站立，她们依旧试图阻拦凶手继续前进。
还来得及。
她这么想着，便抽出魔杖在半空之中挥舞两下，由辛德瑞拉用爱意滋养幻化出的魔力，在此时平等的落到每一个需要帮助之人的身上。
她无法共情那些国王的走狗，他们肆意享受权利，就该接受权利带来的反噬。
而她们，真的只是想要呼吸。
她一次次施法保护她们，就在她以为自己体内魔力即将衰竭之时，一颗以辛德瑞拉为中心的纽带快速生长，像是树木的根系一样，将她们所有人都连接在一起。
她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她的身体，而她又毫不吝啬将力量还给她们。
她们为求生发出的呐喊震耳欲聋，
“回去被男人打死也是死，不如死在这里。”
“我家男人不打我，但我过的日子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想到我可怜的女儿，未来也要过我这样的日子，我就无法忍受！”
一个又一个，倒下，再站起来。
背靠着墙壁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眼中也逐渐开始闪烁起不一样的光芒。
她们的目光头一回穿越阶层，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们也不再沉默，成为参天大树的一部分。
她们清楚自己可能只是养料，可是但凡有一人能够看见真正的光——那便是值得的。
宫廷舞会，真正实现了所有人的美梦。
*
她的声音透过层层帷幔传递到外头，
“听说，威尔伯的脑袋被砍下来了？”
胡桃夹子以标准的军姿立在外头，目光坚定地凝望着前方，声音也像是机器一样毫无波澜：“是的殿下，是您看中那位夫人做的。”
她发出一声轻笑：“她倒是没让我失望。”
她掀开黑色帷幔看着外头，如黑夜一般的双眸之中，开始缓慢出现繁星点点。
*
三天后。
莫梨的任务早就已经结束，但既然系统说她不必马上离开，她自然要留下看看自己的成果。
宫廷舞会之后，国王遭到几乎全部国民的反对，全国至少有一半人试图拥立蒂娜为新王。
蒂娜当然知道自己根本不行，她也不想被困在那把金椅子上，逃跑的速度比当时的希瑞还快，直接躲到事情结束才肯出来。
国王破碎的权杖自然理所当然只能交给威廉。
他本人比蒂娜更不乐意，重复了好多次‘我不配’。
他也认为应该蒂娜比他更为合适，可蒂娜跑的太快，又没有更好的接班人，为了贵族们不趁机将国家瓜分导致更乱，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他向所有人许诺，
“我虽暂时坐在这个位置上，但如果有朝一日出现更适合之人，即便没有皇室血统，身份并非贵族，我也愿意将国王之位让出。”
威廉拿起破烂权杖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大公与威尔伯的下场一样，都被砍了脑袋，府邸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经过严格审查，该定罪的定罪，该释放的释放。
汤姆听闻风声早早逃出城去，却被他的妻子朱诺举报，抓回监狱之中受罚。
哈里斯拿出自己王子的身份，希望逃脱罪责，却被自己的国家无情抛弃。
之后，威廉赋予希瑞第一骑士的荣誉，试图将莫梨也破格升为骑士。
当然，她依旧拒绝成为首席，她也拒绝骑士殊荣。
除此之外，他还将骑士与警卫队的考核合二为一，更名为《卫兵招募全国统一考试》，成绩前十有机会直接被分配到各地骑士团，前三则有可能直接进入王国骑士团，剩下的则会被分配去各地警卫队。
入队之后，所有人都要定期考核，再没什么铁饭碗，无论什么身份都有可能被开除。
希瑞选择继续待在警卫队之中，偶尔负责监督卫兵招募考试，以保证公平。
露丝学校和服装店两手抓，两边都风生水起，她办的女校为了让更多女孩有学习的机会，学杂费全免。
后来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便将女校交给蒂娜管理，她虽然不愿意去做什么国王，但坐起校长来倒是有声有色，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翠丝爱极了漂亮衣服，在露丝的邀请下，竟然做了第一批‘大龄模特’，为的就是展示无论年纪，想穿什么衣服就能穿什么衣服。
莱莎虽没能改掉口吃的毛病，可用剑的手不会像是嘴巴一样哆嗦，警卫队的工作干得漂亮，后来还去露丝的学校当了武技老师。
至于莫梨一家人，自然是履行最初的诺言，带匹诺曹回家找爸爸。
莫妮和莫娜自从掉进钱眼之后，就不愿放弃做商人的打算，她们干脆将这次寻亲活动，与卖衣服的想法合二为一。
两姐妹一致决定，要将露丝服装店的头号分店，开在匹诺曹的家乡，顺道沿途到处宣传露丝服装店。
她们理所当然利用之前赚的第一桶金，买了一艘大船，还租了一整船的水手与船长，要是有船员不建议女人上船，她们身为老板，便干脆将人开除。
呵，不让女人上船的人，才是不配上船的人！
辛德瑞拉下定决心要环游世界。
她想着先来到匹诺曹的国家，游玩一段时日，然后再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她要开始自己漫无目的的旅游之路。
匹诺曹一面对回家感到兴奋，一面又有些羡慕她们：“呜呜呜，我也想和辛德瑞拉一起环游世界，唔，和莫妮莫娜卖衣服也很有意思。”
莫梨站在船头，打算单人来一出‘youjumpIjump’，她双手扶着栏杆，扭头看下个匹诺曹提议道：“你可以先回家报平安，然后再来找我们呀。”
匹诺曹惊喜道：“可以吗。”
辛德瑞拉手里抱着一个花盆，那是莫梨坚持让她带上的，里头插着的树枝，自然是来自她们家门口那棵树。
她松开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匹诺曹的脑袋：“你不仅可以选择和谁一起玩，还可以每天改变想法，或者带着你父亲一起出来玩。”
匹诺曹大喊一声：“好耶，我以后还要和你们一起玩！”
然后开始在甲板上来回乱跑。
莫梨刚出言提醒：“小心别摔”
她话还没说完，船只因为撞到什么东西猛地震了一下，站在船头的倒霉蛋直接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在水里。
她被海水淹没之前，听到整齐地噗通两声，两姐妹立马跳了下来救她。
她听见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句，
“啊啊啊，是鲸鱼！”
莫梨是会游泳的，但奇怪地是她的意识控制不住越来越模糊，无论怎么挥动手臂，水都没能给她提供任何浮力，反倒是让她一直向下坠落。
她的脑海之中传来系统没有感情的播报，
“恭喜宿主完成《灰姑娘》主线任务，与《木偶奇遇记》支线任务。”
她的世界再次颠倒，再次睁开眼之时，面前出现地竟然是一张可爱到极点的脸蛋。
她有着一头巧克力色的头发，与一双翠绿的眼睛，她的头上插着杂七杂八的发饰，有珍珠有贝壳竟然还有海草。
毫无审美可言，却丝毫不能掩盖她的可爱。
她晃了两下尾巴，甜甜笑道，
“你醒啦。”
好难猜啊，眼前的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呢。
她躺在沙滩之上，起身之时免不了手掌沾满沙子。
她还以为她会是海巫女呢，结果现在看来应该是与王子结婚的公主。
啧，系统还真是不死心的想让人雌竞呢。
柴郡猫又在头顶喵呜一声，
“宿主，您不是与王子结婚的公主哦~”
她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不，那压根不是双腿，也是一条没有鳞片的纯白鱼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条鱼也要因为溺水，最后竟然是被小美人鱼救下的。
她尽可能露出和善笑容：“谢谢你。”
谁知道小美人鱼不过是看到她的牙齿，竟然反常地因为害怕缩缩脖子，但她很快她又凑了上来，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莫梨说道，
“尊敬的海巫女阁下，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莫梨心头一跳，突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当她顺着小美人鱼手指的方向看去之时，差点没再沙滩上再次晕厥。
英俊的男人浑身湿漉漉的，紧闭双目躺在沙滩之上。
小美人鱼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可怜巴巴地望着莫梨哀求道，
“阁下，他好像是人类的王子，他是多么的英俊帅气看在您被船碎裂后掉落的木板砸晕，是我把您带上岸的份上，请您务必救救他。”
难怪她脑子痛，原来是因为脑袋被砸——她不是女巫吗？！
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比较好了。
第63章 番外一
船受到鲸鱼的撞击,站在船头的玛丽安猝不及防，可奇怪地是，她在下坠之时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就任由身子直挺挺向下,直到溅起巨大水花,也没见她双手扑腾几下。
辛德瑞拉站稳身子立马向船头方向跑,水手和船长们忙着防止翻船，莫妮和莫娜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她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握着栏杆站在边缘,和大海同色的眸子快速左右转动,再发现目标之时她连忙大喊道：“姐姐们，妈妈在左边！”
莫妮莫娜闻声立刻向辛德瑞拉指的方向游去,她刚松了口气，便立刻迈开步子朝绳索方向走去,她将绳索一头绑在栏杆上头，另一头抛进海里。
莫妮抱着玛丽安在水里稍候片刻，莫娜先一步在辛德瑞拉的拽动下爬回船上，再与辛德瑞拉合力把水里的两人拽回甲板。
辛德瑞拉在玛丽安腹部有节奏的按压几下,帮她吐出积水。
她等玛丽安呼吸彻底平稳,方才放心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使劲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莫妮抹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头，刚闭着眼睛养身片刻，又猛地睁开：“匹诺曹呢？”
莫娜扫视甲板一圈,疑惑道：“他刚才站在中间玩呢，总不会也掉下去了吧？”
辛德瑞拉脸色刷白,连忙再次把头探出栏杆探视大海，只见不远处的鲸鱼虽然现在愿意与他们‘和平相处’,可嘴里叼着的半截木头显然就是匹诺曹的腿。
莫妮双手捧着脸满脸惊恐：“天哪，鲸鱼连木头都吃吗。”
莫娜卷起湿哒哒的袖子，走到船边缘又想往外跳：“匹诺曹死也要变成我们的炭火，怎么能被鲸鱼吃掉呢，暴殄天物！”
辛德瑞拉连忙拦住莫娜：“姐姐，你们就算跳下去，也没法从鲸鱼嘴里夺回匹诺曹，我们得另想办法。”
正当三人苦恼之际，埃莉诺偷偷摸摸从花盆里冒出一个脑袋，伸出一只透明的手捏着魔杖，对着鲸鱼的方向挥舞两下，不消片刻，鲸鱼张嘴吐出刚咽下去的木偶，顺道——又吐出一个老人。
*
甲板上并排躺着三个昏迷的人。
玛丽安吐出积水也没能醒来，但看她砸吧着嘴翻身的模样，显然是没什么大碍
匹诺曹本就没有呼吸，这会儿安静的模样，简直就像事没牵线的普通木偶。
莫妮咬咬下唇：“辛德瑞拉，匹诺曹不会死了吧？”
莫娜抹抹眼角：“辛德瑞拉，木头泡发还能烧吗？”
