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西京城的第一场雪


    ◎薛澄淋了一身的雪回来,稍稍掀开厚重门帘◎


    隆冬时节,西京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


    初时只是纷纷扬扬飘着小雪花,不过半日功夫雪便下大了,柳无愿伏案书写了大半日,再抬首,脖颈都发僵了。


    府中地龙烧得旺,房里还有暖炉,上好的银丝炭烧着,既无烟味呛人,又能让房中温暖如春。


    是以柳无愿专心忙碌了大半日,也是直到此时抬首看见窗外各处都已经薄薄盖了一层雪才发现下雪这事。


    刚下雪时不会有多冷,但毕竟下了雪,想到估计还在学院工地上埋头干活的小乾元。


    柳无愿眉心蹙起,扬声对外喊道:“涴晴。”


    “小姐?”


    涴晴推开房门走进来,还不忘反身先将门阖上,省得冷风吹了进来,全家上下都很宝贝柳无愿,尤其是薛澄,再三叮嘱过无论何时都要小心再小心。


    喝了这么久的药,柳无愿身子确实恢复了不少,底子亏损的部分也在慢慢补起来。


    不过平日里还是要多多注意,就快把人当成易碎的琉璃珠子一般呵护。


    “让人去给乾君送大氅,嘱咐她今日早些回来。”


    柳无愿本想自己去走一趟,但是小乾元若是见着她,只怕又要念叨她不注意保暖了,何况今日还下了雪。


    免得她担心,柳无愿便放弃自己亲自跑一趟的打算了。


    涴晴应声去了。


    到了下午,雪下得大了,天灰蒙蒙的,柳无愿吃过午饭消食完毕便钻入被窝里午休去了。


    薛澄淋了一身的雪回来,稍稍掀开厚重门帘,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往里看,见床帐都放下了,心知自家娘子在睡觉,也不急着进来打扰。


    转身吩咐下人另外在厢房里准备好热水,她这一身又脏又臭的,还是先沐浴一番再回房吧。


    等泡进热水之中,小乾元才禁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抓着布巾往身上擦洗之时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身上肌肤,薛澄眉头微皱,这才发觉了自己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手倒是便粗糙了,指间都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这具身体从前就没干过什么体力活,虽说不是出身什么世家大族,自小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后来原主捡到了柳无愿,一应家务都使唤着柳无愿去做。


    也就是薛澄穿来了之后,还抢着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但是后来条件好了,尤其是回到西京城之后都有下人服侍,这双手生得白皙软嫩,都没用刻意进行保养。


    此时手上起了茧子,磨过肌肤稍有些粗粝感觉,她自己倒是没太大所谓,但是想到自家娘子娇娇软软的模样,平时稍微力气没控制住就会留下印子。


    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这些多了这些茧子,在磋磨之时,怕是会让柳无愿不大舒服。


    想到可能会影响妻妻生活的和谐,小乾元坐不住了,赶忙洗干净了擦干身子,换上一身干净衣衫。


    柳无愿给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专门伺候她的侍女,叫环佩,是个手脚麻利的中庸,虽是寡言但很勤快,平日里薛澄吩咐些什么事情,她都能很快给薛澄办好。


    薛澄披上干净的大氅走出暖房,招招手,“环佩,过来。”


    “乾君。”环佩恭谨开口,头低垂着,等着薛澄发号施令。


    其实薛澄有时候不大习惯这个称呼,但被叫久了,也不会像一开始听见这个称呼那样发愣。


    小乾元狗狗祟祟地左右看了看,战术性清嗓子,然后稍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去万香馆看看,给我买一些能够养护手部的东西。”


    “是。”


    环佩有一点好,就是从不问为什么,吩咐什么就去做,遇到困难也会尽可能想办法自己解决,只有真超出她自身能力的问题才会来向薛澄询问后续如何处理。


    薛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顺带嘱咐道:“给小姐也买上几罐万香膏。”


    万香馆在西京城中很有名气,那些夫人小姐们十分推崇万香馆出品的护肤品,什么养颜蜜、万香膏还有各式各样有护肤养颜作用的产品。


    从前薛澄也就只顾着给自家娘子买,她自己平日里就是蹭柳无愿的用,先前沐浴时发现自己手指上长茧子了,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也没有最初时候的滑嫩。


    到底也是女子,平时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爱美之心,但在自己爱人身边,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看着环佩走远的背影,小乾元这才安心转头回到卧房之中。


    房中温暖如春,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梨花香,柳无愿大概还在沉睡,薛澄下意识放轻脚步挪到床边,掀起床帐慢吞吞爬上床。


    柳无愿睡相很好,即便只有自己在家里午睡也安安稳稳睡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床。


    小乾元欣赏了一下自家娘子即使在睡梦中也极好的仪态,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钻入被窝之中。


    她一边躺下一边观察柳无愿,小乾元躺到一半的时候,柳无愿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察觉到了身旁多了个人。


    睫羽颤颤似乎就要掀开眼帘,薛澄动作麻利,躺下,将人抱住,把被子边缘掖严实,同时有意释放出一些信香去安抚自家娘子。


    刚要挣扎着醒来的人闻见熟悉的青柠信香,大抵也是察觉到了温暖的怀抱实在太过舒服,又被拽回睡梦之中。


    见到人松开蹙起的眉头,呼吸平稳,显然没被自己吵醒。


    小乾元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啄吻了柳无愿的眉心,也跟着闭上眼补觉去了。


    她起得早,又干了大半日的活,累到了的小乾元睡得很沉也很香。


    柳无愿醒来之时有些发怔,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小乾元的怀里醒来,毕竟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小乾元都差不多要忙到晚饭点才回来。


    她有些心疼地抬手轻轻抚摸小乾元的脸颊,大约是这段时间顶着寒风辛苦干活,脸颊还是那么软,但不像最初那样,如同鲜嫩的鸡蛋一般滑不溜手了。


    薛澄哼哼两声,倒不是被吵着了不高兴,而是小狗察觉到了主人的爱抚,乖乖巧巧地撒起了娇。


    水汪汪的小狗眼睁开,水雾迷蒙里全然是对自家娘子的依恋和爱慕。


    “娘子~”


    声音软得不行,柳无愿“嗯”一声,平静心湖被搅弄出一圈圈涟漪来,温柔问道:“还睡吗?”


    内含着的心疼显而易见,薛澄哼哼唧唧地摇头,稍微清醒了些便咧开嘴笑得开心。


    “不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她又紧了紧双手,把柳无愿往怀里塞了塞,黏人的小乾元一下一下啄吻落在柳无愿唇上,不轻又不重,惹得人心痒痒。


    偏偏她还仿佛半点没察觉到不对劲似的,只是单纯用这种方式表达依赖,柳无愿看得清楚,小乾元仍旧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双眼之中没有半点情欲。


    难得有坏心眼小狗这样单纯乖巧的时候,柳无愿捏着薛澄脸上软肉扯了扯,好笑地看她不乐意地噘噘嘴还想要亲亲。


    “别闹~”


    柳无愿拍拍她肩头,示意她赶紧起身,虽然不知睡到什么时辰了,但床帐外漏进来的烛光让柳无愿知道天一定黑了。


    虽说冬日里天黑得早,但她脑子昏沉沉的,很明显是午睡睡多了,反而越睡越是不够清醒的那种状态。


    口中却问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她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唔,下雪了,担心雪下大了容易打滑,怕工人们受伤,今日便早些停工了。”


    虽说希望早些把学院搭建完,但还是要把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尤其是最近因为把框架都搭好了,无论是砌墙还是盖瓦都少不得要攀着梯子爬上爬下,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打滑摔了下来。


    薛澄又解释道:“我没有偷懒,是渭阳公主的意思。”


    “知道。”


    柳无愿失笑,小乾元真是可可爱爱,她哄着人,“我家阿澄才不是会偷懒的人呢。”


    这句话很好地安抚了薛澄,小乾元听见那句‘我家阿澄’已经美得找不着北了,不自觉地便勾起嘴角,略有些小得意。


    不过还是有些郁闷地说道:“但公主也说了,要停工一段时日。”


    这一场雪不知会下多久,怎么也要等雪停了之后才考虑继续开工之事,不过好在她们的宅院已经修缮完毕,如今就是在打扫干净顺便把早前便订做的家具一一搬进去装饰。


    小妻妻商量着何时搬家,柳无愿自然是无有不可的,便道:“什么时候搬家都依你。”


    薛澄发现了,很多时候柳无愿对大部分事情的态度都是随便、都可以的状态。


    小乾元想了想,有些犹豫地提议道:“下月月初吧?”


    已经是月末,到下月月初也就不过十天左右,主要是考虑到在孟府住久了,乍一下说要离开,怕家里人舍不得。


    薛澄难得想起前世的家人们,虽然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之后她就有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从前的家人,但偶尔她也还是会想家。


    想念常常会与自己斗嘴的妈妈,也想念每回包粽子总会给她悄悄多放一个咸蛋黄和很多肉的外婆。


    来到这个世界后,与她关联最紧密的人就是柳无愿,再后来便是感觉到了长辈慈爱的薛家祖母。


    回到西京城之后,孟家人都对她很友好,虽说是因着柳无愿的关系,尤其是总爱与自己斗气的幼稚鬼表姐孟云,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感情。


    要到分离的时候,也是有些不舍之情。


    虽说同样还在西京城,只不过是各自住在各自的宅院里,方便的时候还是可以往来串门。


    但走几步路和走好多路的区别,薛澄还是能够区别开来的。


    柳无愿见到自家小乾元表情纠结的模样,不由感到心软,薛澄就是这样,和她比起来,小乾元总是有多到足以溢出来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


    [菜狗]大家好,我是加更失败的菜菜雾~


    我已经骂了自己了,你们轻点骂嘛~


    (看在我回家饿着肚子先码字的份上饶我一命)


    啵啵各位宝宝~[可怜]算我欠的,我会还的~


    第92章 搬家、新婚


    ◎薛澄睁大了双眼,发出直击心灵的疑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娶媳妇儿了?”◎


    最终还是挑了十二月月初的时间搬入新宅邸,婚礼一事小妻妻商量了几回,还是决定动静小些地办。


    简单但不失隆重,日后学院开办以后多得是被别人眼红妒忌的机会,能少冒点头便少冒点吧。


    淮炀侯府那边递了好几次话,表达了想要为这场婚礼出一份力的愿望,柳无愿没说好或不好,只提起了亲娘当初的嫁妆。


    最后淮炀侯府捏着鼻子将嫁妆全部送还,实在找不回来的便照价另外补了银子,淮炀侯自己也出了一份礼单添到了柳无愿的嫁妆单子里。


    不论婚礼规格如何,起码他要有个态度让皇帝知道,他不曾亏待自己女儿。


    至于为什么柳无愿要从孟府出嫁而不是从侯府出嫁,多得是人存有疑虑,私底下都在讨论恐怕还是因着侯爷不满意女婿人选。


    但淮炀侯可不敢真让这话传到皇帝耳边去,毕竟陛下已经为两人婚事先后敲打过他两次。


    也不顾自己是否讨人嫌,上赶着忙前忙后地帮忙筹备婚礼。


    十二月初五,薛澄搬入新宅邸,柳无愿倒是留在了相府里,等着三日后出嫁。


    新宅邸上下装饰一新,红绸和喜字将整座宅邸装点出热闹喜庆,但柳无愿不在身边,薛澄略感遗憾地撇撇嘴,看来自己要独守空房三日。


    按规矩,这三日她不能与柳无愿私下里见面,耐不住她想念自家娘子,一日要使唤环佩跑上好几回去相府传话。


    又要操心自己不在,自家娘子有没有好好喝药。


    又要操心没有自己时时刻刻盯着,柳无愿有没有注意保暖。


    最操心的事情还是难得分离,总觉得心慌慌,就怕到手的娘子转眼就飞了。


    相府这边也难得充满了喜庆氛围,多年没办喜事了,连总是板着脸的老相爷这几天也总是笑吟吟的模样。


    整个相府上下喜气洋洋,孟云眼瞅着就连自个儿院子里都挂上了红绸,连书房里的笔架都没放过,被下人贴上了红纸。


    表妹成婚这事真是把自家祖父给高兴坏了,虽说没大肆操办的打算,但是暗戳戳地将家里从上到下每一个角落都装点上了。


    这是好事,孟云也没在意,只不过悄悄跑到自家表妹院子里同表妹闲聊几句,毕竟再过不久,可就没这么方便能见到柳无愿了。


    这段时日仿佛是偷来的一般,孟家人都很是不舍,但也不能阻止柳无愿奔向幸福。


    孟云这两日往自家表妹院子跑得勤,便撞上同样也跑得勤的环佩。


    一见到柳无愿,她就嘀咕上了,“环佩没跟着阿澄搬过去伺候?”


