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剧开演第一天,也是露丝正式售卖第一条裤子的日子。
她紧张到一宿没睡，天还没亮就先一步来到店里，结果,要不是玫瑰服装店有后门,大抵她这个老板都没法挤进去。
她上次见到这般万人空巷的场景,发生在她的店门口,还是在她梦里。
“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她使劲掐了一把手臂，疼得龇牙咧嘴才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有些人,是来蹲守购买裤子机会的。
有些人,则听说有抽奖想来做分母的。
还有的，则是听说观看歌舞剧,就能够获得免费的吃食，便一早就开始排队等候呢。
她此前虽然在莫梨面前信心满满,可随着投入的钱越来越多，离回本的时间遥遥无期，被同行针对的事态愈发严重，她胸口总归是压着一块,让她无法喘气的巨大大石头。
现在,她的忧虑彻底被打散，竟然开始遗憾，当时为什么不狠狠心，将第一批裤子的现货再增加个几倍,而莫梨的歌舞剧也没必要免费，她们指不定能赚更多。
好吧,她也就是想想，就算她带着今天的记忆回到过去,也不会真做出那样只看重眼前利益的事情。
歌舞剧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关于克里斯蒂娜公主的真相。
外头歌舞剧才进行到一半，然而露丝店里包括裤子在内的新款，已经成功一售而空，她数钱都数到手都有点抽筋。
她听着外头唱唱跳跳的声音，也跟着脚步踢踢踏踏愉快无比。
*
莫梨当然知道歌舞剧必然能够赚大钱，今日之后，她笃定王国歌剧院都要将这形式学了去，再将门票高价卖给贵族。
然而无论日后如何，今天这一出戏，是断然不能收费的。
先不说如果它要收费，又有多少人会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剧团’，又为一出新剧目买单，再者，她想要的是传播度，而不是现钱。
很多时候免费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贵的。
观众们以为获得免费歌舞剧与吃食，相当于他们占了便宜，实际上是她变相省下营销费用的方式，而且歌舞剧中的用的部分演出服，之后也将作为商品售卖，而台上的每一个‘演员’，本身就是绝佳的模特，她不信台下的人一点都不心动。
看，为了买裤子排队的人，‘被迫’看上几眼歌舞剧，已经成功种草新款，正在问店员什么时候能买到呢。
她也不担心人们会提前离场，因为观众席摆下的椅子只有两百张。
每一张椅子背后刻着的号码，都有可能中奖，以她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屁股坐烂了都不会放弃中奖机会的，而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路过的人看到这样的盛况，外围的观众哪怕看不清台上演的什么，也必然要张望一下的。
今天只演《恋爱脑公主逆袭归来》第一幕。
莫梨写剧本的时候，并没有选择以公主视角展开故事，而是选择由‘哈里斯’的视角作为开场。
她当然没蠢到用所有人的原名，而是用代号代表人物，比如哈里斯就是王子，蒂娜就是公主。
幕布从两边拉开之时，率先出场的是穿着王子服饰的匹诺曹，他的动作有些滑稽，自述的语气却深情无比，
“哦，公主啊，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最完美的女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可你为什么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呢？”
他面向着台下献上玫瑰，而蒂娜高傲的声音则是从幕后传来，
“你不过是送我一朵，自认为全天下最美的玫瑰，殊不知这样的花朵花园里到处都是，我为什么要为此多赏你一个眼神呢？”
匹诺曹瞬间挂下脑袋，
“我，我还有会唱歌的夜莺！”
小鸟们排成一排从幕后飞出，叽叽喳喳发出欢快的声音。
幕后的公主也跟着一起吟唱，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合奏愈来愈低沉，后头的公主竟然开始发出抽泣声，
“这世上哪有不会唱歌的夜莺呢？会唱歌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我又为什么要因此爱上你呢。”
小鸟们垂着脑袋，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桓，鸟儿的声音也跟着忧愁无比，他的木头嘴巴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咔哒。
幕后的公主又发出一声冷笑，
“说啊，除却无聊的乐曲之外，你又能给我什么，凭什么要求我爱你呢？”
匹诺曹猛地抬起头，
“她如此冷漠，对我的爱嗤之以鼻，她不知道，我全部的爱到底有多少价值。”
故事发展到这里，台下几乎所有观众都开始咒骂公主，
“王子如此爱她，她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对啊，他对她这么好，他们成婚后一定会幸福的。”
“她不选王子又能选谁，该不会和宫廷里被赶出去那位一样，放着好好的王子不选，而是去选个猪倌吧！”
他们吐槽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匹诺曹摇身一变，竟然从‘王子’变成了‘猪倌’。
木偶的身子一如既往滑稽无比，可台下的人却笑不出来了，他们根本搞不懂这故事到底打算如何发展。
木偶双手捧着脸，依旧故作深情：“我爱她，所以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要能够得到靠近挚爱的机会，哪怕扮演成一个猪倌我也愿意。”
他朝着舞台另一侧单膝跪下，就在此时，穿着华丽蓝色长裙的公主，从他正对面的方向迎面走来。
她步子一转，将脸朝下台下观众，表情忧愁无比，
“王子王子王子，他们只知道送我昂贵的首饰，我如何会缺那玩意？倒是有一位有点儿意思，知道送上不大一样的夜莺与玫瑰，可也不过如此，稍稍拒绝便轻易放弃，无人知晓我内心深处的渴望，不是被装在盒子里的玫瑰，也不是被困在漂亮笼子里的夜莺。”
“我想要的，是一首歌。”
她面上突然挂上欢快笑容，双手拽着木偶的胳膊与他共舞。
匹诺曹并不擅长唱歌，他唱的歌磕磕绊绊，并不算好听，然而当蒂娜的声音进入之时，歌曲竟然体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
她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下敲打在木质舞台上，蓝色裙摆一圈一圈一圈，在空中泛起大大小小的海浪，舞蹈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她将所有的心事都唱进歌曲之中，即便台下的人依旧读不懂她，却又诡异地，通过歌声与她的情绪短暂相连。
一曲终了，她又成了那个不能随意大笑的公主。
观众们转变风向的速度很快，
“我还以为公主什么都能做呢，结果是什么都不能做啊！”
“我有点糊涂了，王子就是猪倌，猪倌就是王子，那国王为什么要把公主赶出来？”
“我觉得，这出戏可能和克里斯蒂娜公主没什么关系吧。”
“我觉得有关系，国王如此厌恶人们谈论前公主，如果有人拿这事瞎编，他肯定会生气的？”
“是啊，露丝夫人再颠，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吧！”
公主看起来好像爱上了猪倌，他们三天两头混在一起，摆弄着一些没人见过的小玩意。
某天晚上，两人选择在月下幽会之时，猪倌又开始对公主诉说，
“殿下，您没有去过外头，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世界到底有多美好，您真应该亲眼去看看。”
公主表情有些迟疑，她说，
“我能亲眼去看看吗？”
台下的观众在此刻意见十分一致，
“你当然能，跟他走！”
台下的观众虽然无法理解，公主到底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猪倌，可实际上，他们才是与猪倌同一阶层之人。
穷小子总会做梦，他其实拥有高贵的血统，有朝一日公主真会爱上他。
无法理解，但当他们代入‘猪倌’之时，如何会不赞同这样的决定呢。
而在这里，莫梨选择给出一个新的反转。
莫妮扮演的国王，与莫娜扮演的第一骑士，撞破他们的‘梦想’。
两姐妹在第一幕戏的时候没有台词，但由于她们扮演趾高气昂反派的技术炉火纯青，不过是出场短短几秒，就给人留下‘面目可憎’的印象。
国王路过公主和猪倌之时微微摇头，抬手往边上一指，骑士拽着公主的手臂离开舞台。
再次出现之时，金发的漂亮公主，竟然变成了穿着破烂的流浪儿，而猪倌却又穿上昂贵的王子服饰。
台下的观众满头问号，
“为什么猪倌又穿上王子的衣服，而公主却换成一身破烂？”
“如果猪倌就是王子，为什么公主还是被赶出了宫廷？”
“难不成，王子知道公主不喜欢宫廷的生活，干脆等她被赶出来之后，再带她私奔。”
然而王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惊无比。
他轻轻摇头，表情冷漠无比，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的行为，放着好好的王子不爱，竟然选择一个猪倌。”
他说完扭头就走，徒留公主呆滞地坐在原地。
公主抹掉眼角的眼泪，仰起脸喃喃低语：“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台下可没一个帮王子说话的了，
“天哪，哈里斯王子有病吗？”
“我也觉得他有病，喜欢公主追到公主，然后说不要就不要，那刚开始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扮演成猪倌？”
“我都不知道他在报复什么，一开始公主不爱他，他不满意，爱上了，他又不满意，神经。”
“等等，为什么你们都默认王子就是哈里斯王子，公主就是克里斯蒂娜公主。”
提出质疑的人被一众人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牢牢盯着，
“不然呢？”
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着台上，想知道公主被赶出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子和国王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真相，将公主接回宫廷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穿着简单布裙的女孩从另一侧走出，她漂亮的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正午的阳光也不比她灿烂。
她像误入凡尘的天使，像光明女神的使者，现场的风和太阳都如此偏爱于她。
她朝她伸出手，就和现实之中一模一样，
“你好呀，虽然我们还没有认识，不知道你的身份又是什么，但那些都不重要，我知道你必然是个善良的女孩，而我们一定能够成为朋友，让我来帮助你吧。”
此时的蒂娜不再需要演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是那么自然，握住她手的动作又是如此流畅。
她没有发出声音，但辛德瑞拉从她的口型之中，辨认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行吧，我勉为其难同意让你帮我。”
第42章 第四十二支舞
在辛德瑞拉出场之前,台下几乎所有的观众，都认为拯救公主的一定是王子。
可能是她的王子哥哥，也有可能是她的王子爱人。
反正只有王子能够拯救公主。
谁能想到从舞台另一侧走出的,是一个如同公主一般漂亮的女孩。
台下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之时,莫梨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她没穿方才扮演配角时候用的戏服,也没穿故事里‘后妈’的服饰，而是她平常穿的警卫队制服，左边别着轻剑,右边别着常用的匕首。
台下的观众愈发茫然,上千双眼睛直勾勾顶着她。
她是要说台词，还是要做点别的什么？
然而莫梨又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
“公主被平民女孩收留，她们究竟是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还是平民女孩别有目的？预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明日同一时刻开演的——《恋爱脑公主逆袭归来第二幕之原形毕露的猪倌》。”
莫梨话音刚落，台下观众表情骤变，整齐的倒彩声反倒让莫梨心情愉快,她拉着两位女孩鞠躬的时候,露丝坦荡走出后台，面对群众的质疑，面不改色提醒他们今日前来的‘初衷’，
“现在,玫瑰服装店友情赞助的抽奖环节，即将开始！”
‘健忘’的观众们,再次忘了方才让人生气的事情，并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再来早些抢位置。
中奖的号码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观看表演的座位号，第二种则是店内购买物品发放的奖券。
奖品分为三个阶梯，
一等奖一份，是众望所归的限量版裤子。
二等奖三份，是可以和裤子配套的新款上衣。
三等奖十份，是由莫梨和蒂娜设计，但最后由辛德瑞拉匹诺曹与众鸟一起制作，依旧是可以配套裤子衣服穿，乍一看昂贵无比，实际上成本极低的小饰品，日后自然也要放在露丝服装店内售卖。
奖品从三等奖开始抽，露丝和莫梨故意拉长时间，抽奖间隙还时不时让几个女孩当模特，展示被命名为‘当季新款’的服饰，莫梨给每一套搭配都取了名字。
辛德瑞拉负责展示是蓝色系的优雅款。
蒂娜的衣着是红色系，高贵典雅但多了不少气势。
莫妮和莫娜，她们展示的卖点是全国服装店，都未曾出现的新概念——闺蜜/姐妹款。
莫梨看着台下人的表情，就知晓她们绝对种草成功，她压低声音凑到露丝耳边说道：“我觉得我们以后还能试试卖娃衣，宠物的衣服之类的。”
露丝满脸震惊：“宠物的衣服我能理解，娃衣又是什么？”
莫梨笑得高深莫测。
匹诺曹她做不出来，但棉花娃娃绝对没问题，到时候还能给中世纪来一点二次元的震撼。
光是抽奖环节就进行了超过半小时，由于一等奖作为作为压台出场的节目，观众非但热情不减，人数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引来了王国骑士团驻足观看。
王国骑士团的团长，也是当今的第一骑士，威尔伯。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成为骑士本身就是无上的荣誉，可对于他来说则更像是体验生活。
他是大公的长子，却无意继承爵位，而是选择‘叛逆的隐姓埋名’，凭自己的本事通过一层层考核，进入王国骑士团。
他受到国王亲自册封王国骑士团团长之时，方才主动说出大公长子的身份。
国王非但没有受到期满的愤怒，还夸赞他的实力与诚实，
