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食品厂大刀阔斧地改革,罐头厂也要搬离原址，听说要引进了一套先进的外国设备，扩大生产规模。
副食品厂的原址只留下熊猫饼干厂和酱园。不过酱园之后也会搬迁,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晒场，等现在这个晒场的酱都出厂，他们就都会搬到新厂址，到时候,原副食品厂的一块地，都将被划给熊猫饼干厂。
一九七九年国庆节，也是王英和赵云升的结婚纪念日，王英和赵云升已经结婚整整五年。
今年的结婚纪念照是在熊猫饼干厂门口照的,昨天刚挂的牌。今天职工休息，但厂子里还一片热闹，罐头厂在搬迁。
王英和赵云升站在厂牌前，合了一张影,然后两人又一起进厂。传达室的老同志客气地喊了一声：“王厂长。”
王英和赵云升走在厂里，赵云升时不时侧头看王英一眼，二十五岁，真是年轻有为啊，王厂长。
“怎么老看我？”王英问。
“被你散发的光芒深深吸引，移不开眼。”赵云升说。
“油嘴滑舌。”王英笑了一声，心说赵云升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今天不但罐头厂要搬迁,有些工作有调动的职工也回厂来取一些私人物品。王英见到几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同志，他们纷纷与王英招呼。
王英在罐头厂的原址看到了钱同生和郑连成,他们正在指挥搬运。
“钱局长、郑厂长。”王英和他们打招呼，赵云升也跟着招呼。
“副局长！”钱同生矫正她。
郑连成笑笑：“王厂长来了。”
“以后，这里都交给你啦！”钱同生环视一圈感慨道。
“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工作上遇到难题，还要麻烦两位老领导，多指导我。”王英诚恳说。
“你放心，这五年也不是白共事的。”钱同生说。
郑连成也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王厂长，新厂子，是不是要有新产品了？”钱同生问道。
“等稳定一段时间，尽量在年底出新品。”王英说。
钱同生点头：“好，我很期待啊！”
钱同生不禁想，要是王英没当上这个厂长，她还会出新品吗？她会怎么做呢？不过这个假设不存在，他才知道，北崇如今的一把手都看好王英，恐怕连王英自己都不知道呢。
见赵云升拿着相机，钱同生效呵呵地说：“云升，你给我们合张影吧。”
“好啊。”赵云升笑道。
王英站在钱同生和郑连成中间三个人合了一张影。
“等照片洗出来，我给您二位送去。”王英说。
钱、郑二人都笑着应下。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王英和赵云升离厂回家。
两人一到家门口，就见悦悦叉腰挺肚站在院子中间。
“爸爸坏！妈妈坏！”
陈秀琴笑道：“她知道今天不用上班，见你们出去不带她，可给气坏了。”
赵云升拿起相机就把叉腰挺肚、歪头噘嘴的女儿给拍了下来。
王英上前把女儿抱起，赵云升顺手又拍了一张，然后又让陈秀琴给他们三口拍了一张合照。
陈秀琴给他们拍完照，对一家三口说：“你们要不去悦悦外婆家玩玩，悦悦外婆好久没来了。”
王英早就发现她妈没有来了，她觉得她妈还在消化前世的事，不敢面对她。
“去吗？”赵云升问。
“去吧。”王英说。
“悦悦也去！”悦悦忙说。
“好，我们一起去！”王英笑着说。
陈秀琴把已经准备好的礼拿给他们：“喏，给你们都备好了，去了就多玩玩，他们也是不容易。”
自从李凤菊把王英从公安局带回来之后，她就再也到王英家来过，也没有去王慧家。
李凤菊连门都很少出，每天除了烧饭就在发呆，她总觉得下一秒，报应就要落在她头上。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王永仁本来不信什么报应，但是她看着李凤菊这样，又觉得，李凤菊不正是糟了报应，才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王永仁想去找两个闺女，却也不愿意面对她们，偏偏两个女儿一个忙得要死，一个没心没肺，也都不来看他们。王永仁觉得，这也是报应。
“妈妈，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外婆好久没来看我了。”
王慧家，欢欢对王慧说。
“不去！”王慧没好气地说，“上次你外婆都把我赶回来了，我才不去呢！”
“妈妈，求求你了，带我去吧。”欢欢可怜巴巴地求着王慧，又朝杜建国投去求助的眼神。
如今的杜家，没了两个姑子，婆婆摊在床上，老太太自从摔过后，神志也不清，王慧又有公公撑腰，已然是家里的霸王。她每个月拿着公公的补贴，丈夫的工资，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自从杜建国被他爸教了一些“御妻之道”，他发现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王慧其实挺好对付的。他如今和王慧倒是不吵不打，一家三口在一起时，也有那么几分和美。
杜建国说：“要不就去吧，今天正好吴婶也在，我和你们一起去。”
王慧见女儿苦苦哀求，杜建国也这么说，最终松了口，说：“行吧，那就回去看看。”
“妈妈，你最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欢欢高兴地欢呼地起来。
“哼，带你去就是最好的妈妈了，不带就不是了？”王慧瞥一眼女儿。
“妈妈永远是最好的妈妈！”欢欢忙凑过来撒娇。
“行了行了，去换身衣服，我等下给你重梳个辫子。”王慧推开欢欢。
欢欢高高兴兴地去翻放着自己衣服的抽屉。王慧自己爱美，也爱打扮欢欢，欢欢不缺衣服穿。
母女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香喷喷地出门了。杜建国看着光鲜的母女俩，心里也挺高兴，觉得脸上有光。
杜建国载着王慧母女俩去老王家，到老王家这儿的巷子口，正好迎面撞上王英一家三口。
“大姨！姨父！悦悦！”欢欢高兴地朝对面的自行车挥手。
王慧越过杜建国，看到了她大姐一家，顿时翻了个白眼，觉得今天不该出门。
“姐姐！”悦悦也朝欢欢挥手。
两家人一起到了老王家门口，老王家静悄悄的。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老王家锅不动、瓢不响，安静得好像没人在。
“外婆不在家吗？”欢欢上前敲门。
悦悦也跟着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王永仁才过来开门。一眼看见是两个女儿回来了，他一声不吭又往回走。
王英和王慧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老王怎么了。
“外公！”
“外公！”
两个孩子同时喊了一声，这一声才把王永仁的魂给喊了回来，他又转头。
“欢欢和悦悦来了。”王永仁说。
王英他们进门，没见李凤菊迎出来。
“爸，妈不在家吗？”王英问。
“在呢。”王永仁有些木讷地说，“身体不舒服，睡觉呢。”
王英皱着眉往李凤菊他们房里走，边走边说：“还是上次的毛病吗？后来又到医院去看了没有。”
王永仁没回话，他这会儿看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脑子有些混乱。
王永仁本身脸比较黑，看不出来多憔悴，但李凤菊眼窝深陷，身形瘦削，躺在床上看上去比孙巧玲还要多几分病容。
“妈！”王英和王慧同时喊了一声。
李凤菊晚上睡不好，倒是白天亮堂堂的时候，她能睡一会儿。但睡得也不深，两个女儿一声喊，她就醒了。
王英和王慧已经走到床边，李凤菊看看她们两姐妹，眼睛又闭上了。
两个小的也进来了，趴在床边。
欢欢见李凤菊这样一下子就哭了：“外婆，你也病了吗？和我奶奶一样？”
欢欢这么一说，李凤菊脸色更难看了，她本来就觉得自己要遭报应，没想到孩子也这么说。
欢欢一哭，悦悦也跟着哭。
“英子，赶紧把妈送医院去吧。”赵云升说。
李凤菊摆摆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心病，医院治不好。
在场的人，除了老夫妻两人，只有王英知道原因。
她坐到床边，握起李凤菊的手：“妈，我这段时间厂里忙，没来看你，是我不好。”
“我知道你忙，你爸说你当厂长了，北崇最年轻的厂长，真了不起。”李凤菊缓缓说着，简直像到了濒死之际。
“妈，我不该跟你置气不来看你了，我也错了。”王慧看到她妈这样，心里也很难受，连忙也跟着道歉。
李凤菊看了一眼王慧，又看欢欢和悦悦，说：“欢欢乖，悦悦乖，不哭，外婆没事。”
王永仁也不进房来，一个人站在房门边说：“没病你起来啊，孩子们都回来了，你起来烧饭，我去买菜。”
王英看了一眼赵云升，赵云升会意，说：“我去买吧。”
“我也去。”杜建国觉得气氛不对，也不想留在这里，忙也跟了一句。
王英说：“欢欢和悦悦也去吧。”
赵云升觉得王英可能要和丈母娘谈心，不想让孩子们听到，他就直接把悦悦抱起，杜建国有样学样，也把欢欢抱走了。
两个女婿和外孙女一走，王英说：“爸，把院门关上。”
王慧狐疑地看着王英：“大姐，你要干嘛？”
王永仁一言不发去关院门，关了院门后又回到房中来。
李凤菊这会儿头已经转向床里，谁也不看。
王慧觉得不太对劲，又问王英：“妈到底怎么了？”
“爸妈都知道了。”王英说。
“知道什么了？”王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英冷冷看着她，王慧平白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说：“是……是那个事？”
“嗯。”
王慧登时从床边站了起来，语无伦次说道：“知道……知道就知道呗，有、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上辈子了，现在是现在，现在不是挺好的！妈怎么就这样了……”
王永仁朝着王慧高高扬起手，想打又没打下手。王慧是错，但也是他们纵容出来的。
王慧一缩脖子，吓得抖了两下。
“报应啊。”李凤菊喃喃说，“巧玲和建国都是报应。”
王英一开始只以为李凤菊无法接受上辈子的事，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王慧说，“妈，你不觉得这辈子更好吗？你看大姐多出息，大姐夫和她感情也好。我现在也挺好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姐，是不是你怪妈了？把妈逼成这样。”
王永仁听王慧这么一说，劈头盖脸打了她三下。
“爸！你又打我！”王慧转头瞪王永仁。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撕烂！祸都是谁惹的！”王永仁恶狠狠地说。
“行了，别吵了。”王英呵斥一声，“王慧，妈是觉得你婆婆和杜建国都是因为上辈子造孽，这辈子了身子才坏的，她担心自己也会像他们那样。”
“造孽……”王慧本来还想说，他们造什么孽了，等她反应过来，她说不上话了。
王英叹气：“妈，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不是叫你当成一场梦了么。我不怪你们了，真的，别放在心上了。”
“老天爷看在眼里呢。”李凤菊说。
“老天爷没那么闲，什么都看。”王英说，“你现在这样，不是又叫我内疚？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又该我遭报应了？”
“你不会的，我真有三长两短也是自己活该。”李凤菊忙说。
“那你就想开点，我以为那天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呢，你怎么一回头就开始乱想，这么多天也不到家里去！*我看你是纯心叫我不好过。”王英说。
李凤菊坐起身：“我没有……”
“你听不听我话？”王英大声问。
“听。”李凤菊小声应道。
“听就不要乱想，你看你现在这样，人瘦了那么多，等下病倒了，还要我回来伺候你，是不是耽误我事！你说要好好补偿我，就这么补偿的？”王英说。
李凤菊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英冷哼一声说：“说到底，你们还是自私！”
李凤菊猛地抬头看王英，王永仁也看她。
“要是你们真觉得错了，想悔改，那就算真有报应要上门，你们也会想着赶在报应来之前好好补偿我，对我好！哪像现在这样！”王英越说声音越冷。
李凤菊和王永仁都呆呆的，感觉王英说得好像有道理。
王慧心里又气又怕，她还不知道爸妈为什么想起上辈子的事呢。要是杜家人也都知道了呢。王慧又打了一个颤，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李凤菊反握住王英的手：“英子，妈这下真的知道了。我不会再乱想了，我把自己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李凤菊说。
“说到做到？”王英像训孩子似的。
“嗯，肯定做到。”李凤菊说。
“那就好，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还这样，我以后来都不来，家也不准你们去！”王英狠狠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下真的想通了。”李凤菊这么说着，好像精气神又回来了几分。
“爸，你呢。”王英又问。
“我也一样的。”王永仁小声说。
王慧见她大姐把父母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里更怕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王英并不管王慧，她站起身说：“我先把米饭煮下锅。”
“我去帮忙！”王慧不敢留下面对父母。
“慧慧留下。”李凤菊说。
王慧不敢动，只能留下来。
王英一个人去厨房，淘米煮饭。
李凤菊看着王慧，竟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王慧主动握住李凤菊的手，哭着说：“妈，妈，我也知错了，你看大姐现在不是挺好的，而我也已经造报应了，伺候瘫痪的婆婆，还有个不能人道的丈夫，我还失去了你们的信任和宠爱，这都是我的报应，您就别怪我了妈。”
“我不怪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做人，好好教育欢欢，还要自立自强起来……”李凤菊说。
“好好，我都答应你。”王慧一听她妈不怪她，后面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答应，“你别怪我就行。”
李凤菊见王慧敷衍的样子就知道，她恐怕很难改掉了，想要她自立自强，恐怕比登天还难。
王永仁也说了王慧几句，但正如王慧说的，现在王英过得好着呢，倒是王慧自己，真的像遭报应一样，还能说她什么呢。
王慧见爸妈没有责怪她，心里松口气，小心问道：“爸妈，你们都是怎么想起来的啊？”她怀疑是不是她大姐说的。
“做梦梦见的。”李凤菊说。
“梦见的？那你们就当真了？”王慧瞪大眼。
“梦得太真实了，再加上你姐妹俩的反常，还有什么不信的。而且我和你爸做的梦一模一样。”李凤菊说。
王慧心跌到谷底，她爸妈做梦见前世了，那杜建国的爸妈会不会做梦梦见？杜建国会不会梦见？
“你们，你们是怎么梦到的？”王慧六神无主地问。
“就睡觉，做梦了。”李凤菊说。
王永仁看出王慧在怕什么，说：“你妈做梦的那天晚上，我给她吃了一片安眠药。”
李凤菊还不知道这话呢，登时说：“你给我吃安眠药？！”
“你那时候担心英子，天天不睡觉，我有什么办法。”王永仁说。
“那爸呢？”王慧又问。
“我是听了你妈说的，然后在你们房间睡的，就梦见了。和你妈说的一模一样。”王永仁说。
“我……万一建国他们也梦见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比不上大姐……”王慧彻底慌了。
