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津岛怜央的可乐汽水(十五)


    此刻, 奈良县。


    正在旅馆里收拾行李的夏油杰,接到了灰原雄的电话。


    昨天,他和五条悟两个人合力祓除了一只一级咒灵, 因为时间太晚, 就在当地找了个旅馆住下了,今早准备乘新干线返回东京。


    一接起电话, 灰原雄惊慌失措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夏油前辈!怜央杀了好多人, 他连夜被叫去京都, 见总监部的大人们了!”


    ……


    噩梦成真了。


    那一瞬间,夏油杰觉得有些恍惚,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想清楚了, 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电话那头的灰原雄似乎也有些茫然, 焦虑而难过地诉说着前因后果, “昨天我们还和怜央一起去祛除了一只二级咒灵,那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后面因为列车站人太多,我们走散了, 怜央是稍微晚回来了一点没错,但晚上的时候我们还正常打了招呼……无论如何, 我都想不通, 怜央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知道了,灰原,我和悟现在就回去。”


    夏油杰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声音太大了, 连同跟他住一个房间的五条悟也听见了。


    白发少年观察着他的神色, 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杰,这件事情,跟你和怜央的秘密有关吧?你,知道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夏油杰静默了一会,开口道,“悟。”


    “嗯?”


    “可以暂时不问这件事情吗?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情,在那之后,我会对你和盘托出的。”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他,突然举起拳头来,夏油杰几乎以为他下一秒要揍过来了,但这个平时嘻嘻哈哈、一点也不正经的家伙,却只是很认真地说,“碰拳。”


    “哈?”


    “老子说了,来碰拳吧。不想说就算了,虽然你这态度让老子很不爽,但最起码有件事情得事先跟你说好。”


    五条悟的脸色很冷酷,看得出来的确心情不佳,“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我们可是搭档,最强的搭档!别想着一个人把我撇开。”


    夏油杰有些失语,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悟,你刚刚自称‘我’了。”


    五条悟瞬间不爽了,龇牙咧嘴地说,“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快来跟老子碰拳了!”


    真是很刻意呢,这个‘老子’。


    被五条悟这样一通插科打诨,夏油杰的心情不知不觉间也不那么沉重了,他举起拳头来轻轻地跟五条悟碰了一下,笑着说,“呐,悟,即便接下来我要跟总监部为敌,你也站在我这边吗?”


    “哦?要去大干一场吗?”五条悟甚至跃跃欲试地开始活动筋骨了,“早就看那帮烂橘子们不顺眼了,去教训教训他们也不错。”


    “决定做得真是太草率了,悟。”


    夏油杰又想起了从灰原雄那里得到的消息,笑意消弭于苦涩之中,“如果只是这样轻松的话,就好了。”


    从听到消息开始,夏油杰就明白了,那些人不是津岛怜央杀死的,而是被他杀死的。


    但真是奇怪啊。


    他的心里竟然连一丝抱歉都升不起来了。


    好像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比起很多很多非术师的生命,他更愿意选择理子和怜央的生命。


    对于咒术师而言,这样的想法绝对是大错特错的吧,但保护津岛怜央,就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心,无论欺骗谁都好,他欺骗不了自己。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夏油杰就毫不犹疑地收拾好行李,匆匆改签了车票,跟五条悟一起坐最早的一班车去到了京都。


    在车上,他整理好心情,先打电话给了夜蛾正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但作为东京咒术高专下任校长侯选的夜蛾老师,一定比他现在知道的更多。


    电话那边忙线了,但滴滴两声之后,他这边的电话被优先接通了。


    “杰。”


    夜蛾正道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嘛,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才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学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甚至找不出理由来,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很无能。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知道,津岛怜央做出这些事情最初的初衷,只不过是很单纯的,希望前辈开心起来而已。


    ……是他将一切搞砸了。


    那天思考彻夜的痛苦再次涌了上来,让他的脑袋针扎一般疼痛,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将精力集中在了当前的对话上来。


    “老师,我听灰原说怜央被总监部的大人们叫去了?”