“很好很好，威尔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第一骑士了，你的父亲应当为你感到骄傲。”
他当然知道父亲会为他骄傲。
所有人都该敬仰他，羡慕他，可没人能够成为他。
他是和天上太阳一样，独一无二的耀眼存在。
他面容英俊身形高大，无论从何种角度观赏，他都认为自己绝对称得上完美。
即便是威廉王子
呵，他若不是出生皇室，定然是不如他的。
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满脸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人海，
“到底是些贱民，看到些无聊的东西，也能轻易把他们和蚂蚁一样凑在一起。”
他扭头看向骑士团次席，命令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
他对着人群大喝一声，
“都给我滚开！”
左右不过三秒，他松开缰绳，竟然直接用马冲开人群，根本不管不顾被马蹄践踏的平民，愣是开出一条路来到舞台前头。
莫梨听到人群中传来的惨叫，就知道事情不妙，好在系统说不是暗□□的部分有一半是真的，人群被撞开之时，没有鲜血飞溅，而像是动画之中一样，人被浮夸的抛起升天，落地之时也没缺胳膊断腿，但疼是肯定的。
她松了口气，还没质问对方脑子是不是有病，结果男人反倒先开了口，
“你就是最近加入王国警卫队，闹得满城女人都不安分的家伙吧。”
她双手放在身后，用手势告诉她们几个别慌。
她抬头看着骑在马上比舞台还高不少的男人，看他的穿着与纹章，着实不难分辨出他的真实身份。
她面带微笑：“您就是第一骑士威尔伯殿下吧。”
他扬下巴的动作像是个斗鸡：“你知道我是谁，就别打什么花腔，给我好好解释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梨表情惊讶，
“您看不出来吗？我们当然是在售卖衣物与舞台表演。”
威尔伯有些不悦：“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莫梨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哦，您的问题倒也让我稍稍怀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
他眯起眼睛：“我说了，不要打花腔。”
他提起马鞭狠狠甩向莫梨，要不是她反应极快地后退，辛德瑞拉和蒂娜用同时把她往后拽，那鞭子怕是要直接打在她的身上。
她抿抿嘴唇，抽出被辛德瑞拉和蒂娜拽住的手，面上笑容依旧不减，
“我们这几日的活动早有在商会备案，也由商会上交给教会审批，文书就摆在店里，首席骑士阁下想要看看吗？”
他似乎有些失落，嘴里发出一声啧，垂下金色睫毛思索片刻，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语气有些愉快：“商会那边我管不到，但你身为警卫队的队员，竟然也和这些商贾搅和在一起。”
莫梨面带微笑：“我记得王国警卫队的规章里，没有休沐日不许干私活这条。”
他金色的睫毛盖住半个眼睛，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我以为有些规矩不必刻意言明。”
他目光落在露丝身上之时，嘴角轻轻扬起，其中带着的轻蔑味道不言而喻：“啊，我倒是忘了，有些人家里的爵位要靠钱来买，不赚钱可不行。”
露丝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可却像是哑了一样无法出声，因为她知道，一旦拂了眼前男人的面子，她那买通爵位的父亲被撤爵事小，更大的问题，是玫瑰服装店，还有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承担惹怒大公之子的后果。
她强压下怒意，只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您教训得是。”
威尔伯最是喜爱这种感觉，无论他如何践踏蝼蚁，他们都不敢发出任何反驳。
真有意思。
他可太了解这些有点姿色的女人了，他保准，只要他给她一个眼色，一到晚上她必然会感恩戴德爬到他的床上，求他给自己父亲升升爵位。
眼前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风姿卓绰，他本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只这些女人太过得寸进尺，竟肖想一些不该女人拥有的荣耀，他可不想给她们自己能行的错觉。
他又把目光放在莫梨身上，他认得她的父亲，虽然如今家族没落，可能将她这样的耻辱逐出家门，倒还算做出个明智的选择。
她啊，本来克死两个丈夫就有够遭人嫌，但再次下嫁倒也不是不行，结果一个上了年纪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竟跑去加入警卫队。
她和那个该死的希瑞倒真是一路人。
一个自甘下贱，一个出生低贱。
哈，要他来说，希瑞的梦想就该是嫁给骑士，虽然她的姿色不行，但骑士团里有的是不挑的男人。
结果如此不切实际。
女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
他听父亲说，母亲曾今也是这个德性，整天看些杂书，做些不切实际的真爱梦。
多亏父亲的严格管教，现在的母亲不再会对他的要求说一个‘不’。
父亲直言，只要她安分守己做大公夫人，少去妄想什么真爱，少管他外头有多少情妇，就能一辈子享受无上的荣耀。
他也要管教管教眼前的女人，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目光落在她腰间轻剑之上，
“喂，听说你靠侥幸，打败了个肥头大耳的平民男人，结果被不少人视作榜样，你不觉得那样的胜利不够有说服力吗？不如和我来打一场，即便是输了，那也是和第一骑士的决斗。”
莫梨皮笑肉不笑，她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但凡应下，眼前的男人有的是办法在决斗之中折磨她，他是大公的儿子又是第一骑士，在决斗中弄死个人压根算不上什么事情。
她不在乎输赢不怕死，也无所谓在这时候显得窝囊。
只是
她笃定就算她被打死，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露丝几人。
不对，柴郡猫不是说这不是暗\\□□，她也不会随意死掉吗。
她疯狂在心中呼叫柴郡猫，但柴郡猫却充耳不闻。
该死的，她就说自己为什么准备周全，还有人来搅局。
它就是故意的，目的是阻止她带辛德瑞拉离开的计划。
她正在思考对策，辛德瑞拉以为她害怕，高跟鞋尖一如既往面朝前方，毫不犹豫挡在她的面前。
她仰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与笑容一如既往温柔：“首席骑士阁下，全国上下都知晓您剑术惊人，我的母亲不过刚学剑几日，与您决斗完全是在自取其辱，还请您大发慈悲放过她吧。”
辛德瑞拉从莫梨后头走出来之时，威尔伯眼前瞬间一亮。
他倒是忘了，眼前的女人是个生了两个女儿的老女人，但她养女的美貌，早就传遍整个贵族圈子。
要不是老女人不识时务，被逐出家族，小美人也不至于现在还要抛头露面。
他是个骑士，自然应该对美人宽容，表情比之前柔和上不知多少，吹了声口哨，
“小美人，要是你愿意在夜里登门道歉，我倒不是不不能对你母亲温柔点，或者，我也不介意你们一起登门。”
他这话基本算是明示。
辛德瑞拉不怕被鞭子抽，但在面对这样的羞辱之时，她的表情管理彻底失败，睁圆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表情。
蒂娜向来与眼前的男人不合，之前去骑士团已经被羞辱一番，之前是害怕她出面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在一直垂下脑袋躲在后头。
外头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她身为公主怎么会不晓得，威尔伯私下里干的那些腌臜事情。
她知道辛德瑞拉和莫梨要是应下登门拜访，能活着回来都是好的。
该死的，她做好演完这出戏，可能会惹父亲和威廉的生气的打算。
他们要脸，本性也算不上恶毒，最多砍了她的脑袋，肯定不会迁怒她的朋友，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威尔伯。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拽住撸起袖子的两姐妹，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立马去找希瑞。”
“为什么要找希瑞，我们一起上，保准能给他点颜色看看。”莫妮恶狠狠瞪视威尔伯。
“你们现实点，他是大公的儿子，我们一拥而上打过了是死，打不过也是死，可他就算把我们都砍死在这里，也不用受任何惩罚！”
“反正横竖都是死，找希瑞又有什么用，我们直接打死他得了。”莫娜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蒂娜每天都在为两姐妹的鲁莽感到震惊，大多数时候她们胆小如鼠，可总在莫名的时候勇气可嘉，她耐着性子解释道，
“他提出的骑士决斗，只要能够堂堂正正赢下，即便是大公也绝对不能事后降罪，但他不是隔壁没用的乔尼，虽然人品低劣，可实力名副其实，莫梨肯定打不过他，你们快去找希瑞。”
莫妮和莫娜对视一眼，飞快钻进店铺后门，迈开腿立马开始狂奔。
蒂娜深深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又挡到挡在莫梨面前的辛德瑞拉前头，
“我看你是脑子里进了马粪，才敢肖想我的朋友。”
她仰着脖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第43章 第四十三支舞
威尔伯其实也求娶过克里斯蒂娜,只是对方拒绝地飞快。
他倒是有些恼怒，但转念一想，即便克里斯蒂娜公主的美貌毋庸置疑,在王国内数一数二,可她脾气如此不好,又总是喜欢摆弄些怪东西。
他必然能娶到更听话的女人。
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不知廉耻的和一个猪倌私奔。
他在私下里，几乎对着所有人，都要嘲笑一遍克里斯蒂娜的选择。
表面上,他说自己不在乎公主具体在做什么,又去了哪里。
后来他在骑士团见到她的时候，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哈,大抵是猪倌都受不了她的脾气，所以选择一脚踹掉,看来猪倌虽然身份低微，但到底没和猪共用一个脑子。
她混不下去，所以只能求助于自己一样脑子有病的人。
她拿来的文书叫什么来着，
《王国警卫相关招募统一考试》？
里头的长篇大论他记得不真切,只觉得是笑话大集。
什么,不再因为性别歧视，而抹掉女性的可能。
什么，为平民提供机会，不再让阶级埋没人才。
什么,寻求真正的公平公正。
什么什么什么的，他当时听完她的叙述,倒也没让她直接滚，而是忍不住哄堂大笑。
说真的,她当时要是低声下气求求他，他倒是不建议收她作为情妇，让她不必在到处奔波。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也有兴趣插手这种事。
不，倒不如说，她有一*天不多管闲事才是奇怪的。
呵，但就算那个女人出面，教会和国王又一致同意，那种莫名其妙的新规矩，又如何呢？
她们哪怕制定一万个所谓的规则，他依旧可以轻易打破，并且不受任何惩罚。
她以为她还是公主吗，所以他不敢对她出手吗。
威尔伯朝着蒂娜吹了声口哨，单手按着马背跳到舞台之上，
“你和希瑞混在一起还嫌不够丢人，没想到现在竟然和——”
他没有刻意卖关子，没说完整句话的原因是，蒂娜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他脸都给扇偏。
“认识你，才是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情。”
丢人的程度和认识哈里斯并列，蒂娜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他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克里斯蒂娜，他印象之中，公主虽然乖僻，可横竖是个女人，最多也就是逞点口舌之快。
她，竟然敢打他？
蒂娜有点后悔。
倒不是后悔动手打人。
她后悔今天没带烛台，亲手扇得一张如此皮厚的脸，手都疼了。
她刚因为疼痛把手背在身后，辛德瑞拉的和莫梨几乎是同时，握住她蜷起的手指，默契地在她掌心挠了一下。
她有点想笑，好在眼前站着一个足够讨厌的家伙，要不然她是在没法板起脸。
她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威尔伯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要和小时候一样，在我这里受了气只能转头告诉你爸爸啊？”
威尔伯吐出一口血沫，双眸之中染上些许狠厉：“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吗？竟然敢对我——”
她再次物理打断，抬手对他另一边脸颊又是一巴掌，她实在是憋不住笑，
“嗯，我的确不是公主了，所以没法让仆人扇你巴掌，只能自己动手打你。”
威尔伯气急败坏，也不用鞭子了，竟然直接拔出腰间重剑，对准眼前的几个女人就要砍下，银色光芒落下之时，蒂娜没法否认她心跳险些骤停。
莫梨和辛德瑞拉快速把她拽到身后，试图用身躯抵挡剑影，而一旁的露丝则是将几人一起往边上拽，匹诺曹通过控制舞台升降让几人躲避攻击，却弄巧成拙让四个屁股蹲一齐摔在地上。
所幸她们躲过重剑，剑尖在木质舞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露丝比起惊慌，捂着屁股表情更加郁闷：“我们今天怎么净在拽来拽去。”
威尔伯发出一声冷笑：“别太担心，很快你们就无暇顾及别人了。”
他再次举起重剑，重新锁定方才逃脱的猎物，在他的设想之中，这次重剑落下之时，至少有一个倒霉蛋被劈成两半。
然而，一柄轻剑以极快的速度从侧边插入，再次更改重剑落下的位置。
红发剑士挺直脊背双手持剑，一面隔开威尔伯的重剑，一面走到四人前头站定，她身形并不宽阔，高高的马尾悬在空中，在此时意外地让人安心。
她的剑与声音都没有丝毫的颤抖，平稳地回击给予眼前第一骑士，
“首席阁下，您现在完全是在欺凌弱者，这有违骑士之道。”
骑士之道？哈，那种陈词滥调早该被淘汰。
他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真有人会严格遵守那些繁文缛节。
他的眼里，绝对的力量，才能代表最强的骑士，而不是靠一些根本不懂格斗的人来评判！
但他知道这话要是说出口，教会那群老东西怕是又要唠叨，试图撤掉他的骑士之位，他觉得他们就是嫉妒。
老东西们只能在教会里横着走，出了门谁又能挨他一剑？
威尔伯丝毫没有收力的打算，甚至加重向下压剑，但嘴上的话却改了方向，
“希瑞阁下，我已经向这位闹得满城风雨的女人，发出决斗的邀请，我们是决斗，怎么算我恃强凌弱，自然不算是违背骑士之道呢？”
希瑞额头渗出一丝薄汗，但面不改色，
