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能亲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宋青书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贺峰手掌心的触感,就像是粘在他的腿上了。


    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儿居然比贺峰醒得早, 他自己都有些不太习惯。


    从前天开始,两人就睡在一张床了,贺峰还把他的衣裳都拿过来,跟宋青书的衣裳放在一个柜子里。


    这下, 是真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了。


    他昨天晚上看着贺峰搬东西过来,贺峰还转头问他,衣裳放一起了是不是就会染上宋青书的味儿。


    贺峰总说自己很香, 宋青书当时还疑惑地伸出胳膊自己闻了闻, 没闻到什么香味, 倒是看见胳膊上被贺峰亲咬过的痕迹。


    到九月里宋青书除了睡觉就没再穿过短汗衫, 晌午的时候温度高一点, 他也没觉得热。


    不像贺峰,天一热就要穿老汉衫,身上鼓鼓囊囊的肌肉把衣裳撑起来, 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没有遮挡,全部展现出来。


    光是看着就感觉他身上男性的雄浑气息扑面而来。


    他眨眨眼睛, 窝在贺峰怀里抬头看他睡着的样子, 贺峰的脸本身就有点凶, 睡着了也只是气质温和了一点。


    宋青书倒是不会害怕,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腿, 碰到灼热的温度又连忙收回。


    他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腿上的触感好像是真的,贺峰睡着的时候还在帮自己捏腿。


    粗糙的手就被宋青书夹在腿间,太奇怪了。


    宋青书低头看着被窝里的情况, 想伸手把他的手拿开,结果刚握住贺峰的手腕,贺峰就醒了。


    他能感受到手被柔软的肉夹住,滑腻白皙的腿最晚他已经揉捏了个遍儿。


    “腿分开。”清早的声音沙哑得让他更性感,宋青书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刀削般的下颌线,凸起的喉结正滚动着。


    脑子里闪过他埋首吮吸水液的声音。


    宋青书脸色一红,微微分开了腿,贺峰麦色的手腕都能看到红色,他晚上睡觉喜欢侧身,腿都是紧闭着的。


    宋青书抿唇转移了视线,“崽崽,动动看看难不难受,难受我就去找罗校长给你请个假。”


    他一扯到这个,宋青书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去上课,他动了动腿,只是腿根还有一点酸,应该不影响上课就站一会儿。


    “今儿下午没课吧?”


    贺峰每天去接宋青书,有时候去早了就在办公室等他,本来想着给收拾收拾,到地方一看他自己就把收拾的桌面干干净净的。


    反倒看见了宋青书用纸写在桌面上的课表,只有几天课比较少。


    星期一上午有课,星期三上午有课,星期五是下午有课。


    他还问咋上午没课宋青书也要去学校,宋青书放下书,说是因为怕有学生要问问题。


    贺峰当时看着他眼里明亮的光,就知道宋青书是真的喜欢当老师,教学生知识。


    他也有实力,金艳都说他说英语好听。


    贺峰不喜欢听那鸟语,以前上学就嫌烦,但要是他崽崽说给自己听,那肯定不会觉得烦。


    “不咋疼了,能去学校上课。”又一晚上休息,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声音正常说话也没问题。


    因为刚睡醒脸上还有点粉色,看着健康多了。


    “下午有课,金艳老师跟我换的,说要去赵桥见赵老师家长。”


    “嗯,成,今儿穿这个吧。”贺峰把宋青书的新衣裳给他,自己穿昨天宋青书穿身上的,自己的衣裳。


    贺峰把衣服给他找好,放床边上,自己先换好衣裳走了出去。


    他推开门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痕,把手腕凑到鼻尖闻了闻,是香的。


    阳光洒在院子里,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洗漱,又开始了普通的一天,但好像又有些不同,只要眼睛对视上,就想靠近些,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才行。


    心底都是甜的。


    送他去学校时,宋青书抱着贺峰的腰,路上有人打招呼也没彻底松开。


    “崽崽,几天没喝药了,那个巧克力今儿吃吧,这样明儿喝药。”


    “还是今儿喝药,明儿吃巧克力?”


    这无异于在问宋青书选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他选先甜,能推一天推一天。


    还好这时候的巧克力肯定不是纯可可脂的苦巧,宋青书记忆里那窝窝头一样的巧克力是甜丝丝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今儿吃,晚上吃。”


    “好。”


    ……


    晚上两人回到家时,天色都有些暗了。


    宋青书蹲下摸小花,还分出一只手摸小黑,绝不厚此薄彼,“哥,你昨儿说的贺江海,他儿子是不是叫贺荣康?”


    “嗯,他在你班里吗?”


    宋青书点点头,“村子太小了,我猜事儿都传遍了,本来还害怕有人用这个说他呢,没想到大家都特别好,一起守着没说。”


    贺峰系上围裙,“不会当面说,你等他不在教室里就知道了。”


    宋青书愣了愣,转了话题,“我看他今天眼睛都是肿的,这两天家里应该不太平。”


    贺峰今儿去旁边问王德辉宋青书能不能喝酒的时候就听说了,现在也说给他听:“嗯,今儿早上家里就剩下他跟他爹了,荣康奶奶去把贺江海骂了一顿,周边都听见了。”


    “那也是他活该。”他低头戳戳小花的耳朵,“对不对啊小花?”


    旁边的小黑倒是用鼻子蹭蹭他,像是在回应他的问题。


    他们玩着,贺峰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做饭,小黄狗突然窜了进来,后头跟着刘嫂。


    她慢悠悠走过来,端着一个竹编馍筐,里头是两个瓷碗,还有俩馒头。


    没等刘嫂喊,刚摸完猫狗的宋青书没敢去接,怕给里头的吃的弄脏了,头都没回就先喊了声哥。


    贺峰才洗完手,刚准备淘米就听见宋青书喊自己,顺着窗户就看见刘嫂进来,连忙过去迎。


    “没做饭呢吧?”她笑着问两人,面容慈祥,声音洪亮。


    宋青书摆摆手,“没有呢没有呢。”


    “小孩儿吵着要吃韭菜圪塔汤,太长时间没做,一做做了一锅,吃不完端来给你俩尝尝。”


    宋青书没吃过,好奇的盯着碗里看。


    是切碎的韭菜放进面团里,汆成丸子,下到锅里煮,锅里也不用放太多调料,葱蒜盐和五香粉,出锅前再滴上几滴香油。


    不用特意靠近就能闻到热腾腾的香味,宋青书笑着说谢谢嫂子。


    他开始跟着贺峰喊人了。


    贺峰看着碗里的东西,“嫂子,哥都走那么长时间了,放下吧。”


    这话一说,刘嫂原本笑着的脸有些僵硬,嘴唇微微颤抖,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哪能想放下就放下。


    她强忍着没有泄露情绪,继续笑着说:“没有,这是小囡囡想吃,她喜欢吃这个。”


    这笑容却已经有些苦涩了,她转过身,“你俩吃吧,我回去了。”


    贺峰叹了口气,“一会儿碗刷好我再送过去。”


    宋青书洗完手走过来,贺峰手上还端着馍筐,“人走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就是这个,只要是他爱吃的,刘嫂一做就会做多。”


    刘嫂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小黄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倒也算是一种安慰。


    “他们感情好好。”宋青书感叹道。


    贺峰不想说这些伤感的话,宋青书容易听进心里,“洗洗手吃饭吧,刘嫂做饭好吃。”


    半大小子时期贺峰去蹭过好些顿饭,有时候自己吃饱了跑出去玩,回来碰上刘嫂做好饭,一喊他小峰他就去蹭饭吃。


    被爹娘揪过几次耳朵才长记性,不随便蹭饭吃。


    刘嫂给盛的太多,宋青书没吃馒头,光吃了一碗韭菜疙瘩汤,撑得坐在那打了好几个饱嗝。


    “崽崽,去喝点水咽咽。”


    “好。”


    贺峰掰了半馒头丢给小黑,“吃去吧。”


    院子里的鸭子又开始嘎嘎叫起来,贺峰把碗刷干净,“崽崽,今儿还吃巧克力吗?”


    宋青书坐在屋里看书,初一的课本还是很简单的,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会提前看看,别真的有不会的东西。


    学生一问,他答不上来就尴尬了。


    事已至此,吃不吃明儿都会喝药,他眼珠一转,“吃呀,我得歇一歇。”


    “那我把东西还回去,你等我回来了再吃。”


    说完贺峰就端着馍筐走了,筐里头不光放着两个洗干净的碗,还有一块贺峰买的煮好的牛肉,可以切着直接吃的那种。


    刘嫂在院子里扫地,小囡囡在屋里趴着写作业,看着很乖。


    “叫小爷,囡囡。”小姑娘跑出来,看见贺峰就抿着嘴巴笑,她才开始掉牙,一张嘴就能看见,同学叫她豁牙子,她就不想笑了。


    “哎,给乖囡囡。”贺峰兜里永远有几颗糖果,但从来不会全拿出来送人。


    得给他家崽崽留一个。


    见刘嫂没啥事儿,贺峰把东西放下,跟她唠了几句,又聊起来贺江海的事儿,刘嫂性格直爽,有啥说啥,没忍住还骂了几句。


    贺峰笑笑,没说旁的。


    他回来顺手就关了大门,差点给不知道啥时候跑出去的小黑关外头,它一身黑毛,要不是眼睛冒着光贺峰就真把门关上了。


    宋青书早就看完书了,无聊的拿着铅笔在桌上写字,贺峰贺峰贺峰……


    马上桌面上都是铅笔字了,才听见外头贺峰的声音,“还不进来,马上真给你关外头。”


    这是训小黑呢。


    堂屋的门贺峰没关,宋青书吃完东西睡觉前一定要刷牙,不然就不睡,贺峰走进来看他乖乖地等着自己。


    昏黄的灯光照得他看起来更加柔和温柔,贺峰心里像是被人塞满了棉花一样柔软。


    宋青书在他走过来时打开了包装纸,塑料的包装袋打开时发出稀碎的声音,贺峰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白皙,纤长,骨节分明。


    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


    宋青书拿到嘴边,都没大口咬,但还是给里头的夹心咬开了。


    甜丝丝的代可可脂巧克力,里头竟然是辣的酒心!


    他眉头皱起来,下意识就把巧克力给贺峰吃,“里头是白酒。”


    贺峰看着巧克力上的牙印,接触唇舌的地方因为高热的温度化开了一点,看起来很容易让人多想。


    他就着宋青书的手,俯身下来把夹心的地方全都吮走,还真是白酒,差不多四十五度,还是粮食酒,喝着很柔和醇厚。


    但对于宋青书这种没喝过酒的乖崽,也足够呛人了,他本来嗓子还没完全好,一小口酒液就感受到灼烧感了。


    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贺峰倒是面不改色地吃掉了中间的。


    “好吃吗哥?”


    “有点儿怪,不难吃。”贺峰以前见识过饥荒,吃过野草,几乎不会说什么东西难吃,但这个确实不难吃,就是奇怪。


    “那你都吃了吧。”宋青书抬手,把巧克力送到他嘴边。


    贺峰把酒味都含化了,咽下了,叼着那剩下的一点巧克力亲上来,“崽崽也吃。”


    唇齿间的温度更高,没几下巧克力就全化在口腔里,宋青书抵着贺峰的舌尖,吞咽着黏糊的,黏腻的液体。


    贺峰任由宋青书软乎乎的舌头舔来舔去,不停地咽着口腔里的液体,像小花吃东西一样。


    直到空气都变得黏糊起来,两人才分开,拉长的涎水好像都是褐色的,贺峰黑沉的眼睛还盯着宋青书肿胀的唇。


    宋青书伸手捂住嘴巴,谨慎的摇头,“不能亲了。”


    他看着贺峰身上,咕哝地提醒:“我明天还要去上课呢!”


    贺峰笑笑,“知道了,小宋老师。”


    第42章 崽崽吃得下 日子一晃,九月就……


    日子一晃, 九月就要走到底了。


    宋青书问贺峰,金艳要结婚自己需不需要送什么礼?


    贺峰不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你要送啥?”


    “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呀。”


    原谅宋青书没有相关经历,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别人结婚,也就是给红包随礼了。


    他撑着下巴,圆溜溜的眼睛转呀转, 就是想不出来。


    贺峰站旁边劈着干柴,一下一下的,动作流利得像是流水线工人。


    额角溢出些汗, 他拿起衣角擦擦, “不要, 咱这儿没那规矩, 只要添上香就成, 旁的礼是更亲的人送。”


    能听出来,添香就是随礼的意思,宋青书点头哦了一声。


    提起钱他就想起来自己真在学校教一个月了, “哥,明儿我就拿钱了!”


    明儿30号, 然后国庆就放假了, 两天假期, 金艳的婚事儿定在了后一天, 再连着周末两天, 也算是长假了。


    这时候也没有调休的概念,有节假日就放假,收庄稼时,还会放农忙假, 学生过得也不太累。


    就算烦了累了,在地里撒了欢跑开,烦心事儿也就一溜烟跑没了。


    “嗯,想吃啥?”贺峰用力一砍,斧子落在木桩上,松开手的时候把手还晃了两下。


    宋青书不太满意,“应该我问你!”


    “说好了我拿了工资请你吃饭的。”


    贺峰笑笑,“好,我们家崽崽赚钱了。”


    这样的语气,颇有一种夸赞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宋青书没同他计较,主动提议:“还去那个饭店吧,尝尝别的菜。”


    贺峰还是笑,“成,崽崽请客,崽崽说了算。”


    “那随礼要随多少呀?”宋青书问。


    “一块钱,多了两块钱,特别亲近的三五块也有,就是少。”村里人钱大多来自地里头种的庄稼,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麦子熟了卖一次,豆子熟了卖一次。


    抛去本钱,能剩下四五百块钱都是高高的了。


    不过平时也没啥花钱的地方,菜大家也都是吃自己种的,院子门口种点果树,季节到了也能吃几口。


    也就秋冬天要花的钱多,所以之前村长说让干活,给工分换成钱,大家也高兴。


    秋天多赚点钱,冬天就能过得暖和点。


    “咱给两块吧。”宋青书说,想想又觉得不对,“咱俩一人给一块。”


    贺峰嫌弃身上的衣裳被汗弄得湿哒哒的,脱了衣裳走过来,“为啥分开?”


    贺峰本来就高,看起来差不多一米九,身上又覆盖着一层肌肉,看着又凶又壮。


    宋青书差不多一米七三,从小身体不好,能超过一米七已经是身体很努力的结果了。


    宋青书坐在他之前给自己钉的小板凳上,他人又纤瘦,缩在地上看起来就小小一团,还没有小黑占地方呢。


    抬头看着贺峰朝自己走过来,庞大的身影压下来,把天都能全挡住,也正好,把夕阳遮住了宋青书就能睁开眼了。


    “因为你是金艳老师的亲戚,我是朋友呀,不一样的,我们得分开给。”


    贺峰蹲下来,胳膊放在膝盖上,两臂的肌肉随之展开,“崽崽,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你想去添香留名字,那咱就给四块,写你名字,成吗?”


    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个决定,宋青书愣了愣,明亮的眼睛眨呀眨,“那不是亏两块钱吗?”