    “你们也接到消息了啊……也是,现在整个咒术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吧。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了,根据[窗]的调查结果,昨天,怜央跟灰原和七海一起执行完任务,因为车站拥挤走散。”


    “之后津岛怜央在人群里看见了园田茂,一路跟着他上了列车,几句对话过后,园田茂就死在了车厢里被乘务员发现,他的死状很惨烈,如同毛巾般被拧成了绳人,与此同时,还有111人以跟园田茂一样的方式被咒杀了,其中大部分都是盘星教的教徒和高层。”


    ……盘星教。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夏油杰心中那根紧紧绷着的弦竟然松弛了一瞬,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人类的性命,在他的心中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同伴们的性命高于咒术师的性命,咒术师的性命高于非术师的性命,而非术师的性命高于烂人们的性命。


    这可真是傲慢。


    夜蛾正道还在说,“现在总监部的高层怀疑这件事情跟你们有关系,在跟津岛怜央完成对话之后可能就会传唤你们了,记住,别找麻烦,给我咬死了跟你们无关。”


    夏油杰现在想听到的不是这个,“那么怜央呢?总监部对他下达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不出意料的话,是死刑,但如果能找出分割受肉|体和寄生咒灵的方法的话,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夏油杰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苦笑,“如果这么轻松的话,档案里的那些受肉|体们就不用死的死、封印的封印了。”


    的确。


    夜蛾正道长叹了一口气,即便见惯了学生们和同伴们的死亡和堕落,但每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时,他还是会深感悲伤。


    “你们现在到哪了?”


    夏油杰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能到京都。”


    夜蛾正道嗯了一声,“总之,目前争取下缓刑吧,有你们两个特级在的话,总监部多少会给点面子的。”


    电话挂断了。


    夏油杰看向外面蒙蒙亮的天空,心想着,怜央此时此刻正经历着什么呢?如果总监部对他动用审讯,或者找来拥有特殊术式的咒术师的话,绘里奈和理子的事情会不会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神一紧。


    那样的话,事情就会演化到最糟糕的地步,虽然现在他们就已经准备动用武力了,但到了那个阶段,他们要面临的可能是全体咒术师和诅咒师的围剿。


    毕竟,那可是万能的许愿机,只要贪婪一点、自私一点,不去顾及代价和后果的话,就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


    人性的漩涡,会将所有恶意都聚集在一起了。


    希望,不会如此吧。


    总监部,会议室。


    为了营造氛围感和神秘感的屏风四处倒伏,被遍地流淌着的鲜血缓缓浸湿,先前还高高在上审问着他的大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绘里奈拧成了扭曲的绳人,连同手脚都一起软绵绵地纠缠到了一起,乍一看,不太能分得清头脚,此刻乖乖巧巧地躺在了地板上面,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有支倒在血泊里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津岛怜央踩过了血泊,好心地帮着已经长眠的不知道哪个大人接了起来,很可爱地说道,“摩西摩西?”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惊慌失措地汇报着,“渡边大人!总监部刚刚忽然有很多人都变成了绳人,就跟昨天发生的盘星教事件一模一样,可恶,结界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内部已经被诅咒入侵了,得赶紧通知其他大人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这个已经不用担心了哦。”津岛怜央很温柔地说,“为什么?因为这边的大人们也都变成绳人了呀,我确认过了,一共六个,没有幸存者,大家都很乖巧地躺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收尸,你们可以快点嘛?现在是夏天,再过一会儿,总监部的大人们就要腐烂发臭了,到时候可能就要上铲子了,现在的话,暂时还只用手就可以捡起来哦。”


    对面的电话嘟一声挂断了。


    而会议室的大门直接被守在外面的夜蛾正道撞开了,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怜央,你干了什么?”