“据我所知，莫梨并未答应您的决斗邀请，您贸然出手等同于偷袭，也是有违骑士之道的，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向一个新手发出决斗邀请，您是第一骑士，不是吗？”
威尔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做什么事情可不需要向你汇报，还是说，你想要代替她和我决斗？”
红发剑士轻轻点头，
“阁下未参与王国武斗会，我本就感到有些遗憾，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和第一骑士之间到底有多少距离。”
场下的欢呼声不比方才演时候出现的轻，原本离开的人群又拥了回来。
有人大喊，
“和她决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红发剑士的目光不偏不倚，牢牢直视着他的双眼，人的眼睛不长时间直视火焰。
他竟感受到一丝滚烫，吞咽一口口水，下意识向后一退，希瑞的剑不依不饶跟着向前。
他害怕她？这绝无可能。
他才是第一骑士！
第一骑士无需出席王国武斗会，因为他是名副其实的最强，根本不需要比赛来证明实力。
第二名远在他之下，却本也是武斗会之中，所有人早就认定好的第一。
然而希瑞横空出世，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国王也是因此，立马想要对她进行骑士授勋。
威尔伯骑士心里清楚得很，国王早就对他这个第一骑士感到不满，他的能力强大到让人畏惧，而他的父亲又是大公，所以他从没打算拿他当贴身侍卫。
再者，他的儿子也远不如他。
呵，老眼昏花的国王大抵也没想到，他抓住的救命稻草竟然是个女人。
女人能顶什么大用，授勋在即竟然临阵脱逃。
她竟然直接说出真相，换做他，怎么都要等授勋结束再说。
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已经是个骑士，国王还能赶他回去不成？
哈，他知道国王不会。
而且，眼前的女人字里行间也是对她的崇拜。
是，他是第一骑士，她的梦想虽然不切实际，可没有哪个梦想成为骑士的人，会拒绝和他这样强大的对手决斗。
好吧好吧，他还是过于善良，她临死之前，他满足一下她的愿望也未尝不可。
他看向眼前希瑞的神情愈发轻蔑，
“希瑞阁下可要想清楚，我是个真正的骑士，一旦决斗开始，哪怕你吓到尿裤子，我也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所以手下留情。”
希瑞面无表情道，
“首席阁下，我是你的对手，我是什么性别并不要紧。”
威尔伯故作惊讶，
“不重要吗？你方才口口声声骑士之道，怎么忘记曾经还有一条‘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莫梨表情嫌弃无比，只觉得这骑士这职业的男味都溢出来了。
希瑞依旧没露出什么情绪，因为她早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她要是次次都生气，那怕是都没空做正事了。
蒂娜可比可不一样，管理不住的情绪的时候就放弃管理。
她就是要发泄出来，平等地对待每一个讨厌的人。
她站在希瑞背后安全感满满，扒拉着她的手臂探出一个脑袋，毫不客气出言嘲讽，
“对对对，在你眼里女人就是比男人弱，希瑞是女人，所以比希瑞弱的都是女人，你们王国骑士团里都是比希瑞弱的，你口口声声男人女人，其实手底下的骑士团也早就被我们女人入侵啦！”
威尔伯眯起眼睛恶狠狠道：“别把我和那群废物相提并论。”
蒂娜龇出一口白牙笑容愈发灿烂，
“我觉得你还是提早做心里建树吧，等决斗结束，我打赌希瑞肯定不想做男人，所以你只能变成‘女人’啦，害怕不害怕呀？啊，我觉得也不用太害怕，在我看来这天底下女人才是最厉害的，我们女人知道自己努力成为骑士，从而改变千百年前的老糟粕，你们男人还是只知道在口头占便宜！”
威尔伯表情愈发凶狠，
“克里斯蒂娜，你真以为你还是个公主？呵，你等着吧，我收拾完你这位好友，就向国王要求让你做我的情妇，他指不定还高兴呢，做我的情妇可比做猪倌的妻子有面子多了，到时候，我必然会好好调教你。”
希瑞皱起眉头，
“首席阁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蒂娜虽然气得要命，但理智还没彻底消失。
她按住希瑞：“等等。”
她走到希瑞前头，看着威尔伯说道：“你身为，大公之子，第一骑士，王国骑士团团长，到我们这群平民堆里来撒野，竟然都给自己想好彩头，那倒是说说，你如果输了，打算从指缝里漏点什么出来呢？”
威尔伯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考虑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蒂娜双手叉腰：“我看你就是抠抠搜搜。”
克威尔伯眯起眼睛：“我抠抠搜搜？全王都哪个女人不知道，我威尔伯到底有多大方。”
蒂娜面上的厌恶不加掩饰，
“你指的是全王都的妓女吧，你对她们的确大方，打死了人还知道给开妓院的男人一堆钱，说是补偿他们。”
威尔伯丝毫没有愧疚，
“她们伺候的不好，我难不成还要忍着？给她们的主人补偿，怎么就不算大方呢？”
第44章 第四十四支舞
满嘴歪理。
莫梨有个瞬间,甚至干脆想要贷款兑换道具，直接一剑劈死眼前的狗男人得了。
大不了就是玛丽安被砍掉脑袋，她成为狗系统的奴隶。
辛德瑞拉不知道养母和朋友们在思考些什么,她明知道自己面对威尔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可还是觉得,不该就这么站着,眼睛瞪得再圆又有什么用处？
他害死那些无辜女孩的灵魂，也不会因此得到安息。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语，对历史的发展或许起不到任何推进作用,可她就是要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供你把玩的物件。”
威尔伯听她的话,就像是个听了个笑话：“你果然是个可爱的女孩，想法如此天真。”
辛德瑞拉紧抿双唇。
威尔伯给足了辛德瑞拉耐心,也不懊恼，只是轻轻摇头：“妓\\女与物件能有什么区别？她们自甘堕落，被当成奴隶也是应得的报应。”
他向前迈了一步，弯腰的动作,让他的额头几乎贴着她的额头。
辛德瑞拉不喜欢这个姿势,她的双手因为恐惧攥紧裙摆，愣是站在原地一步不退，嘴里也没停下反驳的话语：“我不同意您的观点，她们根本没有选择,但施害者却有。”
施害者？真是有意思的观点。
威尔伯想要抬手抚摸辛德瑞拉的脸颊，却被她惊恐地一巴掌拍开,这模样简直像是受惊的小兔，更让他感到兴奋。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美丽的女孩，你是觉得有人逼着她们张开双腿吗，她们想要我手里的钱，这是她们自行选择的结果。”
露丝忍无可忍，抬手隔开辛德瑞拉与威尔伯，恶狠狠道：“首席阁下，我想问问你，如果她们对你说不，你是会哈哈一笑放过她们，还是强迫她们继续做不愿意的事情呢？是，你的确不需要主动使用权势，可即便那在你看来不算逼，事实就是她们就不敢对你说不，无可奈何的选择选什么自由？”
威尔伯对辛德瑞拉的远离感到不快，他一把推倒露丝，抬手就想去捏辛德瑞拉的下巴，却被匕首格挡住动作。
莫梨皮笑肉不笑：“骑士阁下你绕这么大个圈子转移话题，难不成是因为害怕输掉决斗，所以不敢许诺吗？”
威尔伯呼出一口气，不耐烦地解开腰间的钱袋丢在地上：“够了吧？”
露丝拍了两下蒂娜搀扶自己的手，面上依旧带着微笑，不客气地捡起钱袋打开张望两眼。
她捏出一枚金币表情嫌弃万分：“我还以为是一袋子宝石，搞半天竟然只有金币。”
“呵，这袋子里可有足足一百个金币，我劝你们不要贪心，要知道即便你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出一百个金币。”他眼神轻蔑扫视所有人，最后落在辛德瑞拉身上之时，表情稍稍缓和，“好吧，我倒是愿意出两百个金币买这个女孩。”
辛德瑞拉气得满脸通红。
莫梨却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两百个金币？！”
威尔伯又开始沾沾自喜：“是啊，足足两百个金币。”
莫梨连忙握住辛德瑞拉的双手，摇摇头表情遗憾：“辛德瑞拉，我可算知道为什么首席阁下的物件论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不仅对什么是人没概念，对金币也没概念呢。”
露丝笑容淡淡地，抬起手松开五指，钱袋晃荡一声掉在地上，里头的金币噼里啪啦落得满地。
她摇摇头：“首席阁下，你若真要用金钱衡量辛德瑞拉的价值，你就该清楚，一百个金币都不够辛德瑞拉设计的一条裤子的版权费用，而你竟然妄图用两百个金币买断她的人生，难怪你们男人要团结起来，告诉姑娘们别出去工作，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那男人怕是——”
她发出一声轻笑。
蒂娜挺喜欢金币，但威尔伯的金币竟然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她踹开脚边的金币，叹了口气：“哎，虽然你小气巴拉的，但我们可大方得很，这样吧，你要是赢下决斗我们就给你一千个金币，首席骑士倒也值得这个价。”
“他值一千个金币？”莫妮小声嘟囔道。
“我觉得不值，但蒂娜看过这么多好东西，定价应该比我们厉害。”莫娜说道。
她们打量他的眼神，竟然像是打量一件货物。
威尔伯愤怒道：“别开玩笑了，你们这群女人能拿得出一千个金币？谁知道钱怎么来的，哈，难怪我一说到妓女你们就生气，原来是——”
蒂娜抬手一巴掌扇在威尔伯的脸上，她面带微笑：“威尔伯，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我就算不再是公主，也是父亲的女儿。”
威尔伯发出一声啧，不情不愿地别开脑袋，用短暂地沉默避开这个话题。
露丝眼珠子在眼眶里提溜的转了一圈，突然目视台下人群，双手合在一起啪啪两下，观众的目光便齐刷刷射向她。
她笑容灿烂：“各位顾客，各位观众，由于首席阁下对本人财力发出的质疑，所以我决定将原本发放免费吃食的三天时间——延长到七天，到时候都请大家都来看看，玫瑰服装店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台下的观众飞快抓住重点，同时发出欢呼声。
露丝眯起一只眼睛，笑道，
“以及，我刚才听完首席阁下的话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我还决定拿出一千个金币，给那些不愿意‘自甘堕落’的女孩们一些机会，我想建立一所学校，特别注意，学费全免，但只有女性才能入读，如果成绩好还能拿到奖学金，并得到来露丝服装店工作的机会哦。”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女性都发出一致的欢呼声，甚至还有些贵族夫人小姐，早看不惯眼前的威尔伯，再加上也早对现在制度感到不满，不乏有大方的夫人小姐，在此时喊出，
“我也出两百个金币。”
“我早就想像哥哥一样，能和朋友们一起上学的机会，如果真能办起学校，我给您介绍老师。”
“露丝夫人，您肯定缺办学校的地方，我刚好有栋空置的房子。”
部分男性在此时则感到非常不满，
“为什么只有女性才能入读，这不是歧视男性吗？”
“是啊是啊，毕业还能直接分配工作，这不摆明不给男性机会。”
“拿着自己父亲和丈夫赚来的钱，结果反过来咬男人一口，真恶心。”
女性们不甘示弱反驳道，
“你们男人有本事也别用妻子的钱，不要母亲的照顾呀。”
“这世上有这么多只有男人才能进去的地方，我们不过想办个学校，怎么你们了？”
“啊也是呢，身为大部分男人榜样的第一骑士，都在妄想用两百个金币，买断一位美貌善良姑娘的一生。”
威尔伯脸色几乎黑称碳块。
他生出把她们都砍死在此冲动，他只能用仅存的理智压下愤怒。
他砍死莫梨一家事小，要是把今天来这里的女人都杀光，饶是他的父亲，也没法把这么大的本事把事情压下来，要知道这里头还有不少贵族小姐和夫人。
呵，他记住她们的脸了，到时候他会好好在国王面前，替她们的丈夫和父兄‘美言’的，让她们知道站错边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他内心已经想好所有人的死法，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呵，方才的一百个金币不过是我随口说的，谁不知道我能给你们的东西，可不能单单用金币来衡量，你们自己说要什么。”
他朝着露丝冷哼一声：“哪怕让你下贱的父亲变成公爵，我也是能做到的。”
露丝面带微笑：“参加决斗的不是我，奖赏该希瑞给自己要。”
希瑞想说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快点决斗，然后赢得胜利。
蒂娜用脚指头都知道好友脑子怎么转地，连忙一膝盖踹在她的屁股上，结果好友穿的盔甲，疼得反倒变成她自己。
她面露不满，使劲捏了一把她垂在身侧的手掌。
希瑞：？？？
好吧，她知道她的意思了。
希瑞咳咳两声，扭头看向蒂娜说道：“你说吧。”
蒂娜怨气满满，只差一点就把‘威尔伯你要是输掉，就乖乖跪下磕头道歉’给说出口。
她呼出一口气重新整理思绪，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威尔伯，缓缓说出早就做好的打算，
“金币想要多少我们都能赚得到，还真有两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威尔伯双手环胸，表情高傲：“你说。”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两下，
“第一件，无论决斗结果如何，你必须现在向我们保证，你和你的父亲绝对不会在事后，以这场决斗为由头找我们的茬，你也绝对不能在输掉之后，恼羞成怒再对我们动手。”
威尔伯对她这话倒是没什么意见，耸耸肩膀：“我要是想对付你们，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由头，至于输掉呵，虽然不会发生，但我以我手中剑之名发誓，我绝不会输掉决斗就恼羞成怒，因为我根本不可能输。”
威尔伯虽然是个败类，但骑士之剑对骑士的意义非凡，他既然敢用剑发誓，就绝不会违约。
她点点头指着希瑞继续说道，
“第二件，你输掉比赛就把第一骑士的位置让给希瑞。”
如果有人对一个骑士说，要他让出自己的位置，那绝对是莫大的侮辱，可威尔伯不怒反笑，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他将重剑单手举过头顶，看下台下看热闹的平民，
“我，威尔伯，王都骑士团团长，，第一骑士，大公之子，在此处以我手中剑之名许诺，如若我在决斗中输给王国警卫队希瑞队长，我不仅不会追究任何责任报复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还会如约将第一骑士的位置拱手让人，并且，骑士团长之位我也打包让给她。”
他说完之后朝希瑞挑挑下巴：“开始吧。”
他并不怕希瑞会赖账，所以她是否发誓于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他着急催促开始决斗，为的也是尽快享受胜利的果实。
