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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第49章正文完结


    林婉对这样的事心生畏惧,没有关于此事的记忆,未知便令人惊慌,却难以抗拒男人作乱的手,所到之处煽风点火般撩起深沉欲望。


    傅修怀的话似乎没错,不光是自己记得他,他也记得自己。


    对于自己的身体,他似乎更加熟悉,熟悉到能轻而易举撩动呼吸,操控自己呼吸的频次与力道,熟悉到一点点贴合,掌握自己的痛苦与欢愉。


    林婉怯生生地抓紧他绷紧的臂膀,感受到蓬勃的肌肉覆着层薄汗,硬邦邦的,令人恐惧也给人安全感。


    她的指尖掐进,将自己的疼痛与难耐转移给他,他有多用力,她便也多用力,猩红着眼尾低吟之际,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多少力道。


    夏日尾巴上的江城早已没有前几个月炎热,月亮被零散树叶遮挡,影影绰绰随风摇动,清风徐徐吹散清浅银辉,此刻卧室里温度节节攀升,孕着热浪滚滚袭来,覆在纠缠的影子上,汗涔涔,泪涟涟,林婉再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欢愉,一切都很陌生,却又好似带着几分熟悉。


    月亮攀上树梢头,现出圆润如盘的全貌,月光透过平静的玻璃窗户洒落满室,轻拂在宽大双人床上相拥而眠的男女身上。


    林婉累到手指都快抬不起来,只任由傅修怀抱着,听男人嗓音低哑,却带着几分笑意:“你这体力和过去一样差。”


    仰头往男人手臂上咬了一口,林婉泄愤不满,哼哼唧唧说了句什么,含混不清。


    实在是又累又困。


    傅修怀收紧怀抱,就着月色拥着怀中女人入睡。


    ***


    上一回一觉醒来全身酸软还是大学体育考试后,林婉没想到毕业后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一切,面颊渐渐发热,再一回想到傅修怀后来那句话,她更是牙痒痒,这男人倒是过分,可恶至极!


    昨天两人知道参加了同学聚会必定回来得晚,早早就把豆豆托给公婆看着,和他们一道睡的,这会儿,孩子早就醒了,正被她爸托举着踩在腿上,毫不留情地蹂躏那价值不菲的西服裤。


    林婉的视线自闺女身上一寸寸往上挪,最终与男人视线相遇时,窥见他眼底点点笑意,忙偏过脸,去厨房端早餐。


    傅志勇和蒋月英见孙女活泼,也少有见到小儿子这般玩起幼稚的游戏,不禁轻笑:“豆豆这点儿和她爸像,小时候皮得很。”


    林婉喝口豆浆,配着酥脆的油条下肚,趁机打趣:“这点随她爸,我小时候可文静。”


    傅修怀点点头,并不反驳:“那豆豆从小就随我会打架。”


    林婉:“”


    一记眼刀飞向傅修怀,林婉嗔怒:“你可别教什么不好的!”


    万幸这会儿自己是开车上班,不然全身酸酸软软的,林婉想着要是挤公交或者骑自行车多难受。


    尤其是睡前,她迷迷糊糊听到男人幽幽地叹口气,颇为遗憾地说起忍得太久,没想到自己体力不支,只能继续憋着,险些没吓到。


    这人真是可怕!


    早饭后,林婉得了豆豆一个亲亲,准备去车库开车,却见傅修怀殷勤上前:“我开车送你,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林婉退避三舍:“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这男人现在危险得很,她十分警惕。


    傅修怀坐在桑塔纳内,刚发动小轿车就见身旁的捷达窜出,片刻后没了身影,不禁摇了摇头,还是自己提供的工具,让自己老婆跑得飞快


    服装厂设计生产的秋装已经面世,林婉今天一身轻薄开衫线衣便是内购到的。


    踩着小皮鞋来到服装厂,林婉坐下没多久,便上车间检查一番,顺便将今早带来的水果给厂办众人分了分。


    秦芳得了林婉特意留的大果,满意地原谅这饭搭子昨天没和自己一起吃午饭的事。


    厂办其他人见着林婉也亲切,看试点项目部办得成功,这人估计是回不来了,可好歹是一个战壕奋斗过的,哪能没有革命感情。


    杨大姐随手也给林婉抓了把瓜子,夸她们工作做得好,连带着大伙儿工资都涨了涨。


    “杨大姐,还是靠每个单位协助,厂办就帮了很多忙,应该的。”林婉会说话,不揽功,这可不说到厂办众人心坎上,毕竟人都是爱听好话的。


    几人寒暄一阵,林婉手头还有事,径直往试点项目部办公室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个熟悉的身影在东张西望。


    “婉婉。”陈秋红脸上愁云惨淡,见到这个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亲生闺女时,头一回正眼看向她,越看越觉得陌生。


    林婉停下脚步:“什么事?”