    柳无愿:“”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拆自家小乾元的台,但她面上不显,十分淡定地“嗯”了一声。


    又道:“表姐怎么又来了?”


    是转移话题,也是孟云这两日确实往她这跑得太勤了点,过来也不做别的,就是和她闲聊几句,又跑走了。


    孟云挠挠头,两人虽是表姐妹,但是一乾元、一坤泽,始终要注意礼数不能逾矩。


    她总不好说想到自家表妹马上要嫁出去了,她其实很是舍不得,想起小时候见到刚出生的妹妹那么小小软软一个,奶呼呼的小团子眨眼睛就长得这么大,都大到要嫁人的年纪了。


    每日巴巴地往柳无愿院子里多跑几趟,也是表达不舍的一种方式。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奇怪,毕竟对薛澄也是知根知底,柳无愿也不是嫁到山长水远的地方。


    说起来从孟府到新建好的薛宅也就是不到两刻钟的事情,平日里若是想念她们小妻妻二人了,串门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不过孟云还是干巴巴地扯了个借口道:“阿娘说要我嘱咐你们每逢初一十五都回来吃饭”


    这话倒不是她扯出来骗自家表妹的,确实孟知语有提过这事,孟哲也表示了赞同,只不过两人都是长辈,如果自己同柳无愿说这话,大抵会被当成要求。


    小妻妻俩就算不情愿也会乖乖遵守规矩每月初一十五都往孟府跑上一趟。


    由同龄人孟云来说就好上一些,算不得强求,两人愿意回来之时便回来一趟,懒得折腾便不必特意跑一趟。


    “会的。”柳无愿认真应下。


    在孟府的这段时日,她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包围,外祖父、小姨、姨母还有表姐,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心疼呵护她和薛澄。


    无论小妻妻俩想做什么,孟云都帮着出力出主意,为了她们的事情跑前跑后,外祖父忙于朝堂事务回来还会关心她们有没有遇到麻烦。


    建宅时出了意外知道小妻妻俩差点着了道让人算计,孟哲也是将这事按下,从来没让小两口操心过,自己静悄悄地就将这事料理了。


    直到现在,柳无愿都不知道为什么先前会有人算计到自己和薛澄头上。


    但听孟哲说,因此牵扯出了不少朝堂上的斗争。


    可自己与薛澄二人却能够置身事外,没被权斗漩涡卷入,这其中不知外祖父出了多少力。


    这些事情柳无愿都默默记在心中,如果每月回来两趟能让亲人们高兴,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柳无愿在心中反复喃喃‘回来’二字。


    原来,她早就将孟府也当做自己的家,也能用上‘回来’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


    十二月初八。


    难得的晴天,昨日上午雪便停了,到了今日已经化了个干净,起码道路没有结冰,迎亲队伍往来应当不会担忧会打滑。


    这让薛澄安心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想好好的婚礼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


    她穿着一身大红婚服,乾元的婚服式样相对坤泽而言简单许多,没那么繁复,红绸上的大红花被薛澄一本正经地调整好,稳稳当当系在胸前。


    小乾元那张嫩脸被衬得比红花还娇。


    薛澄笑出了一副不值钱的模样,谁见了都会恭贺两句,小乾元便一边说“同喜同喜”,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喜钱散出去。


    薛宅下人们也是一副喜庆洋洋的神情,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薛澄跨出大门,利落地翻身上马。


    一挥手,一扬声,“走,咱们迎新娘子去~”


    喜乐吹响,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出发,侍女们挎着竹篮,里面盛着装有喜钱的红封,一路向围观道贺的百姓们抛洒。


    虽说没打算大操大办,朋友们得知两人办婚礼俱都争抢着要当傧相。


    尚珩安、费暄文、尤如风、荣绍雪还有卓灵玎与乐松雪今日都来得齐,就连五皇女都甘心骑着马匹跟在后面当配角。


    大多数人认不得薛澄是谁,只知道今日有个姓薛的小乾元要迎娶孟宰相的宝贝外孙女。


    但一看这薛姓小乾元身后浩浩荡荡的傧相团队,不仅有渭阳公主的驸马、甚至还有五皇女压阵,纷纷都好奇起了薛澄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让这么多身份不俗的人为她做傧相。


    而柳无愿这边也不赖,渭阳公主和安阳小公主都来了,甚至皇帝还亲自派了自己身边的内监大总管过来赐了好几份贺礼。


    也有不少人私下议论怎么侯府堂堂嫡长女不从淮炀侯府出嫁反而是从相府出嫁,毕竟亲娘虽然早逝,亲爹还在呢。


    淮炀侯脸上挤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来,杵在那儿多少显得有些多余,毕竟主位上坐着孟哲,另一边甚至摆上了他发妻的牌位。


    这一场婚礼若要说,也就是他最丢面子,但他还不得不用热脸来贴这个冷屁股。


    要是他今日不出现,谁知道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喜乐吹吹打打的动静逐渐清晰,门外守着的小厮快步跑到堂前禀报,迎亲队伍来了。


    孟哲脸上表情倒不如平日里严肃,挂着心满意足的慈爱笑意。


    孟云拉着一大帮子人在相府门口挡着呢,见到今日主角之一,她扬着笑脸大声道:“阿澄,想将我表妹娶走,可得先过了我这关。”


    薛澄翻身下马,理了理因骑马起了些褶皱的衣摆,笑吟吟地行礼道:“表姐尽管放马过来,不管你这关有多难过,今日我薛澄,都过定了。”


    她摆开阵势,大有一副任对面千军万马她亦无惧无畏的模样。


    身后尚珩安她们俱都笑着说:“就是,放马来吧。”


    “嘿,待会儿看你们还敢不敢这么嘚瑟!”


    孟云朝着身后打手势,下人们端着木盘走到前方一字排开,木盘之上俱都放着酒碗,一共九个下人,也就意味着有九个酒碗。


    酒香四溢,酒碗之中盛放着什么不言而喻。


    薛澄挑眉,“挑战是喝酒?”


    孟云也冲她挑眉,嘚瑟道:“是,也不是。”


    心里却想着,哪儿能那么简单便宜你,虽说两人已是妻妻,但孟云一想起这小乾元把自家优秀的小白菜给拱了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酒碗里分别是九种不同的酒,要猜出酒名,更要做出与这酒有关的诗句。”


    薛澄睁大了双眼,发出直击心灵的疑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娶媳妇儿了?”


    小狗眼瞪得滚圆。


    她倒是在自家娘子的教学下识字了,但作诗,那是她一个现代人能干得明白的事情吗?


    况且薛澄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哪儿能分辨出这些酒分别都是什么酒来。


    看小乾元急得都要抓耳挠腮了,孟云“嘿嘿”得意笑了声,大发慈悲道:“也没说不让你请外援。”


    薛澄自知自己能力有限,她在这个时代也就比文盲好上那么一点点,毕竟认字了。


    只好直接转头将求助目光看向身后几位好友。


    没想到几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最后还是尚珩安战术性清了清嗓子,略显别扭地道:“我们几个也不擅长作诗。”


    喝酒倒是可以,作诗这事,她们这里几个不是武痴就是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小姐,文学造诣方面确实跟不上。


    【作者有话说】


    [菜狗]小狗雾给宝宝们问安了~啵啵啵


    第93章 妻妻对拜


    ◎两人心中俱是同样的激动,都是头一次成婚拜堂,也没提前演练过◎


    孟云一摊手,颇有种‘那我可就爱莫能助咯’的无奈模样,看着着实气人,让人气得牙痒痒。


    环佩悄悄挤出人群,相府门前实在是挤了太多人,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走到了薛澄身后,悄悄往自家主子手里塞字条。


    薛澄察觉到了动静,面上却假装在思考应当如何破局,只见她着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抬手扶额。


    借着动作掩饰,她将纸条摊开一看,眉头轻挑。


    外援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吗?!


    战术性清嗓子,手握拳抵着下巴故作纠结模样道:“你这酒,有规定谁喝就必须由这个人作诗吗?”


    孟云见她确实为难,便道:“喝酒与作诗之人可以不同。”


    “那就成。”


    薛澄面上一喜,冲着身后的好朋友们使眼色,她都还没见到自家娘子呢,这几碗酒喝下去,依照她的酒量来看,能不能把路走明白都还不一定呢。


    费暄文讲义气,第一个站出来,率先将第一碗酒喝下去,咂吧咂吧嘴,给出答案。


    “这是庐阳的竹青酒。”


    庐阳城盛产竹子,所酿造出来的竹青酒柔顺好入口,还散发着淡淡竹香气,远近闻名。


    眼前这几个都是吃喝玩乐的好手,能品鉴出这酒倒也算不上难。


    “嗯,答对了。”


    孟云笑吟吟,反正难点在后面,“那谁来作诗?”


    费暄文扭头看薛澄,其她几个好朋友们也都纷纷扭头看向薛澄,这事儿是真没人能帮。


    “表姐帮帮忙呗,若是误了吉时,外祖父会等着急的哦~”


    小乾元那双灵动的小狗眼透露出几分狡黠,一把将原本站在大门前堵门的孟云扯到自己身边,直接搭着孟云肩头,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孟云无语地给她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意思,我自己问自己答?”


    啥好事都让她占了,想得可真够美的。


    但薛澄一脸无辜地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可不好让外祖父等太久的,老人家坐久了腰腿难免不舒服。”


    孟云:“”


    有种被威胁了的感觉,若真是因为她在门口搞这一出误了表妹出嫁的吉时,祖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动用家法把她打得下不来床。


    旁人就看她们两个闹到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半晌,也不知两人在讨论什么,只见孟小姐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是嫌弃的。


    最后两人散开,各自站得远远的,孟云脸上十分不乐意地开口作诗。


    她竟然,开口,作起了诗!


    这和主考官亲自下场考试有什么区别!


    但是如此荒诞又离奇的一幕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甚至还在众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孟云作诗完,指了指第二碗酒,费暄文立马就很有眼力见地端起酒碗一口干了。


    而孟云则是顺其自然地继续作诗。


    于是众人就看到特别诡异的一幕,出题的人负责答题,来迎亲的小女郎和她身后的傧相们则是负责将那九碗酒一一喝完。


    最后一碗饮完之后,孟云作诗到最后也以一句“八方宾客贺新喜,妻妻恩爱不相离。”为诗句结尾,也算是取了个好意头。


    过了第一关,终于进了孟府大门,薛澄一高兴,身旁侍女们又高高兴兴地朝围观人群撒喜糖和喜钱。


    孟府自然也派了不少下人出来派喜饼,围观百姓沾了喜气,吉祥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冒。


    薛澄心跳咚咚咚地响,分明一碗酒都没喝,却禁不住激动情绪上头,脚步飘飘然地往里走。


    很快便一路被人引领着走上她曾经走了好几个月的小道之上,一步步往熟悉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口也被拦下了,安阳小公主在此,倒也算不得太难,毕竟时代不一样,折腾新郎官的手段有限,也不好让今日要迎娶新娘子的人搞得太灰头土脸。


    只是一些填字游戏,虽然身后好*友们作诗水平不太行,但是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背也背了好些诗词,填字游戏不算太难。


    顺利通过之后,薛澄迫不及待地往柳无愿的闺房走去。


    这里应当就是最后一道难关,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能将自己心爱的坤泽娶回家了!


    渭阳公主笑吟吟地坐在门口,冲薛澄身后的尚珩安眨眨眼,随即看向薛澄。


    揶揄道:“薛小乾元来得这般快,是怕新娘子跑了吗?”