“所以我说你要自立自强，哪怕将来他们怀疑了，知道了，你们离婚也好，怎么也罢，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下去。”李凤菊说。她现在再看杜家人，觉得人人都面目可憎，就是王慧现在要和杜建国离婚，她也同意。
“我……”王慧双手紧握着，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
王永仁又说：“你也不要指望我们，我们年纪都大了，你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是自己不立起来，谁也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
王慧脸色惨白，她两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但电光石火间，她又觉得，如果杜建国想到前世，他肯定也想起前世他多么爱自己，他们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说不定反而更爱她呢！谁说一定会嫌弃她呢？杜建国前世还总是在她面前嫌弃她大姐呢，总是遗憾当初娶的不是自己呢！想到这王慧反而比从前对杜建国更抱希望了。
李凤菊看着王慧神色变化，说：“杜建国是最靠不住的，你最不能指望的就是他。”
王慧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妈妈说的简单，自强自立，到底要怎么做才叫自强自立！她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嘛，怎么就不自强不自立了。杜家一家子都指望她呢！她还不强吗？
第162章 新品她感觉新时代在向她扑面而来。……
王慧的神情变化落在李凤菊眼里,李凤菊心底泛起凉意，王慧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王慧活了两辈子，她的思维早就固定,哪是李凤菊一两句话就能劝明白的。何况王慧如今在杜家确实过得还不错，她更不可能听得进去。
但李凤菊这次打定主意，王慧下次遇到事，她绝对不会帮她解决,一定要让事教她做人。
王慧这会儿其实还想问她父母呢，为什么上辈子那么宠爱她、偏心她，这辈子他们却突然对自己这样了。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大姐，认为她大姐故意抢走父母的“宠爱”。
王慧还觉得,她大姐和父母，根本就是一方图名，一方图利，哪有什么真的亲情。她爸妈现在对自己又打又骂,还不是觉得她不如大姐出息，他们以后更用得着大姐，打她也是打给大姐看，让大姐出气罢了！
真虚伪！王慧心里把她爸妈和王英都骂了。
赵云升和杜建国买好菜回来，李凤菊让王慧去给王英帮忙烧饭。
王英在厨房烧饭，一直不说话，王慧时不时偷看她一眼,然后趁王英不注意就瞪她。
赵云升和杜建国带着两个孩子陪岳父、岳母说话。
杜建国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岳父岳母对他和赵云升的态度不同。赵云升说什么,他们都会回应，而他有时候插话，会被直接忽视。
杜建国心里就不舒服,觉得岳父岳母看不起他。
赵云升可不管杜建国怎么想的，他本就会说话，把老王两口子哄得开开心心。他感觉岳父岳母和英子之间应该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英子不说，他也没问。
杜建国心里不痛快，吃过午饭就和王慧说不放心他妈，想要早点回去。王慧也不想在娘家待，立马同意了，只有欢欢，和悦悦玩得正高兴呢，被强行抱上车走了。
回到家后，杜建国就对王慧说：“你是不是又和岳父岳母告我状了？”
“没有啊。”王慧说，“你最近又没干嘛，我告你状干什么。”
杜建国嘀咕一声：“那他们怎么把我和大姐夫却别对待。”
王慧当然知道为什么，但她可不能说。
“还是以前的事呗，他们这是心疼闺女呢，咱们以后好好的，他们也会消气的。”王慧温声说。
杜建国见王慧这么温柔明理，心里感慨还是爸说的对，王慧其实很好哄，只要给她一点钱，说点好听的，她就会乖乖留在杜家伺候老人，还能维持杜家的完整和杜建国的体面，他们什么损失都没有，不过嘴皮子动动，有什么的。
“嗯，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什么都听你的，家里都给你做主。”杜建国说。
果然王慧脸上浮起笑意，说：“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
杜建国面上点头，心里当然记是不可能记的，不过是听他爸的话，随口哄哄王慧罢了。
王英赵云升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家，老王两口子被王英“教育”得服服帖帖-
国庆过后，王英正式以熊猫饼干厂厂长身份开始上班。
厂里现在没有副厂长，生产主任是邵鹏宇。原先的文书、后勤、安保、被调走一部分，留下一小部分继续任职。
王英以为邵鹏宇的任务完成，应该会被调走，没想到他竟然留在厂里了。她不禁想，邵鹏宇留在她这，这辈子还能当成统战部长吗……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总归这辈子很多人的命运都已经改写。
邵鹏宇留下，王英可不和他客气了，每天给他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然，王英自己也没闲着，她拟了一份“熊猫饼干厂改革计划书”交给上级领导，对厂子的结构、人员、生产各方面都做了调整。
王英的计划书正好迎合了现在领导们的改革之心，计划书十月六号交上去，十月八号就通过了。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新厂的领导班子。
王英当厂长，邵鹏宇当生产主任，这是最大的两个领导。在他们之下，厂子有人事、生产、质检、研发、安保、后勤、市场等部组，除了生产部组，每个部组有一个组长，职工数量不等。
从前副食品厂的第四车间，现在直接分为五大生产组，一组数字饼干、二组夹心饼干、三组桃酥、四组沙琪玛、五组葱香饼干、时令食品等、每个大组都有一个大组长。
生产大组的组长们都是王英从前的下属，陆忠鸣、周前进、吴海洋等人。田玉兰和徐莉莉给王英推荐的人，她正交给陆忠鸣和周前进带着，之后再做安排。
厂里留下的文职人员，王英没有做大的改动，不过先前钱厂长的文书被调走了，王英现在没有趁手的文书用。她现在的文书是从后勤调过来的“临时工”。
要是田玉兰还在就好，王英觉得她挺适合的，但人家已经开始美好的大学生活了。前几天还给她寄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情况。或者罗文书其实也可以，他本身就叫文书，但人家也上大学了呢。
“刘航，你这个表格，填错行了。”
王英看着报表发现数据不对，冲她的文书说。
“啊，对不起厂长，我来改，我来改。”刘航连忙上前。
王英说：“你填好之后，校对一下。”
“是是是，我知道了。”刘航连连应下。
然后再次交上来的数据，还是不对……
当刘航把同一份报表弄错三次，王英请他回原来的岗位。
刘航走的时候，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自己确实不适合干这个，要是以后出大纰漏，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请走了刘航，王英又换了一个女同志来，用了两天还是不行。
王英最后索性把田玉兰给她介绍的女同志给调了过来试试，这个再不行，她就准备从外面重新招一个。
这个女同志王英也认识，名叫窦海燕，不过她进厂晚，王英和她不熟。
窦海燕高中学历，今年二十六岁，还没结婚。听田玉兰说，她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夫，快结婚了，未婚夫下河游泳淹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再谈人家。或者说没谈成人家。两人有着相同的不结婚的超前思维，因此成好朋友。
窦海燕个子挺高，人精瘦，颧骨突出，脸颊有雀斑，单论样貌，不在普通人的审美里。再加上前头死了一个未婚夫，很多人觉得她克夫，因此婚事难成，她自己也受尽冷眼，心灰意冷。她站在王英办公桌旁，认真听着王英的吩咐。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王英问。
“记下了。”窦海燕点头。
“那你去工作吧，遇到不会的，不懂的，及时问我。尽量不要犯誊写和计算的错误。”王英说。
“好。”窦海燕应下。
窦海燕在王英手下工作几天，王英发现她很严谨、很认真，写字一笔一划，没有一笔连写。数字也写的清清爽爽，别小看写数字，有些人写的就是乱糟糟的。
王英把窦海燕留下了，她正式转岗成了厂长的文书。
王英留窦海燕还有个原因是她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这种性格正好也是王英想要的。这一个星期试岗下来，王英唯一看到窦海燕神色有变化，是她听说自己要被留在厂长办公室了……就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丝笑意。
从主任到厂长，王英的工作量更大了，上班一个月，几乎没有准备下班过。
忙到十一月，往年这时候，职工福利的任务都已经下达了，今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英觉得不对劲，去市里开会时，她刚想问，就被告知，今年的福利品换花样了，不再发放副食品，改发纺织品了。这也就是说，以往年年底的免费宣传带动销量的好处，今年王英他们厂，没有了。
王英带着这个消息回厂，周前进他们都有些不太开心。
“怎么说没就没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周前进说，“我们还想着年底上一个新品，正好宣传一下呢。”
“也正常，我们厂已经不是原来副食品厂了。”王英说。
“那也该问问职工的意思吧，或者给职工们一个选择。”陆忠鸣说。
王英笑笑：“那职工们五花八门想要的可就多了，只会造成意见的不统一。而且，今年发纺织品，毛巾袜子什么的，也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大家不会有意见的，哦，除了孩子们。”
“算了，反正我们说了也不算。”周前进说。
王英心说，等我们自负盈亏的时候，就能自己说了算了。
“年终福利任务没有了，新年礼包还是要做的吧？”吴海洋问。
“也不用。”王英说。
“为什么？”周前进声音都忍不住大了几分，“这为什么不能做？”
“新年礼包由副食品商店和百货商店自己出。”王英说，“我们只管供货。”
周前进沉默一会儿说：“厂长，我们厂是不是被针对了啊？”
邵鹏宇说：“不会的，好端端的针对我们厂干什么。”
“这也是改革的一部分吧。”王英说，“好了，不说这些，还是来讨论新品吧，您们都有什么想法？”
邵鹏宇率先接话：“现在国家开放了，以后国外的商品也会进到国内，其中肯定也包含各种饼干糕点零食，我觉得我们增多生产品种，让老百姓有更多的选择。”
“确实……他们有更先进的技术和包装和销售手段……”
会议继续进行，王英的下属们各抒己见，倒是没一个糊涂蛋，以为可以躺着吃老本。
但新品的讨论却没有出结果，周前进认为再开发一款饼干，陆忠鸣觉得再改良一种传统点心。两人争执不下，王英就叫他们各自写一份提案，反正今年没有福利任务，年底不会向往年那么忙，想要试新产品也有时间。
王英觉得她有很多想法，也得抓紧开始实施了，随着国家不断开放，外头的东西不断进来，有见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自己的优势也就越来越小。如果不能抢占先机，事后再赶超就很难了。
也不知道项主任的充氮包装研究得怎么样了，如果能在这方面占了先机，那她日后的路就绝对一帆风顺，这是她的秘密武器，希望项主任能早点给他个惊喜。
王英忙，赵云升也挺忙，九月份顾轩给他寄了改编过的《晚秋》剧本，赵云升看过之后，不太满意，索性重写一份寄了回去。
赵云升改的《晚秋》剧本，深的顾轩喜欢，又来信，让他索性把《望乡》和《新生》的剧本也改了，到时候电影上映编剧署名也是他。
赵云升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每天下班后，总要埋头写个两小时。王英和赵云升，继续做着“同桌”，有时候“同桌”会变成三个人，悦悦也会拿着纸笔写写画画，虽然都是胡乱涂鸦……-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早会上，陆忠鸣和周前进一人交了一份提案。周前进提议做苏打饼干，陆钟鸣提议改良油酥饼。
两人都有理由，陆忠鸣觉得他们该把传统发扬光大；周前进认为要学先进，苏打饼干可是沪市卖的，肯定受欢迎。
王英倒是想把二者结合起来，但土洋不合，中西不符，这两种东西合不到一块去。
不过周前进提议的苏打饼干，王英觉得可以做。但他们不做普通的苏打饼干，做夹心苏打饼干，而且是三层夹心那种，这种饼干，现在市面上还没有。
“你们的想法都很好，我真想把你们的想法结合起来做一款产品。”王英笑道。
“这不太行吧？”邵鹏宇说。
“这两个是不太行，但别的倒是可以组合一下。”
“怎么组合？”周前进问。
“光做苏打饼干，我觉得太单调了，你们都吃过苏打饼干吗？”王英问。
有人说吃过，有人说没吃过。
王英说：“原味的苏打饼干，它本身是没有太甜或者太香浓的味道的。这种产品，就像是白米饭，很难一下子抓住人的味蕾，让人喜欢它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家沪市的人，苏打饼干可是配着别的东西吃的。”王英说。
“那厂长说的组合是怎么个组法？”周前进调整坐姿，对王英的的话很感兴趣。
“苏打夹心饼干，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已经有夹心饼干了啊。”周前进说。
“但做出来的口感和口味完全不一样啊。”王英说，“苏打饼干做成薄薄的，夹心可以弄两层，口味也可以多变。”
几人光靠想象完全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味道，但他们对王英都是出奇一致的信任。
周前进点头说：“我们可以先把苏打饼干做出来，然后用现成的夹心试试看。”
“那新品就做这个了？”邵鹏宇还感觉有点不太真实，王英开口就提了一个方案，大家就认同了。
“先做这个，这个饼干做完，我想做一点咸香口味的零食。”王英说，“你们有好的意见都可以提，眼下以苏打夹心饼干的研发为主，当然还有年底时令糕点，口味上也可以更丰富些，糕点的组合包装还是可以做的……”
已经许久没上新产品的饼干厂，终于又有新产品了！周前进干劲十足。新厂子，新气象，职工们听说要做新产品也都很有干劲。
最有干劲的却是王英，她想在国外零食全面占领国内市场前，做出尽可能多的产品来，工作计划几乎要写到十年后。
十一月底，王英看报纸和电视新闻的时候，都看到了国家领导人说可以搞市场经济……她内心无比激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前世在深市、沪市、京城看到的繁华景象，她感觉新时代在向她扑面而来。
第163章 被偷全都被人偷走了……
夹心苏打饼干的研发很顺利,比起前几年，现在要找一个饼干的配方也容易多了。周前进没有让王英操心，研发上所有的事都是他来搞,王英只负责对成品品质的把关。
周前进照着他弄到的原方子做出了原味苏打饼干，正如王英说的，不够抓人，甚至有职工吃了觉得难吃,比不上他们原本的牛奶饼干，葱香饼干，觉得这饼干肯定不会有人买，搞不好要砸招牌。
王英尝过后觉得口感口味还挺还原的,但是厚了点。
周前进又回去继续试，饼干成功后，他又开始做夹心口味的调整。
