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峰回了一趟家, 把小花和小黑都托付给刘嫂。
他关上家门带着三千八百二十三块五毛一分钱,两条一样的围巾,兜里揣了九颗大白兔, 就这样用军大衣裹着宋青书,准备去市里坐火车。
他要看着宋青书,贺胜不会骑摩托车,去帮忙喊了贺立树。
贺立树当即同意, 天大的事情比不过救人,拉着家里的驾车子铺上一层被褥,就往王德辉家里赶。
就这样, 几人到了村长家骑上摩托, 贺峰把宋青书面对面抱在怀里, 军大衣的领子立起来, 宋青书只露出一点点发丝, 被风吹的摇晃。
贺立树几乎把油门拧到底,年初八,路上人不算多, 大家都是准备过了元宵节才离开家,一路上也没耗上太久。
到车站时, 贺立树手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他自己都没发现手在抖, 贺峰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 “麻烦你了, 去买点热的过来暖暖,回去前儿给车加油。”
“不要了叔。”贺立树想让他把钱留着给宋青书看病。
贺峰单手抱着宋青书,没时间跟他拉扯,把钱往他手里一塞, “拿着,我去买票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余下的,就当给二庆的压岁钱,你可别贪了。”
贺立树站在人群里,有一种贺峰不会再回来的感觉,有些心慌地问:“叔,你还回来不?”
贺峰笑笑,眼神落在怀里的人,“看他还想不想回来吧。”
贺立树手上这时候才感受到疼,大概回去就会肿的发紫,他看着贺峰孤身一人,抱着宋青书去买火车票。
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
人各有命,希望宋知青没事。
……
贺峰是买票的时候碰上孙静林和孙静安,两人不知道要去哪,看见贺峰的时候愣了一下。
孙静林踮着脚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人,立马凑过来把脉,孙静安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咋回事儿?”
“急火攻心。”孙静林皱眉说。
贺峰没心思细细解释,“我带他上省城去看看。”
转头去买了两张特快火车的卧铺票,拿着硬卡纸似的票就要走。
孙静林拽着他哥,去买了同列车的卧铺票,要跟着贺峰。
怀里的人是在贺峰上车前突然睁开眼睛的,宋青书身上没有什么劲儿,被贺峰抱在怀里,衣领遮住视线,只能听到周边嘈杂的声音。
“哥。”特别小声的一个字,贺峰还是听见了,原本脸上溢出来的冷气都散去不少,“崽崽醒了?还难受不?”
宋青书呼吸还十分小心翼翼的,轻轻地晃了晃头,示意他没那么不舒服了。
“贺峰!”买完票的兄弟俩拎着东西追了过来。
火车即将到站,外头传来保安的叫喊声,不让离火车轨道太近,贺峰朝后退了点。
宋青书因为被他朝上抱了抱,正好能趴在他肩膀上了,也看见孙静安孙静林两人气喘吁吁地过来。
他说不出什么话,呼吸都很弱,睁着圆圆的眼睛左右看着,原来他们在火车站。
“哥,我们要去哪里?”他声音小小的,凑在贺峰耳边轻声问。
贺峰不准备瞒他,火车到站会有很长的刹车声,铁轨好像都磨出了火花,滋啦的声音刺儿。
贺峰下意识捂宋青书的耳朵,上了火车才说:“去省城,咱再去看看医生。”
在列车员的帮助下,两人成功上了火车,卧铺是四人间,贺峰把宋青书放在卧铺上,扶着他躺下。
卧铺很小很窄,贺峰没法陪他一起躺下,不能抱着他睡,就用手给他不停地暖手,脖子,脸。
“心脏疼不疼?”贺峰搓着他白皙的指尖。
宋青书嘴角勾了勾,“不疼啦。”其实没什么说服力,他昏迷开始,眉毛就一直紧紧缩在一起,哪怕现在也没有放松下来。
贺峰心疼地亲了亲他的眉毛,孙静安带着孙静林走进来,“哎,小青书,你醒了!”
孙静林稚嫩的脸上因为过年又长了点肉,又过来蹲下给宋青书把脉,刚摸上就被那冰冷的温度惊到。
贺峰自觉的给他让了让,孙静安拍了拍贺峰的肩膀,“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眼看贺峰要皱眉,孙静安继续道:“其实是我们也要去一趟省城,本来没打算坐卧铺的,毕竟比硬座贵一倍呢!”
“你们去干什么?”
“走亲戚,那边也有咱老孙家里人开中药馆,顺便去问问有没有啥药材缺了多了的,给家里老爷子带回来点。”
宋青书任由孙静林搭着脉,眼神还是盯着贺峰,总觉得不过一上午时间,贺峰就变得憔悴了。
孙静林搭完脉,拍拍胸脯和宋青书保证,“放心,有我在,你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到省城我们跟你们一起去看医生。”
“谢谢你。”宋青书小声道。
“不客气,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你长得好漂亮。”
明明是夸宋青书,孙静林自己倒是先羞涩上了,孙静安给他捞过来,“咱俩睡上头,让他俩在底下。”
“一路上六个小时,你也不知道买点东西,哝。”孙静安从袋子里掏了掏,拿出来俩包子和俩鸡蛋。
“火车上的贵,你不饿就给他吃,病人总要吃点什么的。”
说完鞋一脱,他就踩着杆子爬了上去,连着打两个哈欠,“昨儿通宵打麻将去了,我先睡会儿。”
孙静林抱着自己的帆布小包也爬了上去,“我也要睡了。”
刻意到很难不让人发现,是为了给两人留二人空间。
他们应该是已经发现自己和贺峰的事情了,宋青书想,刚刚从后面的角度看贺峰亲自己眉毛,大概更像是接吻,但两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孙静林还夸自己长得漂亮。
其实这不算夸男孩子的词,但宋青书没觉得里头有调笑的意思,心底还高兴了点儿。
贺峰把军大衣好好给宋青书披在身上,当被子一样,拿着还热着的茶叶蛋剥壳,“茶叶蛋蛋黄比水煮的好吃,崽崽尝尝?”
宋青书眨眨眼,下一秒贺峰就把剥干净的鸡蛋放在他唇边,宋青书就这他的手,探着头咬了一口。
他早上没吃很多东西,因为心底一直惴惴不安,现在难受一场,待在这火车车厢里反倒有种安稳的感觉。
一颗茶叶蛋被他慢吞吞的吃完,贺峰还想把包子递给他吃,他摇摇头,“不想吃东西了。”
贺峰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扭开,“那吃这个。”
这个宋青书一般都不会拒绝,现在难受,吃点儿糖也会高兴点,他张开嘴巴,探出一点儿艳红的舌尖,把奶糖卷进嘴巴。
贺峰看着他腮帮鼓鼓,眼眶周围还是红的,眼皮还是有点肿胀,“崽崽再睡会儿吧,醒了咱就到省城了。”
宋青书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觉了,他有点委屈地看着贺峰,也不顾及头顶还有两人了。
脆弱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更何况他还特别小声地盯着贺峰说:“想抱。”
贺峰其实一点儿都不饿,他的心思全都被宋青书牵动着,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就把剩下的放进军大衣兜里了。
然后自己躺在窄窄的火车卧铺上,把宋青书整个人都抱进怀里,上下交叠着,用军大衣裹好。
他的手放在外面,拍着宋青书的背,哄人睡觉。
宋青书咂摸着嘴巴里的奶糖,眼睛酸涩的紧,趴在贺峰心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搁在贺峰胸肌上。
被熟悉安心的气息包围,没多久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连几人下了火车他都还在睡,一路上贺峰就像是抱着孩子去务工的妇女,寸步不离地抱着他。
本来孙静安怕贺峰累,想着要不然帮他背一会儿,贺峰却没同意,宋青书必须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头漆黑一片,又开始下雪,孙静安拦着贺峰,四人先去找了旅馆住。
开了两间双人房,孙静安看着兴奋的孙静林,本想带着贺峰两人一起去吃饭的,贺峰不想去,他就扯着孙静林出去买饭吃了。
屋里。
贺峰看着宋青书安稳的睡着,脸上还是苍白的,嘴唇也是,他低头亲着那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吮、咬、磨。
再分开时,惨白点唇瓣泛起粉,莹润润的一层水膜,看着健康多了。
他又觉得不真实,趴在宋青书心口数着那里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手上还摸着宋青书的手,搭在他脉搏处,感受着宋青书的皮肤因为自己一点点的热起来。
就像是玉捏的娃娃,正在一点点有了生机。
宋青书手突然颤了颤,他睁开眼睛,胸口贴着贺峰的头,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贺峰的头发,还是那么粗硬,有些扎手。
“哥,崽崽在呢,我没事。”房间里灯光昏黄,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宋青书觉得自己听见了贺峰心碎的声音。
贺峰抬起头,眼睛里也含着泪水,但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崽崽。”
“嗯。”还是很轻的气音。
“你今天吓死哥了,我回家拿钱时,都想把条几上供的两个神像砸了。过年时哥明明许了愿,让你健健康康的。”
看见宋青书倒在自己怀里时,他整个人几近崩溃,现在情绪反扑上来,贺峰还是难以招架,他任由自己发泄着紧绷的情绪,“咋就不灵呢?”
“咋能不灵呢?!”
糙汉子掉泪才是最让人心疼的,宋青书心疼地伸手去接他的泪,却因为慢了一点没接住。
那滴泪擦过指尖,宋青书只知道很烫,跟沸腾的开水一样。
如果落到手上,会给他的手烫出一个窟窿,没落到手上,先把他点心烫出来一个窟窿了。
他从来没想过贺峰会精神崩溃地哭,就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缩在床角不停地掉着泪。
两人中间,最常哭的是自己,最常哄人的是贺峰。
但现在,身份完全逆转。
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峰几乎是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宋青书的手,恳求他答应自己,不会离开贺峰。
宋青书眼底也浮起一层水雾,他吸吸鼻子,坚强地忍住泪,喉口酸涩到说话都困难,一点一点吐出来贺峰想听的话语。
“我不会、离开你。”
“崽崽、永远、跟着哥哥。”
贺峰珍重地亲在他手背上,脸上的泪痕蹭在宋青书指尖,湿漉漉的。
“崽崽要说话算话,”
宋青书摸着贺峰的脸,把硬朗帅气的面庞上,残存的水痕全都擦去,神色认真得像是在教堂对着神父发誓的信徒。
“嗯。”
他会永远和贺峰在一起,不论生死。
贺峰也会的,他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已经看到答案了。
第52章 新的药方 早上宋青书是在……
早上宋青书是在贺峰怀里醒来的, 夜里睡得不太安稳,眉头都一直皱着。
怕他发烧,贺峰时不时就亲亲他的额头, 手也和宋青书牵着,一晚上都没分开。
“难受不?”贺峰亲了亲他额角,宋青书的发丝都是软的,碰到了也不觉得扎, 只是有点儿痒。
宋青书觉得自己比昨天好了点,摇摇头,软软的说:“不难受。”
贺峰这才放心, 起来给他穿衣裳, 扣子都要一颗一颗帮他扣好。
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孙静安来送早饭来了, 昨晚送饭都没见着贺峰, 只听见他说把东西放门口就成。
一大早孙静安就被迫起来去买饭,家里养个小吃货的坏处这时候显现得彻底。
因为他是被捏着鼻子叫醒的,眼睛刚睁开, 就看见孙静林趴在自己枕头旁边,明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哥, 省城的灌汤包好吃, 咱去买去吧!”
孙静安点头同意, 刚想再睡五分钟就又被一只手捏住耳朵, 凑在耳朵旁边大喊:“想吃灌汤包!”
这下是睡意全无了。
“贺峰,你们起了吗?我买完早饭了,吃完咱就去医院吧。”
贺峰打开门,就看见孙静安贴在门上, “你要带他看西医,早上就别吃东西了,我就买了你的份儿。”
“嗯。”贺峰站外面吃着灌汤包,有点烫,但他还是吃的很快。
孙静安撞了下贺峰的肩膀,“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贺峰嘴角扯出一点儿弧度,有些好奇地问:“啥样?”
“以前在部队里总觉得你啥也不怕,也不在意啥东西,钱也都攒着不花,跟我们一点儿也不一样。”
贺峰把包子都咽下,“那是你没看出来,我怕死,想回家孝敬父母,结果回家了爹娘也没了。”
他靠着墙,“后来是真啥也不怕了。”
“碰上他开始,又知道啥是害怕了,那么瘦小的一个人,往我怀里撞的时候,都没啥劲儿。”
孙静安慢吞吞地吃着,也没打扰,准备默默地听,贺峰从前不会跟人袒露心事,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
屋里头传来清泉似的声音,在喊哥。
贺峰从兜里掏出来五十块钱,塞给孙静安,孙静安不要,皱眉说:“我说那些不是为了钱,是看你太沉重了,想缓解缓解气氛。”
“这是谢礼,陪着我们一起过来的谢礼。”贺峰执意要给。
“咱哥俩说这些干啥,回去请我吃个饭就成了,你还要带他去看西医,要是要动刀子不知道要花多少呢,你先省着吧。”
这话也确实让贺峰动摇了,他点手卡在半空中,孙静安往回一推,“收着吧,我去叫我们家小少爷去。”
贺峰把钱塞进口袋,转头进屋,“咋了崽崽?”
其实没事,但宋青书已经习惯身边有贺峰了,要是看不见,就会觉得心慌。
“我有点儿饿了。”他昨晚是被贺峰哄着才吃了点儿东西,就喝了半碗粥就不愿意再吃。
贺峰当时不知道今天早上不能吃,也没多喂他,现在倒是有点儿后悔了。
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崽崽今儿要去医院做检查,先不吃东西,查完想吃啥哥给买,成不成?”