    众人都是善意一笑,薛澄红着脸,点点头,也不怕羞,直接承认了。


    “对。”


    她说:“很怕。”


    一门之隔的闺房之中,柳无愿已然盖上了红盖头,视线被遮住之后,听觉便更加灵敏。


    自然也没错过门外自家小乾元丝毫不害臊地说着很怕她的新娘子会跑。


    盖头下的红唇勾起,新娘子当然不会跑,就算要跑,也是跟着她最爱的小乾元跑。


    瞎担心什么呢。


    但不得不说,小乾元这张嘴是真得很会说话,不是那种油腻的甜言蜜语,往往就是这样简单却诚挚的语句,总能哄得人心头软软。


    而门外的薛澄此时正接受着考验,大抵是有意放水,这回终于不考脑力,来了点体力上的考验。


    比如做九十九个俯卧撑祝愿妻妻恩爱久久,卓灵玎直接出列趴下便开始利落做起了俯卧撑。


    总不好让新郎官来做,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可怎么拜堂。


    另一头,高高耸立着的一根圆柱最顶端是一双绑着红绸的绣花鞋,柱子之上能够借力的两端全是一柄柄长刀,刀背朝上。


    而柱子前方则是一排正燃着火的火盆,火盆后有个架子,其上摆放着系着红绸的团扇。


    这两样东西显然都是今日大婚的新娘子该用到的东西。


    渭阳公主笑着为众人说道:“只有攀过刀山、跨过火海,经受过考验,方知得来不易,须得小心珍惜。”


    理是这么个理,也好在薛澄身后这些傧相里还有武林高手,否则就让小乾元自己上,还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顺利把娘子娶回家了。


    乐松雪拍拍薛澄肩头,示意她不必担心,众人也是见识了一番顶级轻功,只见乐松雪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法如鬼魅飘逸,轻而易举就跨越了由一排火盆组合而成的火海。


    先将团扇拿了,再用轻功轻松攀上人工制造出来的刀山将顶端的绣花鞋拿上。


    落到地面之后将这两样东西都交给了新郎官薛澄,咧开嘴笑着道:“幸不辱命。”


    “多谢。”


    薛澄捧着这两样东西,也跟着咧开嘴憨憨笑了起来,随后扭头看向渭阳公主。


    一脸期待模样地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去吧。”


    渭阳公主摆摆手,又不是真想拦着人不让人娶媳妇,适可而止便是。


    这些考验也就只是想要让薛澄记得今日诸般不易,来日若是心意有了动摇,也好想一想,当日是如何真心实意地排除万难将人娶回家。


    不过渭阳公主自认自己看人还是相当准的,就这小乾元一脸不值钱的模样就能看得出来,日后怕也是个惧内的苗子。


    薛澄才不管旁人如何想,高高兴兴地敲开了闺房的门,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虽然隔着盖头,只能见到自家娘子完美的下巴和红嫩双唇。


    小乾元还是心潮澎湃,激动得声音都发了颤,小心翼翼地出声确认道:“阿愿?”


    两人私下相处时她其实更习惯称呼柳无愿为‘娘子’,今日是迎亲之日,人又多,她一下没好意思喊出口。


    柳无愿见她小心翼翼,语气还颇有几分不自信的确认之意在里头。


    心里好笑,难不成还担心新娘子被人换了不成?


    “是我。”但她还是好心地回应了小乾元,省得这人紧张之下胡思乱想。


    薛澄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突然就松了口气。


    快步走上前,将那双精美的绣花鞋为柳无愿换上,团扇也放入柳无愿手中。


    按照本朝婚俗将新娘子稳稳抱了起来,不让人脚沾地,一路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将人抱到了前院正厅里才放了下来。


    妻妻两人得在这里拜天地。


    该由高堂坐着的位置上,一边坐着孟哲,另一边则是柳无愿亲娘孟芳语的牌位,淮炀侯黑着脸坐在下首。


    但谁也没在乎他心情如何。


    薛澄手中握着红绸,小心引着盖着盖头的柳无愿一同往前走,不过柳无愿也不是全然看不见,只是盖头把正前方的视线遮挡住了而已。


    脚下路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过她也乐意享受小乾元的贴心呵护。


    两人站定,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一拜天地~”


    尾音拉得很长。


    妻妻俩动作一致,俯身,下拜。


    随后薛澄带着人一同转身,面上堂上坐在主座上的孟哲,老宰相今日心情好,笑得脸上都挤出来褶子了。


    “二拜高堂~”


    喊声又在耳边响起,妻妻俩携手跪在提前准备好的软垫之上,真心实意地给长辈磕头。


    无论是对老宰相这些日子以来的守护还是对早已不在人世的柳无愿亲娘的生养之恩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待两人起身后,最后一声“妻妻对拜”也响彻耳边。


    两人心中俱是同样的激动,都是头一次成婚拜堂,也没提前演练过,两人一齐弯腰,也不知是着急还是怎么的。


    薛澄的额头与柳无愿头上的凤冠磕到了一起,两人俱是一僵。


    一个捂着脑袋关心另一个有没有事,另一个扶住重得要命的凤冠担忧自家小乾元脑袋要被这硬邦邦的玩意儿给磕坏来。


    在场众人则是啼笑皆非地看着这场小意外。


    【作者有话说】


    [菜狗]新郎官这个称呼我解释一下,咱们小女郎也是郎哈~


    就好比夫妻就是夫人和妻子~嘻嘻。


    不过我还是喜欢用妻妻啦。


    第94章 交杯酒、同心结


    ◎仿佛那意味着她们能够白首到老的美好祝愿被很好地安放收藏了。◎


    不过是一场有趣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婚礼仪式的进行。


    完成了妻妻对拜之后,小妻妻相互搀扶着起身,孟哲从怀中取出给两位新人的红包,一共六份,薛澄和柳无愿手中都各拿上三份。


    对上薛澄不解的目光,孟哲笑着解释道:“一份是我的,还有一份是阿愿祖母的,另外一份是阿愿娘亲的。”


    妻子与女儿都不在了,外孙女今日出嫁,想必她们二人在天之灵也是高高兴兴地盼着这小妻妻携手到白首。


    薛澄珍重地将这三份新人红包收下,又俯身下拜,柳无愿同样如此。


    孟哲眼中蓄积了一些水光,饶是纵横官场多年,老爷子也不由感到眼眶发热。


    声音也因此有些暗哑,但还是不想坏了今日欢乐的气氛,摆摆手道:“快去,莫误了吉时。”


    即便是有万般不舍,到底还是亲眼看着自家最心疼最宝贝的外孙女和她的乾元一同携手离去。


    此后人生纵有万般风雨,自也有另一个人护着她。


    薛澄虽说出身不高,但对于柳无愿的爱护,这些日子以来孟家人都将之看在眼里。


    可以说整个西京城,孟哲都不会再找得出能比薛澄更加爱重呵护自家外孙女的人选了。


    所以这一场或许在旁人眼里看着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在孟家人眼里却是最好的。


    而且小乾元也很正直上进,如今筹办学院,为天下千千万万个自古以来便受压迫着的坤泽求得一丝改换人生境遇的可能。


    她并非为了青史留名,而是发自内心地期盼着这些坤泽能有更好的人生以及更广阔的天地。


    一个从骨子里就懂得尊重坤泽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与当年故作姿态热情追求自家女儿的淮炀侯不一样,这是孟哲这段时日观察下来得出结论。


    孟云在这段时间里与薛澄接触最多,感触自然也是最深,之所以能够放心将自家表妹交给这个小乾元,本就是因为经过相处之后认可了薛澄这个人。


    无关其他,只因为这个人确实值得表妹托付终身。


    新娘子被抱到喜轿之内,薛澄偷偷往自家娘子手里塞了包还温热的点心,又把喜轿内早就准备好的手炉塞到柳无愿怀中。


    嘱咐道:“吃点垫垫肚子。”


    喜轿虽大,但毕竟不如马车车厢那样底部还能暗藏玄机,虽说早早让人将喜轿内熏热,但坐进去人了便不能放炭盆保暖了,毕竟是冬日里成婚,薛澄担心这一路回家会冻着自家娘子。


    柳无愿勾唇轻笑,抬手揉了揉小乾元被冻得冰凉的柔软耳垂,轻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


    薛澄这才放心出了喜轿,率先翻身上马,迫不及待地招呼众人出发。


    主场从宰相府转换到新修缮好的薛宅。


    宅院算不上有多大,但也足够小妻妻和一屋子侍女下人们生活了,但入到宅院之中便能发现这里处处充满着主人的用心,哪怕才刚刚入住进来,每一处都充斥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没有大宅院那般磅礴大气,但亭台楼阁,一花一草一木皆是用心规划搭配过的。


    迎亲队伍停在薛宅门口,薛澄将人从喜轿之中抱出,在大门处站定,喜娘笑盈盈地在一旁开口,一声更比一声高亢激昂。


    这也是西京城的婚嫁规矩。


    “新娘子到家了吗?”


    薛澄大声答道:“到了。”


    没有停歇,喜娘再度开口道:“新娘子到家了吗?”


    这回则是身后众人一同大声答道:“到了。”


    最后一问,喜娘尽量稳定自己的声音保持在足够高亢却不喊破嗓子的程度上。


    “新娘子到家了吗?”


    红盖头下的红唇启开,柳无愿难得有这般扬声说话的时刻。


    但她还是忍着心中羞意,在脸上热度快要烧到脖子根前说出了口。


    “到了。”


    喜娘脸上笑容顿时扯得更大了些,笑出了满脸褶子,喜气洋洋地道:“请新郎官与新娘子一同归家。”


    薛澄抱着人,抬步,跨过门槛,一路稳稳当当将人抱回新房,直到将柳无愿安放到早就铺满了花生、桂圆以及百合的喜床之上。


    本来掀盖头环节应当是留到最后,待新郎官在前厅宴请过来道贺的客人之后方才会回来为新娘子掀开盖头。


    但薛澄心疼自家娘子,不想让人顶着那么重的凤冠傻傻坐在这里等她。


    便将掀盖头这一环节挪到了现在,只是在她拿起喜秤之时,回头看了那群好奇挤在新房之中的损友们。


    想了想,还是先去将人赶出去,费暄文一脸莫名地道:“哎?怎么还赶上人了呢?”


    她是个没成婚也没动过心的愣头青,一旁的尚珩安几人倒是瞬间便理解了薛澄为何会有这种行为。


    好笑地开口道:“不是吧,阿澄怎这般小气,咱们也不是没见过妹媳。”


    几人仗着自己比薛澄年纪大,一口一个妹媳,孟云瞪着眼,嘟囔道:“那是我妹妹,你们抢着喊什么妹妹呢?”


    但转眼又看向薛澄道:“你不是连我这个表姐也要赶出去吧?”


    “当然。”


    薛澄理直气壮地回答完,手上动作却不停,大展着双臂将众人扒拉出去,就连柳无愿的姐妹团们也没放过。


    渭阳公主傻眼了,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望向薛澄道:“不是,坤泽也不行吗?”


    小乾元上一刻还在一本正经地叉腰解释道:“不行。”


    下一刻趁着众人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之中回神,转身回房,顺带还“啪”一声把房门关上,甚至还上了栓。


    门外众人:“”


    长见识了。


    真是开眼了!人活久了什么场面都能见得着。


    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乾元,新婚妻子的模样舍不得让旁人见着。


    转身回去的薛澄心情好极了,对于门外众人的怨言完全不在意,如果她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大抵也只会说一句“没见过的还多着呢”之类的话语吧。


    但此刻,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她眼前,早就将被关在门外的好友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捏着喜秤的右手忍不住攥紧,心情就好像坐上过山车,一路拔高,但今天是个好日子,显然不仅不会下落,还会一直爬到更高的地方。


    喜娘和近身丫鬟们有幸被留下观礼,俱都捂着嘴偷笑,薛澄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对旁人她能厚着脸皮不在意,但隔着红盖头,见不到柳无愿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家娘子是不是也在偷偷笑话自己小心眼。


    偷偷瞧一眼,红盖头之下漏出的莹润红唇轻轻勾出一个愉悦弧度,薛澄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藏在靴子中的脚趾头紧张得抠地,但还是深呼吸几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


    抬步走到柳无愿身前,纯金打造的喜秤勾住红盖头一角,薛澄下意识地屏息,似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动作缓慢轻柔地将那盖头掀起,时间似乎在此刻被拉得很长,薛澄感觉自己可能来到了黑洞之中,时间流速产生了变化。


    这一刻被永远定格了,幸福得她快要咕噜噜地冒泡泡,快要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欢喜。


    盖头下的那张脸分明已经很是熟悉了,自她穿书后,两人朝暮共对,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张美到令人失语的脸。