周前进一心研发苏打夹心饼干的时候，陆忠鸣也没有闲着,他一直记着王英说的，要做咸香口感的零食。他想起他小时候，在舅舅家吃过一种小零食，外形像一条条小鱼，他们都管这个叫酥香鱼。吃上去像是油炸的，但比油炸的要酥，外头裹着一层细细的香料粉,又香又酥，还真的能吃出鱼虾味来,家里就没人不爱吃的。
他那时候就问舅舅，为什么不做这个来卖，当时他舅舅说,香料太贵，卖便宜了不划算，卖贵了没人买，吃了也不抗饿，只有小孩子会喜欢。但他看家里大人其实也挺喜欢的，主要应该还是因为香料太贵。
陆忠鸣在老宅的房梁上找到了已经破破烂烂的线装本，这里头记了许多方子。大多数都是传统点心，在他外祖家流传很多年了，现在外祖家人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只能由他传承。
陆忠鸣在这旧本子里找到了这个酥香鱼的配方，他一看那裹粉香料配方，足有十几种……他还在配方后看到了舅舅的一句“批注”，原来当初不做，不光是因为香料多，难买齐，还因为研磨太费人工。
当时家里是手工作坊，研磨都考碾子，想要磨得特别特别细，裹在原本就不大的小鱼上，确实很费事。
但现在他们厂里有搅碎机，这个问题应该能解决，倒是那十几种香料，不知道能不能有删减替代，现在的价格又如何。
陆忠鸣没有给王英打报告，没急着在单位试，而是自己在家里试验起来。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王英和职工们开会，时不时地闻到一股香味。他们这是食品厂，有食物香味是很正常的，但今天她闻到的特别不一样。
陆忠鸣给王英递报表的时候，王英从他的报表上闻到了香味，她确认了香味的来源是陆忠鸣。
会议结束后，王英玩笑着问陆忠鸣：“陆组长，你做什么好吃的，整个人都是香的。”
“对，我也闻见了。”邵鹏宇说。
陆忠鸣一时有些尴尬，简直像偷吃被人发现了。他轻咳两声说：“我在家弄点吃的，厂长要是感兴趣，我带些过来给你尝尝。”
“好啊！”王英笑着应下。
邵鹏宇说：“我也要！”他留在熊猫饼干厂，现在和厂里的职工们关系也混开了。
“那行，不过我还在调试味道，只能是半成品。”陆忠鸣说。
王英听出来了，陆忠鸣这是自己在家偷偷研发新品呢！陆忠鸣还真是舍小家为大家，厂里的资源不用，自家在家琢磨。
王英担心他是有什么顾虑，借故把他单独留下说话。
“你在家里试新品？”王英开门见山。
“嗯……”
“为什么不在厂里试，是有什么顾虑吗？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王英正色说。
“没有，我就是想在家里先试试，还不一定行呢，是我自己小时候家里吃的一种吃食。”陆忠鸣说。
王英知道陆忠鸣“家学渊源”，便说：“你家的东西，肯定能行，你能先透露一点吗？”
“就是一种小零食，明天我带些过来吧，你看了就知道了，不过真的是半成品。”陆忠鸣说。
“你要是没有特别的顾虑，就在厂里试啊，先前买原料用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王英说。
“这点没什么。”陆忠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不在乎这点。
但王英不可能让人家又是出方子，又是出人力，还要出钱自己试配方，她把这事记下，等陆忠鸣的产品做出来，给他一份奖励。怕自己给忘了，王英还把这事记在工作日记上。
陆忠鸣回家后，当晚又试了两锅，第二天把他认为更成功的一份带到厂里。
王英一到会议室就闻到了比昨天更香的味道。
王英落坐后笑着说：“会先不开了，陆组长快把好吃的给我们分分，这么香，可馋死人。”
王英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附和，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窦海燕都跟着点了头，说了声：“就是。”
陆忠鸣掏出一个油纸包，解开系在上面的细绳，推到会议桌中间，靠近王英的地方。
油纸包一打开就闻见一股霸道的香味。
邵鹏宇说：“我怎么闻着好香有鱼。”
王英拿起一块：“看上去也像鱼呢。”
“它就叫酥香鱼，是我小时候家里弄了吃的。”陆忠鸣说。
王英记得前世好像也吃过类似的饼干，她放进嘴里尝了一块，正如陆忠明所说，这是个半成品。
味道闻着确实香，但吃起来，却没有闻着那么香，而且也不够酥脆，有些偏硬了。不过陆忠鸣的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
“很不错。”王英说。
“真的？我自己觉得一般，不是我小时候吃到的味。”陆忠鸣说。
周前进吃完后说：“我觉得是味道不够融合，直接把香料加进去一起炸或者一起烤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我试过。”陆忠鸣说。
“陆组长，你这方子，要捐给厂里吗？”王英问。
“捐。”陆忠鸣说，“留着也没用，我就是想要做出来，靠我自己看来还是不行。”
王英笑笑：“那就别在家试了，拿到厂里让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做出来，我来给你申请奖励。”
陆忠鸣答应下来。
这下厂里一下子开始试验两个新品，不少人都说陆组长和周组长开始竞争了。
两个人未必就真的一点竞争之心都没有，不过这都是良性竞争。
两人的研发过程也很相似，一开始顺顺利利，到最后开始出现问题。周前进的饼干，难题还在夹心上，这个夹心和他们之前的夹心饼干的夹心是不一样的。陆忠鸣的难题就更多，最难的还是香料的调配，他已经不记得试过多少种了。
新品的研发过程，王英只在最开始给出建议，之后就全权交给他们，自己忙别的事情。
忙中时间易过，一眨眼就到一九八零年的元旦。今年有个好消息，国家恢复过年放假制度了。
元旦休息，王英夫妻俩带着悦悦回外婆家。王英上次说有时间就回，但她一直没回，确实太忙了。
李凤菊基本上一个星期左右要去王英家一趟，看看悦悦，送他们送点吃的，穿的。王英总加班，李凤菊见她的次数也不多。
悦悦一到外婆家就吵着要姐姐，在她的认知里，姐姐就住在外婆家的。不管大人怎么劝，悦悦就是要姐姐。
“欢欢他们最近回来过吗？”王英问。
“没来，上次你们一起来过之后，他们一趟都没来过。”李凤菊说，“我也只去了一次，上次去还是十月份，他家里闹得厉害。”
“又闹什么。”
“慧慧她小姑子文丽，那会儿流产了，说是她婆婆害的，想要回娘家做小月子，王慧不肯让她回去。”李凤菊说，“巧玲刚恢复一点，被一气一闹，又严重了。”
“被婆婆害的？婆婆为什么要害她。”王英问一嘴。
“文丽婆家条件好，女婿也考上大学了，当初结婚是文丽怀身子了，慧慧他公公逼上门去要人家娶的。人家男方父母心里有气，少不了磋磨文丽。”李凤菊说。
“这都什么事……”王英嘀咕一句，然后喊她爸，“爸，你去把欢欢接过来玩吧，悦悦在这闹得不停。”
悦悦一听王英这话，忙看向她外公。
“行，我去接。”王永仁说。
悦悦终于消停了，赵云升带着她在院子里玩，王英和陈秀琴一边择菜一边拉家常。
“听说今年福利品不是你们厂的了？”李凤菊说。
“嗯，今年发纺织品，毛巾什么的。”
“对你们有影响吗？我也不懂，我听有人说，你们厂子拆分了就不行了，领导也不重视了。”
“瞎说八道呢，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我们又不是光靠这个，产品硬才是真道理。”
“没影响就好。”李凤菊说着瞥了一眼赵云升和悦悦，赵云升这会儿正在把悦悦举高高，惹得悦悦咯咯笑，“国家政策收紧，以后就不让生了，你们不赶紧再生一个吗？”
“不生，有悦悦一个就行了。”王英也抬头看赵云升，喊他，“你当心点！”
爷儿俩玩得开心，就像没听到王英说话。
“那随你们，一个也好，全心全意培养。”李凤菊说。
养一个就不存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了……
王永仁来到杜家，欢欢也在家闹呢，闹着要去外公家。
王慧才不想去呢，每次去都没好是，她爸妈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的，谁想回去。而且，又是节假日，说不定大姐也在，她更不想去了。
杜建国以前愿意去老丈人家，现在也不高兴去。
“爸，你怎么来了。”王慧见到王永仁也不开心。
王永仁瞥王慧一眼：“老子到闺女家不能来啊？”
“谁说不能来了。”王慧说，“妈呢，怎么没来？”
“外公！”欢欢看见王永仁就高兴了，扑过去让他抱。*
王永仁把欢欢抱起，说：“你们也不家去，我们想孩子都见不到，我带欢欢回去玩一天。欢欢去外公家，去不去？”
“去！去！我要去！”欢欢本来就闹着要去呢，当然高兴。
“突然来接，该不会是大姐一家回去了吧？”王慧阴阳怪气地说。
“回去又怎么了，你想回去也能回，我走了。”王永仁把欢欢抱出门，往自行车前杠上的儿童椅上一放。
王慧想想，还是没拦，她爸现在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上手，她怕挨打。
“那晚上送回来啊！”王慧说。
“看情况。”王永仁骑车就走，爷孙俩都没和王慧打招呼。
杜建国一直待在房间里，都没出来问候一声岳父。
“你爸呢？”
见王慧一个人回房来了，杜建国小声问一句。
“来接欢欢的，走了已经。”王慧说。
杜建国半躺在床上，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视上放的译制片。王慧扫了一眼，不是前世那部电视剧。
王慧挨着杜建国坐下，刚看了一会儿，杜建国推了推王慧的胳膊：“哎，慧慧，妈好像喊你呢。”
“喊你呢。”王慧说。
杜建国嬉皮笑脸说：“好慧慧，好老婆，达令，你就去吧，我昨天加班太累了。”
“油嘴滑舌！”王慧瞪了杜建国一眼，但不得不说，她就吃这一套，就要别人捧着她。
“你最好了，娶到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杜建国忙又说一句。
“知道就好！”王慧见杜建国识相，心里高兴，去西房看孙巧玲。
“要干什么？”王慧问。
孙巧玲颤抖着手，拽了拽床边的黄色布条，这表示要上厕所了。
王慧眼睛一翻，但还是熟练地把孙巧玲扶下床，扶到马桶上。
孙巧玲解过手，王慧把她扶上床，她眼睛朝窗户斜了斜，想让王慧给她开窗透气。
王慧就当没看见，提着马桶出去了。
孙巧玲没办法，只能受着房间里的味。
王永仁带着欢欢回来，两姐妹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又笑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王永仁和李凤菊嘀咕：“杜建国这东西，我过去，他出来迎都不迎，一点礼数都没有！”
“行了，别在英子他们面前说。”李凤菊说，“你再去买只烤鸭，买几瓶汽水回来。”
赵云升见老丈人要出门，忙跟着一起出去了。
两姐妹开开心心玩了一天，分开时又哭得难分难舍，欢欢到底大两岁，知道要过年了，和妹妹约好过年一起到外婆家来玩。
元旦假期一过，王英又开始忙起来。今年虽然没有福利任务，但她现在是厂长，年底要开的会，要安排的工作很多，再加上她准备赶在新年出两个新品，每天都在加班。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上头领导对王英的饼干厂很看好，基本上她要什么支持，都会给到。手下的职工们也都很有干劲，两样新品的研发已经到最后阶段。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邱振华一通电话打到王英办公室，说他给新品做的包装设计稿被偷了，包括王英给他的新产品资料，全都被人偷走了……
第164章 新品赵云升又想和王英搞一搞浪漫了………
邱振华在电话里声音颤抖,语气慌张。
王英沉着说：“你先别慌，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报公安了没？”
“我今天发现的,但这两天我忙着期末考，柜门什么时候被撬开，又重新锁上我没注意。我是大概七天前设计好锁进柜子的。还没报公安，先来告诉你。”邱振华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发抖。他怕自己要坏了王英的大事,她才接手厂子，他这就掉链子。要是连包装带产品都被别人抄走……邱振华不敢想了。
“那你现在就去报公安。”王英说。
“对不起，英子。”邱振华真的万分懊悔，要是英子让他赔偿损失,把他们邱家全家都卖了怕也赔不起。
“先别说这个，快去报案。报案过后，再给我来个电话。”王英说。
“好。”邱振华挂了电话就去报案。
一个小时候后，邱振华打来电话,说已经报案，公安已经受理。
“你报的公安局是省城哪个辖区的？”王英又问。
“西城区公安分局。”邱振华说。
“好，我知道了。”王英这会儿才问起邱振华：“你有跟人说过帮我们厂设计包装的事吗？”
“没有，一个人都没说过。”邱振华说，“我平时设计的时候也背着人。”
“我知道了，先交给公安去查吧，你自己也留心,看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王英说。
“真的对不起，英子,是我的失责。”邱振华再次道歉。
“不怪你，有人存心要偷东西，你也防不住。”王英不想怪罪邱振华,这毫无意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事抛开，重新设计一套包装，能做到吗？”
“能！”邱振华见王英还肯让自己做设计，立马心定了。
“你那边的进展随时电话联系我。”
“好。”
王英挂了电话，立马去找上面领导当面说明这件事，这种事不能瞒着，还要领导去和省城那边进行沟通。万一是省城那边的大厂干的这事，难保后续发展会怎么样。
“我去一趟市里。”王英和窦海燕说。
“好的，厂长，是咱们的包装设计被人偷了吗？”窦海燕问。
“嗯，包装设计和产品的资料。”王英说完就挎着小包出门。
王英找到领导，说明情况后，领导对这事相当重视，和王英保证，一定会向上反映，保证熊猫饼干厂的利益不受损害。
王英回到厂里，已经是午饭时间，她停好自行车，直接去食堂。
“厂长，今天不是没有会吗？”周前进问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有点事找到市里找领导。”王英说。
周前进就随口一问，王英接着说：“吃过饭，我们临时加开一个会。”
几个人都紧张起来，见王英神色严肃，邵鹏宇小心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先吃饭。”王英说。
几人面面相觑，感觉饭也不香了。
午饭过后，王英把相关人员喊到小会议室开会，王英一开口，就把几人给惊到了。
“我们的新产品包装设计稿和产品资料被人偷了。”
“邱振华那？”周前进忙说。
“嗯，他今天打电话来说的。我今天已经和领导反映了，你们觉得为什么会有人要偷这些？”王英说。
“那肯定是想照抄我们的产品！”邵鹏宇义愤填膺。
“我已经让邱振华重新设计包装，我们这边也要在产品的口味和形状上做一些调整。”王英说。
陆忠鸣和周前进都面露难色，他们好不容易把新产品搞得差不多了。
“虽然我给邱振华的资料上没有详细配方，但口味和形状都是写了的，很容易被人抄走。”王英说。
“我知道了。”陆忠鸣说，“我们这小鱼饼干的形状也要改吗？模具都做好了。”
王英想想：“真有人抄我们，可能连性状也抄，保险起见还是改了。你快点联系模具厂，让他们把模具拉回去回炉重做。”
“好。”陆忠鸣应了声。
“那我们这苏打夹心没办法变形状，只能变口味了啊！”周前进说。
“嗯，改。还要快。”王英说，“一旦假的比我们先上市，不管他们是不是偷的我们的，对我们都有影响。”
几人一听这话，顿时坐直了身子说：“我们这就去。”
“辛苦你们了。”王英说。
“不辛苦，不辛苦。”周前进说，“我自信，我们肯定做得又快又好！”
王英笑笑：“好，那你们去忙吧，有需要我的，随时来找我或者邵主任。”
几人散会离开会议室。
傍晚下班前，邱振华又给王英打了个电话，说是抓到了贼，但这个贼也是受人指使的，他不肯说指使的人是谁，宁愿是劳改也不说。
宁愿劳改都不说，那就只能证明，指使他的人给得好处够多，让他心甘情愿地劳改。
“是你的同学吗？”王英问。