辛德瑞拉僵硬地摇摇头，刚想蹲下身去查看匹诺曹的状况，结果玛丽安突然从甲板上弹起的动作，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她双目紧闭直挺挺坐着就像是个僵尸，双臂举到与肩膀齐平：“蠢货，我说了多少次，我要是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一定要记得叫醒我，现在水凉成这样还不给我更衣，是想冻死我吗？”
三姐妹没有动作，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莫妮凑到两人耳边：“我好不容易觉得妈妈脑子正常了，现在怎么感觉又坏掉了。”
莫娜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是不是人脑子也不能泡水？”
辛德瑞拉看着现在的玛丽安，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玛丽安见手举到酸麻都没人理会她，愤怒地睁开眼睛，刚想破口大骂，结果一看一看四周环境，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她想要提裙摆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条裤子，腰间还别着轻剑。
等，等等。
她发出一声尖锐爆鸣：“我梦游偷走了王子的宝剑，然后逃跑了？！”
莫妮吸吸鼻子：“完蛋，妈妈脑子比以前更破了。”
莫娜揪住莫妮湿哒哒的头发：“早知道人泡水会把脑子变坏，打死你都不要带妈妈出海。”
莫妮刚想点头，却觉得哪里不对，怒道：“你打死我做什么？”
莫娜理直气壮：“因为我不想打死我自己。”
三言两语间，姐妹二人扭打成一团。
辛德瑞拉无奈地叹了口气，跪坐在地上朝着玛丽安柔声道：“母亲，宝剑是王子亲手送给您的。”
“真的？”玛丽安停下尖叫，去下宝剑放在大腿上来回抚摸，她扬扬下巴满脸自豪，“我早知道王子一定会疯狂爱上我的女儿，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了求娶她们，将宝剑送给我。”
莫妮和莫娜听到这话，瞬间停下撕扯动作，同频率扭头看向玛丽安。
莫妮嫌弃道：“王子爱喜欢谁喜欢谁，妈妈你要真喜欢，建议你自己嫁。”
莫娜点点头：“同意，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玛丽安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家伙，知道王室有多少钱吗，你们两个女孩赚十辈子都赚不来的！”
莫妮点头：“知道啊。”
莫娜摇头：“我们再过一年就能赚到。”
玛丽安额头爆出两根青筋，怒道：“我睡个觉的功夫，你们两个怎么还学会说谎了？你们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吗。”
她骂完两个女儿，又打量着辛德瑞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还有你这个讨人厌的姑娘，竟然胆敢与我的女儿穿一样的衣服，坐在这儿发呆，瞧瞧这地方湿哒哒的，赶紧给我弄干净！”
辛德瑞拉还没来得及起身呢，莫妮和莫娜先一步拿起拖把，她们当然也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将拖把塞进玛丽安的手里。
莫妮说道：“妈妈你别老使唤辛德瑞拉，我们不是说好分工合作吗？”
莫娜点头：“如果你真的不想做，也该对辛德瑞拉说‘拜托你了辛德瑞拉’，你的语气也太差了。”
玛丽安又想开口，这一次辛德瑞拉却没等她说话，而是直接出言打断。
她语气温柔，眼神不像是从前一样懦弱，被她训斥几句就哭哭啼啼，
“母亲，父亲死后您为了还清欠债，所以将屋子给了那位夫人，我们现在没有女仆，您得早些习惯自力更生的日子才是，哦对，我们不是简单的出城，我们现在在海上呢。”
“海，海上？”
玛丽安后知后觉，拿着拖把狂奔到栏杆边上。
大海一望无际，远处的城堡化作比繁星还小的存在。
她嘟囔道：“我，我听，听说果断时间有宫廷舞会，现在全泡汤了？！”
辛德瑞拉故作惊讶：“哎呀，陛下还打算举报舞会吗？我还以为在您在舞会上把威尔伯的头砍掉这件事，会给所有人都造成阴影呢。”
“谁，谁把谁的头砍掉了？！”
她再次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整个人向后倒去，摔倒的时候像是被什么托了一把后脑勺，所以并没发出太大声响。
莫妮看着再次晕倒的母亲提议道：“莫娜，你说我们要是再把妈妈泡一泡。”
莫娜摇摇头：“别了，还是等妈妈晒干了脑子里的水，看看会不会变好吧。”
辛德瑞拉没戳破两人的‘幻想’。
她蹲下身轻轻握了握玛丽安的手，胸口的位置是不可无视的酸胀，她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说道，
“真是的，您都不知道和我说声再见。”
她垂下浓密睫毛，眼眶不免湿润。
然而泪珠没能落在甲板之上，便被像是拥抱一样的微风带入大海之中。
与此同时，一旁的匹诺曹和救上来的老人同时醒了过来。
匹诺曹揉揉眼睛：“唔，怎么感觉脑袋有点痛。”
老人也捂着脑袋：“我也是。*”
两人听到对方的声音，脖子像是两块木头一样僵硬。
咔哒咔哒转动，直到面朝彼此。
“爸爸？！”
“匹诺曹！”
一人一偶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他们同事张开双臂拥抱彼此，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差一点就要把船淹掉。
*
玛丽安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彻底漆黑，夜晚的大海让人心生畏惧，她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再让宫廷医师，替自己看看她的梦游症。
她死死抓着胸口衣服，四处寻找她那两个倒霉女儿。
只见她们竟然其乐融融围在一起，正吃着刚抓来的鱼。
到底怎么回事？
她嫁给商人的决定当真错的如此彻底吗。
她不过睡上一觉，她两个留着贵族血统的女儿，竟然荒唐到与低贱的平民坐在一起。
天哪，那些水手一看就很抽。
她们穿的到底是什么不知廉耻的衣物，吃的又是什么肮脏的玩意。
而且，天色如此之晚，她们还管不住嘴巴，要是哪天穿不上漂亮裙子，到时候有她们哭的！
她迈着愤怒的步伐走到几人面前，指着她们的鼻子刚打算用大骂，让她们再次回到正途。
她刚张嘴，嘴里便被塞进一条烤鱼，她下意识嚼了两下，惊奇地发觉烤鱼的味道好像还不错。
肉质鲜美，调料入味。
她肚子恰逢其时的呼唤两声，惹的她又咬下两口。
辛德瑞拉这个愚蠢的孩子，一如既往笑地惹人厌烦，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无法回答，
“母亲，味道还不错吧？”
她下意识点了两下头，后知后觉发现竟然被辛德瑞拉拉着，一起坐到火堆边上。
她双手环胸发出一声冷笑，尽可能做出对周围一切不屑一顾的表情：“你别以为用鱼讨好我，就能让我喜欢上你。”
辛德瑞拉表情有些无辜：“母亲，我没有讨好你，而且这鱼是莫妮和莫娜姐姐抓的，皮帕诺爷爷帮忙烤的。”
“抓鱼？”她皱着眉头看向莫妮莫娜，只见她们不仅不觉得羞耻，还指着自己满脸兴奋地写着‘快夸我’。
夸她们？不骂她们就不错了。
她满脸嫌弃地扫视周遭众人，最后目光落到格格不入的木偶身上。
呵呵，一帮愚蠢的平民，竟然还敢学哈里斯王子——
等等，木偶是不是朝着她笑了？！
“莫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他摸摸木头脑袋表情腼腆。
她再出爆发出一声尖叫，两眼一翻又向后倒去。
埃莉诺连忙从花盆里钻出，托住她的后脑勺，防止她本就不太好使的脑袋，摔得更加让人头疼。
辛德瑞拉手指摩挲着花盆边缘，目光透过透明的埃莉诺，落在晕倒的玛丽安身上。
“妈妈。”
埃莉诺心跳瞬间加速，她猛地瞪大眼睛。
她暴露了？！
辛德瑞拉合上一半眼皮，抿抿唇发出一声轻笑：“真是不小心啊。”
她松开放在花盆上的手，将躺在地上的玛丽安重新摆正身子。
透明的‘仙女’赶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辛德瑞拉没有发现她。
她应该是在盯着玛丽安看呢。
第64章 第一条鱼
小美人鱼有一条十分漂亮的鱼尾,每一块鳞片都在月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但那亮光可不及她眼角泪水折射出的颜色明亮。
她眼睛是如同翡翠一般的绿色，染上红晕的脸颊更显白皙。
她眼睛眨巴眨巴,满脸期待地看着莫梨之时,尾巴末端上下甩动无意识地拍着沙滩。
莫梨满脸写着怀疑,
“你说,我是被船砸晕的，据我所知我应该不会溺水吧？”
小美人鱼快速点了两下脑袋：“我们人鱼族当然不会溺水啦，只是,刚才那个地方比现在还黑漆漆,圆圆的盘子藏到棉花后头，到处都嗖嗖嗖地刮着风,没一会儿天上就开始掉海水，大船亲吻岩石砰得一声——”
她抬起手臂一会指着天空,一会又指指海平面，手舞足蹈地就为还原‘真相’。
她双手指尖平行并在一起，这会儿手掌同时向下弯折，表情紧张地就像是折掉的是她们。
她猜,大船大抵是撞到什么,不幸裂成两半。
"然后船就像是贝壳一样，在海面上打开又合上。"
她满脸严肃。
好阴间的形容。
她双手又变换形状，左手变成拳头，右手完全张开,然后右手掌啪得一巴掌，重重拍在右手背上。
她伸出拳头朝莫梨的脸部挥去,莫梨条件反射下巴后缩躲避攻击，然而小美人鱼拳头目标压根不是她,用力落在沙滩之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她指着那个坑，
"这就是您和王子的脑袋。"
不，莫梨很肯定她的脑袋上没有坑。
小美人鱼表情担忧，
"总之你们一起向着深海之壑坠去，您虽然不会溺死，但若是掉进那地方，饶是您不脱层皮也没法回来。"
深海之壑？
莫梨当然看过海的女儿，印象之中童话里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很少儿不宜的恐怖地方。
莫梨没打算让小美人鱼知道自己换了个芯子的事情，她道，
"好吧，我应该谢谢你的。"
小美人鱼连连点头，指着一旁昏迷的王子说道："所以求您救救他吧。"
莫梨哎呀一些，故作为难："我当然应该报答你，只是砸晕我的船应当属于他，为何我要救差点害死我的人？"
小美人鱼瞳孔微微放大，似是方才压根没想到这茬。
她双手贴在脸颊两侧，脸颊鼓鼓的，让她的品种瞬间变成河豚：“怎么会这样呢”
莫梨挑挑眉毛，抬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我也不是不能救我的仇人，只是你得给我一些报酬。"
小美人鱼头顶呆毛瞬间立起，疯狂点头：“只要您愿意救他，我什么都愿意给您。”
真有奉献精神啊。
她轻轻摇头，说道：“先欠着吧。”
王子双目紧闭躺在沙滩之上，他的外貌和威廉不大一样，但大抵是童话故事里批发出来的金发王子，英俊倒是如出一辙的，气质和穿着也相差无几。
一般来说，溺水的黄金急救时间是四分钟，但副本里的主角既然不会死，那必然是有些特权的。
比如，即便他溺水几个小时，莫梨只要用上正规的急救手段，就能轻易将他唤醒。
她刚开始按压他的腹部，他的呼吸便开始缓慢恢复。
小美人鱼满脸写着崇拜：“海巫女阁下，您现在使用巫术，竟然都不需要念咒语吗？”
不，这不是巫术，是科学。
急救手段最为重要的一步，便是广为人知而且已经变味的人工呼吸。
她不想对着陌生男人的嘴吹气，也婉拒让小美人鱼这个傻孩子来。