    “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两个人添的钱,要是害怕她看不出来,明儿崽崽就可以跟她说一声。”


    宋青书看着他的眼睛,里头倒映着自己,突然就感受到了贺峰在执着什么,哪怕多给两块钱,也要展现两人是一家的。


    而且那是喜账,两人名字会和村里其他人都出现在一起,也算是另一种方式公开了。


    “那就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呀!不要只写我的名字,也不要只写你的名字,就写在一起。”


    “那天我们一起去,让人给写一块儿,一人给两块。”宋青书觉得他们给的钱多一点,应该不会被说事儿多。


    贺峰想想也是,就没再坚持,“成。”


    第二天早上就拿到工资,下午也没有宋青书的课,要不是贺峰下午还要去大队里,晌午放学他就拽着贺峰跑去饭馆了。


    贺峰这两天没去南大桥上工,在大队里忙事儿,下午回到家喊了宋青书上车,就直接骑车到饭店门口。


    李霞两夫妻正蹲在门口洗碗,贺峰没下车,“可忙?”


    “哎,不忙不忙,吃点啥?”李霞笑呵呵地回,“明儿才是真忙,今儿就是洗洗盘子刷刷碗,回头金叔那边办事儿好用。”


    听她这么说贺峰才下车,宋青书也跟着下来,点了上次老板说的葡萄鱼,回锅肉,还有一盘青椒炒蛋和酸辣土豆丝,主食还是水饺,但这次是荠荠菜猪肉的。


    考虑到贺峰喝啤酒,宋青书还把凉菜变成了花生米。


    喝的也和上次一样,本来贺峰准备不喝的,但宋青书说不能少,贺峰笑笑,要了两瓶啤酒。


    葡萄鱼确实很合宋青书胃口,外面一层被炸的酥酥脆脆,浇上用番茄酱勾芡得酸酸甜甜的酱汁,盘子里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泡大的葡萄干。


    贺峰把中间的鱼肉都提前用筷子夹下来,搁置在盘子里头,排成靠近宋青书的半圈,他想吃就直接夹了。


    一条草鱼宋青书自己都吃了一大半,贺峰还给他夹别的让他吃,等宋青书咀嚼的速度变慢,差不多吃饱了,他才开始大口吃饭。


    吃饱了回去的路上,贺峰把车给宋青书让他骑一段,别时间长不骑就忘了咋骑车的了。


    宋青书觉得他这是看不起自己的学习能力,学会了就不可能轻易忘了的,说骑就骑,除了刚开始车把有点晃悠之外,骑的比之前看着还稳当。


    他没骑多远,就要停下下来,再推着车转头,贺峰没让他再骑到自己跟前,自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咋了?”


    “我不会拐弯儿,一拐弯就害怕,手就哆嗦。”他坐在车上,转头看贺峰。


    对于新手而言这很正常,贺峰一只手扶着车前头就又把自行车转回原来的方向,他自己坐上去,宋青书要坐后头被他拦住。


    “崽崽你侧着,坐前头。”这个宋青书以前也在电视里头看见过,一般都是男的带女朋友的方式。


    宋青书目光游移,那个杠有点细,会硌屁股的。


    “坐这儿哥好教你拐弯儿。”


    贺峰一句话,宋青书就踮着脚要坐上来,那杠不矮,他怕自己做不上去才踮脚的。


    贺峰胳膊直接搂上来,半抱着把人放在前头的杠上头,“难受吗?”


    宋青书刚坐上,感觉还行,这个视角也新奇,“还行。”


    “那咱回家。”贺峰话落,自行车就朝着家的方向骑回去,他们家毕竟在胡同里,是要拐个弯的,拐弯之前贺峰就让宋青书把手放在自己手边。


    握着车前头的把,跟着他一起使劲儿转车把,宋青书也用了点力气,差不多知道咋发力了,“那我明儿再练练。”


    贺峰看他缩在自己怀里就开心,闷声笑着回,“成。”


    回来又被两只盯上了,这俩白天总往饭店门口跑,一闻见两人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背着猫猫狗狗去吃好的了。


    小黑呜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很久不咬人裤腿的小花又开始咬裤腿,贺峰看着它俩,“白天你俩也没少吃好的,现在呜呜啥,就只有馒头,不吃你俩就去扒拉土坑。”


    他说完,小黑也不呜呜了,小花也不咬裤腿了,跑去自己的盆前头等着吃饭。


    贺峰只是说的狠心,其实是晌午剩的菜和汤给泡的馒头。


    冬瓜一经翻炒就容易出水,炒一盘子冬瓜炒肉,锅里盘子里都有菜汤,正好喂它俩了。


    看他喂鸡鸭猫狗,宋青书就站在院子里刷牙洗脸,用毛巾擦脸的时候贺峰正好把大门关上走过来。


    “崽崽,明儿不上课了。”他话几乎是明示,今晚他想要做点什么。


    宋青书擦脸的动作顿了顿,小声地答应了一声,“嗯。”


    贺峰在他刚擦干净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去烧水,洗洗干净才能睡床上,屋里还得备上点温水。


    这次不能让人太费嗓子,不然宋青书嗓子又要难受了。


    贺峰烧锅也快,宋青书刚做完心理准备,那边就听见贺峰喊他可以洗澡了。


    他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进去,在帘子里刚脱完衣裳,贺峰就拿着他的衣裳走进来。


    他目光直白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宋青书。


    刚才听见动静时宋青书已经眼疾手快地把毛巾盖在关键部位上,但贺峰的视线仿佛有穿透力一样,让他无所适从。


    贺峰动了动唇,“一块洗吧崽崽,厨屋里的水桶没有那么多水了。”


    这声音里除了激动兴奋,没有一丝无奈,宋青书咬着唇看他,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贺峰走过来,看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亲了亲他的唇,“好了,怕你跟上次一样住这里,我看着你洗完再洗。”


    他呼吸声已经重了点,嗓音也被雾气蒸哑,听着就让宋青书头皮发麻。


    贺峰看着他,蹲下来,把自己的毛巾丢进温水里打湿,主动帮宋青书擦洗着身上。


    宋青书感觉他简直就是在洗菜。


    天冷了点,贺峰没敢让他一天一洗澡,洗澡了也不敢让他多待,更何况宋青书身上凉,也不出汗,干干净净,连胰子都没有他香,没啥要洗的。


    等宋青书因为热气和害羞全身都粉红红的,他才放下手里的毛巾,拿着干净的毛巾帮他擦身上的水珠。


    他张开臂膀,“好了,哥抱你回去。”


    宋青书像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被抱回的屋里,然后裹上被子,瞬间就暖和多了。


    贺峰走进来时又关上了灯,但今儿是阴天,屋外头也没什么亮光,贺峰还是能准确无误地寻到宋青书的唇瓣,毫不费力地亲进去。


    把人亲的晕晕乎乎,才开始吃肉。


    刚开了荤的凶兽,被强制关了几天笼子,正是饥饿难耐的时候。


    连吻都十分凶狠,几乎要把宋青书的舌头都咂摸掉,吞进喉咙里去。


    反正只要来自于宋青书,什么他都喜欢。


    身子底下压着熟悉的毛巾,宋青书突然仰起脖子喊:“等等,等等,哥,不行。”


    他手伸到贺峰腹肌上,推着他慢点,可宋青书才多少力气,哪能拦住上头的贺峰。


    贺峰俯身压下来亲他被自己吮吻得艳红的唇,把阻止的话都堵回去,“可以的崽崽,可以的。”


    两只手密不可分地握在一起纠缠,宋青书闷哼一声,声音颤抖地喊:“哥,慢”这次是被贺峰用手堵住的。


    他声音克制,“崽崽,今天得少说点话,不然明天嗓子会难受的。”


    如果不是捂着宋青书唇的手,勾着宋青书柔软的舌,宋青书就相信他说的话了。


    情/欲像翻滚的海浪把他拍倒在沙滩上,一波一波,宋青书知道,自己短时间都很难再站起来逃离了。


    贺峰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明显,他脑子里都是宋青书,撤开捂着他嘴唇发手,吻走他下巴旁边滴落的涎水。(这是亲嘴!)


    “唔。”


    像是有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宋青书眼神失了焦点,只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的,肚子里比晚上吃饱了饭都撑,想逃离却被腰间的手紧紧扣下。


    “崽崽乖,吃得下的。”


    宋青书被他亲得没有力气,快感已经吞没了自己,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被松开也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呼吸。


    刚平复下来,贺峰就把枕头垫在他腰下面了,像贪婪的恶魔般问:“崽崽休息好了吗?”


    第43章 揉揉肚子 金艳结婚的当天,宋……


    金艳结婚的当天, 宋青书跟着贺峰一起,在一众一块钱的喜事账簿上,贺峰和宋青书的名字写得很近很近, 下头的钱也比别人多一块。


    晌午吃席的时候,宋青书比旁边桌子上的小男孩看着都兴奋。


    贺峰看着他这样,眼里满是爱意,宋青书眼睛正到处瞟, 看着这里忙前忙后,李霞两夫妻根本忙不过来的,刘嫂带着些年轻的年长的妇女帮忙, 还有几位大爷一起掌勺。


    贺峰说他们都是村里办事儿时才会请过来做饭的, 会拟菜单子, 也熟悉流程。


    宋青书好奇地盯着大锅, 里头做的可是这十几桌人的饭, 农村大席,宋青书以前从来没吃过。


    老金虽然年纪大了,但在村里当了一辈子会计, 加上长大的孩子也都有出息,每个月都忘家里寄钱, 所以手里有钱。


    赵远辉是倒插门过来的, 离老赵不远还有个胡同, 准备在那边再盖一个小院子, 不需要多大, 让小夫妻两个人住就成。


    回娘家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


    宋青书心里还有些疑惑,靠在贺峰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上,贺峰头皮一紧, 就听见他用气声超小声地问:“哥,老金六十几岁吗?”


    贺峰点点头,“比我爹小个两三岁吧,来年就七十了。”


    “可是金艳老师才十九呢。”宋青书咕哝着说。


    他们坐的不是全是男人的桌,桌上坐着的还有王群水和王顺还有他媳妇儿柳凤玲,再其他的,宋青书也就不咋认识了。


    只是眼熟,但叫不上来名字。


    王群水耳朵也好使,正好听见了,“唉,宋老师,俺给你说,金艳儿是老金抱回来养的。”


    “他亲爹亲娘是隔壁侯寨的,上头生了四个女娃娃,就想留个根儿,非要生个带把的。”


    “一看见是个女娃,说什么都不要了。”


    “满村子里问有没有人要孩子,本来呢,他们侯寨里有一家生不出来娃娃的,想抱走。”


    他说得洋洋洒洒,语气里满是批判,像是个说书的,只是声音小,旁边坐了很多人,吵得也只有一桌子能听见。


    “哪成想那个杀千刀的一看人家真想要,张口就要上钱了。”


    王群水竖着三根手指头,嘴一撇,“说要三十块钱!”


    “现在看不多对吧?那时候普通人哪掏的出来,再加上见金艳刚出生时瘦瘦巴巴的,人家又怕抱回家养不活,就不要了。”


    “他在村里闹成这样,别家知道了就是想抱走这娃娃也不敢,他没招了,直接不喂了。”


    “后头又嫌吵,就要抱去南大桥,把娃娃扔河里淹死。”


    宋青书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有没有艺术加工的成分。


    “真嘞,你白不信,俺媳妇就是那庄里的闺女。”他用手肘戳戳自己媳妇儿,“凤玲,你说说。”


    凤玲面色还行,就是嘴唇白了点,“是嘞,那时候黑天白天都能听见娃娃哭,俺爹娘看不下去,让侯老汉喂喂娃。”


    “他不喂,指着娃娃就骂,一个赔钱的吃啥吃。”


    桌上其他人全都咧着嘴继续听,专心地听凤玲讲话,“还是俺娘给端了一碗熬得稀烂的米汤,叫我偷偷递过去,她娘喂的。”


    贺峰点点头,接上了他的话,“嗯,后来老金看见他抱着娃娃往河边走,哪能忍心,反正家里就俩儿子,俩人一商量,抱回来当闺女养了。”


    话落,外头传来小汽车的声音,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方脸男人,正是老金的大儿子,金卫国。


    另一个在市里教育局工作,说是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王群水啧啧两声,“你看看,金艳抱回来也是她有福气,借了个肚子出来,命里就是这家里的人。”


    说着说着又看向身边自己还小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爹也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咱以后也能上部队里当兵也成。”


    王顺笑的见牙不见眼,少年声音也清亮,“爹,我要考大学!”


    “哎,好儿子!”


    旁边的凤玲笑起来,眼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宋青书听完不免唏嘘,以前还以为农村生活朴实,每天大家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没想到每天这么多小八卦能聊。


    还都让宋青书很震惊。


    贺峰见他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什么,凑过来捏捏他的耳朵,安慰着说了句:“至少现在她过得好。”


    宋青书点点头,还给他一个微笑,梨涡挂在脸上看着可爱得紧,贺峰想伸手戳他陷下去的小梨涡,但这是在外头,没敢。


    开席之后,穿着大红旗袍样式的婚服的金艳揽着一身中山装,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的赵金辉,他换了个眼镜,边框在太阳下看着亮晶晶的。


    老金走过来给每一桌上发酒,是市里的酒厂产的白酒,纯粮食的,他也换了一个新眼镜,镜腿不再是破烂的粗绳了。


    “都吃好喝好啊。”还请了俩吹唢呐的跟着小夫妻,两人得一桌桌敬酒,走过来时唢呐声震耳。


    贺峰知道他们要过来就直接把人捂着耳朵塞进怀里了,动作快过了脑子,直接忘记这是在外头吃席了。


    他是怕震得宋青书耳朵难受。


    “小爷。”金艳笑着揽住赵金辉过来,他应当是不太能喝酒,现在原本冷静的脸上已经有些红了。


    其实她们家不是贺家村的,老金也没按照辈分跟贺峰论什么,贺峰觉得他是自己爹的朋友,但金艳从小就跟着村里的人喊自己小爷,大了再让改口也不改。


    唢呐声停了贺峰才松开宋青书,找补了句:“他身子不好,别震着。”


    金艳眨眨眼睛,不置可否,“来小宋老师,小爷,喝酒。”


    她和赵金辉站在阳光下,一对新人穿着板正的,喜庆的衣裳,在全村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宋青书眨眨眼睛,跟贺峰同时站起身,他俩的衣裳颜色相近,脚上的布鞋也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和两人面对面站着。


    金艳把杯子碰着宋青书的,赵远辉碰了碰贺峰的被子,四人同时仰起头喝下酒,在阳光白云下,也算都行过了礼。


    透明得有点泛着黄的粮食酒,口感绵和醇香,当地能喝的人都觉得是甜的,比如贺峰。


    但宋青书还是被辣的吐吐舌头,刚好这时候桌上上了那道他喜欢吃的葡萄鱼,“这是啥,以前儿席面上可没见过。”


    “李霞弄出来的新菜,尝尝吧。”贺峰解释道。


    “那你们吃着,吃好喝好啊,俺去下一桌了!”金艳笑着拽走愣神的赵远辉,他性格如此,不如金艳那么开朗,见人最多也就笑笑,喊一声。


    大多时候都是静默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做事情,偶尔抬头拿掉眼镜捏捏鼻梁骨。


    这是宋青书对赵远辉的印象,他身上的带着股儒雅的感觉,并不会让人厌烦他的安静,反而觉得他时在沉思。


    但这样的人,见了金艳就会不停地笑,陪她说话,跟她聊天。


    这是爱的表现。


    宋青书把葡萄鱼里的葡萄干塞进嘴巴里,有点酸,但能压下刚才白酒的辛辣。


    “辣着了么?”贺峰用左手捏捏他的手心,宋青书眼里都溢出一层雾水了,还摇头呢,“没有呀。”


    贺峰也不拆穿他,嘴角勾了勾,又给他夹了块鱼肉,“快吃吧。”


    一场席十八道菜吃下来,宋青书哪怕已经很克制了,还是撑得打嗝,回到家贺峰把手放在他鼓起来的小腹上,给他揉着肚子。


    “哥,你以前穿军装也那么酷吗?”