“嗯。”宋青书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他就着贺峰的手,喝了几口水,唇色柔亮。
贺峰低头亲了下,“好乖。”
贺峰接过水杯把剩下的温水喝完,给他裹上围巾,牵着被裹成小企鹅一样的人往外走。
昨夜下了雪,贺峰怕他嫌冷不说,手直接握住宋青书微凉的手,粗糙的手和光滑柔软的掌心相贴。
四人身上除了孙静林背着的军绿色帆布包,都没什么行李,问了路,直接就朝着最近的一家大医院走过去了。
省城大路上没什么雪,但有一点儿冻上的冰,走起路来还是要小心的,万一摔着骨头怕是要出问题的。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身边人已经有些累了,贺峰蹲下来让宋青书上来,自己背他。
宋青书呼吸得急促了点,他在家也没怎么运动过,现在确实有点儿难受,往贺峰身上一趴,乖乖地让贺峰背着走。
背着鼓鼓的帆布包的孙静林也有点儿累,瞬间就罢工了,指着蹲下的贺峰说自己也好累,膝盖有点儿难受。
孙静安哪能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在孙家他身上能有一丁点儿不舒服也会立马被喂一碗药,再坏的身子这些年也能给补好。
他直接蹲下,“小少爷,上来吧。”
又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看见省城人民医院的影子了,宋青书又躺在他宽厚的背上睡着了。
到医院里几人都不太熟悉流程,还是有人带着,帮忙挂科,最后在医生的指导下去做各项检查。
宋青书被贺峰轻声喊醒,迷迷糊糊地站在贺峰面前,被他牵着去抽血。
各个流程走一番,也差不多到晌午了,有些检查单下午才能拿到,几人就一起在医院里头吃饭。
刚抽完血确定能吃点东西了,贺峰就给宋青书嘴里塞了一颗奶糖,还给了孙静林一个。
结果孙静林把帆布包一打开,里头不光是奶糖,还有巧克力,果丹皮和什么丝,跑去问宋青书有没有想吃的。
宋青书含着糖摇头,孙静林包里的奶糖和贺峰带来的不一样,孙静林伸手抓走贺峰手里那颗,扭开塞进嘴巴里。
医院里吃饭的地方人很多,有些人手上还留着滞留针,有人身上还绑着绷带,还有人神色匆匆,买完拎着饭盒就走了。
宋青书从小就讨厌医院里的味道,浓重的消毒水味和父母失望的表情,是他对医院的所有印象。
贺峰他们没有饭盒,就坐在这里吃,噪杂的人声成了背景板,他们坐在这里说话。
“你们是看完病就回去吗?”孙静林啃着鸡翅问。
贺峰没回答,转头看向宋青书,两人视线交汇,宋青书笑了笑,“嗯,我想小花和小黑了,还有村里的学生。”
“哦对,你可是小宋老师!小花和小黑是谁?”
提起这个宋青书也有了些精神,“是一只三花小猫和一只大黑狗。”
“小三花比捡来的时候长大了好多,胖嘟嘟的,毛摸着软乎乎的。”
“我也想养,但是老爷子不喜欢动物,不让养。”他戳了戳米饭,身边的孙静安笑了下,“那是怕你把小猫小狗药死了。”
孙静林瞪大眼睛,明显是不相信。
“你小时候不知道从哪抓的一只小鸟,不喂虫就算了,还给喂药材,直接营养过剩喂死了。”
孙静安把自己的瘦肉挑挑拣拣放进他盘子里,把被他挑出来的肥肉夹过来自己吃。
看到孙静林脸上呆滞的表情,宋青书没忍住笑,感觉有点像小花被自己突然揉一把然后离开的模样。
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他们俩说说闹闹,贺峰把鸡翅的骨头剔出来,肉放进宋青书盘子里,“多吃点崽崽,该饿了。”
吃完没多久,他们又跑去各个科室取了单子,然后回到医生那里。
医生盯着上上下下的线条,还有另一张黑漆麻乌的片子看,然后又拿了一张纸皱着眉看。
“情况不太好,这样的心脏病按理说都长不这么大的。”
即使是有心理准备,他话一说出口,宋青书就慌张地看向贺峰,总怕他露出和记忆里父母一样的,失望的表情。
但贺峰只是着急,“那没有什么法子能治吗?”
“开刀,有风险,要看你们能不能接受。”医生话语顿了顿,“成功率只有三成。”
宋青书垂眸咬着唇,目光落在自己和贺峰交握的手上,贺峰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两人掌心竟溢出来了点薄汗。
身后的两人不觉得奇怪,医生说的已经很谨慎了,要是换个小医院,怕是一成把握都没有。
宋青书捏了捏贺峰的手,主动跟医生说:“那不治了,谢谢医生。”
他主动站起来,牵着贺峰往外头走,他们都清楚,两人没有一个能承受住手术失败的结果。
那还不如继续看中医,至少,不会说离开就彻底离开。
医生办公室外头,宋青书抬着眼睛看向贺峰,视线交汇时两双眼睛瞳仁震颤瞬间,贺峰低头亲在他眼尾,“咱再去看中医试试。”
“嗯。”宋青书眨眨眼睛,睫毛像是翩翩欲飞的蝴蝶,震动着翅膀。
孙静林拿上那堆报告,塞进帆布包里,跟孙静安一起问了一下宋青书的情况,这才转身出去。
从医院里出来,天还是很冷,说话时会有白茫茫的雾气,他们又赶去孙静安和孙静林要去的医馆。
孙静安说自己也很久没来了,孙静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个娃娃,所以根本不记得路。
一路上边打听边走,终于在闭馆前寻摸到了,宋青书窝在贺峰背上也不动,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刚到地方,宋青书就让贺峰放自己下来吧。
孙静安揽着孙静林走进去,喊了一声大爷爷,里头头发苍白,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转头看过来。
“静安?”他有些不确定,身边的人馋着他站起来,他凑过来,孙静安笑着点头,“是我,这是静林。”
老爷子顿时喜笑颜开,招呼着两人坐下又让身边人去倒茶。
孙静林乖乖地喊了声大爷爷,“先给他号个脉吧。”
“这是我朋友,先天性心脏病,今儿去了西医那,说治不好,要动刀子。”
老爷子哪会拒绝,让宋青书坐在自己面前,皱纹遍布的手落在宋青书白皙的手腕上,因为脉象虚,又往下摁了点。
孙静林又在自己小包里掏了半天,拿出来两张提前写好的方子,放在手里,等大爷爷睁开眼才递过去。
“这一张是老爷子写的,一张是我写的。就是有药材缺了,我是对着医术上找的,想问问您看看成不成。”
孙静林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
又怕老爷子误会,补了句:“您要是能开出更好的方子也成,只要能救人命就好了。”
老先生一头银白色的发丝看着柔亮,山羊胡也全白了,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字。
半晌,才哼了一声,“他胆子还是这么大,这药方子开的,是救命还是害人呢!”
“那我的呢?”孙静林凑过来问。
他捋了捋胡子,“这药材有倒是有。”转头喊站在药材柜前的人,“拿一钱石斛来。”
“你这方子是好些,还缺了几味药,我给你添上。”
身边的徒弟端来茶水,又拿来一张纸,让老爷子写下药方子。
毛笔捏在手上,他提笔写下:紫河车,元胡,鸡内金,三七,五味子,党参,檀香,川贝母,麦冬,胡萝卜,黄精……(1)
在场能看懂的人只有几个,宋青书只觉得他写了好多东西,字体是连着的,大概是草书,看着乱乱的。
等他写完,孙静林凑过来全看一遍,“这味药,我们那也没有。”
他正指着紫河车(2),他知道这东西的功效,但并没见过,事实上很多中药材如果知道是具体东西,可能病患就咽不下去了。
但这一味药,他从小就排斥。
“不可能没有,这个不能随便拿,你回去能拿着的。”
老爷子缕缕胡子,把方子递过来。
“这方子也不能保证完全治好病,不过会让你好受很多,身体也能慢慢调理过来些,心上的毛病难痊愈,以后遇到事儿别着急,大喜大悲都不行。”
被他叮嘱的宋青书点点头,贺峰应下来,“这药多久喝一次?”
“上次喝完那个药多久了?”
“满打满三天。”贺峰立马回复,“昨儿难受晕过去的。”
“那就过两天再喝。”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看向身边的孙静林孙静安。
“你们再等等,那石斛正月十二还有人来送一批,到时候拿够量了再走。”
孙静林正是爱玩的年纪,好啊好啊地答应了,又问那宋青书要喝药咋办。
“正好在这儿煎,让阿城教他煎。”这是对着贺峰说的。
贺峰应下了,激动地紧紧握住宋青书的手,脸上也带着笑。
早知道这样容易,从一开始就直接带宋青书来省城看医生了。
老爷子看出贺峰的想法,“这方子也不是一时半会想出来的,以前我就听他说过你着病,想了十来年的,没看着静林这份,也未必能给补上。”
他视线落在宋青书脸上,被围巾遮住下巴,宋青书看着更乖巧,白皙的面庞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眨着。
“也算是天意吧,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谢谢您。”宋青书认真地鞠了个躬,贺峰也陪着他一起弯下腰。
第53章 省城游玩 这两天宋青书看……
这两天宋青书看着蔫儿得像是霜打的茄子, 提不起什么精神,早上吃了饭就睡了。
贺峰跟着阿城学了这服药的煎法,药材需要先浸泡半个小时, 头煎半个小时,倒出,再加水,二次煎煮, 直至沸腾,将两次药汤放在一起,分次服用。
这意味着, 煮一次, 宋青书要喝两次药。
这次的药汤呈现浑浊的棕褐色, 气味难闻至极。
煎的过程中, 就能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 带着明显腥气的苦药味,还夹杂着木头、香料和一点焦糊胶质气息。
连煎药的阿城都尴尬地看着贺峰笑了笑,“还真是第一次煎这样刺鼻的药。”
贺峰盯着里头的药汤, 沉声道:“我们家崽崽又要受苦了。”
“好在这药前期七天吃一次,后期按照情况可以延长, 师傅说要是养得好, 一个月一副药甚至更久也是有可能的。”
阿城扇着蒲扇, 灶火细荧荧的, 不灭, 火却也不大,贺峰主动要了过来,自己蹲坐在一个木桩上,慢悠悠地扇火。
“静林少爷。”阿城抬头喊, “静安少爷。”
“哎,别叫少爷,这都什么年代了,咱家不兴这一套。”孙静安摆摆手,孙静林走过来就闻到药味。
他皱着眉,就差捏着鼻子干呕了。
他屏住呼吸吐槽,“大爷爷这药开的也忒狠了,这谁喝的下去啊。”
“良药苦口嘛。”阿城笑笑,“不如,我去前院找点果脯蜜饯过来?”
“好。”孙静林点点头,“椰枣也成,那个甜,补气血。”
阿城应下,朝前院走了。
孙静林蹲下看着陶罐里头,贺峰已经在煎第二次了,药汤没那么粘稠,颜色浅了一丁点儿,几乎看不出区别。
“今天喝了药,宋青书会好一点,后天石斛到了咱就该走了,明天带着他出去走走?”
孙静安提议,孙静林瞥着贺峰的神色,生怕他拒绝了一样。
“一会儿我问问崽崽,今晚再回你。”
贺峰静静看着锅里冒出的小泡,准备再等一下,等阿城把果脯蜜饯拿来了再端进去喂宋青书喝。
头汤大概也能凉个差不多,两样兑一起,正好可以温服。
“成,那我们先走了。”孙静安拎着孙静林的衣领,把人拽走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贺峰把药汤兑一起,想着晚上怎么让宋青书喝温热的,正想着,阿城端着一碗桃肉果脯过来,上面一层雪白的糖霜。
“咦,你都兑好了啊,这样,你把一碗放在屋里用一个大碗扣上,晚上用开水隔着碗弄热再喝。”
“这一碗再等等,摸着碗壁热,但是喝着不烫嘴就成。”
贺峰点点头,“谢谢。”
“不用客气,这果脯给你,前头抓药忙不过来了,我去帮忙去了。”
贺峰点点头,果脯应该有一股香甜的桃子味的,但现在他置身于药味中,一点儿都闻不到。
他也不觉得药那么刺鼻了,大概是已经适应了这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但一会儿宋青书怎么喝的下啊。
等了一会儿,他又摸了摸碗壁,还是热,但差不多能端,一手端着汤药一手端着果脯就进了屋。
药放在床头,喊了几声宋青书才睁开眼睛,闻见药味儿就知道该喝药了,鼻子皱了皱,也没说难闻。
贺峰端着药放在他面前,“崽崽,碗还有点热,就这么喝吧,喝完再吃个桃肉干儿就不苦了。”
那股味道直直往鼻子里钻,宋青书低着头,咬着碗沿咕嘟咕嘟地喝,越喝眉头皱得越紧,眼睛也紧紧闭上。
喝到底那股腥味夹杂着泥土味的后劲儿翻上来,他咬着牙硬生生咽下去,才没有吐出来,
贺峰连忙让他张嘴,他眼睛还没睁开,嘴巴里就已经被塞了三块桃肉果干,甜滋滋的。
但鼻腔喉口里都是那股恶心的味道,他睁开眼时,眼底闪着泪花,眼尾红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贺峰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俯身亲他的唇,直接探进去,把他嘴巴里苦涩腥涩的味道吮走,直到桃子味在唇齿间荡开,他才把碎了的果肉渡过去。
他退出来,让宋青书嚼咬着果干后再咽下,又拿了一颗喂过来。
这次就只有甜腻的桃子果肉味道了。
亲完宋青书急促地呼吸着,贺峰又倒了一杯水让他小口小口喝,怕他喝急了呛着,再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药吐出来。
“崽崽,明儿孙静林想出去逛逛,咱也不知道下次啥时候来省城,想去看看不?”
