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闻渊和凌雪尘同样也感觉到了脑海中的刺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墨闻渊先开口：“先前在卡诺城，没有感到过这种刺痛感。”
“或许是伦纳德的操控能力又加强了。”
此话一出, 两人顿时沉默。
本来以为让所有魔族士兵都喝下掺了魄华砂的水就可以万无一失。
可他们却没能料到伦纳德如今的能力已经可以让如此多的人族变得不要命似的疯狂。
“阿雪, 要是真到了迫不得已到时候”
墨闻渊话还没说完, 就被凌雪尘轻轻按住嘴唇。
“没事的。”他摇了摇头, “我现在身体状况很好, 这点灵力损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 不到万不得已, 我也不会启用伯父所说的方法。”
墨闻渊抿了抿唇：“嗯。”
随后他又补充道：“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一定要及时止损, 要相信我和母亲, 我们可以处理好战局。”
凌雪尘看着越来越唠叨的墨闻渊, 眼底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
“好。”
＊
战场上, 精神被完全操控的人族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
他们一波接着一波地以血肉之躯冲击着魔族的防御。
魔族的战士怒吼着奋力劈砍, 但敌人倒下，立刻有更多悍不畏死的血肉之躯填补上。
武器因为持续不断的劈砍而卷刃，那就扔掉武器，直接用最原始的牙齿和指甲攻击。
奥莉维娅也同样被无数疯狂涌来的人族战士死死缠住, 深陷沼泽。
原本闪耀着光芒的长枪也在此刻变得有些黯淡。
原本大好的局势，竟然在伦纳德一人之力的作用下开始逆转！
就在魔族防线岌岌可危的时刻, 隐蔽在战场边缘的墨闻渊终于忍不住出手加入了战局。
他整个人融入影子中，正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人族后方。
他原本想直接潜入敌方军帐暗杀伦纳德，然而对方躲得实在是深, 墨闻渊也没有这个时间一点点找过去。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那群躲在最后，不停吟唱咒语的魔法师。
瞬间，冲天的巨大触手化为锋利的刀刃, 无声的杀戮在后方的法师团中蔓延。
墨闻渊如同致命的幽灵，每一次现身都精准地收割着一条被伦纳德完全操控的生命。
原本稳定的圣光防护罩开始出现波动，明灭不定。
伦纳德自然也察觉到了后方战力的消失。
他脸色阴沉，将卢米纳尔召唤回来。
“用你全身的魔法力，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开启克制魔族的阵法！”
耗尽全身的魔法力，几乎等同于自杀。
这道命令让卢米纳尔本就不算稳定的精神上，更是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挣扎，想要摆脱伦纳德对他的精神操纵。
然而伦纳德就在他的面前，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地挣脱控制。
伦纳德看了眼手中仅仅攥着的匕首，心中想到那道声音对他说的话。
他咬了咬牙，用匕首在自己的心头划开了一道伤口。
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滴落在匕首的红宝石上，瞬间被吸收干净。
与此同时，伦纳德在疼痛之余，也感受到了自身能力再一次得到了加强。
他紧咬着牙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一句。
“去启动阵法！”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卢米纳尔的神经上，这一次，他的眼中不再有犹豫。
取而代之的是完完全全的服从。
卢米纳尔沉默地走出军帐，全身的魔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尽数灌注于地下的阵法中。
这让他脸色发白，全身的魔法力几近透支，然而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仿佛他的命运本该如此。
人族军队后方，墨闻渊时刻关注着混乱的战局。
从他来到后方捣毁了魔法师的团体后，前方失去理智一味冲锋的骑士的身上，圣光防护罩都已经消失。
这让魔族的战士们可以更好地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奥莉维娅当然也看见了人族阵营后方那巨大的漆黑触手，她欣慰地笑了笑。
小渊果然成长了。
然而，还没等她这份欣慰维持多久，就感觉脚下一抹明亮的光芒亮起。
瞬间，奥莉维娅体内的魔力被彻底地压制住。
失去了魔力的她，甚至连那柄沉重的长枪都无法举起。
一时间，四周都响起了魔族士兵不可置信的声音。
“怎么可能，我体内的魔力用不出来了！”
“我也是！”
“啊！！！”
就在魔族士兵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法阵效果不知所措时，被伦纳德操控了心神的人族趁此机会直接痛下杀手。
伦纳德这一招彻底打散了魔族士兵的士气。
先前在战场上气势汹汹的魔族，如今他们赖以生存的魔力被压制住无法运作。
他们的心中满是惶恐和不安，生怕下一刻就会被成为刀下的亡魂。
如若不是奥莉维娅还在战场上，他们怕是早就开始人心溃散。
而最深处的军营中，伦纳德透过被操纵人的视角，完整地看了这一幕。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极好，即便如今他的胸口处的伤口仍然还在往外流淌着鲜血。
“无论你们到底做了多少防备。”
“我都会把你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此刻伦纳德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胜利即将到来的兴奋中。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也开始逐渐变得像外面那群人族一样失去了神采。
他简单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迹，嘴角却是抑制不住地勾起。
“维尔德雷大陆，迟早是会属于我一个人的。”
战场上，墨闻渊从人族军队后方回到战场前线，多次救下失去了魔力的魔族战士。
他体内的魔力掺杂着凌雪尘输送的灵力，这让阵法对他的压制降到了最低。
然而生命消逝的速度总是比他施救的速度更快。
眼看着一个个魔军在自己的面前被无情地杀害，墨闻渊心急如焚。
这该死的阵法到底要持续多久！
随着越来越多失去魔力的魔族战士被毫不留情地杀害。
墨闻渊身边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纵使这些人族战士的实力比他差了许多，但毕竟数目摆在那里。
即便是实力强横的墨闻渊，此刻也有些力不从心，脸上挂着一丝疲惫。
就在墨闻渊再度出手救下魔族的一名战士后，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恍惚。
就在此刻，有人抓住了这个时机，他的身后，一道圣光所化的箭矢朝他的后心飞来！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墨闻渊的胸膛时，一股股冰蓝色的光柱从地面升起。
瞬间寒冰的气息几乎席卷了整个战场。
这股突然出现的寒冰气息，让战场上所有人族和魔族的动作都变得僵硬缓慢。
墨闻渊自然察觉出这气息来源于谁，他眼神一暗，不顾那支箭矢在他身侧擦出来的伤口，直直朝着凌雪尘的方向移动。
这是阿雪为了救下他，选择启用了备用方案！
他一定得守在阿雪身旁，不能让他出事！
就在这数道冰蓝色的光柱逐渐稳定后，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竟然凭空凝聚出一条蓝色的冰龙。
冰龙所到之处，空气中的水分凝聚成雨滴，毫无征兆地瓢泼般洒落下来！
这并不是普通的雨水，每一滴雨水中都溶解着无数的魄华砂。
这种蕴含着奇异能量的矿石，此刻被凌雪尘的法术均匀地散布在雨水当中。
与此同时，清冷皎洁的月光，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精准无比地洒在了这片冰龙盘旋的空间中。
当这融合了魄华砂的雨水与月光同时落在战场上每一个生物身上的瞬间。
那些双目无神只懂得进攻的人族，他们的身影骤然僵硬在原地。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如同被雨水冲刷出的污秽之物。
从他们的七窍之中猛烈地蒸腾出来！
麻木，扭曲的神情如同融化的冰雪，瞬间从他们的脸上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大梦初醒般的茫然。
紧接着，被强行屏蔽的，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们的身体！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没了！”
一个骑士看着自己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的断腕，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孩子！我的孩子在哪！！！”
一个妇人茫然四顾，突然看到不远处被踩踏得不成人形的幼小身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逃！快逃啊！离开这里！”
不知是谁，在面对眼前堪比炼狱的景象，发出了第一声带着绝望的嘶喊。
这声嘶喊就像是一个信号。
瞬间，刚刚还如同钢铁，悍不畏死冲击魔族前线的人族大军，在此刻意志瞬间崩塌！
他们丢下手中的武器，法杖，推搡着，尖叫着不顾一切地逃离这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场。
原本身上魔力尽失，待在原地等死的魔族，也瞬间被这场景惊呆。
他们下意识地停止了攻击，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与茫然。
而人族后方军营中的伦纳德，他此刻正痛苦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头颅，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再承受巨大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他精心构筑，覆盖整片战场的精神操控网，此刻正被撕裂！
他能感觉到无数精神丝线的断裂，这让他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
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瞬，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
“你这个废物！血统肮脏，只配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
“我就不该把这匕首交给你！”
第72章 第 72 章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墨闻渊看到这战场上人族们逐渐清醒的场景, 心中更加焦急。
这个方法是墨九岚留给他们最后的底牌。
在开战前，两人在战场上安置了许多灵力发射装置。
而这些装置可以把灵力的作用放大到极致。
不过，因为这些是修真界的法器, 所以只有墨九岚和凌雪尘可以启动。
墨九岚此刻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这个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凌雪尘的肩上。
原本墨闻渊是不打算让凌雪尘启用这个计划的, 因为这些装置一旦启动, 就停不下来。
只有所有装置都被灵力激活才算结束。
但是没想到