    津岛怜央回过头来,身处狭窄的空间和烂橘子们的包围之中,他避无可避地被溅上了一身血,幸好有屏风替他分担了一二,此时他的形象比刚解决完园田茂的时候更加可怖,漆黑的长发上湿淋淋地滴着血,脸颊上如团花般绽开了血液,一双漆黑的眼瞳却澄澈而干净,他看见夜蛾正道进来,竟然露出了灿烂而毫无阴霾的笑容,跟夜蛾正道初见时所认为的好学生分毫无差。


    “老师,我什么也没干呀。”他乖乖地、很无辜地说道,“我只是,就像跟您说的那样做,和总监部的大人们全盘托出了。”


    第32章 津岛怜央的可乐汽水(十六)


    头晕。


    头晕目眩。


    夜蛾正道的心中此刻只有无比的荒诞。


    只不过是放任着怜央跟总监部的大人们单独待了一会儿, 他就看见周围看守他的护卫们忽然开始异样的抽动了起来,甚至他们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扭曲,只是在他人身上发现了异常, 彼此惊恐地看着对方。


    几乎是同时刻发生的。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嬉笑着将人狠狠一拧, 他周围的人只发出了嗬嗬的遗音,眨眼间就炸成了一朵朵血色烟花, 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可笑的是,当他意识到出事之后, 立刻赶到了高层们所在的会议室, 发现本应该在听取绳人事件报告的高层们也一同变成了绳人。


    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咒术界,这下子完蛋了。


    而罪魁祸首正单纯地注视着他,问, “夜蛾老师, 总监部的大人们好像都死了, 我可以回去上课了吗?”


    ……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上课, 还真是个好学生啊。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会儿,看到他双手上抑制咒力的枷锁已经不见了, 不得不发问,“是谁给你拿下来的?”


    如果枷锁还在, 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津岛怜央一听就懂了, 他举起还带着红痕的双手,无辜地说,“这个吗?是总监部的大人们帮我拿下来的啊。”


    他长着一张不会说谎的、很善良的漂亮面孔, 竟然很雀跃地跟他炫耀, “老师, 你知道吗?总监部的大人们真是笨蛋啊,我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只要稍微挑拨一下,他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在强求失败以前,这个房间里的人就已经有一半倒下了。”


    夜蛾正道心情复杂地进来看了一眼平日里总是想尽办法将权力牢牢攥在手心的高层们,他们现在躺倒在地上,只能依靠衣服花纹来分辨谁是谁了。


    嗯,看起来是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这种情况硝子过来也只能给他们收尸。


    他并不同情死去的高层们,这些连脑袋都已经被金钱和权力腐化掉的高层们,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整日里只知道权力斗争,甚至故意利用[窗]的错误情报害死了不少咒术师。


    但是他们一死,甚至看刚刚的情况,他们的亲信手下都连带着死了一大片,成熟运转的机构一下子垮掉了大半,整个咒术界就像是倒退回了刚刚成立的混沌状态,今后祛除咒灵的工作如何进行下去,很成问题。


    [窗]和辅助监督的工作由谁领导,跟普通人政府的对接由谁负责……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有一堆麻烦事,夜蛾正道的头痛得要死,但更重要的事情就在眼前——


    “怜央,你杀了这么多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津岛怜央想了下,很苦恼地说,“最开始的话,只是想夏油前辈开心起来。”


    “星浆体任务失败之后的那段时间,夏油前辈变得很沮丧,我不喜欢那样子的前辈,所以想用自己的方法让前辈开心起来,但真是奇怪啊,明明实现了愿望,夏油前辈却没能变得开心。”


    “实现了愿望……这是什么意思?”


    “对哦,老师还不知道呢。现在会对绘里奈不好的人全部死掉了,所以告诉老师也没有关系。”


    地上全是黏腻腻的血,踩起来的感觉很恶心,津岛怜央嘿、咻一下跳到了会议桌上坐着,小腿搭在厚实的实木桌边缘,一晃一晃的,连带着他漆黑长发上的铃铛也叮铃铃作响。


    “绘里奈的术式是[强求和请求],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术式。”


    他澄澈的眼瞳不闪不避,直视着夜蛾正道,灿烂笑着,“老师,你有什么愿望吗?”