“是的，这就叫人想不通，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竟然做这种事！”邱振华和这个同学的关系还不错，万万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连他为什么知道的，为什么会偷都死也不说。
“公安怎么说？”
“还在查呢，倒是没有一抓了事。”邱振华说。
“那还好，给公安同志们一点时间吧，半天就抓到犯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他们挺重视的。”
“那就好，因为这事，要耽误你回家过年了吧？”王英问。
邱振华叹气：“我哪还有那个心思！”也就是英子宽洪大量一句怪他的话都没说，他自己内疚得要从教学楼跳下去了。
“该回来过年还是要回来的，我们还得当面讨论新包装呢。”王英说。
“嗯，你放心，我这次设计的包装一定比之前更好！”邱振华发狠说。
“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更加小心，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给熊猫饼干做设计了，说不定想偷的人更多了。”王英说。
邱振华感觉脊背发凉：“我随身带着！睡觉也揣被窝里！”
挂了电话，王英沉思一会儿，觉得背后的指使者多半是抓不到了。
“厂长，贼抓到了？”窦海燕问。
“偷资料的人是抓到了，背后指使的人抓不到。”王英说。
窦海燕说：“他们偷了是为生产，到时候哪家生产，哪家不就是小偷？到时候肯定抓到了。”
王英苦笑：“那不就晚了吗？到时候，他们厂完全可以推出一个替罪羊，说是那人冒险贪功就行了。等他们已经生产出来，再追究是很难的。”
窦海燕本就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怎么能这样！”
会出现这种事太正常了，前世她做服装生意也是一样，一个好版型的衣服出来，立马就会有很多仿的，相隔一般都不会超过半个月。
就是如今，王英他们的数字饼干也有很多厂长在仿着做，根本无法避免。
“现实就是这样，天下生意不可能给我们一家做。只不过他们更坏，偷我们的设计方案和资料，让我们蒙受损失。”王英说。
下班回家后，王英和家人说起这件事。
赵云升沉吟片刻后说：“这还真是难办了，要是我们本市还好，省城那边也不可能说不允许他们生产这两样饼干。”
“要是我当领导，不但不阻止，说不定还要鼓励呢。”王英说，“这事就是无解，最多只能送两个人去劳改，只有等产品上市一较高下了。”
和王英猜想的一样，省城那边的公安一直没有抓到指使的人，邱振华天天往公安局跑，结果还是那样。
大学已经放寒假，眼看着要过年，邱振华只有先回北崇。
邱振华回北崇的第二天就到厂里去了，他带着新的设计初稿和一肚子的歉意来见王英。
王英特意让邱振华当着周前进几人的面道了歉，把这事暂时揭过去，然后和他们一起讨论新的设计稿。
周前进他们都知道邱振华是和厂长合作的老熟人，这次也不是故意的，心里虽然有些小疙瘩，看在他道歉诚恳，新的设计稿又特别好的份上，那点疙瘩也都消失了。
“这个包装好看，比之前给咱们厂做的包装都好。”邵鹏宇说。
“看样子这事激发你潜能了。”王英笑着说。
邱振华苦笑：“你别说，还真是！人最难超越的就是自己，上次的设计已经是绞尽脑汁，这次更是脑汁挤得一滴不剩了。”
王英看周前进和陆忠鸣：“咱们也得超越自己，我依然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
即便对方可能是大厂，但是一个大厂不想着自己开发新产品，偏要从外面偷，可见格局不大、能力不足，不足为惧。
周前进和陆忠鸣这几天已经竭尽全力，周前进说：“还好今年没有福利任务，不然是够呛能在年底赶出来。”
在全厂的共同努力下，新产品顺利生产，王英决定在各厂发福利的当天上市。
新产品上市前几天，王英带着邱振华去北崇副食品商店。如今的副食品商店比从前规模更大，除了卖原来北崇副食品厂的产品，又增加了许多别的产品。
王英带着邱振华是来画黑板的，副食品商店门口有个黑板，上面会写当季一些热卖的商品，这也是之前王英搞的，现在一直在沿用。
邱振华在黑板的左下角画了一只抱着鱼的熊猫，然后又用艺术字在旁边写上“熊猫饼干厂新产品甜甜蜜蜜三层苏打夹心饼干、咸香酥脆年年有鱼饼干即将上市”。
王英还让邱振华把这画制作成海报，贴在百货商店和一些大的供销点门口，当然，他们厂门口也贴了。王英准备了两种海报，另外一种是把“即将上市”改成“已上市”，熊猫换了个姿态，又换了一个艺术字体。
只是一些简单的宣传造势，饼干厂的新产品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赵主任回家告诉王英，一天下来有不少人问新产品什么时候上市的。
腊月二十七，发福利。今年的福利品没有发副食品，很多人在拿到纺织品后，自然而然地会谈论到往年的福利，就会想起今年的副食品厂有没有什么新产品，知情者就会说到两种饼干，这就是无形的广告，或者说老百姓的口碑。
两样饼干一上市就大受欢迎，尤其是“年年有鱼”饼干，因为味道独特咸香，大人小孩都爱吃，这饼干做成小鱼的样子，还有鱼香味，一口一个，一旦开始吃就停不下来。
苏打饼干卖得也很好，尤其受青年女性的喜爱。
新品上市第一天，百货商店和副食品商店就卖空了，北崇辐射的县市也都卖得很好。
赵主任回家后有些激动地对王英说：“英子，你这两个饼干，肯定能比之前那些卖得更好！那个鱼饼干，光我们店，散称的今天就卖出去一百多斤！带包装的也全都卖光了。”
“是好吃。”陈秀琴说，“而且叫人吃完了还想吃。”
“咱们英子的熊猫饼干厂头一炮打得挺响！”赵主任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可惜他现在不在厂里了。
“对了，那个假的呢？造出来没有啊？”陈秀琴问。
“现在都忙着过年呢，省城那边还没消息。反正咱们的新产品已经运过去了，那边也顺利接收。”王英说，“如果偷窃我们劳动成果的厂子聪明的话，他们大概会避开我们厂辐射的区域，往别的地方卖。”
“英子说的没错，他们毕竟只是拿到基本资料，没有拿到配方，不可能做出来比咱们厂的好。”赵云升说，“敢硬碰硬，他们也讨不到好。”
王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太放在心里上了，只等着年后省城那边的消息，到时候该告还是要告。
年底几天，新品饼干根本不够卖，今年过年恢复放假，王英他们厂子放假了，仓库也没库存，百货商店和副食品商店都断货了。售货员们被问烦了，只能在门口贴上“熊猫鱼饼干已经卖完”的字报。
字报这么一贴，更惹人注意了，虽然不是王英的本意，但这次新品实实在在地被搞成了饥饿营销。甚至有人开始抱怨，怎么今年过年不发副食品了。
又是一年除夕，今年比前些年更有年味，因为可以放鞭炮了。晚饭时分时不时能听到鞭炮声。
赵云升也买了鞭炮回来放，冬宝和悦悦躲在他身后，看放炮。他把引信点燃后，故意吓唬两人，转身后一跺脚嘴里大喊了声“嘭！”把两人吓得直往屋里跑。
“你三岁啊，当老子的人了！这么吓孩子！”于是赵云升挨了陈秀琴一顿骂。
赵云升身后鞭炮声响起，悦悦又怕又兴奋，在地上蹦蹦跳跳，赵云升一把将她抱起。
今年年夜饭赵云菲一家没来，不过也是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过后，一家人在堂屋吃瓜子看电视，赵云升悄摸地拉着王英上了二楼露台。
今年是个暖年，赵云升又想和王英搞一搞浪漫了。
两人站在露台上，抬头就能看见星光点点，赵云升一手揽着王英的腰，一手指着南方的天空说：“那是猎户座。”
王英轻笑两声：“你还会看这个。”
赵云升也笑：“这段时间写一篇小说，里面的男主角的搞地质勘探的，他得认这些，我查了很多资料，就记下来了。”
“女主角呢？做什么的？”王英问。
“女主角是想要走出大山的山里姑娘。”赵云升说。
“感觉很有意思，他们有发生在星空下的故事吗？”王英又问。
赵云升手收紧，将王英整个人搂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了她一下，说：“他们在星空下，这样了。”
第165章 喜和丧多少人想过这个日子还过不到呢……
恢复放鞭炮,年味是有了，也热闹了，就是天微微亮时,王英就被鞭炮声吵醒，她转头看看女儿，悦悦睡得正香。
赵云升也醒了，见王英在为女儿盖被子,小声问：“醒了吗？”
“没，小孩子觉沉。”
赵云升把王英的胳膊抓进被子里，顺势叠着她的胳膊从背后将她抱住，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新年如意，英子。”
王英低声笑笑：“你也是。”
楼下很快传来动静，赵云升说：“爸应该要放鞭炮了，把悦悦耳朵堵上。”
很快楼下就传来鞭炮声,尽管王英堵着孩子的耳朵，她还是惊得缩了一下，眉头皱皱，又继续睡了。
王英和赵云升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听到外头越来越热闹，两人才起床。他们刚穿好衣服，邻居家的鞭炮声终于把悦悦也吵醒。
王英给女儿换上新衣服,一家三口一起下楼。赵云升教悦悦说拜年的话。
到楼下，悦悦就现学现卖给爷爷奶奶拜年,开开心心拿了两个红包。又去给姑姑和姐姐拜年，拿到了红包和糖果。
吃过早饭，陆续有人来拜年,多半是些孩子，陈秀琴让冬宝和悦悦也加入孩子们的拜年队伍，一起在巷子里到各家去拜年，就图个热闹好玩。
王英嫁过来好几年，和附近的邻居还不太熟呢，今天有不少人上门拜年，王英都是头一次见。
看见王英家果盘里放着小鱼饼干，不少大人都忍不住抓两个吃。
“三嫂，你们厂什么时候复工啊。”赵云升的一个远房表妹一边吃着饼干一边问。
“放完假就复工。”王英说。
“多生产点这个饼干，我们想买都买不到。”
王英笑道：“那多抓点吃。”
一个上午，来王英家拜年的，基本上都要抓两个饼干吃，有些大人吃了两个还想吃，又不好意思再拿。他们走的时候，王英就会一人包一些给他们。
到中午，果盘里别的东西还都有剩，小鱼饼干是一个都不剩了。
午后，陈秀琴和赵成军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拜年，赵云菲也出去了，家里剩下赵云升和王英两人。
天气晴好，赵云升搬了个小桌子到露台，摆上瓜子糖果和茶，和王英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阳光暖融融的，王英仰面坐着，舒服得一动都不想动，连说话都变得慢吞吞。赵云升剥了一把瓜子花生，放在一个小碟子里，让王英自己捏了吃。
“怎么样？舒服吗？”赵云升问道。
“嗯，想每天都这么躺着，吃饭等你喂。”王英慢吞吞地说。
“让你躺三天，你就受不了，要找事做了。”赵云升笑道。
王英也笑，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也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些许乐趣。以赵云升的能力，她当然可以在家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但那就不是她了。
两人在露台上一直待到日头偏西，有人来拜年，王英也没下去，只让赵云升去招呼，她闭目养神，都快睡着了。
等赵云菲带着男朋友回来，王英才来了精神，立马跑下楼。
“英子，这是我对象黄琛。”赵云菲向王英介绍。
“你好，黄同志。”王英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上下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多半是个医生。
果然，赵云菲接下来就说：“这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黄医生。”王英又招呼一声。
黄医生长得斯文儒雅，个子比赵云升稍矮一些，说话时慢声细语，很有亲和力。
赵云升招待黄医生吃茶点，王英给赵云菲一个眼神，她们俩到厨房说悄悄话。
“怎么突然带上门来了，爸妈知道不知道啊？冬宝知道吗？”王英小声问。
“冬宝知道，爸妈还不知道。”赵云菲说。
“冬宝知道就行。”王英松了口气。
“她懂事着呢。”赵云菲说，“而且，小小的人，敏锐得很，还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如果有新爸爸了，她也会开心的。我带她见过两次黄琛，她挺满意。”
“冬宝从小就懂事。那黄医生家里什么情况，看着也不年轻了。”王英说。
“嗯，比我大五岁呢，父母都不在了，前头有个妻子，走了很多年，家里也有个女儿，那姑娘也乖得很，上初中了。”赵云菲说。
“那挺好，只要两个孩子没意见就行。”重组家庭，最怕的就是孩子问题。
陈秀琴两夫妻带着孩子拜年回来，进院就看见堂屋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人。
赵云菲见爸妈和孩子回来了，忙带着黄琛出门迎接。
陈秀琴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闺女的男朋友。冬宝看见黄琛还挺开心的，叫了声：“黄伯伯。”
陈秀琴低头看一眼冬宝，得，原来孩子都知道了，就他们老两口还不知道。
赵云菲笑眯眯地给陈秀琴他们介绍，陈秀琴把黄琛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感觉也挺不错。
一番了解过后，陈秀琴和赵成军对黄琛都挺满意的。傍晚，黄琛告辞，赵家人留黄琛在这吃饭，他说孩子一个人在家，没留。
陈秀琴立马让他下次把孩子一起带来，这就是对他很满意了。黄琛也说过两天再带女儿来拜年。
黄琛一走，陈秀琴就开始审闺女，赵云菲也老实交代，说谈了有一年多了，两人准备今年结婚。
陈秀琴看看冬宝，赵云菲说：“妈，你放心吧，冬宝同意的，我跟她说过了。他家女儿也同意，我们想着今年春天把证领了，家里人吃个饭就行。”
“反正你自己考虑吧，一家医院的医生，知根知底的也好，就是你们两个肯定都忙，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冬宝还在我这住吧。”陈秀琴舍不得外孙女。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冬宝大了，也可以自己上学。”赵云菲说。
陈秀琴也没有继续坚持，女儿重组家庭，肯定要把孩子也带着的。
晚饭后，陈秀琴悄悄把冬宝叫到自己房间，问她：“冬宝，妈妈和黄伯伯结婚，你真的同意吗？”
冬宝点头：“我同意的，我希望妈妈和黄伯伯就像舅妈和舅舅一样。”
陈秀琴笑了，摸了摸冬宝的头：“你同意就好。”
晚上临睡前，陈秀琴又到赵云菲房间，让她正月十五前就把黄琛和他女儿请到家里来，把婚期给定下。
年初二一早，王英夫妇带着悦悦回娘家。
李凤菊一大早就时不时地到院门口向巷子里张望，盼着女儿回来。
“哪这么早。”王永仁见她又去看，嘟哝了一句。
“也不早了。”李凤菊说。
“凤菊过年好啊，站在门口干嘛的。”邻居跟李凤菊打招呼。
“你也好，嗨，能干嘛啊，等孩子呗。”李凤菊笑叹。
“你两个闺女都嫁得不错，英子有出息呢，都当厂长了。他们厂今年那新饼干都买不到，我家小三子跟我吵几天了，叫我买给他吃。”邻居停下脚步和李凤菊说话。
“你家大军也不错啊，水利局，好单位。”李凤菊也奉承对方一句。
果然，对方一听就开心了，两人就这么互相夸赞对方的孩子，李凤菊看到王英一家三口拐进巷子了。
悦悦坐在儿童椅上，离得老远看着李凤菊就开始喊：“外婆！”
李凤菊赶忙笑着朝前迎去，邻居也跟着李凤菊。
赵云升车骑到李凤菊跟前，下车打招呼，把悦悦抱下车。
“英子，你们厂什么时候复工啊？饼干什么时候有。”邻居逮住王英就问。
“快了快了，最多一个星期，副食品商店和百货商店都会有的。”王英笑着说。
“那就好。”那人朝王英竖起大拇指，“我们这巷子里，就属你是这个！最能干！”
“没有，没有，您过奖了。”王英客套道。
“不耽误你们了，回头见啊，有空到我家玩。”
“好勒。”
“外婆，姐姐在吗？”悦悦问李凤菊。