她灵机一动，抓住路过的海龟，把鬼脑袋对准王子的嘴，威胁道：“你，赶紧对他的嘴吹气，不然我就敲烂你的壳。”
海龟：？！
海龟十分抗拒，但抵抗不能。
王子在海龟的帮助下，成功通过猛烈地咳嗽吐出海草，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小美人鱼双手啪啪鼓掌：“哇，海巫女阁下竟然还能让王子吐海草！”
她都说了这是科学！！！
她不怀好意指着一旁的呕吐物：“不，这是人类的呕吐物哦。”
她本意是想要恶心一下小美人鱼，可她身为一条鱼如何能够明白，呕吐物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觉得恶心的只有做过人的莫梨。
她翡翠一般的眸子愈发茫然，真诚问道：“呕吐物是什么呀。”
莫梨：。
谢谢，不想解释这种问题。
王子苏醒的恰到好处，他缓缓睁开眼睛，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他第一眼看到地还是离她更远一些的小美人鱼。
他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漂亮女孩，
“是，是你救了我”
或许又是宿命的安排，他没能说完一句话，便再次被迫陷入昏迷，全然错过小美人鱼疯狂点头的可爱模样。
莫梨刚想吐点槽，不远处传来的女声将小美人鱼吓得一个激灵。
“是谁在那儿？”
她的目光也跟着转向人声方向，自从变成非人类之后，她的视力都好上不上，即便在夜里，即便对方还在几百米之外，她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来人是个拥有同样色号头发的少女，也有着一双翡翠一般的绿眸，她的容貌竟然与小美人鱼有七成相似。
她穿着一条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公主裙，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头发上只用一些珍珠点缀。
然而，穿着上的不同并非她们之间最大差别。
她有一双腿，而她有一条尾巴。
她眯起眼睛还在仔细辨别。
她瞳孔猛地放大，脸色愈发惨白：“不好，有人。”
她迈开双腿狂奔而来。
她拽着莫梨用力甩动尾巴，两条鱼同时从海滩上弹跳而起，噗通一声重回大海之中。
莫梨坠落的瞬间下意识屏住呼吸，好半天才想起来她可不用鼻子换气，大海才是让她感到舒适的快乐老家。
海水将她身体彻底包围之时，她感受到的不单单是阻力，更多地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她还没习惯用尾巴，全然是被小美人鱼拽着来到巨石后头的。
小美人鱼小心翼翼探出一颗脑袋，莫梨的头顶抵着她的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
公主离她们有些距离，再加上大概是穿着高跟鞋，裙撑又分外笨重，所以拼尽全力也需要两三分钟才能抵达她们方才的位置。
莫梨猜测，她大概就是《海的女儿》之中，被王子误以为是救命恩人的邻国公主。
现在天色漆黑，两人这又有这七成像的容貌，不被认错才奇怪呢。
她这次的任务是拆散小美人鱼和王子，其实只要静观其变就能完成任务。
她这把拿的可是海巫女牌，她上不上岸还不是她说了算吗？
不，系统肯定不会给她如此简单的任务。
她脑子正飞快转动着，柴郡猫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它这只假猫并不害怕水，漆黑的四肢张开在她面前飘着，只抬起一个脑袋方便说话，
“宿主，您本次任务世界是《海的女儿》哦。”
‘天哪这里竟然不是《白雪公主》的世界，我居然猜错了吗？！’
莫梨露出十分惊讶地表情，在心里说道。
柴郡猫知道她在挤兑自己，喵呜的声音都有些委屈巴巴。
莫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废话少说，直接讲重点。’
柴郡猫再次咧开嘴角，
“宿主，您阻止梅丽森公主与罗伯特王子成婚，或是促成他们的婚姻，对您的任务都不会产生任何益处呢，您这次的首要目标是阻止小美人鱼布莱尔变成泡沫呢~”
她就知道不是拆cp这么简单，而且，以她对系统的了解，即便她看似掌握主动权，实际上小美人鱼也绝对有别的方法交换双腿，去做那‘得不到爱就死掉’的交易。
因为原著中小美人鱼想要的并不单单是爱情，她对王子一见钟情不假，虽然莫梨很怀疑她的爱，有一大部分来源于对陆地的渴望。
总之，真正让她下定决心交换双腿的，是因为与人类相爱，从而可以得到的永恒灵魂。
故事的最后，王子选认定公主才是救命恩人，于是与她成婚，小美人鱼因为不舍得杀死王子，所以化为海上的泡沫，最后，因为她本人所具有的美好品德，超升到精灵的世界成为天空的女儿，只要一直做善良之事，三百年后就能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
不求回报善良付出之人，她们理应得到奖赏。
她们善良，她们博爱，她们——任劳任怨。
从古至今的女性总是如此，为父亲付出，为丈夫付出，为孩子付出。
不管对方到底是对还是错，她们总被要求献祭自己成全别人。
运气好的，会在活着被歌功颂德。
运气差的，会在死后被人怀念。
可如果她们不这么做，那可不是得不到夸奖这么简单的。
她讨厌所有以正义之名进行的道德绑架，她可以原谅犯错之人，但不能被要求必须这么做。
献、祭。
她支持小美人鱼为获得永恒的灵魂去努力，但绝不同意将‘为爱牺牲定然能够得到回报’，成为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真理。
梅丽森公主穿着笨重的长裙飞奔而来，途中没有一分一秒的速度是递减的。
她终于来到王子面前，然而——却没有停下的打算。
她一个跳跃，鞋跟踩在王子的腿上，惹得昏迷之中的王子发出一声惨叫，她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她在莫梨震惊的眼神之下，面朝着大海小声嘟囔，
“不可能，我刚才真的看见人鱼了。”
第65章 第二条鱼
莫梨现在的听力极好,她确信自己方才听见公主鞋跟与王子小腿碰撞的瞬间，发出的咔嚓声响。
既然公主的鞋跟每断，那
公主对王子没产生半点兴趣,满心满眼都是消失的人鱼。
莫梨的表情越变越古怪。
按照原著,公主会在此时救下王子,这是两人看对眼的契机。
可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公主不仅对昏迷王子视而不见，而且来到海边理由，竟然是为了寻找人鱼。
莫梨抬起脑袋眯着眼睛看向柴郡猫,动动嘴唇做出‘解释’的口型。
柴郡猫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宿主，您已经通关了副本一,应该也能感受到公司十分注重人物的塑造。”
呵呵，公司确实注重人物的塑造,来几个完美女性，设想之中最好的下场大概就是让她们高嫁，她笃定要是有人跟着系统提示走，指不定会让辛德瑞拉和威尔伯配对呢。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柴郡猫的双眼立马瞪大一分。
她就随心一吐槽,结果还真有人这么干啊总不会还有人试图把辛德瑞拉和哈里斯拉cp吧？
莫梨见柴郡猫眼神闪躲的厉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能忍住不揍系统就不错了，眼白部分是绝对无法控制不露出更多的。
柴郡猫又试图萌混过关，在莫梨面前滚来滚去,爪子在空中轻轻挠两下，结果莫梨压根懒得搭理它。
它知道自己在自讨没趣又悻悻喵了一声,只得继续解释，
“总之,公司在让配角不刻板化的方面，付出十分多的努力，在不更改主线剧情的情况下，会尽可能让配角的更富有活人感。”
莫梨倒是不讨厌公司做出这种变动，她们是完整的人，又不是用来推动剧情的工具。
只是她着实讨厌系统，所以压根没打算给它什么好脸色，在小人鱼看不到的角度，她瞧瞧竖起中指，用口型说出一个‘滚’字。
*
梅丽森在教堂里头待得新无比，本想出来散散心，结果却发现意外之喜。
然而，夜里的海面漆黑一片，即便费尽全力也见不到所寻之物。
她抿抿唇失望地转身打算回到教堂之中去，没走两步不小心碰到障碍物，方才发现地面上还躺着个人。
她皱着眉头踹了一脚王子，嫌弃道：“喂，醒醒。”
她见王子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死了，连忙蹲下身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之后，她又显得有些不耐烦。
梅丽森将手抬在空中调整了一会儿位置，下坠的动作快很准，直奔他的脸颊而去。
啪得一声。
王子没动。
她稍稍调整动作，对准对称方向脸颊，又是啪得一声。
王子还是没动。
莫梨倒吸一口冷水。
小美人鱼拿见过这场面，一时惊呆没能控住住乱动的尾巴，使劲拍了两下水面。
梅丽森听到声响的瞬间立马直起身子，眼中又染上兴奋情绪，这一次她直接蹬掉鞋子，双足踏进冰冷水中也不觉得冰凉，
“小人鱼，我只是想见见你，别躲了好不好？”
她循着声音方向朝她们一步步靠近，夜里的海不比白天，压根看不清眼前水深。
她一脚踩空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作死，身上穿着笨重裙撑，厚重裙子又再顷刻间吸满水分，饶是她深谙水性也根本无法重回水平面。
她的扑腾换来的只是加快下坠的速度。
莫梨想要去救她，可短时间内压根学不会用尾巴游泳，而身旁的小人鱼不假思索便像是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她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很轻松便将公主带回岸上。
公主方才下坠只是记得憋气，所以并未像是王子一样呛水昏迷，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把抓住小人鱼的手感动道：“谢谢你。”
小美人鱼有些紧张，怯生生点点头，半天只憋出一句：“没关系。”
两双绿色眸子直勾勾盯着对方，两人都在打量彼此。
一双眸子满含兴奋。
一双眸子更多是好奇。
她好奇海里有什么。
她好奇陆地上有什么。
“那个”
“你好”
两人异口同声，想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都被突然转醒的王子给打断。
“是谁救了我。”
他单手按着脑袋缓缓坐起身。
他试图从沙滩上爬起，脚刚沾地便因为疼痛再次摔回沙滩之上。
他发出一声惊呼：“疼，我的腿摔断了吗？！”
小人鱼一惊，王子的腿摔断了？不不不，她应该赶紧离开这里，父亲说过不能和人类有太多接触。
梅丽森一乍，她隐约记得跑过来的时候，好像是踩到了什么，该不会
她下意识扭头，小人鱼找准机会立马挣脱她的桎梏。
噗通一声跳进水中，这次太过着急，手臂不小心蹭到岩石，手臂瞬间划出一条狭长口子。
她没机会喊疼，拽着莫梨便立刻向深海潜去。
*
梅丽森的注意力轻易被小人鱼给吸引走，她睁圆眼睛盯着海平面，面上是控制不住的沮丧。
王子惨叫之余，问道，
“刚才是什么声音？”
梅丽森回头的时候收敛起全部情绪，温柔道，
“溺水者是容易出现一些幻觉，你看，你都不记得你的腿是怎么在海底撞断的了。”
王子疼得脸色惨白，
“我只记得船撞到礁石，我被卷入浪花之中。”
梅丽森深情悲悯，
“真是飞来横祸，来，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顺便看看你的伤。”