    “那些死去的人……”


    夜蛾正道的脑海里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老师想的没错哦,是被没能付出代价的人牵连死去的。”


    夜蛾正道一下理解了,为什么总监部的大人们会主动摘下津岛怜央的枷锁,他们一定做过了试验,证明了津岛怜央的能力是真实的,才会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那么,总监部的大人们许下了什么愿望?”


    “是个很不错的愿望呢,老师。”


    津岛怜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已经被诅咒侵蚀到发乌的符纸,夜蛾正道只觉得眼熟。


    “销毁诅咒之王宿傩的其中一根手指——是个造福全人类的不错愿望吧,用总监部的大人们的性命去抵消,刚刚好。”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瞬。


    糟糕,他竟然觉得很划算。


    事件发生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的手机叮铃铃地不停响了起来,电话、邮件、短信都被人打爆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外界,按照盘星教事件的规律,甚至可能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拧成了绳人,上电视新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夜蛾正道拿出了手机,思考了一会,决定先回可以来这里帮他的人的消息,他在最近通话里找了一会儿,回拨了一个电话给夏油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杰。”他的语气实在无法轻松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对面的学生的语气也跟着变得凝重了起来。


    “老师,怎么了?我和悟马上就到。”


    “怜央把他们都杀掉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师。”夏油杰表现得很焦虑,“是总监部的大人们已经决定要执行死刑了吗?老师能不能再帮忙拖一下,我们只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到了!”


    “我是说,怜央把总监部的大人们都杀掉了。”


    “……什么?”


    夏油杰怔愣了一下,忽然松了一口气,释然道,“太好了,老师,这下子应该没人能给怜央判死刑了吧?”


    即便像是总监部这样动不动就下死刑判决的地方,也是需要走一定流程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死刑判决通知书必须有高层的签字,所以在高层全部死绝的现在,已经没有人有权力再追究津岛怜央的罪行、判他死刑了。


    ……重点在这吗?


    夜蛾正道无语,他好像还听见了旁边五条悟嘲笑烂橘子们的声音,但决定不计较这些,要不然会没完没了起来,“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做,杰,悟,等你们到了之后,立马把津岛怜央送回东京咒术高专的监牢里,记得一定要用枷锁把他的咒力封印起来,还有,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把他劫走或者杀掉。”


    “明白了,老师。”


    听筒里一直传来呼呼呼的风声和杂音,听得夜蛾正道心神一紧,他忍不住问,“姑且问一下,你们现在,应该是在乘坐交通工具过来吧?”


    这种时候就别再骑着咒灵招摇过市给他添麻烦了!


    夏油杰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老师,我们坐车过来的。”


    羊车也是车。


    “那就好。”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在群龙无首的混乱总监部里,身为一级咒术师的夜蛾正道反倒一跃成为了能拿定主意的人,他现在得将总监部剩余的力量集中起来,起码先统计出来这次事件中死亡的人数和他们相应的职位,并找到替代的人选。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久就赶到了,趁着总监部旧党的残余势力没反应过来之前,夜蛾正道赶紧将津岛怜央塞给了两个学生,让他们带回自己的地盘先。


    即便有人问起来,他也有合理的理由——总监部现在乱成这样,哪有余力看守罪犯,没把已经关起来的诅咒师们放出来就不错了。


    再说,如果不是因为把津岛怜央交给了经不住诱惑的总监部,说不定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离开前,津岛怜央还很开朗地跟他道别,“夜蛾老师,拜拜!回学校见哦!对了,老师,你还要回学校的吧?应该不会直接留在这里,原地成为咒术界的下一任领袖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个很期待他这样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咒术界的下一任领袖。