    贺峰不太明白,“啥是酷,怨不得你今儿一直盯着金卫国看呢,看人家衣裳呢啊。”


    “酷就是帅,额,就是夸你俊,我肯定看衣裳呀,他还没有你俊呢!”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掌心下柔软的触感和微微凸起来的熟悉弧度,让贺峰喉结滚了滚,眼神瞬间就暗下来。


    一看到他这幅样子宋青书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拿手推他,笑着亲贺峰的嘴唇,“不成,大白天呢。”


    还有就是,贺峰精力太旺盛了。


    平时在大队里坐着,没事儿还要去菜园子里看看菜,除除草,施施肥,再松松土,这两天他还在刨地,每天扛着铁耙就下地,吃饭时间再回来。


    换了别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到家不是想歇着就是睡觉,贺峰还有空把院子清理了,不知道从哪要的扫帚苗苗,要手编一个出来。


    他的手仿佛有魔力,会钉板凳会修瓦房,能下地干活也能骑自行车,现在还要手编扫帚。


    都这样了,晚上还能有力气折腾宋青书,手上知道收着劲儿,但是快感压过理智的时候,他就不知深浅地猛烈动作。


    而且一次还不行,贺峰说平时都没敢,也不让,休息了也不成吗?


    宋青书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根本拒绝不了贺峰的要求,任由灼热的吻落在全身,黏腻湿滑的舌钻进口腔。


    每次宋青书被弄狠了,哭得眼眶湿哒哒的,眼尾的发丝都粘连在一起,被贺峰用手指一点点分开。


    贺峰还有空评价,说崽崽头发长了,得找时间去理理发。


    被拒绝了贺峰还是觉得有点遗憾的,“好。”


    “晚会儿去街上剪剪头发?长了扎不扎后脑勺?”


    宋青书眨眨眼睛,“好呀,午睡醒了就去吧。”


    贺峰揽着他躺在床上,让宋青书抱着自己睡,不然没睡多久宋青书就会缩成一小团,像个虾米似的自己窝在一角。


    那样的姿态贺峰看不得,会强制性把他抱回来,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还发现,如果自己在里头过夜,宋青书就不会半夜逃开,乖崽崽就是乖崽崽。


    他轻轻拍着宋青书后背,手上给他揉肚子的动作也缓慢许多,甚至海哼着什么不成调的曲子,也听不出来是啥。


    外头的小黑小花刚才也跑过去吃席的地方大吃一通,连吃带拿地往地里又埋了骨头才乐颠颠跟着两人跑回来。


    现在也缩在树荫下,两个圆团子一大一小,正睡得香甜。


    第44章 我的乖崽 冬天比想象中来得还……


    冬天比想象中来得还快, 今年的天异常的冷,气温还没降到个位数的时候,贺峰就带着宋青书跑去扯了布, 他那一小块地种的棉花还是不够,又买了些棉花。


    贺峰针线活并不算好,平时可以缝补衣裳,做棉衣还是不行的, 于是找了刘嫂帮忙给宋青书赶两身过冬的棉衣。


    今年棉花收成好,个个棉花雪白,扯开在太阳底下晒得蓬松柔软又被装起来。


    刘嫂让他把东西都拿到家里来, 秋后她正好闲着没事儿, 做两身衣裳也算是找点活干。


    贺峰要给钱她不让, 说这就是给家里孩子做衣裳, 哪有要钱的道理, 自那贺峰就不让他做饭,晌午晚上三人一起吃。


    他没有自己做衣裳的经验,之前的棉衣都是在部队发的, 所以扯得布很多,棉花也不少。


    刘嫂知道他疼宋青书, 平时也看得出来, 在家啥也不让干, 最多吃完饭让宋青书去厨房放个碗。


    有时候碗也不让端, 就让他去干自己的事儿。


    比刘嫂带孙子孙女时宠的多, 她从不惯着小孩,该学的不会让少学一分,自己吃饭自己端碗,吃完了还要把碗放回厨房。


    这在她看来是最基本的, 所以孩子们也都独立。


    但放在宋青书身上,她也不觉得贺峰这样过分疼爱,毕竟那么瘦一个男孩,带着点儿病弱,看着也不能做什么活。


    加上宋青书招人喜欢,往那一坐,看个书,或是平声细语地和人说话,就让人心里舒服。


    第一件棉衣做好,第二天就是小雪,天上也确实落了几片小雪花,宋青书坐在屋子里头烤火,让贺峰别把门关严实,容易中毒。


    这点生活常识贺峰还是知道的,但还是夸了一句宋青书知道的多,然后给门扯开一条缝。


    冬天冷,小花和小黑往屋里钻两人也不拦着,毕竟再厚的一层毛也怕冷。


    前些天还找了不要的衣裳,给小花和小黑各拢了个小窝。


    一边弄还一边吐槽,说小黑小时候抱回来看着圆圆的,乌黑一小团,现在咋长这么大,铺个窝都更废衣裳。


    小黑也不理他,把小花按在地上拿长长的嘴筒子拱它的肚皮,软乎乎冒着热气。


    小花喵呜两声,伸出黄色的小爪子啪叽拍在小黑身上,它才后退两下,朝着外头看。


    冬至前头下了两场大雪,下雪前罗校长天天守着电视放天气预报,说要停两天课。


    孩子们都离得远,冬天白天又短,哪怕上课时间改到八点半他也还是不放心,说不下了再回来上学。


    冬至的时候贺峰跟刘嫂一起包饺子,宋青书不会,又想帮忙,贺峰就让他擀饺子皮。


    饺子一共做了俩馅,一个韭菜鸡蛋的里头还放了点红薯粉丝,一个芹菜猪肉的,馅料是贺峰剁的,刘嫂炒的。


    味道拿捏得刚好,包饺子的时候都能闻到香味。


    两人包饺子是不一样的形状,贺峰只会捏鼓鼓的饺子,刘嫂还会捏花样,酒盅形状,花边的,一圈褶子和没有褶子的都有。


    宋青书擀皮根本供应不上,眼看馅料还剩一半的时候,贺峰跟宋青书换了位置。


    宋青书高兴地拿着饺子皮跟刘嫂学包饺子,刚开始不会,馅料也不敢多放,看着扁扁的。


    刘嫂又捏的慢一些,让他看仔细喽,再一点点捏上。


    照着学还是很快的,刘嫂没忍住笑着夸他,“年轻人就是手巧,学得快,包的饺子也好看。”


    其实那饺子跟贺峰和刘嫂包的还是不一样,宋青书怕捏的不紧到锅里会散开,把外边捏的比较长,刘嫂就让他变成褶子花边,看着也好看。


    以至于,宋青书只能包出来这一种花样的饺子。


    但他还是很开心,肉肉的唇翘起一点弧度,眼里也都是笑意。


    贺峰擀饺子皮很快,没一会儿就转过身来,三个人一起围着竹编包饺子。


    刘嫂装作不经意地问:“小宋呀,学校里啥时候放假?”


    “又想囡囡了?”贺峰捏着饺子问。


    “这话咋说的,孙子孙女我都想,我一碗水端的可平了啊。”刘嫂表情认真,生怕贺峰觉得自己偏向了似的。


    贺峰笑笑没多说,宋青书接着说:“快了,今年感觉比往年冷,我前天听罗校长说阳历年前就放假。”


    “哟,那是没几天了。”


    今儿冬至,腊月还有四天,到阳历年满打满还有十天时间。


    “我看你怕冷,本来快缝好的棉袄又给你多塞了点棉花,今儿晚上在走一圈线压密实,明儿就给你拿过来。”


    宋青书眉眼弯着回她,“好,也不着急。”


    刘嫂手艺好,家里还有缝纫机,赶一件棉衣也快,就是前几天回了趟娘家看娘家哥哥,不然估计早就拿过来了。


    “贺峰你棉花布都扯多了,我还给你砸了一个棉袄,跟小宋身上这个差不多。”


    “够了,我还有个军大衣呢。”


    他一说这个宋青书就脸红,那军大衣白天贺峰要出门的时候才穿,晚上他洗完澡了贺峰就把军大衣往宋青书身上一裹,把人抱回了床上。


    再然后衣裳就被迷迷糊糊地脱掉,还冒着热气儿的宋青书就被他抱进怀里,摁着腰窝,不让逃离了。


    美名其曰动动暖和,不然被窝里凉,短时间宋青山都睡不着。


    灶火烧的很旺,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跟一块块棉花似的,那么大又那么轻,落在树上地上也没有一丁点声音。


    宋青书站在门口伸手去接,他刚才才用热水洗掉手上的面,现在看着白白嫩嫩的,就是手指头有点红。


    贺峰准备上堂屋里拿仨鸡蛋窝进锅里,宋青书喜欢吃馄饨,但在家基本都不包这个。


    所以贺峰就会在下饺子之后给他碗里放上各种调料,加点香油葱花,还特意去买了虾米紫菜,把他的饺子变成咸汤的。


    宋青书这样吃饺子时,贺峰就会再额外给他卧荷包蛋。


    见他白皙的脸在周围的雪的映衬下更简直白的发光,鼻尖冻得有些粉红,唇也看着软乎乎的,呼出来的热气儿在半空中散开。


    贺峰皱皱眉,“接雪花不冻手?”


    宋青书转头看着他笑,“哥,这雪花都是一坨一坨的下来,好几种样子呢!”


    他眼里干干净净,像是雪山上下来的仙童,贺峰不管这些,就看见他冻得手都通红了,“上屋里先带个手套围巾再出来接着看。”


    不等宋青书点头,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手里那几块雪花也瞬间化成水,从两人指尖滴落在地上。


    没入雪里,不见一丝痕迹。


    贺峰心疼地给他捂手,“手都冰成啥了,还接雪。”


    宋青书还是看着他笑,“手热就看不见雪花了,手凉了还有哥呢。”


    说得还怪有道理,贺峰看他这样就心热,低头亲亲他粉红的唇,没敢深入,只是吮了吮他的上唇唇瓣。


    亲完就去倒了热水在盆里,让宋青书洗洗手准备吃饭。


    他拿着三个鸡蛋上厨屋,刘嫂站在灶火后头用铁勺搅合着锅里的饺子,一瞬间还以为看见自己娘了。


    “我来我来。”贺峰眨眨眼走过去,脸上笑着,“崽崽爱吃荷包蛋,打仨,咱一人一个。”


    刘嫂刚要说自己不爱吃,贺峰就接着说:“一人一个,咱也得一碗水端平喽。”


    “家里鸡蛋够吃的,现在日子比那时候好,不用省着谁一口。”


    是呀,跟小时候见过的,吃树皮啃野草,连路边的狗都只剩下皮和骨头,这样都会让人剥了吃。


    现在的日子可不就是好了许多。


    “咱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宋青书走过来,声音清润,带着外头的雪光和一点冷气。


    “嗯。”贺峰把俩鸡蛋放一起磕,掰开蛋壳一个完整的蛋就坠入锅里,连打了三个。


    灶台上摆着三个碗,只有宋青书的是咸汤,贺家村这边吃饺子都是吃带汤的,就是原汤化原食。


    宋青书觉得汤里有股面味,但刘嫂和贺峰都觉得是甜滋滋的。


    锅盖一掀开,里头胖嘟嘟的饺子翻滚着,三个荷包蛋先被舀进碗里,一人慢慢一碗都还有富余。


    “吃饭了。”


    宋青书跟刘嫂的碗都是贺峰端过去的,贺峰还蒸了几个前天做的红薯面馒头,还有三个咸鸭蛋。


    之前尝试自己孵小鸡失败了,十来天后再去看,那个鸡窝里头一堆鸡蛋了,旁边还有俩蛋壳。


    一看就知道谁吃的。


    贺峰把小黑骂了一顿,然后把麦秸垛里的鸡蛋全转移出来了,才没让剩下的鸡蛋惨遭狗嘴。


    鸭蛋也是那之后腌的,差不多四十天就能吃,自家的鸭子下的蛋,腌出来黄都是油亮油亮的,也不太咸,相比煮鸡蛋,宋青书更爱吃这个。


    这雪一下午也没停,傍晚天黑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地滑,贺峰没敢让刘嫂走过来。


    做好饭是自己端过去的,还让刘嫂不用送回去了,搁屋里放着。


    明儿早上他把雪扫了,再来拿碗。


    回来的时候宋青书又站在院子门口,“哥,我看金艳给赵老师织了个围巾,她说要去市里,我托她给我带了两团好几米的毛线。”


    “是白的跟黄的。”


    贺峰的那个毛线围巾还是入伍前,娘给织的,一转眼都八九年了。


    “成,拿回来冬天没事儿了织着玩。”


    宋青书万万没想到,毛线拿回来变成给贺峰买的了,他也学了一下,上手比宋青书快,还不容易错。


    刘嫂也惊讶他学得这么快,宋青书小脾气一上来,就不愿意织围巾了,又想了别的。


    他想学着做针线活,贺峰经常下地,衣裳容易刮破,缝出来的都是粗粗的线,不好看。


    结果刚上手,扎了两下白嫩的手指头,冒了几滴血,贺峰看见心疼的亲了亲,不让他再试。


    宋青书就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可怜地乞求,他想找点事情做。


    外头漆黑一片,雪花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落下,贺峰把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走,宋青书腿边的热水袋还热乎着,他放进宋青书手里。


    “那哥给崽崽找点事情做吧。”


    宋青书唔了一声就被含住唇瓣,湿热的舌闯进口腔,把他亲得腰软腿也软,细长的腿被带着锁在贺峰腰上。


    这么久他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种事情,总是羞涩地连睁眼都不太好意思,但又不喜欢背过去看不见贺峰。


    每次都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不愿意松手,只有到后头没什么力气了,手才会松开,躺在床上用红肿的唇瓣呼着热气儿。


    贺峰摸摸他身上,他就像是被抓到岸上的鱼,打着摆子。


    把贺峰勾的更热更兴奋,扣着他软乎乎的腰,把人按到自己紧绷的腹肌上坐着,在拦腰抱紧,炽热的胸膛紧紧相贴,一个硬一个软。


    宋青书被磨得战栗,胸前也受到了刺激,被贺峰含吮就算了,还会被轻咬,他只能摇着头哽咽,“唔,不,不要了。”


    贺峰坐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让宋青书待在自己怀里,亲他的唇,挑逗着他柔软的舌,啧啧声在房间里晕开。


    本来就烧了煤的屋里不算冷,宋青书鼻尖出了点细汗,被贺峰亲掉。


    “崽崽,现在累了吗?”宋青书嗯嗯啊啊地应他,“不行,不累极了明儿还想干活呢。”


    宋青书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被贺峰带着摁了摁,婉转的声音又变了调,听着更软更细,他皱着秀气的眉,小声地说:“难受。”


    “哥哥,我困了。”


    他抬起眼皮,绯红一张小脸上染上情/欲,看着漂亮又妖冶,可偏偏气质又纯稚,看着乖乖的,浓密的睫毛被泪水粘湿,变成几缕,看着更可怜了。


    贺峰越发急迫,恨不得把他团吧团吧,揉成小面团,揉进骨血。


    宋青书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像阴天时黑沉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只有翻滚的云。


    “崽崽,崽崽。”他趴在宋青书耳边用低哑的声音重复着,“我的乖崽。”


    “嗯,是哥的。”宋青书哭喘着,答应他,想要安抚下来狂躁的野兽。


    但听到他声音的贺峰几乎失了理智,粗气洒在白皙的脖颈边,宋青书头皮一麻,全身都开始抖。


    连话都说不出了,唇角溢出的口水被贺峰舔去。


    他真的累到极致了,呼吸平稳后委屈地盯着贺峰,手紧紧握着那双粗糙的手,滚烫的温度比贺峰拿给他的热水袋摸着都要热。


    鼻音浓重的人,小声求着他,“好累,哥哥,让崽崽睡觉吧。”


    “崽崽,冷吗?”贺峰突然问。


    宋青书摇摇头,他像是被一团火包围着,怎么可能会冷呢?