墨闻渊想起先前自己差点就被一只圣光箭矢贯穿, 就几乎要把牙咬碎。
要不是为了救自己, 阿雪他也不会
要是阿雪出了什么事情, 纵使他把伦纳德杀了千万遍, 也无法挽回！
他的速度几乎快到了肉眼无法识别的程度, 很快便来到了他和凌雪尘约定好的位置。
远处那道素白的身影, 正双目紧闭着, 把全身的灵力灌注到那个装置中。
看见凌雪尘的身影好端端地在那里, 墨闻渊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阿渊他没有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见凌雪尘身形晃了晃，随后，整个人如同一片折翼的蝴蝶往地上摔去。
“阿雪！！！”
墨闻渊身上的魔力骤然爆发, 一道阴影从凌雪尘脚下冒出。
战场上冰冷杀敌的阴影触手，此刻却动作轻柔地把凌雪尘包裹在正中央。
“阿雪你怎么了？！”
墨闻渊终于来到了凌雪尘身旁, 然而凌雪尘却只是来得及废力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就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这把墨闻渊吓得够呛,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摸凌雪尘颈部的搏动。
直到指尖仍然能感受到那有力的脉搏，他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凌雪尘只是体内力竭晕过去了。
还好不是他想象中的
墨闻渊想到那日在卡诺城教堂看到的让他心跳骤停的一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既然现在主要问题都已经解决。
那么, 是时候再去会会伦纳德了。
他怀中动作轻柔地抱着凌雪尘，然而眼神却是无比冰冷地看向人族大本营的位置。
他要把伦纳德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一点不落地还回去！
＊
此刻的人族大本营中，却充斥着非人的惨叫声。
“救救我！我不想死！！！”
伦纳德的指甲因为疼痛而在脸上抓挠出一道道血痕。
甚至指甲缝中都挂了些许碎肉。
然而他却并没感觉到疼痛，或者说，□□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极度的恐惧和心理防线的崩溃不断地折磨着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因为精神网的全面崩盘而碎裂了大半。
现在的伦纳德，早已经没了往日里的风度。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求您，求您，求您救救我！！！”
奥莉维娅带着魔军冲到人族军营时，见到到的就是已经完全癫狂了的伦纳德。
他满脸是血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什么。
周围的魔军都谨慎地不愿意靠近伦纳德，他们知道这就是那个能够操纵无数人族战士的人。
相比较他们，恶魔这个头衔更应该交给伦纳德。
在这种环境下，奥莉维娅只得亲自手持长矛走到伦纳德的身旁。
这时，她也才听清，伦纳德口中不断念叨的是什么。
“头好痛都碎了，都碎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会好好听话，我会”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即便是以奥莉维娅的耳力，也只能从伦纳德语无伦次的破碎语言中，分辨出这么几句话。
她皱起眉头，把枪尖抵上凌雪尘的喉咙。
“不想死就早点认清现实。”
“没有人会来救你这个早就该死的罪犯！”
她手上长枪用力，只需再进一点点，就能夺去这条孱弱的人类生命。
但此刻，墨闻渊抱着凌雪尘的身影却突然出现，这让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小渊！小雪他”
奥莉维娅冲到墨闻渊身旁，她与墨闻渊如出一辙的血红色眸子中是满满的担心。
看着母亲对凌雪尘如此关心，甚至下一刻就要伸手去摸凌雪尘的脸。
墨闻渊终于出声打断。
“母亲，阿雪他只是灵力用尽，暂时睡着了。”
“哦，这样啊。”
奥莉维娅这才默默放下了手，随后疑惑又从心头升起。
“那你不带小雪去休息，带他来这种脏地方做什么？”
“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说罢，奥莉维娅便抬手想把两人往外赶。
然而墨闻渊却神情严肃。
“我要带着阿雪，亲眼见到伦纳德凄惨的死法。”
听到这话，奥莉维娅沉默了片刻。
她本想说她会让伦纳德死得足够惨，但在看到墨闻渊的眼神后，她才意识到墨闻渊对伦纳德的恨意有多深。
“好吧。”最终还是奥莉维娅做了妥协。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已经疯了。”
听到奥莉维娅的话，墨闻渊挑了挑眉，“疯了？”
她点点头，继续道：“要不然先把他治好，之后再折磨他。”
“毕竟清醒时的痛苦才是最可怕的。”
墨闻渊丝毫不意外这话是从奥莉维娅口中说出来的。
作为魔界数千年来唯一的一位女王，她的自然是有许多种手段，不过平日里没在墨闻渊面前展示出来罢了。
墨闻渊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我会让母亲介入的。”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军帐正中间，伦纳德身上。
即便是墨闻渊觉得自己已经“见过不少恶心的东西”，但此刻的他看到伦纳德身上的状况，也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伦纳德拿出了那把装饰华丽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在身上划出伤口。
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几乎要把他身上华贵的礼服染成赤红色。
“够了吗？够了吗？”
“救救我，救救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中挤出这些字词，如同濒死的溺水者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墨闻渊可不管他在喊些什么，地面上冒出几条漆黑的触手，瞬间把伦纳德以“大”字型固定在了地面。
他眸光冰冷，触手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地捅穿伦纳德的双肩，让他的双臂软绵地垂在身侧。
“伦纳德，这份痛苦，熟悉么？”
伦纳德见到熟悉的身影，身体猛地一颤。
理智终于回归了几分，他原本淡蓝色的眼睛瞬间充血，尽是怨毒。
墨闻渊只是站在那里，血红色的眸子中尽是寒意。
他俯视着地上蜷缩的失败者，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蛆虫。
“你你这个卑劣的恶魔！”
伦纳德此时气息虚弱，却还是强撑着最后的傲慢，出口便是咒骂。
“我要控制你的灵魂，让你亲手杀了你最亲近的人！”
然而墨闻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轻笑一声，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那些人族会挣脱你的控制么？”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虚张。
地面上蓄势待发的触手立马把伦纳德扎成了刺猬，但却角度巧妙避开了要害。
“啊！！！”伦纳德瞬间再次发出非人的惨叫。
“是你做的！都是你！你怎么会知道”
墨闻渊的阴影触手，像是带着无数倒刺，在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躯体更加痛苦。
“你要记住，我做的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报我和阿雪的仇。”
墨闻渊说到这里顿了顿，脑海中回忆起了战场上人族那惨烈的一幕幕。
“更是为了那些被你迫害的无辜生命！”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更剧烈的酷刑。
他要让伦纳德亲身体验自己曾犯下的罪孽。
“停停下！啊！求你住手！”
大脑还在不断地刺痛，如今墨闻渊又手法血腥地折磨他的□□。
他想要在地上翻滚抽搐，然而四肢的肌肉早已经被墨闻渊切断。
“老师救，救我！”
“您答应过我的会帮我！”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墨闻渊自然也是听到了伦纳德的话，他眉头一挑，什么老师，他怎么从未听伦纳德提起过？
况且这人族大本营中早就只剩下伦纳德一人，哪来的什么老师？
然而，一道苍老的叹息却凭空响起。
“唉终究是太早了些”
“你这废物，竟然被一只恶魔逼到如此地步！”
墨闻渊警惕瞬间拉满，一旁的奥莉维娅也谨慎地把凌雪尘护在身后。
这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伦纳德也不是蠢货，先前无论他如何呼唤，这道声音却总是一言不发。
如今他刚刚脱口而出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的“好老师”就出现了。
伦纳德嘴角颤抖着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以。”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墨闻渊和奥莉维娅等人，“但是你要把这些贱人全杀了。”
“本来这也是我要做的事。”
墨闻渊原本还在云里雾里地听着伦纳德和那道声音的对话。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纯粹的恶念。
这让墨闻渊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立马想要出手直接把伦纳德置于死地。
然而，为时已晚。
伦纳德手中的匕首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能量。
与此同时，伦纳德的呼吸戛然而止，他的眼神瞬间一片死寂。
古老，阴冷的气息弥漫在军帐中。
“伦纳德”的眼睛此刻已经变灰，流露出的是满满的嫌弃：“虽然火候还差了点，但勉强够用。”
他抬头，与墨闻渊直直对视，俶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好啊，我的好侄儿。”
第73章 第 73 章（修了下剧情） 我怎么不……
魅魔的本能瞬间拉满, 这个“伦纳德”身上的恶意让他几乎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但他知道他不能逃，一旦把这家伙放走，这个世界怕是会被再次搅得天翻地覆。
“哦？”
“伦纳德”有些不满于墨闻渊的表情。
“怎么？我的好弟弟死前都没告诉过你我的存在？”
说着, 他缓缓抬起手禁锢着“伦纳德”四肢的触手瞬间被斩断。
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狠狠砸向墨闻渊。
“那就让我替墨九岚来教育一下不懂礼貌的后辈！”
墨闻渊瞳孔骤缩, 他快速后撤, 脚下的阴影不断移动。
却还是差点就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住。
什么？叔叔？
瞬间, 墨闻渊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
是墨九岚在得知他和凌雪尘被操纵了心神后咬牙切齿地念叨那个“老熟人”的模样。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那时奥莉维娅也在场, 她现在一边护着凌雪尘不被波及, 一边迅速在脑海中整合了当前的信息。
最终,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构成了一个荒谬但合理的猜测。
“你就是阿岚曾经提到过的墨修竹？”
“伦纳德”的手缓缓放下, 他的表情带了一丝惊异。
“他居然对你提起过我？”