    很有雄心壮志的夜蛾正道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称号听起来很不错啊。


    夏油杰再次召唤出来羊车,身为咒灵操使,还是坐咒灵最方便,而且这只咒灵有顶盖,在高空中飞的时候吹不着太大的风,乘坐体验很不错。


    回去的路上,夏油杰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看起来没有先前那样压抑了,“才短短一天没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我错过了很多啊。”


    “也没有错过多少吧,喏,罪犯在你手里呢,你可以带着他再搞大点。”五条悟不嫌事大地撺掇着。


    “话说回来,也该告诉我了吧,你们两个的小秘密。”


    夏油杰看了津岛怜央一眼。?


    津岛怜央思考了一下只瞒着五条前辈的小秘密是什么,忽然恍然大悟,勇敢地坦白了,“没错,五条前辈,你宿舍里的零食……唔唔唔唔唔唔!”


    夏油杰一把捂上了津岛怜央的嘴,神色凝重地说,“悟,绘里奈的术式[强求和请求]可以实现愿望,但上一个人的代价由下一个人承担,因为我许愿复活了理子,所以才会导致了这么多人死亡。”


    “理子复活了?挺不错的。”


    “至于烂橘子和烂人们,死就死了吧。”


    五条悟的神色相对平静,这几天就只有理子的事情最为异常,要猜到不难,但刚刚怜央透露出来的有一件事,他非常在意。


    五条悟跟夏油杰对视了一会儿,忽然面目狰狞地上来掰夏油杰捂嘴的手,“松手!让他说!让他说!老子就说放在保险柜里的零食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这只偷腥狐狸做的!”


    一片混战,载着他们的羊车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看的人心惊胆战,好不容易解放了的津岛怜央决定劝架,“五条前辈,住手吧。你上次也把夏油前辈的小皮筋全部偷走了,就当扯平了吧!”


    本来还有些心虚的夏油杰目眦欲裂。


    “悟!那是我新买的一整盒皮筋!你竟然一条都没给我留!”


    五条悟不甘示弱,“这是为了报复你上次把两瓶汽水都喝完了,一瓶都没给老子留!”


    夏油杰气得发昏:@#?%……


    津岛怜央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又掐作了一团。


    ……他的劝架似乎没什么效果。


    ……好幼稚的两个前辈。


    津岛怜央叹了口气,不太想参与混战,他挂在羊车边缘,看着远处天边咸蛋黄般的太阳缓缓升起,将整片天空都染上了粉红色与金黄色交织的霞光。


    就好像每个重大事件结束的时候,主角心中都会涌起一股疲惫感来,迫切想要回到最安心的地方去。


    津岛怜央此刻也是这样的。


    他……有点想哥哥了。


    第33章 津岛怜央的可乐汽水(十七)


    等到他们回到东京咒术高专的时候,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第一个冲了出来,他们一眼就看见了被两位前辈夹在中间的津岛怜央。


    “怜央!”


    灰原雄的神情欲言又止,大概是因为想问的问题太多、想说的话太多, 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与此相对的, 七海建人的行动就十分简单粗暴了,他几步越过灰原雄走上前, 夹杂着怒气狠狠给了津岛怜央一拳头,甚至用上了术式, 直接打出了暴击。


    “嗷呜!”


    津岛怜央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很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很照顾自己的七海建人会这样做,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七海……”


    “哇,大名鼎鼎的极恶诅咒师竟然还记得自己同期的名字, 还真是让人感到受宠若惊。”


    灰原雄震惊地看向七海建人, 好、好阴阳怪气的发言,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七海这么生气,话说回来, 人设是不是有点崩了?


    “好了,泄愤泄够了的话, 我们还得把罪犯关押到监牢里去。”夏油杰笑眯眯地说。


    五条悟一秒get到了夏油杰的想法,故意说道, “说起来, 这家伙的死刑定在哪一天来着?”