    “好。”


    暧昧的声音在房间里再次响起,宋青书拒绝的声音被人刻意忽视,


    轻软的声音在房间里异常清晰,“不,不行,再弄会坏掉的。”


    “不会的,哥什么都会修。”


    夜半,贺峰才抱着人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45章 冬日日常 阳历年时贺峰才……


    阳历年时贺峰才问到宋青书的生日是哪天, 宋青书说是二月二十八,贺峰说自己记下了。


    昨儿晴了一天,雪还没化多少, 今儿又开始下雨了。


    前两天刘嫂把另一件厚厚的棉袄和贺峰的那件薄点的棉袄一起拿了过来。


    袄做的会比平时的衣裳大些,穿身上刚好盖住屁股,贺峰和宋青书站在一起照镜子,两人穿着颜色花样一模一样的衣裳, 看着更像情侣装了。


    “好看。”贺峰透过镜子看向宋青书的眼睛,宋青书低头用手扯扯衣摆,“嗯, 刘嫂手艺真好。”


    “哥是说崽崽好看。”


    宋青书抬头, 撞进他眼底, 怔了怔, 笑着回他, “哥也好看。”


    贺峰低头亲了亲他脸上那颗小梨涡,退开时揉他蓬松柔软的黑发,有点像宋青书揉小花的方式。


    新棉花做的棉衣就是暖和, 屋里还燃着炭火,没一会儿宋青书就开始感觉到热了, 他解开扣子, 又换回之前那个棉衣。


    “哥, 过年还会比现在冷些吗?”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贺峰看着屋外, 明儿才是腊八,三九天都没到,“嗯,三九天最冷, 过年比现在再冷上一点儿。”


    “今年雪大,明年收成肯定好。”


    宋青书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着:“那感情好,天儿冷也没事儿。”


    “要是开春早,哥就在南边的一块儿地里种满向日葵。”


    “好呀。”宋青书眼睛明晃晃的,满是期待。


    提起这个贺峰又想到柜子抽屉里的干果,其他的宋青书吃得快,唯独核桃,他不爱怎么爱吃。


    只有贺峰剥好,几乎把核桃仁上那一层棕色的东西都挂掉才能多吃几口。


    太麻烦了。


    他还偷偷拿了几捧带到学校分给学生和几个老师,老师一人三五个,表现好的学生一人俩。


    本来贺峰还以为是他自己吃的,后头发现少的太快,趁他被弄得不上不下地问他,是不是拿去送人吃了?


    宋青书难受地直哼唧,声音像猫挠了一样,“是送了。”


    贺峰一巴掌打在他肉乎乎的屁股上,不重,但白嫩的臀肉颤抖着把宋青书送到了云端。


    “嗯啊。”眼眶含着的泪珠滴落。


    “自己一点儿没吃?”贺峰声音有点冷,宋青书像是感受到危险的小动物,缩了缩脖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贺峰。


    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苦的,噎的,不好吃。”


    而且那时候贺峰因为听人说吃核桃对心脏好,买了一大兜子,自己也不咋吃,准备都留着给宋青书。


    没想到竟然都拿去送人了,自己一口都不吃。


    “以后哥把皮都剥了再给你,想拿着送人行,送人俩自己就得吃一个。”


    宋青书颤着腿摇头,脚尖绷了绷,呜咽地说:“不,不送了。”


    贺峰俯身亲他红润的唇,“乖崽崽。”


    贺峰也嫌热,把身上的棉袄放进柜子里,反正短时间穿不着,可以留着过年当新衣裳穿。


    他拿了三个核桃,坐在凳子上,一点一点地剥掉壳,又用指尖一点点撕掉核桃仁的衣服,露出里头白嫩嫩的核桃仁。


    从知道宋青书不想吃还送人之后,他每天都剥三个核桃给宋青书吃。


    本来看他皱巴巴的小脸,只准备给他吃俩的,但宋青书会钻空子,吃一半还要喂给贺峰吃一半。


    贺峰舔舐完他湿热的嘴巴,心甘情愿地嚼吧嚼吧咽下去,然后又去柜子里拿了一颗。


    “以后每天都按今天的数给你剥。”


    这话一说,本来宋青书还想喂给他的,也没敢给他了,自己放进嘴巴里恶狠狠地嚼着。


    他没有讨厌到一点也吃不下去,没了那股苦涩还是能品到核桃的香味的,但就是一吃就很渴,想要喝水。


    贺峰还会提前给他准备好蜂蜜水,这下一点儿理由也找不到了,他怕自己再说,贺峰直接自己嚼完嘴对嘴给自己哺喂过来。


    那场面还是算了。


    他正在看书,贺峰把剥完的核桃仁送到他嘴边,宋青书才张开嘴巴叼走,贺峰没忍住按了按他的唇瓣。


    能看出来,贺峰把人照顾的还算不错,现在就算是还在喝药,也远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好的多的多。


    除了刚喝完药的第二天宋青书会恹恹的,后面都还算有精神头。


    即便是这样,贺峰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惦记着带他去省城看看。


    宋青书说他以前也看过,治不好的,贺峰嘴上没再提,心里却没打算放弃。


    他在大桥赚的工分也换成了钱,他直接把所有的家当都放在宋青书手里,让他管钱。


    小财迷对着钱数了三遍,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里,又塞在柜子最底下,拿好多层衣裳盖住。


    就算是小偷来了也得翻上半个钟头才能找着。


    “明儿腊八,粥里放点葡萄干,红枣,枸杞,花生,红豆,家里好像还有点桂圆,成吗?”


    贺峰摸摸他的耳垂,宋青书眼睛也没从小人书上离开,“不要枸杞,怪怪的。”


    “成,那其他的就这样放了。”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树木上都一层厚厚的雪,明晃晃地,亮堂极了。


    天冷,贺峰只是给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门关的严严实实。


    听见堂屋门开的声音,小黑和小花从南边放杂物的房间里出来,小黑体格大,踩在雪窝里半只腿都埋进去了。


    小花……直接消失在雪里了。


    因为昨儿没扫那边门口,雪积了几天,都到人小腿肚那么高了。


    小黑这个傻狗也不带着小花走屋檐下,非要走雪地里。


    贺峰准备走过来时,小花突然跳起来,然后被小黑低头叼着,放在旁边屋檐下。


    胖乎乎的小花抖着身上的雪,把墙上都甩上一小片,局部小降雪似的。


    小黑看着小花抖,自己也抖着身上,啥也没有,倒是掉了两根黑毛。


    贺峰看着它俩玩得开心,在屋檐下印出好几朵小梅花,自己拿过竹子做的大笤帚,在地上唰唰地扫着雪。


    他清理完院子里常走的地砖路,又把大门打开,连着刘嫂家门口一直通到大路上都扫干净,就是两边的雪地里溅上了泥点。


    干完活身上就热腾腾地了,除了脸上有点凉,手也开始热起来了。


    他把笤帚放在大门后头竖起来,上屋里拿了东西开始烧锅煮粥。


    糖精他也觉得不健康了,不让宋青书吃,拿了几块晶莹剔透的白糖准备粥出锅前放进锅里。


    宋青书醒的时候被窝已经有些凉了,他打了个哈欠,等眼睛能看清了才下床。


    身上裹着贺峰那件军大衣,他本来就瘦,没有贺峰高,厚厚的军大衣裹在身上还能看见纤细的线条,衣摆垂到小腿肚那里,只露出一点棉裤和棉鞋。


    棉鞋是买的,冬天的鞋不好做,粗毛线、鞋底鞋垫什么的都买好了。贺峰准备再学学,试试给宋青书勾出来一双棉鞋.


    那鞋不咋防滑,也不能走雪地,不然一湿就更冻脚了,但可以让宋青书在屋里穿。


    不然他趴那看小人书的时候,脚在被窝里也暖不热,热水袋能给捂热,热水袋一凉就又凉了。


    宋青书刷完牙走到厨房,冬天他愿意坐在灶火后头给添点柴,贺峰也不拦他,因为屋里最热的地方也就是灶火后头了。


    “哥,年前儿是不是还得赶个大集啊?”


    “嗯,那时候街上就热闹的多,都是买年货的,摊子也多,东西也不咋贵。”


    贺峰把耐煮的东西下锅里,一起熬着。


    锅盖盖上,他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映着火光,眼睛看着更亮了,“清早想吃啥菜?”


    “不炒菜了吧,喝粥就行了,昨儿的咸饼子不还有呢嘛。”


    贺峰想想也是,“那再煮俩鸡蛋剥点蒜,捣碎了吃。”


    “好。”


    宋青书添了点玉米芯子,里头的火烧的旺,他就把手放在前头展开,烤火。


    贺峰去堂屋里的橱柜里拿着馍筐进来,里头搁了俩鸡蛋。


    “晌午想吃啥?”


    屋外响起吆喝声,“卖豆腐喽——”是街北边推着三轮车卖豆腐的周大爷,他的豆腐做的好,没啥豆腥味,整条街谁家遇上了都会买点。


    “想吃吗?”


    宋青书确实好久没吃过豆腐了,点点头。


    “上屋里拿上钱和铁盆,要一毛钱的豆腐就行,家里正好有绿豆丸子,晌午熬咸汤喝。”


    宋青书点点头,上堂屋里拿钱和盆,在院子里就听见贺峰交代:“看着点路,别摔着,喊他一声买豆腐他就停了。”


    “好。”宋青书拢了拢衣裳朝外走。


    贺家村都吃这种咸汤,炸的焦香酥脆的绿豆丸子是出锅前才放的,锅里是先炒好的肉片,兑上水煮开,放红薯粉,白菜,豆腐,加上各种调料。


    冬天来上一碗热腾腾的,从胃暖到全身。


    刘嫂也听见了,拿上钱也朝外走,正好看见宋青书,俩人就一起上大路,眼看周大爷要走,刘嫂一嗓子就给喊下了。


    根本没用上宋青书。


    他嘴角勾了勾,和刘嫂一起走过去,周大爷问完要多少钱的,手上准头高高的,切好一块放称上,都是比原价会高上一点的。


    豆腐是刚做出来的,蒙了一层白布,一层棉被,盛出来放在盆里还冒着热气儿。


    闻着豆香味,宋青书把钱给了大爷。


    “今儿来的晚呢。”刘嫂说。


    “教儿子呢,前两年说想出去找活干,不愿意学,今年回来又想学了。”周大爷收了钱,笑眯眯地回。


    “那感情好,以后就有人接你的班了,咱这一条街都吃你家的豆腐,别家的不是这个味道。”


    一块豆腐切好,在盆里晃晃悠悠地打颤,“老了,谁不想儿子陪在身边儿,他要是不接这个班,过两年就干不了了。”


    “还早还早。”刘嫂笑笑。


    宋青书端着盆回来,豆腐就不热了,反正不是清早上就吃,贺峰盖上放进厨屋里的橱柜。


    缩在灶火旁烤手的宋青书垂眸想着事情。


    第46章 准备过年 今年冬天好像格……


    今年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泼出去的水一眨眼就结上一层冰。


    前一天刚化的雪水,只一晚上就变成冰溜溜垂在屋檐,又粗又长, 贺峰把正对着门口的都用木锨打掉才放心。


    三九天,屋外冷得贺峰根本不让宋青书离开堂屋,吃饭都是自己做好了端到堂屋,然后把门关上开着灯吃。


    小黑小花白天也就吃饭这会儿待在屋里头, 冬天不能给它俩洗澡,贺峰也不让宋青书再往怀里抱了。


    只能摸摸蓬松柔软的毛发,过过手瘾。


    贺峰给他织好了一条长围巾, 准备再给他织个毛衣, 宋青书不愿意, 让他再织一条短一点的, 样式差不多的。


    织完了两条, 宋青书从柜子里把前头那一条围在贺峰身上,“新织的暖和,哥要是出门就围着。”


    “旧的那个, 洗洗干净,放好。”


    低着头由着他给自己围围巾, 贺峰心里头知道, 崽崽这是怕自己看着旧围巾难受, 要帮他收起来了。


    日子从要往前看的。


    因为天冷, 刘嫂给做的棉衣还是早早穿上了, 没等到过年,不过也没什么,这年头连小孩也不是年年都能穿上新衣裳的。


    宋青书还是穿着之前里头的衣裳,贺峰给他织的毛线衣已经在收尾了, 他准备把那个当成过年的新衣裳穿。


    贺峰比划着他的脚,“明儿小年,去街上买点东西,回来再勾双鞋留着穿。”


    他像个小孩新得了件有意思的玩具,最近每天都在织东西,现在动作娴熟的恐怕连刘嫂都不遑多让了。


    “太多了,哥你歇歇吧。”宋青书剥着瓜子仁,然后抵到贺峰嘴边,贺峰张口含住瓜子仁时还吮了吮他白嫩的指尖。


    宋青书嗖一下把手抽回来,“还有晚上。”


    贺峰抬眼看他,眼睛里一贯的侵略性都快溢出来,把宋青书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偏他不觉得,嘴角勾着笑,“崽崽不也很舒服吗?”


    “可哥每次都很吓人,还…”宋青书抿抿唇,有点说不出来。


    “还什么?”


    “还在里头就按我的肚子。”


    粗粝的手隔着凸起的小腹按压摩挲着,快感像是电流打到两人身上,贺峰就会动作的更深更重。


    “我看崽崽都舒服得忘了哭,不是很喜欢吗?”贺峰放下手里的木针。


    宋青书瞬间瞪大了眼睛,想反驳,又想起昨夜自己好像确实抽抽两下,连魂都被他撞飞了,哪还记得哭啊。


    看他答不上来,贺峰也没太过分,真欺负生气了给自己赶东屋里咋整。


    “明儿要上街,今儿得好好睡觉。”


    “那轻轻的,就一次成不成?”他现在也开始跟着说家里话了,还带着他独有的温柔似水的嗓音。


    指甲剪的整齐,他剥瓜子都是先在嘴里磕一下才用手拨开的,现在拿在手上,就等着贺峰回答呢。


    贺峰脸上笑容更甚,“哥说的睡觉,好像跟崽崽说的不一样,那就一次吧。”


    其实贺峰已经很注意频率了,可冬日里不像春夏秋季,天天都有活要干,累得脚不沾地。


    外头冰天雪地的,屋里烧着碳,暖洋洋的,不就适合裹着棉被抱着人躺在床上睡觉吗?