    “你爸他”陈秋红也是没法,林国富被开除后成天待在家里喝酒摔东西骂娘,他这个年纪也找不着什么体面工作,其他国营厂连年轻小伙儿都进不去,谁能要这个糟老头子,心气儿不顺的林国富只能将气撒在家里,甚至昨天还对向来宝贝的儿子动了手。


    林成豪是家里的金疙瘩,从小被宠着长大,脾气横又霸道,


    林国富向来觉得这是男人有出息的表现,可现在一直赋闲在家,林国富才看出这个天天逃学又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的儿子多好吃懒做,只知道找家里要钱去打牌抽烟喝酒,甚至还敢对老子吆五喝六,一气之下,林国富给了儿子一巴掌。


    没成想,从小到大没挨过打的林成豪当即怒火中烧,甚至跟亲爹动手,直接把人一推,林国富趔趄着摔倒在地,顿时火冒三丈,拎着家里的条凳就追着林成豪打


    陈秋红苦不堪言,现在家里就自己有工作,偏生这爷俩还不安生,竟然闹到亲父子打起来,哪里还像个家。


    思来想去,陈秋红就盼着男人能恢复工作,而在试点项目部受重用的林婉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婉婉,妈求求你,你帮帮忙,在王副厂长面前说说好话,让你爸回厂里吧,他没了这个工作还能干啥啊。”陈秋红这次是真心实意哀求,眼眶也跟着渐渐变红。


    林婉想想觉得讽刺,当年自己想叫一声爸妈,却被亲生父母要求叫他们二叔二婶,如今全都颠倒过来,反倒是他们口口声声自称爸妈。


    “我帮不了什么,这是厂里的决定,你们要是有异议,可以去找厂长。”


    陈秋红一急:“现在厂里谁不知道你们项目部最厉害,你又是里头最受王副厂长看重的,婉婉,你得帮帮你爸啊,毕竟血浓于水”


    林婉没接这茬,只提起往事:“什么爸妈?当年你们就把我过继给大伯伯娘,也是你们亲口让我改口叫你们二叔二婶的。”


    往事随风,如今从林婉口中再现,已然云淡风轻。


    林婉坚定道:“我没有忘,希望你们也没有忘。”


    陈秋红看着亲生闺女离去的背影,头一回感到几分凄凉,当年一心扑在二胎的儿子身上,为此做了那么多事,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试点项目部如今确实是厂里的香饽饽,甚至已经能反哺其他车间,带动全厂效益,当初跟着王副厂长干的十人也水涨船高,走到哪儿都能惹来羡慕的眼神。


    林婉回到办公室,刚一落座就听李邦德传话:“林姐,王副厂长叫你去趟办公室。”


    时间久了,林婉对李邦德叫姐也逐渐习惯,反正他敢叫,自己就敢应:“好。”


    坐到王副厂长办公室,林婉看着办公桌前的领导,恍然间想起当时他问自己要不要跟着来试点项目部的情形。


    “林婉同志,你觉得我们试点项目部怎么样?”甚至是一样的问题。


    林婉笑了笑,这回实话实话:“王副厂长,挺好的,改革变动后有活力有拼劲,最重要的是看到了成效。”


    王副厂长朗笑两声,发觉自己没看错人:“当初我从厂办把你调来,现在”


    他顿了顿,指节扣响桌面,声音浑厚有力:“现在试点项目部要独立出去,你要不要继续?”


    林婉没想到试点项目部的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这是要脱离江城服装厂,以兄弟厂的身份独立运行,不需要事事再原厂的眼色


    试点项目部发展壮大,已经有了独立的底气,王副厂长早看不惯服装厂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规章流程,繁杂冗长,实在是束手束脚。


    有抱负的他更渴望一片广袤天地,如今便有机会。


    这回改制,新厂将不再采用过去老旧的模式,反而会借鉴先进的公司管理制度,王傅厂长亲自提拔林婉当二把手,可见其信任。


    试点项目部将要独立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相较于最初人人不看好,如今倒是不少服装厂职工蠢蠢欲动,盼着跟着过去。


    “婉婉!”秦芳听到消息震惊不已,“你们要出去啦?”