“还没回来呢。”李凤菊说。上次把欢欢接过来住了两天，送回去后到现在，王慧一次都没来过，李凤菊没去杜家。
“那姐姐会来吗？要外公去接吗？”悦悦问。
“肯定会来的。”李凤菊说。
王慧他们也已经快到了，她现在不喜欢回娘家，不想看见娘家人。但她更不喜欢两个姑子，姑子今天要回娘家来呢，王慧才不管他们，她懒得伺候。与其伺候姑子，不如回家让她妈伺候她。
在悦悦的期盼中，不到一刻钟，王慧一家就到了。
王慧看上去气色很不错，身上穿着新的呢子大衣，短筒皮靴，看上去时髦又漂亮。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人们见面都假客气，两个孩子才是真高兴。
打过招呼，吃过茶，两家连假客气都不维持了，王英和赵云升往东房，王慧和杜建国去西房，一句话也不说。
李凤菊也懒得管他们，和老王两个人在厨房忙午饭。
快到晌午时，老王家的院门被敲响，王永仁开门一看，竟然是杜为民。
“亲家？”王永仁有些吃惊，但忙请他进屋。
“不了，我来接建国他们回去的，他奶奶走了。”杜为民说。
“哎哟！”王永仁惊呼一声，忙小跑回房。杜为民扶着自行车也没有进院，就在门外等着。
王永仁跑到西方连忙说：“建国，慧慧，快快回去，你们奶奶走了。”
“啊？”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点，你爸来接你们了。”王永仁又催了一遍。
王慧和杜建国回过神，忙起身往外走。杜建国来不及多说，顺手抱起欢欢就走。
欢欢哭都来不及哭，就被抱走了。留下来的悦悦见姐姐被抱走了，开始哭了。
“怎么了这是？”王英从房里出来问。
“小姨父把姐姐抱走了！”悦悦哭着说。
“欢欢的老太走了。”王永仁说。
王英把悦悦抱在怀里哄，回想着杜家的老太太，这老太太好像也比前世走得早啊……
“那爸妈是是不是得去吊唁？”王英问。
“嗯，要去的，我们先弄反吃，下午再去看看，现在灵堂还没搭起来呢，不着急的。”王永仁说。
王英嗯了一声：“吃饭人少了，你去叫妈少弄两个菜。”
李凤菊还是烧了满满一桌菜，王英他们吃过饭，直接回家去了。
王英他们到家，老赵家的午饭还没吃完呢！
“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娘家没留饭啊？坐下再吃点。”赵云芳开玩笑说。
“吃过了，我小妹她婆奶奶过世，我爸妈他们去吊唁，我们就回来了。”王英说-
杜家。
杜建国一到家就问他爸：“奶奶怎么回事？”
“年纪大了，就这么回事。别问了，交待你一些事去办。”杜为民说。
“什么事？”杜建国呆愣愣地问。
“治丧！什么事。”杜为民冷漠中带着不耐烦，“什么都不懂。”
杜建国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只管照他爸说的做。
杜建国出门置办治丧用品，杜为民带着两个女婿收拾堂屋做灵堂。
一家人还没吃饭，王慧和杜家两姐妹在厨房弄饭。
“王慧你回来都没去奶奶房间看一眼吧。”杜文秀说。
“要看你自己去看，你去陪着也行，显得你是孝顺孙女。”王慧没好气地说。
“你早上也没去看奶奶，就想着自己跑回娘家去！”杜文丽眼睛红红的，说话还有鼻音。
王慧早上确实没有去看，她就想着回娘家呢，把这事给忘了。
“我看了她就不走了吗？”王慧顶了杜文丽一句，“这么孝顺，没见你回来伺候一天，少跟我废话！”
杜文丽被王慧顶了也不吱声，她现在是出嫁的姑娘，在婆家过得不好，再和娘家嫂子吵，没好处。
老人在家走了，应该还是半夜睡着走的，这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算坏事，年纪也不小了，算喜丧。王慧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也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照顾得不好，才让老人过世的。
王永仁和李凤菊到的时候，杜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
李凤菊在灵堂待了一会儿，*去孙巧玲的房间。孙巧玲眼睛通红，看见李凤菊来，张嘴想说话，却只有“啊、啊”两声。
李凤菊见孙巧玲这样，心里很不舒服，宽慰她道：“没事，不要多想，你自己好好养着，你还年轻，会好的。”
孙巧玲又哭了，李凤菊叹气，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孙巧玲想抓李凤菊的手，手却颤抖得使不上力。
杜家陆续有人来吊唁，李凤菊一直待在王慧身边帮忙。
有杜为民在，杜家的丧事没出什么岔子，顺利地办完了。老太太火化后，葬入公墓。
杜家丧事办完，过年的气氛也彻底没了。
王慧心里暗暗感觉有点轻松，以后要伺候的人少了一个。不过这话可她不敢说，只敢心里偷偷想。
老太太下葬后第二天，杜为民找王慧夫妻说话，主要是找王慧。
“慧慧，你看现在奶奶也走了，家里只剩你妈一个人要你照顾，爸跟你商量，你是不是不要急着去上班？”杜为民语气很像在哄孩子，他又说，“反正爸赚钱也给你花，爸的工资还高，提前退休回来肯定不划算。”
王慧心里其实是愿意的，但是面上还是有点为难，说：“但是，我没自己的工作，感觉还是不行，您看我大姐，都当上厂长了。我回娘家，都感觉自己没出息。”
“什么出息不出息，你在我们杜家当家，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不用上班，就在家待着，我和建国两个的人工资都给你，多少人想过这个日子还过不到呢。”杜为民说。
“那，爸，你再想办法给建国活动活动呢。”王慧说。
“这个你放心，等过两年，他资历熬出来了，我肯定给他活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你这一个媳妇，还不都向着你们。”杜为民说。
王慧扭捏一会儿说：“那，那行吧。”
杜为民笑笑：“我们家慧慧就是乖巧懂事还孝顺。”
杜建国也忙奉承王慧几句。王慧听了奉承话，心里别提多美，心甘情愿继续留在家里照顾老小，不提要回去上班的事。王慧把李凤菊先前跟她说的话，完全丢在脑后不管，一心觉得自己凭本事在杜家站稳脚跟，把一家子治得服服帖帖。
杜为民一直待到老太太过了头七才回去上班，离开前，他又和杜建国谈了一次，主要还是让他们想办法生儿子。还留下一句话，今年再生不出，他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杜建国倒是想生儿子，他心有余力不足啊！关于他爸说的别的办法，杜建国也完全不懂什么意思，不知道他爸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生儿子。
第166章 试映“你兴奋得好像我们两个人在私奔……
新年三天假期过后,熊猫饼干厂正常复工。复工后，王英的工作重心放到了两种新品饼干上，确保两种饼干能尽快供货。
省城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抓到偷设计方案的人了，准确地说是找到偷方案的厂了。
王英被领导叫去，问她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王英看着领导的脸色，感觉有点微妙,照理来说，既然抓到贼了，还不赶该抓的抓，该告的告,但王英感觉领导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领导您觉得呢？”王英觉得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说法，就把球又踢了回去。
“省城那边呢，厂里领导和有关部门的领导们在之前都不知情，是厂子里一个车间主任,自作主张，叫人做了这事。他们投入了不少成本，产品也已经生产出来了……”
王英越听越觉得，这事和她预料的发展一致，这不，替罪羊就这么踢出来，事情的真相在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对方已经把那个车间主任开除,他们的意思是，不和你们厂竞争,他们的产品不出现在本省，拉到外省你们厂卖不到的地方去卖。王英同志，你要知道,现在国家要搞经济，很多地方都还困难着，省城那边的意思，全国一条心，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还是让他们继续生产……”
王英又不傻，早就猜到肯定是省城那边领导发话了，这边领导才这么说的。她点头说：“您说的对，我们确实要顾全大局，不能浪费粮食。不过这种风气肯定不能助长，还是要追究那位车间主任的法律责任。”
“嗯，这是应该的。”领导显然松了口气，他也挺怕王英跟他较真，非要闹起来，现在看来，她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他心里就不憋屈吗？这不是没办法么……
“领导，那家厂子叫什么，他们生产的饼干总不能也叫熊猫牌吧？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王英问道。
“厂子叫城北食品厂，倒是不叫熊猫牌，他们改成北极熊牌。你们原本包装设计上的熊猫，他们给改成北极熊了，所以方案交上去，领导也没反对。”
王英被气笑了：“他们还真能省事，领导，您能想办法，把他们的产品弄来吗？我们比一比口味。”
“这个应该不难。”领导说，“弄到了，我叫人送给你。”
“好。对了领导，我对他们厂还有一个要求，不知道行不行。”王英说。
“什么要求？”
“要他们登报致歉，不然以后谁都来偷我们的设计和配方，那我们厂还开不开了？”王英说。
“嘶，这个……我得去问问。”
“还有，我们厂这次因为这次盗窃事件，重新做模具，浪费了人力和生产原料，这些损失，也该由他们厂承担。”王英又说。
“我知道了。”领导点点头，对王英的这些话，并不反感，甚至感到欣慰。
“叫领导操心了。”王英适时地说一句。
领导摆摆手：“不说这话，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对了，两个新品的供货能跟上吗？生产上还有什么困难。”
“已经重新铺货了，不过厂里的产能到底有限，根据销售反馈和我自己的预估，我们厂还要招一批职工。”王英说。
“好，你后续打个报告给我。”
王英应下，这会儿有人来找领导，王英就告辞离开。
王英回到厂里，把事情的结果告诉邵鹏宇几个。
周前进和吴海洋都有些不服气，觉得省城那边欺人太甚，吴海洋甚至说就该告到中央。
“快别瞎说了。”邵鹏宇说，“这不是叫咱们市里的领导难做了？”
“那我们就吃哑巴亏啊？”
“没人想吃哑巴亏，但这事，真的没办法。”邵鹏宇说，“总不能叫厂长和领导去跟省城里的大领导叫板吧。人家一句全国一盘棋，说不定还说我们搞分化，搞对立呢。”
陆忠鸣一直没吱声，这会儿说：“他们做出来的产品，到底跟我们有几分相似？”
“领导说会给我们搞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忠鸣点点头，没再发话。
王英继续说：“这事就先说到这儿吧，后续我们要加强厂里的安全和职工保密工作的培训。最重要的是，我们厂要生产出口味和质量过关的产品，这样，永远就只有别人跟在我们后面跑，学我们的份儿。”
邵鹏宇赞许的说：“厂长说得好。”
“今天他们偷我们的，抄我们的，等我们产品迭代，说不定就淘汰这些产品了，他们只能捡我们剩下的。说起来，咱们做的许多产品，也是从学别人家开始的，最终做得好不好，还是要交给老百姓来检验。”
周前进听了王英的话，心情好多了。想想也是，他开始想做苏打饼干，也是想学沪市的呢，只是厂长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创新。
两种饼干恢复供应，但基本上还是供不应求，南崇等附近城市也卖得特别好。
元宵节，赵云菲的男朋友黄琛带着女儿黄静来拜访。黄静人如其名，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很懂礼貌，喊人时嘴角带着恬静地笑。
黄琛父母已经过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和赵家一起把婚事给定下，黄琛和赵云菲两人决定在护士节那天领证，然后在黄家办一场家宴，低调完婚。
虽说是低调完婚，陈秀琴还是给女儿准备起嫁妆来。
正月底，王英他们拿到了省城那边的北极熊牌的饼干。
那包装和邱振华给王英看过的草稿几乎一样，除了把他们标志性的熊猫换成了北极熊。小鱼饼干也是和他们之前的形状一样。但两家的味道却是大相径庭，尤其是小鱼饼干，他们做的小鱼饼干就是把普通的饼干换了一个形状而已。
费劲偷了过去，就做出来这么个东西，王英还有点失望呢。但听说，他们卖得也还挺好。
那个车间主任被抓了，原来他和邱振华那个同学是亲戚，这事还真就是他主导的，他不是替罪羊，是罪魁祸首。省城那边那家副食品厂也登报致歉，并给王英他们厂做出了补偿。领导们的意思，这事就到此为止，后续不再追究，王英也同意了。
阳历三月一号，熊猫饼干厂又招了一批职工，原先的罐头厂和豆制品厂的厂房正好又使用起来。
四月，徐莉莉在医院生下一个女儿，王英去探望她，徐莉莉的女儿眼睛和她一模一样，像两颗黑葡萄。徐莉莉说得等孩子稍微大一点才能复工。
五月，赵云菲和黄琛领证结婚，带着冬宝搬进了黄家，老赵家一下子冷清了。陈秀琴和悦悦，一老一小消沉了好几日才恢复。
五月底，顾轩给王英夫妇来了封信，给他们寄来了两张邀请函，请他们去京城看《晚秋》的试映。
王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她心里是想去的，但这一去要好几天，她又放不下厂子。
“这可是我第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赵云升哀怨地看着王英。
“我想去呢，但是……”
“但是什么，我没有你的厂子重要吗？”赵云升直接化身“怨夫”，语气都刻薄起来，“要是一个厂子，厂长离开几天就出大问题，那这个厂长本身肯定有问题。”
王英看看赵云升，赵云升心怦怦跳，其实很怕他这话惹王英生气。
“你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我离开几天，还能暴露出我平时没注意的问题，好，我们一起去！”王英说。
“真的！”赵云升这下高兴了。
“嗯，去吧，顺便也看看顾轩和顾梅，两兄妹过年都没回来。”王英说。
“好。”只要王英肯去，赵云升什么都说好，“悦悦带不带？”
王英想想说：“还是不带了，路上时间长，对孩子是种折磨。而且，到了之后，肯定也很多不方便，等她大了，再带她到处去看看。”
“那就不带了。”赵云升说，“那你赶紧跟领导打报告。”
“知道了，我顺便也去京城考察考察。”王英说。
赵云升不管了，只要王英跟他一起去，他就开心。
陈秀琴他们听说儿子媳妇要去京城，想起他们在京城还有亲戚呢，就让他们顺便去拜访一下。这个亲戚是赵成军的堂叔一家，祖辈都不在了，他们一家在京城落户，很多年没有北崇了。
两人把工作安排好，各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六月初，登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这是王英和赵云升第一次一次出远门，赵云升一路上都有些亢奋。
他们买了卧铺票，正好上下铺。他们暂时把随身的行礼放在上铺，两人坐在下铺。
赵云升一会儿问王英饿了吗？一会儿问她渴了吗？一会儿又喊她看窗外的风景……
“你兴奋得好像我们两个人在私奔。”王英忍不住说赵云升。
赵云升被王英这句话给击中，更加亢奋了，他抓住王英的手说：“英子，你太会说了，这话这正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我们两人像私奔，这真浪漫，英子，你才应该当作家。”
坐在对面的中年人不知道王英他们是什么关系，听他们两人这肉麻兮兮的对话，简直想找乘务员把他们给抓起来！
“你消停点吧，别吵到别人。”王英感受到对面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挣脱，“你没事干，就写写文章吧，我也写个考察计划。”