蒂娜朝着希瑞竖起大拇指：“尽力就好，输赢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她压低声音捂着半边脸，在威尔伯看不到的方向小声嘀咕：“大不了我们就跑，你要遵循骑士之道也没事，我们打晕了绑着你跑。”
露丝严肃点头，其实她也正有此意。
辛德瑞拉双手叉腰表情无奈，她摇摇头：“你们倒是盼点好的，我相信希瑞能赢。”
她不不懂什么是决斗，也不清楚两人的实力差距，她心里想的十分简单。
她希望希瑞能赢。
于是她走到希瑞面前，刚抬起手，小鸟便叼来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小心翼翼放在她的掌心。
她有些诧异地眨了两下眼睛，随后朝着小鸟们说了声谢谢，她把玫瑰递给蒂娜，笑道：“你是希瑞最好的朋友，你来。”
蒂娜发出一声哼哼，迈了两步走到希瑞面前，抬手将去了刺的玫瑰，小心别到红色马尾之上。
蒂娜收起刚才调侃时候用的随意表情：“希瑞，这朵玫瑰代表我们所有人对你的祝福，请你务必将胜利带给我们。”
希瑞单手放在胸口，轻轻点头，郑重其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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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她们的祝福，还有什么输掉的理由呢？
舞台变成了决斗场，而现实之中发生的一切，总比故事离奇一万倍一千倍。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威尔伯，希望希瑞赢下决斗是真的，但早知道结果也是真的。
一个是骑士团长，第一骑士，大公之子。
另一个，不过是乡下来的剑士，虽然赢下武斗大会，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警卫队队长。
威尔伯在剑术上的骄傲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是上乘的，经历过千百场战斗，技巧举国上下无人能敌。
起初，希瑞确实落了下风，但她即便被打趴下一万次也绝不服输，她总会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到最后威尔伯都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本想留她一命，以供日后把玩，现在是真起了杀心。
结果——他的重剑落下之时，希瑞却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躲开，反手给了他一击。
两人都使出全力。
重剑与轻剑来回碰撞，迸射出惊人的火光。
最后，两把武器一同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威尔伯的右手。
希瑞，斩断了第一骑士拿剑的手。
鲜血从红发之上滑落，将她小麦色的皮肤点缀得愈发耀眼，她胸腔之中的火焰愈发旺盛。
她赢了。
她成功了。
她击败了第一骑士。
第45章 第四十五支舞
威尔伯的断手恰好落在几人脚边。
露丝手捂着胸口,虽然面色如常，但连续扇扇子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辛德瑞拉并不遮掩情绪，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匹诺曹依旧站在控制舞台的地方,莫妮莫娜两姐妹抱在一起,他们爆发出的尖叫正正好重叠。
蒂娜,她身为武斗会常驻观众，早对这样场景司空见惯，先前有公主包袱不能露出太大的情绪,这会儿后脚跟用力,一蹦三尺高，双手放在脸颊两侧大喊道,
“希瑞干得漂亮！”
莫梨没穿的时候喜欢拿行尸走肉下饭，现实版的断手和电视里到底不大一样,不难闻，不恶心，因为断手打了马赛克。
柴郡猫姗姗来迟，停下舔爪子的动作,又露出一脸怪笑,
“宿主，本公司创造的世界没有暗//□□，所以不会出现任何血腥场面哦~”
哈，她就知道这个**系统爱玩文字游戏,没想到没血腥场面还能这么解释啊，现在不得不怀疑一下,她能获得最坏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了。
系统又喵呜一声，
“宿主也别太担心啦,公司明文规定童话主角走向不能暗//黑，不管打不打马赛克都不可以哦~至于故事里的恶人，有什么样的下场都不奇怪呢。”
她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搭理系统，而是小声问道：“蒂娜，决斗现在算不算已经结束。”
威尔伯跌坐在地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单手捂着打马赛克的位置，脸色难看无比。
蒂娜点头道：“当一方彻底失去还手之力的时候，裁判可以宣布结束，但如果一方还有意识却不投降”
莫梨垂下眼眸：“啊，有时候真希望希瑞缺德一点。”
蒂娜和莫梨想到一起去了：“可不是吗。”
希瑞依旧双手持剑站在决斗场中央，她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威尔伯，没打算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出手，她言辞恳切，
“首席阁下，请您认输。”
威尔伯捂着受伤的部位，脸色惨白，但还是不甘示弱：“你**的做梦去吧，我还没有输，我是第一骑士，怎么可能输给一个**。”
他踉跄着站起，以他的力气并非不能单手持剑，但打着马赛克的血源源不断从断手出喷涌而出，导致他就连脊背都挺不直，手对着剑捞了几次，剑没能提起，人却再次倒下。
他单手撑着地，嘴里还在口出秽语：“你这个**，第一骑士之位也是你配肖想的，你想赢，除非我除非我”
他感觉冷得要命，眼皮都快耷拉在一起，嘴唇费力地上下动着，声音却越来越轻。
台下的亲卫姗姗来迟，惊恐地想要上台，
“威尔伯大人，我们马上带您回去！”
他却突然又来了劲，大吼一声：“滚，都给我滚，你们也想做那帮贱女人的帮凶吗，我告诉你们，我”
“闭嘴吧威尔伯。”
打断他的并非台上任何一个人，而是威廉王子。
他穿着一身纯白礼服，腰间别着一把轻剑，容貌与蒂娜相似无比，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梁，英俊与童话故事里描述的如出一辙。
他即便从人潮中挤出，衣着依旧丝毫不乱，跳上舞台的动作轻盈优雅。
他先是朝着众人微微点头，目光仅仅在蒂娜身上停留片刻，便看向威尔伯，他目光冷冽，像是寒冬的刀子，
“我看见了全部过程，也算见证人之一，威尔伯，你自己许下的承诺，难不成还打算反悔？你这第一骑士，难不成真一条骑士之道也不想遵守吗。”
他的手都断了，管什么狗屁骑士之道。
威尔伯很想破口大骂，可对面站着的是名副其实的王子，他不能像是羞辱这群女人一样辱骂他。
他是日后的国王，他甚至不能反驳他，这些该死的皇室，就知道用权势压人一头，但凡他是王子，王国内的女人哪里还敢如此嚣张？
他咬紧下唇，止住话头却没能成功收起怨毒。
威廉轻轻摇头，对着威尔伯的亲卫吩咐道，
“你们要是不想面对大公的愤怒，立刻带他去治伤，普通医师怕是已经无力回天，直接带他去那位夫人的宅邸。”
亲卫得到王子的命令，立马松了口气，他们也厌恶惧怕威尔伯，可要是他真死掉，大公绝对会让他们陪葬的。
几人谢过王子，连忙搬起自己的倒霉主子离开。
威廉轻轻颔首，冰冷的目光又落到蒂娜身上。
他刚要启唇，蒂娜已经噼里啪啦说出一堆话来，
“怎么，你也要和他一样说些讨厌话，嘲笑我早该求你你带我回去，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威廉摇摇头：“我不会嘲笑你。”
他垂下金色睫毛，
“克莉，如果表演之中的故事才是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
蒂娜发出一声冷笑：“我告诉你，你就会相信我吗？”
威廉英俊的眉毛皱在一起“你没有告诉我，怎么能够断言我不会相信你呢？克莉，我即便心中有困惑，也会调查清楚真相然后还你清白的。”
蒂娜胸口燃起一股无名火。
他的话无论从任何地方都挑不出错处，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父亲嘴里完美的继承人，却也是个完美的假人。
他总是正确的，他没错，一点都没。
蒂娜嘲讽道：“是啊，你要调查到真相才能相信我，而父亲则会因为皇室颜面，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赶出宫去！”
威廉有些诧异：“克莉，父亲当然要将皇室颜面放在前头，而且他当时气坏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平日里——”
“够了。”蒂娜爆发出一声尖叫。
威廉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她抬手指着威廉，大声道：“你到现在都搞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我是你的亲妹妹，而不是素未谋面的臣民。”
威廉有些困惑：“克莉，你清楚父亲对我们的教导，我们本身的情绪就不该放在律法与正义之上。”
蒂娜冷笑道：“是，我也无法反驳父亲说的正确性，我们享受了身为公主与王子的优待，便必须要付出一切，那么母亲告诉你的那些，你还记得多少。”
莫梨把手在蒂娜背后轻轻拍了两下，她看向威廉，说道：“我也觉得殿下身为王子的选择没错，但你错在做出选择‘王子’的身份之后，还要求蒂娜扮演一个好‘妹妹’，这是不公平的。”
威廉眸子快速闪了两下。
蒂娜感到厌烦无比：“莫梨你别说了，他根本不会懂的。”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又抬手指着他说道：“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的重点是，你既然见证了全程，就该清楚威尔伯是如何许诺的，我本来还怕他赖账，你来得正好。”
威廉张张嘴，把想要解除困惑的问题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眸轻轻点头，扭头看向一旁希瑞，“我相信从今天开始，全国上下不会有人再质疑你是否配得上被*称为‘第一骑士’。”
蒂娜双手叉腰：“本该如此，但你别忽略重点，王国骑士团首席的位置呢？”
威廉有些迟疑：“克莉，你应该清楚骑士首席的交接仪式，我没法在这里给你确切的答复。”
蒂娜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法给我确切的答复，但我需要你作为王子的承诺。”
她朝他摊开手掌，与他一模一样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威廉喉头干涩无比，妹妹容貌明明任何变化，可为什么他对现在的她感到如此陌生？
他笑容有些苦涩：“克莉，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诓骗你们。”
蒂娜发现了让她无比惊奇的事情：“天哪，你不能无条件信任我，非要先看到能说服你的真相，却不准许我看见希瑞别上首席徽章，再相信你真能办成吗？”
威廉双唇动了动，没再反驳她的话语，他不再多做思考，而是摘掉腰间属于王子的轻剑，他双手举到蒂娜面前，问道，
“我以王子之名起誓，会尽我所能让希瑞成为王国骑士团首席，克莉，你满意这样的结果吗？”
蒂娜先夺过轻剑抱在怀里，眸子里依旧沾染着怀疑，她问道：“什么时候？”
威廉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如果我说明天，你应当也不会乐意的，对吗？”
蒂娜表情无辜：“在这件事上，你还是有些了解我的。”
威廉摇摇头，表情有些无奈：“好吧，想来大公今天也不会坐以待毙，你们一并跟我进宫，免得”
他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蒂娜压根没有听清。
“什么？”蒂娜问道。
“没什么。”威廉摇摇头。
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着她们的着装轻轻皱起眉头。
她们穿的衣服五花八门，再最后一次抽奖之时，所有人都默契地换上款式不同的裤子。
他道：“在进宫之前，你们先把裤子换掉。”
“为什么要换掉？我家辛德瑞拉缝的裤子不漂亮吗。”
蒂娜发出一声嗤笑。
威廉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辛德瑞拉，她方才一直安静站在那儿，对上他的目光也只是回以一个落落大方的得体微笑。
在所有人看来不得体的裤子，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这是不对的。
威廉再次反驳道：“克莉，你知道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父亲不会喜欢你这么穿的。”
蒂娜故作困惑表情：“拜托，他把我赶出宫去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难不成，律法之中有规定觐见国王的必备穿着，如果不遵守就要拖出去砍头？”
威廉有些头疼：“克莉，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蒂娜歪歪脑袋，面上笑容消失的干净：“威廉，你要是未来打算更改律法，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今天，我就偏要穿这条裤子。”
威廉见过蒂娜执拗之后的模样，宁可被关禁闭不吃不喝，也非要抱着她的魔方。
他张张嘴，最后只是摇头，没再多说。
*
“她砍掉我儿子一条手臂，不仅不可能成为王国骑士团的首席，还应当受到惩罚！”
一行人刚走到王座前头，大公正怒不可遏地把杯子砸向地面。
他发现来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希瑞前头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该死的女野人，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肥头大耳也不影响他身上佩剑，抽出剑的动作摇摇晃晃，也丝毫不影响他‘战无不胜’。
因为通常来说，没人敢反抗他。
希瑞不会主动出击，但如果有人要对她出手，她是绝对不会逆来顺受的。
骑士会勇敢反对暴徒，也发誓永远守护她的挚友们。
她抬手的动作很快，当得一声巨响，大公手里的剑便飞出几米远，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稀碎的声音，他剑上镶嵌的无用宝石，碎得碎，掉得掉，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希瑞，
“你，你竟敢——”
第46章 第四十六支舞
“她竟敢什么？”
蒂娜挺直脊背,双手并不像从前一样交握在腹部，而是坦荡荡环在胸前，她平视眼前大公,咧嘴朝他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大公对上她双眼的同时,立刻认出眼前这位金发美人的真实身份。
怎么会是公主殿下？！