    林婉心知秦芳的第一反应是,饭搭子怎么没了。


    她笑了笑:“还在一个地儿呢,好像要再建点厂房,左右不超过几分钟路程。”


    秦芳叹气:“哎,那我们以后还能一块儿吃饭吗?”


    饭搭子是很重要的!


    林婉透露给她一个消息:“独立也不是分家,我们属于子品牌,每年利润也会上交一部分的,毕竟服装厂才是根,就连职工也会从厂里挑一部分过去。”


    “也是。”秦芳一脸不舍,“不过我还是舍不得你,现在大家的办公室多近啊,走三分钟就到了,以后起码得七八分钟。”


    林婉笑道:“那你一起过来。”


    秦芳:“?”


    面上表情丰富精彩,秦芳脑瓜子转了又转,半是惊喜半是惭愧:“婉婉,我这是走了你的后门?”


    林婉噗嗤笑出声来:“想什么呢?这是你能力不错,在厂里又是年轻的新鲜血液,大家都想要。”


    “真的假的!”秦芳倒没想到自己这么出色,瞬间挺起胸膛,骄傲做人,“你们真是有眼光哎~”


    工作即将变动的事,林婉搁在心中,只等着按部就班地开展,毕业才一年多,可林婉已然觉察到自己的变化,学生气渐渐散去,如今越发游刃有余。


    不过再是成熟起来,林婉面对傅修怀时倒是有几分警醒,那份游刃有余瞬间荡然无存。


    那一夜折腾令人难忘,林婉原本担心化身虎狼的男人再有什么动作,接连几日见他回家后来到床上,都有些几分警惕,每晚都将豆豆抱来房里,坚决不让孩子去她爷爷奶奶那屋。


    实在是男人体力太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傅修怀却像是良心觉醒,每晚就规规矩矩睡觉,顶多是拥着自己入睡的动作越发熟练,林婉每天醒来都在男人怀中,贴得严丝合缝,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某些变化。


    面色僵硬的林婉小心翼翼瞪他一眼,却听男人闷笑解释:“这不怪我。”


    林婉:“”


    好在,傅修怀没有任何动作,林婉渐渐放下心来,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的林婉琢磨傅修怀估摸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吧,渐渐收敛了心思。


    直到星期六,林婉照常下班回家,晚饭后带着孩子外出散步,豆豆兴奋地手舞足蹈,被爸爸抱着回到楼上。


    出了些薄汗的林婉随口叮嘱:“我去洗个澡,你带着豆豆玩儿。”


    “嗯。”傅修怀将刚学会站起来的闺女放到床上,由着她歪歪扭扭地踩来踩去,目光紧盯,双手随时护着,以防这丫头倒下。


    林婉拿着睡衣进浴室前看一眼床前的父女,嘴角微扬。


    热气弥散,浴室渐渐被白雾笼罩,林婉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低眉望向胸前,五天前的痕迹渐渐淡去,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只余很浅的红色印记,不仔细看已经不大能看得出来。


    洗漱完,林婉换上睡裙往外,却见卧室空空如也。


    等林婉坐在梳妆台前抹脸时才听到开门声。


    “豆豆呢?”


    傅修怀关上房门:“给她爷爷奶奶表演站起来去了。”


    林婉莞尔一笑:“她倒是嘚瑟,边上人越夸,她越激动。我听妈和王婶说,豆豆算站得挺稳当的,比同龄孩子腿上有劲。”


    傅修怀又道:“随我。”


    林婉:“”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自恋!


    五天过去已然放松警惕的林婉没多久便体验了傅修怀到底多有劲。


    侧身躺在床上的林婉发丝凌乱,丸子头因为不住地摇晃像是散了架,挣脱头绳的束缚,松松垮垮地垂落四散。


    林婉轻咬着唇瓣,些许难耐的嘤咛声流泻而出,随着身体晃动的节奏变调,身后的男人似乎是有意折磨自己,时深时浅,时快时慢


    本以为上回便是面对的极限,林婉哪知道还有不一样的,甚至更令人难以招架。


    这架双人床用的上好的梨花木,木料扎实,很有分量,价钱自然不菲,平日想要搬动都不容易。


    可林婉此刻能听到大床晃动时发出的些微嘎吱嘎吱的声响,一下一下,钻入心口,连带着全身酥酥麻麻,似电流过境,令人震颤。


    这一晚的林婉得到了傅修怀的志高评价:“体力进步了。”