“你又不浪漫了，英子。”赵云升说。
王英受不了他，索性到上铺去躺下，赵云升又趴在她床边和她说悄悄话。
王英看着赵云升因为亢奋而显得格外晶亮的眼，那眼眸中只有自己，一时心也软下来，她知道这份炙热的情难能可贵。
“英子，我们以后也这样一起出去玩吧。”
“好。”
“不带悦悦，就我俩。”
“回家我就告诉闺女，看她跟不跟你闹。”
“……”
火车摇摇晃晃，王英渐渐困了，赵云升这才回到自己下铺坐好。没过多久，他就和对面看他们不顺眼的中年人攀谈起来。
中年人得知他们是结婚五六年的正经夫妻，还有点惊讶。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还私奔不私奔的，不害臊！
火车开了一天两夜才到京城，到京城时，是早上八点多，顾轩和顾梅来京城接他们。
顾轩开了一辆吉普车，人有些黑瘦，看上去成熟了不少。顾梅倒是没怎么变，但穿得更时髦了。
“一路上累了吧？”顾轩边开车便问。
“卧铺，还好，一路睡过来的。”副驾驶上的赵云升说。
“英子，我真怕你不来！”后座的顾梅挽着王英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
赵云升转过头去说：“她差点不来，我冒死谏言她才来的。”
顾轩笑了两声：“你怎么冒死谏言的？”
“我就说，一个厂，要是离了厂长几天就出问题，那这个厂本身就有问题。”赵云升说。
“嗯，很有道理。”顾轩说。
顾梅哼哼唧唧地对王英：“你就不想来京城看我吗？”
“你不是今年暑假要回去呢，就一个多月了。”王英说。
“我回去，和你过来，那能一个样吗！再说这可是你家赵云升第一部小说首映，英子你也太爱工作了。”顾梅说。
“我这不是来了。话说顾轩，你们老师电影拍得好快啊！什么时候公映啊？”王英问道。
“去年冬天就拍好了，公映还要过段时间。”顾轩说。
“那你自己呢，什么时候拍？”赵云升问。
“等毕业后吧。”顾轩说，“跟着老师多学点，可能不能把你的书给拍砸了，你也正好把剧本多打磨打磨。”
王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说：“顾轩，等你拍电影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厂的产品拍进去啊，我们厂可以给你电影赞助。你拍《新生》甚至可以到我们北崇老街拍啊。”
顾轩笑笑：“英子，你的思想很前卫，已经和好莱坞看齐了。”
“行不行啊，顾导！”王英笑道。
“行，王厂长。”顾轩笑着应下，“你和我想一块去了，《新生》我确实准备在北崇老街拍。”
“是我们三个想到一块去了。”赵云升也笑着说。
顾轩把车开进京城的老胡同，在一处四合院前停下。
“我们不用住招待所了？”王英说。
“在我家将就住住吧。”顾轩下车，给王英他们开车门。
王英他们进了四合院，里头挺宽敞，而且看上去只住了顾家一家人。
顾轩带他们去客房，王英他们放好行李。
“你们歇会儿，我去买些早点回来。”顾轩说，“或者一起去？”
“哥，你去买回来吧！”顾梅说。
“行，你带他们去洗漱吧。”顾轩说着就离开了。
洗漱过后，王英感觉神清气爽。她站在四合院的院子中央，想起自己前世来京城，也想买一套四合院来着，那会儿是世纪末，她手上已经有一些积蓄，但杜建国不同意买，后来就不了了之。后来没几年，她就重生了。
这辈子有可能的话，她还是想买一套四合院。
赵云升也走到院子里来，站在王英身侧，轻声说：“这宅子真不错。”
“以后咱们也买一套吧。”王英随口说。
“好啊。”赵云升一口应下。
王英侧头冲赵云升笑，笑得停不下来。
“怎么了？要买四合院这么开心？”赵云升很少见王英笑得这么外放。
“嗯，开心。”王英还是笑。
赵云升也笑：“好，那我多努力，早点买上一套。”
第167章 电影“根据赵云升著同名小说改编”……
顾轩买了早点回来,顾梅正带着王英和赵云升坐在正房喝茶说话。
顾轩买了包子、油条和烧饼，几人正好就着茶吃。
早饭后，王英说：“你们还要上学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逛逛。”
“我要上学，我哥不用，让他开车带你们出去玩。”顾梅说。
“嗯,你们有什么计划吗？”顾轩问道。
“要拜访一个亲戚，别的没有具体的计划。”赵云升说，“哦，英子要考察副食品。”
顾梅放下茶杯,直摇头：“英子，人可以喜欢工作，但是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哦！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玩的时候就玩。”
“我就准备看看，长长见识。”王英说。
“那让我哥带你们到处逛逛吧,我上学去了。”
顾梅骑车去上学，顾轩带着王英两人逛京城。
顾轩第一站带他们到了王府大街，这里有不少商铺，其中就有卖副食品食亭。
王英饶有兴致地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她在北崇，在自己家或者工作岗位，很少有穿越时空之感,但这会儿她却有很明显的感觉，心里不自觉地和前世来这儿时的情形做对比,而且，她出奇地记得许多细节，很不可思议。
赵云升拿着相机,时不时地给王英拍一张照片。
“我给你们拍合影。”顾轩说。
“可以可以，顾导亲自为我们拍照片。”赵云升把相机递给顾轩。
顾轩环视一圈，给他们找了个地儿，又指导了一下站姿，然后才按下快门。
顾轩给两人拍完，又让赵云升走开，给王英单独拍了一张，然后才把相机还给赵云升。
赵云升接过相机对顾轩说：“你们俩也合影一张吧。”
“行啊。”顾轩说着朝王英走去，站在王英身边，双手抱胸，头略朝王英这歪了歪，赵云升按下快门，留下两人的合影。
赵云升和顾轩也合影了一张。
几人走得有些热了，顾轩去买了三瓶可乐，一人拿了一瓶喝。
“这个是洋货，北崇还没有呢。”赵云升喝了口可乐说。
“嗯，京城也就才开始卖，也不是哪儿都有。”顾轩晃了晃瓶子。
王英喝了口可乐，心说，以后会哪儿都有的。
不光可乐，随着改革开放会有更多的国外商品进入，丰富了人们的物质文化，也打压了很多国内的品牌。
王英看到卖传统点心的铺子，走进去看看，比他们厂生产的品类多得多，形状各异，包装也很精美。
“买一些吧。”赵云升在旁说。
“现在天热，要不回去那天买吧。”王英想想，只拿了一张他们的宣传画。
三人逛了一天，只在儿童用品商店买了些东西，其余都是在看。京城这会儿到处都在修建、改建，一天下来，三人都有些灰头土脸。
回到顾家的四合院，顾梅已经回家。
“今天逛得怎么样？”顾梅问道。
“挺好的，就是你不在。”王英笑着说。
“哎哟哎哟，英子你嘴真甜。”顾梅笑嘻嘻地说，“等下有个人要来，介绍给你们认识。”
“男朋友。”王英笃定地说。
“顾轩！你告诉英子的？”顾梅冲他哥嚷。
“没有。”顾轩没好气地说。
“他没和我说，我自己猜的。”王英说，“是什么样的人？”
“小白脸。”顾轩说。
“顾轩你真的烦死了。”顾梅瞪她哥。
“小白脸什么时候到，我们要去吃饭呢。”顾轩完全不顾妹妹在瞪他，继续喊准妹夫小白脸。
顾梅抬手看了一眼表：“马上就到了！”
“我们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王英说。
等王英他们洗好脸，换了衣服，顾梅的小白脸男朋友也到了。
确实是长得很白净的男青年，而且他还姓姓白，性子有些腼腆，当顾梅给他介绍赵云升时，有些激动。
“我，我很喜欢您的书。”小白同志都红了，更像个小白脸了。
顾轩正好晒黑了，站在他旁边，对比特比明显。顾轩见他这样，更嫌弃。
“走，吃饭去。”顾轩拿着车钥匙，抬脚往外走。
顾梅瞪了她哥的背影一眼，喊上小白和王英夫妇一起上车。
顾轩带他们到国营饭店吃饭，顾梅在饭桌上说：“我怀念英子烧的椒麻鸡。”
“你们那可以烧饭吗，明天给你烧。”王英说。
“不不不，我只是说说，等我暑假回去了再说。”顾梅直摆手。
顾梅的男朋友小白同志对赵云升很仰慕，饭吃到一半，他渐渐和赵云升熟悉起来，也没那么腼腆了，便开始请教赵云升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
一桌子五个人，顾梅和王英说话，小白盯着赵云升，只有顾轩一个人闷头吃饭没人理。
晚饭过后，今天的活动结束，一行人直接回家。
王英和赵云升累了一天，回到顾家，洗漱后，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就是电影《晚秋》的试映会。
试映会在下午，上午无事，王英两人准备先去拜访赵云升的堂爷爷。
顾轩照着地址，把王英他们送到了一处胡同，两人提着礼物进去一圈又出来了。
“怎么了？被当打秋风的，扫出门来了？”顾轩和他们开玩笑。
赵云升笑道：“没有，杂院里的人说他们一家搬走了。又给我了一个地址，你看看。”
顾轩看过地址，挑挑眉：“这儿不错。”
赵云升笑道：“那真有可能要被当打秋风的赶出来。”
王英和赵云升对这次的拜访都没怎么太在意，只是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顺道去认个门。
顾轩开车往回走，赵家这亲戚家，离顾轩他们家竟然不远。也的独门独院的小四合院。这年头，能住上独门独院的，都挺不简单。
赵云升敲开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满头银发，看上去很慈祥。
“你们找谁？”
“您好，请问这是赵丰年家吗？”赵云升问。
“你们是？”老太太眯眼打量赵云升和王英，最后视线落在赵云升身上，“哎呀，你是成军家的吧？”
“是，您认识我？”赵云升笑道。
“看过照片，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让开门，往后退了两步，又冲着里面喊，“老头子，来亲戚了。”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看样子不用被当成打秋风的赶出去了。
从厢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老人，来到院中，一下子就认出赵云升来。
“这是成军家的云升啊！”
“六爷爷，您还记得我呢，这是我媳妇王英。”赵云升笑着介绍。
“结婚了，也不给我们送信！快进屋坐，进屋坐。”赵老先生声音洪亮，一看身体就很好。
“老太婆快烧茶，侄孙媳妇，快坐、快坐。”进了正堂，老先生又开始张罗。
老人这么热情，出乎王英的意料。
赵云升说：“六爷爷，我还有个朋友，开车送我们来的，还在巷子口等着，我去和他说一声。”
“喊到家里来坐坐啊。”
“我去问问看。”
赵云升去找顾轩，老先生和王英说话，问一些家常话。问北崇如今怎么样了，家里怎么样了，王英听得出来，老人对老家还是挺怀念的。
赵云升一个人回来了。
六奶奶端了茶和点心来，笑眯眯地也坐下一起吃茶说话。
“你们是来出差啊？”赵老先生问。
“算是吧，我的一个小说拍成电影了，来参见试映会。”赵云升还有点难为情。
“哎哟，我们老赵家出文化人了！电影叫什么，什么时候放啊？我们也去看看。”赵丰年老还真有点激动起来。
“叫《晚秋》，先试映，公映还要有段日子呢。”赵云升说。
“不错不错，有出息，有出息，成军那个性子，亏他能养出个文化人儿子来。他还在副食品厂啊？”
“副食品厂现在没有了，拆分成几个新厂，他在副食品商店做一把手。”赵云升说。
“嗯，蛮好蛮好，你妈呢？退休了吗？”
“退休了，在家替我们带孩子呢。”赵云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悦悦的照片，“我女儿，赵馨悦，两岁半了。”
“养得真好，怎么不带来玩。”六奶奶看着照片说。
“路上时间长，等她大了带来玩。”王英说。
“英子呢，做什么工作的？一看就能干！”六爷爷又问。
赵云升笑道：“那确实很能干，我们北崇最年轻的厂长。”
“这么年轻都当厂长了？”
两个老人都很惊讶，看向王英的眼神都变了。
“小厂子。”王英谦虚道，“生产饼干之类的副食品。”
六奶奶看了一眼王英他们带来的礼，问道：“那是你们厂生产的吗？”
“有些是。”
“快拿来尝尝，家乡的味道。”六爷爷说。
六奶奶用一个果盘，把王英他们带的礼拆了好几样，放在果盘里端过来。
两个老人一吃都很惊讶，六奶奶说：“做得很好，不比京城这儿的点心差。”
“这个小鱼饼干好吃！下酒正好！对了，你们中午在这吃饭。老太婆你等下去买只烤鸭回来。”
六奶奶尝了口小鱼饼干，也说好吃，不过六奶奶最喜欢的还是桃酥。
“比我们京城这儿卖的还好吃些。”六奶奶说，“要是能卖到京城来，生意肯定好。”
那可不是容易的事，能在周边省市卖卖已经很难得，想要卖到京城来，要等市场经济发展一段时间后了。
“你们陪你们六爷爷说话，我去买菜。”六奶奶站起来说。
王英和赵云升陪老人说话，老人家有乡愁，听赵云升说起家长里短，不免长吁短叹，说到他认识的人亡故还落了两滴泪。
赵云升和王英在六爷爷家吃了午饭，下午还要参加试映，午饭后，两人待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六爷爷一直把他们送到胡同口，还叫他们无论如何在回老家前，再过来一趟。
顾轩算着时间过来，把两人接走了。
顾轩直接把两人接到电影学院，先带着去见他老师，电影《晚秋》的导演何重。
王英前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何大导演，那时候他已经上了年纪，没想到年轻时长这样，看见赵云升后很热情。
赵云升和何重师徒俩谈着电影、文学创作上的事，王英擦不上话，就默默地听着。赵云升在与他们说话时，会时不时地看王英一眼，冲她笑笑，像是在安抚无聊的她。
王英并不觉得无聊，这些事，她两辈子第一次接触，对很多事都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下午三点，顾轩和何重带着赵云升和王英去往电影学院的放映礼堂。这时的礼堂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王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后来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导演和演员明星们。
还有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等着接下来的采访环节。
何重把赵云升介绍给他相熟的导演，他们听说赵云升是《晚秋》的原作者后，对赵云升都客气得很，其中有人就问起《新生》的版权问题。
何重这个时候就会很得意地推出自己的弟子顾轩：“《新生》版权早就被我学生买了，你要是想拍，可以去做做摄影、监制……”
“赵作家又不是只有这一本书，还有别的呢，赵作家，我们回头联系。”
四点整，试映会开始。
王英和赵云升坐在第四排中间位置，王英想起，这竟然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看电影。影院一暗下来，赵云升就握住王英的手。
荧幕拉开，没有片头，直接是一辆蒸汽火车从远处驶来，四周的风景显示，故事发生的事件是秋天……
这是根据赵云升小说改编的电影，这小说、这电影都是前世没有的……王英想到这，内心有种激动，她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个词：蝴蝶效应。
如果她没有重生，那这些人，这里全部，所有人，都不会聚集在这儿，看这部电影。这些人，都是因她这只“蝴蝶”的煽动而聚集在这儿的。这种感觉，让王英有种难言的*兴奋。
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细声说：“英子，我好紧张。”
王英握紧赵云升的手，靠过去说：“这才是第一部，以后，多着呢。”
荧幕上，火车正在疾驰，可以看出火车经过好几个地方，周边的环境变了好几次。最后停在京城的火车站，女主角跟着人潮从火车上下来，她左顾右盼，在她侧过脸时，荧幕上出现电影的名字《晚秋》，并且有一行小字“根据赵云升著同名小说改编”。
赵云升的手紧握了一下王英，王英感觉到赵云升在轻轻颤抖，便也紧紧地回握他。