墨修竹的眼光在奥莉维娅和墨闻渊身上不断打量着, 语气中多了些讥讽。
“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就算来到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也还是能像正常人那样娶妻生子。”
也许是他话中毫不掩饰的讥讽, 奥莉维娅的眉头皱起。
“阿岚和我说过，你是他的哥哥。”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听到奥莉维娅的问话，墨修竹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大笑, 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他居然只和你说, 我是他的哥哥。”
他一边笑，一边慢慢地走到奥莉维娅面前。
“那你知道，你的丈夫就是死在我的手里么？”
“哈哈哈哈！他临死前是不是还在诅咒我这个家族的败类？”
他活动着这具刚获得的新躯体, 先前的所有伤痕都消失不见，关节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可惜啊可惜，他拼上性命, 像条疯狗一样追杀我到了原先的世界，也没能杀掉我。”
“这具圣维恩家的躯壳属于我，这汇聚起来的人族皇气也属于我，都将成为我统治这个世界的垫脚石！”
“住口！”
奥莉维娅终于明白了丈夫当年为何坚持要回到原先的世界，明白了为何他会以濒死的状态回来。
更明白了眼前这个占据伦纳德躯壳的怪物，才是导致整个维尔德雷大陆陷入战火的真正元凶！
然而墨修竹却丝毫没有住嘴的意思，面前暴怒的奥莉维娅似乎更是激起了他的兴趣。
“你知道他的死状么？”
“神魂被我打散，死的时候怕是连魂魄都没能留下来！”
他摇了摇头：“啧啧啧，可惜啊。”
“这么个天才人物居然就轻易地死在了我的手里。”
说着，他又把眼神投向墨闻渊。
“你和他长得很像，所以”他顿了顿，露出个残忍的笑。
“我会让你死得比你父亲还痛苦。”
墨闻渊早已经听不下去面前这个自称他叔叔的人的胡言乱语。
他的眼神与奥莉维娅对上，瞬间，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看，会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奥莉维娅瞬间出手，长枪的枪尖闪烁着光芒，带着极强的能量刺向墨修竹。
几乎同一时间，墨修竹脚下的阴影如同活了过来，从中伸出无数的触手，缠绕住墨修竹的双脚。
他甚至还分出了一缕蚀心焰，夹在漆黑影子化作的影刃上，直刺墨修竹的要害！
“不知死活！”
墨修竹冷哼一声，能量瞬间在掌心汇聚，形成了一个球状。
同时，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急退！
“轰隆！！”
爆炸声响起，是墨修竹引爆了能量球发出的声音。
墨闻渊的影刃被强行扭曲，改变方向，打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奥莉维娅手中的长枪也没能突破墨修竹的防御，枪尖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当紊乱的能量波动稍稍平息，烟尘缓缓散去，高地中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而墨修竹则毫发无损地站在一旁。
“这就是你们的实力么？”
他掸了掸身上被沾染的灰尘，语气随意。
“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能量再次凝聚，化为一柄泛着白芒的长剑。
他身形一闪，直接朝着奥莉维娅和墨闻渊攻去。
两人见来不及躲闪，只得把大部分的魔力化作壁垒护在身前。
震天动地的声音在空中炸响，阴影壁垒扛下了大部分的伤害之后便破碎了。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开来。
奥莉维娅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到了一旁，昏死过去。
而墨闻渊虽然情况好一点，却也还是不得不退到了凌雪尘的身旁。
夺舍了伦纳德，积蓄了数十年的力量，又已经窃取了大半人族皇气的墨修竹，实力超出两人的预料。
“不自量力！”
墨修竹露出个狰狞的笑，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墨闻渊的身前。
他五指成爪，带着极强的威势抓向墨闻渊的天灵盖。
面对这种巨大的动静，凌雪尘的眼睫毛颤了颤，终于从昏睡中转醒。
然而，他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身旁的墨闻渊即将被人攻击的场面。
“阿渊！”
一股极其精纯的冰系灵力，化作一层薄薄的防护罩挡在了墨闻渊的身前。
“砰”地一声，墨修竹的手指抓在护盾上。
然而，这看似脆弱的护盾却没像他想象中那样直接碎裂，而是顽强地撑了下来。
冰晶护盾的表面裂纹飞速蔓延，又瞬间被精纯的灵力修复。
墨修竹收回手掌，终于用正眼看向一旁存在感极低的凌雪尘。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身上的气息，竟然与墨九岚那种灵力魔力混合的气息如此相似？
墨闻渊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硬抗下这一击，然而凌雪尘却突然出现，救下了他。
他心中还挂念着凌雪尘的身体，急忙凑到对方身边，牵起对方微凉的手。
“阿雪，你还好么？”
“身体没有完全康复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
凌雪尘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缓慢地摇了摇头。
“好像，比之前的状态更好了点？”
虽然墨闻渊不明白凌雪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既然阿雪说自己状态还可以，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安心放下。
他轻轻勾了勾凌雪尘的掌心，安慰道：“不用害怕，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墨修竹看着面前视若无人腻腻歪歪的两人，更是瞬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说着，他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双手同时抬起，两个庞大的能量球开始凝聚。
目标赫然就是护盾后的凌雪尘和墨闻渊。
他要把这碍眼的护盾连同后面的两人一起碾碎！
“阿渊！”
凌雪尘感受到那光球蕴含的恐怖能量，护盾承受的压力陡增。
他嘴角溢出鲜血，却咬紧牙关，把体内所有精纯的冰系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护盾。
他清冷的眸子看向墨闻渊，传递着无声的信任。
就是现在！
在凌雪尘为两人撑起的护盾中，墨闻渊获得了不受干扰的蓄力空间。
他眼中再无其他，只有正在凝聚毁灭能量的墨修竹。
蚀心焰在他的体内彻底沸腾，漆黑的魔力如同风暴般汇聚于他的掌心。
他不需要多么花哨的技巧，只需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一击之上！
“给我死！！！”
就在墨修竹将毁灭的光球砸向护盾时，墨闻渊的绝杀也到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影，只有一道被压缩到了极致，快如闪电的漆黑之刃。
这一刀蕴含了蚀心焰本源能量和墨闻渊全部的魔力。
带着斩断一切的气息撕裂空气，在毁灭光球即将撞上护盾的前一瞬，精准无比地从侧面狠狠斩入墨修竹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墨修竹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意外的茫然。
他缓缓低头，看向胸口插着的那把漆黑的影刃。
为什么，墨闻渊的速度会这么快？
瞬间，墨修竹凝聚的光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能量瞬间失控。
“啊！！！”
墨修竹口中爆发出痛苦的惨嚎声。
以墨闻渊插到他胸口的那把影刃为中心，不断有浓郁的黑气涌出。
“不！我的力量！我的皇气！”
墨修竹惊恐地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容器”正在崩溃。
墨闻渊手中那把覆盖了蚀心焰的影刃，甚至已经开始蚕食他的灵魂！
他的心神彻底乱了，再耽搁下去，自己仅剩的残魂都会被蚀心焰吞噬！
不，他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死在那家伙的儿子手里！
“混账！你们给我记住！！”
墨修竹发出怨恨的咆哮声，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濒临粉碎的伦纳德的身体。
一道包裹着黑气的残魂虚影猛地从天灵盖冲出。
这道残魂以极快地速度冲向魔族阵营的后方。
他可以感受得到，那里有圣维恩家最后的血脉，爱丽丝！
只要能吞噬爱丽丝身上最后一丝皇气，他就能重获新生！
这个世界依旧会臣服于他的脚下！
墨闻渊看到那道残魂突然窜向魔族后方，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他要去杀爱丽丝！”
说着，他拔出伦纳德尸体中的影刃，以极快的速度超那道残魂砍去。
但蕴含了恐怖能量的影刃却从墨修竹的残魂中穿过，没造成任何伤害。
墨修竹见状发出阴毒的笑声。
“想阻止我？不可能的！”
“你们都会像墨九岚那个没用的东西一样，神魂破碎，凄惨而死，哈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
第74章 第 74 章 我们成亲好不好？
这声音并不算高, 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墨修竹的脑海。
那抹黑色的残魂在空中猛地一僵！
即便此刻他是一团残魂，看不出表情，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惊骇！
墨修竹看向声音来源, 军帐门口,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穿一身简单的蓝色布袍, 他站在那里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 平静地注视着墨修竹。
是墨九岚！
“不不可能！你你怎么还活着！”
墨修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 被面前的人多次追杀至绝境的恐惧。
这是他的亲弟弟, 家族尽全力举托的天才。
两人本该是血脉相连的血亲, 却不死不休地争斗了几百年。
“这是我该问你的话吧？”
墨九岚不似先前在墨闻渊凌雪尘面前的不着调, 此刻的他面色平静。
“本来我察觉到了专属于你的操控术的痕迹, 还以为是你先前留下了什么秘法书被人习得。”
“幸好我来了, 不然还真不知道你这个畜生居然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你找死！”
黑色的残魂气的跳脚。
刚刚自己还夸下海口已经被自己杀了的人, 如今正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墨修竹此刻失去了肉身，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愤愤道：“我一定会回来把你们都杀了！”
说罢，他就想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可墨九岚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你说要回来，那干脆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 墨修竹逃窜的路上，一道无形的墙瞬间生成。