宋青书肿胀的唇瓣贴着热水都有点儿疼,雾气氤氲,把本就被亲咬得艳红的唇蒸得更加勾人。
“想。”声音也有点儿哑,像是在床上被欺负狠了,说话都说不清的时候吐出来的字。
贺峰又亲了亲他的脸颊,眼尾,“那明天要是累了就跟哥说,咱就回来。”
宋青书点点头,盯着他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说:“哥,我想回家了。”
“崽崽,要是他们还是说你…”贺峰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青书用手捂住嘴巴。
软乎乎的指尖,触感微凉,还带着宋青书身上独有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没关系,哥,不当老师也可以的,贺家村还是挺好的,小花小黑也在,刘嫂,二庆,老金,还有金老师赵老师……”
“他们都对我很好。”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又红了,贺峰连忙应下,“好,回去,拿完药咱就走,崽崽不哭,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说错了,我们崽崽咋样都好看,漂亮着呢。”
……
第二天一早,四人一起从医馆里走出去。
这两天在医馆里头孙静林被夸得都快飞起来了,好在孙静安牵着他身上的风筝线呢,飞远了就往回扥扥线,人就又落地了。
“走吧!我们去最热闹的大街去,那边还有卖冰棍儿的呢!”孙静林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
贺峰还是牵着宋青书的手,两人身上又穿回刚来时的那一身。
因为药方子和拿药的钱还没给,贺峰兜里还剩下三千三百多块钱,装进宋青书的棉袄里头了。
听说街上人多容易有扒手,崽崽穿的厚,外头还裹着一个军大衣,就没那么容易被偷了。
这样做有一个坏处,就是如果碰上有什么想买的,贺峰还得伸手往宋青书兜里掏钱。
昨天孙静安应该是已经带孙静林出来逛逛了,他的小帆布包又鼓鼓囊囊了,里头塞的都是吃的玩的。
他们去排队买了票,准备看电影《报童》。
这时候一张电影票只要一毛钱,里头是一排排木座椅,后头标着号,宋青书进去的时候都有些激动。
他原本以为八十年代非常落后,啥也没有呢,没想到这时候已经有电影了,而且不是黑白的,是彩色的。
坐在座椅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头的大屏幕,屋里漆黑一片,眼前的幕布上突然亮起来,电影就开始了。
电影的人声比图像慢一点,偶尔有滋滋啦啦的声响,或者黑色的短线,很像小时候电视机里播放电影的情形。
只是这木椅有些硬,他坐着看一会儿,就靠在了贺峰身上,来看电影的人挺多的,好在他们位置在前头,歪着脑袋也能看。
贺峰还以为他是睡着了,肩膀一动不动,就让他这样趴着。
宋青书手上抱着贺峰的胳膊,看着比旁边来看电影的情侣都亲密。
从电影院出去,贺峰主动要请孙静安和孙静林吃饭,两人也没拒绝,心底知道不让他还了这个人情,贺峰心里是不会舒坦的。
省城的饭店看着更气派,里头桌上都铺上红布,摆放好餐具,等他们一落座,就有人过来放下菜单让点菜。
贺峰先递给孙静安孙静林两人,但他们摆摆手,只说了些宋青书要忌口的饭菜,让贺峰点。
干炸里脊,糖醋鱼片,烤鸭半只切片,炒虾片,香菇笋片,虾干油菜,酸辣汤和一两花卷。
本来烤鸭贺峰点的整只,点完孙静安让人改成半只的,就这一顿饭差不多也要十五六块钱,他想着都有些肉疼。
上次在西关那家差不多吃了十块钱的。
省城的物价还是要高一点儿的,加上年关肉才鱼虾都涨价,肯定是不便宜。
这顿饭宋青书最喜欢吃烤鸭、虾和香菇笋片,贺峰给他夹菜的同时默默记下,开春了还能带宋青书去挖竹笋。
香菇不难买,虾……家里只有河虾,这样蘸酱的烤鸭也没有,走之前倒是可以买一只用油纸包着带回去。
宋青书进屋里就脱掉了军大衣,他虽然看起来还是不算健康,但比之前那副药喝下去看着要好很多。
今天虽然没下雪,温度却也不高,大概还是零下六七度,宋青书跟贺峰牵在一起的手并不算凉。
饭店里人不少,有人带着亲戚,有人也是来省城玩的,说一会儿要去爬山,又有说要去动物园,还有要拍相片的。
贺峰听着,看向宋青书,他们也能去拍相片,也算是来省城的一次纪念了。
孙静林拉着孙静安要去动物园,说晚上医馆见,宋青书的精力不支持他再去一趟动物园,跟着贺峰找了一家照相馆。
里头都是拍结婚照的,或者全家福,有人迎上来问拍几张,贺峰说要三张,俩人各一张单张,一张合影。
黑白的照片只要五毛一块,彩色的贵些,宋青书说单人的要黑白的,合照要的彩色。
贺峰没同意,全都要了彩色是三块五,又多给了两毛钱,让照相馆洗好照片给寄回家,地址也提前留下了。
两人并肩而站,贺峰揽着宋青书的肩膀,在照相师说了句笑后,两人都露出了笑脸,在镁光灯闪烁后才放松下来。
单人照两人都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双人照看着高兴,照相师帮忙拍完,宋青书揉了揉眼睛。
“崽崽累不累?”贺峰揉了揉他的头发,牵着人往外走。
宋青书摇摇头,马路上过了几辆小汽车,下午的阳光也不刺眼,反倒把街上照得更加热闹。
“咱再走走吧。”
累了的时候宋青书就坐在长椅上,身后是一个报亭,不远处有一家糕点铺,香味飘散出来。
隔着一条马路有个小学,看着比贺家村街上的高中都大,还有几栋三层楼呢。
宋青书肯定会喜欢吃的,贺峰直接牵着人走过去,买了些鸡蛋糕、江米条和桃酥。
鸡蛋糕是刚出锅的,上头还抹了一点蜂蜜,撒了点白芝麻,闻着香甜香甜的,口感绵软,香味扑鼻。
宋青书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都会亮一点,然后慢吞吞的嚼。
贺峰见他喜欢,又买了一点。
两人回去的路上,宋青书看见百货商店的玩具柜台上摆放着一个棕色的毛绒小熊,眼睛是用纽扣缝制的。
其实比二十一世纪的毛绒玩具看起来粗糙的多的多,但宋青书还是有点想要。
贺峰注意到他的视线,正好刚才买鸡蛋糕时提前拿出来了一点钱,直接去买下那个30cm高、做工有点粗糙的毛绒小熊。
其实这小玩意儿,五块钱,放在那贺峰根本不会想要,最多看一眼而已。
但宋青书视线短暂停留了瞬间,眼底写着想要,却并不开口,贺峰就只想去买下了。
卖玩偶的老板说,小孩子喜欢这些,抱着毛绒玩具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了,也算安抚小孩。
还说过年前好多人买,回家送给孩子当礼物。
贺峰过年时好像真的没送给宋青书什么东西,如果自己做的不算的话……
他付完钱,把玩偶塞在宋青书怀里,“希望老板说的灵,以后崽崽不要再做噩梦了。”
宋青书脸上泛着粉,抿着唇浅笑,脸颊上的小梨涡可爱地露出来,抱着小熊乖乎乎地点头。
其实,从跟贺峰在一起开始,他每天都在做美梦呢。
第54章 好好的 走之前贺峰给医馆……
走之前贺峰给医馆买药钱和药方钱, 一共给了二百三十七,但他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少要了,又在睡的房间里留了一百块钱。
火车上孙静林和孙静安还是睡在上铺, 两人昨天晚上不知道干啥去了,今儿一上火车就闹着要睡觉。
这次火车不是特快专线,车程要比之前慢上几个小时。
宋青书这几天躺的时间比坐的时间久,没睡, 但贺峰累的不行,躺在小小的卧铺上都伸展不开,但还是把蹲在自己旁边的人抱进怀里。
“乖乖, 陪哥睡一会儿。”
和来的时候一样, 宋青书窝在他怀里, 被他用军大衣裹着, 准备睡觉。
想到什么, 宋青书把军大衣往上拢了拢,在漆黑的环境下,低头亲在贺峰嘴角, “哥,谢谢你。”
虽然贺峰不喜欢听他说谢谢, 但宋青书还是想说。
贺峰揽着他的腰, 把人抱的严丝合缝, 配合着他小声道:“跟哥不许说谢了。”
“嗯!”
火车到站呜呜地鸣叫, 刹车声仍旧响亮, 贺峰却不觉得刺耳,宋青书抱着毛绒小熊跟着贺峰下了火车。
“你们咋回去啊?”孙静安背着没睡醒的孙静林问,身上还挎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先坐车到镇上,再从镇上找个摩托车回去。”
孙静安点头, “成,再回头见。”
这年头轿车出租车只有城里有,也不多,没人愿意下乡,还是摩托车好找。
且摩托车也只是从这坐到镇上好找,回贺家村加钱人都不一定送,除非把回来的油费都掏了才成。
找到一辆车后,贺峰像来时一样,让宋青书正面坐在自己怀里,然后用那个军大衣把人一裹,这次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车一启动,耳边呼啸的风都被大衣遮挡住,宋青书探出头,被贺峰低头亲了亲脸颊,“崽崽外头有风。”
宋青书喜欢他这样沉着声音哄自己的模样,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笑得让人心软,“嗯。”
怕贺峰冷,他还伸手用温温热热的掌心给贺峰捂了捂耳朵,还没捂热呢,自己的手先凉了。
贺峰赶紧给他又塞回去,让他乖一点儿。
怀里还有昨儿买的东西,贺峰知道他是有些无聊,把大衣又往上拢了拢,让宋青书像是被襁褓抱住的小幼崽,只露出一张小脸,还是正对着贺峰的胸膛。
不会被风吹到一点儿。
“回去,先去贺立树家一趟,走的时候天那么冷,他手怕是冻伤了。”
宋青书点头,“把买的东西也给二庆分点儿,再给刘嫂拿点儿。”
“成,今儿晚上让刘嫂来家吃饭,吃烤鸭。”
为了把吃的东西装回来,贺峰还买了一个黄色军挎包,是城里学生背着上学的,以后也可以让宋青书背着去学校。
贺峰往里塞买的烤鸭,鸡蛋糕,江米条和桃酥,每一样都用两层油纸包装,还有新买的两盒脂膏和一份冻疮膏。
糖果贺峰没在城里头买,反正家里也能买着。
到镇上的时候,宋青书已经趴在贺峰胸口睡着了,贺峰把人喊醒,抱着下了车。
路上有人卖冰糖葫芦的,不是纯山楂,还有几片橘子。
贺峰过去买了一串,递给宋青书吃,上头第一个是山楂,红彤彤的,外头包裹着一层糖,咬下去甜甜脆脆的糖壳伴着山楂的酸融进嘴里。
他咬了一口就抵到贺峰唇边,让他也尝尝,贺峰低头把剩下半个都含进嘴里,被酸的皱眉。
宋青书站在旁边得逞地笑了两下,声音悦耳,贺峰就这么看着他笑,声音里满是宠溺,“崽崽还学会算计哥了。”
宋青书摇摇头,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我觉得很好吃,不酸。”
贺峰揉揉他脑袋,也不拆穿他刚才隐忍的模样,镇上离家不远,给的钱超过油费就有人愿意接,很快两人就踏上回家的最后一段路途。
到家后,贺峰给送他们回来的人两块钱,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暖暖身子再走。
宋青书直奔刘嫂家里找小花和小黑去了,刚进门,小黑就扑了过来,围着宋青书转圈。
“刘嫂。”宋青书站在门口喊,屋里传来应声,“来了。”
听见声音的小花从屋里钻出来,喵呜喵呜地叫着,宋青书蹲下来摸小花的脑袋,小黑就趴在地上。
家里这两天没下雪,除了之前堆在一起的雪还没化完,地上已经干净了,土被冻得硬邦邦,踩下去也不会弄脏鞋。
刘嫂看见是宋青书就笑了,“没啥事儿吧?我听贺胜说完都快吓死了。”
宋青书把带来的鸡蛋糕递过来,“没事儿,就是从小心脏就有毛病,犯病了就吓人。”
“这是从省城买的鸡蛋糕,香着呢。嫂子你晚上别做饭了,来家里吃吧。”
正好刘嫂有话要跟两人说,点头说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糕,又抬头看着宋青书喊小花小黑走的背影,多好的孩子。
宋青书回到家,贺峰推着自行车出来,“走,咱去贺立树家去。”
“哥你兜里装糖了吗?”
贺峰去省城兜里装的九个糖果都没用完,还剩六个呢,刚才上屋里又抓了点牛轧糖,给二庆肯定是够了。
他点头,“带了,上车吧。”
宋青书坐在后头抱着贺峰的腰,因为天儿冷,他直接把手揣在贺峰兜里,这样暖和。
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挂在天边,夕阳照在堆积的雪上,一阵风吹过来,门口的冬青树晃了晃。
“立树。”贺峰刚下车就喊,二庆却是先钻出来的,一看见是宋青书和贺峰,高兴的跑回屋里喊爹,是宋老师跟小爷来了。
贺立树媳妇儿叫陈云,正在厨屋里烧锅呢,听见也走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做饭呢吗?”