    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还是没能以平常心去对待这样的一张脸。


    盖头被轻轻掀起地瞬间,柳无愿的面容仿佛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清冷与灵动。


    如画的眉下是一双如澄澈湖水的眼眸盈着一丝清冽的光。


    因着新婚,双唇涂上了比平日艳红的唇脂,微微抿起,带着羞涩与温柔,这与平日里的柳无愿不大一样,却更让人心生怜惜。


    薛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生疏地动了动嘴,似乎是在重新熟悉该怎么使用这张嘴来开口说话。


    小乾元愣了半晌,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好美”,柳无愿白皙脸庞上染上淡淡的粉润,似春日初融的冰,好看极了。


    眼里都冒出了雾气,软软瞪一眼小乾元,又有些好笑地看着呆愣在那里盯着自己不动的薛澄。


    轻轻嗔一句:“傻子。”


    见薛澄还一动不动,只好自己催促道:“过来。”


    薛澄这才像接收到了主人指令的大狗狗,隐形的尾巴在身后摇摇摆摆,人也乖乖靠了过来。


    傻乎乎地看着柳无愿,憨笑着道:“来了。”


    柳无愿真是拿她没辙,只好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将合卺酒递过来,自己将两杯酒都拿上,一杯塞进傻愣愣的小乾元手中,一杯自己握着。


    两个酒杯杯脚上系着同一根红绳,眼见着小乾元已经憨到对着那根红绳发愣了,她才忍不住抬手捏住薛澄腰上软肉。


    提醒道:“该喝合卺酒了。”


    “噢噢。”


    薛澄回神,乖乖配合着自家娘子把合卺酒喝完,一旁候着的喜娘用金剪子为两人各自剪了一缕发丝,再用红绳将缠绕在一块儿的发丝系上,打了个漂亮又有好兆头的百年同心结,放入精致的小木盒之中,递给了柳无愿。


    薛澄却眼巴巴看着柳无愿手上的小木盒,见到她将小木头放到床头柜子里,还仔仔细细看到柳无愿用小锁头将那一层抽屉给锁住才放心。


    仿佛那意味着她们能够白首到老的美好祝愿被很好地安放收藏了。


    见小乾元还杵在这不动,柳无愿无奈扯着薛澄袖子拉了拉,见到薛澄视线转回自己身上,这才开口。


    催促道:“快去前院吧,客人们都等着呢。”


    薛澄哪里舍得在这个时候和自家娘子分开,但老婆大人吩咐了,小乾元即便不乐意,也只是弯下身子调皮地讨要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这才像是有了出去招待客人的动力。


    乖乖起身离去前还特意嘱咐下人道:“先给夫人准备些饭食,夫人饿不得。”


    按规矩新娘子是只能乖乖坐在新房里等着新郎官回来的,但奈何现在薛澄就是薛宅上下最大的规矩,而她娘子又是薛澄本人最大的规矩。


    所以薛澄说了,下人们也就照做了。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我竟然没写到洞房,失策


    第95章 聪明小狗假醉酒


    ◎环佩进来将薛澄扶走,薛澄还在嚷嚷着“我,我还能喝”◎


    薛家没有长辈在西京城之中,小妻妻两口子如何过日子也不会有人来置喙,所以府上一切规矩就是顺着两位主子的心意来。


    柳无愿让涴晴帮着将凤冠摘了,看了一眼身上繁重的婚服,还是选择暂时先不换掉。


    重新修缮屋子时,薛澄按照现代套房装修思路,将空间分隔开来,浴室、客厅、书房、衣帽间与卧室,按照五个功能区来进行区分。


    如同现代的大套房一般,主要是为了生活方便。


    其实小乾元心底里也有私心,担心日后说不准哪天把自家娘子惹不高兴了被赶下床,她还能睡在客厅里,离自家娘子近点。


    不像古代那些妻妻,一分房,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各自有各自的院子,这和分居有什么区别。


    前院里热热闹闹的声响间断传来,柳无愿坐在客厅里吃饭,支着耳朵听,脸上是放松愉悦的神色。


    她想着还好因缘际会之下结识了这些朋友,至少薛澄在这个时代生活不会那么孤独。


    虽然她也很希望小乾元生命之中最在乎的人是自己,但也并不愿意见到薛澄可以交心的人只有自己。


    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她希望小乾元统统都能拥有。


    说到亲情,因着冬日,漠城到西京城路途又实在遥远,虽说早便让人送信回漠城,但也不好薛家老太君专程跑一趟来西京参与她们的婚礼。


    不过老人家还是送了厚厚的一份礼,听说两人如今过得好,回信里字字句句都是交代小妻妻二人要互敬互爱地携手共度余生。


    薛澄看着信时眉眼弯弯,想来也是极高兴的。


    她很少提及前世的家人,或许是知道再也没有相见可能,只在心里暗中祝愿曾经的亲人一切安好,不要为自己的离去伤心太久。


    偶尔想念家人之时,也尽量不将这种伤感愁绪带给柳无愿。


    是很好也很温暖的小乾元啊。


    柳无愿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想着前院里在应对宾客的小乾元或许脸上带着喜洋洋的笑意一杯又一杯将敬酒来者不拒地饮下。


    那个小傻子,带着美好祝愿的敬酒,她怎会舍得推拒?


    于是柳无愿便吩咐下人先去准备解救汤,又让涴晴去前院寻着孟云传个话,小乾元太实诚,让自家表姐看着点,怕人喝吐了伤身。


    但前院此刻的场景倒是不像柳无愿想象得那般水深火热,小乾元固然实诚,但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洞房花烛夜那样美好的重要时刻,她才不愿意一身酒气醉醺醺地给柳无愿留下不好的记忆。


    所以旁人敬酒,她都是浅浅抿一口掺了水的酒,闻着有酒味,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酒,大多数是水。


    即使如此,她也就是轻轻抿一口,不会多喝。


    甚至还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自己脸颊搓红,小狗眼水汪汪雾蒙蒙地看着,假装大着舌头和朋友们说话。


    今日能来做客的其实多多少少都是与两人有些交情的,毕竟没想着大操大办,与相府或者侯府有关系的宾客就留在相府那边做客。


    薛宅这边只是相熟的一些朋友来庆祝一番,省得一场新婚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见到薛澄这样,生怕把新郎官灌醉了,醉到不能洞房,那可就是真得罪过了。


    薛澄还端着酒杯大着舌头敬酒,“今日,多多谢诸位,这杯我,我干了!”


    说着,一仰头,将酒杯里掺了酒的酒水一饮而尽。


    孟云前脚刚听完自家表妹让下人来传得话,后脚就见着妹妻一杯酒下去整个人晃晃悠悠地好像快要站不住了。


    担心得不行,赶忙上去扶住薛澄,劝道:“好了好了,别同我们客气了,新娘子还等着你回去洞房呢,你别喝趴在这,讹上我们了。”


    尚珩安好笑地附和道:“就是,你家娘子一会儿该同我们急眼了。”


    “哈哈哈~”


    其余众人则是好心地笑笑,赶忙喊来薛府下人将薛澄扶回新房。


    正是酒酣之时,新郎官离场了也不妨碍难得齐聚一堂的朋友们在这样喜气洋洋的好日子里一同把酒言欢。


    环佩进来将薛澄扶走,薛澄还在嚷嚷着“我,我还能喝”,但脚步却很诚实地跟着环佩往外走去。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善意地没有拆穿,又不是没有真正一同喝过酒,谁不知道薛澄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真好。”


    渭阳公主脸上略有羡慕,这场婚礼简单朴素,没有当初她与尚珩安成婚时的排场大。


    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婚礼十分幸福,至少身为主角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加上亲朋好友们发自真心的祝福,也不会变成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尚珩安转头看向她,自然也想起了当初那一场婚礼,那时她们对彼此都还没有产生情意,盛大婚礼之后,却是陌生疏离的两个人。


    她伸手牵过渭阳公主,难得主动了些,温柔开口:“我们也很好。”


    “咦~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未婚的单身乾元一条活路。”


    费暄文看不下去,嚷嚷着拉着人喝酒,可不想再看这些妻妻情意绵绵的场景了,看得她都想娶个媳妇儿了。


    薛澄脚步软绵绵地走出一副东倒西歪的样子,等远离了正厅的那一刻,她忽而站定,直起身来,拍了拍环佩肩头,示意对方不必扶着自己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后怕地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安全撤离。”


    环佩挠挠头,后知后觉原来女君前头是在装醉呢。


    “夫人用饭了吗?”薛澄一边往卧房方向走,一边随口问道。


    “用着呢。”


    环佩先是回答了薛澄的问题,而后又道:“夫人特地让小的往前院跑一趟,拜托孟小姐多多看顾着您一些”


    “这样啊。”


    薛澄恍然大悟,脸上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还得是自家娘子才懂得心疼我。”


    环佩:“”


    感觉每日里吃狗粮也是一种工伤,两位主子**爱也是种烦恼。


    “娘子,我回来啦。”小狗摇着并不存在的大尾巴,一边大声宣告自己的回归,一边推开了房门。


    为了防止冷风灌入卧房里,薛澄动作极快地反身将房门关上。


    柳无愿放下筷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这么快?”


    薛澄听着这话,还以为娘子嫌她回来得太早,蔫头耷脑地走近。


    瓮声瓮气地坦白道:“我装醉,想早点回来陪你。”


    像是热情没有得到回应的可怜小狗,委委屈屈地坐在柳无愿身边,好大个人,坐下来偏生就有种像团成一团的可怜样。


    柳无愿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先前没有回应那样兴高采烈回来的小乾元让她感到委屈了。


    抬手揉揉小乾元垂着的脑袋,“很厉害。”


    这是回应薛澄装醉的事情,受到夸奖又被挼脑袋的小乾元一下就多云转晴,开心地“嗯”一声,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又疯狂摇摆了起来。


    “那是。”


    薛澄得意地说道:“要不然今日定要被她们灌得走不了路啦~”


    她心情好,说起话来尾音总是不自觉地扬起来,柳无愿指指餐桌上还散发热气的饭菜。


    “吃点儿。”


    小乾元忙着招待宾客,估计也就是光喝酒了,记得提醒她要吃饭的人可能自己都未必吃上饭了。


    又让下人把准备好的解酒汤端上来,虽然知道薛澄是装醉,但多多少少还是喝了点酒的,怕她空腹喝酒不舒服。


    “给我的吗?”小乾元揣着答案问问题,明知故问得不要太明显。


    柳无愿总是会对她心软,即使明知道薛澄就是想听自己哄着她,也还是顺着小乾元的心意。


    答道:“当然,给我的妻子。”


    听到“我的妻子”,小乾元圆乎乎的小狗眼高兴地眯成一条缝,“嘿嘿”傻笑着道:“嗯嗯,我会乖乖喝完它的。”


    小乾元说到做到,一整碗解酒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就差没把碗都给舔干净了。


    “启禀夫人,您的妻子已经将解酒汤喝完啦~”


    分明是解酒用的热汤,怎么感觉喝完之后的小乾元醉得比先前更厉害了?


    柳无愿纵容地笑,又夸了句:“乖~”


    薛澄有些幸福得快要找不着北,又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不自在地捏着袖口搓了搓。


    看见她的小动作,柳无愿便知道她有些紧张,本来很淡定的自己也跟着被影响了。


    但好在柳无愿还是比薛澄能稳得住,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沐浴更衣吧?”


    这一身繁复婚服穿起来并不轻松,这一整天穿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薛澄身上的乾元婚服倒是比她要简单一些,但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抬头看到柳无愿额头上被凤冠压出的红印子。


    心疼得不行。


    “好~一起吗?”


    薛小乾元眼里明晃晃的渴求,算盘珠子都崩到柳无愿脸上去了,已经许久没能共浴了,小乾元暗戳戳地想着,这么大好的日子里,柳无愿应当不会拒绝她的吧?