    当即想狠咬他一口,却连咬人的力气都没了。


    不时“锻炼”一番,林婉也震惊于自己的体力似乎真的进步了,可想想实在面上发热,再后来,她一见到豆豆被抱走,便开始紧张。


    紧张到从脚趾到头发丝都用起力来,严阵以待。


    可傅修怀就是有让人融化的本事,林婉觉得自己绷紧的身体最后都会化为一滩水,与人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


    十月国庆时,林婉再次请了几天假,准备回林家村看*望大伯和伯娘。


    这回,傅修怀早早腾出时间,一家三口准备坐火车过去。


    “省道那边在修路,车不好开,坐火车倒方便些。”傅修怀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拎着一家三口的行李袋,手臂被林婉握着,寻到了位置。


    “坐火车也挺好的。”林婉想到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坐火车,那可是会让人羡慕的出行,村里谁坐过火车,回来能当谈资说上几年。


    江城到林家村所属青山镇有火车经过,镇上的火车站不大,可也承载了不少人的出行重任,火车到站时,林婉想起小时候曾经来过几次这个火车站。


    不过一次都没坐过,是来送人的。


    外面的时间纷纷扰扰,林家村的变化永远不大,青山绿水,砖瓦房错落有致,一如从前的模样。


    林红比林婉一家早两天回来,这回一大家子团聚,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团圆饭。


    大圆桌铺开,七荤三素一汤上桌,林国有和周桂花居中而坐,身边是大儿子一家三口,二女儿和小女儿一家三口。


    林成伟高兴地多喝了二两白酒,嘀咕二妹:“二红,那杨锋娃都生了,你也抓紧找一个啊。”


    林红前男友结婚生子没耽搁,林成伟之前把人揍了一顿,现在看家里自己一家三口,小妹一家三口,不免替林红着急。


    林红仰头喝下一口白酒,满不在乎道:“大伟,你急什么?难道还担心我嫁不出去?姐可有钱!”


    林红在城里工作这一年,工作表现出色,已经破格提前转正,工资自然不低,如今更有了两千块积蓄。


    对比普通家庭,已然算个小富婆。


    林成伟笑道:“哟,不会上夜总会潇洒去了吧,我听说城里夜总会可不得了,帅哥美女多着哎哟,你掐我干啥?”


    林成伟老婆掐他一把:“怎么,你还去过?”


    原本想打趣妹子是不是去夜总会消费找帅哥的林成伟大呼冤枉:“我说二红呢,怎么拐我这儿?”


    林红和林婉纷纷加入战场:“大嫂,必须严格监督,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不能让他去夜总会。”


    林成伟敌不过三个女人联手,直呼自己嘴贱,这才能喘口气。


    去年在镇上摆摊卖菜的林成伟赚了笔钱,后面又租了门面开个小卖部,现如今已经将父母接到了镇上。不过林国有和周桂花还是惦记着地里的粮食,喜欢在村里,没待多久又跑回来住。


    林婉知道大伯和伯娘念旧,放不下这片土地。


    “爸,妈,你们还是来镇上享享福吧,别种地了。”林成伟和老婆一块儿开店,生意不错,也渐渐有了积蓄,俨然不将种地的三瓜两枣放在心上,“等我以后出息了,再买个”


    刚想说买辆四轮小轿车,想想那昂贵的售价,林成伟还是没敢放大话,改口道:“买辆摩托车,骑着回村里来,多拉风!”


    这年头,摩托车也是昂贵品,不比四轮小轿车,可也得卖一两万。


    林婉咋舌:“大哥,你有这钱买什么摩托车,倒不如买房。”


    林成伟嫌小妹不懂:“婉婉,你懂什么!摩托车多帅多有用啊,平时还能拉货,走哪儿也方便,不用挤公交不用走路。”


    傅修怀同意妻子的话:“买房比买摩托车好。”


    如今江城普通点的商品房也能做到首付一两万,和买摩托车的前期投入一样,只是后续需要背房贷。


    林成伟摆摆手:“我们在镇上租房挺好的,再说了就算一两万能买房,后面还要背房贷嘞。”