那道残魂虚影撞在上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墨修竹被撞得头晕眼花, 连魂体散发出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你怎么会这招！”墨修竹失声问道，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咬牙切齿。
“你果然得到了墨家的传承！”
面对墨修竹的自问自答, 墨九岚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不断的双手结印，直到越来越多的墙把墨修竹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墨修竹的魂体虚影不断地撞在墙上，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可他的嘴却始终没停。
“好哇，我就知道那群老东西死前藏私了！”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明明我才是长子！”
墨九岚垂眸，看向手中已经缩小成一个巴掌大小的魂体虚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其实，这些原本都会是你的。”
“哥哥。”
说罢，他没再听墨修竹嘴里不断冒出来的污言秽语，把魂体收入袖中。
随后，他抱起地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奥莉维娅离开了这里。
离开前，他瞥了眼墨闻渊和凌雪尘。
“这里交给你们，能处理好么？”
墨闻渊自从方才墨九岚突然出现，就处于满头雾水的状态。
冷静，沉着，强大。
这样的墨九岚让他感觉到陌生，因此，面对父亲突然发布的任务，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当然没问题！”
说完这话，他就听到墨九岚发出一声轻笑，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搞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爹我又不会吃人。”
“那既然这样，我就带着你娘先回去休养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只给墨闻渊和凌雪尘留下了个背影。
真是奇怪，墨闻渊挠挠头，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凌雪尘。
“感觉老爹他们的故事还挺复杂。”
“嗯。”
凌雪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
刚才与墨修竹的战斗中，那种吸取他人力量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战场上启动备用计划时，他的灵源已经
墨闻渊察觉到了凌雪尘的目光，一把将那双手捂在自己的掌心。
“阿雪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凌雪尘移开了视线，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吧？
墨闻渊看着面前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又想到如今威胁这个世界和平的元凶已经被彻底制服，内心是止不住地高兴。
他吧唧一口亲在了凌雪尘的侧脸上。
“阿雪，我好开心，这个世界终于不会再有战争了！”
面对墨闻渊突然的亲吻，凌雪尘愣怔片刻，随后一抹红霞从他的耳朵蔓延到颈侧。
墨闻渊看到这样的凌雪尘，心底更是一片柔软。
他抱着凌雪尘，鼻尖在对方颈窝蹭了蹭，嗅到那股熟悉的气味后才满足。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凌雪尘觉得此刻在他怀里的就是他的全世界。
“阿渊。”
一片寂静中，凌雪尘突然出声，平日里冷淡平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明显的忐忑。
“我们成亲好不好？”
“好嗯？！”
墨闻渊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答应凌雪尘的要求，却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猛地从凌雪尘的怀中抬起头。
“阿雪你说什么？”
凌雪尘低着头，脸色更是爆红。
“我说成亲”
他的声音虽低，但却依旧清晰地传到了墨闻渊的耳中。
墨闻渊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脑袋有些懵，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雪尘没能听见墨闻渊的回复，心情有些低落。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轻轻拉起墨闻渊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如果没有你救下我，我现在就是个死人。”
“同样，没有你的我，也是个行尸走肉的死人。”
他脸色虽红，但表情却异常坚定。
“现在，我的这颗心永远只为了你一个人而跳动。”
“所以，阿渊，你愿意和我成亲么？”
随着面前的人说出每一个字，墨闻渊就能感觉到凌雪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开，可以么？”
墨闻渊看着面前眼神中满是渴望的凌雪尘，终于回过了神。
所以现在，是阿雪在向他求婚吗？！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这三个字不断地在墨闻渊的脑海中滚动。
但鬼使神差下，墨闻渊却只是刻意地转过了头。
“哼，你你说成亲就成亲啊？”
此话一出，凌雪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阿渊的意思是不愿意么？阿渊不想同他成亲，也不想与他相守
这个念头一出，凌雪尘更是如遭雷击，握着墨闻渊的手也逐渐滑落。
心底瞬间涌起酸涩，此刻凌雪尘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果然，他先前种下了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
今天被拒绝，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墨闻渊眼角余光瞥到凌雪尘苍白的脸色和那两行清泪，顿时反应过来凌雪尘的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急忙牵起凌雪尘的手。
“阿雪，我不是要拒绝你！”
他轻轻掐了掐起凌雪尘的脸，语气温柔。
“成亲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我还是魔界的王储。”
他慢慢地向凌雪尘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语气中带了些得意。
“我们的婚礼可不能随便将就，这需要很多时间来筹备。”
“还有人族和魔族的烂摊子要处理。”
“所以我才那样说，明白了么？”
此刻凌雪尘的脸颊肉还被墨闻渊捏在手里，但眼泪却已经止住了。
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窝明白惹阿渊对补起放楷窝”
墨闻渊第一次见到这样说话的凌雪尘，很是稀奇，不由得多盯了一会，只觉得心底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凌雪尘却趁这个机会从墨闻渊的“魔爪”逃好离，他知道刚才全是因为自己的误会，此刻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知道了。”
然而墨闻渊却没这么好心放过他：“让我猜猜，阿雪刚才心里在想什么”
他学着凌雪尘刚才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话间故意拿捏起了腔调。
“呜呜呜怎么办，阿渊说他不愿意和我成亲！”
“怎么办，难道阿渊不爱我么？”
“呜呜呜呜阿渊不爱我，全是我的错！”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地从墨闻渊口中冒出来。
虽然细节上与凌雪尘实际的想法有些出入，但总体内容还是打差不差的。
“唰”地一下，凌雪尘刚刚冷静下来，红色褪去的脸颊又红了起来。
他才没有偷偷在心里哭！
然而墨闻渊却没那么好心地轻易放过红得像只虾子似的凌雪尘。
他伸手，把背对着自己的凌雪尘转了个圈，再次与自己对视。
“阿雪，我愿意的。”
这句话轻松堵住了凌雪尘接下来所有的话。
“我是王储，那你就是我的王储妃。”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凌雪尘原本心头的酸涩一扫而空，他眼眶又有些湿润。
不过，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墨闻渊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语气中带了些调侃。
“怎么这也要哭唔”
然而墨闻渊话还没说完，凌雪尘就猛地扑了上来，用自己的唇堵上了他的。
墨闻渊反应过来后，眼睛愉悦地眯起。
他也没有继续动作，只是用指尖偷偷蹭着凌雪尘的掌心，发出无声的邀请。
面对如此诱惑，凌雪尘哪里还克制得住。
他把墨闻渊压在桌面上，毫无章法地索取着对方口中的津液。
墨闻渊同样也予以相同的回应。
两个来自于不同世界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达成了共鸣。
＊
正如墨闻渊所说，现在的时期，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处于百废俱兴的时期。
他们的婚礼想要办得盛大隆重，需要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准备。
但这又怎么会难倒在修仙界中素来以“卷王”著称的剑修呢？
凌雪尘发挥出了先前在万仞宗处理烂摊子的经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人族所有的事情。
然而，正当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凌雪尘却突然晕倒了。
第75章 第 75 章 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
一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凌雪尘是因为过度操劳，才会突然晕倒，让他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然而, 一连过了一天一夜, 凌雪尘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得到消息时, 墨闻渊正在魔都忙碌。
战后重建的工作实在是过于繁杂, 以至于他这个平日里并不参政的王储都被赶鸭子上架。
在得到凌雪尘因为过度劳累而晕倒的消息之后, 墨闻渊虽然立马坐着传送阵来到了卡诺城。
但他还是在心底小声地嘟囔着, 埋怨凌雪尘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越是在这种两族都忙得如火如荼的情况下, 他们两个才更应该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明明都要有家室的人了, 为什么还是像之前那样忙起来就不管不顾啊！
等下见了阿雪, 他一定要好好说说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才是。
然而, 当他真的看着面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凌雪尘时。
对方有些泛白的脸色, 让墨闻渊心里突兀地升起一丝慌乱。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