    宋青书被他说的面红耳热,低着头继续剥瓜子了,半晌,蚊子声似的吐出一句:“那得轻轻的嗷。”


    贺峰手上一抖,差点把木棒针戳到自己手指上,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搁在衣柜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青书。


    关上了灯,上床。


    他没扯开宋青书这边的被子,省得把人好不容易暖出来的热气儿放跑了。


    刚进被窝,他就伸手就够宋青书的脚,热水袋被他放在小腿上捂去了,脚还是冰凉的。


    贺峰一只手把他脚踝握着,一只手给他暖脚,宋青书抬着眼睛看贺峰,他侧躺着,又被握着脚踝,把棉被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贺峰往下躺躺,让他姿势舒服点,然后拍拍他大腿,“另一个也伸过来。”


    宋青书并着腿,被他拽着放在贺峰滚烫的皮肤上,冰凉的脚瞬间就染上贺峰的体温,热得心尖颤抖。


    解放了双手,一只胳膊直接伸过来,把宋青书拦腰往自己怀里带,低着声音说话,“崽崽,腿,打开。”


    浓密的睫毛翘了翘,宋青书咽了咽口水,但还是乖乖地打开了腿,但贺峰在那瞬间按着他的大腿,让他抬着大腿压在贺峰的腿上。


    他像个考拉,qi在贺峰的一条腿上。


    贺峰抱着怀里没有多少空隙的人,轻轻给给他拍着后背,“别瞎想了崽崽,睡吧。”


    原来真的是睡觉。


    比自己高一度的体温全都传到身上,带着贺峰的气息,温暖又安心,宋青书从他怀里抬起头,“哥,想亲。”


    贺峰低着头看他,圆圆的眼睛就盯着自己,软乎乎的嘴巴半张着,能看到一点儿内里。


    热乎乎的,宋青书身上的香味哪哪都有,嘴巴里也是甜的。


    一只手扣在他后颈,贺峰低着头,抿开他粉嫩的唇瓣,舌尖毫不费力的探了进去,同他温软的舌缠绕,咂摸着舌底溢出的涎水,饿虎扑食般不停吞咽着。


    呼吸渐沉,贺峰突然松开了他,“睁眼崽崽,呼吸。”


    这么久了他还是学不会在深吻时呼吸。


    宋青书的肺活量根本禁不住贺峰那样深重持久的吻,凶猛得像是要把他舌尖舔化了,一起咽下去。


    贺峰趁着他喘气儿,又在他鼻尖眼尾处亲了几下,“好了乖崽,睡觉了,明儿咱早起赶集。”


    再不睡,今晚怕是又不能早睡了。


    还有脂膏快用完了,回头要看看隔壁镇子上有没有卖的,没有还要跑去城里买。


    第二天一早鸡就在院子里疯狂打鸣,小黑也呜汪地喊了几下。


    自进了腊月,家里的鸡就没咋叫过,小黑平时也不咋汪汪叫,贺峰皱着眉起来。


    站在床边时帮宋青书掖了掖被子,“还早,我去看看咋回事儿。”


    宋青书用鼻音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


    贺峰穿好衣裳,昨天夜里没下雪,早上却还是冷,风像是刀尖刮过面盘,他拢了拢棉衣,把脖子遮住。


    里屋的门关上,他就没关堂屋的。


    院子里小黑站在树底下朝前头胡同里喊,贺峰打了个哈欠,热气在半空中飘散,朝着小黑皱眉,“别汪汪了。”


    小黑呜了声低下头,转头看着屋里的小花,没忍住跑过去用爪子扒拉,原本缩在窝里眼睛都没完全睁开的小花,被它扒拉地喵呜叫了声它才满意。


    贺峰看着前面,都是砖房,离得也不远,前头吵吵的声音一大,就能听见。


    但贺峰听声音不像是金艳和赵远辉在吵架,快速地洗漱完,喊了一声小黑,乌黑的大体型狗就从屋里窜出来,跟在贺峰后头。


    从屋后头其实是近些的,但这几场大雪下的后院全是雪,贺峰还是走大路上又拐进金艳他们住的胡同里。


    还没走进就听见里头一个老头的哭骂声,“你,你还是老师呢,学校里就教你不尊长辈吗?我好歹是你爹吧,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贺峰推开大门走进去,“她爹叫金民柱,是大队里退休的会计,你是谁啊?”


    “你是谁?这是俺家事儿,轮不着你外人插嘴。”身上穿着破棉烂袄的老头转过来看他。


    金艳眼里含着泪站在门口,赵远辉牵着她的手,扶了扶眼镜,“你对金艳只有生欲,没有养恩,她上个月给你拿的钱,已经够还你的了。”


    “三十块钱够啥?你们就是欺负我这老头,哎呦,都来看看啊,老天爷啊,咋叫我摊上这不孝的闺女呦——”


    贺峰听不下去,走过来蹲下,扣着他拍着大腿的手,往后一压,部队里练的擒拿,随便按住一个这个四五十老头,还能让他疼的叫唤。


    “哎呦,你想咋,别动我,我可有病啊,感动我我就讹上你!”


    贺峰啪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别吵了。”


    “再吵我就把你丢雪窝里头,冻死你。”


    他声音一冷,老头就不敢吱声了,嘴上却又不服,“我这是来找俺闺女,你管啥的闲事儿。”


    金艳走过来,喊了一声小爷,她脸上还有泪痕,白皙的一张脸上眼眶鼻尖都红彤彤的,委屈的不行。


    老头听见她喊小爷神色一顿,早就知道贺家村这号人,从部队里头回来,村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哎呀,她小爷,你先松手,我不喊了不喊了。”


    贺峰没管他,小黑围了上来,它通体全黑,连舌头也是灰黑色,因为贺峰喂得好,体型都有些接近狼的大小了。


    站在贺峰旁边,威风凌凌气势汹汹的样子,丝毫不比贺峰的气势弱。


    仿佛贺峰一声令下,就能把这个老头子咬死。


    老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贺峰没管,松开他去捧了一把雪搓手。


    转而问金艳,“咋不叫老金来?”


    “不想叫他见俺爹。”金艳带着浓浓的鼻音


    老头一听又不同意了,哎一声又被贺峰一个眼神压下去,一动不敢动的。


    金艳也算有了底气,“我这辈子就一个爹,你是想弄死我的,你这辈子也别想我认你。”


    “三十块钱,是你卖我的价,那时候没人花这个钱,你就要淹死我,我把钱给你了,你也别来找我了。”


    贺峰就站在老头旁边,随着搓手的雪零零星星地落下,砸在老头脸上,脖子里。


    “那不够啊,你现在都是老师了,一个月也不少钱,我是害病才来找你的,你娘走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儿。”


    他提起这个金艳就来气,怒气冲冲指着他的脸,“她死都是因为你吧!你把儿子看的重,你就去找你儿子去!”


    老头被吼得一愣,门口又传来声音,是老金。


    他想着今天小年,想过来叫上闺女女婿去街上添置点东西,哪成想正好碰见。


    老金看着院子里的闺女,和坐在地上脏污的老头,没忍住叹了叹气,“贺峰,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我叫远辉去叫你。”


    “成。”贺峰手上的雪全化了,干净着呢,“小黑,走。”


    到家的时候宋青书迷迷糊糊地起来了,刚从里屋出来,就被冷风吹的缩脖子,清醒了。


    “哥!”


    “嗯,咱今儿在街上吃,去刷牙洗脸吧。”


    宋青书点头,前头传来零零散散的声音,他听得不太真切,但也能听出来,是个陌生声音。


    “哥,前头咋回事儿?”


    “金艳那个丢了她的爹找过来,想要钱。”


    宋青书脸擦一半,生气地说:“他咋这样!看不得金艳老师过上好日子是吧!”


    贺峰接过他的毛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着脸,“搽点香香,我问问前头可要去了,不要咱就上街了。”


    “哦。”宋青书进了里间,拿着贺峰买的擦脸的东西往脸上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怪好闻的。


    他拿起来贺峰织的两条围巾,准备出去给贺峰系上。


    外头贺峰直接对着前院喊人,“金艳,可要我再过来了?”


    “不用了小爷。”对面金艳也扯着嗓子回他。


    “成,那我上街了。”


    宋青书就站在堂屋门口,贺峰半弯着腰让人给自己系围巾,然后又接过他手里那条短了一点窄了一点的围巾给他围上。


    贺峰拎着一个竹筐,宋青书揽着他空闲的胳膊,两人一起上街。


    已经不是第一次赶集,但宋青书还是觉得新奇,因着马上要过年了,街上卖东西的也变多了。


    贺峰先带着他去吃饭,哄着说吃完了再去买东西,不着急,别饿着了。


    宋青书连吃饭都比平时快了点,一碗粥,俩大包子都吃下去,撑得直打嗝,急哄哄地牵着贺峰的手就去街上了。


    两人逛街就这样一直牵着,贺峰也没提醒他,后来买的东西多了,才松开了手,让宋青松拽着自己的衣摆。


    街上都是来置办年货的,人太多,贺峰不敢让宋青书离开自己视线,买东西都要看两眼人还在不在。


    在瓜子摊上还摆着各种糖,能试尝,宋青书就喜欢冬瓜糖,贺峰又买了两个糖瓜,两包白糖两包红糖。


    蜜枣、五香瓜子和花生也都买了些,家里头的葡萄干不剩多少,贺峰也又买了一袋,看见核桃,他犹豫了下,没再买。


    宋青书吐出一口气,拽着他离开干果铺子。


    远处有人坐在墙角崩老式爆米花,轰隆一声响,吓得宋青书又缩脖子又眨眼的。


    小孩把蹦爆米花的人围成一圈,还有零星几个大人,问能不能拿自家玉米来崩。


    那人同意了才高兴的走了。


    买完水果买鱼肉猪肉牛肉,还有一些能放的菜,贺峰又带着他买传统糕点和果子,宋青书又挑了半天,嘴角粘上了不少碎屑又被贺峰抹掉。


    两人买了过年贴在门上的福字,浆糊回家能自己熬,两个红灯笼,红色大蜡烛,烧的香……


    贺峰还带着他去挑了些爆竹,烟花,宋青书开心到恨不得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睁眼就到过年了。


    不过也快了,家里还得收拾收拾,虽然就两个人,也要过个漂漂亮亮的年。


    第47章 新年快乐 新年前准备的东西并……


    新年前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腊月二十九,贺峰给宋青书的毛衣才完全织好,鞋没那么容易, 初学总是织错,贺峰去请教刘嫂好多次,还差了一只鞋。


    宋青书今儿中午才喝完药,现在正蔫蔫的窝在床上。


    贺峰把毛线剪断, “崽崽现在试试吗?”


    屋里燃了炭火也还是有点冷的,宋青书被窝里塞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抱着暖手和肚子, 一个放在脚边捂脚。


    缓慢地眨眼睛, “明天穿吧, 哥做的肯定合身。”


    贺峰织毛衣的时候没事儿就往宋青书身上比划比划, 要是觉得短了就拆了重新来。


    到头来这个冬天宋青书也没学会做什么, 无聊的时候贺峰就往他面前摆放各种果干糖果,样式多,数量少, 也不会吃多了难受。


    最多就是在贺峰准备过年要吃的东西时,帮他一点点。


    贺峰蒸包子馒头, 就给他两块几块团, 让他试试自己做俩, 剩下的面自己捏着玩。


    宋青书自己包的包子褶子捏的有点斜, 上面多出来一块面被他揪掉, 不然包子都熟了褶子都是生的。


    但蒸出来的时候包子口露了馅料,贺峰还睁着眼夸着好看,第一次包包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宋青书团的两个馒头倒是比贺峰的好看, 因为贺峰做的没那么圆,是有点椭圆的模样,宋青书两只手不断团着,最后团出来一个圆鼓鼓的馒头。


    他团的小又圆,蒸出来好看得很,在屋内的蒸汽里笑着说:“我跟哥一人一个。”


    但只有面食他能帮帮忙,跟肉菜有关系的,都是贺峰一个人弄的,宋青书就坐在灶火后头陪贺峰讲话。


    炸肉丸和鱼块的时候,宋青书直接被赶出了厨房,因为里头油烟很大,待久了很熏人的。


    贺峰让他去房间里拿前一天煮好的鸡蛋,准备炸了之后炖红烧肉,接过来就让他回屋里去玩。


    宋青书眨巴眨巴眼睛,贺峰也没动摇,寻摸出来一颗大白兔,塞到宋青书嘴巴里,“崽崽听话。”


    宋青书这才回屋里。


    贺峰上床,摸了摸宋青书身上,还是凉凉的,直接把人全都揽进怀里,亲着他的眼皮。


    “崽崽,明儿就过年了。”


    他嫌热水袋隔着两人的肚子,拿出来放在宋青书后腰处,把人抱的更紧。


    热腾腾软乎乎的肚皮贴着贺峰的腹肌,贺峰呼吸一滞,很快调整过来。


    “又不隔着衣裳放热水袋,烫着了咋办?”他捏着怀里人软嫩的耳垂,揉得那里粉粉的。


    “烫的时候没有放,才放了一会儿呢。”


    宋青书抬着眼睛,躺在他怀里看着贺峰的侧脸,和第一次见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以前扎人的胡子消失了。


    因为之前亲宋青书脖子的时候被宋青书推着不让亲,他才发现长出来的胡子扎到人了,本就白嫩的皮肤上红了一堆小点点。


    从那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刮胡子,没事儿的时候就用刀片刮,然后视线转到宋青书身上,“崽崽身上好像没啥毛。”


    除了头上,就只有那里有一点点,当晚,宋青书身上就光溜溜的,没什么毛毛了。


    把人吓得缩在贺峰怀里哭得直打颤,贺峰一边亲一边哄,还是把人惹得两天不让碰。


    半夜他睡着了贺峰才能把缩成一小团的人抱进怀里给人暖身子。


    那天开始两人就开始盖两床棉被,一个两斤,一个五斤的棉被,把人压的严严实实,连翻身都累。


    贺峰把新织好的毛衣和第二天要穿的棉裤都塞在两个被子中间,棉袄搭在被子上头,这才关了灯上床。


    “上次贺振兴家办事儿,哥看了葡萄鱼咋做的,明儿晚上做给你尝尝?”


    宋青书吧唧一下亲在贺峰嘴唇上,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嗯!”


    贺峰低头亲着他的唇,缓慢地碾磨,轻柔地亲着他,宋青书清浅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带着独特的香味。


    贺峰深呼吸着,放在他腰上的手松了点,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时不时顺着蝴蝶骨往下摸,动作很轻很缓。


    每次这样宋青书都会舒服得哼哼几下,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天也不例外,亲着亲着就睡着了,贺峰超绝到他不回应,吮走他唇边的水液,低头看盯着怀里睡得安稳的人。


    脸色比昨天白了一点,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变得艳红。


    蓬松的黑发垂在额头上,鸦羽般的睫毛很直,尾端才翘起来一点,落下一片小阴影,看着毛绒绒的,很柔软。


    贺峰伸手摸着宋青书乖乎乎的脸,没忍住轻轻捏了下,因为最近养出来点儿肉,看着更好欺负了。


    睡梦里的人嘤咛着,贺峰换成唇贴在自己捏过的地方亲了亲,用唇抿了一口,软软的,因为白天擦过香香,还能闻到清浅的香味。


    贺峰伴着他身上温软的气息蹭着宋青书的颈窝,交颈而眠。


    ……


    早上屋里的炭火灭了,宋青书几乎把人全都缩在贺峰怀里,把人抱的结结实实。


    贺峰早已经习惯怀里抱着软乎乎的人,胸口也不觉得沉闷,只觉得喜欢。


    因着准备去大桥南边的竹林里砍两颗竹子,贺峰没多睡,轻轻剥开宋青书的手,穿好衣裳下床。


    他一转身,就看见宋青书迷糊地眨着眼睛,去扯被子里的衣裳。


    “困还能再睡会儿。”


    宋青书摇摇头,“要贴门联呢。”


    他一只手在被窝里翻来翻去,困劲儿还没下去,眼看又要躺下了,贺峰过来捧着他的脸,帮他找秋衣和毛衣。


    毛衣领口、手边和衣摆是一圈黄色毛线织的,不是纯白的,还算有些样式,连刘嫂都说好看。


    把毛衣套在宋青书身上,贺峰咋看咋满意,正正好好,衣摆也不紧,不会勒得难受,颜色鲜亮,衬得宋青书像个乖学生。


    贺峰亲亲他的脸,又把那件厚的棉袄给他套上。


    “腿伸出来。”宋青书弹出来一只脚,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后又立马缩回去,凉的一激灵。


    贺峰伸手进去握着他纤细的踝骨,拽出来先给套上棉袜,把秋裤扎紧又给他套棉裤。


    棉裤穿到腿上,宋青书才彻底清醒了,自己站起来要提穿了一半的裤子,贺峰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屁股。


    宋青书像是受惊的猫,瞪大眼睛,然后飞快地提上棉裤。


    哪怕是裹了厚厚的棉裤都能看出他原本纤细的腿,贺峰把人从床上抱下来,让他穿上鞋子。


    还是贺峰先洗漱完,他用热水烫了烫毛巾,在宋青书漱完口后给他擦着脸,“哥一会儿要去砍两颗竹子带回来,崽崽想去吗?”