大公怒火收起的速度快得出奇,他下意识想对公主露出谄媚的笑容,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拧在一起。
他立马回头看向依旧端坐的国王，仔细观察他此刻表情,在确定没什么变化的时候大公松了口气,至少没出现勃然大怒的前兆。
所以公主现在应当依旧被皇室除名，理应受到国王的厌恶,不对，不对。
他目光又落在一旁威廉王子身上。
如果国王当真厌恶公主,没有将她恢复身份的打算，那为什么今日带她进殿的是王子？
难，难不成，公主离宫另有隐情？
不不不,无论公主为何离宫,他家威尔伯的手被砍掉是事实，难不成公主就能仗势欺人吗？
他重新挺起巨大的肚子，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侧：“好啊，王子殿下这是带着妹妹前来,是打算仗着自己王子的身份，在我这个可怜的父亲面前,对国王陛下恶人先告状吗？”
蒂娜单手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可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大公面上笑容瞬间消失：“你骂我是恶人？”
蒂娜表情无辜：“我不过是把大公说的话复述一遍,怎么就变成骂人了？”
威尔伯在吵架方面的‘天赋’，大抵是遗传自他的父亲，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到最后只能把脸涨成猪肝色，开始各种放狠话，用权势压人。
只是大公现在还搞不清楚国王的态度，所以话也不敢放太狠，憋半天只冒出一句，
“你别太得意。”
蒂娜朝着大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再一抬头便对上国王凌厉的双眸
即便她心中早有准备，可现在心中依旧免不了感到些许酸涩。
有那么一瞬间，蒂娜竟然有点羡慕威尔伯。
他和他的父亲都是烂人，可大公无条件宠爱与信任自己的儿子，却是实打实的。
好吧，她也不想要那种颠倒是非黑白的父亲，只是，她多少还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多少爱自己一点。
不然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不仅没有重新见到女儿的欣喜，甚至还露一丝失望。
她很清楚，他的失望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们距离很远，但蒂娜就是听见他叹了口气。
他将目光挪到他倾尽毕生之力打造的，引以为傲的作品之上，
“威廉，大公说你也在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威廉向前迈了一步，抬头凝视着国王的双眸，语速缓慢但言简意赅，说出他看到的事实。
末了，他总结的时候朝着大公露出一个得体笑容，
“总之不只是我，至少有上千个平民，都听到威尔伯提出决斗，又对希瑞队长许下无论输赢，事后绝不找麻烦的承诺。”
大公没等国王开口，便愤怒道：“陛下，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哪能当真，我儿子断了一条手臂的事情，总不能轻易算了吧？”
莫梨实在是没忍住笑，噗嗤一声：“我倒是头一回见到近两米的小孩。”
莫妮小声嘀咕道：“啊，威尔伯还是小孩吗？那他成年之后岂不是要变成十五米的巨人了？”
莫娜用手肘捅了一下莫妮的腰窝：“你不要命啦，竟然敢挤兑大公。”
莫妮理直气壮：“妈妈已经开口挤兑了，她要是被砍头我们也跑不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临死前过过嘴瘾呢。”
莫娜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果断做出选择，挺直腰板指着大公说道：“大人，首席阁下如今不仅是第一骑士，还是王国骑士团的团长，怎么可能是小孩呢？”
匹诺曹也被莫妮的歪理说服，一时间竟然也忘记回家的诱惑，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像我这样的才算小孩，威尔伯是个大人，爸爸说大人一定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辛德瑞拉更是勇猛，先是看着大公，
“大人，骑士决斗讲究的是公平公正，您今日把骑士决斗之前立下的誓约，比作小孩之间的过家家，简直是在侮辱所有严格遵守骑士誓约之人！”
她还嫌不够，又向前迈开步子走到威廉前头，仰头看着国王语气不卑不亢，
“陛下，要是您觉得在全城百姓注视下，堂堂正正赢下的决斗都不作数，那我建议您直接在律法里加上，免得让人误会。”
露丝心如擂鼓，却不退反进，接着辛德瑞拉的话说道，
“陛下，我们本无意于同首席阁下决斗，是他咄咄逼人，非要玛丽安与他对打，我们都知晓玛丽安有几斤几两，又知晓骑士决斗的规则，才不敢让她上，哪知道大公竟然把这说成小孩子过家家。”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早知如此，我们也不该死心眼遵守规矩，早该提出五人一木偶一起上，想来首席阁下如此自信能赢，应当会答应，倒也不至于让希瑞出手，您说是不是？”
大公如何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愤怒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如此侮辱我儿！”
“闭嘴。”国王发出一声呵斥。
大公连忙垂下脑袋。
国王的五指攥紧座椅扶手，没多久便下了定论：“骑士决斗的规矩是早就定下的，骑士在宣誓之时便清楚知晓并发誓遵守，即便死在决斗中，双方家人也不能咬着不放要求赔偿。”
大公脸色惨白：“那威尔伯的手就这么——”
国王面露不悦：“我以为我说的足够清楚，这是公开公正，在上千人面前进行的决斗，而不是什么发生在小孩之间的过家家！”
大公还想再说点什么，国王闭上眼睛摆摆手，卫兵便鱼贯而入将他拖走，方才气势惊人的大公，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肉。
蒂娜半点也不觉得这场面大快人心，她胸口反倒涌起一股奇特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
她们方才如此弯弯绕绕，而国王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
大公甚至都不再敢反驳，不单单是因为害怕死亡，更害怕国王收走他赋予的权利。
她又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一次心头滋生的情绪，竟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母亲的面容不知为何在此时，出现在脑海之中。
她好像愈加明白母亲对于宫廷的厌恶了。
她们享受的同时，却因为搞清楚那其中利害，所以免不了自我厌恶。
大公被带离之后。
国王刀子一般的目光再次落在蒂娜身上，这一次，他彻底没了顾虑，话语毫不留情，
“克里斯蒂娜，我本以为你会借这个机会好好反省自己，结果愈发没规矩。”
蒂娜皱起眉头：“什么？”
一旁的威廉也掩盖不住惊讶。
国王丝毫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摇头，
“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或许，你生来就不该是公主，而是应当做个平民家的女孩。”
蒂娜震惊于自己父亲的说的话，几秒之后，她发出一声轻蔑嗤笑，果断决定不再思考父亲脑瓜子里装的什么。
蒂娜从容不迫，
“您说的没错，我好像当真生错地方，从前我可想不到，有朝一日成为平民家的养女，日子竟然如此快乐。”
“你说你做了平民家的养女？”国王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他说完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你不想着如何回来，竟然同意被一个平民收养？”
蒂娜耸耸肩膀语气坦荡：“父亲，你把身无分文的我丢在外头，难道不清楚我差点活不下去吗？要不是有好心的玛丽安夫人收留我，您今天可见不到活蹦乱跳的我。”
国王皱起眉头：“那个下贱的猪倌呢，他胆敢抛弃你？”
蒂娜有点搞不懂自己父亲的逻辑了。
这次开口解释的是威廉，
“父亲，哈里斯王子就是猪倌，他想要报复克莉所以才伪装成猪倌，为的就是让您看见那糟心的一幕，然后因为愤怒将柯莉赶出宫去。”
国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比起关心女儿最近的境遇，他竟然先一步出言指责，
“克里斯蒂娜，你既然受到蒙骗，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你告诉我，我难不成还会不调查清楚吗！”
威廉听着父亲说的话，突然想起妹妹之前的指责。
如果母亲还在，是必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肯定会说，
“我相信克莉的选择，你若不信便自个儿去调查清楚。”
他甩掉脑子里的想法，抿抿唇继续替她回答，
“我想克莉当时有些吓傻了。”
国王一巴掌拍在椅子上，愤怒道，
“来人啊，给我把那个国土不过巴掌大的王子抓来，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愚弄国王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目光又落到蒂娜等人身上，
“至于你日后不许再说自己是什么平民的养女，先回到你的——”
蒂娜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毫不犹豫打断国王的话，
“父亲，威廉没有把话说完呢。”
“什么？”国王有些惊讶。
威廉猜到妹妹要说写什么，连忙制止：“克莉，我来说就好。”
蒂娜不理会威廉，语气欢快无比：“我当时亲吻那家伙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王子，在我心里我亲吻的——就是一个猪倌。”
如果是他的母亲，大抵会在这时候说，
“克莉即便是亲吻猪倌又如何，又不是今日猪倌明日王子，若猪倌不是个好东西，那也是猪倌的错。”
可他的父亲却抬手指着他的妹妹，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
威廉紧抿双唇，选择说出父亲可能爱听的话来，
“父亲，我觉得事情可能还有些误会，不如先让她住回自己的房间，等到事情查明，我们再向人民解释，公主亲吻的根本不是猪倌，而是一个满嘴谎言的王子。”
蒂娜发出一声嗤笑：“免了，我虽然愤怒与于哈里斯的欺骗，也觉得他被砍头是他罪有应得，可我从不认为‘公主亲吻猪倌’是需要洗清的罪。”
威廉背对着国王，面上的焦急无法遮掩，压低声音道：“克莉，你就不能先闭嘴吗？”
蒂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觉得我想回到城堡之中，那是你的事情，但我很清楚方才说的压根不是气话，我喜欢莫梨，喜欢希瑞，喜欢辛德瑞拉，就连笨蛋姐妹和匹诺曹，我都很喜欢，哪怕她们都去做猪倌，我依旧不会因此厌恶她们，因为我喜欢的是她们本身，身份重要吗？”
辛德瑞拉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看着威廉的目光甚至有些懊恼：“王子殿下，我很喜欢我的家庭，并不觉得我们应该为不是贵族而受到羞辱。”
她的声音就像是山间泉水一般清冽，浇到他的头顶之时，竟然让他瞬间清醒。
辛德瑞拉的声音温温柔柔，说出来的话却坚决无比，
“殿下，猪倌能够拥有善良的面容，而王子也会露出丑恶的嘴脸。”
蒂娜歪歪脑袋，笑容愈发灿烂：“哦还有一件事，虽然我希望哈里斯立刻掉脑袋，但我还是有些事该谢谢他的，如果没有他，我就无法遇见她们，也永远搞不清楚我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国王忍无可忍：“够了，大公说的还真没错，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他又把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的希瑞身上，剑士脸上满是肮脏血污，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没有分毫恐惧。
他眯起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威尔配不上第一骑士的称号，也不配做王国骑士团的首席。”
希瑞听见他的话，竟没有露出欣喜表情，因为她好像已经知道，他之后到底会说点什么。
果然。
他说，
“但是你们听好了，你们的决斗发生在舞台之上，不过是如同马戏团小丑一般演的一出乐子，绝不存在任何法律效益！”
不光是蒂娜，就连威廉都不敢相信自己父亲说的话。
威廉还想再替辩驳，
“可我已经承诺——”
国王直接打断他的话，
“威廉，你今天做的错事我之后再给你惩罚。”
他看着希瑞恶狠狠道，
“希瑞，你身为平民的女儿，欺骗国王都没受到任何责罚，最后成为警卫队长，不仅不对我的大度感恩戴德，竟然还肖想成为骑士？简直是得寸进尺。”
第47章 第四十七支舞
“你永远不会成为骑士。”
国王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剑一样,他以为这能直直刺入希瑞的胸口。
然而就连希瑞本人都意想不到，她本以为会出现的绝望，愤怒,等等等等负面情绪,竟然并未在此刻将她变为怨念的集合体。
她甚至觉得脚步都变得轻快无比,眼前的路非但没有被堵死,反倒出乎意料豁然开朗。
她解下腰间轻剑放在胸前，面带微笑看向愤怒地国王，
“陛下,即便您打算将王国骑士团首席的位置交给我,怕是我也只能拒绝。”
“为什么？”蒂娜和威廉异口同声。
兄妹俩一个是认为，
她了解希瑞,知道她到底有多想成为一个骑士，她眼看她付出的努力,实在不认为她会在这时候放弃大好的机会。
蒂娜认为，她只是在怕连累她们。
他不了解希瑞，可非常清楚王国骑士团首席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所有挥舞长剑之人的终极梦想。
其实,他从武斗会开始就不认同父亲的观点,她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她赢过名副其实的第一骑士，她就是当之无愧的骑士团首席。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说自己不想要？
国王比兄妹俩更加震惊,分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可她答应的太过迅速,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变了脸色，眯着眼睛问道：“你直接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希瑞面露困惑：“陛下，我没有别的要求，您为何要如此问我？”