不对, 明明阿雪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虽然心里不断用这种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但墨闻渊的手还是忍不住搭在了凌雪尘手腕上。
他本来是想要探查一下凌雪尘体内的情况。
然而他的魔力刚刚进入到凌雪尘的身体内，便宛如泥牛入江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墨闻渊：“？？？”
他不信邪地再次分出一丝魔力开始试探，但依旧是这样。
凌雪尘的体内就像是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有外来的能量进入他的身体, 就会被完全吸收！
这个发现，让墨闻渊有些恐慌, 他把全身运转的魔力拉到最大，不要钱似的尽数灌注到凌雪尘的身体内。
他希望着这样做，能够唤醒凌雪尘, 哪怕只有一瞬间。
但很可惜，事情并没向他期待的那样发展。
直到墨闻渊身体内的魔力全部耗尽，也没能唤醒凌雪尘一丝的清醒。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瞬间笼罩在墨闻渊的心头。
为什么, 阿雪他会
墨闻渊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不吉利的词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阿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因为身体里缺能量吧？
嗯说不定就是上次和墨修竹的那一战留下的病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他的魔力对于凌雪尘来说还没有没达到要求。
这个念头一出，墨闻渊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带着这一丝最后的希望，把两人的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能够提升实力的药材和丹药，都被墨闻渊找了出来，一股脑地全喂给了凌雪尘。
但无论多少丹药下肚，凌雪尘紧密着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墨闻渊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抚上了凌雪尘的脸颊。
“阿雪，为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
“偏偏会在我们即将成亲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
随后，房间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墨闻渊牵起凌雪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他的眼眶泛红，眼神确是格外地坚定。
“你放心，那个罪魁祸首，我一定会让他比你痛苦一百倍一万倍。”
＊
魔都，魔族禁地。
这里有着一间极为特殊的牢房。
关押着的不是寻常的罪犯，而是一团黑灰色的残魂虚影。
同样地，这间牢房也和寻常牢房里不同。
并非是暗不见天日的墙壁所围成，而是由透明气墙围成的监牢。
墨闻渊阴沉着脸，大步走到那抹虚影面前。
面对墨修竹，这位与他也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一句话都没说，蚀心焰直接从指尖冒出，保持着极为痛苦但并不致命的温度灼烧着那抹残魂。
“啊啊啊！！！痛痛痛！！！停停停！！！”
耳边回荡着墨修竹的惨叫，墨闻渊却并没有停手。
他的脑海中全是凌雪尘现在仍然处在昏迷的样子。
“一切都是因为你。”
墨闻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答应与凌雪尘成亲后不过几天，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他觉得自己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没有直接杀了这个人，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
墨九岚那日出手拦下了意图逃跑的墨修竹，原本就不算完全康复的身体再次陷入沉睡。
只留下一句，先不要杀墨修竹。
虽然墨闻渊不知道为什么墨九岚没有当场杀了这个多年的仇敌。
但他选择尊重父亲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墨闻渊准备离开这里。
但这时，一道虚弱但依旧难掩阴毒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怎么？你那个小情人，他出事了？”
墨闻渊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他怎么会知道！
要知道，他这次带着凌雪尘回魔都，就是想问问奥莉维娅对此有没有什么办法。
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这家伙又是怎么知道的！
墨闻渊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回墨修竹的面前，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
说完这句话，残魂虚影又剧烈地咳了几声，这让他原本就不甚凝实的残魂变得更加缥缈。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终于，墨修竹缓了口气，慢悠悠道。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没有□□的样子？”
“难道不是因为被我父亲追杀到绝境么？”
墨闻渊冰冷的反问，让墨修竹哑口无言。
他顿了顿，随后恼羞成怒道：“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其实就和你那小情人现在的处境一样。”
他低低笑了声，语气中是无尽的恶意。
“他快死了。”
听到这话，墨闻渊瞳孔瞬间骤缩，双拳握得更紧，指尖几乎要把掌心抠破。
“不可能！”
阿雪明明只是暂时睡一会，他不会出事的！
他本就血红的眼眸，在这昏暗的地牢中更是显得晦暗不明。
墨修竹被盯得有些害怕，明明他现在连□□都没了，还怕个毛啊，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
但想到刚才墨闻渊用蚀心焰对他的折磨，他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死归死，他还是不太想死得太痛苦。
但墨闻渊这次却并没有召唤出蚀心焰。
他一步步走近墨修竹，双眼中带了些隐晦的魅惑。
“告诉我原因。”
墨修竹看着面前随手就可以抹杀他仅存魂魄的人，本能地不想开口。
但一对上墨闻渊那双眼睛，他却鬼使神差地老实回答了墨闻渊的问题。
“修士的修炼方式与你们恶魔不同，每一次的境界突破都会淬炼他们的躯体。”
“我们原先的世界灵气充沛，足以支撑淬炼后的身体运转。”
“但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修士的身体，就会一点点逐渐崩溃，直到到达某个顶点，就会砰！”
听到这里，墨闻渊已经有些明白了，他皱眉：“那按照你这个说法，所有那个世界过来的人都没法在这里活太久，那我父亲呢？”
听到墨闻渊的问题，墨修竹嗤笑一声，语气中带了些讥讽。
“要不然说他是气运之子呢？”
“他穿越过来的当天就融合了一个影魔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魔不魔的样子。”
“他甚至连我为什么要找人夺舍的原因都不知道！”
“所以，凭什么他能在这里娶妻生子，过他幸福的生活，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崩溃！”
“凭什么！！！”
墨修竹的情绪波动过大，墨闻渊甚至有些不太好用魅惑技能操控他。
他缓了缓神，等到墨修竹情绪平静后继续问。
“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法么？”
“解决办法？”残魂虚影发出一声嗤笑。
“回到原先的世界，或者就像我现在这样，夺舍你们世界的人族或者恶魔的躯体。”
“看他先前似乎是能吞噬我的能量，或许夺舍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
“不过”他语气中夹杂了些恶毒。
“就算他成功夺舍了别人，但是夺舍了别人身体的他，你真的觉得那还是他么？”
墨闻渊的眉头越皱越深，夺舍的方法，就算他替昏迷的阿雪做了决定。
但是等到阿雪醒过来，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么，回到原世界呢？
他心神一动，看向墨修竹：“你知道回去的方法么？”
然而他这个问题却没能得到回答。
灰黑色的残魂虚影在空中停滞，似乎是在疑惑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墨闻渊暗道不好，是魅惑技能的时限快到了。
他想要加大魔力输出，试图延长魅惑技能的时间，却为时已晚。
“好哇，玩操控人心的技能玩到我头上来了！”
墨修竹在脱离魅惑技能的一瞬间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栽在小辈手里的感觉让他极度暴怒。
灰黑色的残魂虚影不断地在空气墙上撞来撞去，丝毫不害怕自己会因此魂飞魄散。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卑劣的魔族！卑劣的异种！你们就活该死在人族的手下！”
墨闻渊原本想着墨修竹告诉了自己这么多信息，暂且放他一马。
但如此污言秽语入耳，他还是皱了皱眉。
他掌心冒出一团蚀心焰，被他随手扔到了那牢笼里。
瞬间，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地牢。
这团蚀心焰应该够折磨他一阵子了。
随后，墨闻渊不再理会墨修竹，径直走向魔族的议事厅。
虽然这是他使用了魅惑术从墨修竹口中套出的情报，一般来说不会有假，但他还是想去核实一下。
顺便问问母亲，关于阿雪的症状，有没有别的好方法。
阿雪接受过魔族祭坛的治疗，他不相信真的就只剩墨修竹说的那两条路可走。
明明他和阿雪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第76章 第 76 章 对不起，我一直在瞒着你……
书房内, 奥莉维娅双手支着下巴，听墨闻渊把事情的原委说完。
她柳眉轻皱，看向墨闻渊的眼神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片刻后, 她沉声道：“抱歉, 关于这件事, 我并不知情。”
“我也只是从阿岚那里得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但再多的, 我就不知道了。”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 砸在了墨闻渊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口。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他和阿雪, 真的就注定无法相守一生么？
面对奥莉维娅的关切, 此刻墨闻渊却并没心思理会。
他不知道自己对奥莉维娅说了什么,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床上, 凌雪尘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单从外表来说, 似乎除了带了些苍白, 其余时间看起来和平常人并无二致。
然而就是看起来似乎只是睡了一觉的凌雪尘，却被无情地宣判了死亡。
这让他该如何接受！
墨闻渊坐在床沿，指尖一点点描摹着凌雪尘的脸。
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们针锋相对, 谁也没让着谁。