    薄荷的味道在两人身边荡开,有点凉,宋青书闷闷的声音传来,“想去。”


    路上化了点雪水结成冰,贺峰没骑自行车,牵着宋青书朝南大桥走。


    俩人一高一矮,穿着一样的衣裳,宋青书还裹了围巾,贺峰怕耽误干活,就没围。


    路上都是往南边去的,那片竹林繁育的很快,每年过年大家都去砍两颗竹子抵在大门前头,图个吉利。


    白茫茫一片雪地里,翠绿的竹子看起来坚韧不拔,长而直的竹节上一片白霜,贺峰让宋青书站远点儿,自己拿着砍刀就往底下砍。


    他挑了两根差不多长的,不算太粗,竹子中间是空的,一边砍得深些,再从反方向来一砍刀,竹子就会倒下来。


    宋青书看着竹子倒下,上头的雪扑簌簌落下,和地上的融为一体。


    没一会儿贺峰就砍好,贺立树跟贺振兴说着话凑过来,“咋来这么早?”


    “清早没吃饭,先来砍了,不然一会儿人多踩得都是泥。”贺峰扯着两根长长的竹子,把地下的枝叶也砍掉,省得路上拽回去费劲。


    “我拉着驾车子来的,小爷你直接放上头我给你拉回去。”贺振兴说道。


    贺立树正挑着竹子,附和着贺振兴,“嗯,小叔你先回去吃饭吧。”


    贺峰看着路边的驾车子,把自己的竹子下头砍了两道印子,“成,我留印了。”


    说罢,扯着两根竹子直接放到驾车子上了,“你俩吃过了吗?没吃过我多做点。”


    “吃过了吃过了。”两人砍着竹子回道。


    贺峰说了句成,又牵着宋青书走了,贺振兴还笑了下,“这宋老师站小爷旁边,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还得牵着手。”


    话音刚落,小企鹅一样走路的宋青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还好贺峰牵着呢,直接给拉回来了。


    贺立树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笑笑,“不牵着摔着了咋整。”


    两人闷头砍着竹子,贺峰牵着宋青书一路走到家,早上贺峰没想出来吃啥,小锅里还有昨晚炖好的牛肉。


    “早上吃牛肉粉丝汤,再热两个包子,成吗?”


    宋青书哈着气搓手,睫毛上都起了霜,走进厨屋说:“好。”


    昨天因为喝药没啥胃口,贺峰本来想把刚煮出来的牛蹄筋切几块给他尝尝的,也没尝。


    小黑和小花全跑来灶火后头,睡在麦秸里头,挤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窝,宋青书坐在小凳子上推了推柴火。


    锅一热,牛肉汤的香味就散开了。


    贺峰把几大块牛肉都弄出来,他买了十八块钱的呢,就这样炖完切着吃,能吃好久。


    贺立树跟贺振兴拉着架车过来送竹竿的时候,贺峰正好烫完菜和豆腐干,又切了几块牛肉和又炖了一会儿,已经很软烂的牛蹄筋放进碗里。


    “做的啥这么香。”贺振兴笑着说。


    贺峰放下碗,“牛肉汤,我给你俩盛出来点吧?”


    宋青书这才明白刚才贺峰多下了些红薯粉丝的原因。


    “不要了不要了。”两人把竹竿扯下来放在大门底下,拒绝着。


    “没事儿,正好汤多,我下的细粉多。”


    他们都有小孩,平时也都是干点农活赚钱,过年就算吃点好的,也不能像贺峰这样潇洒,还得给孩子准备东西,还要走亲戚。


    也就吃点自家养的鸡鸭,也不能多吃,牛肉也就买了几块钱的换换口。


    “盛好了,洗洗手吃吧,一会儿走的时候再给你俩切点牛肉,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这话说完,俩人也没再客气,从小跟着贺峰屁股后头跑,对贺峰骨子里还是很尊敬的。


    “成,那就吃点。”他俩笑笑。


    走的时候贺峰一人给切了块炖好的牛肉,牛筋没给因为不多,而且宋青书喜欢吃。


    俩人夸着贺峰做饭香得很,高高兴兴地揣着两块牛肉和宋青书给的几颗糖果走了。


    他们走了贺峰才准备熬浆糊,刘祥和又从门口走进来,“叔,别熬浆糊了,我来给你送了。”


    “这么早,吃过了吗?”贺峰过来接浆糊。


    “吃过了,我走了,家里还得贴门联呢。”他摆摆手就要走。


    “崽崽,贴门联了。”


    宋青书应了一声就从屋里拿出来买的红纸,两对门联,和一堆福字。


    另一只手拎着两个灯笼,贺峰这才想起来还有灯笼要挂。


    “先贴门联。”他用那碗浆糊在堂屋的木门框上糊好,拿着门联往上贴,他身量高,不用站板凳,一抬手就能贴上。


    然后让宋青书站远点看看贴的直不直,就这样两人配合着,堂屋和大门的门联都贴好。


    福字两正夹着一倒地贴在头顶的门框上,就在门联横幅上头。


    贺峰走过去都会被碰到头,不过也是福碰头,他还抱着宋青书让他也碰一下才行。


    灯笼是站在梯子上挂在门口的房梁上的,上头有个旧的燕子窝,贺峰也没动,跟宋青书说:“开春了它应该还回来住呢。”


    都弄完,院子里看着喜气洋洋的,贺峰才把竹子抵在大门口,竹竿立在两边,上头的枝干弯起来,行成一个拱形。


    宋青书把他买的小灯笼挂在竹竿的枝上,看着也喜庆。


    晚上两人吃得不算晚,桌上一碗红烧肉,葡萄鱼,切成片的牛肉和两块蹄筋,煮好的一盘饺子,素菜是蒜薹炒肉和清炒莴笋,还有一个凉拌疙瘩丝。


    两人吃,实在是有点多了。


    贺峰还在腊月二十八时杀了一只鸡一只鸭子,今天做不了那么多,准备明儿再吃。


    还有两只端着饭碗站在屋里的两只,宋青书不爱吃肥肉,红烧肉都挑着纯瘦肉吃,肥肉给小黑小花各一块。


    贺峰倒了两杯白酒自己喝,给宋青书倒了一杯蜂蜜水让他和自己碰杯。


    贺家村的规矩是除夕夜半十二点起来煮饺子吃,那时候还要放鞭炮,除非家里有三两岁的娃娃,才不半夜起来这一趟。


    所以大家过年你找我我找你去打牌,放鞭炮,都不睡,熬不住了才眯一会儿。


    有人来找贺峰打牌,贺峰拒了,他买了一些烟花爆竹,跟宋青书在院子里放,二踢脚这样的宋青书不敢放,贺峰去点了一根长香递到他手里,让他去点烟花。


    宋青书蹲下抖着手点烟花,捻子一着就要跑去贺峰站着的屋檐下,一回头直接撞进贺峰怀里。


    贺峰抱着他后退几步,“别怕,抬头崽崽。”


    徇烂多彩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五彩斑斓的颜色倒映在眼底,漂亮极了。


    落下的炮灰砸在地上,烟花味道也散开,外头别家也开始放烟花了,此起彼伏地响,宋青书牵着贺峰站在院子里激动的看着天空。


    贺峰揉揉他的脑袋,“等正月十五还有呲花呢,那时候多买点放着玩儿。”


    等他没那么激动了,贺峰又抱着他回了屋。


    堂屋的神像旁边点了两只红蜡烛,香坛里染着长香。


    贺峰把人按在床上亲,嘴里不停呢喃着崽崽,崽崽。


    宋青书被堵住唇舌,嗯嗯啊啊地回应着,软舌不断被叼着亲吻,轻咬,唇间溢出来的春声温软,勾得贺峰眼底冒火。


    吻不断下落,贺峰轻轻咬着他小巧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羞涩的泛着粉、颈侧的软肉被贺峰用拇指摩挲揉捏着。(亲的是脖子!!!)


    离得近,贺峰都能听清楚宋青书原本轻缓的心跳因自己加速,跳动。


    宋青书被咬的歪头躲,攥紧贺峰的发丝,白皙的指尖勒的泛红,“呜嗯。”


    贺峰被扯住的头皮一紧,像是感受不到疼,低下头吮吻着宋青书的唇瓣,打着圈地舔—弄,吮/咬,像是在吃软糖一样。(亲的嘴巴)


    等他迷迷糊糊的了,贺峰才起身。


    粗粝的拇指摩挲过宋青书曲起的膝盖,视线落在那凸起来的踝骨上,摸上去触感微凉,他用掌心的温度给他暖着。(这就是暖脚踝,没干什么)


    宋青书抱着他,软着声音求,“哥哥,亲亲崽崽。”


    贺峰灼热的气息洒在他耳边,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崽崽今天好主动。”


    “嗯,不。”宋青书扭动纤细的腰肢,想逃开贺峰扣住自己腰的、铁钳一般的胳膊,却怎么也躲不开。


    贺峰又开始亲他的嘴巴,不让人拒绝自己,扯过被子完全盖住两人,手寻摸着…的地方。


    等宋青书被亲的眼眶通红,软成一摊水了,贺峰才拿过脂膏,用掌心的温度揉化,一双眼睛盯着宋青书漂亮的脸,脸颊鼓起来的腮肉让他牙痒,恨不得一口叼住咬下。


    宋青书眼睛半睁半合,觉得贺峰看着像是在精心准备大餐的厨师,耐心十足。


    但眼神里翻滚的浪花,以及灼热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的急迫。


    突然有点心慌,宋青书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用鼻子蹭着贺峰的颈窝,在感受到贺峰气息时溢出轻轻的一声鼻音。


    猫叫似的轻柔婉转,简直就是在勾引贺峰放—纵。


    贺峰禁不住一点儿诱/惑,细细密密得吻随着俯身落下,宋青书无力的腿根本撑不住。


    贺峰的呼吸洒在脖颈,宋青书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还没下去,他就已经晕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远处谁家才吃完晚饭,烟花窜到半空中炸开,贺峰亲着宋青书耳垂,还用舌头舔舔,“崽崽,看外头。”


    宋青书眼底都是晶莹的泪珠,睁开看东西都是雾蒙蒙地,只能看见模糊的颜色。


    下一秒,脑海里的烟花先炸开了。


    暧昧的气息互相缠绕着,空气里好像都是水雾,宋青书想往被窝里钻,他真的有点累了,但被窝里好热,他只能仰着头呼吸外面的空气。


    贺峰有力禁锢着他的腰,不盈一握的腰肢细的他皱眉。


    “崽崽今晚吃饱了吗?”(真的只是关心有没有吃饱!)


    宋青书眼尾挂着泪,不停地点头,“呜啊,吃、饱饱了。”


    他声音都碎了,断断续续的,像是溺水的人在求救似的,“好撑。”


    “那哥给揉揉,好消化。”


    粗糙的手揉弄着,宋青书连话都说不出来,呼吸都断断续续的,不上不下的时候贺峰亲他的鼻尖。


    “就这样抱着睡觉好不好?”(真的只是睡觉!)


    “不会难受的,崽崽。”


    宋青书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答应他,然后被铺天盖地的热浪包围,再舒服得颤栗,抱着贺峰的脖颈红着眼睛说累。


    夜半。


    别家起得早的又开始放鞭炮了,这是十二点了要吃饺子了。


    老式钟表刚敲响第一声,贺峰就凑到宋青书全是牙印的耳垂处,哑着声音说:“崽崽,新年快乐。”


    宋青书眼皮抬了抬,几乎是用气音回他:“哥哥,新年快乐。”


    贺峰心情很好地揉着他的腰,轻轻地哄他:“睡吧。”


    他话音一落,宋青书就听话地偏头闭上了眼睛,乖乖地趴在枕头上睡觉。


    贺峰又去烧了锅,帮他清理好,去下了一点饺子,等锅烧开时又放了一串鞭炮。


    锅开了,就一碗的量,还是拿了三个碗。


    一个碗里是出锅的第一勺饺子,要用来敬神的。


    贺峰以前从不信这个,但这次还是跪在神像前头,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心底许着愿望:“求求你们,让他健健康康,幸福快乐,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剩下的是两人一人一碗,贺峰喊着宋青书睁眼,他才勉强地睁开眼睛,困得哼哼唧唧不愿意吃。


    “听话,就吃俩就睡觉。”碗里一共才盛了三个,碗底也要留一个敬神。


    宋青书几乎是闭着眼睛被喂到嘴里吃的饺子,嚼到一半就停了,贺峰笑着亲他的嘴巴,“崽崽,嚼了咽下去就能睡觉了。”


    哪怕睡着了也听话,鼓鼓的腮帮子又动了动,像是储粮的小松鼠似的,可爱极了。


    贺峰收拾完,回到床上,宋青书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吓得突然睁开眼睛,肿胀的唇瓣又被人按着舔了一圈。


    贺峰抱着他,又感受着被他气息和温度包围的感觉,“就放里头,不闹了,崽崽安心睡吧。”


    第48章 哥好厉害! 这两天吃的太好,宋青……


    这两天吃的太好, 宋青书看见肉都觉得有些腻了,昨晚跟贺峰说不想吃肉,想吃点青菜。


    冬天农家最多的也就是大白菜, 之前晒干的红薯片,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东西。


    别说宋青书了,贺峰自己看着橱柜里的那些肉都有些反胃,寻思半天, 套上了棉袄要出门。


    他在东屋柜子旁边拿了一根削尖了的竹竿,“崽崽,哥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 捞上来咱清蒸。”


    “去南大桥吗?”