国王愈发不敢相信，出言警告：“你最好明白你丢掉多大一个机会，一旦你走出城堡大门，就再也捡不到如此大的便宜。”
希瑞眨了两下眼睛，思索片刻，用试探的语气问道：“那么陛下，我能要求您不因为今日的事情，迁怒我的朋友们么？”
蒂娜连忙道：“我们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合法合规，他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你千万别为我们放弃骑士之位。”
希瑞摇摇头，凑到蒂娜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我内心所想，回头再和你解释，好吗？”
蒂娜略显怀疑，但出于对好友的尊重，迟疑片刻后她还是点了头。
国王依旧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松开握着扶手的五指，许诺道，
“今日之事我不会再追究，我也能保证大公不找你们的麻烦。”
他摆摆手，众人便跟着希瑞一窝蜂离开城堡。
*
他们离开之后，国王的躯体彻底放松下来，此时的他就真像是个年迈的老父亲。
他垂下脑袋盯着地面，问道：“威尔伯的手能接上吗。”
威廉摇摇头，如实道：“我只是让亲卫送威尔伯去她那里，并不知道具体如何，不过我想，手就算能成功接上，怕是也不能和从前一样，父亲，他定然无法继续胜任首席骑士之位。”
国王抬手按在太阳穴位置，皱着眉头说道：“我早知道他以骑士团首席之名干的事情，原先没由头卸掉他的职位，今日正好，顺道还能给大公一些警告，免得他继续得寸进尺。”
威廉小声问道：“父亲，克莉的事情”
国王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悦道：“她想自甘堕落便随她去，伊莎贝拉要是知道，定然也会失望透顶，好在她走的早，不必看到女儿变成如今模样。”
母亲若是看到现在的妹妹，当真会以她为耻吗？
威廉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自己的困惑问出口。
国王闭上眼睛，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哦对，哈里斯的事情你记得办一下，无论如何，愚弄国王之人不容饶恕。”
“是。”
威廉看着如今的父亲，竟感到有些陌生。
他和蒂娜起初都是养在母亲身边的，他是王国的继承人，偶尔需要去父亲身边‘学习’。
母亲总会点点他的鼻子，用调侃的语气说他，
“每次一从你父亲那儿回来，你就变得像是个小老头了，这可不好。”
幼年的威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的父母恩爱，他崇拜自己的父亲，也爱自己的母亲与妹妹，他喜欢如此和睦的家庭。
母亲是一位完美的女性，他的妹妹小巧可爱。
他向往跟着父亲的日子多一点，也享受和母亲妹妹待在一起玩乐的时光。
母亲一天与他说的话，就比父亲一周对他说的要更多。
她会把要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告诉他们，然后细细诉说为什么需要，又为什么不可以。
父亲完全不同，他只说‘你们必须’‘你们不能’，从不解释为什么。
母亲会给他做好吃的，有时候没有什么理由，就会开始夸赞他们，
“不愧是我的儿子和女儿，你们永远是值得母亲骄傲的存在。”
父亲的夸奖需要理由，所以他总要千方百计做到最好。
母亲喜欢拥抱他们，有时候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是待在花园里抱着彼此睡一个下午，虽然父亲说这是浪费时间，但母亲总有办法说服父亲。
父亲并不同他们太过亲密，因为他总说，
“在成为你们的父亲之前，我先得做个好国王。”
母亲的离开十分突然。
年幼的威廉心中痛苦不堪，在母亲的尸体前头发誓，必然会倾尽全力保护妹妹。
他日后一定要亲自挑选她的丈夫，将她交给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认为她丈夫应有的品德，善良必须放在第一位，其实不必太聪明，稍微笨一点也好，以及，他知晓他的妹妹有些任性，她的丈夫必须无条件宠爱他的妹妹。
其余的要求看柯莉喜欢吧。
母亲离开之后，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和父亲待在一起，柯莉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只有女仆能陪她说几句话。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少，柯莉的性情也越来越古怪，总是与他大吵大闹，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她说，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威廉不知道她具体想要什么，只觉得将一切最好的都赠予她，便足够了。
他认为她必须和小姐们多些交流，便替她做主，以她的名头举办各种各样的茶会。
克莉的不喜欢，在他看来只是小孩的任性。
父亲也这么认为，
“身为公主，这是你应该做的，不要任性。”
威廉认为父亲的话是正确的，因为他一直以为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哪怕他并不喜欢这么做，也必须要做‘正确的事’。
他是个王子。
她是个公主。
父亲说，一个真正的王子，永远要将王国放在自身利益之前，也必须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渐渐地，就连柯莉内心的想法，也逐渐被他放在身为王子的职责后头。
威廉一直清楚，现实并非童话故事，所以她与克里斯蒂娜渐行渐远成了必然。
他们的身份注定无法随心所欲，她想要的自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她停止不了幻想，那么等待她的，便只剩下痛苦。
她应该和母亲一样——
不，不对。
为什么和母亲一样是痛苦的呢？
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他至今还记的清清楚楚。
她握着他的手，
“威廉，其实比起克莉我一直都更担心你，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给她一个契机，她必然能获得她想要的快乐，你不一样，你不该把你父亲的话当成一切，我知道着很自私但这或许是我身为母亲唯一的愿望，我希望你做你自己，而不是你父亲希望的样子。”
父亲说，他们应该快点长大，承担身为王储的职责。
母亲说，他希望他做自己，而不是父亲希望的样子。
为什么？
她与父亲恩爱无比，又是一国上下仅次于国王尊敬的存在，她到底在为什么感到痛苦。
当他知晓克莉亲吻猪倌之时，他其实并不同父亲一般愤怒。
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无法理解的只有——
如果妹妹真爱上一个猪倌，为什么不来找他商量对策呢？
他知晓父亲不会轻易松口，只得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小心要求先让克莉回来，他必然会查明真相，在被父亲驳回数次之后，他选择偷偷寻找克莉。
他知道她必然不想见自己，便也没有选择现身，只是偷偷塞钱给面包房老板，让他偶尔给她一些能吃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搞不懂母亲临终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希瑞的选择，便也理解应该如何‘保护’妹妹。
最尊贵地位的未必是最好的，身为一个哥哥与王子是全然不同的两件事。
她想要亲吻猪倌并不可耻，离开城堡也未必是件坏事。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寻找的路
他加快脚步离开城堡，在见到她们交谈之时。
他更坚定地想要祝福克里斯蒂娜。
*
蒂娜总算重新接触到外头新鲜的空气，她用尽全力吸入好几口，还是有些恍惚。
她扭头看向希瑞，眯着眼睛疑惑道，
“希瑞不应当啊，你唯一的梦想就是成为骑士，怎么事到临头却突然说自己不想了呢？”
莫梨眯起一只眼睛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蒂娜皱紧眉头满脸困惑：“我只觉得我们今天白进宫了。”
辛德瑞拉摇摇头：“我倒觉得威尔伯的出现也是有意义的，他还帮希瑞看清心中所求的骑士之道呢。”
蒂娜满头问号：“你们真把我绕晕了，她寻求骑士之道，却拒绝成为骑士团首席，这算什么事情啊？”
露丝倒是听懂了，她恍然大悟：“道理就像是我追求最漂亮的衣服，而这件我眼中最漂亮的衣服，必然无法与最尊贵的国王身上穿的衣服划等号，是这个意思吧？”
蒂娜啊了一声：“你们怎么越绕越远了。”
辛德瑞拉抬头仰望着耀眼的太阳，蓝色的眼珠子一如既往同天空一般蓝，自然能够轻易容纳太阳，半点也不觉得阳光刺眼。
她没穿着盔甲，却生生让人看出些许骑士风范来，
“什么是骑士之道？我认为不该恃强凌弱是正确的，可若理所当然将妇女与弱者划等号，我便不认为是正确的，成为骑士是殊荣，可如果骑士团以威尔伯这样的人为尊，那便必然是错误的。”
她扭头看向蒂娜，问道，
“蒂娜，所以想要达成希瑞的梦想，加入‘骑士团’并没有意义，我倒觉得她在今日已经成为真正的骑士，而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可。”
是的，希瑞早就已经成为真正的骑士。
国王的认可从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第48章 第四十八支舞
蒂娜耸耸肩膀,笑道：“你说服我了。”
啪得一声，辛德瑞拉把双手合在一起，笑容愈发灿烂,
“而且我认为,不单单希瑞是‘骑士’,蒂娜,莫妮和莫娜姐姐，露丝夫人，你们都早就是当之无愧的骑士。”
她说到这儿停顿片刻,脸蛋转向莫梨握起她的手,郑重其事道，
“你是拯救我的骑士。”
她刚说完,双眸却反常地突然睁大，莫梨不觉得是自己的表情让她误会了什么,立马顺着她的目光转身，却看到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存在。
威廉王子站在她的神后。
他的目光与辛德瑞拉碰在一起，好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但莫梨耳朵里却不清净,因为系统又开始接二连三发出警报。
‘任务失败警告！任务失败警告！任务失败警告！’
莫梨却半点不慌，在心里不客气地吐槽了一句，
“真不愧是伪人系统。”
柴郡猫脸上笑容顷刻消失，歪着脑袋露出些许困惑,
“喵呜？”
看来这公司研发系统十分不智能，王子追出来就觉得cp能成,而且她怀疑剧本或是代码的人，*是个实打实的性缘脑。
柴郡猫对莫梨的看法颇有意见,
“宿主，男女主有过一面之缘后，男主抑制不住内心冲动，追上离开的女主，即便什么都没说，这摆明就是心动的征兆。”
莫梨翻了个白眼，依旧懒得搭理她。
辛德瑞拉和威廉两人同时颔首。
威廉的礼仪挑不出错处：“辛德瑞拉小姐，你好。”
辛德瑞拉同样落落大方：“殿下，您是来找蒂娜的吧。”
蒂娜双手环胸站得远远的，表情满脸嫌弃：“我和你能有什么话说？”
威廉垂下眼眸，笑容有些苦涩：“我知道你心有怨怼，但是”
蒂娜发出一声冷哼，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衣服都要镶金边的高贵王子，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还爱上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习惯，威廉，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我现在忙着赚钱，哪有空埋怨你？”
威廉哦了一声，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竟然说出一句：“克莉，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不是王子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奇怪？
蒂娜显然知道自己哥哥什么德性，摆摆手满脸嫌弃：“有话快说。”
威廉表情有些困惑：“我以为你不想听。”
蒂娜额头爆出两根青筋：“你追出来之前难道猜不到我不想听吗？”
“也是。”威廉轻轻点头，将身子转向希瑞方向，竟然郑重其事地朝她鞠了一躬。
希瑞面上没什么表情，但除却匹诺曹之外的所有人，都因为震惊瞪大眼睛。
威廉面有愧疚，
“希瑞，我知道你或许不在意我的想法，但我认为应该告诉你，我觉得你完全担得起首席之位。”
蒂娜眉头紧皱：“你既然觉得她担得起，刚才为什么不替她说话？”
威廉表情有些无奈：“蒂娜，你对政治上的事情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窍不通。”
蒂娜发出一声冷哼：“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父亲今天是想给大公一个下马威，他们父子干的那些勾当，你们早就心知肚明，今天不过是借我做个由头。”
威廉收敛起惊讶表情，点头道：“你既然明白缘由，就该知道父亲为什么，绝对不能让希瑞上位。”
蒂娜皱紧眉头：“我当然知道父亲绝对不可能同意，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替她说话。”
威廉眸子闪了闪：“无论我是否开口，父亲都绝无同意的可能，既然如此——”
蒂娜啧了一声：“闭嘴吧你。”
威廉耷拉着眼皮，此刻的愧疚是全然真实的，他声音很轻，只要一阵风就能彻底掩盖，
“我知晓被他折磨之人到底有多凄惨，克莉，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既能维持王国稳定，又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公平正义。”
他没等旁人回话，说道，
“克莉，我只想告诉希瑞我的真实看法，虽然我知道她可能并不在意算了，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你们大可责怪我。”
蒂娜发出一声轻声。
威廉继续道，
“克莉，我还想告诉你，你若是哪天你觉得外面的生活不痛快，又要回到宫廷之中，带着我的剑来找我，我一定会——”
“免了。”蒂娜想也没想，立刻把威廉的佩剑丢回他的怀中。
方才她是为了希瑞，所以才必须得到威廉的承诺，可现在希瑞都表明骑士之位压根不要紧，她自然也不在乎什么‘承诺’。
“克莉，你总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威廉表情愈发无奈。
“后路？”蒂娜双手叉腰笑容灿烂，“我认识她们之后学到很多，现在非常清楚，如果一味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那么做事永远都会畏手畏脚，那也想要，这也不想失去，最后极有可能什么都不剩，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永远都在前进，绝对不回头。”