*
小美人鱼拽着她的手臂游在她的前头。
她的速度很多，所以血液来不及被海水稀释，便会先一步飘到她的身边。
好甜。
她忍不住砸吧两下嘴，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全小人鱼血的味道。
到底是童话里的公主，肤白貌美，血都是甜的。
她盯着小美人鱼洁白的后背，心底竟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想要
不对。
她们这是童话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
她吞咽一口口水，忽视掉腹部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学会如何使用尾巴之后，她连忙甩掉小人鱼的手。
小人鱼察觉手变得空落落的，立马回头茫然地看着莫梨，后知后觉才想起她们到底游了多远。
她脸一红，便莫梨还要歉疚，
“对不起海巫女阁下，我忘了您不喜欢别人触碰。”
她哪里是怕被触碰，根本就是害怕碰得多了，她会和那些霸总一样红眼掐腰，说出油腻腻的台词。
“女人，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她想想就觉得掉san。
莫梨面带微笑：“我并不讨厌你碰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布莱尔十分好骗，她说什么就信什么，笑容甜的像是都市甜宠文的女主：“太好啦，我还怕我惹你烦呢！”
她双手捧着脸，尾巴左右摇摆着：“大家都说您很可怕，稍有不如意就会吃掉对方，现在我觉得肯定是个误会。”
莫梨舌头抵着牙尖，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先前还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算是清楚缘由。
她就连自己的血，都觉得鲜香无比。
呵呵，布莱尔说她吃掉不喜欢的人，也不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比如现在，她是真的想吃掉布莱尔。
莫梨掐了一把手臂让自己清醒一些，看来这个副本麻烦的地方，完全不止是出场角色的性格变动。
她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因为，现在这具身体，是鲨鱼的拟人化。
她待到神智稍微清明，立刻扯下一旁海草，拽住布莱尔的手臂就把海草往上头缠。
布莱尔不仅没有抵抗，还满脸写着崇拜，
“哇海巫女阁下，您真的好厉害哦，居然知道怎么让伤口不继续流血魔法。”
不，都说了这不是魔法，是科学！！！
莫梨松开她的手，严肃道：“你不要总是夸我，他们说的一点没错，我脾气确实不好，你应该离我远点。”
布莱尔连忙摇头，向前一步仰着脸严肃道，
“海巫女阁下千万别这么说自己，今天您还帮我救了人呢。”
莫梨反驳道：“我可不是白白救人的，你答应了我要付出代价的。”
布莱尔眨眨眼睛：“可是您还没问我要报酬，所以现在就是平白无故帮我，怎么不能说您是人好呢？”
莫梨说道：“我早晚会问你索要代价的。”
布莱尔甜甜笑道：“那就等到您问我索要代价的时候，我再指责您也不迟呀，现在我就是想要夸您是个好人。”
小人鱼的逻辑好像完全没有问题，可就是没问题才有大问题。
莫梨目瞪口呆。
她到底是傻到谁都轻易相信，还是聪明的逻辑大王？
她晃了两下真进水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布莱尔对自己的逻辑信心满满，拍拍莫梨的肩膀，说道
“好啦海巫女大人，我再不回家祖母会担心的，我明天再来找您玩！”
小人鱼甩动尾巴就游出好几米远，好在莫梨现在的真身是鲨鱼，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追上小人鱼。
她张开双臂拦在她的面前，硬着头皮说道，
“我还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小人鱼歪歪脑袋，等待莫梨开口。
她咳咳两声，表情有些尴尬：“你也知道我被船砸中了脑袋，所以我忘了自己住在哪儿了。”
小人鱼想也没想就欢快答应：“别担心，我来带您回家。”
随着深入海底，阳光越来越稀薄，直到她身边唯一的亮光，竟然只剩下布莱尔藏在头发里的珠子。
海水的温度逐渐降低，莫梨的舒适感却愈发得高。
黑暗让她身心愉悦。
布莱尔虽然面上不显恐惧，可逐渐慢下的尾步暴露了她。
她们停在巨大的海沟前头。
她深情忐忑，
“海巫女阁下，我能只送您到这儿吗？”
她倒不是什么残忍的人，只是即便身体感到家的‘温暖’，她依旧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个洞里。
她反过来抓住布莱尔的手，
“送鱼送到家，大不了我一会儿再送你出来。”
布莱尔僵硬点头，
“那那那，等我把您送到家，您务必送我出来。”
随着潜入海沟，长相丑陋鱼的数量也在激增。
布莱尔手臂上的海草因为游动逐渐松脱，等莫梨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条黏腻湿滑的触手从漆黑的孔洞之中伸出，牢牢扣住布莱尔的腰部。
布莱尔因为恐惧发出一声尖叫，反而吸引来更多黑暗中的生物。
莫梨身体自带的亲切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人类记忆所自动生成的危机感。
她看着眼前一条条该出现在，克苏鲁神话之中，而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丑东西。
她的表情也没比布莱尔好看到哪里去。
第66章 第三条鱼
一条,两条，三条，粗壮的触手将布莱尔紧紧缠绕,现在的她就像是一颗黑松露粽子。
莫梨脑袋快速左右转动,眼珠子动得频率更快,先前这儿静悄悄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暗藏在深处的危机。
这会儿仔细一看。
光凭露出的黄色眼睛推算，孔洞之中潜藏的章鱼少说有上百条，为首的章鱼更是庞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章鱼的捕食习惯,是用触手缠绕猎物使其窒息而亡,其中痛苦不言而喻。
布莱尔被挤压到浑身骨头都开始发出咔哒声响，肺部的紧锁导致即便用腮都无法汲取氧气,嘴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脸色逐渐青紫，原本上下晃动的鱼尾也慢慢停止动作。
莫梨疯狂在心中疯狂呼唤系统,
‘你他爹的不是说主角不会死吗？为什么现在布莱尔被抓半死不活，而我却半点没事。’
“宿主，海沟本就是您的家，它们当然不会攻击你,而且,您是海巫女呀！”
柴郡猫一身黑，饶是莫梨现在的视力，也很难辨认它此刻位置。
莫梨恶狠狠瞪着没有攻击她的章鱼，在心里道：‘你没有回答关于布莱尔的问题。’
它喵呜一声：“宿主,童话的主角不会如此轻易死掉的，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劫后余生~吃些苦也方便她们会成长嘛。”
她用鱼鳍思考都知道系统说的是什么成长。
无非是不再轻易相信她。
莫梨不信她半点不知道,海沟里头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但她还是如此选择,莫梨实在是不认为，改变这样的想法能被称之为‘成长’。
而且，她向来反对没苦硬吃。
呵呵，看来辛德瑞拉对她的无条件信任，真给系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呢。
莫梨呼出一口气，情绪比之前稍显冷静。
‘系统，我这具身体不是会使用魔法吗，告诉我怎么用。’
系统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宿主，您的身体当然会使用魔法，可如果您想知道怎么用，只有两个选择哦，一是兑换魔法使用说明书，二是您享受副本了区自行探索呢~”
乐趣？怕是只有惊吓吧。
柴郡猫心情十分不错，竟然凑到莫梨耳边，开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
莫梨没有一丝丝犹豫，凭借海巫女超强的身体素质，快很准地拽住它的尾巴，像孔洞之中丢去。
章鱼王虽然看不见柴郡猫，可动物的直觉总比人类敏锐，它感觉到‘危险’立刻伸出出手狠狠甩下，系统竟也被它的吸盘牢牢粘住，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整只身躯便被轻易包裹其中。
章鱼王看不见，但感觉到了触手抓住了什么不该存在于海里的东西，愤怒地从洞里爬出，一颗巨大的章鱼脑袋席起一阵巨浪，凑到莫梨面前之时，差点没把她掀翻。
它的身躯比想象之中更大，脑袋上更是长着一张肖似人类的嘴，她丝毫不怀疑它只要张大嘴，就能轻易把她们两个都吞吃入腹。
它开口便是质问，
“你做了什么！”
它的与它的长相完全匹配，嘶哑与阴森集为一体。
莫梨待在原地没有退后一步，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抬起手臂狠狠抓住最初缠绕住布莱尔的触手。
她的力道不比章鱼王更小，越是用力，布莱尔的呼吸便越是顺畅，
“松开。”
布莱尔总算得到喘息的机会，颈部的腮贪婪地汲取着氧气，恐惧让她的身子抖得比方才更加厉害，直到莫梨用手掌包裹住她攥紧的拳头。
她碧绿的眼睛因为惊讶稍稍睁大，但很快，她选择平复心情相信眼前的海巫女。
章鱼王心情十分不愉快：“海巫女，你该不会当真以为只要变成不伦不类的人鱼模样，就能被并非你族类的家伙接受了吗？”
她合上一半因为变成非人所以瞳色也非人的眸子，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她在赌。
为什么事已至此，章鱼王还是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
要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
要么，他怕她。
章鱼王下意识后退之时，莫梨就知道自己赢了。
她嘴角轻轻扬起，手上的力度愈发没轻没重，直到手中的触感变得愈发恶心，水里传来章鱼血的味道，她才稍稍松手。
她笑的时候，也没忘记露出极富特色的尖牙，
“下次动手之前，搞清楚她是谁的猎物。”
章鱼王痛苦的用完好的触手，捂住受伤的部位，他隐忍着痛苦，恶狠狠道，
“海巫女，你的意思是要开战吗？”
莫梨眨眨眼，表情有些惊讶，
“开战？我都没用魔法你都成这德性了，你该不会真想看我使用魔法吧？”
她抬起手臂，右手像是在海里弹钢琴一样，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水面。
即便什么都没发生，章鱼王也选择主动退回洞中，只甩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
莫梨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大概也只有布莱尔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紧张了。*
布莱尔薛定谔的智商在此时提现的淋漓尽致，方才一言不发不拆她的台，这会儿还装作害怕缩在莫梨怀里，但实际上是两人合力前行，只为早点回到莫梨的领地。