    傅修怀看一眼林婉,转而对林成伟侃侃而谈:“如今全国房地产发展迅速,单位分房已经不多了,迟早面临人多房少的局面,前年江城平均房价一千八,去年便升到二千二,今年已经到了二千五这个涨价速度不会停止。”


    “怀哥,你的意思是说,买房还能挣钱?”林成伟听得稀里糊涂,勉强听懂了关键。


    “现在看来,没错。”傅修怀又谈起给手中在建的楼盘,精装房,还会修底商,俨然一个卖房销售,“买套房买个底商还能做生意,挺方便。”


    “哎呀,听着是不错!”林成伟哪了解什么房地产,更是没做过买房的梦,这会儿怦然心动,饭后还跟傅修怀打听起来。


    夜里,林婉躺在傅修怀怀中,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看出来了,这人从来没这么卖力过,活像个销售员。


    可是他的楼盘房子怎么可能愁卖?


    傅修怀不置可否:“你不想一家人都搬到江城去?一家团圆?”


    林婉内心深处的渴望被窥视得清清楚楚,她难以否认:“确实希望。”


    不过真的很难。


    林婉没想到,进城是太多人的梦想,第二天,林红也打听起来,同样有了买房的念头,不过她手里的钱也不够,干脆一合计,和大伟一家先合买。


    到时候在江城有个真正的落脚地,大伟两口子能去江城做生意,还能把父母接过去,以后房子真的涨得多了,兴许还能卖出去挣回钱,另外再买更多的。


    全家人紧紧凑凑,再没有这般合计过,就盼着能凑出个首付。


    首付一万,林红两千,林成伟两千三,加上林国有和周桂芳拿出的积蓄一千五,距离房子盖好还有大半年,攒钱的时间还有,一家子俨然已经看到希望。


    林婉默了默开口:“我出四千。”


    见家里人要开口劝,她忙补充道:“投资,这是投资!等以后升值了,我不也是赚了嘛。”


    她说得轻巧,可林家人哪有不懂的,当下也没多说什么。


    要真能在江城拥有一套房,无异于摘下天上的月亮。


    回程时,林婉和傅修怀重新坐上火车感慨:“你倒是想得周到。”


    傅修怀真要送套房,林家人必然不会要,担心给林婉造成麻烦,这样降价卖套房过去,反倒是林家人能接受的。


    “毕竟你见你大伯伯娘,豆豆见外公外婆一面太费劲,还是得多见见。”傅修怀坐在三座中间位置,看着窗户外人来人往的站台,思绪万千,“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送过糖出去吗?”


    林婉抱着正在一袋子糖里抓来抓去玩耍的豆豆,闻言一愣:“什么时候?”


    难道自己还忘了什么?


    傅修怀抬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大概这么高,估摸就四五岁。”


    四五岁的事,林婉更难记住了。


    九岁之前,她被亲生父母放在乡下,那时候每年都盼着被接到城里,过年时,林国富和陈秋红回乡过年,临走时,林婉总是依依不舍。


    虽说和父母亲近的时间太少,可心底的渴盼是强烈的。


    五岁时,林婉被大伯带着来火车站送父母离开,看着两人坐上拥挤的火车要走,不舍极了。


    一列绿皮火车轰隆隆驶离,一列一辆绿皮火车又轰隆隆驶来。


    大伯闹肚子去厕所,把林婉托给站台的乘务员看着,林婉就这么乖乖等着,直到看见刚刚驶来的绿皮火车上闹出了事。


    站台上的乘客和接送亲友的老百姓纷纷围上去,林婉才五岁,个头太矮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说打架了,五个打一个,这本来是以多欺少,可又听说是打的臭老九,似乎就不是问题了。


    围观的不少人纷纷表示,坏成分还不服管教,该打。


    傅修怀十三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父母被扣上帽子下放农场改造,大哥大嫂要跟着,他原本被父母拜托给挚友照顾,却执意要一同南下。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傅修怀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以前家庭优渥,如今人人喊打。


    在南下的火车上,坏成分分子便被红袖章骂骂咧咧地羞辱,所有人,一个不落,饭菜被换成快馊的,随时都要被拉起来批斗一番傅修怀收敛着脾气处处忍着,却在看到,父亲担心发烧的母亲,想找个医生或是要点药被推搡倒地后,再没忍住


    林婉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拳脚挥动的声音,等她能看清发生什么时,已经是乘警疏散了围观群众,地上五个红袖章骂骂咧咧叫嚣着什么人名,你等着,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而另一个爬起来的少年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身上不少伤,却眼神狠厉:“我等着!”