    柳无愿虽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但也确实如小乾元所想,这么好的日子里,她也不想让小乾元留下遗憾,自然便点头应了。


    “好耶~娘子最好了~”


    薛小乾元一高兴,跳起来就把人打横抱起,大有一副直接就这么将人抱到浴室里去的架势。


    单就浴室都快赶得上先前两人在孟府的卧房大小了,中间是花了大价钱用暖玉砌出来的浴池,浴池下方便是地龙,冬日里地龙就没停止过燃烧,浴池里的水能够时刻保持适宜沐浴的温度。


    下人们早就将今日新鲜采摘的鲜花揉散,鲜红的花瓣一瓣瓣洒在池面之上。


    柳无愿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家小乾元,眼里只有薛澄一人。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哎呀,怎么还没写到洞房呀~我好菜


    (我已经骂过了,你们不许骂我)


    第96章 终究亲密无间


    ◎从前两人黏糊归黏糊,却也不似真正举行婚礼后,似乎连彼此之间最后一丝模糊的距离感都被消除了。◎


    今日乃是老宰相亲自托了皇极观的观主亲自测算好的吉日。


    从一早出门迎亲之时薛澄就察觉到了不同,便是冬日里,也是难得的晴朗,天亮的亦是比平时早一些。


    如今一番折腾下来,天际还留下了一丝微弱光芒。


    在黑夜彻底到来之前,薛澄抱着自家娘子,一步步踏入浴池之中,水面上的鲜花瓣晃悠悠荡开,水纹一圈圈撞到池壁之上。


    热气将人眼前氤氲出雾气,入水之时,柳无愿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红唇轻启,嘟囔了一句:“有些烫。”


    她身上冷,才脱了繁复厚重的婚服,赤着身子被小乾元抱在怀中,若非从紧密相贴的小乾元身上汲取到了一些温度,怕是都要冷得一抖。


    好在只熬了片刻便进了浴池之中,被地龙烧得温热的池水一泡,什么疲倦都飞到九霄云外。


    薛澄好心情地伸了个懒腰,将人揽在自己身前,脸上神情缱绻,应道:“习惯了就好。”


    说着话,一手撩拨着池水往自家娘子露在池面的白皙肩头上浇去,似乎打算将柳无愿身上的每一寸都照顾周到,用暖融融的池水为柳无愿驱散冬日寒冷。


    长发在水面铺散开来,鲜花瓣围绕在两人身侧。


    鲜艳的花儿将这一池美景衬得如同精心描绘过的画卷一般,白得更白,黑得更黑。


    妻妻俩借由温热池水泡走一身疲惫,一边无声凝望彼此,情意在彼此眼眸间汹涌流动,太多话语无需启唇便能通过一个眼神向彼此传达。


    薛澄像是个尽心尽责地为主人搓澡的小狗,只是那双爪子并不如脸上神情那般规矩,偶尔会装作无意擦过春日花蕊般的软嫩。


    柳无愿也不拦她,只用盈着水光的眸子将作乱的小狗盯着,轻咬着下唇,双手圈住了薛澄脖颈,好借力将自己挂在某只坏心眼小狗身上。


    脚下已经绵软到站不住。


    浴池池水恰好没过腰际,坐下来便能覆过心口,但她腿软腰软,直觉自己很快便坐不住,在忍不住滑下去之前只好委委屈屈地将自己往薛澄怀中塞。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的薛小乾元眉头勾起愉悦弧度,她承认自己是有心使坏,但妻妻俩之间的事情,这只能说是闺房乐趣。


    她指尖慢悠悠地游走,一寸寸描绘自己最爱的一幅美人画。


    直到柳无愿熬不住,“呜”地一口咬上坏心眼小狗的下巴,含糊地哼出一句:“别闹了。”


    似有几分催促之意。


    薛澄自认自己没有接收到错误信息,垂首在美人委屈抿住的红唇上啄吻几次,讨好地笑。


    “我错了,娘子不要生气。”


    她亲昵地同柳无愿贴了贴脸,爪子却不老实,攀上软软,还美其名曰“安慰一下委屈的小心脏”。


    柳无愿咬着唇,懒得同她计较,主要是此时确实分不出精力同小乾元斗嘴,只能尽量攀着人,受着小乾元为她带来的一场疾风劲雨。


    浴池之中仿佛掀起一阵阵浪涛,池水溅起,一重重水浪将花瓣推向池壁,鲜花瓣被无情地拍在了池壁之上,又被下一重冲击而至的水浪裹挟着往回飘。


    循环往复,一个时辰后,终于风平浪静的水面上四散着已然蔫哒哒的花瓣。


    “哗啦”一声响起。


    薛澄餍足地将已经倦倦窝在她怀中闭目睡去的人儿稳稳抱起,离开了浴池,亲手为自家娘子擦干身上水渍,又用毛茸茸的柔软毯子将人裹住,这才抱着人向卧室走去。


    到了卧室之中,看着眼前婚床上还散落着各种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小*乾元有些想挠挠头。


    但双手抱着人,只能忍下挠头的冲动,先是想办法清出来一块空地,将柳无愿放下后才伸手将那些玩意儿全都扫落在地。


    收拾干净后才好将睡梦中也在轻声哼哼着求饶的娘子放好,扯过一旁叠放整齐绣着鸳鸯图样的喜被为自家娘子盖好。


    轻轻将柳无愿的脑袋放在自己双腿之上,长发沾了水,虽说先前已然用干净棉巾擦拭过一回了,但湿气还未彻底干透,她怕让柳无愿就这么睡一晚上第二日起来难免头疼。


    小乾元取来好几条干净棉巾,一遍遍耐心地为自家娘子擦拭头发,直到确认每一缕发丝都干爽之后才停下手了。


    不知不觉光着身子在这枯坐了许久,揉揉发痒的鼻子,赶忙穿上寝衣,缩进温暖被窝里抱着自家娘子入睡。


    她身上难得带着寒气,将睡梦中的人儿也冷得一激灵。


    柳无愿掀开一点眼皮看去,下意识先打了个呵欠,声音之中是压不下去的暗哑。


    “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还有些没明白过来状况,薛澄将人抱紧,爱怜地吻了吻柳无愿眉心。


    哄道:“没怎么,安心睡吧。”


    “好~”


    柳无愿是真累了,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顶着仿佛千斤重的凤冠折腾了一整日,虽然牢记今日新婚,洞房花烛夜总不愿让小乾元留下缺憾,所以先前浴池之中才那般纵容着薛澄胡闹。


    只是体力终究有限,自觉自己此时睡去的话会让小乾元受委屈,闭眼之前还嘟囔了句:“明日,再补”


    到底抵不过浓浓倦意席卷,闭上双眼沉入梦乡之中。


    薛澄听得这话,眼中都是柔情,更加紧密无间地将人抱住,喃喃自语,“傻瓜。”


    娘子对她实在太好了,虽说孑然一身来到了陌生世界,但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家,也在逐渐建立起与这个时代的联系,有了朋友,有了未来想要为之努力一生的事业。


    而柳无愿的亲人亦是她的亲人,还有远在漠城的薛老太君,虽说不知这具身体已然换了个芯子,但薛澄能感受到来自亲人的关怀。


    也许再过不久,她和柳无愿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家会越来越大,就这样简单幸福地过完这一生,薛澄觉得自己已经别无所求了。


    最后,在入睡之前,小乾元轻声低喃了一句“晚安”,像是怕惊扰了爱人的美梦。


    但已经闭上双眼的小乾元没发现,当她说完了那句话,被她抱在怀中的柳无愿唇边却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隔日妻妻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


    家中没有需要请安奉茶的长辈,新媳妇过门也不需要依着西京城的规矩一早便起来操持一大家子的早膳。


    府中下人们洒扫干活都纷纷放轻了动作,尤其路过主院之时,众人连交谈声都刻意压低到只有近在咫尺才能听得见。


    如此,薛澄和柳无愿自然是睡了个安稳觉。


    率先睡去的柳无愿也能先一步醒来,睁眼时还有些茫然,床帐与身上盖着的红色喜被都让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等略微清醒点才想起来自己昨日被小乾元迎娶回家,如今她窝在小乾元怀中,身下躺着的是两人亲自挑选好样式让木匠打出来的新床。


    而后的日子里,这里便是需要她与薛澄悉心经营的小家了。


    虽说两人早已成婚,但那时只是失去记忆的她被当初那个渣滓原主捡回去忽悠之下与人过上了名义上的妻妻生活。


    这具身体换了个灵魂之后,两人虽然已是有名有实的妻妻,但总感觉欠缺了一些什么必要的过程。


    直到昨日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拜堂成亲,如今从喜床上睁眼醒来,柳无愿人生第一次对“幸福”这一词有了具象化的体验。


    阿娘离去后,她已然孤独太久太久。


    薛澄睁眼时便见到自家娘子怔然看着床顶发呆,猜想她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过去,凑过去咬住柳无愿柔软耳垂,湿热微麻的触感将人唤回神来。


    小乾元狡黠一笑,略带一丝得逞地道:“早啊。”


    柳无愿被这么突然袭击了一下,无奈地捏了捏小乾元脸上软肉,心软地回应。


    “早。”


    妻妻俩都没急着起床,抱在一处说着悄悄话,房外又开始落雪,下人们无奈看着仍旧毫无动静的卧房,心里寻思两位主子再睡怕是连午膳时分都得睡过去了。


    而卧房中聊着天的妻妻俩一直聊到了肚子都咕噜噜闹起来才后知后觉到时辰已经不早了。


    薛澄掀开床帐下床,扬声吩咐下人们准备热水梳洗,自己先换了身衣服,才去开门。


    柳无愿坐起身,床帐被薛澄挂好,她懒洋洋地倚靠在床头坐着,看着窗外已然飘起雪花,意识到今日又要接着下雪,还真有点不想下床的意思了。


    冬日里没什么可做的事情,除了吃就是睡,雪下大了还出不了门,更何况这么冷的天,如无必要,谁也不想出去挨冻。


    薛澄伸头瞧了瞧,嘱咐厨房生火做饭,且先做两道小食和汤羹上来垫垫肚子。


    梳洗完毕后妻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两人俱都笑开了。


    薛澄问道:“怎么傻呆呆的?”


    和平日里沉稳聪明的娘子判若两人。


    柳无愿嗔她一眼,“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从前两人黏糊归黏糊,却也不似真正举行婚礼后,似乎连彼此之间最后一丝模糊的距离感都被消除了。


    但薛澄喜欢这样鲜活可爱的柳无愿。


    “是不是觉得无聊?”


    薛小乾元一边问一边朝一旁的柜子走去。


    定做家具之时,薛澄画了图纸,参考了现代装修,让人打了一整面墙的柜子,当时柳无愿还有些诧异地问她哪有这么多衣服要放。


    其余东西也有杂物房和仓库可以收着。


    但薛澄坚持说有用,柳无愿便也随她去了。


    此时小乾元打开最左侧的一扇柜门,从中取出了几样东西,神神秘秘地捧到床前坐下。


    “给你玩些好玩儿的~”


    【作者有话说】


    [可怜]我已经尽力了,但只能这样了,你们懂得


    第97章 婚后幸福日常(补)


    薛澄抱了个大盒子过来,随着走动,盒子里“叮铃哐啷”地响着,柳无愿好奇看去。


    口中还疑惑问道:“是什么?”