“烧茶呢,一会儿让立树拿开水烫烫手,不然明年还得”,她话说一半不再说,贺立树才从屋里头出来,手上带着手套。
贺峰一看就知道,“冻伤了吧。”
“这是从省城买回来的药,这是吃的,鸡蛋糕,给二庆吃,还有糖果。”他把手里的药和鸡蛋糕递过来,宋青书半蹲下,把奶糖递给二庆。
没等贺立树说话,陈云先开了口,“咦,你那回给恁些钱还剩下好些嘞,不要了叔,拿回去吧。”
她说话就是乡下人的语气,这几天在城里待的,宋青书反而很想念这样的语调,“那时候要不是贺立树送我们去市里,我可能都没命活到现在,说啥东西你们也得拿着。”
“这些东西哪能跟人命比呀。”贺立树走过来,二庆就回他爹旁边站着了,盯着宋青书看。
宋青书站起身,“是呀,这些东西哪能跟人命比呀,所以你们就收着吧,这牛奶糖我喝了药不咋能吃,丢了也是浪费。”
“这鸡蛋糕买的多,不能多放,正好咱这儿街上没有卖的,拿着尝尝。”
贺峰就站在宋青书旁边,看他笑着跟贺立树两口子说话,白皙的脸上好像被夕阳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着温暖极了。
他目光放低,柔声说:“二庆,拿着吧。”
也许是不忍心,也说不过宋青书,陈云点点头,“二庆,你小爷爷给的,就收着吧。”
宋青书听到这称呼,转过头,抿着唇看向陈云。
“这些天村儿里都说你俩的事儿,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男的女的都是搭伙,没啥好说道的,俺虽说没上过学,也知道啥是尊重人。”
“立树送恁去市里的时候也知道这事儿,俺不觉得有啥,二庆儿叫俺叔一声小爷,就叫你一声小爷爷,俺也不算白拿这些东西。”
宋青书被她说的一时间反倒接不上话,“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陈云摆摆手,“但你跟俺叔都是好人,咱是一门的人,都是一家子。”
“二庆儿,叫人。”
原本站在贺立树旁边的二庆穿着花棉袄跑过来,“小爷,小爷爷。”
宋青书把糖塞在二庆手里,拿不下的还往他兜里装,跟贺峰一起应着,“哎,哎。”
贺峰没说太多,把药膏给了贺立树,“城里的先生说了,这药膏晚上睡觉前拿热水烫烫手再抹,清早再涂一次。”
“哎,好。”贺立树接过冻伤膏时还带着手套,没露出来冻得发紫发红还肿了的手,这两天手一热就没完没了的痒,他都忍着没敢挠。
庄稼汉的手也重要,指望着干活呢,冻伤这种事儿,冻一年年年都冻,他也不想被磨上。
但是一想到自己冻了一双手,却救了一条命,就觉得很值当。
回来时陈云还夸他了,说他这也是当上英雄汉了。
骑着车回家,路上再遇上村里的人,有人低头装作没看见,有人和往日一样笑着跟贺峰打招呼。
贺胜正好上街上老焦家里买香油,碰上两人连忙询问宋青书身体咋样了,这两天自己都心慌的没睡好觉。
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时候宋青书难受的脸,生怕抢救的不行。
宋青书跟他说好多了,谢谢他交给贺峰的急救,不然说不好自己还有没有今天。
贺胜见他是比之前有些精神头了,知道这一趟去省城是有用的,没再多说,挠挠头就骑着自行车接着往街里头去了。
到家了宋青书才反应过来,村里的人好像,快接受两人的事情了。
他呆呆地掐了掐自己的脸,有点疼,转头跟贺峰说:“哥,我好像跟做梦似的。”
“他们咋就不觉得有啥了。”
这在二十一世纪都很难做到的事,怎么反倒八二年的人愿意接受理解了。
而且刚刚陈云说的尊重,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会说这个词的。
恰好刘嫂端着一碗过年炸的小肉丸过来,直接替他解惑。
“这两天朱老师跟金艳到处跟人讲道理,说不能就这样不让你去教学了,还说一个街上加上周边的村子,都没有你会教。”
“要真因为这件事儿不叫你去学校上课,是学生的损失。”
手上的肉丸被贺峰接过去,宋青书给刘嫂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说。
“金艳还说了,要尊重别人 ,不管喜欢男的女的,都一样是人,没有啥问题。”
贺峰倒了两杯水过来,“您也帮着说了吧。”
刘嫂摇摇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我懂啥,就跟着絮叨两句。”
宋青书眼底满是真诚,“刘嫂,真的谢谢您。”
回来前宋青书还想过怎么应对大家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或者是贴脸骂人。
没想到,有人在帮他解决问题,替他说服村里这些人,现在哪怕不能接受的,也只是默默离他和贺峰远一点,至少不会谩骂唾弃。
他眨眨眼,没让泪珠滚落,唇瓣颤抖着重复了句:“真的,谢谢您。”
刘嫂拍了拍宋青书的手,像是宋青书的奶奶一样,慈祥温和地说:“孩儿啊,只要恁俩好好的就成了。”
贺峰把手递过来,握着宋青书的手,严肃又认真地保证,“嗯,一定好好的。”
第55章 崽崽骗人 正月十三傍晚吃……
正月十三傍晚吃完饭, 贺峰带着宋青书跑去陈寨一户人家,定了十六筒呲花。
宋青书原以为贺峰跟自己说的呲花是那种拿在手上的仙女棒,结果到了才发现, 是一小筒的喷花烟花。
到那里时就能闻到一股硫磺味,地上有圆柱形的木筒,像是粗壮点的竹竿,宋青书好奇地盯着地上的原料。
他化学不太好, 也不理解原理,陈勤远见他好奇,转头让儿子拿了一筒小的, “放给你看看吧。”
院子里是不能放的, 陈勤远儿子看着十五六岁的年纪, 带着贺峰和宋青书走到家门口, 拿着火柴擦亮, 点着以后后退了几步。
地上小小的木筒里,窜出来明亮的烟火,喷薄的花火在面前炸开又消散, 像一颗小松树。
烟花持续十几秒就散落,半空中带着硝烟味, 不浓重, 还能感受到一丝年味儿。
贺峰捏了捏他的手, “好看吗?”
宋青书点点头, 很好看, 以前福利院只放过仙女棒,因为有小朋友会被烟花爆竹吓到,过年也就是放一点儿小朋友玩的,一人也只能分到一点点。
他最喜欢趴在窗户边看外头半空中炸开的烟花, 各式各样,看着热闹极了。
更小一点他经常在医院里过年,没放过烟花,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和断断续续的父母争吵声,奶奶叹息着捂住他的耳朵说:“我们崽崽不听这些。”
“嗯,好看。”宋青书抬头笑着说,他眼底如星辰般璀璨,贺峰摸摸他的耳朵,“那哥再去订点儿。”
宋青书拦住贺峰,摇摇头,“已经够了呀,在院子里放别把小花和小黑烫着了。”
从里头出来的陈勤远搓搓手,“小爷,做不出那么些了,你这十六个还是俺自己家少要几个卖的。”
“那成,明年早点来订。”
贺峰也是昨晚才想起来这回事儿的,这些天也没闲下来,定十六筒是想着给刘嫂拿上几个,在两家院子中间放点儿。
两人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冬日的天儿短,六点天基本就黑下来,深蓝色的天幕里还能发现一点白云。
“那咱走吧。”贺峰牵着宋青书从陈寨往家里走,路上遇见认识的人,或是别的熟人点个头,问个好。
小孩子在外头疯玩,被家里喊了好几声才依依不舍地往家里走,其中有中学的学生,看见宋青书就大喊了一声:“宋老师!”
“新年好,宋老师!”陈守业笑嘻嘻地凑过来,宋青书从贺峰兜里拿出两颗糖果,递过去,“新年好,给你。”
陈守业在班里属于做事积极但不爱学习的,也不算调皮捣蛋,每天笑嘻嘻乐呵呵的,没什么烦恼。
但也因此从来没有拿到过宋青书给班里的奖励,他摆摆手,“老师,我学习不好。”
宋青书坚持递给他,“但你很有礼貌,见到老师会问好,而且在班里很积极。”
陈守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指节被冻得有些发黑,身上的棉袄也不算太新,舔着唇,眼睛从大白兔上扫过,又看向宋青书。
直到宋青书点点头,说:“成绩不是判断一个孩子是好是坏的标准,老师是觉得你是好孩子,才给的奖励。”
“拿着吧。”
陈守业这才伸出手拿过大白兔,笑着给宋青书鞠躬,“谢谢老师!”
宋青书笑了笑,旁边小屋里又传来叫喊声,“小守业,再不回家吃饭就没有你的份了!”
“回来了!”男孩朝着家里喊了一声,宋青书揉揉他的脑袋,“快回家吧,小守业。”
陈守业攥着两颗糖果往家里头跑,激动地喊:“小妹快出来,哥给你吃糖果!”
宋青书回头牵着贺峰的手,两人继续往家里头走,从陈寨回家,路上要转两个弯。
路上也没有路灯,贺峰握着他的手,是温热的,不是透骨的凉,触感像是被人捂热的玉一样。
“哥。”宋青书在第二次拐弯时突然喊了他一下,贺峰转头,被他抱住脖子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好喜欢你。”
路边也没什么人,冬天大家关门闭户比较早,四周昏暗一片,贺峰被他的笑勾的心热,柔软的触感好像还在唇上停留着,他心下一动把人抱在怀里就快步往家里走。
宋青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抱在怀里了。
他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腿,被贺峰打开扣在腰上,“别乱动,有劲儿回家使。”
语气直爽的让宋青书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咕哝了句,“大路上呢!”
“嗯,崽崽应该庆幸这是大路上。”他把人往上颠了颠,宋青书感受到什么,不敢再动。
怎么,这么迅速。
他不说话,把头埋在贺峰颈窝,像个鹌鹑似的不敢动,温热清香的呼吸洒在贺峰脖子上,贺峰青筋直跳。
“哥都多久没碰你了,正好回去试试贵的脂膏有啥不一样。”
到家时,门直接就被关上,两小只应该是躲在杂物间里睡了,听见动静也没跑出来。
贺峰哐当一下把堂屋里间的门都关上,抵着宋青书靠在门后就开始亲吻,灼热的呼吸全都洒在宋青书瓷白的小脸上。
刚才在外头走,两人鼻尖都是凉的,贺峰一边亲,一边用鼻尖轻轻地蹭他的鼻尖,宋青书原本柔软的鼻子被抵住,陷下去一点,在贺峰收了力气后再弹出来。
怎么哪儿都这么软呢?
贺峰心下想,舌尖探进宋青书唇里,没吃糖,尝起来还是清甜的,柔软唇舌还带着宋青书身上的浅香。
只会惹得人更加兴奋。
一吻结束,贺峰抵着宋青书锁骨,声音低哑得像是在沙漠里缺水的旅人,“崽崽,再说一次。”
宋青书被亲的晕乎乎,根本不知道他要让自己说啥了,迷蒙地“嗯?”了一声,声音软的跟小奶猫哼唧声似的。
屋里有些凉,贺峰把他好好抱着,点了柴火烧起来炭火,明明没开灯,宋青书还是看见他激动的模样。
炭火燃起来,他把人放在床上,眼睛上下打量着宋青书,“崽崽好像又瘦了。”
他一说这个话,宋青书就知道,今晚逃不过去了,又要肚子撑一晚上,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不能动了。
他咬咬唇瓣,有些委屈地呢喃,“没有瘦。”
贺峰把他棉袄脱掉,隔着毛线衣摸他平坦的小腹,眼睛紧锁着宋青书的下颌,“这里又扁扁的了。”
他亲了亲宋青书脸颊,没忍住抿着软肉嘬了下,“脸上也没有软肉了。”
宋青书摇着头,伸手去抓贺峰的手,“没有扁。”
贺峰另一只手已经寻摸进衣领,扣住宋青书的脖子和自己接吻,“崽崽学会骗人了。”
还想狡辩的宋青书被他压在床上亲,嘴巴里的清液全被贺峰像喝水一样吮走,灵活的舌头在口腔里四处搜刮,戳弄。
几乎要顺着敏感的上颚,钻进喉口去,宋青书伸舌头抵住,又被他缠上,吮/吻/嘬/吸。
“崽崽想哥了没有?”贺峰喘着粗气,粗糙的手已经挪到宋青书的腰间,那里本就敏感,刚碰上宋青书身上就软了,颤抖着说想了。
略带哽咽的声音,粉红的脸,眼里全是贺峰,漂亮又惑人。
贺峰亲了亲他眼尾,然后亲他鼻尖,唇峰,下巴,手上已经不知道划去了哪,宋青书身上像是刚点好卤水的豆腐,白嫩又柔软。
他平时收着力气,每次一弄完宋青书身上就全是印子,不光是亲吻留下的,还有指痕,拍打的红印。
宋青书侧身时把本来面对自己的娃娃往床边塞,让小棕熊成功面壁了才满意,下一秒又被贺峰翻过来亲。
小桃子似的尖尖被啄吻,贺峰甚至用牙尖嚼/咬,虽然力道很轻,宋青书还是难以忍受,喘息着说不要。
床下什么贺峰都听,床上他就像是发了疯的狗,只要能贴近宋青书蹭,怎么样都行。
唇舌几乎把人全部亲了一遍,还是觉得宋青书身上好香,脚踝手腕都被他咬了红印儿。
被承受不住的宋青书咬住时,贺峰却觉得更爽,头皮发麻,身上无数电流划过,他沉下腰,“使劲崽崽,最好给哥留个印儿。”
宋青书松了口,他手腕上被咬的有些青紫,这下真能留很长时间的印子了。
宋青书知道自己咬的太狠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贺峰的伤处,刚想问贺峰疼不疼,话语就因为贺峰变得断断续续,稀碎的听不出什么了。
“不要了哥,肚子好酸…”他偏着头,哭得秀气的鼻尖粉红一片,唇被咬的肿胀,我见犹怜的小模样让人心软。
贺峰收了劲儿,让他舒服,等宋青书咿咿呀呀地不知所云时,才彻底反应过来——不是自己养着宋青书。
他贺峰才是宋青书喂养的一条狼狗,跟小黑一样,只要喂饱了,听话至极,能看家能护主,满世界也找不到更忠诚的了。
第二天,宋青书腿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床都下不了,贺峰哄着吃两口饭就放他继续睡了。
贺峰这次买的不止是脂膏,还有养护的药膏,医生说涂在那有好处,贺峰就趁着宋青书睡着的时候涂。
不然以宋青书的脸皮,就算是把自己羞死也不让贺峰上药。
再醒来时宋青书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难受,除了腿根有些滞涩,贺峰按的太用力,他韧带感觉都要断了。
腿上有些软,应该是睡着时贺峰又帮他按了腰和腿。
屋里还是温暖的,炭火一直没断,宋青书伸手去够床边的水,是温热的,大概贺峰刚出去一会儿。
他端水时手指都是颤抖的,昨天贺峰舔过指缝的触感让他记忆犹新,手腕上的吻痕更是明显的让人害羞。
还没端起来,贺峰就从门口进来,“醒了崽崽,身上难受不?”