    “明天?后天?现在总监部那边这么乱,全都是拜这家伙所赐,得等夜蛾老师腾出手来才能处理他吧。”


    “干脆今天就宰掉怎么样?免得他趁乱逃跑, 又添麻烦。”


    灰原雄大惊失色, “不要啊前辈!就算是要判怜央死刑, 也得等正式文件下达先吧!”


    七海建人神色微变,“先说好,前辈,我是站在秩序这一边的,但是在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前,擅自杀掉罪犯也不合适。”


    他犹豫了下,说道,“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些误会存在。”


    “哦?”五条悟的圆片墨镜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双此时显得有些冷酷的蓝瞳,“如果说没有误会存在,事实就是如此,七海君,你打算怎么办?”


    “……”


    七海建人沉默了。


    这时候,他的头发被谁轻柔地碰了碰,七海建人一抬头,看见的是津岛怜央一如既往灿烂的微笑。


    前不久刚刚犯下了那样血腥罪行的极恶诅咒师,竟然在很笨拙地安慰着他,“七海,没关系的,如果想不出来答案就不想了,不要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怜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七海建人凝视着津岛怜央,他本以为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对这个临时插班进来的同期很了解了,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忽然醒悟,是自己太过自大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津岛怜央。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是他发自灵魂的疑问。


    津岛怜央很苦恼地想,“为什么为什么的,为什么大家都要问这个问题呢?这点我也很想不通。”


    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清晨的日光下显得平和而安静。


    七海建人忽然走了神。


    ……说起来,好像从来没看到过怜央这家伙露出什么负面情绪来,即便在大家都心情很差的现在,他也有着能自如微笑的能力。


    “——这只是跟吃饭睡觉一样普通的事情啊。”


    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津岛怜央就又被揍了。


    “好痛!”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又是一拳下去,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了。


    “走了,灰原,我看这家伙根本没有悔过之心!”


    灰原雄纠结地看了看津岛怜央。


    察觉到这目光的津岛怜央揉了揉自己挨揍的地方,好心地提醒说,“灰原,你去看看七海吧,他刚刚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苦恼了,“真是奇怪啊,想要泄愤的话,明明我也乖乖挨揍了,为什么七海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这样想着的他又将目光移向了夏油杰。


    嗯,很好!前辈看起来很精神!这说明他的应对方法是很管用的!


    很精神的夏油杰:……倒霉孩子又在想些什么馊主意呢?


    灰原雄想了想,有两个前辈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最终还是去追上了七海建人,“等等,七海!”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好像一不小心搞砸了。”


    身为共犯的夏油杰感慨,“现在的学弟们心理素质真不行。”


    “对了,前辈们!”津岛怜央开朗的声音响起。


    他用那种闪亮亮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很郑重地说,“我有一个一生一次的请求!”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他们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相比之下,这个学弟的心理素质好像又有些好的过分了,刚刚那种简直是决裂的场景,一般人起码也得缓上两三天吧,但津岛怜央简直是一秒钟都没有难过,跨过了中间伤心、懊悔、煎熬、悲伤等等阶段,立刻开朗了起来。


    这一点,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呢。


    “OK~先来说说看吧。”五条悟立刻摆出了一幅高姿态,“不过答不答应可是我们的事哦,毕竟是怜央你有、求、于、人。”


    “哈哈,悟,不要在极恶诅咒师面前摆出这幅嘴脸啊,小心怜央把你也拧成绳人。”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了个地狱笑话。


    津岛怜央很自然地过滤掉了无效信息,很真诚地说道,“前辈,我想回家了。”


    夏油杰沉默了。


    这还真是个无法拒绝的请求。


    倒是五条悟很不爽,“喂,你这家伙把这里搞得一团糟,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了吗?现在可没那么容易,起码得留下来先干个十年免费劳动力,老子再考虑考虑放你回去这件事。”


    “十年???”


    津岛怜央惊呼,“那等我回去都变成老头了!”