好在穿过章鱼王的地盘，便是海巫女的家。
海巫女栖息在海沟最下方，也是最为靠近深海之壑的地方，这里反倒不像是中段阴暗，大抵是岩石之下可能有岩浆的存在，所以温度反倒比之前高上些许。
领地正中央是一艘破旧沉船，莫梨笃定那就是她的‘家’，要知道那玩意可太符合童话反派的审美了。
虽说周围荒芜一片，只有看起来脏兮兮的苔藓与丑陋生物。
不，也并非全都丑陋。
沉船周围盘桓着不少她的同类，凶狠无比，却比章鱼怪让她舒心不少。
鲨鱼维持着动物姿态，闻到布莱尔散发血腥味瞬间露出的表情，与动物世界里的描述如出一辙。
他们虎视眈眈来到两人身边。
莫梨拍拍布莱尔的肩膀，摇头道：“别怕。”
布莱尔怯生生点头，整条鱼都瑟缩在她的身后。
莫梨不过微微眯起眼睛，鲨鱼们便全垂下脑袋让出一条路，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
她抓着布莱尔来到沉船内部之时，两条鱼同时松了口气。
布莱尔没有掩饰自己的恐惧，拍拍胸脯露出一个苦笑：“海巫女阁下，我当真以为我要死在那儿了。”
莫梨挑挑眉毛，笑道：“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没成想布莱尔半点不怕，咧嘴笑着摇摇头：“你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她不等莫梨说点什么，收起恐惧就开始自来熟的到处查看。
她甩动尾巴在室内快速游来游去，脑袋几乎要将每个角落都探一遍，她不嫌脏，就连苔藓都能玩的起劲。
她还发出赞叹：“天哪，海巫女阁下的房间里就连苔藓都与众不同呢！”
沉船内部非常之大，堪比号称二十世纪体积最大船的家伙。
窗户数量数不胜数，最为神奇的是，每一个窗口探出脑袋看到的风景，都与深海完全不同。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海巫女会出现在沉船附近了。
大抵她三天两头要出门一趟，目的不明，反正大部分鱼都不知道，依旧以为她是个深海宅女。
布莱尔满脸艳羡：“海巫女阁下，这个角度能看见传说中的人类城堡诶。”
莫梨跟着布莱尔一起探出脑袋，浮出的上半个身躯已经来到海平面之上。
她远远望去，正正好看见归来的王子，此时的布莱尔被别的事情吸引目光，还没发现倒霉蛋王子的踪迹。
她连忙把人拽回沉船之中。
布莱尔还沉浸在快乐之中，脑袋探出下一个窗户啧啧称奇，
“哦哦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门唔，魔法窗户吗，我听说只有法力高深之人，利用世间罕见的材料，才能成功制作出一个魔法传送通道，但海巫女阁下竟然有这么多，好厉害哦！”
感谢解说，告诉她到底有多厉害。
她点点头，露出高深莫测表情：“没错。”
布莱尔完全是小女孩心性，虽然对窗户啧啧称奇，但沉船里的其余家具，也完全能够吸引她的目光。
除却人类剩下的东西之外，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和瓶瓶罐罐，几乎装满了大半艘船。
原本应该是厨房的位置，一口口铁锅之中装的全是翠绿色的浓汤。
布莱尔游到铁锅面前的速度比她还快，她探出脑袋，满脸好奇地凑了上去，结果一闻到味道又快速后退，脊背重重撞在木头墙上。
她一边喊痛，还不忘捏着鼻子吐槽：“海巫女阁下，你煮的是什么，真的好难闻啊！”
莫梨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你也不怕闻出什么事情。”
布莱尔活力十足，没一会儿就恢复原来甜美笑容，游到莫梨的面前平躺着仰视她：“嘿嘿嘿，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莫梨表情有些无奈，刚想说点什么。
布莱尔却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摇头道：“你可别再说你是个坏人啦，刚才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被章鱼族的人吃掉啦，而且而且，你还在你的族人面前保护我，说明你肯定不是想要吃掉我。”
莫梨拿开她的手，笑道：“你要是没有送我回来，就不会遇到如此危险的事情。”
布莱尔认真思索片刻，又跟着摇摇头：“你受了伤，不送你回来是不对的。”
莫梨问道：“我受伤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王子。”布莱尔小声道，“我，我承认我当时把你带到岸上是有私心的，我，我想要救他，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觉得您肯定有办法，所以没有先送你回家，而是直接带你来到岸上。”
莫梨有些惊讶她竟然承认地如此坦荡。
她面露愧疚，对对手指，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盯着尾底木板。
此时她将她的发顶一览无余，蓬松卷发里头，全是人类审美无法理解的饰品，各种各样的珊瑚珍珠还有贝壳，她的思绪竟然神奇地飘忽到——
看来，这个世界肯定没法带着女主进军时尚界了。
笨蛋扬起脑袋，眼睛里头闪着如同闪粉一般的泪花：“所以我肯定要送你回来哒，不然我不就成为害你回不了家的坏蛋了吗，如果真那样，不仅祖母会指责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坏蛋’是半点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笨蛋’。
她好像完全没想到，如果她把她放在海里某个安全的地方，失忆的她也是没法回家的。
第67章 第四条鱼
布莱尔满十六岁之前不仅没离开过海国,甚至都不知道人鱼族领地外头的海草长成什么样。
祖母说，以海巫女为首的海沟一族，都是极为邪恶的存在。
海巫女做常人不屑做之事,最大的爱好便是蛊惑他人与自己做交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挑几个同类给自己塞牙缝。
她听她大四岁的姐姐说,人鱼族外头可怕,可海面上头却截然不同，人鱼族外头会跳舞的草新奇，而岸上长在土里的花花草草,更是翻遍整个海域都闻所未闻。
天哪,怎么会有植物能不在水却能活着呢？
姐姐还说，陆地上的霸主是一种两脚兽,他们自称为人类。
他们长得不奇形怪状，全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还都会说话呢。
而且姐姐说，他们之中有许多英俊漂亮之人，只看一眼就能让鱼心情愉悦。
祖母却说，有的两脚兽甚至比海沟里头的种族还要凶恶,海巫女不饿到极致可不会蚕食同类,倒不如说她从未吃过同类，两脚兽可不一样。
他们可会满足于能够生存的地盘，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小美人鱼对祖母和姐姐的话都深信不疑，于是她对外头世界抱有期待的同时,也同样保持恐惧。
然而，她在狂风暴雨之中见到王子的第一眼,是他从被船员从求生木板推入水中。
她看见无助的王子，也看见凶狠的两脚兽。
便愈发觉得,姐姐和祖母说的都是真话，但无论是什么物种，好像都不能单纯用好坏二字来给他们下定论。
海巫女亦是如此。
若说布莱尔之前面对莫梨之时，心里还残存着一星半点的戒备，但在章鱼族的事件之后，她已经完全笃定自己的想法。
海巫女或许在有的人眼里，不是什么好鱼，可对布莱尔来说，海巫女就是顶顶好的存在！
*
莫梨不知道小人鱼心里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只知道她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之中，竟然充满信任与期待。
怕是她现在把她卖给章鱼怪，她还会替她数钱呢。
小人鱼外貌与童话故事中的形容别无二致，肤色不太正确，头发确是像巧克力色一样的颜色，放在海里就是真如德芙广告一般丝滑。
她的肚脐眼之下是漂亮的鱼尾，鳞片只要被光照到就会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至于她头上的发饰她也不好评判到底是审美有问题，还是极富特色，反正美女在头上插两根筷子套个麻袋也依旧难掩天色丽质。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现在应该关心的。
方才她因为受到章鱼怪的攻击，雪白的皮肤留下不少丑陋淤青，手臂上的伤口被扯得更开。
莫梨愈发觉得理智难以控制，嘴唇无意识的张开吸入一口血水，还忍不住砸吧两下嘴。
她着实不想睡梦中被海王拿着三叉戟戳死，所以她控制住理智，决定在布莱尔回去前，治好她身上的伤口。
她的手掌在布莱尔的头顶轻轻一拍：“你先自己玩，我去找点东西。”
布莱尔哦了一声，半点不觉身上伤口疼，飞速往边上房间游了几米，又像是小火箭一样窜回莫梨面前：“海巫女阁下，我哪里都能去吗？有没有那种绝对不能去的房间。”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有哪个房间是自己不能去的。
她摆摆手语气十分无所谓：“没有。”
小人鱼，不，小鱼雷又一次冲了出去，嘴里还高呼一声，
“好耶！”
柴郡猫方才说的话，意思十分明确，她能够兑换的是‘使用说明书’而不是‘魔法’本身，也就是说，她这具身体只要找到使用方法，就能使用魔法，根本不需要再借助系统之力。
既然这是个开放的游戏，就没有非要氪金的道理。
她在海巫女的卧室里翻箱倒柜，还真找到了魔法书。
封皮是纯黑的，质感有些像是小羊皮，书本身就被释以魔法神奇的自动隔绝水源，里头的纸张只是稍显泛黄。
只是，内页的文字十分像是已经灭绝的如尼文。
她权衡利弊，在固定的位置找到魔法书简单，可如果要重学一门语言，她还真没这个时间。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商城里应该有自动翻译功能，因为是穿越必备技能所以在新手购买区域里，价格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
啊找到了。
[技能]
[技能名称：穿越必备の语言学]
[售价：5000积分]
[简介：购买此项技能便能轻松成为，超越玛丽苏杰克苏的语言大师，轻轻松松阅读七千八百九十六个世界的文字，还能口语轻松过八百八十八级哦~
PS：包含动物语哦。]
[用途：解锁技能]
莫梨说出购买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辛辛苦苦赚的一份直接去掉大半。
虽然价格昂贵，但物超所值，积分刚扣掉她手里魔法书上的文字，瞬间转变为中文。
她没有着急寻找合适的魔法，而是选择继续逛商城，干脆把剩下的积分全都换完。
莫梨刚打开属于海巫女的面板，鱼差点没因为失去理智眩晕过去。
姓名：海巫女
种族：大白鲨
力量：100
敏捷：100
体质：100
智力：-10000~10000
魅力：-10
呵呵，她就知道这个系统脑子有病，舒适崩坏极左极右，正负一万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十分庆幸，还好当时没有听系统的兑换智力。
根据她的猜测，海巫女的智力不仅魔抗和魔力有关，还会随着她的理智上下浮动。
方才，如果她没能控制住自己，大抵智力就会彻底变成负数。
呵呵，鲨鱼皮好处多多，坏处也不少，稍有不慎指不定醒过来的时候，女主角已经被一口吃掉了呢。
如果系统没有魔改童话的打算，下个副本的恶毒皇后也百分百是魔法师，既然是魔法师，那么根据她混迹二次元多年的经验，不是没可能出现和现在一样的情况。