后面的他更是被凌雪尘的话伤透了心，决定要回家, 和他一刀两断。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找他，为什么要来主动招惹他这个麻烦呢？
墨闻渊的指尖停顿在那人流畅的唇形上。
在修仙界，他曾经听到过“薄唇多薄情”的说法。
按照这个说法, 凌雪尘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可就是这么个本该薄情的人，却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一切来异世界找他。
如果，他知道来了会死, 那他还会来这里找自己么？
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墨闻渊便控制不住地去想象。
他时而想到凌雪尘独自一人，在苍穹九州界苦苦打听自己下落的画面。
又时而想到，如果凌雪尘没有坚持要来到这里找他，此刻的凌雪尘过的又会是怎样的生活呢？
先前在书房和奥莉维娅谈话时，他刻意隐瞒了墨修竹所说的，夺舍便可活下来的方法。
或许那时的他，虽然嘴上说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但实际心里已经选择了那条唯一的路。
墨闻渊俯身，轻轻在凌雪尘的唇瓣落下一个吻。
“阿雪，等我回来。”
他把凌雪尘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眼神中是毅然的决绝。
“我不会让你死的。”
即便墨闻渊能够预想到阿雪醒来之后会是多么厌恶他排斥他，他都认了。
他要让凌雪尘好好活着，享受他本该有的人生。
然而，墨闻渊的计划进行的并不算顺利。
更准确地来说，是夭折。
因为墨闻渊刚刚瞒着奥莉维娅溜到城外，想要替凌雪尘找个愿意为了钱，出卖性命的容器。
后脚就被他那手眼通天的母亲抓了回去。
“胆子不小啊，现在都敢瞒着我做这种事了？”
依旧是熟悉的书房，只不过这次墨闻渊是被绑住双手，被迫跪在奥莉维娅面前。
“母亲！”墨闻渊梗着脖子还嘴。
“你不要拦我！阿雪都要死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你救他的方法，就是用别人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么？”
听到这问话，墨闻渊则是搬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我都已经打听好了，那些人都是贫民，家里困难，为了家人过得更好，那些人做什么都”
“啪！”
墨闻渊的脸颊处渐渐浮现赤红的指痕。
并不算大的书房中，此刻一片寂静。
片刻后，脸颊处火辣辣的痛才提醒着墨闻渊。
他被母亲打了一巴掌。
那个从小对他虽然严厉，但从没对他动过手的母亲，居然因为这件事打了他？！
他心里满是不服气，张嘴就想继续和奥莉维娅争辩。
抬眼，却看见对方与他如出一辙的血红色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墨闻渊原本要说的话瞬间被打散。
一向坚毅果敢的母亲，怎么会因为这事就哭了呢！
他想要上前替母亲擦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是被捆住的，只能在原地蛄蛹。
就在墨闻渊在思考要不然直接把这碍事的绳子烧断时，奥莉维娅却突然出声。
“你觉得，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墨闻渊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为什么母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回答我，以你魔族王储的身份。”
奥莉维娅的声音依旧平静。
如果不是墨闻渊能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恐怕会以为面前的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王大人。
但奥莉维娅眼中的严肃和沉重，让墨闻渊意识到她是认真地在提问。
他思索片刻后，认真回答道。
“我觉得战争没有意义。”
“硬要说意义的话，就是上层领导者不满于手中的权利，为了侵略而发动的暴行。”
“所以，你是反对战争的？”
奥莉维娅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那当然，因为战争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损害领导者的权益。”
“只有最底层的平民，他们才是牺牲品。”
说到这里，墨闻渊想起了哈里斯王和伦纳德，语气中尽是鄙夷。
“那两个畜生为了赢，简直是不择手段，居然把平民推到最前线挡枪，还好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奥莉维娅打断。
“所以，你觉得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对吗？”
“那当然不一样，最起码我不会用平民的性命去”
墨闻渊原本不假思索地回答奥莉维娅的问题。
但越说，他的声音却越小。
他好像明白奥莉维娅问他问题的原因了。
哈里斯和伦纳德不把平民的性命放在心上，用生命换来自己的胜利。
那他这种为了让爱人活下来，去剥夺其他人生命的行为，又和那两个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墨闻渊的神色中尽是懊悔和后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做了这件事，那他以后岂不是会逐渐变成那两个败类一样的货色。
奥莉维娅看着墨闻渊逐渐沉默，心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小渊还能够自己认识到问题。
“还有。”奥莉维娅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有没有想过，小雪他也许并不想这样延续自己的生命。”
墨闻渊此刻心里满是自责，但提到凌雪尘，他还是瞬间回神。
听到奥莉维娅的问题，他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知道，以阿雪的性格必定不会接受。”
“就算他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认。”
“我只要他活着就好，他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死在这里。”
“不。”奥莉维娅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是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
“你有没有想过，对于这一切的危险，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比你年龄大，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你说你不想让他因你而死，但小雪要是知道有人因他而死，那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么？”
墨闻渊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又是许久的沉默。
“是我不想失去他，一时脑子糊涂了。”墨闻渊哑声道。
“我我会等他醒，让他自己做选择。”
说完这番话，墨闻渊如释重负，他看向母亲，眼眶却也不自觉地泛红。
“谢谢你，母亲。”
＊
凌雪尘醒来时，只觉得全身疲软无力，像是回到了最初修为被废的日子。
他盯着木质的天花板，开始不自觉地走神。
他之前不是在处理事务么？
这里是哪？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
他勉强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他这一觉似乎是睡了很久。
嗓子又干又疼，凌雪尘看见床旁的小桌上放了一杯水，想要伸手去拿。
但他的手却颤抖着把杯子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凌雪尘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
门外办公的墨闻渊听到卧房内的动静，直接扔下笔就急匆匆地走进来。
“阿雪，你醒了？”
墨闻渊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茶杯，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把凌雪尘揽在怀里，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玉石。
“阿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看着面前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凌雪尘。
墨闻渊一咬牙，终究还是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凌雪尘这个当事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凌雪尘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者是惊恐。
他的脸上，是让墨闻渊看见后甚至有些害怕的平静。
“阿雪，其实墨修竹说的那个方法”
他话说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腰被凌雪尘抱住。
“阿渊。”
凌雪尘的声音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但墨闻渊却能感受到他腰上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关于这件事，其实我早有预感。”
“对不起，我一直在瞒着你。”
墨闻渊觉得自己似乎听不懂凌雪尘的话了，什么叫早有预感？什么叫瞒着他？
凌雪尘把头埋在墨闻渊的胸口，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这里没有灵气，我无法正常修炼。”
“平日里消耗的灵气，我都是在用储物袋的灵石补充。”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些鼻音。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以为，至少可以撑到和你成亲”
墨闻渊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你是说你知道你自己会”
剩下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凌雪尘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墨闻渊的手臂又紧了些。
“你说话啊！”
墨闻渊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发脾气。
可是他一想到他的爱人，其实早已经知道自己会死，心里就是克制不住的抽痛。
“那我们之前说好的，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又算什么？”
“你是想成亲之后就潇洒地去死，然后留我一个人痛苦么？”
第77章 第 77 章 婚礼
“不是的, 阿渊，不是的”
凌雪尘终于从墨闻渊怀里抬起头，他眼眶微微泛红, 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我只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并不真的确认我会”
“更何况”他用颤抖的双手, 轻轻捧住墨闻渊的脸颊, “和你成亲, 是我唯一的心愿。”