    “不是, 去屋后头那条河里看看, 这个河不大, 碰上鱼了也好抓。”


    这条河还是之前贺峰爹跟兄弟合伙挖通的, 但中间留了不高不矮的坝,夏天水多,两头的水就能通到一起, 往南大桥流。


    冬天水少,中间的坝就露出来, 分成三段河, 贺峰就准备在中间这一圈试试。


    其实他还有点想凿个窟窿直接坐旁边冰钓的, 但现在土也冻上, 蚯蚓都挖不出来, 没有饵料,不好钓。


    闲着也是闲着,先去后头看看。


    “我也想去。”宋青书穿着袄出来,手里抱着热水袋, “这样不冷。”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峰,像是想吃东西的小花。


    贺峰伸手去够长的那条围巾,站在宋青书面前把人的脖子和下半边脸都围上,就露出来鼻子和眼睛了。


    垂下来的围巾两边被他掖好,笑着说:“应该再给崽崽织个帽子,这样就都围住了。”


    宋青书眨眨眼睛,没有说话,像个小雪人一样被贺峰牵着手,往屋后头走。


    连着几天没下雪,外头也化了不少,贺峰没让宋青书往下走,河沿旁边还是比较滑的,加上还有点陡,还是站上面安全。


    “在这站着看。”宋青书嗯了一声,很听话地坐在一根倒了的杨树上,离河沿还有点距离。


    很安全的地方。


    小黑和小花也从院子里跑出来,最近吃的好,它俩也不一块儿去饭店门口守着了,反而在家里追鸡赶鸭。


    后来贺峰把鸡鸭的圈门全关上了,不让它俩赶着玩,它俩又开始在院子里瞎晃悠。


    贺峰站在石坝上,拿着竹子,目光紧紧盯着河内,宋青书知道钓鱼叉鱼的时候都不能说话,会把鱼吓跑。


    他自己已经被围巾遮住了嘴巴,就低着头把小花的嘴巴也捂住了,还顺手捏住小黑长长的嘴筒子。


    这下都不会出声打搅到贺峰了。


    一大一小两只也不挣扎,呼出来的热气洒在宋青书凉凉的手上,暖水袋放在腿上,热热的。


    圆圆的眼睛还是盯着贺峰看,从头到脚,眨眼都是瞬间,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也怕贺峰滑倒。


    毕竟石坝不是平整的,被水冲刷得已经有些光滑,从宋青书上面这个角度看,石坝已经快变成半椭圆形了。


    贺峰全神贯注地盯着河底下,外头一层冰还不算特别厚,但还是不太看得清底下,他刚过来时已经用砖破开一块,里头的鱼看见光了还凑过来。


    不过瞬间又游走了。


    贺峰手被风吹的有点凉,带手套怕影响到自己,他就这样站着不动,盯着里头的鱼。


    他刚砸开冰面时瞅见里头有一条黑鱼,大概两三斤重,正适合做清蒸,拿来做酸菜鱼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贺峰弯腰从旁边的河沿抓了一点土,用左手碾碎丢进去。


    果不其然,原本躲在冰下的鱼都探出头来咬,贺峰眼疾手快,叉中了黑鱼的身子,他直直穿到河底,确定把鱼扎透了才捞出来。


    竹竿上粘上了河底的淤泥和一点草,有些腥味,拿出来他才发现,鱼比看起来还大一点,应该是三斤半,将近四斤,很肥。


    被捞到半空中还在甩着尾巴想跑,不过已经穿透了,没晃悠几下就彻底不动弹了。


    “崽崽,叉着了!”贺峰朝宋青书喊,声音不算大,不过对面的村子也听见了。


    有人来走亲戚的,看见贺峰手上竹竿穿着一条鱼,说他真厉害,这都能弄上来。


    宋青书亲眼看着他穿上的鱼,当时就把手收回来站起身了,兴奋在原地蹦了两下,差点滑倒才抱着热水袋站好。


    他眼睛乌黑明亮,眉眼弯弯,贺峰上来时就像只小猫似的凑上去,“哥好厉害!”


    声音透过围巾传来,贺峰半弯着腰,“那崽崽亲亲哥?”


    宋青书隔着围巾,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角,飞速移开,“走吧。”


    贺峰在他靠近时还把手里的竹竿拿远了点,有一股腥味散不开,小花闻到味道了喵呜喵呜地叫着,还跳着去够。


    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伸来伸去。


    小黑没过来帮忙,甩着尾巴先一步回了院子。


    贺峰转头看见小花蹦蹦跳跳,把竹竿网上扬起来,小花蹦的更高了。


    两只圆圆的眼睛就盯着鱼看了。


    贺峰晃着竹竿,鱼尾巴随着他的动作甩了甩,笑着跟小花说话:“它比你还大,别蹦了。”


    在以前,贺峰是不会这样的,只偶尔训斥下小黑,但他发现宋青书很爱和猫猫狗狗说话,也不在意听不听得懂,给不给回应。


    后来他也开始和小花小黑说话,bushi纯粹的教育或训斥。


    家里头没有酸菜,这条鱼贺峰剖开,把内脏都丢给小花了,切成两半蒸,家里最大的菜盘子都放不下。


    宋青书看见橱柜旁边放着的一头白菜,外面都有点蔫儿了,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放久了。


    “要不再炒个白菜吧,鱼就蒸一半就成了。”


    “成。”天冷,东西也都放的住,不怕坏,贺峰又找了个盘子,把洗干净切好的鱼分两半放在两个盘子里。


    一个改了刀撒上盐,在鱼肚皮底下放了两片生姜,上头又淋了一圈黄酒。


    弄好后他朝锅后边走过来,宋青书脸上的围巾没拿掉,坐在小板凳上抬着脑袋看他。


    乖的像是小学门口等家长的小孩儿。


    贺峰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去堂屋里待着?”


    宋青书摇摇头,贺峰隔着毛巾捏他后颈,“去吧,拿俩核桃过来,我给你剥了吃。”


    再过来时宋青书已经把围巾取掉了,手里拿了三个核桃,贺峰眼睛在他白皙的手上停顿瞬间,“崽崽好乖。”


    “今天可以只吃两个。”他把三个都拿过来,往锅里添了点柴,然后用手捏开核桃。


    “要不要烤红芋?”贺峰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刘祥和拿过来几个小红芋,说是专门买了给孩子烤着吃的,才甜呢。


    宋青书点头,“我们家有红薯吗?”


    贺峰去洗了洗手,“崽崽上东屋里找找,就在帘子后头,一眼就能看见了。”


    放的确实显眼,不用找宋青书就拿着四个小红芋过来,直接就想往锅底下塞。


    “红芋先搁地上,吃核桃。”贺峰递过来四块核桃仁,他剥核桃的手艺倒是长进了不少。


    宋青书也开始没那么排斥吃核桃这件事了,因为吃完会得到来自贺峰的、安抚性的,轻柔的吻。


    今天贺峰煮的不是米汤稀饭,是红薯片煮水,宋青书不爱吃,只喜欢喝甜滋滋带着一点点红薯味的茶。


    其实是因为贺峰往里放了一点儿糖,不过也有一点红薯本身的甜味。


    等大锅底下不用明火了,贺峰才过来引火到小锅底下,一会儿直接炒白菜。


    因为看出来宋青书不想吃肉,贺峰准备醋溜白菜,比清炒还能多点滋味儿。


    之前都是拿猪油渣炒的,这次除了是猪油炒菜,其他和肉没有一点儿关系。


    大锅底下的柴已经变成炭火了,贺峰捡起地上的红芋用铁火棍塞进去,然后用忽明忽暗的炭火把红芋埋好。


    四个都放进去了才去炒菜。


    宋青书从小板凳上移到贺峰做的那个板凳,看着锅里,像是怕红薯跑了似的。


    锅里油热了,贺峰把白菜倒进锅里的刺啦声才让他回神,又开始盯着贺峰做饭。


    他喜欢看贺峰围着围裙炒菜做饭,很有家的温馨感,这时候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在和他一起过日子。


    所以他喜欢跟贺峰一起待在厨房里。


    不对,准确的说,只要跟贺峰待在一起,他就开心。


    锅边淋了一圈醋,贺峰把锅盖盖上,底下的柴火也正好烧完,“倒点热水,洗手吃饭了。”


    年前包的包子不算多,加上过年那天贺立树贺振兴两人一人还吃了俩,昨天刚好吃完。


    今天起就只剩下自己做的馒头了,贺峰掀开锅,把鱼快速地端出来,还往上头浇了点香油。


    宋青书闻见味道了才去堂屋里洗手,擦完贺峰一只手端着馍筐,里头是蒸的鱼,另一只手端的是菜。


    冬天太冷,热茶放一会儿就凉,贺峰没提前盛出来,让宋青书把屋里的灯打开,关上了堂屋的木门。


    寒气都挡在外头,一瞬间就没那么冷了。


    小黑庞大的身躯蜷缩着趴在小方桌底下,低着头等投喂。


    小花就缩在宋青书脚边,喵呜喵呜地叫,像是催促,也像是求饭。


    它俩大鱼大肉的吃了几天,宋青书都怕喂他们馒头会不吃,不过还好,小黑是给啥都吃,小花刚才吃了点鱼的内脏,贺峰把蒸熟了的鱼尾巴掰断丢给了它。


    钨丝灯泡发出来的黄色暖光照在屋内,好像也暖洋洋的。


    这顿看起来清淡不少的饭,是这几天两人吃的最干净的一顿,宋青书打了个嗝用手揉肚子。


    贺峰看见了把人抱过来,拢进自己怀里,贴着他的手背帮他揉肚子,“这么好吃吗?”


    宋青书笑着看他,比出来一个大拇指,“哥做饭特别好吃!”


    他嘴角还有点白菜汤,贺峰低头亲了亲,一句话就能夸的贺峰找不着北,“崽崽喜欢吃就行,还是太瘦了。”


    除了脸颊的一点儿软肉,宋青书其他地方都没涨什么,看着还是纤细的像是过年砍回来的竹子。


    “胖了的,你摸摸。”他拽着贺峰的手贴在自己柔软的肚皮上。


    贺峰没忍住捏了捏,正好碰到他的痒痒肉,缩在贺峰怀里哈哈笑,贺峰继续逗他,都没发现自己脸上也是笑容。


    第49章 一起扛着 正月初六一过,各家亲戚……


    正月初六一过, 各家亲戚都走个差不多,村子就彻底闲下来了。


    串门的人也多,只是很少有人往贺峰这里来, 自他开始在大队里工作,宋青书在学校里教书开始,媒婆又开始动了心思。


    之前找上贺峰都被他拒了,这次没想到直接跑来家里了。


    这次的媒婆姓王, 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说成了好多家,这次也信心十足地敲响了门。


    但宋青书跟贺峰都坐在堂屋里间, 听不着, 还是小黑冲着外头汪汪叫着, 贺峰才披着棉袄走向外头。


    王秀琴一看见他人高马大的、长得也跟别人说的一样硬朗, 就笑开了花, “是贺峰吧?”


    “嗯,你是谁?”


    王秀琴走过来,“我是后王庄的王秀琴, 有人托我来给你说亲的。”


    “不用。”贺峰站在门口直接拒绝,小黑还在呜呜地低吼着, 只等贺峰一声令下冲出去的样子。


    “你年纪也不小了, 咋不用, 再说你不还有个弟弟吗?也有人托我来给他说亲。”王秀琴往外躲了躲小黑, 没忍住皱眉抱怨, “你这狗这么凶,咬着人了咋整。”


    宋青书听见外头有声音,抱着昨天才洗干净的小花出来,“哥?”


    他脖子上还有一点红印, 是贺峰前天没忍住嘬的,没敢使劲儿都留了两天,要是真咬下去不知道要带多久。


    媒婆因为怕小黑,没有站太近,第一眼就看见宋青书漂亮的脸了,“这就是宋老师吧,长得真俊,多大了?”


    见贺峰脸色不太好,宋青书礼貌的回了句:“二十。”


    其实还不到,但王秀琴并不知道,感叹了句:“哎呀,是不大,还有病气儿。”


    她上下打量完皱皱眉,想着应该问题不太大,身子骨弱正好找个厉害媳妇,“心里可有人了吗?”


    “咱这旁边几个村庄,你有相中的姑娘没有?”


    知道她意图的宋青书原本礼貌的笑也收回,声音淡淡的,“我心里有人了,不用给我说媒。”


    王秀琴不死心,来前儿那家说好了,说成给她十五块钱。


    人家家里三个闺女,老大已经嫁出去了,就想招个上门女婿,不用太强势,人长得好,老实就成。


    贺峰这家里没爹娘要伺候,一个闺女嫁过来,一个把宋青书倒插门过来,成一个给十五,俩都成了给三十,再送五斤猪肉。


    “哪家的?条件咋样?姨给你说,我这家闺女长得俊着嘞,家里有钱还没有兄弟,要是倒插门过去,就享福了。”


    她说着说着就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宋青书喉结下的一点红印,愣了愣神。


    贺峰摸了摸身边人的手,有点凉,皱眉就要送客,“他说不用,我也用不着说媒,不管谁托你来的,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他语气冷淡,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


    “哎,你俩就这么搭伙过日子,不准备娶媳妇了?”她觉得有些好笑。


    “用不着你管,你走吧。”宋青书也不想再多说。


    王秀琴琢磨过来,指着宋青书的脖子,有些发灰的眼睛瞪圆了,声音有些尖锐,“俩男的亲热成这样,也不嫌恶心。”


    宋青书被她吓了一下,咬着唇不知所措地看向贺峰。


    贺峰彻底生气,“大过年的,别逼我撵你出去。”


    王秀琴一想到自己原本到手的三十块钱就这么飞了,怒气也上来了,掐着腰就开始喊。


    “你还生上气了,俩男的不让说媒不娶媳妇,还能搞上一块,这脖子上的印儿谁看不出来是咋整的。”


    宋青书像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贺峰亲亲他的耳朵,“没事儿崽崽,上屋里去吧,哥跟她说。”


    听见她喊小黑也压不住喉口,溢出来的吼叫声足够吓得她后退两步,见贺峰也不管这条畜生,更是生气了。


    宋青书看了她一眼才往屋里走,贺峰把里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条野狼似的盯着媒婆,“你走不走?”


    “哎,你吓唬谁呢?这条畜生今儿要是敢咬我,我就讹死你。”


    小黑呜汪地叫着,没有贺峰喊它是不会冲上去咬人的,乡下的狗要是真咬了人,就会被打死,说是养不熟的畜生。


    刘嫂在家一直听见狗叫,不知道咋回事,就跑过来看看。


    王秀琴认识刘嫂,知道她在街上卖过菜和菜芽,还买过。


    一看见刘嫂过来,就扯着刘嫂的胳膊说:“他婶子你来说道说道,我来是好心好意来给他俩说媒的,冷着脸就让我走,结果是因为他俩搞上了。”


    “还想放这畜生咬我。”


    刘嫂被她的话震惊到,看着贺峰没说话。


    贺峰眨眨眼睛,算是默认,刘嫂却没有表现出恶意,而是看向王秀琴。


    “我知道这俩孩子都是好的,就算拒了你也没干啥,这小黑一直呜呜也没咬你,说媒被拒也是正常的,你犯不着大过年的跟这吵架。”


    “日子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得,你看不得,就走吧,以后别过来就是了。”


    王秀琴完全不能理解刘嫂,十里八乡的人,除了真娶不上媳妇儿的,想买个男的伺候自己,就没听说过两个年轻大小伙子搭伙过日子的。


    她嫌恶地看了眼贺峰,“恁都是一家子,不讲理,算我倒霉,以后再不来了。”


    到门口还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地吐出来恶心人的话,贺峰手一抬,小黑就冲了出去,吱哇乱叫的喊声传来。


    贺峰让刘嫂进屋,也没有刚才的气势了,“嫂子。”


    刘嫂却摆摆手,“啥也别说了,你们俩的日子,自己过好就成,你爹娘走时都说了,只要你这辈子过得好就好了。”


    “前头你大嫂子挨了一辈子打,到老了还要伺候那老头,没事儿就拽着我哭。”


    “啥是好日子呢,你高兴不就成了。”


    贺峰把门拉开,果然在门后看见一只正哭得可怜巴巴的小猫,乌黑的眼睛被水雾遮盖,眼角湿漉漉的,嘴角也撇了下去。


    “崽崽听着了?”