她没有任何犹豫，兑换完新手点数，便将所有剩下的积分都用来兑换体质。
体质再怎么浮动都不可能变成负数，否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低头快速翻阅手里厚重的羊皮书，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里头的魔法，那必然是邪恶。
羊皮书可谓是黑魔法百科全书，不仅有释放用法，还有药剂熬制，杀人放火绝不留痕，L来了都查不到她的头上。
只是黑魔法终究与救人无关，莫梨快速翻阅，只找到一个勉强算是‘治疗’用的魔法。
严格点说，不是治愈，是伤害转移。
她很快想好完美计策，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唤来布莱尔。
她将书藏到身后，笑眯眯说道：“布莱尔，我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了。”
布莱尔对莫梨的话深信不疑，伸出双手乖乖待在原地。
她与布莱尔十指交握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她磕巴念着刚刚背下的咒语，伤口随着她的声音从指间缓慢转移，席卷到她全身的过程痛苦无比，很难想象方才布莱尔是如何忍耐，又是半点没产生怨念的。
海巫女不和人鱼一样穿吊带，上身被纯黑长袖牢牢包裹，布莱尔并看不见她的淤青‘爬’到她的身上，然而莫梨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她不主动开口，而是装作无意让布莱尔发现真相。
布莱尔难以置信地盯着莫梨身上的伤口，双眸快速蓄满泪水，没一会儿竟然化作珍珠往四周散去，她抽抽搭搭，
“海，海巫女阁下，您怎么擅自做主将伤害转移呢？很疼的呀。”
莫梨看地目瞪口呆，艰难地从飘到脑袋顶端的珍珠上头挪开目光，隐忍着痛苦脸色愈发惨白：“说到底是我害的你受伤。”
布莱尔使劲摇头：“分明是你从章鱼族手下救了我的命。”
莫梨强扯出一个笑容，颤抖地抬起手指着一旁的窗户：“你从这儿穿出去就能回到人鱼族的领地，请恕我无法亲自送你回家。”
布莱尔连忙摇头：“不行，我不能把受伤的你独自丢在这里。”
她牢牢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莫梨表情有些无奈：“布莱尔，你祖母会担心的。”
布莱尔表情苦恼，几秒之后她做出一个重大地决定。
她十指穿过莫梨手指缝隙，笑容又变得灿烂无比：“哎呀，我刚才怎么没想到，海巫女阁下，我可以邀请您去人鱼的领地，那儿的光明魔法保准能够治好你。”
莫梨：。
不，她觉得她会被海王直接杀掉。
莫梨使出100力量的真正水平，挣脱布莱尔的手指，尾巴用力一甩，直接将她撞出单向传送通道。
她才刚走，她便立马收起虚弱表情，第一件事自然是——收集齐所有珍珠。
至于第二件事，她咧嘴露出一口可怖尖牙，自然是推开沉船破旧的木门，重新回到海沟之中。
她必须要把伤害一五一十还给施害者。
她利用魔法，成功找到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系统，想来是章鱼族实在太过敏锐，而且数量繁多，即便它隐去身形也没法轻举妄动。
系统见到莫梨，难得没露出从前那副高高在上表情，它感动的直掉眼泪，
“宿——”
莫梨没给它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捏住它的猫嘴，拽着它的尾巴回沉船的路上，还不忘带走她方才狩猎来的‘晚餐’。
系统回到沉船的瞬间还以为自己解脱了。
结果下一秒，它的恶魔宿主竟然对它念出一个咒语，将它变成了一个绿色的，丑陋的，史莱姆！！！
它发出一声尖叫。
莫梨却愈发显得愉快：“你是猫的时候我舍不得下重手，现在可就不用收敛啦。”
她说完还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遗憾，
“我本来想把你变成哥布林，但你太丑也有点有碍观瞻，史莱姆正好。”
绿色的史莱姆瑟瑟发抖：“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莫梨眨巴着眼睛，学着他以前的表情满脸写着无辜：“我？我当然是帮你成长啦，你们AI应该也挺卷的吧，别的系统都有花里胡哨的功能，你看看你什么都没有，这不，都能被章鱼抓住，我是为你好，让你吃点苦，免得以后被别的AI取代，乖啊。”
她施法结束，便翘着鱼尾停在沉船半空中，笑吟吟看着扭动求饶的史莱姆，张开鲨鱼嘴巴愉快地吃着免费生鱼片。
“你，你真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宿主！”
残忍吗？
他明知道前面有危险，却为了推动剧情，分裂她和布莱尔的关系，非要她们体验一番痛苦，还美名其曰苦难能让人成长。
呵呵，一天到晚想着算计她。
她所做的，也不过是把布莱尔方才受到的伤害，原原本本让它体验一番，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啊，黑魔法真是个好东西。
第68章 第五条鱼
深海之中本无法通过日出日落知晓时间,海巫女却没有这样的烦恼。
她不仅拥有把头探出窗户，轻易知晓一切的便捷方式，还能选择直接去岸上弄来一口时钟。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布莱尔像是一颗鱼雷一样冲进沉船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躺在刚弄来的床上,支起身子的时候还半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比困惑的‘啊’。
布莱尔半点也没觉得不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莫梨，脑袋在她肩膀上来回蹭着：“海巫女阁下海巫女阁下,我又来啦！”
她比系统那个史莱姆东西更像是只惹人怜爱的猫咪,即便她有一肚子起床气最后竟然也只蹦出一句：“欢迎？”
布莱尔发出嘿嘿笑声，小动物半点也不觉得黏糊糊有什么问题,尾巴一晃一晃，等她后知后觉发现问题的时候,时间至少过去了五分钟。
最可怕的事情是，她发现的问题还是
她掀起莫梨的被子水里使劲晃了两下，满脸兴奋道：“海巫女阁下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像是不那么黏糊糊的超大海带！”
她没等莫梨回答问题,手掌又用力拍在木头床板之上,结果给自己疼成了苦瓜脸，她吸吸鼻子委屈巴巴道：“您为什么要放一块大石头，还要裹着海带呀？”
莫梨头疼无比，她觉得她要是解释了这是‘床’‘被子’,接下来肯定会被问，什么是床,什么是被子，她为什么要睡床和被子,又怎么在上头施法，让被子不飘走。
她拒绝回答方向全错的十万个为什么，推开黏黏糊糊的布莱尔，直接选择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到沉船来的？”
布莱尔完全get不到重点所在，双眸中还带着些许困惑：“我不会魔法，当然是游过来的呀。”
莫梨没办法只能打直球，指着外头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来的时候没有受到海沟生物的攻击吗？”
布莱尔似乎也对此感到困惑：“我今天路过岩洞区域的时候，我本想着小心路过，谁知道章鱼族竟然对我视而不见，至于您的族人，它们似乎很亲近我。”
章鱼族的想法她倒是能猜到一二，昨天这么一闹，想来他们知道她把布莱尔当做猎物，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族人亲近她，莫梨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在魔法世界深究行为逻辑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她看着布莱尔说道：“布莱尔，今天安全抵达不过是侥幸，你不该独自深入海沟的。”
布莱尔坚定摇头，语气甚至有些埋怨：“您昨夜不管不顾把我推出去，要不是忙着应付祖母对我去哪儿的质问，我本都想直接过来找您！”
莫梨挑挑眉毛：“你告诉她你去哪儿了吗？”
小人鱼红着脸对对手指：“我，我说我为了救王子偷偷去了岸上，祖母便没再深问别的，只训斥了我到处乱跑。”
还好，布莱尔也知晓偷偷去岸上不过被训斥一顿，要是来找海巫女，那她们二鱼都会有大麻烦，想来布莱尔祖母也猜不到，‘老实’孙女竟然也会隐瞒真相。
她刚想松口气，结果下一秒布莱尔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本来祖母说要关我三天，但我和阿米娜说了你的事情，她立马放我出来找你啦！”
莫梨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阿米娜是谁？”
“我姐姐呀。”
“你把你和海巫女待在一起，还打算再来找她的事情告诉你姐姐了？！”
“对啊。”
莫梨倒吸一口冷气。
布莱尔绞尽脑汁得出她在担心的结论，她拍拍自己胸脯做出保证：“海巫女阁下您别担心，阿米娜嘴巴比我严，她肯定不会告诉你祖母来找你的事。”
她确实担心布莱尔的祖母顺藤摸瓜，直接来海沟质问她，但这可不是布莱尔解释之中唯一的槽点。
她双手按着布莱尔的肩膀使劲摇晃：“你姐姐半点也不担心，竟然放你来找我？”
布莱尔点点头：“我告诉她你在章鱼族手里救下我，又替我承担伤害的事情，她也觉得我应该再来找你。”
这到底是什么绝世笨蛋姐妹花？！
她说到这儿，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她双手交握放在肚脐眼位置扭了两下尾巴，尴尬笑道：“祖母也总说我是个笨蛋，一天到晚忘记正事。”
莫梨头也些疼：“什么事？”
小美人鱼也不知道身上哪里有口袋，竟然开始疯狂往外头掏东西，没一会儿反浮力的床板上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瓶罐里头液体的颜色五花八门，莫梨猜测那些液体多半是魔药，海巫女的魔药都是些阴森色彩，布莱尔带来的更像是糖浆，光看着便感觉舌尖泛上一股甜腻味道。
布莱尔双手叉腰满脸自豪：“海巫女阁下，感谢您昨天替我承担伤害，所以我带来了这些为您治病，你尽管放心，这里所有的魔药，都是我和阿米娜从祖母的柜子里偷来的！”
莫梨对布莱尔的祖母生出些许怜悯，真是两个让鱼头疼的鱼孩子。
虽然她的伤已经都好了，但她也没拒绝布莱尔好意的打算，假装喝下一罐，剩下的全都塞进海巫女阴森的橱柜里头。
这下倒好，哥特娘的地盘被甜妹侵占，现在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布莱尔带来的‘礼物’远不止这些，她又开始从鱼尾巴口袋里掏掏掏，这次出现的不是魔药，更像是食物。
布莱尔双手把东西捧到莫梨面前，满脸写着‘快夸我’：“刚才是我应该给您的，现在这些都是我送您的礼物。”
莫梨捏起一根看起来像是海草，但不知道为何在海里显干瘪状，皱着眉头问道：“这是？”
布莱尔解释道：“祖母很喜欢钻研实用魔法，所以我们人鱼族有很多很多，别的族群都吃不到的小零食。”
莫梨顶着布莱尔期待的眼神，将海草干放进嘴里嚼吧两下，竟然还品出一股加入添加剂的美好味道来。
她没忍住又捞起珊瑚糖果，贝壳被做成磨牙棒，苔藓竟然被打磨成调料，甚至还有海底红辣椒这种神奇的东西。
她把所有稀奇古怪的零食都尝了个遍，最后竟然有些意犹未尽，遗憾昨天吃章鱼刺身的时候，没搞点人鱼特质芥末。