“我不想因为一点虚无渺茫的东西, 就放弃眼前的你。”
然而墨闻渊却并没有说话, 凌雪尘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
果然, 还是他太过于自私, 自私地想要用这幅残破的身躯独占阿渊的爱。
就在他的手逐渐松开向下滑落时, 却被墨闻渊握在掌心。
“我们马上就成亲。”
他眼神中满是认真, 血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凌雪尘。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如果换做是我, 我也会想要不顾一切地霸占阿雪。”
“所以，阿雪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会给你。”
“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来。”
闻言, 凌雪尘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虽然眼角含泪，但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好。”
哪怕只有这么一天, 阿渊是完全属于他的，即使他很快就会死去，他也甘之如饴。
墨闻渊口中的“马上”, 期限只有三天。
他不知道以凌雪尘的状况还能撑多久，只想给他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然而魔族正值战后重建，他只能在尽量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 竭尽所能地布置一切。
同样，他也想用这没日没夜的忙碌来麻痹自己，试图忘却凌雪尘终将离他远去的事实。
魔都的居民在这短短三天内，接连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天，他们先是突然得知，成年还不到一年的王储殿下，竟然要成亲了？！
这消息还没消化完，紧接着，第二个震惊他们消息又来了。
这位未来的王储妃殿下，不仅是个男子，还是个人类！
整个魔都都炸开了锅，人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正当所有人都在想象，男的王储妃，那得是何等绝色，才能让魔族公认最俊美，最眼高于顶的王储殿下倾心？
还是个男人！还是个异族！
然而，没等他们想象出个所以然，第三个消息接踵而至。
王储殿下竟然要求在三天内把整个婚礼都准备完毕！
魔都的居民们不理解，为什么王储殿下会这么着急。
但这份疑惑，很快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感所淹没。
那是对女王陛下和王储殿下刻在骨子里的感恩。
如果没有女王大人和王储殿下，此刻的魔都恐怕早已经沦为炼狱。
他们这些民众，哪里还有命来议论王室的私事？
于是，不解归不解，他们的行动却无比一致。
整个魔都前所未有地自发运转起来，在这一刻，他们无比团结。
各家各户翻箱倒柜找出了珍藏的，象征喜庆的暗红魔纹布匹奉献出来。
他们围坐在一起，飞针走线，将那些暗红色的布料变成飘扬的旗帜和庄重的帷幕。
擅长建筑的魔族工匠们放下手头的活儿，自发地聚集起来。
他们日夜不停地用双手，修复着婚礼场所的墙壁裂隙。
强壮的巨魔战士，如今并不需要冲在战场第一线，他们扛起沉重的食材和木料，吭哧吭哧地奔走。
身形矮小的地魔，则不断地在地底穿梭，清理着婚礼路径上每一粒可能硌脚的碎石。
就连平日里巡逻的魔军都发现，往日里嘈杂混乱的街道，这几天竟然格外地畅通。
居民们自发地引导着人流，清理着障碍。
一种无声的默契弥漫在空气中，每一个忙碌的身影，都在用行动诉说着同一个心声。
为王储殿下效力！
昔日战后的疮痍还没有完全祛除。
然而，在战后的废墟之上，一场仓促却注定盛大的婚礼，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这是整个魔都，在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沉默地回馈着带给他们和平与希望的王储殿下。
墨闻渊没想到，自己任性的决定，居然会有这么多居民会来帮忙。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但面对那一张张真挚的脸庞，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深深鞠了一躬。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不辜负这些民众的一片真心。
＊
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将临时搭建的婚礼现场染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通往大殿的主道路上，铺着柔软的红色绒毯。
道路两旁，伫立着日夜赶工修复的立柱。
立柱上方则挂着墨闻渊从幻阵记忆中见到的，那漫天的红色绸缎。
丝滑的绸缎如水般垂下，在轻轻拂过的风中无声飘荡。
大殿中，墨闻渊身着一身暗红色的礼服，及腰的银发此刻有几缕散落在他轮廓深邃，如同神祇雕刻的脸庞上。
那双如同红宝石般妖异深邃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水，正紧紧盯着入口。
然而表面上平静的墨闻渊，内心最深处却不断翻滚着焦灼与恐慌。
时间每一点每一滴的流逝，都像是钝刀在切割他的神经。
此时，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所有自发前来观礼的魔族居民，无论是身材高大的巨魔，还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地魔，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凌雪尘出现了。
他身着墨闻渊精心准备的礼服，同样也是按照墨闻渊在幻阵中见到的服饰所制。
主体是修仙界宽袍广袖的样式，以红色为底，上面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流云的图纹，飘逸出尘。
然而他的肩头却披着一件象征魔族王储妃身份的暗红色披肩，边缘还缀着细小的魔晶。
两个世界的服饰，在凌雪尘的身上竟意外地和谐。
他面容清俊，五官俊朗，长长的墨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松松挽着，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但只有墨闻渊知道，这些都是凌雪尘强撑着表现出来的。
因为那双曾经如同天上星星一般闪耀的眸子，此刻焦距涣散，灰蒙蒙的一片。
在婚礼的前一天，凌雪尘的眼睛就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整个现场死寂一片，只有凌雪尘一步步走向墨闻渊的脚步声。
虽然他的眼睛此刻一片模糊，但墨闻渊的气息，他不会认错。
终于，凌雪尘一步步来到了墨闻渊的身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墨闻渊几乎能看清他鼻尖的细小汗珠。
能看清他因为强忍疼痛而僵硬的嘴角，更看清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中，对自己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爱恋。
“阿渊”
一声轻得像羽毛飘落似的呢喃，将墨闻渊的神志唤回。
墨闻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眼眶中的湿意。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握住了凌雪尘那双冰冷的手。
“我在。”
他的声音低哑，强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只有凌雪尘能感受到墨闻渊指尖的颤抖。
一股悲凉在凌雪尘心中蔓延，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难道，他这一生，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么？
两人转身，面向王座上的奥莉维娅和捧着魔兽骨片的魔族大祭司。
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腔调，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墨闻渊全程紧紧握着凌雪尘的手，生怕下一刻对方就会在自己眼前如烟般散去。
他不敢看向凌雪尘，只能死死盯着前方，强迫自己一字一句的跟读婚礼的誓词，每个音节都带着剜心剔骨的痛。
“我愿意成为凌雪尘的伴侣，他唯一的爱人。”
轮到凌雪尘时，死寂笼罩全场。
凌雪尘闭了闭眼睛，积攒着全身的力量张开了嘴。
他并未看向前方大祭司，灰蒙蒙的眸子努力对焦在墨闻渊与往日一般绝美昳丽的容颜上。
嘴唇翕动，吐出清晰的一句话。
“我愿意成为墨闻渊的伴侣，他唯一的爱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的眼角都滑落了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礼成！”
大祭司苍老的声音传来。
就在所有人，包括墨闻渊都以为仪式终于完成，可以去接受臣民致意时。
凌雪尘的身体猛地一颤！
“噗！”
一口刺目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溅而出。
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的礼服，像一朵在死亡中绽放的彼岸花。
“啊？！”
“天哪！王储妃吐血了！！”
“王储殿下！！！”
下方观礼的民众瞬间爆发出混乱的惊呼，场面一片混乱。
奥莉维娅顾不上去安抚民众，匆匆从王座上起身，查看凌雪尘的情况。
与下方的混乱嘈杂不同，墨闻渊和凌雪尘两人似乎独成一片结界，两人间是诡异地安静。
凌雪尘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搞砸了我们的婚礼。”
墨闻渊把凌雪尘抱在怀中，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什么悲痛的呼喊。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固执地用手擦去凌雪尘嘴边不断涌出的血液。
“阿渊”
凌雪尘按住墨闻渊的手，原本温热的手，此刻却和冰一样冷。
“带我走吧。”
奥莉维娅刚走到墨闻渊身边，还没来得及问凌雪尘的情况。
就见墨闻渊怀里抱着凌雪尘，整个人融入了影子中，瞬间消失不见。
见状，奥莉维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最后的时间，就让这两个孩子独处吧。
＊
永夜森林中，墨闻渊正抱着凌雪尘一路奔向墨九岚沉睡的地方。
即便他知道父亲此刻并没有清醒，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阿渊。”凌雪尘冰凉的手轻轻抚在墨闻渊的脖颈。
“我想去你小时候去过地方看看。”
“可是万一”
墨闻渊的话还没说话，凌雪尘就轻轻捏了捏他的唇。
“阿渊。”凌雪尘语气中难得带了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带我去嘛，我怕以后就”
他的话被墨闻渊打断，他的语气中满是坚定：“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会带你把这里的风光都看遍。”
话虽这么说，但墨闻渊还是脚步一转，抱着凌雪尘去了自己儿时曾去过的地方。
第78章 第 78 章 骗子
风声在耳边呼啸, 永夜森林中的枯枝败叶在墨闻渊的脚下飞速倒退。
不知不觉，周围的枯树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参天的古树。
枝叶间漏下的星星点点的微光, 如同碎钻般洒落在两人身上。