威廉摇摇头：“你会撞墙的。”
蒂娜眯起一只眼睛，笑道：“撞墙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前头没有路，我就走出一条路来，要么头破血流，要么墙被我撞破，而墙后头的世界——我相信，它绝对值得我付出这样的风险。”
威廉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他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脑海里再次回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而不是你父亲希望的样子。”
他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
威廉一遍遍的在心底质问，可总是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一同长大的妹妹快活地转身，向前的步伐毫不犹豫，走向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路。
她像是一只蝴蝶，踮着脚尖快乐的飞舞，就如同六岁那年一样，不怕摔跤，也不怕被任何人责骂，所作所为都是发自内心渴求的。
她不讨好任何人，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威廉依旧不认可她的行为，却知道自己不该，也不能够去评判她的对错。
好吧好吧，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看不清前路。
‘那也想要，这也不想失去，最后极有可能什么都不剩。’
蒂娜这话，放在他身上也十分试用。
而且。
他看向与她同行之人。
她露出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她们的每一次交谈，都能够触及到彼此的灵魂。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出一声轻叹，
“好吧，看来她从来都有，属于自己的交友的手段，我从前替她举办茶会还真是多此一举。”
他抬起头的时候，又出声喊道，
“克莉，还有最后一件事。”
蒂娜回过头，表情愈发不耐烦：“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威廉摇摇头：“克莉，我本来就还没说完，是你不打招呼就自顾自离开的。”
蒂娜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管。”
威廉发出一声轻笑：“好吧，就当是我的错。”
他朝着从不离身的亲卫做了个手势，左右亲卫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双手奉上。
左边的亲卫捧着一张请柬。
右边的亲卫手中捧着一个黑色小袋子。
他略过黑色小袋子，直接拿起请柬交给蒂娜：“克莉，这是宫廷舞会的请柬。”
蒂娜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略带嘲讽：“我以为所有女孩都能去呢。”
威廉嗯了一声：“你明白的，对外确实是这么说的，但父亲还是打算用‘着装问题’为理由筛选掉一些人。”
辛德瑞拉发出一声惊呼：“所以即便穿着礼服，也有可能进不去？”
威廉轻轻点头：“嗯，因为父亲的本意是为我挑选妻子，自然不能让所有人都进去。”
“如果目的是挑选王子妃，那重点不应该是看您是否喜欢，为何还要执着于身份地位。”辛德瑞拉有话就问。
蒂娜双手环胸摇摇头：“笨蛋辛德瑞拉，王子的喜欢就代表国王的喜欢，而国王的喜欢则代表对王国的益处，所以对象的身份很重要。”
威廉的话算是打破了辛德瑞拉对舞会最后的期待，她漂亮的眉毛拧成一条金色毛毛虫，双唇也紧跟着抿在一起。
威廉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但片刻之后他身为王子的毅力，还是让他轻松抽离。
他又把请柬向前送了送：“我在这章请柬上盖了印，有了它，你们可以穿任何你们喜欢的衣服，以及，不论何种身份，卫兵都不会阻拦你们。”
蒂娜刚想开口拒绝，但莫妮和莫娜却一左一右抱着她的手，她们也不说话，只将期待地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
她被盯得两眼发麻，收回拒绝的话，无奈道：“你们抓着我的手，我怎么接请柬？”
两姐妹眼睛一亮，同时松开蒂娜的手，竟然异口同声道，
“谢谢王子殿下。”
“你们应该谢我！”蒂娜发出一声尖叫。
两姐妹能屈能伸改口也快，
“谢谢善良美丽可爱的蒂娜！”
蒂娜嘴角都压不住了，但非要装出一副嫌弃表情：“两个吃货。”
她一把夺过请柬，然后塞进两姐妹怀里。
蒂娜转身又想离开，这次威廉倒是没有喊住她，反倒是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
她指着另一个亲卫手上捧着的黑袋说道：“那也是给我的吧，里头装着什么？”
“是珠宝。”威廉说完便露出自嘲笑容，“我觉得你应该不需要。”
蒂娜半点也不客气，直接一把夺过珠宝袋子：“我才不要你觉得，比起请柬，我还真更喜欢这玩意。”
威廉惊讶道：“你从前总说珠宝无用。”
蒂娜眯起一只眼睛，笑道：“我从前伸伸手就有一堆，当然不珍惜啦。”
她掰着手指数道，
“现在到处都要用钱，而且去舞会肯定要昂贵的珠宝，虽然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这几个笨蛋丫头要是不装点漂亮，被人说寒酸怎么办？特别是辛德瑞拉，一看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就连名字都叫‘灰姑娘’。”
辛德瑞拉表情有些无奈。
莫妮和莫娜同时勾出她的肩膀。
莫妮哼哼两声：“放心，谁敢欺负辛德瑞拉——”
莫娜咧嘴一笑：“我就给他一巴掌！”
蒂娜哎了一声：“这样也行，但万一又惹到威尔伯那样的硬茬，吵架浪费的时间，都够我们再赚几千个金币，再开几个学校了！”
两姐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威廉又想开口，蒂娜连忙道：“你可千万别给我送钱，我们的缺钱和你想的是两码事。”
威廉头顶冒出一个黑色的问号。
他每次觉得自己稍微懂了一些妹妹，她却总能抛出更多问题来。
*
彻底离开城堡之后，露丝带着莫妮和莫娜去店里‘善后’，希瑞则要回警卫队。
剩下的三人一偶，则是回家准备明天的表演。
莫梨刚关上家门，便看向辛德瑞拉问道：“辛德瑞拉，你还想去舞会吗？”
蒂娜直接蹦到沙发上瘫下，她今天是真的累了，现在说话都有些蔫蔫的：“莫妮和莫娜俩吃货就算了，你去干什么？被讨厌的威廉邀请跳舞吗。”
辛德瑞拉有些哭笑不得：“蒂娜，我觉得王子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蒂娜垂死病中惊坐起：“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莫梨也倒吸一口冷气：“不，不会吧？”
柴郡猫又开始坏笑。
辛德瑞拉红着脸大声道：“妈妈，蒂娜，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我和王子才见了一面，而且今天的话题又这么不愉快，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啊？”
莫梨手按在胸口，重重呼出一口气：“哎，我还以为你对威廉一见钟情，疯狂想要嫁给他呢。”
辛德瑞拉表情无奈：“妈妈，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答应嫁给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啊！”
你啊。
莫梨在心里接道。
柴郡猫发出不满地咕噜咕噜声，莫梨把手贴到背后，朝着空中比了个耶。
辛德瑞拉双手捧着脸，又变得像是一颗甜蜜的糖果，
“城堡虽然漂亮，可我总觉得里头空空荡荡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忙着赚钱忙着表演，回家唯一的烦恼就是今晚吃什么。”
莫梨轻轻点头：“所以你不想再去舞会了。”
辛德瑞拉嗯了一声，又看向莫梨：“妈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择呢。”
如果换做以前，莫梨大概会果断地告诉辛德瑞拉，
“完全没有必要去。”
但是现在
莫梨走到辛德瑞拉的跟前，抬手托住她的半边脸颊，对方也很配合地在她手掌上蹭了两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莫梨垂下眼眸，嘴角微微扬起，
“我觉得你应该去。”
柴郡猫挂下的脑袋突然抬起，它硕大的黄色眼睛里满是震惊。
蒂娜与猫咪异口同声，
“宿主，你在想什么？！”
“莫梨，你在想什么？！”
第49章 第四十九支舞
蒂娜抓着莫梨两边肩膀使劲摇晃：“你是不是中了谁谁的邪术,竟然主动让辛德瑞拉去那种地方？！”
莫梨被晃得头晕，推开她的双手表情略显无奈：“哪种地方啊。”
她走到辛德瑞拉跟前，笑着说道：“我只说我的意见,到底想不想去还得看你自己。”
辛德瑞拉面露困惑：“我以为妈妈会让我别参加宫廷舞会。”
莫梨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听到我告诉你‘辛德瑞拉,别参加宫廷舞会’,你就能坚定不去的决心。”
辛德瑞拉迟疑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莫梨挑挑眉毛：“辛德瑞拉，为什么非要下这个决心？”
她垂下脑袋,沮丧道：“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但觉得母亲认为不应该去。”
莫梨反问道：“你见到我阻拦莫妮和莫娜去舞会吗。”
辛德瑞拉眨眨眼：“没有。”
莫梨面带笑容，
“没有该去或者不该去,重点是你想去还是不想去，又是为什么而去。”
她薅了一把辛德瑞拉的头发,
“况且，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想出个结果来吗？舞会还有好些日子，你大可今天想去明天不想去，等到舞会那天,你要是想去就和她们一起出发,你要是不想去，哪怕上了马车也能半路回来。”
辛德瑞拉眼睛又因为惊讶瞪大：“妈妈，还能这样选择吗？”
蒂娜一脸震惊地看着莫梨：“你怎么能把摇摆不定说的如此坦荡？！”
莫梨耸耸肩膀：“她的摇摆不会给我们造成任何麻烦，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也需要她自行承担后果，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要反对？”
蒂娜朝她做了个鬼脸：“你们母女几个慢慢摇摆去吧，反正我和匹诺曹肯定不去。”
匹诺曹连忙道：“我想去！”
蒂娜难以置信道：“你一个木偶你去什么？”
匹诺曹挠挠脸颊表情腼腆：“蒂娜,我没参加过舞会，听你们的描述我觉得很有意思，而且，国王也没说木偶不能参加宫廷舞会呀。”
蒂娜抬手按着太阳穴满脸无奈：“好吧好吧。”
莫梨握着辛德瑞拉的手，笑着说出她可能无法理解的调侃：“辛德瑞拉，我对你唯一的嘱咐就是，离开舞会的时候千万别忘记带走鞋子。”
辛德瑞拉果然get不到，满脸写着茫然：“妈妈，没人会在离开舞会的时候，把鞋子拉下的吧？”
莫梨表情严肃：“如果威廉王子在路上撒上沥青，那可就说不准了。”
蒂娜面露嫌弃：“威廉虽然脑子有病，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莫梨面带微笑：“是吗？”
反正童话故事里是这么写的，用沥青留下鞋子，最后靠着鞋子去寻人。
总之。
莫梨的想法十分简单，在她看来如果一个人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需要靠别人的想法才能下决心，如果她轻易替她做决定，有朝一日，她必然会产生‘如果我当时做出别的选择，我现在又会如何’的想法。
无论是去与不去，她都需要自己做出选择。
另外她可太了解系统的德性了，距离舞会还有那么多天，它有的是办法‘逼迫’辛德瑞拉参加舞会。
威尔伯断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可不再相信系统关于暗\\□□的说法了，她们之中最有可能倒霉的，就是没有童话原型的露丝和希瑞。
再说了，她的任务是阻止威廉和辛德瑞拉相恋，现在他们已经遇见彼此，又有蒂娜作为其中还会再次相逢的纽带，是否参加宫廷舞会早就不重要。
*
之后的几天，她们每天都忙地脚不沾地。
舞会开始前一个晚上，就连蒂娜都表现得极为兴奋。
她不是喜欢纠结的人，下决心的速度快，改变想法的时候也绝不内耗。
即便之前拒绝地果断，在得知莫梨关于舞会礼服的新奇想法之后，她根本不遮掩自己也打算去的想法。
蒂娜懒洋洋侧卧在沙发上，单手托着腮笑得十分灿烂：“我从前觉得上流社交虚伪至极，所以才对舞会厌恶至极，明天肯定不会有人凑上来谄媚，为了我的有趣裤子去去也没什么，我还真想看看父亲看到我穿这身，到底会露出什么好玩表情。”
莫梨说道：“我倒觉得，哪怕你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他们只要看见威廉对你的态度，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蒂娜哼哼两声：“他们非要凑上来也没关系，我从前没法明着挤兑，明天要是有主动送上门的——嘿嘿莫梨，你可千万记得把我打脸他们的场景，一五一十记下来，到时候写个后传《蒂娜与傻子们》。”
莫梨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演上瘾了？”
蒂娜理直气壮：“我们是在讽刺，他们却看不懂，还要夸我们演得好，这种感觉不要太爽好不好！”
莫梨对此倒是深表同感。
露丝双手捧着华丽的玫红色礼裙，满脸写着嫌弃，
“其实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们费尽心思去抱别人大腿，就不觉得丢人吗？”
蒂娜扭头看向露丝，点头道：“据我所知，大部分选择抱别人大腿的人，都会被人在背后嘲讽，但那些嘲讽别人的人，转头又会去抱更高位者的大腿，这是上流世界的独有陋习之——循环的大腿。”
辛德瑞拉皱紧眉头：“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蒂娜耸耸肩膀：“我也不懂啊，即便抱上父亲粗壮的大腿又能如何，还不是这辈子都要仰人鼻息活着，哦其实我觉得我父亲也惨兮兮的，看着可以随便砍头，但实际上这世上最不能随便的就是他。”
莫梨点头道：“这就是权力的代价。”
露丝翻了个白眼：“若能获得什么便也罢了，我的父亲清楚自己是别人的笑柄，十年如一日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依旧沉溺于此。”
蒂娜直白道：“因为他想努努力，把爵位给儿子继承呢。”
露丝翻了个白眼：“我弟弟就是个废物，继承爵位又如何？到时候还不是得靠我的钱，才能将爵位传承到下一代，而下一代——要么继续靠钱，要么就娶一个和我母亲一样的给他钱。”