她砸吧两下嘴，不吝啬夸赞：“味道确实不错。”
布莱尔又开始扭尾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莫梨：“阁下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带，或者或者，你可以和我回人鱼族的领地，让祖母亲自做给你吃。”
免了。
莫梨毫不犹豫在心中否决。
听布莱尔的描述，祖母也像是个会魔法的，她可不想演变成黑白魔法大战。
她这三脚猫魔法忽悠忽悠布莱尔还成，对付懂行的绝对露馅。
她面上不显只是笑着敷衍‘下次一定’。
布莱尔到底是条年轻鱼，根本不懂下次可能要到一百年以后，竟然兴奋点头满脸期待。
莫梨良心一点也不痛，将布莱尔给的零食一一收纳好，见她乖巧站在原地，就知道她科不单单是为送东西来的。
她挑挑眉毛，问道：“说吧，你还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阁下，我想”
布莱尔抿抿唇，目光有些胆怯。
其实她不开口，莫梨就知道她打算提出什么要求。
她想去岸上。
她想要一双腿。
她想要再见王子一面。
她深谙海巫女等价交换的规矩，她想要满足愿望，自然必须付出代价。
莫梨是个好鱼，但她不能白拿她的东西，而她知晓想要满足自己的愿望，所以必然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犹犹豫豫，半晌都没能提出要求。
莫梨直接打断她的话语，说道：“你避免我掉入深海之壑，我又在章鱼族的领地救了你，你今天又给我送这些药，所以我们两个的事情算是两清的，但，我昨天帮你救了王子，你好像还没给我报酬。”
布莱尔忐忑道：“您想要什么呢。”
她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轻笑：“我其实并不喜欢深海，一直想要去岸上看看。”
布莱尔诧异地张大嘴：“阁下也想去岸上看看吗？”
她耸耸肩膀，语气理所当然：“人类若是一直待在陆地之上，便会想去海上看看，海里的鱼自然也想要见识岸上有什么，很奇怪吗？”
布莱尔摇摇头，表情比方才更加欣喜：“我还以为只有我想去岸上看看呢，没想到阁下竟然有同样的想法。”
莫梨嗯了一声。
她现在虽然能够短暂地‘拿捏’系统，但也清楚这不过是一时只爽，系统必然会变本加厉给她使绊子。
她要赢。
她伸出手指点点布莱尔的额头，选择先发制人，
“所以，我的要求是你陪我一起去岸上。”
布莱尔因为惊讶，红唇微微张大，口中竟然吐出咕噜咕噜的泡泡。
莫梨的目光顺着她的肚脐向下落去，最后停留在她极为漂亮的鱼尾巴上：“只要你答应陪我去岸上，我甚至可以送你一条腿。”
布莱尔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她声音有些颤抖，难以置信道：“真，真的？”
莫梨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你没有双腿怎么去岸上呢？”
她们约好第二天在海底沉船见面，一同出发上岸。
莫梨这次长了记性，干脆熬了一个通宵魔药没睡觉，然而布莱尔还是能给她带来‘惊喜’。
她并非一条鱼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一条比她年长几岁，但与她容貌极为相似的鱼。
阿米娜挡在布莱尔面前，满脸戒备地看着她：“海巫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第69章 第六条鱼
阿米娜是布莱尔的亲生姐姐,姐妹俩是海王与亡妻唯二的孩子。
海王忙于政务，所以她们二鱼是由祖母一手带大，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好,信任彼此,形影不离。
阿米娜长着一头巧克力色的长直发,散在水中的模样若是从背后看,估计有点适合演恐怖片，她的瞳孔虽然也是绿色，却比布莱尔稍浅,眼睛形状比布莱尔尖锐一些。
简单来说,性格比布莱尔火爆，看起来比布莱尔聪明。
她恶狠狠瞪着莫梨,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怀疑：“海巫女我告诉你，你的恶名我们人鱼族无人不知,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她被你欺骗！”
莫梨眨巴两下眼睛，故作惊讶：“我还以为，昨天她到我这儿来是经过你同意的呢。”
布莱尔双手握着姐姐的手臂,神情有些许疑惑：“对啊阿米娜,你昨天不是还说支持我有恩必报的吗？”
阿米娜此时面上表情实在有些古怪，一面是对莫梨的愤怒，一面是因为布莱尔拆台产生的震惊。
她连忙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欠海巫女的人情，免得日后她来讨债,和信任她没半点关系！”
莫梨很难不对阿米娜生出些许怜悯，但并不多。
阿米娜双手握着拳头,拽着布莱尔向后退去一些，看得出来她紧张无比,身子绷直鱼尾上的鳞片都有些许竖起，
“总之，我和我和布莱尔不一样，你休想再用花言巧语欺骗她，诱惑她与你达成看似不亏的交易，再一步步引导她将性命交于你。”
莫梨歪歪脑袋，困惑道：“我要她的命做什么？”
布莱尔也跟着问道：“对啊，海巫女阁下要我的命做什么，我又不好吃。”
章鱼刺身好吃是因为它不是人，吃人鱼多少还是有点心理上过不去吧？！
阿米娜捂住布莱尔的嘴：“布莱尔，你到底是帮谁的？”
布莱尔左看看右看看，坚定选择站在正义一方，
“阿米娜，海巫女阁下只是想*让我与她一同上岸，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垂下脑袋对对手指，小声道：“而且，我也想要上岸的。”
阿米娜劝阻道：“布莱尔，虽然陆地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但深海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永恒的灵魂真没你想象中这么好。”
等等，永恒的灵魂？
*的，她就知道系统会强行推动剧情，也就是说她就算不同布莱尔做交易，她也早晚会找到什么陆巫女，空巫女之类的做交易。
布莱尔眨巴两下眼睛，直白问道：“阿米娜我只是去岸上看看，又不是决定在那里定居，我随时能回来的呀，就像是——我以前也总是从人鱼族游到海沟附近玩耍，我觉得没什么区别，而且你不是和我说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眼去岸上看看，你现在不想了吗？”
阿米娜言辞闪烁：“以前我的确”
她双手死死抓住布莱尔的肩膀，严肃道：“布莱尔，你应当牢记祖母对我们的告诫，岸上的两脚兽满嘴都是谎言，永恒的灵魂根本不存在。”
布莱尔拂开她的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真能得到永恒的灵魂，但我不认为所有两脚兽都是坏蛋，鲨鱼族里头也有海巫女阁下这样的好鱼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地回头朝莫梨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阿米娜牙齿在下唇上头留下一个牙印，皱紧眉头继续道：“布莱尔，他们只是将邪恶的一面掩藏起来，内心并不是像看起来那样良善。”
她再次游到莫梨前头，张开双臂将布莱尔挡在她的身后：“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发奇想打算上岸，但我也得奉劝您一句，我祖母和我说过无数次，两脚兽的欲望远没有看起来这般好操控，您小心作恶不成反被骗到一无所有。”
莫梨对上她烈火一般的目光，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公主殿下，他们想要从我这里骗到什么，前提也得是我需要从他们手里谋求什么，如果我说我只是想亲眼看看，没见过的风景呢？”
她没等阿米娜开口，继续道，
“况且，陆地这般大，我可以遇见的也不止人类这一种生物吧？”
阿米娜眨巴两下眼睛，对莫梨的话感到错愕万分：“岸上还有别的生物？”
布莱尔扭着尾巴凑到阿米娜耳边，小声道：“我听说大多数海鸟，都会在陆地上筑巢呢，还有很多鸟，这辈子都不会来到海边。”
阿米娜愈发诧异：“它们若是不来海边，它们喝什么，吃什么呢？”
看来，人鱼族比她想象之中更加固步自封。
她摇摇头，干起地理老师该做的事：“陆地的面积不比海洋小，他们活动的地方自然不止沙滩一隅。”
哎，没见过大海的人想象不了海与湖泊的真正区别，同理，没上过的陆地的鱼，根本无法之道到底有多宽阔。
然而她的惊讶不过片刻，很快便又重新坚定说出最初的想法：“海巫女阁下，两脚兽住在什么样的洞穴里头，我并不关心，您要是非作死去与他们交流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只是布莱尔是万万不能和您一起去的。”
布莱尔焦急道：“为什么？阿米娜，我真的很想去岸上。”
阿米娜拍拍布莱尔的肩膀：“上岸是需要双腿的，而你只有尾巴。”
莫梨慢慢吞吞举起手，咧嘴笑道：“腿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布莱尔达成交易了。”
阿米娜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呵呵，布莱尔这个笨蛋肯定不记得问你，换一双腿要付出什么。”
莫梨眨巴两下眼睛，满脸无辜：“她是没问，但我主动告诉过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阿米娜双手捂着脸：“不可能，你怎么会主动告诉她交易条件。”
她又抓着布莱尔的肩头使劲摇晃：“难不成，你为了上岸竟然愿意付出你的性命？”
不是，她到底要布莱尔的命做什么啊？！
布莱尔也一脸懵：“阿米娜，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海巫女阁下到底要我的命做什么呢，而且你怎么能说她没有提前告知呢，我分明告诉了你这几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阿米娜点点头，双手叉腰表情严肃：“你是说了，我也知道一直知晓你想上岸的决心，可我不认为她主动提出让让你陪她上岸，又贴心提出赠送你一双腿，会是天上掉海草的美事。”
其实莫梨完全认同的阿米娜说法，太多突如其来的好事堆积在一起，比起安心接受，更应该心生怀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莫梨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坏心思。
布莱尔的脑回路又与旁的鱼完全不一样，她理所当然道：“祖母总说善良的孩子会有好运气，所以我运气好也很正常呀！”
阿米娜对布莱尔发不起火，剜了她一眼：“布莱尔你实在是太容易轻信旁的鱼，你就没想过她先前对你的好，不过是为让你后头放松警惕答应她要求，所做的铺垫吗？”
布莱尔摇摇头：“我不认为海巫女阁下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如果她真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前天晚上有的是机会，何必大费周章把我骗上岸，再提出与我做交易？陆地是两脚兽的地盘，对我和她都没有好处，所以，我不认同你说她对我有坏心思的观点。”