    林婉听周围人说,这辆火车上有送去农场改造的坏成分分子,在火车上就不接受批斗,竟然敢造反,实在是思想出了大问题。


    可她又听了听,有到站的乘客后带来实情,原来那少年是为了维护父母才动手


    火车上下来一对夫妻,泪眼婆娑地将那少年搀扶起来,低声喊着儿子最后是乘警将少年带走,需要在火车发车前做笔录登记。


    林婉怔怔地看着,直到大伯回来,要带自己回家。


    被大伯牵着手,林婉走得一步三回头,她没见过这么狠的人,竟然敢一个打五个。


    “大伯,我也肚子痛,想去厕所。”林婉压低了声音,撒谎时有些别扭,眼神不自觉地飘来飘去,不敢直视大伯。


    老实巴交的林国有自然美发现异常,给林婉指了地方:“去吧。”


    林婉看到警务室和厕所隔得不算远,忙调转方向,见到蹲在地上的少年,正被乘警痛骂。


    待乘警批评完,让他回火车上去时,林婉却发现他一动不动。


    “给你吃颗糖,吃了糖就不痛啦。”林婉觉得这一定不是个坏人,肯定是被打疼了,从兜里掏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两颗糖,分了一颗给他。


    去年自己发烧,林婉便被伯娘喂了颗甜甜的橘子糖,她一下就觉得不难受了。


    傅修怀没接糖,冷漠的目光扫过劣质的橘子糖,放在一个月前,他最是看不上这些糖,味儿不好,他吃的都是百货商场里最好的糖。


    那冷漠的目光一点点往上挪,一个小不点儿摊着手掌在自己面前,傅修怀收回视线,准备起身离开。


    路途再难,也得扛下去。


    林婉看着这个大哥哥,眉头紧蹙,难道是太痛了,一颗糖不够吗?


    挣扎着低眉看着自己一手一颗糖,这是她过年分到的两颗糖,攒着没吃呢,她好舍不得


    最终,林婉盯着少年青红渗血的伤看了看,咬着牙把两颗糖都送出去:“都给你好啦,两颗够啦,吃了真的不痛啦,再多我也没有啦~”


    五岁的林婉直接将糖塞到十三岁的傅修怀手中,听到大伯叫自己:“婉婉!”


    “来啦!”林婉小碎步往前跑,和大伯汇合,准备坐牛车回林家村去。


    傅修怀看着手掌中两颗劣质的橘子糖,已经能想到那粗糙又甜腻的味道。


    火车即将发动,傅修怀踏上阶梯,重新回到前往未知未来的火车车厢,有人对他怀恨在心,谋划着后面再怎么让他吃苦头,有人对他钦佩不易,有人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


    不论怎样,年仅十三岁的傅修怀成了整个车厢的焦点,所有人都盯着他。


    傅修怀却浑不在意,大剌剌席地而坐,眉宇间不见半分恐惧,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淡然架势,反而镇住不少人。


    一切都无所谓,傅修怀撕开以前不会尝一口的劣质橘子糖扔到口中,熟悉的口感。


    很粗糙刺嘴,也很甜。


    ***


    林婉听傅修怀提起往事,努力在脑海中回忆,有了模糊的印象。


    “我那时候可小,见不得大过年的有人被打得那么惨,还是为了他爸妈”林婉面上流露出不忍,“好像是给了颗糖出去,不过我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了那人不会是你吧?”


    脑瓜子一转,林婉猛然发应过来,傅修怀怎么提到多年前的往事。


    火车缓缓发动,驶离站台,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有如急速飞驰的岁月,傅修怀剑眉微挑:“当年那糖,很甜。”


    林婉乌沉沉的眸子落在男人脸上,没有言语。


    唯有怀中不安分的豆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胖乎乎的小手扔抓着糖玩儿,抓得糖纸包装吱吱作响。


    “mama!”豆豆抓一把糖,边抓边漏,最终往妈妈手中塞了三四颗糖,又抓一把糖塞到爸爸手里,“baba!”


    林婉低眉看着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抬头时与傅修怀望来的眼眸相遇。


    傅修怀:“豆豆这么爱给糖,也不知道随你还是随我?”


    林婉笑了笑:“都随。”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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