蒂娜盘着腿，好奇问道：“你现在还给家里寄钱呢？”
露丝毫不遮掩厌恶情绪：“说来也讽刺，我虽觉得我至今的成功与爵位无关，可如果没有贵族的身份，我怕是在王都内寸步难行，而我又没法花钱给自己买爵位，因为我是个女性，所以只能”
她咬紧牙关，表情竟有些屈辱。
蒂娜哎呀一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坏了，当时光想着希瑞，完全忘了给你要个爵位。”
露丝指着自己，惊讶道：“给我要个爵位？”
蒂娜点头道：“我爹想让希瑞放弃骑士之位，当时我们如果顺势提出给你个子爵，不不不，干脆要个伯爵的名头，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莫梨能够理解蒂娜想要趁火打劫的想法，而且在国王眼里伯爵也不是什么高位，指不定真会同意。
莫妮心有困惑：“国王都不乐意让希瑞当骑士，怎么会让露丝当伯爵呢？”
蒂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打个地狱点的比方，如果露丝全家人都死光只剩下她，那么她在外头看来，是理所当然能够享受男爵身份带来的便利。”
莫娜哦了一声：“所以其实露丝也能继承爵位。”
“错。”蒂娜纠正道，“她可以享受所有爵位带来的便利，但她本人无法继承爵位，除非她生下儿子。”
莫妮眨巴两下眼睛：“如果是女儿，那就是一直享受——”
莫梨摇摇头直接打断她的话：“如果是女儿，那么荣耀便到此为止。”
辛德瑞拉的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同样都是露丝的孩子，为什么待遇还有差别？”
蒂娜耸耸肩膀：“是，所以我们能替露丝要的，也不过是伯爵的名头，我无法让她成为真正的伯爵。”
露丝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轻蔑地笑：“就像是那位夫人一样，在所有人眼中，她拥有大公的权利，也履行大公的职务，却终究只能被称为‘那位夫人’。”
“这一点也不公平。”辛德瑞拉紧抿双唇。
蒂娜哈哈笑了两声：“我们在一个由上位者制定规则的世界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公平。”
莫梨咧嘴笑道：“抛开身为女人的困境，阶级带来的困境也是无法打破的，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哪怕知道死后看不见，也想要留下点什么。”
莫妮开始胡言乱语：“死后为什么看不见啊？我觉得他们也许能看见呢。”
莫娜双手环胸满脸惊恐：“呸呸呸，人死后才看不见呢，要不然这城里到处都是鬼魂，吓死人了。”
莫妮指着辛德瑞拉说道：“如果人死后看不见，那辛德瑞拉干嘛每天抱着树，哭着喊妈妈吗。”
辛德瑞拉脸颊染上红晕：“姐姐，我没有哭。”
莫梨抬手摸摸她的柔顺金发：“你们两个笨蛋，这是一种知道不存在，但宁可信其有的感觉。”
莫妮吐吐舌头：“莫娜你看，妈妈也说有鬼！”
莫娜做了个鬼脸：“妈妈哪里说有鬼了，她是怕辛德瑞拉又去抱着树哭，所以在安慰她呢。”
辛德瑞拉脸色涨得愈发红：“妈妈，你是不是也在取笑我？”
别的事情上她可能真觉得辛德瑞拉天真，但在树的事上，虽然那无法用物理学解释，她还是选择相信。
她扭头看向窗外，她爹当时只带回一根小树枝，中间被这么折腾一次不说，辛德瑞拉似乎也从没给树施肥或是浇水打虫，用来浇灌的只有她的眼泪，可如今外头的树干茁壮的不像话，实在是超乎常理。
辛德瑞拉现在倒是不抱着树哭了，但总喜欢抱着树睡觉，或是讲开心的事情，她知道她可能没注意道，但她可看见好几次了，树干也会跟着‘笑’。
哦，不是树干长出脸那种掉san的行为，单单是树叶抖动两下。
她拍拍辛德瑞拉的肩膀，严肃道：“我没有。”
辛德瑞拉吐吐舌头：“妈妈骗人，妈妈明明就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莫梨也开始胡言乱语：“我相信好人存在灵魂，坏人死后立马魂飞魄散！”
她们的话题越聊越远，甚至飘到如果掌权者是女性，现在的世道又会变成什么样。
午夜的钟声响起之时，众人都因为屋子里的舒适温度，所以开始昏昏欲睡。
莫梨刚合上眼，却突然感到些许不对，她猛地起身推醒一旁一排挤在沙发上的女孩：“快醒醒，我们得出去！”
露丝懒洋洋道：“莫梨你也别太操劳了，困了就睡吧。”
几秒之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却看见卧室里头耀眼的火光，以及头顶开始摇摇欲坠的火光。
起火了。
第50章 第五十支舞
火势蔓延的速度非常之快,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变得无法呼吸。
莫妮和莫娜第一反应，是冲回屋子拿金币。
莫梨连忙拽住两姐妹，骂道：“你们两个不要命啦！”
莫妮眼眶红红的：“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赚的钱都在里面。”
莫梨摇头道：“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是真没了。”
莫娜小声道：“妈妈,我们本来想用那些金币给你买东西的”
莫梨拍拍两姐妹的脑袋,安慰道：“妈妈知道你们的心意,而且，金币是这个屋子里最不用担心的东西。”
木头会烧干净，但金子最后也就是变成金块。
露丝是第一个冲向门口的,可门把手压根拧不动。
她一拳头敲在门板上,怒道：“*的，有人放了火,还把门锁上了。”
莫妮连忙道：“我们撞门！”
莫娜连忙点头。
两姐妹是所有人里力气最大的，姐妹俩合力本该轻松将木门撞开,可门后头却好像抵了什么重物一般，撞了半天木门纹丝不动，两姐妹因呼吸急促吸入不少烟，使劲开始咳嗽。
莫梨连忙扯坏一件衣服,用水打湿布块分给众人捂鼻子,并让大家都哈着腰，站直身子。
“今天是希瑞当值，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我们这块了，我们尽量保持清醒,小心别被砸到，等她来救我们。”
露丝慌乱道。
蒂娜怀里抱着明显不妙的匹诺曹,摇头道，
“不行,我们或许能熬到希瑞来救我们，可匹诺曹的身子是木头，碰到点火星子就会烧起来。”
莫梨连忙在心里呼唤，然而该死的系统竟然又一次装死。
她就知道！
即便她们打算去舞会，系统也要想尽办法干涉，尽量让舞会变成原著中的模样，辛德瑞拉绝对不能穿她设计的衣服，还是必须穿礼服水晶鞋！最好还是由仙女教母给她，而不是靠她双手所得。
无关人士都会死在大火中，最后只有剧情人物会被救下。
她的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几乎无法运转。
辛德瑞拉双眸涣散，但还是试图用身子替匹诺曹遮挡飞溅的火星。
“不能这样”
她垂着脑袋嘟囔道。
就在这时，栖息在树上的小鸟突然开始用尖嘴一下下啄窗。
屋子里的人同时抬起头，盯着距离地面有些高度的窗户。
莫梨看向一旁蒂娜说道：“蒂娜，你应该能爬出去。”
蒂娜面露喜色，她做流浪儿的时候，比这高的窗户都翻过不计其数：“我当然可以，我出去之后应该能想办法打开门。”
“好，我们先把玻璃敲碎。”莫梨说道。
辛德瑞拉强迫自己支起身子，试图去沙发附近拿蒂娜从不离身的烛台。
蒂娜连忙拽住她，摇头道：“我刚才也想拿，但太烫了，根本没法用。”
露丝抬头看着窗户，喃喃道：“位置太高，我们的手臂没法够到那里使力。”
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木头发出一声大叫：“用我的脑袋，我是木头，玻璃扎不死我，你们不用担心——”
蒂娜压根不等他说完话，毫不客气抄起木头人偶，一旁的莫梨也连忙跟上，两人用匹诺曹的脑袋对准窗户合力哐哐几下，玻璃碎裂的瞬间，她们默契地发力将木头丢出外头。
莫梨背对着蒂娜蹲下身子：“你踩着我上去。”
蒂娜清楚这时候谢来谢去就是在浪费生命，她二话不说踩在莫梨背上，拿出流浪时期的逃跑技巧，跳跃离开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刚落地，便低声咒骂道：“莫梨你得出来，门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匹诺曹昏过去了，我一个人没法挪开。”
辛德瑞拉立马学着莫梨的动作蹲下，
“妈妈，你踩着我出去。”
莫梨摇头道：“莫妮和莫娜力气大，她们”
她刚扭头看向两姐妹，却发现她们因为刚才吸入太多浑浊空气，竟然已经晕倒有好一会儿，露丝也耷拉着眼皮，嘴里发不出声音，手臂抬了好几次都重重坠在地上，只能稍微让嘴角扬起一点。
辛德瑞拉催促道：“妈妈，我肯定爬不出去，趁着我还有力气，你赶快去帮蒂娜。”
莫梨也不再推三阻四。
她这些天在希瑞的强迫下，几乎每天都要做障碍训练，翻越这种高度的窗户，对她来说不算太困难。
她脱掉带着些许跟的鞋子，踩上辛德瑞拉脊背的时候，女孩发出一声闷哼，却还是坚强地维持姿势，继母成功翻越之时，她才允许自己膝盖落地。
她呼出一口气，连忙回到门口，将露丝三人挪到不会挡住开门的位置。
莫梨看到门口的场景，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到底是谁，生怕我们活着出来。”
蒂娜摇摇头：“等把辛德瑞拉她们救出来，我要去凶手家里也放一场火。”
两人合力推开门口巨石，蒂娜看着反锁的门又犯了难。
莫梨连忙招呼叽叽喳喳的小鸟，喊道：“你们快来把门啄开！”
片刻之后，门锁在小鸟的奋力攻击之下成功脱落，两人连忙将屋子里的人一个个拽出，摆放在外头地面之上，此时的辛德瑞拉也因彻底放松晕了过去。
莫梨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子，道路两头却同时响起马蹄声。
右边是警卫队的方向，想来是希瑞。
左边是城堡的方向，莫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必然是王子。
真是俗套至极的剧情，王子救下女主，然后因为吊桥效应女主爱上男主。
果不其然，王子骑着白发飞奔而至，跳下马的动作轻盈无比，金色的短发和辛德瑞拉是同款，在*夜色之中更像是天上的灿烂星辰。
辛德瑞拉恰恰好在这时候苏醒，脸颊被火熏黑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反倒平添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呵呵。
垃圾系统就为整这出，差点把她们害死在里头。
系统这时候倒是出来了，它喵呜一声，表情无辜，
“宿主，火和石头都不是我放的哦，但被男主拯救的女主，您不觉得浪漫吗？”
猜到了。
如果是系统干的，绝对会记得把窗封上，用的大概也是魔法之类的，而不是如此朴素的——石头。
两人目光短暂地碰撞在一起，随后同时扭开，又异口同声道，
“克莉，你没事吧！”
“妈妈，你没事吧！”
系统笑容又僵住了。
莫梨将辛德瑞拉的脑袋按在怀里，发出一声轻哼：“我没事。”
蒂娜满脸嫌弃的推开威廉：“死不了。”
右侧的希瑞晚到一些，奇怪地是她是独自来的。
希瑞巡逻的时候几乎不骑马，更罕见的是她竟然也会在值班的时候，露出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
王子刚指挥亲卫将大火扑灭，又派出两人将昏迷的几人带走治疗，随后，他不快的目光落在一旁希瑞身上，他刚点头，亲卫便不由分说将希瑞压倒在地。
蒂娜不假思索走到希瑞跟前，瞪着威廉说道：“你别随便迁怒，又不是希瑞放的火。”
威廉摇摇头：“我知道不是希瑞队长放的火，也不会随便迁怒别人，但她必须受到惩罚。”
蒂娜满脸不解：“为什么？”
威廉呼出一口气：“克莉，你说你懂政治，但每到这时候你却还是如此天真，希瑞队长玩忽职守导致火势蔓延至此，这便是她的错处，我会将她带到教会，将由教会对她进行审判。”
蒂娜使劲摇头：“我不同意。”
威廉在大事上头，从来不会无条件宠溺妹妹：“克莉，你应该清楚这是我的责任。”
希瑞一直站在原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辩解哪怕一个字。
蒂娜焦急道：“希瑞，你倒是说点什么啊，是不是前头遇到别的事情耽搁了？”
希瑞发出一声苦笑：“殿下，是我不慎在该巡逻的时候熟睡，才导致火势蔓延警卫队无人发现，王子殿下说的没错，我应当去教会接受审判，哪怕是死刑我也接受。”
蒂娜咬紧下唇，眸子里瞬间蓄满泪水。
莫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双手环胸开口问道：“希瑞，其他队员呢，他们也都睡着了，还是又去妓院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希瑞轻轻点头：“警卫队考核制度实施之后，他们已经不再干这些勾当，他们与我一样睡着了，我没能成功喊醒他们，从远处望见火光，所以才连忙独自赶来。”
威廉惊讶地睁大眼：“希瑞队长你说所有人都睡过去，而且叫不醒？”
辛德瑞拉喃喃道：“若是单独有几个睡过去还说得过去，可所有人都睡着了，而且叫不醒，实在是反常。”
莫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判断：“你们是什么时候睡过去。”
希瑞思索之后回答道：“今日晚餐之后，大家本想着休息一会便继续巡逻，结果没一会便像是喝了酒一样陆续倒地，我打算喊他们醒来，没想到自己也突然被困意席卷。”
晚餐之后啊
希瑞满脸羞愧：“是我的问题，如果我坚持不睡着，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蒂娜怒道：“希瑞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希瑞苦笑道：“是，我的确是个笨蛋，说好要保护公主殿下的，结果每次——”
蒂娜发出一声尖叫，抬手捂住她的嘴生气道：“笨蛋笨蛋笨蛋，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知道你肯定会救我们，所以才提前给你们下药！”
“下药？”希瑞后知后觉，满脸惊讶。
威廉手指摩挲着下巴：“能做到这事的人不多。”
莫梨挑挑眉毛：“殿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对吗？”
威廉呼出一口气，歉疚道：“抱歉，是我没处理好。”
蒂娜朝他做了个鬼脸：“才用不着你来处理，反正距离舞会还有时间，我们肯定来得及还希瑞一个清白，然后——哼哼，我们就要去你的舞会上，给大家一点震撼。”
威廉原本的担忧消失的干净，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想笑，他摇摇头：“克莉，舞会的事情随便怎么都好，我会延迟舞会，先将事情处理干净。”
蒂娜瞪了他一眼：“你不许延迟舞会，必须照常举行，我们的事情也不用你插手。”
威廉还有些犹豫。
莫梨说道：“殿下，你和陛下如果拿凶手有办法，也不至于让他嚣张至此，明知道屋子里有公主还是敢动手，若是你来处理这事，怕是最后明知道他们推出的是替罪羊，也只能被迫不了了之。”
“玛丽安夫人的意思是？”
莫梨咧嘴笑道，
“放手让我们调查，我相信你和国王都会喜欢故事的结局。”
她相信辛德瑞拉也会喜欢，因为那是她自己亲手创造的结局，而不是由任何人赋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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