莫梨先前只觉得布莱尔善良无比，实在是轻信于她，完全没想到她早就把局势看的明明白白。
是，如果她想要从她这里图谋什么，她有的机会可不止一个。
可她没有。
阿米娜相信布莱尔不会欺骗自己，可她还是无法相信海巫女真会如此好心！
她只比布莱尔大上几岁，上次见到海巫女还是在祖母的寿宴之上，她大放厥词说海族的统治者早晚会变成她，最后是被祖母用白发魔轰出出的。
如今已经过去足足十年，她的漂亮脸蛋丝毫未变，世间最黑的心肠想来也是与从前一般。
关于她犯下的恶行数不胜数。
她一定别有目的。
可布莱尔看似温顺乖巧，实际上她想好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更改的可能。
如果她将她带回去强行关在家中，她哪怕绝食也不会妥协。
所以，她今日才必须跟着来一趟。
她得让布莱尔看清海巫女的真实面貌，主动放弃上岸才能阻拦此事。
布莱尔握着她的双手，满脸都写着对上岸的渴求：“阿米娜，你知道我有多想上岸，多想获得拥有永恒灵魂的机会，拜托你，请千万不要阻拦我。”
莫梨知道阿米娜究竟因为为什么，才会如此犹豫。
不就是怕她事先不说好条件，后头坐地起价吗。
海巫女可能是那种公司批发出来的缺德鱼，她可不是。
她受够阴阳合同了。
莫梨主动拿出昨晚拟好的契约书，甩到阿米娜的面前，朝她扬扬下巴：“你要是不信我不会害她，我们就签一份正式的契约书。”
契约书，是拥有魔法效益的文书。
即便是强大如海巫女，也绝无可能违背签下的契约。
阿米娜睁圆一双眼睛，愈发无法理解海巫女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契约书上写下的条条框框，看似是交易条件，但更像是让她对维护布莱尔安全做出的保证。
‘绝不会让布莱尔受到一点伤害。’
‘绝对会让布莱尔安全回到海洋。’
‘绝对不会阻拦布莱尔与家人通信。’
布莱尔直接夺过契约书塞回莫梨怀里。
她摇头道，
“我很清楚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假如我真因为什么化作海上的泡沫，那也是我必须承担的后果。”
第70章 第七条鱼
“布莱尔,你明知道只要不去岸上，就不必承担这样的风险，你为什么非要去呢？”
若非布莱尔因为疼痛发出一声轻呼,阿米娜攥紧的双手,几乎在她的小臂留下指痕。
她自觉失态连忙松开五指,盯着正在甩动手臂的小人鱼,歉疚道：“抱歉布莱尔，我实在是担心你。”
布莱尔摇摇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没关系。”
她反过来抱住姐姐的手臂贴在胸前,侧脸贴着她的肩膀,撒娇的语气和小时候如出一辙：“我永远明白阿米娜知晓我在乎你，就像是你在乎我一样,你只是担心我。”
“你知道就好。”阿米娜发出一声不满嘟囔。
布莱尔好像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卷曲的棕发一下下蹭着她的肩膀,声音嗲得让鱼没法不放弃原则，她大眼睛对着自家姐姐扑闪扑闪：“阿米娜，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也知道如果我不付诸行动,我永远都不会获得真正的快乐,对吗？”
阿米娜这会儿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半垂下脑袋，表情有些沮丧：“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去岸上,对吗？”
莫梨单手抱臂，左手指点点右边手臂：“阿米娜,如果一味阻拦旁人实现梦想，不仅未必会得到幻想中的快乐结局,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梦想变成执念哦。”
阿米娜对海巫女没什么好脸色，快速扭头恶狠狠道：“我和布莱尔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教我？我告诉你，但凡布莱尔出一丁点的事情，我的父亲必定会亲自踏平海沟！”
得，她这是舍不得布莱尔背锅，干脆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了。
莫梨不介意被不熟的人误解，可好言好语不阴阳两句也是断不可能的：“嗯嗯，姐姐打不过海巫女，也说服不了妹妹，所以找告诉爸爸告状‘爸爸爸爸有人欺负我们~’，很合理。”
阿米娜白洗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她抬手指着莫梨半晌也只发出‘你你你’的音节。
布莱尔左看右看，实在不想新交的朋友和亲爱的姐姐之间产生隔阂，她干脆分别抓住两人的左右手握在一起，
“阿米娜，海巫女阁下，你们不要再吵啦，归根结底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千万不要将事情上升到两族的恩怨，那不是我想要的。”
阿米娜别过脸发出一声哼，倒是没着急抽出手。
莫梨本也没生气，布莱尔亲自把台阶端到她的面前，就没不走的道理。
再者，阿米娜的担忧本就情有可原。
她也绝不会让布莱尔变成泡沫的。
她知晓原著剧情绝对无法避免，上个世界她可以说是费劲浑身解数，人物剧情崩得格林兄弟来了都认不得这竟然是灰姑娘，可她们还是避免不了参加舞会的宿命。
灰姑娘故事里最重要的节点，便是灰姑娘参加舞会‘改变命运’。
以及，莫梨发现虽然有些事情无法违抗，但有些东西却是可以改变的。
比如必须参加舞会，但没说是参加什么样的舞会。
同理，布莱尔救下王子，但王子却以为梅丽森公主才是救命恩人。
可谁又无法断言，梅丽森不是为见人鱼一面，才半夜来到岸边的？她压根不在意王子。
海的女儿之中，人鱼对王子一见钟情，所以用声音交换双腿来到岸上。
如果小人鱼没有上岸，那么后头剧情根本无法发生，所以上岸是无法规避的剧情，而如何上岸，上岸之后如何，她又能再其中大做文章。
简单地说，系统会阻止她，但因为系统智商太低，所以只要她不说，它就猜不到她真正的意图，自然无从阻拦。
莫梨使用魔法还不熟练，她翻开魔法书找到她想要的魔法，磕磕巴巴念出晦涩难懂的卢恩语，她想要的监控设备，便出现在沉船大厅正中央。
她掀开盖着的黑布，漂亮的水晶球瞬间映入三鱼眼帘。
布莱尔是第一个双手按着水晶球把玩的：“哇，好漂亮——哎海巫女阁下，这里面怎么有三个迷你版本的我们啊？”
她仰头，水晶球里的布莱尔也跟着仰头。
阿米娜发出一声轻哼：“监视用的水晶球罢了，哪个巫师不会？”
莫梨皮笑肉不笑，无视阿米娜的挤兑，直接向着布莱尔解释作用：“陆地很大，如若你的家人想知道的你最近好不好，只要来这儿看看就行。”
布莱尔的祖母和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她上岸，所以这里的‘家人’，其实特指阿米娜。
阿米娜没有反驳，便是接受了莫梨的‘好意’。
在她看来，水晶球只能呆在海沟沉船之中，海巫女让她时常出入鲨鱼和章鱼族的领地，根本就是想害她丧命。
所以，她笃定水晶球就是个‘诱饵’，自然能够心安理得使用它。
莫梨昨晚就准备好将鱼尾变成双腿的药物，甚至还特地进行版本改良。
她掏出两个药瓶在布莱尔面前晃了晃。
布莱尔接过属于自己这份，想都没想就打算灌进嘴里，要不是莫梨阻拦地动作够快，几分钟之后沉船之中大概就要多出一个溺死的人了。
她表情无奈：“布莱尔，人类的身体无法在海底呼吸。”
布莱尔眨巴两下眼睛，吐吐舌头嘿嘿笑道：“好不容易能拥有双腿，我实在是兴奋，不小心忘啦。”
莫梨在心里吐槽，人类在海底不单单无法呼吸，深海的压力也能在瞬间要了他们的命。
虽然她不知道人鱼为什么不受影响，能够上下来去自如，但魔法都能存在了，也没什么是一定不可能存在的。
小人鱼昨天逛‘窗’的时候，几乎尝试在每个传送门探脑袋，今天一下就找到她想要的那个。
她刚想钻出去见她心心念念的王子，就被‘邪恶’的海巫女给拽住了。
她笑眯眯地指着另一个说道：“布莱尔，你或许还记得是陪我一起上岸的，对吧？”
布莱尔头顶的呆毛向下一弯，失落道：“我知道的。”
阿米娜眯着眼睛戒备道：“你该不会想带她去人类的王宫吧？我听说整个陆地之中最邪恶的人，都住在那儿。”
不，你妹才是想去王宫的鱼。
她没多解释，只朝阿米娜扬扬下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阿米娜满脸戒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她直接游回水晶球附近，手掌按在透明球体之上，坚定道：“我在这里就好。”
莫梨：
她还以为大公主是个聪明人，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也不聪明？她想把她们一网打尽，哪里还需要去岸上，招呼一声外头的鲨鱼不就轻松终结副本了吗。
阿米娜也不知道，为什么海巫女看着她的表情之中，竟然沾染上一丝怜悯。
她笃定她一定有极坏的心思。
哼，一切都瞒不过她睿智的双眼。
*
布莱尔的沮丧总是去的很快，她虽然想要见到王子，但来到岸上的快乐轻易将她覆盖，让她暂时想不到别的事情。
王子是谁？
她马上就要长出双腿，来到岸上了诶！
传送门抵达的地方自然也是海域，不过从深水区来到了浅水区，她们需要横着游才能将身子掩埋在水中。
她们距离沙滩只要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沙子的质地完全不如她们前日见到的，教堂外头的沙子细腻无比，光看色泽与金子只有一线之隔。
今日的沙子十分粗糙，甚至远远望去还有不少垃圾。
分明是太阳还没升起的时间，可已经有不少日没出就作的村民。
是的，她选择的地点，是一个离宫殿十万八千里的渔村。
然而布莱尔只对没发去宫殿而感到失落，却不在乎她将去的地方到底有多破败。
她拽住还打算向前的布莱尔，找到一块还算能遮挡的石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不能在岸上变身，要是被人看见就好。”
布莱尔眨巴两下眼睛：“我们现在变成人，就不会溺死了吗？”
莫梨摇摇头，为了避免她不知道什么是憋气，又不知道该如何游泳，她直接提议：“你喝下药就把脑袋探出水面，然后拽住我的手，我带你上岸。”
布莱尔连连点头，莫梨盯着汤剂倒还犹豫几秒，她已经努力改变功效，让幻化双腿的疼痛感降到最低，色香味别说不俱全了，可以说是一个没有，甚至还有点像是鼻涕一般浓稠，有点类似嗷嗷哭的史莱姆系统。
看，一旁的绿色系统还用哀怨眼神盯着她呢。
它好像还在闹脾气，只是瞪视，却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布莱尔没有产生任何糟糕联想，自然半点不犹豫爽快喝下。
莫梨捏着鼻子一饮而尽，鱼尾一分为二虽然不再会让鱼感到疼痛，但不舒服的感觉是不可能不存在的。
除此之外，她的一口鲨鱼牙齿也在之间收缩，变回正常人类该有的模样。
人类不能用贝壳遮胸，更不能光着屁股上岸，她又磕巴念出昨天准备好的使用咒语，一套十分反物理反化学反人类的衣服，自动出现在两人身上。
它看起来像是粗布，大概率吸水性极好，但实际上不会让她们身上出现任何湿漉漉的感觉。
布莱尔本就不该如何用双腿游泳，这会儿又因为身上突然出现的衣服感到兴奋，双腿使劲在水里蹬着，惊呼道，
“海巫女阁下，好——”
她猜她想说好厉害。
为什么她需要猜呢？因为布莱尔自己把自己作到水里，导致无法继续说话。
总之，人类为避免一条鱼溺水而死，只能将鱼带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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