    夏油杰安慰道,“只是区区十年而已,不会变成老头的。”


    津岛怜央忧心忡忡,“十年,太久了,这样不行的,到时候即便回去了哥哥也会认不出来我了,啊,我不会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吧?这样的话就只能步入社会打工,除了咒术师,还有什么工作是不需要学历的吗?说起来牛郎可以吗?或者当教祖?好像有人说过我很适合干这两种工作。”


    ……咒术师还是需要学历的吧,高专也算是学历!


    津岛怜央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很行,他问五条悟,“两个人一起打工的话,可以少算点时间吗?”


    五条悟相当爽快,“两个人的话,就算你们一人六年吧。”


    夏油杰幽幽道,“你是不是多算了两年利息?”


    但津岛怜央好像接受了,下定了决心,凝重道,“前辈们,我有一个一生一次的请求!”


    “刚刚也是一生一次吧?你这一生也太短暂了!”


    津岛怜央充耳不闻,很开朗地说,“请帮我把哥哥也一起召唤过来吧,如果两个人一起打工的话,就能快点回去了!”


    夏油杰感叹道,“之前没能看出来,怜央,你,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渣呢,轻而易举地就帮亲哥哥争取过来了六年刑期。”


    津岛怜央眨了眨眼,很坦然地说,“没关系,哥哥会愿意的。”


    五条悟也很满意,“没问题,等会签个条子,我们就帮你把哥哥也召唤过来。”


    两个前辈,一人一边,将津岛怜央拎回了宿舍,完全忘记了夜蛾正道说的“给他戴上封印咒力的枷锁”和“把他关在高专的监牢里”的嘱咐,兴致勃勃地开始探索如何再次召唤。


    “再画个魔法阵?正规一点的话得用人血吧?”


    “现在哪里去找人血啊悟,用草莓牛奶凑合一下算了,合适的咒语才是关键。”


    津岛怜央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请说。”


    津岛怜央乖乖问,“许愿不可以吗?让绘里奈帮忙会比用魔法阵快很多吧?当然!我不是说前辈们画的魔法阵没有用的意思,就是万一没有用,还要试错很多次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的,而且最后还是要让绘里奈帮忙!”


    ……嘁。


    嘁嘁嘁嘁嘁嘁。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摆出了不爽脸。


    这不就是在说他们的召唤魔法阵没有用吗?身为活生生的成功案例,竟然这样说,真是够打击人的。


    不过,借助绘里奈的力量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问,“……召唤你哥哥过来的话,需要很大的代价吧。”


    津岛怜央想了想,乖乖回答,“大概是吧,不过没关系,如果哥哥在的话,绘里奈的一切,就都不用担心了。”


    五条悟懒懒问,“这是什么意思?你哥哥难道是绘里奈的遥控器吗?滴一声就能关掉那种?”


    说实在话,津岛怜央体内寄居着的咒灵竟然真的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去实现人类的愿望,这在五条悟眼中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知道,咒灵的本质是人类溢出的咒力的集合体,而咒力又是诞生于负面情绪之中,咒灵天生就对人类充满恶意,而名为绘里奈的咒灵竟然没有像Fate里的圣杯一样,将愿望以扭曲的形式实现,比如复活一具理子的空壳、或者将理子诅咒成咒灵之类的,而是不偏不移地正确实现了杰的愿望。


    光是从这一点来讲,就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许愿机了。


    “五条前辈,你好厉害啊!”


    ……哈?


    五条悟灵光的脑袋忽然有点宕机。


    津岛怜央兴高采烈地说,“明明我还没有说,你就猜到了,这就是前辈的经验吗?”


    五条悟沉默了。


    ……你哥哥,真是遥控器成精啊??