    “嘿嘿~”


    小乾元神神秘秘一笑,坐到床上来,将双脚上的鞋子蹬掉,随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献宝似地将盒子推到柳无愿面前。


    “你瞧~”


    柳无愿从箱子里随手抓了一小把,全是方形且底部镂空的木块,顶端似乎正好能嵌进去另一木块底部的镂空之中。


    颇有些新奇,薛澄笑着抓过几个组合起来给她看,“这叫积木,我从前最喜欢玩这个。”


    能够让人很专注在搭建过程之中,一低头再一抬头,时间便被消磨过去了。


    前世薛澄偶尔有空闲却又不想出门的时候,大多数都会选择听着音乐搭着积木,享受一个安静的午后。


    不过她也曾经想过,如果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希望能够一块儿搭积木。


    虽说有些无聊和幼稚,但薛澄很想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分享给喜欢的人。


    “看起来很有趣。”


    柳无愿参照着薛澄先前的演示,自己也将几个积木块组合到一起,这东西看着小巧精致,恐怕弄这么一套出来也要耗费不少时日。


    于是柳无愿便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薛澄挠挠头,怕她觉得自己不务正业,于是赶忙解释道:“都是近几个月空闲时候交代木匠顺便做的。”


    她们宅子里的家具请得都是手艺极好的老师傅来打造,但过程中难免也会有用剩下的木料,薛澄想着扔了也是浪费,不如留下来做点别的东西。


    那些边边角角的木料做不了太大件的东西,做积木这种小玩意儿倒是正好。


    不过薛澄也不是白白让人辛苦一趟,而是另外付了一笔工费,师傅收了钱,乐呵得不行,这么点小东西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工费却给得不少。


    好几个木匠师傅抢着给她弄这个积木,所以这么一段时间下来竟然就做了一大箱子的积木给她。


    趁着冬日无聊,薛澄打算和自家娘子一块儿拼一个大的摆件,她从床头柜子抽屉里拿出来几张图纸。


    早便让人一比一地照着她们新宅子画了个等比例缩小的模型图,两人动作快的话,这个冬日过完了,大抵也是能把薛宅模型搭完的。


    怎会有人能够如此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自己的想法,甚至就连冬日里不能出门会无聊时的消遣都会提前安排上。


    看似只是消遣时间的小玩意儿,实则是对她们彼此都有着重要意义的模型。


    这是属于她们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房子,也是她们两个人最重要的家。


    听她解释完了,柳无愿感动地主动抱上小乾元脖颈,她总是这样温柔细腻,那些不动声色流淌着的浓厚爱意将自己完完全全包裹住。


    往前数二十年,柳无愿都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幸福的一日。


    她真得遇见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被很好很好地爱着。


    早就不信神明的人忽然间又开始虔诚在心里向上天祈求,如果可以,柳无愿真心希望自己能和薛澄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无数辈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倒是乐得自在,西京城里下着大雪,小妻妻俩窝在温暖的卧房里。


    柳无愿本就是从相府里出嫁的,两人婚前就一直在相府里住着,所以三朝回门之日到了,小妻妻也就是回了孟府一趟。


    至于淮炀侯府那边,柳无愿也懒得同那位侯爷渣爹表演什么父慈女孝的戏码,只让人往侯府那边送了一份礼。


    淮炀侯知道消息之后都快气坏了,但也没辙,甚至还要回上一份礼,毕竟他生怕自己有一丝不满情绪传出去被皇帝陛下的耳目发现,自己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从孟府回来之后,妻妻俩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醒着的时候会写着学院运营的计划,更多时候则是一块儿搭建积木,眼睁睁看着最开始只有最原始一层的底座,随后一点点有了雏形。


    甚至连房屋内的摆设和园景,薛澄都让木匠师傅按原样等比例雕刻出来的积木。


    被摆放在已经搭建好的薛宅模型里,那一刻两人心中都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总觉得有什么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


    日子过得平淡但却并不觉得无趣。


    即便是抱在一块儿看着屋外不停飘落的雪花也能看上一整个下午也不觉得腻味。


    朋友们偶尔会来府上串门,来得最勤快的当属孟云了,一点也没有打扰妻妻俩甜蜜新婚生活的自觉,也不嫌折腾,三不五时便往薛宅上跑。


    她来得多了,大抵是觉得自己吃狗粮有些可惜,好东西就得同好朋友分享,后来每次再来,总会拉上那个最无所事事也和自己同样未娶妻的费暄文一同前来。


    也不知另外几人如何得知消息,说她们总是偷偷凑一块儿玩儿不带自己。


    最后的结果便是,尤如风、荣绍雪、卓灵玎、乐松雪几人,甚至就连已婚的渭阳公主带着尚驸马也加入了这场串门活动里。


    不大的宅子里热闹得不行,在这寒冬腊月里,薛宅府上热气旺得可怕。


    人一多,每回凑一块儿吃饭便吃得时间久了,冬日里饭菜凉得快,菜一凉,油都结块了,一坨一坨的,看着就让人丧失食欲。


    所以一顿饭吃下来,下人们得不停把菜端回厨房热一遍再端上来。


    薛澄嫌麻烦,又想到了自己自从穿书至今也有快一年时间了,穿书前她最喜欢吃火锅和烤肉了,可是穿书以后,没这个条件,只能遗憾地想着以后都没机会吃了。


    平时里没刻意去想,也不会特别想,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想起火锅,她馋得连睡觉做梦都忍不住嘟囔想吃。


    第二日起床时柳无愿还疑惑问她:“火锅是什么东西?”


    “啊?”


    薛澄顶着一头睡得炸毛的长发,茫茫然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解释。


    “就是一种,嗯”


    她沉吟片刻,试图解释的更具体点,“吃法。”


    “平日里我们所吃的菜肴,或是焖煮,或是煎炸,最常见的则是炒菜。”


    “基本都是做好之后才端上来吃的形式,但火锅则是将铁锅架在炭火上一直煮着,锅中汤底根据个人口味选择,食材提前处理好,吃的时候下到锅里烫煮熟了就可以夹出来吃了。”


    小乾元特别强调道:“可好吃了,尤其是在下雪天,吃上一锅热烘烘暖呼呼的火锅,简直太幸福了!”


    柳无愿想了想,在冬日里一直吃着热乎的食物,确实挺幸福。


    于是两人便画了图纸让人上铁匠铺去打了几口锅回来,再让木匠特别打了一张桌子,桌子中间嵌进去了一个方便更换炭火的炉子,锅的口径刚刚好能够放在桌子中间的炉子上。


    整个过程花费了大约三日左右,见到成品之后薛澄迫不及待地便要厨房张罗起食材来,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顿火锅。


    让铁匠做得是几口鸳鸯锅,今日她打算亲自弄上一锅辣锅汤底和菌菇汤底。


    小乾元一大早便跑到了厨房里捣鼓,昨夜太兴奋了睡不着,将自家娘子折腾到了天快亮才睡下。


    柳无愿没她那么好的精力,如今正昏沉沉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睡觉,就连薛澄起身时的动静都没把她吵醒。


    孟云和费暄文又来薛宅串门,学府管家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中庸,姓寇。


    寇管家挠着头指着厨房方向说主君一早便进了厨房到现在都没出来。


    另一个女主人还在睡觉,孟云和费暄文两人虽说觉得稀奇,但也没多问,干脆直接到厨房里去找薛澄玩儿了。


    “阿澄,在忙什么?”


    薛澄埋头在案板上切着什么,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家厨房里的两人,觉得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只是顺嘴回答道:“忙着弄好吃的呢。”


    小妻妻俩经常也会自己下厨做饭,这事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对于见到薛澄在厨房里准备做饭这事倒也并不觉得惊讶。


    孟云很是自来熟地问道:“今天吃什么?”


    显然就是打算好要蹭饭了,一点也没跟薛澄客气。


    要是换平时,薛澄一定就要怼回去两句,今天却卖起了关子来。


    “嘿嘿,今天绝对是你这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你就出去等着吧。”


    薛澄说着,把人统统赶出去,反正这俩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厨房就这么大,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乾元在这干站着,除了碍路也没什么作用了。


    两人也不介意,自己跑到大厅里坐着喝茶等着吃午饭。


    只见两人坐下还没有多久,寇管家便领着新上门的客人来到正厅里。


    孟云抬头一看,“哟呵”一声,笑道:“今日怎得就你自个儿来了?”


    “公主进宫去了,一会儿会来的。”


    尚珩安好脾气的笑笑,手里提着的礼品递给寇管家,自己则是走到了孟云身边坐下,左右瞅瞅。


    随后疑惑问道:“怎得没见阿澄她们?”


    费暄文一边嗑瓜子一边道:“阿澄在厨房里捣鼓吃的呢。”


    孟云则是接过话头道:“我表妹还在睡。”


    接下来则是好友们一个个陆陆续续地上门来,竟然除了最先到的孟云和费暄文两人之外,其她人都带着礼品上门来。


    这倒是让得最先来到的孟云两人有些尴尬了,费暄文坐不住,赶忙跑出去吩咐自家小厮回自家库房里拿点好东西送过来。


    孟云则是没什么包袱,都是自家人,来都来了,客气什么。


    反正平时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自家祖父都会让自己快点送一份过来给表妹她们两妻妻。


    今日倒是没必要这么刻意来这么一出。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昨天太累了直接睡过去了,补一章先


    第98章 一块儿吃火锅


    ◎酒足饭饱,大家伙吃得都有些撑,饭后等侍女们收拾好了,又坐到一块儿闲聊消食。◎


    不多时,薛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随意问了下人一句,得知好友们都在前厅里待着,颇有种自己招待自己的闲适。


    她不由无奈一笑,也是,这群人都熟门熟路了,即使她和柳无愿不在,想必她们也不会待得不自在。


    于是她转身回去稍微沐浴一遍,刚刚炒火锅底料的时候身上沾上了不少油烟味。


    回卧房里拿换洗衣服时恰好柳无愿也睁眼醒来,还带着茫然困意的人皱着鼻尖轻嗅。


    疑惑道:“你做饭了?”


    薛澄点头,凑到床前去轻轻在自家娘子眉心落下一吻,随后便直起身子来。


    说道:“嗯,刚准备好,家里来客人了,都在前厅呢。”


    小乾元用了个“都”字,清醒过来的柳无愿很快反应过来这意思是来的人并不止一个。


    于是柳无愿挣扎着起床,唤来涴晴服侍自己洗漱,随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冬日里也没想着要弄得多么盛大,只要不失礼于人前便可。


    薛澄舒舒服服泡了一会儿,洗去一身油烟味,换上干净的衣裳便走了出来。


    小妻妻俩携手往前厅走,才到前院里便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谈话声,尤其是费暄文一声“红中”喊得尤其响亮。


    前段日子薛澄闲着无聊,让人做了一套麻将,教会了朋友们玩法,是以每次朋友们过来薛宅小聚的时候都会搓上几局。


    甚至现代的飞行棋、斗兽棋还有军棋之类的玩法她都搬了过来,一群人当下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尤其是孟云自忖自己多多少少对这位妹妻有些了解,却没想到这薛小乾元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对于玩乐一道竟然有这么多鬼点子。


    她私下里偷偷拉着薛澄盘问,“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从前老去什么声色场所”


    薛澄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小狗眼,老实巴交地摇头。


    老去青楼里溜溜达达的人可不是她,是那渣原主。


    孟云半信半疑地瞅着她,警告道:“你娶了我表妹就要好好待她,你敢三心二意,我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个,薛澄点头,憨憨傻笑道:“那当然,别说我只有一颗心,我就算有十颗心也只能装得下我娘子。”


    自己送上门吃了满满一大口狗粮的孟云:“”


    这事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孟云表示她会一直盯着薛澄,这一辈子但凡薛澄敢有点不忠于柳无愿的苗头,她就打断小乾元的狗腿。


    总之因为朋友们往来得多了,各种玩法都学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前厅里有人在搓麻将,也有人在下斗兽棋和飞行棋,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完全没有被主人冷待的感觉。


    薛澄和柳无愿走进前厅时,只引起了在一旁服侍的侍女们的注意。


    场上正在搓麻将的是渭阳公主、费暄文、孟云还有尤如风。


    尚驸马就在一边儿看着自家媳妇儿玩,一会儿帮人揉揉肩,一会儿又是语言鼓励。


    尤如风则是蹙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牌,薛澄伸头瞅一眼,好吧,就数她输得最惨。


    费暄文坐的位置背对着薛澄和柳无愿,这会儿正美滋滋地笑着说道:“哎哟,怎么要啥来啥啊?”


    即使没能看得见她脸上表情,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该有多么得意。


    她手上打出一张幺鸡,坐在她下手的孟云则是立马倒牌。


    眉开眼笑地道:“胡了。”


    费暄文一看,就是一个小屁胡,再看看自己手上这牌路明显是要做大牌的,结果就这么半路夭折了。


    气得直咬牙,扯着孟云袖子道:“啊啊啊啊,我跟你没完!”


    孟云才不理她,乐得见她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甚至还要戳她心窝子。


    朝着费暄文一摊手,道:“给钱吧。”


    “就一小屁胡,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你有没有志气啊?!”