宋青书想想,不算难受,就是很渴,他摇着头,收回手盯着桌上的水。
他坐在床上,被子卡在胸口,白皙圆顿的肩膀上红了一片,耳垂上都有咬痕,脖子和锁骨更不必说,惨烈得像是被蚊子族群咬了一整夜。
还委委屈屈得盯着桌上看,肉红的唇瓣被他用牙咬住一点,贺峰差点没忍住再扑过来压着人继续睡觉。
贺峰把水递过来,让他低头喝水,“崽崽跟哥说话?我听听嗓子哑没哑。”
喝了水,喉口的干渴压下去,宋青书舔了舔唇,“没哑。”
可能是最晚哭的多了,现在说话带着点鼻音,跟撒娇似的。
贺峰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崽崽说点别的。”
宋青书昨晚说的太多,现在条件反射地接上一句,“崽崽最喜欢哥哥。”
听到想要的话,贺峰亲了亲他的唇角,夸奖道:“好乖,哥也最喜欢崽崽。”
第56章 啥都会修 正月十五一过,……
正月十五一过, 年味彻底散去,大家也开始忙碌起来。
立春那时候他们都还在省城,回来后贺峰问过刘嫂, 向日葵啥时候种合适,刘嫂说还要一个多月呢,他就又把向日葵种子收起来了。
因为今年冬天太冷,加上倒春寒, 中学开学晚了几天,正月二十二才开学。
贺峰又开始变成家长,车接车送宋青书去学校, 再回家。
春节回来, 金艳在办公室说了个好消息, 她怀孕了。
整个办公室都笑着恭喜她和赵远辉, 宋青书回家也跟贺峰说了, 贺峰应了两声,专心看着锅里的饭了。
按照昨天宋青书的说法,贺峰当时正尝试做蛋炒饭, 他没想过这种吃法,还要隔夜的焖米饭, 跟鸡蛋在一起翻炒。
他还加了点肉丁, 葱花, 切碎的白菜, 和几根小油菜。
炒的时候倒是挺香的, 宋青书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哇,哥你真厉害,我说一下就做出来了。”
贺峰盛出来锅里粒粒分明金黄的炒饭, 确实很香,“去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米饭是昨天蒸腊肉饭剩下的,现在饭里头还有点腊肉味,和那些食材混到一起,香气四溢。
宋青书把手里的火棍放在一边,走出去洗手,贺峰把大锅掀开,里头是蒸的包子和咸鸭蛋,过年前又新腌的一缸,现在正好能吃。
“哥,你下午去地里了吗?”洗完手的宋青书再次站到厨房里。
“嗯,今年冬天的雪厚,麦苗发的好,回头把稠的麦苗拔掉点,回来给你熬麦芽糖吃。”
“这个喝完药应该能吃,只有麦芽味,不会反胃吧?”
宋青书摇摇头,“应该不会,之前就是不能吃奶制品好像。”
“成。”贺峰把馍筐交给宋青书,里头就放了三个包子,俩咸鸭蛋,贺峰手里端着俩碗,里头是蛋炒饭。
走出厨屋,贺峰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星星多,我明儿给你的布娃娃洗洗。”
宋青书耳朵一红,小声地“嗯”,快步回到堂屋里。
还是昨天喝完药犯困,他抱着小熊睡觉时流了口水,贺峰回来时就看见他嫌弃地把小熊推到一边了。
问他咋回事,他说是掉地上了,得洗一洗。
贺峰一拿起来就闻见味儿了,手底下湿乎乎的触感让他眉头一挑,也没反驳床上的人,“嗯,是该洗了。”
闻见饭香的小黑小花也都钻进屋里来,还是一个守着贺峰一个守着宋青书,宋青书挑出包子里的肥肉喂小花。
贺峰让小黑去把它的碗叼过来,往他盆里扒拉了点儿蛋炒饭,又拿了一整个包子丢给小黑。
小花不能这样喂,它也吃不了太多,但宋青书趁着贺峰没注意,掰了一半包子给小花。
这次的包子馅料是红薯粉丝,肉和晒干的什么菜,宋青书没记住,但是这个包子很好吃。
贺峰看他垂着眼睛,用新买的铁勺舀饭吃,“马上头发又长了,眼睛难受不?”
“还成,不是还没出正月嘛。”宋青书抬起头笑着说,“金艳说没出正月不能剪头呢。”
“咱家没这规矩,我娘没有兄弟,放心剪,明儿去剪剪,不然等到二月二就排不上号了。”
“好。”
……
第二天下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刮起了大风,贺峰在大队里坐着,时不时就盯着外头看,正好看见来送信的邮差。
来人身上挎着军绿色邮差包,看着很像贺峰从省城买回来的包,把信封放好。
门口的贺利萍一个个看完,正好看见贺峰盯着外边,喊了声小爷,有你的信。
贺峰愣了愣,想起来应该是之前跟宋青书在省城拍的照片寄过来了。
马上就能回去,其他人也没啥事儿要干了,看见贺峰一向板着的脸上带着笑容,凑过来八卦地问:“小爷,这啥呀?”
“在省城拍的照片儿。”贺峰拿着信封看,但就是没拆开。
贺丽萍从兜里掏了掏瓜子,拿出来就磕 ,靠在桌子上,“给俺看看呗。”
其他人应和着,“是呀,看看呗,宋老师长这么俊,有啥不能看嘞。”
贺峰却没有被说动,把信封往怀里一揣,藏宝似的摇摇头,“拿回家叫他拆开看了,他愿意我再拿过来给恁看看。”
这行为实在不像平时的贺峰,反倒有股子孩子气,其他人脸上全是笑,“小爷你还是妻管严,不对,夫管严嘞。”
贺峰点点头,“家里的事儿,我说了不算,我不当家。”
墙上的钟指针正走向五点,贺峰直接站起来,在众人的笑声中走出大队,其他人里都没什么人去接孩子。
都是街上的,孩子跟同学打打闹闹就跑回家了,也没啥。
不像贺峰,不管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地去接人,但是之前也听说过,宋青书身子不好,不能累着气着,他们在看到宋青书之后全都感觉可以理解了。
但并不妨碍他们借着宋青书调笑两下贺峰,毕竟他们小时候都是在贺峰淫威下长大的,难得有这种时候。
哪怕比贺峰年纪大的,也碍于贺峰的辈分不敢玩闹,但有宋青书当由头就能让贺峰多说几句话。
所以大队里也算每天欢声笑语。
贺峰骑着车到中学门口,宋青书穿着刘嫂做的薄棉袄,里头是自己织的毛衣,跟其他学生说着再见,转头看见自己就直接走过来了。
“哥,我跟你说,陈守业最近表现的可好了,今天又得了一个牛轧糖呢。”
贺峰看着他背着帆布包,伸出手,“嗯,包给哥背。”
宋青书哦了一声,把包递给他,主动坐在自行车后头,叽叽喳喳地跟他说学校里的事情。
“我都没想他一个孩子哪有这么大力气,还好他俩还没真打起来就被同学扯开了。”
“就是不知道为啥打架,他俩也不愿意说,朱成飞直接给他俩提溜到罗校长那边了。”
贺峰还是嗯,插话问他晚上想吃啥,宋青书想不到家里还有什么了,“不知道。”
“肉炒土豆丝和辣椒炒鸡蛋?”
“好。”
宋青书抱着贺峰的腰,摸到兜里硬硬的,有些好奇,“哥,这是啥呀?”
他的口音已经逐渐开始跟当地接轨,只是有时候那些方言他不怎么会说,用他本就清润的嗓音说出来,有时候倒让贺峰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也喜欢听。
“照片,在省城拍的。”
宋青书这才想起来,语气上扬,“这么快就到了吗?”他以为至少要半个月起步呢。
他手寻寻摸摸地就要往贺峰兜里伸,贺峰被他用手摸得腰间有些痒,“崽崽坐好,一会儿回家再看。”
到家发现,本来卡在晾衣架里头的小熊不知道啥时候掉地上了,被小黑小花揪住咬破了一个口子。
就在小熊的心口,棉花顺着裂口散出来一些,贺峰看见就喊了一声:“小黑!小花!别咬了,松开!”
宋青书从后座探头,看见地上的小熊脸上的笑顿时就没有了。
贺峰捡起来,拍了拍小熊后头沾染的脏污,因为是湿的时候砸在地上的,现在用手再用力拍也无济于事。
反而棉花还会因此翻出来。
宋青书有些不高兴地撇着嘴巴,对小花和小黑又使不上气,反倒是自己有些自责。
贺峰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崽崽,哥再给补上,补成原来那样,成不成?”
本来没那么想哭的,贺峰一开口,宋青书鼻子就酸了,贺峰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哥的错,晌午洗完应该给你放好再走的。”
宋青书把娃娃拿回来,仔细瞅了瞅,扣子没崩掉,就是心口有一道口子,他喃喃着:“缝一缝就好了。”
贺峰揉揉他的脑袋,俯身把声音放低放缓,“哥先收走,等修好了再拿给崽崽。”
“嗯。”宋青书点点头,眼睛有点红,但还是忍住没有哭。
“哥什么都会修,知道吗?”
“知道。”
“想哭就哭,不用忍着,哥就是怕你心脏难受。”
本来已经压下去的酸涩,因为贺峰的一句话,泪水翻涌,在眨眼间从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
说来有些矫情,但他哭的不止是一只熊,还有他自己,在看见破掉的小熊的第一反应就是它坏掉了,会被丢掉……
不过贺峰说能修,就能修好,他相信贺峰,他也是贺峰捡回来慢慢修好的。
他哭的时候贺峰就伸手一点点给他擦着泪,怕指腹太粗糙他会难受,选择用手背给他擦泪珠。
等宋青书吸吸鼻子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兜里放着手帕,拿出来轻轻擦拭他的眼尾。
他抽噎着,贺峰就轻轻拍他后背。
干燥的唇落在宋青书眼皮上,眼尾,把刚刚溢出的泪珠舔去,“不哭了崽崽,哥看着心疼。”
有点痒的触感让宋青书眨眨眼睛,贺峰一只手已经把小熊背到身后,“洗洗脸?”
宋青书转身去洗澡间里接水,贺峰这才把咬破的小熊拿到东屋里,小黑小花犯了错,就低着头缩在角落。
用冷水洗完脸,宋青书整理好心情走出来,看着墙边蹲着的两小只,“没事,下次不能再咬娃娃了,我给你们做一个球咬着玩儿。”
小花抬着头喵呜一声,小猫的眼睛亮亮的,又圆又大,可爱得不行,两只耳朵顺从地向后撇,宋青书摸摸它的脑袋。
小黑这才凑过来,宋青书呼噜两把它原本垂着的尾巴才开始摇摆起来。
贺峰在屋里喊,“崽崽,来看看相片儿。”
宋青书这才站起身,走到屋里,看见贺峰手里时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人的照片。
他眼眶还有些粉红,手上的动作有些缓慢,轻轻打开信封,里头放着三张照片。
两人合照那张大一点儿,宋青书坐在椅子上,贺峰站在他身后。
两人身上的棉衣换成了衬衫裤子,贺峰看这像是职工,宋青书倒像是大学生,就是脸色白了点,看着不太健康。
不过他的微笑足以把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张漂亮的脸上。
“还是我们崽崽好看。”贺峰握着他的手,让人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怀里,“这个单张也好看。”
“哥的给我看看。”贺峰的单张照片,没有笑,只是正常抬眼看着相机,但照片还是很凶。
像是野兽发现了不速之客,想驱赶又怕把伴侣吓到的模样。
“哥好凶。”宋青书评价道,“但也好看,我喜欢呢。”
贺峰低头亲亲他的嘴唇,“崽崽,大队里他们看着我拿信了,就说想看,给不给看?”
“拿这个看。”宋青书抽出两人的合照,“不能弄脏弄皱了。”
他不说贺峰也会注意,毕竟,这么好的一张合照,他肯定要好好留着。
“成,崽崽陪哥做饭去吧。”
贺峰说着,把照片放下,抱着人就往厨屋里去。
第57章 秘密哦 早上贺峰小心翼翼地起床,……
早上贺峰小心翼翼地起床, 拿上被咬破的小熊去了刘嫂家,询问怎么藏针。
他缝东西一直是崎岖的,只要缝上就行, 之前也没在意,因为宋青书的衣裳也不会被穿破,他只需要缝补自己的衣裳。
但这只小熊不一样,要缝得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考验。
“咋弄成这样?”刘嫂接过娃娃打量,棉花刚才已经被贺峰往里塞了塞,但还是能通过裂口看到内里的棉花。
“昨儿刮了风, 还没晒干就掉地上了, 小黑跟小花撕的。”
小熊脸上还脏兮兮的, 刘嫂下意识拍了拍, “没事儿, 您教教我咋缝,我缝好再洗一遍。”
刘嫂应下,捏了捏小熊的手, “正好上次给囡囡做衣裳剩的还有棉花,给这个布娃娃往肚子里再塞一点儿, 这摸着不软和。”
“成。”贺峰坐在刘嫂旁边, 从兜里掏出针线, 穿好针又拿出自己的手帕, 准备先练练再真下手。
其实要是刘嫂来缝, 肯定几下就好了。
但贺峰自己答应了要给崽崽修好,那就该自己修。
刘嫂用的藏针手法并不难,贺峰看着学,也不过半个小时就掌握了。
他拿手帕练着, 刘嫂翻出来棉花一点点往小熊肚子,胳膊,头里塞。
等贺峰抬头,准备拿过来缝制的时候,原先还算“纤细”的小熊,已经变成胖乎乎的小熊仔了。
“您咋塞这些,别炸线喽。”贺峰笑着说道。
刘嫂看着手里的娃娃,变胖的小熊看着更加可爱,软萌萌的,宋青书肯定喜欢,她也笑了,“没事儿,棉花一压就扁了。”
贺峰看着也觉得可爱,拿过来捏着破口一点一点穿针,打结的时候,宋青书找了过来。
“哥?”宋青书刚洗漱完,家里没有贺峰的影子,他想着出来找找。
贺峰用剪子剪断线,举起来小熊,“崽崽看这样成不成?”