两人双手紧握，没有再交流，安静看完整部电影。当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的字幕消失在荧幕上，影院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168章 热情“大作家，感受到读者的热情了吗……
掌声一直持续到影院的帷幕被拉开,影院里恢复光亮。
坐在王英他们前排的人开始恭喜何重，现场观影的观众陆续起身。赵云升还愣坐在原地，紧握着王英的手。
王英侧头看他,他还盯着荧幕的方向，好像还沉浸在电影里没有回过神。
直到顾轩拍了一下赵云升的肩，赵云升才整个人一怔，好似从梦境中脱离。
“赵云升同志,准备发《晚秋》的单行本吧。”顾轩说。
“电影拍得真好，比我原著好。”赵云升怔怔说道。
“别谦虚了赵大作家，接下来你可能要忙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上门……”
电影放映结束后,有一个记者采访环节，赵云升作为原作者也被请去回答几个问题，之后又和导演、演员们一起合影留念。
采访结束后，何重和几位主演被人包围着,赵云升身边也围了几个人，都是影视圈的人。其中有人之前并不是认识赵云升，在看过电影后，得知他既是原作者，又是编剧之一，便找他攀谈。有人想请他做编剧，也有人想买他的版权。
顾轩一直跟在赵云升身边,帮他和众人周旋。
赵云升好不容易在顾轩的帮忙下突出重围，回到王英身边。
“恭喜你呀。”王英笑眯眯地说。
“我还有点懵。”赵云升小声说。
顾轩说：“有人找你约稿,或者买版权，你一定要小心些，特别是签合同的时候,要仔细看清楚，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找我给你看。”
“我肯定不嫌发麻，就是太麻烦你了。”赵云升说。
“我们不说这个。”顾轩说着揽着赵云升的肩，带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方。
试映会结束，何重请赵云升夫妇吃饭，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这部电影的三位主角，以及何导演的几个导演朋友，当然少不了关键人物顾轩。
当何重给赵云升夫妇正式介绍这些人时，王英心里感叹，这个几个导演都是后来国内影视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哪怕她不太关注这方面，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席间，有位吴导说：“我现在也在筹备一部电影，是根据咱们传统戏曲改编的，缺一个编剧，赵作家，你有没有兴趣啊？”
赵云升谦虚地说：“我虽然写过几本小说，编剧还是新手。”
“《晚秋》你不就是联合编剧么，我看好你。怎么样，一起做吗？”吴导说。
“老吴，你吃饭，想约稿就等下吃好饭，坐下认真谈。”何重说。
“行行，反正我先预定一下。”吴导说。
话题很快就从赵云升身上转移到电影上，王英听着这些人讲解拍摄中的趣事，感觉很有意思。
倒是赵云升，生怕王英觉得被怠慢了，时不时地关照她一句。
晚饭结束后，天色已经不早，吴导就约赵云升明天再谈编剧的事。赵云升松了口气，他根本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决定还得回去多问问顾轩。
回家的路上，顾轩就和赵云升先说了吴导这个人，又说了他的做事风格，要是给这个人贴标签，那就是严格和完美主义。
“他在京城找不到人给他做编剧了。”顾轩说，“太烦了，就这个改变传统戏曲的剧本，他已经熬走三个编剧，谁敢给他写。”
“那他怎么不干脆自己做编剧？很多导演本身也是编剧吧。”王英问道。
“你以为他不想么，他自己做编剧，可能这辈子都拍不出电影来，他能把剧本里的每一个台词，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改十遍、二十遍。”顾轩说，“所以，云升要是给他做编剧，肯定要吃苦头的。但肯定也有很大的收获，如果能让一个完美主义者满意，相当于你在编剧这个行业上，越过了高峰，以后一定会畅通无阻。”
“听你的意思，我可以接下这个工作？可我老家还有工作呢。”赵云升说。
“反正现在是他想请你，你就只管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行。”顾轩说，“不能一开始就很好说话，不然一场戏他不满意能叫你改一百遍。”
“我知道了，哎呀，真是多亏你，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赵云升说。
“以后慢慢就懂了。”顾轩说，“不过还是看你自己个人喜欢，你不喜欢当编剧，也可以直接拒绝，继续一心写小说就行。”
赵云升说：“我想把吴导这个工作接了，以后别的改编剧本就不接，只做自己小说改编的编剧。”
“嗯，这个好。”顾轩笑嘻嘻，“你去吴导那进修一下，然后再改《望乡》和《新生》，啧，非常好，就这样。”
赵云升和王英都笑。赵云升说：“我正有此意！”
三人到家后，顾梅叽叽喳喳地问首映的情况，懊悔自己今天学校有事走不开，没能看到。
“拍得很好，超越原著。”赵云升说。
“有你这个原作者认证，我更期待了。”顾梅说，“到底什么时候公映啊。”
“大概要到年底。”顾轩说。
“啧，那么久。不如搞一个大学巡回放映啊，到我们学校去放放，最近我们一直在放老电影。”顾梅说。
顾轩拍了顾梅脑袋一下：“别异想天开了，过段时间何导就要带着这电影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
“去国外，哥也去吗？”顾梅眼睛都亮了。
“还不一定。”顾轩说。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回房休息了。
王英和赵云升两人躺下后，赵云升说：“英子，我好像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之感，好像自己在旁观另一个人，看这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而这些成功都与我无关……”
“是你，是你，就是你，是你写出了优秀的小说，写出了出色的剧本，你就是有这个才华，有这个能力！是你，不是别人。”王英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赵云升的心口。
赵云升握住王英的指尖：“这多亏了你。”
“嗯，多亏了我。”王英眯着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荣誉”。
第二天，赵云升和吴导演谈剧本的事。
王英觉得昨天那天的场合自己在还说得过去，今天他们谈工作，自己再去好像有点怪怪的，就对赵云升和顾轩说：“今天你们去谈工作，我就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逛逛就行了。”
赵云升有点不放心，说：“要不让顾轩陪你逛，我自己去和吴导谈，反正顾轩已经教了我很多，我自己谈应该也没事。”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你们去谈吧，谈专业的事没个专业的人跟着不行。”王英语气很坚决。
顾轩看看她，没有说话，后来还是和赵云升一起去了。
王英一个人坐坐电车，逛逛小胡同，给几个孩子和两边家长辈买了些礼物，一天逛得很充实，傍晚才回到顾家。
赵云升和顾轩兄妹都已经回来了，三个人正在商量要不要去找王英。
顾梅对赵云升和顾轩发火，说他们把王英给弄丢了。
赵云升哭笑不得：“你不要太小看她，她一个人去省城出差，去外地公干，她很能干，很聪明，不会丢的。我走丢了，她都不会丢。”
王英敲响院门，顾梅冲过去把门打开，看见王英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你去买东西了呀，担心死我了！”顾梅说着接过王英手上的东西。
“嗯，买得东西有点多。”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和顾轩也迎了出来。
“怎么样啊？谈成了吗？”王英问两人。
“谈成了。”赵云升笑着说，“也多亏了顾轩在，这个吴导非常强势，要是我一个人去啊，说不定要被他扣在京城，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去。”
几人分了王英手上的东西，帮她提进他们房间。
“那现在是怎么个合作法？”王英问，“他要什么时候交稿？”
“他让我写几场就给传真过去，让他看，让他改。”赵云升说。
“那也还行。”
几人放好货物，顾轩说：“走吧，去吃饭。”
四人一起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吃完饭，顾梅说要带王英他们夜游。
“你读书读傻了，英子今天逛一天了，你还要她逛，不怕她累着。”顾轩说。
“哎呀，还真是，我给忘了，那明天再逛吧。对了，你们明天什么安排，要去我们学校逛逛吗？”顾梅思维跳跃地说。
“好啊，去逛逛。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氛围。”王英笑着看赵云升。
赵云升也点头同意。
第二天早饭后，四人一起去京大。
王英站在京大的匾额下，心里还是有几分向往的。
“您是赵作家吧！”突然有个男学生，来到赵云升身边，激动地问道。
“我……”赵云升刚想否认，又来一个女学生。
“是赵作家，昨天我在电影学院看见您了，还有您的爱人。”女学生激动得要跳起来，“《晚秋》太好看了！我昨天去看试映了，您别的作品也会改变成电影吗？”
两人在校门口这么一嚷嚷，赵云升完全暴露了。等赵云升他们一行人进了校园，很快就有赵云升的书迷围了过来，还有人拿着赵云升的书，来找他签名。
本来赵云升和王英想要多逛逛的，结果一群学生围了上来。赵云升担心自己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赶紧拉着王英往外逃。他想逃，却还有学生来找他，甚至他们身后还有人拿着书追着他们跑的，他差点还被人拽倒了。
回到车上后，赵云升感觉自己的衣服的纽扣都被拽松了一颗。
顾轩呵呵直笑：“大作家，感受到读者的热情了吗？”
赵云升简直心有余悸：“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第169章 意外收获没想到来一趟京城，还有意外……
大学逛不成了,顾轩索性带着两人去京城有名的景点逛逛。
赵云升写的《晚秋》故事发生在京城，但他其实没有来过京城，他对京城的映象全凭之前看过的电影啊、画报啊各种书之类。今天他实地走过自己写的地方,觉得自己先前写得还是不够细腻，如果他在拍摄之前先到京城来看一圈一定能写得更好。
顾轩还带他们去了一家书店，赵云升淘了几本想要的书。
“你们是不是后天就得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顾轩问道。
“嗯,后天傍晚的火车。”赵云升说。
“你们还有什么计划吗？”顾轩又问。
“我们还要去拜访一下长辈，别的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计划了。”赵云升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王英，“英子，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明天顾梅应该放假了，我们去看过六爷爷之后，陪陪她吧，看她想做什么。”王英说。
赵云升没有异议。
三人回到顾家,顾梅已经从学校回来，一见他们就抱怨道：“你们好，全都逃了，我被缠了一整天，喏，好歹帮我签几个名，我到学校好做人。”
顾梅从帆布包里掏出几本书给赵云升,全都是他的《新生》。
赵云升乖乖地给签了名。
顾梅收好书，又说：“连我们中文系的主任还说,学生这么热情，能不能请你去学校办一个讲座呢。”
赵云升直摆手：“不去、不去，不能去。”
“真不去啊？”顾梅还挺期待赵云升能去他们学校开讲座呢。
“不去,绝对不去。”赵云升很干脆地拒绝。
“啧，这就把你吓怕了，等《晚秋》上映，你会更出名的。”顾轩说。
“我会劲量低调，少出现在危险场合。”赵云升说。
四人出去吃了晚饭。晚饭后，顾梅提议去看电影，当下正好有一部热门的电影在播，几人就去了电影院。
其实这部电影，王英前世看过好几遍，但为了陪顾梅，她还是假装看得津津有味。
四人从电影院出来，赵云升和顾轩在讨论着电影的专业问题，王英和顾梅则在讨论剧情。
“王英！”
突然有人喊王英的名字，但王英没当回事，这大京城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呢。应该是叫别的同名的人。
“英子，好像有人喊你呢。”顾梅说。
“同名吧，我在京城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王英说。
“王英！”身后又有人喊了一声，连走在前面的赵云升和顾轩都停下来朝后看。
王英感觉声音有点熟悉，也朝后看去，她看到一个烫着短发的女青年，一时没认出来。
“真是你啊，刚才在电影院里我就看见你了，怎么你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我是张秀敏。”
王英又朝她脸上看看，把眼前神情倨傲的女青年和当年在副食品厂门口被家人暴打的女同学联系起来。
“确实不太认得出。”王英不喜欢张秀敏的眼神，语气淡淡的。
“没想到吧，虽然我没能进副食品厂，但我考上大学了。”张秀敏语气难掩得意。
“恭喜。”王英说。
张秀敏见王英没把她当回事，心里挺不痛快的，她又说：“听说你也不错，在厂里当领导了，不过那就是一个小地方的小厂，你也应该考大学的，我记得你成绩也不错。”
赵云升和顾轩走过来，两人都用眼神询问王英。
王英说：“高中同学。”
“你来京城干什么的？这几位是你什么人？”张秀敏又问王英。
顾梅觉得王英这个同学说话太不客气了，简直莫名其妙，就说：“英子，我们走吧。”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王英对张秀敏说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张秀敏上前拦住王英：“老同学难得见面，别着急走啊！”
“你有什么事吗？我和朋友还有事。”王英声音有些冷下来。
张秀敏看着王英，见她身边人多，抿了抿唇说：“你能不能帮我给王慧带句话，她好久没给我回信了。”
“带什么话。”王英问。
“就，让她给我回信就行了，告诉她我一直等她回信，等我毕业了就回去看她。”张秀敏说这句话时，脸上完全没有刚才的倨傲的神情，反而能看出有一些落寞。
“我知道了。”王英说完，绕过张秀敏往前走。
赵云升和顾轩都冷眼瞥了张秀敏一眼，张秀敏被两人一吓，不敢再缠着王英。但她还是远远地跟着，直到看见王英他们上了吉普车。
还有吉普车……张秀敏嘀咕一声，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懊悔，她在电影院里看见王英的时候，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她明明想好好和王英说话，好打听王慧的事。但一面对王英，她就想起当初在副食品厂门口的事，心里就泛起恨意，就想让王英看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自己了。
“你那个同学怎么回事，和你有过节啊？”顾梅上车后说。
“或许在她心里有吧。”王英把当年的事告诉顾梅。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她家里人不让她上班，她家里人打她，她恨起无缘无故的人来了。”
“就是有这样的人啊。”王英叹了一声，“不过她确实挺厉害，下乡后还能考上大学，还是京城的大学。”
“所以想到你面前来雪耻，耀武扬威了。”顾梅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希望不要再遇见她。”