    宋青书点头,张开胳膊要抱,贺峰也没顾忌刘嫂,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用手给他擦着眼泪。


    刘嫂叹息一声,“过些天可能街上人就都知道了,媒婆本事大,你俩心里头有个准备。”


    贺峰说好,刘嫂也没准备多待,其实包饺子的时候她就看出来点啥了,做贺峰的棉袄时,特意连袖口花样都缝成一样的。


    刘嫂离开后没多久,小黑跑了回来,它只是去吓唬惹主人生气的人,没有真咬。


    贺峰抱着宋青书回到屋里,亲着他有些热的眼皮,“不哭了崽崽,没事儿,有哥在呢。”


    “哥知道道理崽崽都懂,就是害怕,是不是?”贺峰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后背,声音也软下来,哄孩子似的引导他说话。


    宋青书趴在他胸口,小幅度点头,脸颊贴着贺峰的衣裳,上面洇出来一小片水痕。


    贺峰心被他哭得泛酸,心疼得把他抱着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宋青书还忍着,抽噎的声音被咽下,就一抽一抽的。


    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在脸颊,眼尾,生怕弄疼他一点儿,“真的没事儿,崽崽相信哥,不害怕,有事儿哥扛着。”


    宋青书含着两包泪,仰着头看贺峰,眼尾的水珠滑落,直直砸在贺峰身前的衣裳上,他摇着头,“不。”


    微凉的指尖落在贺峰手上,张开,攥紧贺峰的指节,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同贺峰指根相贴。


    “我,我们,一起扛着。”


    脸蛋白的像纸,攥着贺峰手的力气可不小,表决心似的,红彤彤的大眼睛里头满是认真,唇瓣抿着,脸颊肉都因此鼓出来一点。


    贺峰没忍住亲他白皙的小脸,用牙尖磨了下他脸颊的软肉,“是哥的错,不咬我们崽崽就好了,这儿疼吗?”


    其实爽过头的时候,细小的疼只会让人兴奋不已,宋青书声音哽咽,“没有错,哥没有错。”


    眼看着又要哭,贺峰俯身抱着他,手臂勒的紧,几乎要把宋青书揉进骨血里,“好好好,没有错,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哪有错了呢?”


    “崽崽,哥只要你好好的,你高兴了哥就高兴,你难受了哥就难受,不哭了成吗?”


    他下巴还搭在贺峰肩膀处,抽抽搭搭的声音传进耳朵,可怜兮兮的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猫崽。


    “旁人的话,不用听,你还记得贺荣康他爹的事儿吗?”


    宋青书点头,“记得。”


    “那事儿也没有几个人真放在他面前说。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人真的会把事情做绝,我们不是老鼠,也不会人人喊打。”


    “听懂了吗崽崽?”


    宋青书很执拗,“嗯,哥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贺峰捏捏他后颈那块骨头,因为瘦,宋青书低头时那里突起得很明显。


    “嗯,我们没错,我们崽崽这么乖,就该过得好一点,跟着别人哥不放心,这辈子就只能跟着哥过。”


    “要是真的不成,哥就带你去城里,城里不行咱就去省城。”


    “全国这么大,总不能没有地方让俩男人一起过日子。”


    贺峰哄着他,说了很多话,几乎要把前半辈子的话都说完,有些话甚至也没什么联系,想到哪就说到哪。


    只有贺峰自己知道,他也没有底气,就算是辈分高,受了很多人的尊敬,他也不敢保证,村子里的人会说些什么。


    又会不会骂宋青书一些难听的话,只是想想,他都有些受不了,咬紧后槽牙,脖子上的青筋崩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耳边的呼吸声已经渐渐平稳,抽噎声也消失了。


    小心翼翼地把宋青书放在床上,给他拢好被子,贺峰又亲在他柔软的唇瓣,转身走了出去。


    第50章 哥求求你 贺峰也没有想到,几……


    贺峰也没有想到, 几乎是第二天,全村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他出门买向日葵种子时,被人用各种视线打量, 他皱眉看过去,那些人就收回了视线,可脸上还带着看戏似的笑容。


    原本一路上认识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可今天只有来买菜种的贺立树跟他点头, 问了句叔,来买啥?


    但贺峰觉得他应该是还不知道。


    宋青书本来也想出来的,贺峰没让, 但等他回家就后悔了。


    因为罗献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贺峰推开门, 只看见低着头攥自己衣角的宋青书, 和罗献才说的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


    罗献才路过贺峰的时候, 叹息了一声,脚步也没停,贺峰本想追上去问, 刚踏出一步,就听见屋里的人喊自己, “哥, 抱抱我。”


    这声音很轻, 走到堂屋门口的罗献才都没听见, 但贺峰听见了, 里间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贺峰走过来,揽着宋青书的肩膀。


    “他说啥了,崽崽?”贺峰兜里还装着一袋向日葵种子。


    宋青书就窝在他颈窝,滚烫的泪珠滚落, 砸在贺峰脖子上,像是火星,把那里烫的没了知觉。


    “崽崽?啥事儿,跟哥说。”贺峰把兜里的向日葵种子掏出来,一只手轻轻抚弄着他清瘦白皙的脖颈。


    “哥给崽崽买了向日葵种子,开春了咱就种下去,种一片成不成?”


    宋青书闭上了眼睛,想说一句好都说不出来。


    他压抑的闷闷哭声穿到耳边,贺峰心口都缩起来,像是被人拿烧红的烙铁烫了全身,最后停在心脏。


    “崽崽能跟哥说,罗献才说啥了吗?”


    他越哄,宋青书越觉得委屈,心脏随着哭噎抽搐着,“抱、抱。”


    贺峰没招了,把种子丢到一边,抱着人坐在床上,一点一点地顺着他后背,想侧过脸看宋青书,都被人躲着。


    “抱,抱,抱着呢。”贺峰把手收的很紧,有力的臂膀跟宋青书纤瘦的腰紧紧贴合着,不留一丝空隙。


    贺峰突然想起村里的妇女哄孩子时的模样,突然抱着宋青书站起来,一只手托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抱着他,轻轻地摇晃,“不哭了,不哭了。”


    这姿势让他来做有点滑稽,但怀里的人身材和他极度贴合,看起来竟然也不觉得突兀。


    就这样晃了好一会儿,宋青书才抽抽搭搭地止住泪,说话都不利索了,“哥,不,累吗?”


    贺峰低着头看他哭成小花猫的脸,“崽崽愿意跟哥说了吗?”


    “歇、歇、吧。”他一字一顿地说。


    哭嗝一时半会儿不太好消下去,贺峰把他放在床上,准备去给他倒点水,再打湿一条毛巾给擦擦脸。


    肌肉一直维持着紧绷的状态,有点酸,他在离开里间时才活动了两下。


    再进来时,宋青书吸了吸鼻涕,鼻头通红,薄薄的眼皮都肿了,原本漂亮的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了。


    比昨天可怜的多,贺峰心疼的不得了,走过来把杯子递给他,“有点儿热,小口喝。”


    宋青书哭得额头都冒出了一点儿细汗,手上却又凉的惊人,抱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


    “抬头看着哥。”贺峰用自己的毛巾捏着毛巾角,先擦了擦眼睛,因为是用凉水,宋青书下意识就要躲。


    贺峰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根本不让人动弹,“乖一点崽崽。”


    他在上位,垂着眼睛看向宋青书,凶的像是即将发怒的狼王,宋青书连哭嗝都没打出来,纤细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冰凉的只有擦眼睛的毛巾角,贺峰手底下攥着的、被他用体温暖了一点的毛巾,才被他用来小心翼翼擦宋青书的脸。


    “崽崽,跟哥说吧。”贺峰压低了姿态,几乎是恳求的语气,手上把冰凉的毛巾攥紧,挡住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宋青书还在抽搭,“他,说我,先别去,上课了。”


    一提到这个他又开始伤心了,嘴角都撇起来,眼珠里有氤氲出雾气。


    贺峰知道他很喜欢教书,不然不会天天抱着课本看,真上课之前还拿家里的两只练手,甚至还单独讲给贺峰听过。


    不过贺峰光盯着人看了,宋青书问他讲的怎么样时,只知道点头说好,宋青书眼睛里亮晶晶的,高兴的抱着他说那就好。


    每次早上再困,也要起来去学校上课,兜里必须揣着几颗糖果。


    发了工资,不光要带贺峰去吃饭,还要去糖铺里头挑糖果,留着以后奖励给学生。


    提起学校的事情,神采奕奕,比平时看着都有活力。


    贺峰甚至觉得宋青书在这里,除了最喜欢贺峰,最喜欢的就是教书。


    “我去找他去。”贺峰转头就想出去,宋青书水喝了半口,呛进气管,不停地咳嗽着,眼尾溢出泪花。


    “咳咳,哥,咳,不去。”他勉强地说话,贺峰觉得自己像一条狗,绳子就握在宋青书手上,哪怕他随意地动一下,自己就会立马臣服。


    但他,喜欢这种感觉。


    手上不停地拍着他后背,“不去不去,崽崽,还难受不?”


    宋青书咳着咳着,呼吸变得困难,进气儿多出气儿少,心脏骤然紧缩,原先握住贺峰的手也失了力气,秀气的眉皱成一团,几乎是拼尽全力才用气音吐出一个“疼。”字。


    他很想跟贺峰说,虽然自己喜欢教书,但他更爱贺峰,可话根本没来得及说,眼前就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搪瓷杯里滚烫的水洒在两人之间,贺峰的胳膊上、宋青书的手上、还有棉被上。


    贺峰喊了一声崽崽,发现他没有反应。


    抱着宋青书就要往外跑,又怕冻着他,扯过自己的军大衣,把人包在里面,直直往王德辉家里跑。


    可偏今儿王德辉不在家,他闺女说是去街里头跟人打牌去了。


    贺峰不敢就这样抱着宋青书,在冰天雪地里,跑去街里面,去找王德辉。


    怀里的人脸上血色尽褪,唇都有些发紫,贺峰慌张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满脑子只有救人,不然,宋青书可能会死掉。


    他直接闯进屋里把宋青书放在床上,头也不回地喊:“自行车有没有,你去叫他去,救人,叫他救人!”


    贺峰脑子都变成一团浆糊,耳边也听不清啥,总觉得宋青书在小声跟自己说疼。


    他就站在原地,双目通红地喊着念叨着:“还有贺胜也行,我去找贺胜。”


    王玉霞看贺峰已经急得快疯了,也不敢让他出去,拽着他尽力安抚,“有有有,叔,我去!你看着他,好好的看着,我保证贺胜也给你叫来!”


    “小超,快过来!”她一边按着贺峰站在宋青书旁边,一边喊屋里的儿子,“你去街里头叫你姥爷快回来救人命,我去南大桥找贺胜。”


    包着人的军大衣掀开,王玉霞看见里头面色苍白的宋青书也急得不行。


    她拽着贺峰的手都在颤抖,“叔!叔!你别急,你先看着他,肯定没事儿。”


    贺峰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握着宋青书冰凉的手,贴在他胸口听心跳声,越来越微弱……


    就好像,宋青书要走,像爹娘一样再不回来了。


    贺胜,对,贺胜教过他,得按着心脏,给宋青书送气。


    贺峰双手扣着,并不规范的姿势按在宋青书的心脏上,低着头给宋青书渡气,手上嘴上都不敢有一点儿怠慢。


    “崽崽?”


    “崽崽醒醒,别吓哥。”


    “崽崽,哥求求你了,跟哥说说话,成不成?”


    “小花小黑还在家里等着呢,哥要给你种的向日葵还没种呢,你不是想看吗?”


    他一点一点地给人渡着气,离开时还不停地喊着人,想让宋青书和自己说说话。


    已经陷入昏迷的宋青书连眼皮都没有抖,只是在贺峰心脏一点点凉的时候,吐出来孱弱的一口气儿。


    手心下点心脏也恢复了一丁点儿力气,但贺峰感受到了,他继续按压着。


    本来离得远的贺胜确实先赶到的,“这是咋了呀,贺峰!你那手不对,你起来!我按。”


    他自行车往外一丢,就朝着屋里走进来,手交叠,留出一点空隙,扣在宋青书心口。


    他按照自己曾经学过的方式,不停地按压着,按压着。


    贺峰一点儿不干松懈,低着头继续给宋青书渡气,差点没把他娇嫩的唇瓣都咬破皮。


    刚才短暂的反应结束,现在贺峰又感受到一点宋青书的呼吸,抬头惊喜地喊:“崽崽!”


    外头王德辉脚步加快走进来,看着两人的抢救,连忙擦了手拿着针走过来,皱着眉额头上也急出汗,“让我看看,我看看。”


    “不行,得先抢救过来。”贺胜根本不敢让,手底下的心脏跳动的太微弱,他要是松开,可能下一秒就停了。


    他胳膊都在颤抖,根本不敢停下,“贺峰,接着给他送气,不然你就等着送他下地吧。”


    贺峰原本想让王德辉看的心思也歇下,等他退出来感受到宋青书咳了一下,大口地呼了一口气儿两人才停。


    王德辉在两人缝隙里寻摸着宋青书的脉搏,摸到后他下意识就想骂人,“不是说了,他不能情绪太大起伏吗!”


    王玉霞怕自己爹耽误事,喊了一下,“爹!你先救人再算这个!”


    “下次再叫他急成这样,都不用送出来,也不用抢救。”王德辉冷着脸哼,又想起来刚才牌桌上有人说的话。


    这下更是生气,“他那么小一点儿,你咋下去手!”


    贺胜在旁边给自己捏着手臂,看见贺峰胳膊上的肌肉都聚在一起,手也发着颤,心底了然,刚才贺峰肯定也没少按。


    救人本就是和时间抢人。


    “别说这个了,你快给他瞧瞧!”贺峰声音都是抖得,起伏的胸膛泄露出他的恐惧。


    “他气火攻心,本来心脏就有毛病,这下彻底不干活了,那药也不一定管用,我给他扎针,你带去市里头看厉害大夫去。”


    王德辉像之前一样,拿着针在火上烤,然后用酒擦过针,往宋青书身上扎。


    贺胜没看过王德辉给人施针,就这样站在旁边眼睛都没眨,仔仔细细地盯着,宋青书脸上还是白的吓人,嘴唇不像一开始乌黑发紫那样恐怖了。


    “不去市里了,坐火车,去省城看。”贺峰盯着宋青书的脸,“贺家村现在也容不下俺俩,那就出去。”


    “叔!”贺胜跟王玉霞一起喊。


    贺峰心意已决,他知道这次比上次严重,那回宋青书还有意识,还能给自己回应,这次不一样,他刚才,是真的断过气儿。


    心脏不知道都疼成啥样,连呼吸都不敢了,堵的嘴唇发紫,全身痉挛性地抖,贺峰知道,那是他疼的厉害。


    之前难受还会缩成小虾米,这次,就那样躺着,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峰搓搓脸,没和两人答话,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心脏后知后觉地快速跳着,几乎要从嗓子里钻出来。


    他吐出一口气,眼神坚定,“我要带他去省城,看病。”


    “贺峰。”这次是王德辉喊他,原本拿在手上的针已经几乎全落在宋青书身上,“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那也得去看看,万一有法子治呢,万一有更好的药方子呢!”贺峰不容置喙地说。


    王德辉看到宋青书颤动的眼皮,摸了摸他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孩子,先好好休息吧。”


    贺峰短暂离开的视线再次落到宋青书脸上,王德辉摸摸胡子,没说什么拒绝的话,“去省城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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