宋青书接过比原先重了些的小熊,还是有些脏脏的,心口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破口,不仔细研究都不太能看出缝过。
小熊胖乎乎的,像是跑出去玩闹把自己搞脏了回来的小朋友,宋青书眼底亮亮的,点头说成。
“嫂子你没做饭呢吧?”把针插回线圈里,往兜里一揣。
他来时刘嫂刚洗漱好,正收拾屋子呢,确实还没做饭,“没有。”
贺峰牵着宋青书的手,跟刘嫂说:“那走吧,回去炒个菜就能吃饭了。”
小黄一见主人出来,也跟着跑向家里,跟小黑玩闹去了。
它也长大了些,但品种就是长不大的,一身金黄色的毛发,眉毛间有两块白色,尾巴尖也带着一点点小白毛。
宋青书还在看怀里的小熊,嘴角挂着一点笑,贺峰也不打扰他,就牵着他往家里走。
……
下午贺峰要下地去剔麦芽,宋青书也跟着上地里去了,他跟贺峰说是为了给小花薅猫草。
贺峰没听说过,问他是啥玩意儿。
这些还是宋青书从前刷短视频的时候知道的,猫猫喜欢的猫草,最常见的就是麦苗。
“秘密哦。”宋青书眨眨眼睛,像是狡黠的小猫咪。
等到了地里,地上密密麻麻冒出一层新绿,从远处看嫩生生的一片,靠近了才发现其实没有那么浓密。
而且还能闻到麦芽的清香味,比青草味甜了一点,带着很淡的麦香味。
宋青书这才明白,古诗里“草色远看近却无”的具体景象。
贺峰踩了踩地,不算湿,便往里又走了几步,半回头说:“崽崽,你别蹲着薅了,去找你要的草吧。”
“我找到就是这个呀。”宋青书蹲在地头,手里已经薅下一根小小的麦芽,歪着头给贺峰看。
贺峰有点不信,“这小花能喜欢吃吗?”
宋青书点头,“肯定喜欢的。”
“那你别一直蹲,就在地头那看见太密的就薅稀点,要是看见草了也薅掉。”
贺峰已经蹲下开始薅麦芽了,一边薅一边叮嘱,宋青书低着头答应。
早上吃饭时贺峰问过刘嫂,麦芽糖咋做,宋青书那时候就知道贺峰要下地来薅麦芽,所以午睡一醒过来就跟着贺峰。
看见贺峰要骑自行车直接就坐后头了,眉眼弯弯地跟贺峰说走吧!
路上有人问贺峰干啥去,贺峰就说剔麦芽,小麦密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等长成麦苗苗了再去地里看看,太密实的地方才会薅掉点儿。
有人看着后头跟着宋青书,也笑着打了声招呼,扛着锄头走了。
宋青书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他没用多久就把地头的麦芽剔匀实了,看着没有特别浓密的区域。
他瞅了瞅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贺峰,把手里的麦芽放在贺峰提前铺好的布上,悄悄往里头走了一步。
贺峰一边剔芽一边薅草,转头看宋青书的时候因为视线落差也看出他悄悄往地里走了,只是叮嘱他慢慢站起来休息休息。
“喔,哥你也站站!”
贺峰一只手拎着布,从地里走出来,才发现宋青书已经沿着边往里头走了,鞋子上蹭了点泥土,人……已经去到别人家地里去了。
“崽崽。”
“哎!”
宋青书手里握着一把嫩绿的麦芽,还在认真研究地上的小瓢虫,红色的小圆球正努力地爬。
声音好像有点近。
他猛地抬头,发现站在自己侧后方的贺峰,抿了抿唇,“哥。”
贺峰正好走过来,“蹲多久了崽崽?腿麻不麻?”
应该没有太久,宋青书还没觉得麻,他转转眼睛,“有一点点。”
贺峰手上有泥土,没法扶着他站起来,伸出胳膊,“扶着哥,慢慢站起来。”
“手里的苗给哥。”
宋青书手上比贺峰干净很多,他薅麦苗的时候很注意,但还是有一点泥巴,贺峰也不在意,反正回家也是要洗的。
扒着贺峰的胳膊站起来,宋青书有些自豪地笑,“我薅了好些呢!”
白生生的手指指着一边的布,上面确实有不少,贺峰就站在他面前,“嗯,崽崽很棒。动动脚,不难受了咱就上去。”
有点敷衍。
宋青书动了动脚,其实本来也没有麻,他现在跟贺峰站的很近,熟悉的气息传到鼻尖,很安心。
他皱皱鼻子,“不难受啦,我们上去吧。”
贺峰带着他直直走到地头,身边有一根被砸进地里的木头,露出一半,地里扎一半,看着有些年头了。
“崽崽,你看这个。”
宋青书顺着贺峰的指尖看过去,“这是什么?干嘛要往地里砸木头。”
“这是地楔子,用来分地的,你踩别人家地里头了。”
宋青书顿时瞪大眼睛,他还在那边待了好一会儿,手里的麦芽都是人家地里的。
他眨着眼睛,笨拙地提出弥补措施,“那,那要不我再给他们种地里吧。”
贺峰被他逗笑了,“没事崽崽,就一点儿,是刘嫂的地,做好糖了给她送点儿尝尝。”
两人回到家宋青书还专门跑去刘嫂那里跟说了,自己跑地里薅了点麦芽,但没有随便薅,是把很浓密的麦子薅了点。
刘嫂看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平和地跟宋青书说没事儿。
“做好了我来给您送麦芽糖吃。”宋青书俯身揉了揉小黄的脑袋,并组织它要扒自己裤腿的动作。
“好。”刘嫂应下,手里还在剪布。
“您做啥呢?”宋青书好奇地问。
“我看你那个娃娃不赖,拿布自己做一个小的,回头囡囡来了给她拿着玩。”
宋青书看她剪好的布,确实是个娃娃的模样,“好厉害,看一次就知道咋做了吗?”
“没啥厉害的,肯定弄不成那么好看。”
刘嫂装棉花的时候研究了一下走线,扣子啥的家里也有,可能做不成宋青书那个熊仔那么精细,大致的型肯定有。
“您手巧着呢,肯定能做好。”
刘嫂被他哄得开心极了,摆摆手让他玩去吧,宋青书还没用麦芽试试小花喜不喜欢,跟刘嫂打声招呼就回家了。
贺峰正在把洗好的麦苗切碎,听见他回来跟他说留了一把麦芽在自行车上,让他拿着喂小花。
宋青书一只手抱着小花,一只手拿着麦芽就进了厨屋,切开的麦芽香味更明显,小花朝着贺峰那边喵喵叫。
宋青书把自己手里的递过来,小花用小爪子按住麦芽,主动舔了几下开始张嘴吃。
小花吃东西的习惯一直没改掉,但麦芽它捧不住,就歪着头咬,看着萌萌的,宋青书趁机揉小猫咪的肚子。
贺峰切麦芽的动静咯吱咯吱的,也不吵,他都切完放进一个足够和面的大瓷盆里,转身从橱柜里把昨天提前买好的糯米淘洗好,倒进锅里准备蒸。
宋青书见他放下刀,“哥,你看,它会吃的。”
贺峰之前没听说过猫会吃麦芽,看着也愣了下,又开始夸人,“小宋老师知道的的东西真多。”
贺峰走过来,坐在灶台后头,拿出火柴擦着,点了一把麦秸秆。
灶火瞬间点亮锅底,宋青书就坐在贺峰旁边,看着小花进食,他没有拿很多,就五根,但是小花吃到三根就不吃了。
“它不想吃了咋办呀?”
贺峰看着宋青书手里的两根小芽,“找个碗,抓点土兑点水,把剩的麦芽放里头养着吧。”
“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吃。”
宋青书把小花放下就要出去,贺峰握住他的手腕,原本准备起身的人跌坐在贺峰怀里。
贺峰手上一只手上带着点硝烟味,很轻,擦过宋青书的下颌,眼神盯着宋青书粉白的唇瓣。
宋青书被他盯着抱着,舔舔唇,小声喊了句:“哥。”
贺峰看着嫩红的舌尖擦过唇,把那里变得粉润盈亮,喉节滚动一下,直接俯身亲下来,吮他柔软的唇瓣,顺着唇缝闯进去,嘬咬柔软的、勾人的舌。
啧啧声盖过在柴火灼烧时细小的噼啪声,宋青书被亲的软了腰,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两根麦草。
第58章 麦芽糖 等贺峰松开宋青书……
等贺峰松开宋青书时, 人已经被亲的晕乎乎,缩在贺峰怀里急促地呼吸,贺峰一只手给他顺着气儿, 一只手攥着一把木柴塞进灶底。
锅底下灶火燃的热烈,贺峰转头盯着怀里的人看,“咋亲这么多次,我们崽崽还是喘不过气儿呢。”
宋青书撇撇嘴巴, 眼尾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是你亲的太久了。”又深又重,宋青书根本招架不住。
贺峰也不反驳, 没忍住笑, 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嗯, 哥的错。”
被他突然碰到敏感部位, 宋青书猛地一缩,唇擦过贺峰下巴。
视线相触的瞬间,又同时移开眼睛。
宋青书挣扎着要下去, 贺峰箍着他的腰,没让他继续磨蹭, 不然这厨房就要烧起来了。
“崽崽乖, 陪着哥等一会儿。”
手里的麦芽差点掉地上, 宋青书又攥紧, 小小地嗯了一声。
锅上起了蒸汽, 糯米的香味也全散出来,贺峰才扶着宋青书的腰把人放下,哄孩子似的,“去玩吧。”
宋青书手里麦芽都被捏得皱巴巴的, 手上也沾染了草香,贺峰拿过碗递给他,想了想又收回,“崽崽去拿剩下的麦芽去。”
锅底下烧了一半的木头被他拿出来,塞进锅灰里灭了火,满厨房的糯米香,闻着还有点儿甜,他掀开锅盖,让热气散一散。
贺峰拿着碗去院子里用小锄头刨了一点土,直接倒进碗里铺平。
宋青书拿着剩下的那点儿麦芽跑过来让他种,自己就蹲在旁边看。
小黑小花也跑过来,小黑闻了闻,确定不是在找它埋的骨头食物,又转身甩了甩尾巴跑走。
小花跟着小黑又跑走,走之前还被宋青书逮到机会揉了一把。
种好后给麦芽浇了点水,贺峰才把碗递给宋青书,“放窗棂上吧。”
往切碎的麦芽里倒上蒸熟的糯米,再混合均匀,贺峰找了一块干净的布盖瓷盆,开始准备晚饭。
宋青书在院子里逗着跑过来串门的小黄,喊它别跟小黑打架,那么小一点哪能打过小黑。
夕阳照在他身上,漂亮的人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看起来很幸福。
贺峰隔着厨房的窗户看他,脸上也带了笑意,他低下头刷好锅,新淘了一把米,混着红枣、麦片一起放进锅里煮粥。
宋青书拿着一块江米条慢吞吞走进来 ,“哥,你之前问过我的生日,那你的呢?”
“崽崽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嘛。”他凑过来,站在贺峰旁边,踮着脚把自己手里剩下的一口江米条送到贺峰嘴边,“好吃,哥你也吃。”
贺峰低头咬走他手里的东西,含混不清地说:“还早呢,五月初十。”
“好!”
问完就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贺峰抬眼看他轻快的身影,跟小孩儿似的,又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儿。
第二天一早,贺峰把昨夜拌匀发酵好的麦芽糯米混合物倒进干净的白布上,挤出汁液。
宋青书蹲在院子里洗漱,顺着窗户看贺峰在做什么,打湿的毛巾擦过白皙的脸,额角的发丝也湿了点,软趴趴地塌在额头。
“没做早饭呢吧?”刘嫂端着刚出锅的咸饼子进来,身后跟着囡囡,她端着小碗,碗里头是咸饼子,边走边吃。
“没呢,嫂子你咋做这么早。”宋青书把毛巾搭在晾衣绳上,回着话。
囡囡扎了个冲天辫,眨着大眼睛观察宋青书,宋青书看过来时她就笑,圆圆的小脸腮帮鼓鼓,看着很讨人喜欢。
“囡囡昨晚就说想吃,提前和好面,今天早上起来做,也快。”
贺峰挤完汁正准备倒锅里开始熬,刘嫂就走进来了,“小峰,先洗洗手吃饭吧。”
“好。”贺峰把围裙拿掉洗了手走出来,“呦,囡囡来了!”
“小爷!”贺峰蹲下抱了抱囡囡,顺手掏了颗糖果塞囡囡手心里,“吃胖了。”
“哥,给。”宋青书把手里的咸饼子拿过开,囡囡还是盯着宋青书看,用稚嫩的声音问:“小爷,我叫他啥呢?”
“叫小爷爷。”贺峰接过来饼子,“你吃的糖可都是小爷爷的,要跟小爷爷说谢谢。”
囡囡抬着头,“谢谢小爷爷!”
小朋友的声音在院子里很明显,身边还围着两条狗一只猫,囡囡掉在地上的菜渣立马就被叼走吃掉了。
“哎,不客气囡囡,真乖。”
刘嫂看着眼前的情况也开心,“家里头还熬了稀饭,一会儿吃完过去盛两碗。”
“我一会儿再过来,你熬的时候记得搅和着,刚开始大火熬,冒大泡后就小火,算了我过来看着点儿。”
贺峰正吃着葱香味的咸饼,点点头,“成,您给帮忙看着。”
囡囡一边吃一边玩,但是吃相很好,就是喜欢逗猫猫狗狗,遇上没味道的饼子边边,就咬掉直接喂狗了。
贺峰跟着过去端稀饭,囡囡端着手里的碗凑到宋青书旁边,“小爷爷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长得第一好看的人。”
洗完手的宋青书搬了两个凳子,一个给囡囡一个自己坐,表现得很惊讶,“真的吗?”
囡囡用力点点头,“你第一漂亮,妈妈第二漂亮。”
宋青书拍拍凳子,让囡囡坐下,小姑娘顺势就做好,碗里还剩一点儿饼子,“囡囡几岁了?”
“七岁。”
“饼子是不想吃了吗?”
“再吃就喝不下稀饭了。”囡囡指了指小花,“我想喂它!”