几人回到家，又聊了会儿天，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赵云升和王英去再次去拜访赵丰年一家。
今天是周天，赵丰年家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孙女都在家。
赵云升敲响院门，来开门的是赵丰年的大儿子，赵成德。
“云升，英子，你们终于来了，老爷子以为你们回去了呢，正伤心呢。”赵成德很热络地说道。
“堂叔。”赵云升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两天有点事。”
“我知道，拍电影的事嘛，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你了。”赵成德说，“真了不起。”
赵成德带着赵云升和王英进了正堂，堂中的八仙桌上正放着一张报纸，上面瞪着何重合赵云升他们的照片。旁边还有一本赵云升的《新生》，看上去是旧书，不知道是家里正好谁看了，还是跟别人借的。
赵家老少很快都到正堂来，互相认了人。
赵老爷子还没发话，他的孙女赵云霞就跳起来，大步跨到桌旁拿起《新生》激动地说。
“你真是我堂哥吗？这真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赵云升笑笑，“我确实是你堂哥。”
“太巧了，这书在我书架上都好久，我都看过好几遍了，没想到，竟然是我堂哥写的。”赵云霞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大概还是高中生。
“我还是更喜欢堂嫂厂里的零食。”一旁的堂弟赵云帆说，“堂嫂，你们厂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卖到京城来啊。”
王英笑着说：“这是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不算。你喜欢，等我回去了，给你多邮点。”
“那太好了！”
老爷子这会儿发话：“老二你有什么办法吗，让他们厂的东西，卖到京城来，现在连外国汽水都能到咱们京城卖呢，没道理国内的东西不能到京城卖吧。”
王英看了一眼赵家二叔赵成义，以王英的眼光来看，这人应该是有公职在身的，是个不小的干部。
“想卖应该也可以，有人牵头，再找领导审批就行。”赵成义说。
王英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没想到来一趟京城，还有意外收获，她连忙问：“二叔，具体要怎么做呢，您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行，等下我跟你说，主要是你们厂的产品确实可以。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们走后门。”赵成义笑着说。
“多谢二叔。”王英笑道。
“一家人不用客气，你们这么有出息，我看着也高兴。”赵老爷子说，“云升这书，我也看了，写得好！老练得很。”
热闹地说了会儿话后，赵云升被堂弟堂妹邀请去他们房间看书，王英则和赵成义讨论产品进京的事。
赵成义和王英说了要准备那些材料，在当地找哪些人盖章，京城这边，就全交给他处理。
王英早就拿出随身的笔，把该记的东西都记下来。
赵成义说：“你年纪轻轻就当厂长，立了不少功吧？”
王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长大多数产品，都是我带头做的。前两年还获得了省劳模。”
“诶哟，那真优秀！”老爷子说。
赵成义点头：“确实优秀。你们的包装，配方，品牌做得都不错，也都是你弄的？”
“是我带着厂里的同志们一起弄的，其中有的配方，是现任沪市交大教授、我的前领导精确算出来的。”王英说，“包装是现在的省城艺术大学的大学生设计的，他是云升从前的同事。”
赵成义笑道：“不错，很优秀的班底，这些都可以写在材料里。”
“好。”王英笑着应下。
“京城这边也有本地食品厂，你们厂的产品到这，免不了要被模仿，你们一定要保证质量。”赵成义提醒道。
“我知道，二叔你放心，质量和口感是我的底线。”王英说。
王英和赵云升在赵家吃了一顿丰富的午饭。饭后，两人告辞，赵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回礼，把他们送出门。
两人提着礼物，步行回顾家。
下午，王英在家陪顾梅，顾轩带着赵云升去找何导。
第二天下午，顾轩开车把王英和赵云升送到火车站。
三人站在站台告别，顾轩说：“我可能会跟着老师出国，暑假应该不回去了，到时候给你们带礼物。”
“行！”王英笑着说，“这几天多谢你了。”
“还跟我客气上了。”顾轩说，“回头写信，电话联系吧。云升要给吴导写剧本，他少不得要来缠我。”
赵云升笑道：“真是委屈你了，等我写出好书，全都给你拍，不要版权费。”
顾轩也笑：“行，你做编剧，我当导演，咱们争取成为影坛双璧。”
“嗯，你们到时候别忘了植入我厂的产品就行。”王英笑道。
顾轩笑得停不下来：“英子你真是……好，一言为定。”
“最好，你们一个当编剧，一个当导演，将来给我的产品编一个广告故事出来，我找电视台放放。”王英突然想到这个点子。
顾轩打了个响指：“英子，你这个想法很超前，非常好，非常好！你和云升把剧本打磨好，我来拍！”
赵云升也觉得王英的想法极好，连连点头：“好，剧本交给我！”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火车要开了，王英和赵云升才上火车。
两人一趟京城之旅，都是满载而归。
第170章 发现“那王慧准备怎么办，离婚啊？”……
“英子,醒醒，快到站了。”
王英睡得迷迷糊糊，被赵云升推醒。
“到了？”王英坐起来,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北崇城郊风光。
“擦把脸。”赵云升把淘湿的毛巾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毛巾擦了把脸，人瞬间清醒了。
赵云升又把茶缸端给王英：“喝口水。”
赵云升细致地照顾着王英，对床的年轻小媳妇瞥了一眼自家丈夫,男青年则瞪了一眼赵云升，觉得他在给广大男性拖后腿，大庭广众这么惯媳妇，简直无法无天！
十几分钟后,列车播报员播报列车到北崇火车站。
赵云升和王英背着大包小包下火车，下车后，赵云升去喊了一辆三轮车，连人带行李上车回家。
两人到家,正好八点钟。
陈秀琴和赵成军在吃早饭，听到门口动静，两人丢下筷子就到院门口迎接儿子和儿媳妇。
陈秀琴把门一开，就见三轮车上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赵云升正要往下拿。
赵成军和陈秀琴也帮忙拿行礼，三轮车师父笑道：“到底是去京城了，买这么多东西！京城可都是好东西呢！”
“也是难得去一趟。”陈秀琴说。
“那是,谁还能天天去啊。”
四个人把行李提进屋，陈秀琴说：“早饭没吃呢吧？给你们准备了早饭。”
“嗯,没吃呢，谢谢妈。”王英说。
“出门一趟回来，还客气上了。”陈秀琴说着去厨房给他们端早饭。
王英迫不及待去陈秀琴他们房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悦悦。
陈秀琴早饭端来,喊了一声王英。她一喊，正在睡觉的悦悦突然睁开眼。
“妈妈！”悦悦醒了，一骨碌坐起身，“你回来了！”
王英把悦悦抱起，香了一口：“回来了。”
“悦悦醒啦？出来吃饭吧。”陈秀琴又喊了一声。
王英抱着女儿出房门，陈秀琴说：“你一路累了，先吃吧，我带悦悦去刷牙洗脸。”
悦悦抱着王英的脖子不撒手，和王英脸贴脸。
“我去吧。”王英笑笑，带女儿去洗漱。
堂屋里，赵成军问赵云升：“你们找到你六爷爷没？”
“找到了，客气得很。给你们准备了不少礼物。”赵云升说。
赵成军笑笑：“你六爷爷、六奶奶身体怎么样？家里都好吧？”
“老人身体好，两个叔叔工作好，几个弟弟妹妹学习好。哪怕是在京城，他们也属于比较上层的人家，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住着，离着老皇城不远，好得不能再好了。”赵云升说。
“那挺好、挺好。”赵成军点点头，“哎呀，我们什么时候也去京城看看呢。”
赵云升说：“想去下次带你去，我在京城接了个工作，之后要过去呢。英子也接了工作，估计也要过去。”
“你们在京城还接工作了？”赵成军震惊。
“嗯，我接了个编剧的工作，英子那边，京城的二叔帮忙，让英子他们厂产品卖到京城去。”赵云升说。
“哎哟，哎哟，那不得了！”赵成军激动起来，“好好！你们这一趟还真是没白去。那你那个电影呢？拍得好看吗？”
赵云升笑笑：“好看，等上映了，我们全家一起去看。”
“好、好。”赵成军喜笑颜开，一直被他认为不务正业的儿子，如今竟然有这么大的成就，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赵云升吃好早饭，王英带着女儿洗漱好过来。
“悦悦来，到爸爸这儿来，让妈妈吃饭。”赵云升把悦悦抱在腿上，给她喂饭。
“你不上班啊？”陈秀琴问赵云升。
“上呢，晚一会儿没事。”赵云升说。
“英子呢，今天上班吗？”陈秀琴又问。
“去，吃过早饭就去。”王英喝了一大口粥，吃了口小菜，感觉自己通体舒服。
早饭过后，王英见时间不早了，东西也没收拾，直接上班去。
王英一回厂，先听窦海燕给她汇报这一周的工作。窦海燕为人严谨，做事老成，汇报工作时也是非常有条理，王英听完后，很赞许地夸道：“很好，这一个星期辛苦你了。”
“谢厂长夸奖，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窦海燕听到王英夸她，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你去喊他们来开会，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王英说。
“好。”
窦海燕去喊厂里的领导班子来开会，王英翻看着这一周的报表，十分钟后，她起身去小会议室。
很快，邵鹏宇、陆忠鸣、周前进等人陆续来办公室。
“厂长，京城好玩不好玩？”周前进问道。
“好玩。”王英笑着说。
“厂长你有什么好消息啊？”邵鹏宇问。
“等人到齐我再说。”
“厂长还跟我们卖关子了，我来猜猜。”周前进说，“是不是从京城学到新的配方了？”
“不是。”王英笑道。
谈笑间，会议室人到齐了。
王英环视所有人一眼，轻咳一声说：“我们厂，有望把产品卖到京城去了！”
“真的？！”
王英这话一出，会议室沸腾起来。
“厂长，你怎么做到的！不是去考察吗！”
“是不是特大好消息？”王英笑问。
“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邵鹏宇说。
“产品要卖到京城，我们首先要保证质量和口味，你们在车间，一定要盯紧生产，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王英严肃下来。
众人都点头：“我们会的。”
周前进问道：“那京城那边得要一个负责人吧，这事谁负责？”
“这事先不着急，走流程还要一段时间呢。”王英说，“我要和领导上报，准备材料，再等京城那边审批呢。”
“好，反正厂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听凭调遣！”周前进说。
“我们也是。”吴海洋跟了一句。
王英笑笑：“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同志。接下来，你们说说，这一个星期里工作上有什么……”
会议结束后，王英骑车去找领导。这件事要走的流程，可不是光靠他们厂就能办成的。
领导听了王英的汇报，也和王英的下属们一样高兴。
“王英同志，你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啊！你放心，这事，我们市里一定鼎力支持！”
“好！谢谢领导。这样一来，我们厂要保证京城那边的供货，还得继续招人，扩建厂房，购入新设备。”王英说。
“招！建！买！”领导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王英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厂长，自己出门一趟，凭自己的人脉做了这么大的事，没要领导操一点心，他怎么能不惯着！
王英心满意足地回厂，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又让邵鹏宇做招工计划、厂房扩建申请、机器购入申请……
邵鹏宇感觉王英一回来，他就有干不完的活，当然她一回来，自己好像就有了主心骨，做事也有干劲了。
忙了一下午，王英下班一到家就看见李凤菊来了。
“英子，回来了，我来看看。”
“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英问道。
“唉，不提也罢，还不是你小妹。”李凤菊说。
“哦。”王英还真不想知道王慧家又闹什么幺蛾子，她来到堂屋，看婆婆没有动他们的行李，所有的大包小包都原封不动地放着。她拿出其中的一个包裹，解开看看，然后递给李凤菊，说：“*这里是我给你和爸还有欢欢买的衣服，你下次带给欢欢。”
“哎哟，我们有衣服。”李凤菊说着，脸上还是扬起笑来，“这料子一看就不少钱呢，做工也好。”
“没多少钱。”王英说，“对了，妈你见到王慧再给她带句话，就说张秀敏叫她给她回信。”
“张秀敏？”
“嗯，在京城遇到的，是高中同学，和王慧挺要好的。”王英说。
“我知道了，下次见到她跟她说。”李凤菊没有追问张秀敏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和王英说王慧家的事，“唉，建国外头有人了。”
“哦。”王英觉得一点都不稀奇，杜建国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建国带着那个女的，还有那个女的的两个孩子，像一家四口似的，去国营饭店吃饭。”李凤菊又说，“正好被慧慧撞见了。”
“她在国营饭店闹了？”王英问。
李凤菊艰难地点点头：“她那个性子，看到了能不闹吗？”
“杜建国肯定不承认吧？”王英说。
“嗯，死不承认，说就是老同学。”李凤菊说，“而且，他还说自己都不行了，外头找什么人，反正就是不承认。那个女的也不承认，还委屈得不得了……”
王英冷笑一声：“那王慧准备怎么办，离婚啊？”
“建国死不承认，回去后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书。我倒是希望她离婚呢，她舍不得杜家的好日子。”李凤菊叹气，“我劝她离婚，她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我见不得她好，又说她离婚后回家，我们老两口是不是把工资都给她花，我真的……”
“不是叫你别管的，你自己找气受。”王英没好气地说。
“以后真不管了，我就看在欢欢份上。”李凤菊听到王英抱怨她，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大女儿对自己还有点关心。
“你真别管，她还没吃到真正的苦，没受到真正的罪，旁人说什么都没用。”王英说。
“我知道了，这回真不管了。她愿意相信杜建国，就让她信吧，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李凤菊真的拿王慧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凤菊甚至觉得，王慧这样，根本不是他们惯出来的，他们虽然有责任，但更大的责任还在王慧自己身上，她自己活了两辈子没活明白，叫旁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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