    费暄文嘴里嘟嘟囔囔,但还是老老实实将筹码给了孟云。


    几人玩得不大,但每回结算了输赢之后,赢家一般都会将牌局所得的钱都让人拿去买些柴火、棉服和大米送到贫困的百姓家中去。


    冬日里难熬,别看西京城乃是楚国都城,照样有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


    当然,基本上都是会事先核实过接受帮助的每一户人家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困难才行,几人也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连那种好吃懒做的懒汉都会帮助。


    “不管大小,赢了就行。”


    孟云喜滋滋收下筹码,她自来都是如此,稳中求胜,绝不贪功冒进。


    见到几人还有重新再开始牌局的打算,薛澄这才连忙开口制止。


    “别玩儿啦,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


    柳无愿则是眉眼带着淡淡笑意,也跟着一块儿招呼道:“嗯呢,今日阿澄弄了新鲜玩意儿。”


    几人这才让下人们收拾了牌桌,把场地空了出来。


    管家带着小厮们将薛澄前些日子特意吩咐人打好的桌子搬进来,又在桌膛里放上炭火,点燃后才将已经装好汤底的鸳鸯锅放到桌子中央下凹的架子上。


    随后便是侍女们将提前洗净备好的菜一盘盘拿上来,还有不少新鲜牛羊肉。


    几人颇为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最后端上来的则是薛澄提前调好的蘸酱,油碟干碟都有。


    薛澄自己倒是喜欢用一些蒜末和辣椒打底,放一下葱末、芹菜末和香菜末,倒上酱油,最后挤上一个小金桔的汁水。


    但是身在古代,条件有限,只能凑合凑合用米醋替代了小金桔。


    随后她便向众人介绍起了吃法,鸳鸯锅里一边是她自己刚刚现炒的牛油辣锅,一边则是菌菇乌鸡汤底。


    小乾元率先提起一双长长的木块夹了被片得极薄的肉片在辣锅里涮煮,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将煮得刚好的肉片捞起,在自己的蘸酱碗里蘸过。


    随后小心地吹了吹,接着便喂到自家娘子嘴边,口中还发出了“啊”的声音。


    这么多人盯着,这人却像是喂孩子般喂自己吃第一口,柳无愿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小乾元眼神殷切地盯着自己。


    柳无愿只好忍着羞意张嘴吃下。


    她平日里吃得清淡,辣锅里煮过,又蘸了有些辣的蘸酱,才入口便察觉到了辛辣,但不得不否认,一下子就俘获了她的味蕾。


    柳无愿双眼发亮,夸道:“很好吃。”


    “嘿嘿~那当然啦。”小乾元得意扬眉。


    众人也不等她招呼,纷纷有样学样地坐下来端起碗筷自己烫菜吃,但几人都是第一次吃火锅,平日里又不会下厨,拿捏不准要烫多久才能熟。


    于是薛澄便教她们在心中有节奏地数数,青菜烫多久,肉类烫多久,鸭肠之类的东西烫多久。


    吃第一口时,几人都有些迟疑,这种吃法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就这么烫一烫,再蘸一蘸酱料,真能好吃吗?


    在座各位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府上那些厨子日日绞尽脑汁弄些大菜,她们都吃腻了,嘴刁得很。


    也没抱着多大期待,尤其是渭阳公主,什么金贵东西没吃过?工序极其麻烦的佛跳墙她都没少吃,眼下这火锅,也就是因着没见过还有些新鲜感。


    但当她尝到第一口,立马就改变了看法,那股辛辣刺激的感觉虽然第一时间就让她眼里飙出了泪花,但不得不说一句“过瘾”。


    是真得过瘾。


    那一瞬间仿佛舌尖上有什么正在迸发,欢快地起舞,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形容出来得简单感觉。


    她忍着舌尖上的辣意,迫不及待地就要再吃一口。


    其她几位和她的反应都差不多。


    尤其是孟云,她口味本身就比较重,吃到这个辣锅那真是开心得不行,甚至都不怕烫,刚从锅里捞出来的东西就只是敷衍吹两口就往嘴里塞。


    一边烫得不停“斯哈斯哈”地缓解,一边吃得不亦乐乎。


    百忙之中还抽了个空给薛澄比了个大拇指,“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出什么好吃的法子来得?”


    费暄文也算得上是老饕,这些年西京城里什么好吃的没吃过?立马就问薛澄做法。


    薛澄也没藏私,甚至大方说可以让人把特制的桌子和鸳鸯锅都做好了给她们送到府上去,至于火锅底料的做法她告诉这些人也没用,只说到时候写好了,让她们拿回家里给自家厨子看就行。


    为了这顿火锅,薛澄还提前让下人准备了酸梅汤还有果酒,冬日里都不用特意想法子冰镇,大坛子放在室外一晚上,再打出来,绝对冰冰凉凉,搭配着热乎乎的火锅吃,那叫一个绝配!


    这一顿饭各自都忙着吃吃喝喝,众人竟然都分不出时间来闲聊,直到最后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孟云甚至恨不得当场打包锅底回家晚饭接着煮了吃,又被费暄文怼了一句:“打麻将没志气,没想到吃东西也没志气。”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则是一齐笑开。


    酒足饭饱,大家伙吃得都有些撑,饭后等侍女们收拾好了,又坐到一块儿闲聊消食。


    年关将近,前段日子皇帝召了渭阳公主进宫,关心了一下学院目前修建的进度,还有各方面筹备事宜做得如何。


    渭阳公主一一答了,皇帝想着不如便趁着过年这样的大好时机,将即将创办女子坤泽学院的事情宣传出去。


    这样来年等学院修建好了,也不至于许久都招不到学生,算是提前宣传出去。


    五皇女平日里也不好天天往薛宅里跑,今日自然也没来串门,原本商定是让五皇女去做宣传之事,但如今皇帝有意自己提前将这事宣布出去,恐怕心里也是有着别的想法。


    “父皇之意,这事儿大抵要尽快办妥。”


    渭阳公主有些无奈,这大雪天里,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偏生皇帝急得很。


    【作者有话说】


    [小丑]我是小丑,怎么没加更起来,好急


    第99章 小乾元哄媳妇儿


    ◎小妻妻俩难得有如此刻薄说话的时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再心急,也得等冬日过了,起码也是雪停了之后。”


    这话是薛澄说的,莫看小乾元平日里憨憨模样,关键时刻总是稳得住。


    渭阳公主到底有些关心则乱,毕竟皇帝如此在意这事儿,三不五时都会将她召入宫问一问进度,她难免也会跟着着急起来。


    柳无愿也点点头,附和了自家小乾元的话,“心急之下易出差错,倒不如慎重一些,放慢脚步,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这事办好。”


    “柳妹妹说得对,倒是我着相了。”渭阳公主心中也很盼望能把这事儿办好,没谁能对名留青史的诱惑无动于衷。


    几人闲聊几句,随后好友们一个个告辞回家,孟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临走前特地勾着薛澄肩头说道:“到时陛下将这事公布出来,全大楚无数目光都会在你和阿愿身上,你要稳住。”


    言尽于此,只不过是一句出于关心的忠告罢了。


    薛澄到底年纪小,从前也不曾经历过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孟云担忧她得意忘形,也怕她冲动之下会行差踏错。


    “好,我知道。”


    小乾元笑笑,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感谢地看着孟云道:“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


    孟云扭头去看自家表妹,“那我就先走了,表妹注意保重身子。”


    三天两头就要来串门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关心的话,反正若是担心可以随时来薛宅上拜访。


    “表姐也是。”


    柳无愿脸上冷情稍稍减退,勾出一抹笑容来同孟云道别。


    送完所有宾客,小妻妻转身回府,关起大门来默默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几日,不知那淮炀侯怎么想的,送来一封请帖,是庶女柳无意与滇郡王世子成婚的喜帖。


    来送喜帖之人是侯府管家,也算是淮炀侯身边心腹之一。


    从前见到柳无愿倒不见如何恭敬,今日上门来倒是一直赔着笑脸。


    “大小姐,还请您和薛乾元到时务必到场,侯爷和老太君都挺想念您的。”


    侯府管家脸上尬笑着传话,心底里暗骂淮炀侯和老太君自己请不动女儿和女媳,知道上门来必定只能看冷脸,却把这糟心活儿丢给他来做。


    四十来岁的侯府管家一身富态,一脸精明之色再衬着那谄媚的笑,薛澄看得差点没憋住笑场。


    但她没吭声,反正去不去这事还得她娘子来拿主意,小乾元是个妻奴,这家里她娘子说一不二。


    而柳无愿则是捏着那封请帖,冷冷哧笑一声,嘲讽脱口而出。


    “侯爷还挺知道如何膈应人的。”


    这话说得半点不客气,但也确实是事实。


    别看她如今过得好,可是当初柳无意确确实实是不顾她死活地暗害她,为了一门柳无愿自己并不想要的婚事,用阴险手段来毁了世间对坤泽最重要的声名。


    大多数坤泽宁可死都不愿受他人凌辱。


    若非被原主捡回去而后现如今的薛澄又替代了那个渣滓,如今的柳无愿会是如何?


    淮炀侯偏心,事后也就不痛不痒地让人去跪两日祠堂便算了,如今不知淮炀侯如何与滇郡王协商,总之最后还是让这么婚事顺顺利利地举行了。


    虽说柳无愿并不想要这门婚事,但这是柳无意用不光彩的手段从她手上抢走的一门婚事,结果她这个没心没肺的爹倒好,还让她这个受害者去参加婚宴。


    柳无愿自觉自己脾气已经很好了,换做别人,只怕要撒泼打滚地大骂对狼心狗肺又不要脸的父女。


    侯府管家心中暗暗叫苦,柳无愿这话他可不敢乱接,只好赔着笑脸干笑。


    “侯爷他呵呵,也就是呵呵,想念大小姐您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脸红,淮炀侯那是想念女儿了,还不是眼见着如今柳无愿和薛澄有可能会被皇帝重用,很想沾一沾自己这个女儿的光,哪怕他已经二十年没在意过这个女儿。


    薛澄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听到这话,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做。


    场面话也顾不得说,直接让寇管家赶人。


    侯府管家那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喊了几句。


    “大小姐,您到时一定记得回侯府啊,侯爷和老太君是真得很想您。”


    诸如此类。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干巴巴的想念,真要想念在意柳无愿这个侯府大小姐,就算当日小妻妻还住在相府里,也可以三五不时便让下人送点东西到孟府上。


    哪怕被一次次推拒,你天天送,月月送,总有能打动人心的那一刻。


    说到底,还是不够在意。


    就连想修复关系,都只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下人来递一句话仿佛就是恩赐,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想念就能让已经寒透了心的女儿乖乖回家呢?


    任何没有付诸于实际行动的爱意都是虚幻,仅限于口头表达的那些话,与“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话语等同。


    柳无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失去了母亲便会傻傻幻想有朝一日能等到父亲怜惜的小姑娘。


    如今她有人疼惜、爱护,尝过世上最好的滋味,又怎会为旁人一句两句浅薄苍白的话语而有所动摇呢?


    飘荡在空气中的浅淡牛奶棒棒糖味信香带着冷意,似乎预兆着主人此时心情算不上愉悦,薛澄悄悄走到自家娘子身边,轻轻将人拥在怀中安慰。


    即使柳无愿已经再不会轻易心软也不会对淮炀侯府有所惦念,但曾经受过的冷遇会成为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伤。


    也许平日里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偶尔被触发那些关于过去的回忆,她一定还是会低落。


    “娘子。”


    薛澄温声开口,软糯糯地唤道:“阿愿~”


    柳无愿抬起双手用力抱住小乾元劲瘦的腰肢,将自己的脸埋入薛澄怀中,紧紧贴着薛澄小腹。


    闷闷答一声:“嗯?”


    “我爱你。”小乾元给自家娘子顺毛,右手摸着柳无愿柔软耳垂捏了捏。


    告诉她,“即使这世界上再没有人爱你,也还有我,永远都有我。”


    说着,小乾元又俏皮地笑了。


    “更何况如今不仅有我,还有表姐、祖父和姨母她们,还有这么多朋友关心我们,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敬重你,爱护你。”


    柳无愿听着,不由轻笑一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会平白无故爱护我呢。”


    除了妻子和亲人,柳无愿不觉得自己会得到更多的爱意了。


    小乾元一本正经说道:“如今你是一府的女主人,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多少个奴仆侍女,哪个敢说不爱护你不敬重你?”


    “那是看在月钱的面子上。”


    柳无愿伸出指尖戳戳小乾元腰间软肉,嘟囔道:“可不是平白无故。”


    小乾元蹲下身,与柳无愿面对面,报复似地抬手捏捏柳无愿双颊。


    笑道:“都一样,咱们论迹不论心。”


    无论是从什么样的出发点而言,至少结果是好的。


    不像淮炀侯府那些坏胚,尤其是淮炀侯真是坏到极致,当爹的人,从前是巴不得把女儿当商品一样卖了,如今一桩生意不成,又试图另外想办法。


    反正永远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从这女儿身上得些好处。


    这就好比随意播种却从不施肥养护的花农,待花儿成熟盛开,倒是想起要去采摘花儿了。


    花儿没摘成还不死心,如今看花儿在别人家里长得好,还试图去接点花蜜回来享受。


    小乾元越想越气,收起脸上笑容,骂了一句:“老不羞的。”


    人要脸树要皮,淮炀侯脸皮都不要,自私自利又薄情寡信,身为人夫负了发妻,身为人父又未尽到父亲之责。


    若是真有能力,薛澄定要查清楚当年岳母大人的死亡究竟有没有这淮炀侯一手促成的原因。


    “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柳无愿好笑地看着自家小乾元,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叹了声气,随后站起来牵着薛澄的手,两人从正厅往后院卧房里走。


    “说实话”


    走在廊下,柳无愿伸出手接飘进来的雪花,继而道:“我倒要感谢他如此对我了。”


    “啊?”