“好,囡囡把碗给我。”
宋青书接过碗,用筷子一点点把四层的饼子给分开,变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又还给囡囡,“小花的碗在那,囡囡倒进去,就是喂它吃了。”
“你要是想放手上喂,就拿一两块放手上,蹲下喂它就行。”
囡囡说好,没有把碗里的都倒出来,而是一片丢给小黄,一片丢给小黑,然后拿着一片蹲下喂小花。
很公平。
宋青书没忍住笑,贺峰跟刘嫂端着碗过来,囡囡还小,吃东西吃不了太多,刘嫂那一碗祖孙两人喝,贺峰给宋青书的也就半碗。
“放过糖了崽崽,只有半碗,能喝下。”
宋青书接过来低头就要喝,刚才的饼子有一点儿噎在喉口,想快点咽下去,贺峰没让他直接喝,“太热,去喝点桌上的水顺顺。”
吃完饭,宋青书在院子里跟囡囡玩,猫猫狗狗扒着食盆吃饭,贺峰跟刘嫂在厨房里熬麦芽糖。
随着锅逐渐变热,里头的汁水咕嘟咕嘟地冒起来泡,原本清亮的汁液逐渐变黄,浓稠。
贺峰控制着火不让变大,刘嫂用勺子不停地搅合着。
“好甜好香。”囡囡拿着宋青书刚叠的纸飞机闻着空气里的甜香。
然后噔噔噔跑向厨房,“是做好了吗?是做好了吗?”
小孩子对这些总是很兴奋的,刘嫂点点头,“马上就好。”
“小峰,家里头可有芝麻了?一会有的糖盛不出来就跟芝麻和一块儿,放凉一切,就是芝麻糖。”
“有,去年打的多,炒熟了的也有,我去拿。”
宋青书牵着囡囡往后退半步,让贺峰出来,两人身形擦过时,宋青书都能闻见他身上混着灶火的甜甜的味道。
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没一会儿,一小瓷盆麦芽糖放在灶台上,锅里的芝麻和剩下的糖混在一起,刘嫂还在搅拌。
锅底下不需要火了,贺峰又把案板洗洗,用丝瓜瓤刷了几遍,擦干净等着放芝麻糖。
过年时门口放的两颗竹子正月初八贺峰就拿掉了,他削出来一堆竹筷子,洗好放在筷笼子里。
正好抽出来几根,等麦芽糖表面凝固了,放进去搅合着,缠出来一块糖,用筷子还能越扯越长,颜色也会变白。
又能吃,又能玩。
小孩子喜欢,囡囡蹦着要,贺峰还是把第一个给宋青书了,第二个才给囡囡。
糖还有点余温,倒不算太热,“崽崽,你手里那个自己可以搅合试试,麦芽糖韧着呢。”
刘嫂锅里的芝麻糖被她用锅铲盛出来,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平,就等着凉了切成块了。
贺峰给刘嫂也缠了一块,老老少少四人就在院子里吃麦芽糖,看着温馨得很。
“宋老师!”王顺骑着自行车,带着陈守业跑来了。
宋青书手里还拿着麦芽糖咬着,“你俩怎么跑过来了?”
王顺挠挠头,不像陈守业有些拘谨,大大方方地说:“守业他找我写作业,俺有不会写的,来问问。”
“好,上屋里来,我看看。”宋青书转身就要进屋,手里的糖不知道怎么处置,“你俩吃不吃糖?”
“不用问了,给。”贺峰看见俩孩子进院子就又抽了两双筷子,缠好走过来,递给俩孩子一人一个。
“咋有麦芽糖啊?”王顺问。
贺峰拍着少年的肩膀,好像比在金艳结婚那时候又窜高了点,“你小爷自己熬的,你尝尝甜不甜。”
陈守业也接过来糖,站在旁边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咋不吃了?不好吃吗?”贺峰问。
陈守业攥着手里的筷子,舔着唇瓣说:“我想拿回家给俺小妹尝尝。”
“吃吧,走的时候我再给你缠一块你带回家。”
宋青书也点点头,让他放心吃,陈守业才又拿在手上学着囡囡搅合糖,拉长的时候趁机咬上一口。
甜味里带着小麦特有的香气,不是齁嗓子的甜,是那种很温和的甜,在唇齿间慢慢化开,甜的很舒服。
刘嫂见他要教小孩儿,让囡囡就在旁边看着,别打扰哥哥们学习,囡囡就听话地站在旁边,吸溜着糖。
贺峰看他们围着小桌,准备讲课,过来把灯打开了。
他跟宋青书说了一声,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地里,他之前留出来种向日葵的地,得去提前薅薅草,刨刨土,等天气暖和了就种下。
第59章 夜还很长 每到休息贺峰总能给……
每到休息贺峰总能给宋青书找些事情做, 周五下午带着宋青书骑车去了那片过年来过的竹林。
因为竹林要过了南大桥,宋青书坐在贺峰后座,身边还有刚放学的孩子和他打招呼, 他都笑着回应了。
“宋老师,你们干啥去?”
“去大桥竹林那边。”宋青书攥着贺峰的衣摆,转头和少年说话。
前头来了辆小轿车正好转完过来,贺峰猛地刹了一下车, 宋青书直接抱上了贺峰,那孩子也转弯了。
“哥?”宋青书揉了揉额头。
贺峰等那辆汽车离开,偏头叮嘱, “崽崽做好, 抱着哥。”
“好。”宋青书乖乖抱着他的腰, 薄棉袄的袖子没有很长, 露出一节纤细的腕, 像是莹白的玉。
到竹林处,贺峰把车停在路边,让宋青书下来。
“怎么没有人来挖呀?”宋青书踮着脚朝竹林里头走。
贺峰拿着两个小点的锄头, “咱这没多少人吃,有时候也想不起来这竹笋什么时候能吃。”
宋青书弯着腰盯地上冒头的笋, 贺峰走过来, “马上还有一堆能吃的春菜呢。”
“还有什么?”
“咱院子里有个小香椿树, 崽崽没看见吗?”
“好像没注意。”宋青书接过锄头, 找了一个冒出一小节的竹笋, 就准备开始挖,结果因为没对准土,一锄头把笋砍断了。
他摸了摸鼻子,转头, “哥,我挖坏了。”
被他刨开的横截面都不太平滑,倒是能看见里头点笋节,“没事,把那节上头的先拿走,哥挖给你看。”
宋青书拿着笋,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小锄头抵在地上。
挖笋要顺着笋旁边的泥土往下慢慢挖,还要注意和笋之间留点空隙,等看见底下了,俯身一掰就能完整的把笋拿出来了。
“有些看着冒尖太多,就不要底下的了,掰断就成,或者找别的。”
他交代着,宋青书哦了一声,夕阳的光穿过层层竹叶,一缕缕打在身上,宋青书蹲在地上找探头的笋。
成功挖出来一颗完整的还要拿给贺峰看一眼,笑得眼睛眯起来,“哥!你看!”
贺峰正在挖一个大的,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这么完整,崽崽真聪明。”
听见他夸自己,宋青书就开心,在家什么也做不得,除了床上被哄,都没机会让贺峰夸他。
见他兴致勃勃地寻找下一个目标,贺峰又叮嘱了一句:“别使太大劲儿,明儿胳膊会疼的。”
宋青书摆摆手,“知道啦。”
这林子不算大,竹子倒是长势很好,地上的草没有多高。
夏天大家是不敢过来的,因为怕蛇,现在才初春,天还没有多暖,要是再过些天贺峰就不敢带宋青书过来了。
哪怕是没有毒,也足够吓人。
没过多久,小黑跑了过来,钻进竹林里直冲冲跑向宋青书,吐着舌头蹭人。
“哎,小黑,你咋跑过来的?”
贺峰把最后一个拾起来丢进竹筐里,走向宋青书在的地方,“它是闻到味了。”
“没了吧?”贺峰捡起地上刚才宋青书挖的那些,“回去剥剥,够咱炒肉炖汤,吃上两三顿的了。”
宋青书踢踢脚边的锄头,正揉着小黑的耳朵呢,“这一大筐只够两三顿吗?”
“笋看着大,剥一剥就不剩下多少了,里头还是空的,出不了多少货。”
宋青书哦了声,贺峰把筐拎起来,“回家了崽崽。”
“小黑呢?”宋青书拿起锄头跟着贺峰往外头走。
“它还得在外头跑会儿呢。”贺峰把手里的锄头放在车篮子里,宋青书也跟着放进去。
“崽崽你得坐前头的杠上了,后座得搁竹筐。”
“好。”
后头的座子底下一开始就绑了两根绳,看着贺峰把竹筐固定在座子上,宋青书才知道为啥要绑绳子。
贺峰坐在车座,让宋青书侧着身坐在前头的杠上,其实有点硌屁股,好在离家不远,也没有很坏的路,不会太难受。
而且坐在前面,扶着车把,后背贴在贺峰的胸膛,就像是贺峰把他抱在怀里,会让他感觉很安心。
就是碰到人的时候宋青书会觉得有些害羞,但他不知道,从麦芽糖做好分出去开始,大家就开始传话了。
说贺峰给自己捡了个小祖宗养家里,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自己倒是学会熬糖缝娃娃了。
那娃娃刘嫂做了给囡囡带出去,囡囡上次来的时候看见宋青书那个,才知道是姥姥照着宋青书的做出来的,出去就说是小爷给小爷爷缝的。
就这样传着传着,大家都知道了。
宋青书没听过这些传言,贺峰倒是听说了,也就笑笑,没反驳。
他把两人照片带去大队里给人瞧过,见过没见过宋青书的人,看见照片的第一反应都是贺峰找了个漂亮媳妇。
突然也能理解,贺峰要跟男的在一起的事儿了。
毕竟,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呢。
晚上,贺峰就炒了一盘腊肉炒笋,腊肉是刘嫂回了趟娘家拿来的,说是过年弄得太多了,娘家那边的侄子侄女没有全都回家,吃不下就拿来分分。
还有一串自家灌的香肠,让贺峰留着蒸饭给宋青书尝尝。
贺峰都留下了。
反正都是有来有往的,贺峰没剥的笋也送去给刘嫂了些,让她先留着,等囡囡来了吃。
桌上摆着的菜,泛着油光的腊肉混着切成条的竹笋,出锅前贺峰还撒了点白芝麻,看着更香了。
“尝尝。”贺峰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在宋青书手里的白面馒头上。
原以为会有点腻,但这腊肉大概是拿什么木炭熏得,没有多少油,还带着点儿木质香,瘦肉也不柴,反而越嚼越香。
“明儿看看街上杀不杀猪,买点排骨回来炖汤吃。”
吃完饭刷完锅,贺峰烧了一大锅水,宋青书看见一看见他烧水,就有些条件反射地腰酸。
院子里的灯开着,宋青书去柿子树旁边找贺峰说的那棵香椿树。
他找了半天,没想到啊是在墙根,细伶伶一根,只有食指那么粗,才到他腰间那么高。
但是顶上已经冒出不少香椿芽,并不是绿色,而是叶尖红,叶片泛黄,根上才是绿色的,颜色过渡的很自然。
贺峰烧好水出来没看着人,喊了声崽崽。
宋青书从柿子树后头探出头,“在这儿呢?”
“哥还以为给崽崽吓跑了。”贺峰揶揄地看着站在柿子树后天的人,“瞅着香椿树啥样了?”
“嗯,闻着一股有怪味。”他从里头出来,当没听见贺峰的前一句话。
“回头尝尝喜不喜欢,不喜欢吃还有别的春菜呢,我看地里还有一堆马食苋,过些天还有洋槐花,荠荠菜,榆钱,雏布揪(1)都能吃。”
这些野菜宋青书以前都没听说过,“花也能吃吗?”
贺峰牵着人把浴室的电灯打开,“能吃,包饺子炒鸡蛋或者蒸着吃都成。”
宋青书学着他的发音,“雏布揪是什么?”