“到了。”墨闻渊的声音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了怀中人此刻难得的清醒。
眼前是一片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 一条蜿蜒的小溪在静静地流淌。
溪水旁, 矗立着比周围参天大树更要巨大的漆黑古树。
树干虬结如龙, 树冠遮天蔽日, 枝叶间垂落无数细密的藤蔓。
这些散发出柔和银白色的藤蔓, 如同天空垂下来的银河。
墨闻渊抱着凌雪尘走到那株巨大的古树下坐着, 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四周铺满了柔软的, 散发着淡淡潮湿气息的青苔。
凌雪尘的身体软软地陷在苔藓里, 脸上苍白, 一点血色都没有。
唯有那双灰蒙蒙的眼眸中还有一丝光亮, 在银白色藤蔓的柔和光晕下, 他眼前的景象也变得不再模糊。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那条蜿蜒流淌的小溪。
“阿渊”
凌雪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碎他眼前梦幻的景色。
“你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嗯。”墨闻渊垂眸, 修长的手指从凌雪尘的黑发中滑过。
“这里是魔族的禁地边缘，和之前我们看到的全是枯树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小时候我不懂, 只知道这里很美，很安静，可以让我抛弃一切烦恼。”
他低着头, 白色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凌雪尘的脸颊旁，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甜香味。
“心情不好，或者想躲开那些繁重的课业时, 我就会偷偷溜到这里。”
听到这话，凌雪尘的嘴角微微弯起。
“哦？我们无所不能的王储殿下，居然还会有为了课业而头疼的时候？”
墨闻渊被戳破了黑历史，倒也没恼，他的手指梳理着凌雪尘的长发，语气中满是宠溺。
“嗯，阿雪说的对，毕竟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
凌雪尘脸上出现一抹黯然：“以前的你，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以后的你，我也”
墨闻渊此刻并不想听到凌雪尘说这种话，他伸出手指，指向溪水边一块黑色石头下，转移话题道。
“那块石头下面，是一个小水洼，里面经常会有会发光的银色小鱼。”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在夏天，坐在这块石头上，看它们游来游去。”
“他们生来就是一条小鱼，无忧无虑无拘无束，那时的我很是羡慕他们，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回忆的暖意，试图驱散此刻两人心中的冰冷。
凌雪尘的目光追随着墨闻渊的指尖，落在那块石头上。
他的眼中浮现细微的笑意，仿佛能穿过时光，看见那个银发红眸的小小身影。
正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对着水中的鱼儿露出艳羡的神色。
“还有这棵树，”见凌雪尘的心情有些好转，墨闻渊又指了指头顶垂落的银白色藤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棵树和其他的树都不一样，只有这上面有这些银白色的藤蔓。”
“这些藤蔓，在晚上来看，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流动的星河。”
“那时候，我就像你这样，躺在这里。”
他轻轻拍了拍身下柔软的苔藓。
“看着他们，就觉得好像整个魔界的星空都落在我眼前了。”
墨闻渊说着，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凌雪尘能更舒适的靠在他怀里。
凌雪尘依偎着墨闻渊，冰凉的身体汲取着墨闻渊身上传来的暖意。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树冠间垂落的银白色星河。
“阿渊”凌雪尘声音轻得低不可闻，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又有一丝满足，“我看见了星河”
他的眼皮有些沉重，但凌雪尘不想就这么睡去，勉强打起了精神。
“嗯，很美，对吧？”
墨闻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凌雪尘冰冷的额头。
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痛楚和深情。
“以后，我们要经常来这里，看星河，看银鱼，看小溪”
他的话语，是承诺，更是祈求。
凌雪尘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费力地抬起手，抚在墨闻渊脸颊。
“阿渊，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
墨闻渊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失控，晶莹的泪水在他的红眸中打转。
“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绝情？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为什么连骗我都不肯？”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崩溃出声。
凌雪尘沉默片刻后，白皙的手指轻轻拭去墨闻渊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阿渊，对不起，对不起”
以他现在的身体，什么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口中不断重复这三个字。
然而，即便凌雪尘再如何强撑，他的身体也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墨闻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紧凌雪尘，用行动回应了凌雪尘的道歉。
凌雪尘靠在墨闻渊的怀里，在银白色藤蔓温和的光晕下，在这片森林亘古不变的寂静里。
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融入这片他第一次见到的美景之中。
他的意识在无边的冰冷黑暗中沉浮，墨闻渊温暖的怀抱是他感知到的最后的温度。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把自己的爱人抛下，他依然是那个自私的凌雪尘。
即便马上就会死去，他还是想要独占墨闻渊的所有。
最后一丝清明，让他从记忆的角落中，抓住了那个来自万仞宗古阁的荒谬咒语。
“同心契”。
一个关于“以心血神魂为誓，可结来世重逢之约”的咒语。
当时的他对这种关乎情爱的咒语嗤之以鼻。
但此刻，这个虚无缥缈的咒语，却成了他唯一能为墨闻渊编织的希望。
即使这个希望是虚无缥缈不可能实现的，他依旧自私地想要墨闻渊独属他一人，他就是这么一个卑劣到了骨子里的人。
“阿渊”凌雪尘轻声呼唤着。
墨闻渊猩红的眼眸死死锁住怀中人苍白如雪的脸。
“我在，阿雪你说，我一直在听。”
“别难过听我说”凌雪尘的眼眸努力聚焦到墨闻渊那张绝美昳丽，此刻却有些狼狈的脸上。
“我曾经在古书上见过一个咒语说是可以让我们来世必能重逢”
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话语间只强调了“重逢”这个虚幻的慰藉，却绝口不提这个咒语的真实性。
“和我一起好么？给我一个念想”
凌雪尘的眼神带着恳求，这是他对墨闻渊撒的最后一个谎。
墨闻渊的心几乎要被凌雪尘眼中的祈求撕裂。来世重逢？多么可笑的说辞。
可如果这就是阿雪最后的愿望，他愿意陪他完成这个咒语，无论真假！
“好，阿雪，我们一起！”
墨闻渊的声音嘶哑哽咽，他低下头，与凌雪尘额头相抵：“告诉我，该怎么做？”
凌雪尘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出记忆中那段晦涩拗口的古老咒语。
“以心念为引”
凌雪尘示意，两人同时咬破舌尖。
一滴血液同时从两人口中飘出，悬浮在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以魂意为誓”
两人的灵力与魔力分别缠绕上那两滴血液。
“契成同心同归”
当最后一个古老沉重的音节，从两人口中同时吐出时。
在两人未曾察觉的角落，一声极其微弱，如同遥远星海低语的共鸣响起。
悬浮的两滴血珠，也随之消失。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景象，墨闻渊只觉得心口微微一暖，仿佛被一片羽毛轻柔地抚过。
但当他低头看向怀中凌雪尘时，心却瞬间如坠冰窟。
凌雪尘念完最后一个音节，身体便如同已经燃尽的蜡烛，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也彻底消失。
他惨白的面容上却尽是心愿达成的安详，原本如墨的眸子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无力地闭着。
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墨闻渊的怀里，原本的温度逐渐流逝。
“骗子。”
墨闻渊面无表情，看着凌雪尘说出了这句话。
巨大的悲伤彻底吞噬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个场景。
墨闻渊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怀中彻底冰冷的死寂。
“说好的来世重逢，骗子。”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凌雪尘。
墨闻渊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痛哭一场，可他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相反，他现在觉得自己异常地冷静。
什么“同心契”？
那一点点暖意，不过是他在绝望中产生的幻觉，是阿雪对他最后的欺骗罢了。
星河依旧璀璨，溪流依旧流淌，藤蔓银白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肤白如雪。
但这片承载着他童年孤独的小天地，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
他小心翼翼地把凌雪尘已经彻底冷下来的身体平放在柔软的苔藓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随后，他抽出凌雪尘平日里不离身的霜雪剑。
这柄曾经陪伴着两人斩尽仇敌的长剑，此刻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冰冷的锋刃，在银白色光芒的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凌雪尘安详的睡颜，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雪，你可要等等我”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血红的眼眸闭上，握紧手中的霜雪剑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锋刃划破空气，带着他追随凌雪尘而去的决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冰凉，虚弱，却带着坚定力量的手，猛地抓住了墨闻渊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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