    薛澄摸不着头脑,自家娘子不会被那个渣爹给虐出什么斯德哥尔摩症来了吧?


    在她那惊疑不定的一声之中,柳无愿猜想自家小乾元定是想歪了。


    笑着解释道:“起码这样我就不会对他有不必要的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了。”


    甚至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日后是好是坏也与淮炀侯府无关,就是旁人戳着她脊梁骨骂她是个不孝女,她也能理直气壮地骂回去。


    不过按照柳无愿的性子,大抵只会无视那些乱嚼舌头的人吧。


    小妻妻俩没把今日插曲当回事,自然也不会顺着淮炀侯的意去参加柳无意的婚宴。


    到时大门一关,对外声称在家养病,谁都知道柳无愿身子不好,冬日里感染风寒不也是常事?


    谁又能苛责什么?有谁规定庶妹出嫁当姐姐的就一定得要到场不可呢?


    “总不至于拜高堂的时候让你坐在上座吧?”


    小乾元刻薄地笑笑,“那我倒是很想去受她这一拜了。”


    却不想柳无愿反手捏着薛澄手臂内侧的软肉,十分不满地道:“不行。”


    “我怕晦气。”


    小妻妻俩难得有如此刻薄说话的时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直笑了好半晌,柳无愿才停下笑意,一边缓着气息一边道:“你别逗我了,我真没事。”


    她知道,自从那侯府管家被撵走以后,小乾元一直在刻意哄自己开心。


    但其实柳无愿也没那么不开心,无非就是先前想到了小时候的日子,难免情绪有些低落。


    要说多伤心也是没有的,尤其小乾元还这么费心地哄自己。


    那么一点微弱的不高兴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于是柳无愿踮起脚尖,主动吻住自家小乾元,趁着薛澄正好启唇想要说话的时刻,轻而易举地撬开双唇,柔软舌尖试探着勾勾缠缠。


    彼此气息交换,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呼吸。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有点慢热,要上时间大法吗?


    第100章 新年快乐


    ◎她不贪心,日子能一直这般简单平淡下去便好。◎


    最终柳无愿和薛澄还是没有出席柳无意与滇郡王世子罗涛的婚宴,无论旁人如何议论,薛宅紧闭大门,家中仆人出去采买之时有人打听便称家中主母病了。


    小妻妻俩这个冬日除了必要时出门去一趟千金阁复诊之外,几乎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家中。


    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


    这是入住新屋的第一年,虽然老宰相很盼望外孙女与外孙女媳能一块儿回到相府里过年,但按着西京城传统规矩,小妻妻是得在薛宅里守岁过年的。


    孟云一早便带着下人来送了许多年礼,一共拉了三大车,薛澄推拒不得。


    只好苦恼地回头抱着自家娘子嘟囔道:“家中库房都要塞不下了。”


    从她们搬家以来,无论是宰相府那边还是好友们都大大小小送了不少礼,吃穿喝用,可谓是一应俱全。


    库房塞满了,临时征用了空置的客房也放了一些。


    毕竟这家里除了下人之外就只有她们两口子,哪能这么快就将这些东西消耗掉。


    但这是来自于亲朋好友们的关心,妻妻俩不能不知好歹,拒绝不了,又不能白白放着浪费掉。


    挑挑拣拣地选了些自己能用得上的以及一些比较耐放的东西收好,其余东西想办法拿去救济穷苦老百姓。


    怎么也算不上是糟践了别人的好意。


    府里就两个主子,算上寇管家以及其他小厮和侍女,加起来整个薛宅都不到二十口人。


    年节里,薛澄想了想,还是给大多数人放了假,允准她们回去陪同家人一块儿过年。


    自愿留在府里一块儿过年的,薛澄也给了三倍工钱。


    两位主子今日一块儿下厨操持年夜饭,原本府上一共有两个厨娘,有一个厨娘家中娘子才生产不久,便放了年假回去照顾自家娘子了。


    有些经验的侍女就帮着打打小手、洗洗菜,薛澄自认自己做菜确实没她家娘子做得美味,也把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揽在自己身上来做。


    柳无愿嘛,就负责最后一道工序,炒菜。


    至于刷锅洗碗之类的活计更是半点都不会让她沾上,所以一顿年夜饭做下来,柳无愿倒也没觉得累。


    等做完了最后一道菜,下人们将一起温在灶上的菜肴一块儿端了出去,也省得大年夜里大家伙吃上冷饭菜。


    吃饭前,薛澄跑到雪地里点了一挂鞭炮,冷冰冰的天气仿佛也被这份烟火气给暖化。


    小乾元转身跑回来为自家娘子捂耳朵,等鞭炮放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柳无愿推推薛澄,催促道:“去洗手,回来吃饭。”


    “好嘞。”小乾元应下,快速跑去洗了手,接过环佩递过来的布巾将双手擦干净,快乐小狗便摇着尾巴跑回柳无愿身边。


    薛澄牵着自家娘子率先坐下,随后发话,“今儿个过年,不必讲究太多规矩,都坐下来一块儿吃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本想推拒,到底主仆有别,本是打算盛了菜便躲到偏房里吃去的。


    但薛澄坚持,柳无愿也跟着说道:“都坐吧,既然是过年,人多也热闹。”


    不然这么一大桌子菜就她们妻妻两个怎么吃得完?


    涴晴跟着柳无愿时间久,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薛乾元又是个极好极好的主君,便顺着柳无愿的话头坐下来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人,其他人也不再犹豫,陆陆续续也跟着入座。


    薛澄高兴,端着酒杯主动将气氛挑热,“新年新气象,那就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着,自己一饮而尽。


    又在心里悄悄说了句:如果有过路神仙能听见,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阿愿的病早些好起来,我和阿愿白头到老。


    她知道自己有些贪心,但她又怕许得少了,真有心软的神听见了她的心愿,那她岂不是亏了吗?


    小乾元悄悄在心里打着算盘,酒量一般的人一杯酒下去脸上就泛起了红霞。


    柳无愿只能以茶代酒,在热热闹闹的祝愿声里微笑着和众人干杯,偏头看着自家小乾元,眼里是喜悦满足的光。


    她不贪心,日子能一直这般简单平淡下去便好。


    一餐年夜饭吃了快一个时辰,最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酒意熏染出来的红色,倒是很衬大年三十这么个好日子,看着就喜庆。


    但众人都矜持,只喝了个半醉,毕竟下人们都觉得虽然是过年,活还是要干的。


    饭后柳无愿牵着半醉的小乾元回房,薛澄眼睛亮晶晶地将人盯着看,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才回到卧房里,门都来不及关上,小乾元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将人抱住,黏人地挨挨蹭蹭。


    嘴里嘟嘟囔囔着说自己已经想抱人很久了,之前当着下人们的面,她克制住了,无非是顾虑自家娘子面皮薄,会害羞。


    柳无愿好笑地看她闹,也没推拒,就任由小乾元将自己抱在怀中。


    “瞧你说的,若是我不害羞,你还当真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抱着我?”


    薛澄理直气壮地回道:“当然。”


    她只是不愿让旁人见到自家娘子娇羞模样,太美了,也太能勾人了。


    到底是小说女主,从前落于文字上的美貌描写,薛澄只当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词去看,心中并无波澜。


    等到她自己穿进书中,见到柳无愿这张脸,她真觉得有时候不必要着墨太多去描写,当一个人美到让人失语的时候,顶天了也就只能说出一句“哇塞”。


    就算对着这张脸看了千百万次,薛澄仍然觉得,每一次见到这张脸,她脑中的小人儿都会一直哇塞哇塞地喊。


    心中的小鹿怕不知道撞晕了好几百万头了。


    醉意上头,小乾元觉得自己的脸热烘烘的,急切地往柳无愿肩窝里贴,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些凉意,来缓一缓她心头的燥热。


    妻妻做了这么久,小狗尾巴一扬起来,柳无愿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念及两人一下午都在厨房忙碌,身上自然会沾上柴火气息与油烟味。


    便推一推薛澄的脑袋,抿抿唇,轻声道:“去沐浴。”


    真要做点什么,她没办法接受自己顶着这一身混杂的味道去进行。


    薛澄抬头,知道柳无愿的洁癖发作,其实她只能闻到香甜好闻的牛奶棒棒糖信香。


    两人已经永久结契,平日里就算有抑制膏贴的存在,薛澄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嗅闻到属于自家娘子的牛奶棒棒糖信香。


    柳无愿当然也是一样能够轻易在人群之中精准锁定属于自家小乾元的青柠信香,闻弦歌而知雅意,小乾元不安躁动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信香哪会乖乖被主人收敛起来。


    小乾元顶着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乖乖听着自家娘子吩咐要去沐浴,平日里灵巧的手指偏偏在解自己衣带之时笨拙起来,低头和腰间系带较劲半天。


    柳无愿转身去衣柜拿了换洗衣物过来就见到小乾元杵在浴池面前,傻乎乎地揪着衣带不知所措。


    “怎么了?”


    她将干净衣物放到一旁架子上,走到薛澄身边。


    小乾元委屈屈地噘着嘴,“这衣带同我过不去”


    很死物较劲还倒打一耙,看来是真得有些醉了,柳无愿好笑地抬手替她解开,就那么一抽一拉,轻而易举。


    小乾元都看得一愣,又去盯着她家娘子的手指瞧,眼神仿佛在问这双手上被施展了什么仙法,怎么这么厉害?


    柳无愿红着脸替她将身上衣物脱了个干干净净,努力让自己看向小乾元的眼神看起来清白一些。


    “自己能下水吗?”她有些担忧地抬手扶在薛澄腰间,大有要将小乾元扶进浴池里的架势。


    薛澄摇摇头,半点都不心虚地撒着谎,“不能,头好晕。”


    看她说话状态柳无愿就知道小乾元还不至于醉得路都走不明白,没好气地拧一把小乾元腰间软肉。


    薛澄“嗷呜”一声,连忙抓住自家娘子的手腕,求饶道:“错了错了,我知错了,娘子饶了我吧~”


    “这下能走了?”


    柳无愿觑她一眼,没工夫在这干耗,就算乾元体质好,这浴房也足够暖和,到底是冬日里,光着身子站在这站久了怕也会着凉。


    催促小乾元快到进到冒着热气的浴池之中去。


    “能走能走。”薛澄赔着笑脸,乖乖下水,将整个身子都沉入水中,水没过下巴,只留着嘴巴往上的部位在外面。


    一边还“噗噜噜”地吹着水面吐泡泡玩儿。


    再用一双水汪汪的小狗眼无声催促柳无愿也快些下水一块儿沐浴。


    柳无愿拿她没辙,心软得不愿让小狗在水里孤单单等待太久,手脚麻利地将自己身上衣物也一件件褪去。


    才入了水,还没站定,就被小乾元揽着腰一把抱进怀里,柳无愿小小惊呼一声,毕竟是在水里,下意识还是会有些慌乱。


    但小乾元稳稳将人抱着,没多久,柳无愿就睁开了因紧张而闭起来的双眼,皱着鼻尖掬一捧水拍在小乾元肩头。


    嗔她,“就你会作怪。”


    定是故意吓唬她来着。


    小乾元认罪,甚至还主动讨罚,“我错了,娘子想怎么罚我呢?”


    那双流光溢彩的小狗眼眯起来,搭上那张纯良无害的嫩脸,很容易会让人觉得老实乖巧。


    就好像真要乖乖受罚一样,但柳无愿深知这小乾元的古灵精怪,只怕打着要讨罚的名义实际上想为自己谋取福利。


    但她此时在浴池之中,人又被小乾元抱在怀中,跑是跑不掉了。


    也没打算就此认命,反而勾起唇角,主动抬起双手环住小乾元的脖颈。


    吐气如兰道:“那乾君,想要妾身怎么罚你呢?”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日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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