“不知道大名叫啥,咱这儿的人都这么叫,长得跟毛毛虫似的,到时候带你去找,勾下来看看。”
宋青书点点头,还想再问什么,被贺峰以吻封缄,只是碰了碰唇,“崽崽,该洗澡了。”
“我去拿衣裳。”宋青书抿抿唇,没敢直视贺峰的眼睛。
上次就是因为洗澡前抬眸看了一眼贺峰,洗澡就变成两个人一起了。
这次他吸取教训,坚决不抬头。
贺峰握住他白皙的手腕,灼热的呼吸落在宋青书干净的颈侧,“哥去拿,崽崽去洗吧,水都放好了。”
这下没有理由了,宋青书拿着毛巾进了浴室,“放心,哥不打扰你,但不能在里头待太久。”
门口的帘子过年前就被贺峰换成了木门,不然冬天洗澡里头的热气全跑出来,宋青书肯定会冻害病的。
他洗澡又勤,只偶尔做的太久太累了,眼睛一闭就睡过去,留贺峰一点点拿毛巾清理。
从省城买回来的养护的药膏,真的有用,以至于贺峰越来越放纵,不止收敛了。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杯热水,干净毛巾,两种效果的脂膏,宋青书都不知道贺峰什么时候进来放上的。
他洗完澡回来看见脸就红了。
贺峰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把宋青书抱着坐在他腿上,让他趴在自己身前和自己接吻。
他越来越会亲,宋青书也越来越快沦陷,手软乎乎地撑在贺峰肩膀上,眼里起了一层雾,晕的像是喝了酒。
贺峰记得之前在省城那位先生提的忌口,里头没有说酒,反而适当地喝一点点粮食酒或者果酒对身体还算好。
贺家村有人会酿葡萄酒,贺峰之前喝过,比普通白酒喝起来甜一些,还有完全不辣口的米酒,可以找机会给宋青书喝一点点尝尝。
贺峰揽着他纤细的腰,把人往上带了点,宋青书低着头靠在他锁骨上喘息,呼出来的热气儿都是香的,贺峰只觉得酥酥麻麻的。
他低头亲了亲暴露在自己眼前雪白的颈侧,用牙轻轻地磨着,又偏头亲宋青书耳垂,还恶劣地朝他耳蜗吹气儿。
宋青书唔地缩起脖子,“不要吹。”
贺峰装的很听话,“那崽崽亲亲哥,亲亲就不吹了。”
宋青书又抬起头,捧着贺峰的脸吧唧亲在他唇上,被贺峰用一只手扣住脖子,尽情地汲取他口中清甜的津液。
另一只手也开始放肆起来,不再满足于只在柔软的腰间留恋,那只手像蛇一样在宋青书莹润的脊背上下游走。
找到敏感的地方还会特意捏一捏,听宋青书鼻腔里溢出来的嘤咛声,又轻又软,调子曲折婉转,贺峰喜欢极了。
宋青书彻底失了力气,贺峰怎么摆弄他都软乎乎的,真的像是面团。
柔软的皮肤被贺峰揉捏出红印,腰也彻底塌下去,两个腰窝贺峰都不用特意寻找了,训着记忆就能用指尖摸到。
贺峰又起了新的恶趣味,见他没力气就让他趴着,在他小腹处垫了个枕头,半跪着的人腰窝再次展现,用……戳了戳那可爱的小窝。
反应过来是什么的宋青书愣了愣,伸手要去捂住,又被带着摸了摸……,他咬着唇,眼眶里打转的泪珠这才溢出来两滴羞愤的不行,趴在枕头上闷声骂:“唔,哥是变态。”
贺峰也不在意,低头亲他后颈凸起来的骨头,留下吻痕才满意地舔了舔牙,“嗯,哥是变态。”
城里买的脂膏更香一点,是依兰花香,每次一涂上,宋青书就会难受的直哼唧,让贺峰根本忍不住。
掰着宋青书的脸抿他脸颊新养出来的软肉,堵着人的嘴巴攻略城池。
再退出来时宋青书就只知道咿咿呀呀了,吐出来一节粉艳的舌尖,被贺峰吮了吮也没收回去。
他不喜欢跪着的姿势,等他舒服了贺峰就把人翻过来,又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抱着人继续接吻。
宋青书身上没有哪一处是他不喜欢的,吻接连不断地落下,宋青书喘息时就会移到颈侧,锁骨,手腕……
宋青书全身上下都能被他亲咬一番,然后再慢吞吞地舔掉他眼尾溢出来的泪水,还要在宋青书控制不住地发抖时询问舒不舒服。
被欺负地不断呜咽的人,颤着手和他交握,“舒服,让崽崽舒服,哥哥。”
贺峰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哥哥这个称呼了,凑在宋青书已经殷红的耳垂,舔了一下,“叫好哥哥。”
他已经彻底没有糙汉的模样了,宋青书这时候也是任由他揉扁搓圆的面团,说啥应啥。
沙哑的声音喊了很多句好哥哥,贺峰才满意地给他想要的。
夜还很长。
第60章 生日快乐 春分前后,贺峰带着……
春分前后, 贺峰带着宋青书下地,种下了宋青书心心念念的向日葵,只需要两个月时间, 那片土地上就会开满向日葵花。
说是带着宋青书种,其实宋青书刨了几个坑,撒下去几粒种子就被跑来的王顺叫到贺胜开的药房里给孩子讲题目去了。、
宋青书都怀疑时不时王顺跟贺峰约好的,贺胜还把自己儿子喊出来, 跟他说有不会的可以问宋老师。
贺胜对宋青书有恩,宋青书帮着教了一会儿。
“家里还有水吗?我想去给我哥送点水。”
贺胜正在给人开感冒药,让儿子去屋里再倒杯水回来, 宋青书端着水去了旁边的地里。
离得不远, 但他还是用手捂住水杯, 不让灰尘进去。
贺峰正站在地头休息, 旁边住着的正好是贺平的父母, 两位年纪也不小了,过年时贺平因为跟人打架,差点闹出人命, 又进去了。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也不大好,拿着烟的手都颤颤巍巍的, 喊了一声贺峰, 有没话再说了。
“您不用愧疚, 贺平是贺平, 我也不会怪到你们头上, 有些孩子生来就是坏的。”
这话说的老爷子差点没忍住泪,叹息一声。
“毕竟还是我们养大的。”他混浊的眼睛有些湿润。
宋青书正好端着水,看了看老爷子,笑着点头, 因为不知道和贺峰的关系,他没敢喊什么称呼。
“叫哥就成了。”宋青书笑着喊了一声,“哥。”
虽然对方看起来大概最起码比他大二十几岁。
老爷子看着宋青书没说话,嘴唇颤抖着吸了一口烟,又想起村里大家都说宋青书身体不好,贺峰也戒了烟。
他把手里粗糙的卷烟按在地上,“孩子,我替贺平那小子跟你道声歉。”
宋青书瞪圆了眼睛,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了。
他摆摆手拒绝老人家,“不用,我现在也没什么了,而且是他的错。”
贺峰接过他手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一杯水就见了底,帮着他又跟老爷子说了几句,屋里传来叫喊声,老爷子才回了屋里。
宋青书站在贺峰旁边,“哥要是累的话,我们明天再来吧?”
“这才哪到哪,他有话跟我说,我就跑来站着说要歇歇,不然他就这么憋着更难受。”
贺峰把手里的空杯子送回宋青书手里,还顺手捏他柔软的掌心,“去贺胜那边歇着吧,再过一个钟头,看着太阳下山咱就回去了,晚上蒸马齿苋吃。”
“那晌午刚摘的香椿呢?”
“也做,炒鸡蛋吃。”
宋青书点头说好,转身要走贺峰又交代他要是有病人就稍微离远一点,毕竟身子不好。
面对贺峰老父亲一样的唠叨,宋青书早已习惯,嘴上答应着,脚步没停。
……
这两天宋青书很清晰地感受到贺峰不知道在忙什么,但确实很忙。
他心里有一点猜测,肯定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准备什么礼物,但猜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贺峰没有织什么东西,也没有缝什么,宋青书偷偷看他,就会被按到床上一顿胡闹然后睡过去。
根本不知道贺峰在干什么。
二月二十九,晚上,贺峰这些天去跟李霞学回来的菜摆放在桌上,葡萄鱼,糖醋里脊,清炒茼蒿,土豆烧鸡,腊肠焖饭,还有一小碗长寿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腊肠里放了点青豆,切碎的青菜,倒了点点香油,闷出来特别香。
“做的太多了,吃不完。”宋青书看着桌上的菜,没忍住说。
贺峰却是笑笑,“还有人呢。”
话落,原先躲在屋里的贺立树,陈云,二庆儿,还有刘嫂都出来了。
现在看,却是需要做这么多菜。
二庆怀里抱着一坛米酒,说是陈云自己酿的,贺峰前些天找她想学,陈云正好自己也要做,顺手多做了两坛。
贺峰、贺立树和刘嫂则是喝白酒,他们喝习惯了,米酒对他们而言就是饮料。
宋青书跟陈云和二庆喝米酒,他本来还想说二庆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喝,结果刚到出来小孩儿就喝了一大口。
被陈云夺下来茶杯,让他吃饭,不能光喝。
四方桌围满人,贺峰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宋青书其实比谁都喜欢热闹,他只是害怕,不敢和别人打交道而已。
但明明他很乖,看着就会让人心生喜欢。
他却好像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明明对待小孩长辈都很温柔,会陪着小孩玩闹,跟老人聊天。
所以这场饭局他提前好些天就准备上了。
大家动筷前,贺峰让宋青书先吃面,他今天忙着做饭,面条是刘嫂帮忙擀的,只有一根,细长的面条堆在碗里,码的整整齐齐。
清汤面条是陈云下的,她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味道拿捏得刚刚好,鸡蛋也是微微有一点点溏心的感觉。
他低头在他们笑意盈盈的目光下吃完一根面条,大家一起举杯,“崽崽/小宋/小叔/小爷爷,生日快乐!”
二庆毕竟是小孩子,胳膊没那么长,干脆站起来踮着脚要和所有人的杯子靠在一起碰杯。
大家脸上都是笑,在暖黄的屋里很热闹,很温暖。
“这孩儿真是小人精。”刘嫂说。
陈云笑着给二庆夹菜,他吃饭很乖,自己抱着碗,拿着筷子往嘴里塞。
跟小仓鼠似的,存满了才能动口嚼嚼嚼。
宋青书笑着笑着就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贺峰坐在他旁边,放下筷子右手突然摸摸他的手。
是温热的,细嫩柔软的。
餐桌上聊起二庆更小的时候,陈云娘家兄弟来走亲戚,拎过来一小坛杨梅酒,就跟黄桃罐头那么多。
二庆他舅用筷子夹出来一颗杨梅,转头喂给二庆吃,说是酸甜的,跟又苦又辣的酒不是一个味儿。
他一直说好吃,二庆就真塞嘴里去了。
结果小孩儿直接昏睡一下午,差点把陈云吓死,抱着就去大队里看医生,结果说是喝醉了。
到晚上二庆睡醒,问他上午发生了啥都不知道。
“我现在想想也是又气又笑,从那以后再不敢让人给二庆喂白酒了,喝点米酒就行。”
“长大了想喝多少都能喝。”
陈云说着,看向宋青书,“你们那边有没有这喝酒的规矩,今儿俺都是你娘家人,给贺峰灌倒。”
宋青书愣了愣,他也不记得有没有这个规矩,但看着陈云的模样,鬼使神差点点头。
他有点想看贺峰喝醉是什么样。
陈云拍拍贺立树,“跟咱婶子一块,灌咱小爷。”
贺峰今天也高兴,来者不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和宋青书的结婚宴。
到后头宋青书给他倒茶水他都以为是就,接过来后,把桌上的米酒递给宋青书,两人一起站着。
像是金艳和赵远辉结婚时一样,对着满桌上的人敬酒。
贺峰喝酒并不上脸,站在那里也不摇晃,只是眼底浮上一层醉意,也不明显。
“来,俺敬恁。”
大家都明白过来贺峰这是在干什么,刘嫂他们全都站起来,这时候也不需要碰杯,“干了!”
这杯酒下肚,陈云就揽着贺立树摇摇晃晃的腰,“小叔,他喝醉了,俺先回家了。”
刘嫂也有些醉意,但她看着还是很清醒,宋青书都不知道刘嫂这么能喝酒,还想帮着宋青书收拾收拾餐盘。
贺立树是陈云和二庆一起揽着牵着才回的家,刘嫂自己回家。
宋青书站在大门前,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关上门。
一转头就被贺峰抱在怀里,“崽崽,崽崽。”地叫个不停。
“崽崽在呢哥。”宋青书伸手环抱他的腰,听他鼓动的心跳声,“我在呢。”
月明星稀的夜,小黑和小花今晚吃了好多骨头肉,还埋了一些在院子里,现在正去除痕迹呢。
贺峰拇指指腹擦了擦宋青书的脸,声音有一点点含混不清,“今天高兴吗?”
宋青书灿烂又幸福地笑,“高兴!哥,有你真好。”
“崽崽,以后都想今天这样就好了。”
被夸赞的贺峰也高兴了,抱着他回了里间,又说了句:“崽崽生日快乐。”
宋青书坐在床上,贺峰带着酒味的舌闯进嘴巴里翻弄,四处搜刮着米酒那点甜香,和舌根底冒出的涎水。
把宋青书亲的舌根发麻,才依依不舍地捏捏他的脸颊,退出去。
“崽崽你先歇着,哥去把锅碗刷了。”
宋青书腰腿都是软的,贺峰刚才亲的猛烈,他呼吸还没缓过来,对方就已经步伐稳健地转身出去收拾碗筷了。
他怕贺峰是喝醉了不说,缓过来后偷偷跑去厨房门口看贺峰洗碗。
贺峰也没系上围裙,就这样低着头洗碗,洗着洗着脸上就露出笑容,甚至笑出了声音。
看来今天感觉很幸福的不只是自己。
宋青书就这样隔着一扇窗,对着屋里的贺峰笑,在贺峰发现前转身去屋里扫了扫地。
贺峰打湿了毛巾进来给宋青书擦了擦手,还端了一盆水,两人一起泡脚,帮宋青书擦干净才给自己擦。
“今儿太累了,明天还要去上课,崽崽快睡觉吧。”
等他倒完洗脚水回来,衣衫半褪的宋青书还靠在床头看着贺峰,一副等待什么的模样。
贺峰咽咽口水,“崽崽。”
宋青书指指桌上的脂膏,“就一次,弄完哥给我涂上药,明天就不难受了。”
本来有些混沌的贺峰一下清醒过来,像头捕食的猛兽般凑过来。
他们之前都是轻柔温和的,除非偶尔贺峰有些过激,但也会照顾好宋青书的感受。
今天比以往激动热烈,也更冲动,贺峰像是野人一样,尝到了新鲜野果香甜的味道后就不愿意放过。
但他还记得不能让宋青书多喊,所以不停地跟人接吻,以至于宋青书溢出来的声音都是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
原本的约定被彻底忘掉。
贺峰扣着人接吻,两人身上的酒香混在一起,粗重的呼吸交缠,黏腻的吻缠绵悱恻。(这就是接吻啊!!!)
被握住腰的宋青书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小腹酸涩的难受,他用低哑的声音哭喊着说不要了,贺峰根本听不见。
直到空气里溢出不太一样的味道。
他哭得颤抖,爽利和羞涩如洪水猛兽把他的理智啃食殆尽,意识到什么后埋进被子里呜咽:“呜呜…好脏。”
贺峰亲他耳后敏感的皮肤,“不脏,崽崽哪里都是干净的,香的。”
宋青书还是不愿意抬头,细长的腿蜷缩着,漂亮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哭泣声很小,让人心疼。
“是哥的错,哥没听清崽崽说话。”
“崽崽不哭了,今天还是生日呢,难受就拿哥撒撒气。”
贺峰抱着他紧紧箍进怀里,肌肤相贴,宋青书身上那股透骨的香味再次飘到鼻尖,贺峰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眼神也暗了暗。
他摸摸宋青书的腮肉,又亲他唇角溢出的涎水,好像还有点泪水。
宋青书听不见他低声轻哄,只知道自己差点失去自我,屋里的气息反复提醒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贺峰手放在他后背,顺着拍,“这很正常崽崽,是太舒服了才会这样,一会儿哥给擦擦就干净了。”
他眼眶通红,薄薄的眼皮有点肿,吸吸鼻子,小声哽咽道:“要通风。”
贺峰抱着他一起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借着月色看他脸上羞赧的表情,又单纯又诱惑,他亲亲那粉红的鼻子,“不哭了崽崽。”
外头微凉的风吹进来,宋青书缩了缩身子,贺峰闷哼一声,带着人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哭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宋青书睡着时小腹都在抽搐,眼尾的一滴泪水半落,被已经清醒的贺峰用毛巾擦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