    第34章 津岛怜央的可乐汽水(十八)


    据津岛怜央所说, 他的哥哥津岛修治是绘里奈唯一的控制装置,能够无条件地要求绘里奈做任何事情,所以只要津岛修治来到这个世界, 绘里奈就会变得乖巧起来, 即使偶尔饥饿的时候也会勉强自己忍耐住。


    “我完全不擅长拒绝绘里奈啦,所以只要绘里奈说想吃, 我就只能去满足她了。但是哥哥不一样,哥哥会更冷酷一点, 在他认为不合适的时候, 就算绘里奈大吵大闹,哥哥也绝对不会松口。”


    “呐,怜央,你知道这听起来像什么吗?”


    津岛怜央抱着膝盖坐在宿舍门前的台阶上, 歪了歪头, “像什么?”


    “就像是, 津岛怜央和津岛修治是一体的,只有津岛怜央的时候, 力量就会失控,只有津岛修治的时候, 就做不到任何事情,在咒术界的话, 有种情况跟你们的情况很类似, 姑且先问一下吧?”


    五条悟勾下了墨镜,一双湛蓝色的猫眼,有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明悟感, “你和你哥哥, 是双胞胎吗?”


    津岛怜央缓缓张大了嘴巴, 满脸不可思议。


    “……前辈,你好厉害。”津岛怜央很敬畏地说,这是他第二次觉得五条前辈是真的很敏锐,“一般人都猜不到我和哥哥是双胞胎呢!前辈明明没有见过哥哥,却都猜的这么准确,我决定以后都要尊敬你了!”


    津岛怜央转念一想,“不对,不如说是因为没见过才能猜的准确吧,如果真的见到哥哥的人,是不会把我们当成双胞胎的。”


    “怎么,外貌相差很大吗?”五条悟懒懒问道。


    “不止是外貌,连年龄都相差很大呢。”津岛怜央很平静地说,“我从前被封印过一段时间,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不管是哥哥还是整个世界,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封印。


    不需要多想,只要稍微看看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咒术界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震动,就已经可以预料到津岛怜央是为什么被封印了起来。


    玩弄着人心,漠视着生命,以自己的喜乐去评价着所有人,以自己的爱憎肆意地行事,一切皆合他意时,世界是平和一片,他做着高专乖乖的好学生,即便每日奔波受伤,也乐在其中。


    一旦碰见不合他心意的事情,绘里奈就出现了。


    生死也好、时空也好,都要在那样扭曲的诅咒之中被扭转。


    真奇怪啊,最初得知绘里奈的能力时,他还小瞧着津岛怜央,只觉得他是个守着财宝的脆弱孩子,没有保护着自己的能力,迟早会被私欲满盈的人心给吞噬殆尽的。


    短短的几天时间,津岛怜央就击碎了他心中弱者的印象,乍地,露出了狩猎者的獠牙,将那些妄图利用他的人都舔食干净了,不留一丝血肉。


    “……还真是会说谎啊,怜央。”夏油杰叹了口气,“跟绘里奈平安无事地相处下去什么的,完全是在骗我们吧。”


    “怎么说呢……”津岛怜央想了想,灿烂地笑,“我认为不算说谎吧,即便死了很多很多人、也被很多很多人诅咒着,但还活着的大家真的都很喜欢绘里奈哦,他们还给绘里奈建了个神社呢!”


    ……


    还、活、着。


    总感觉不太能深究这其中的含义。


    五条悟决定忽视这个疑点,继续说,“在咒术的世界里,双胞胎被视作是同一个人,共享着咒力和术式,理所当然的残缺和弱小,因此被视作是不详的征兆。”


    “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打破双胞胎的诅咒。”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只要双胞胎的其中一个死掉了,TA的兄弟姐妹就会自然而然继承另一个人的咒力和术式,成为完全的个体,在某些还停留在旧时代的家族里,至今还流传着‘生下双子,要杀掉其中一个’的传统呢。”


    津岛怜央像是听故事一般静静地听着,“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呢。”


    “即便那样可以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我和哥哥也都绝不会去做的,我死了,哥哥会活不下去,哥哥死了,我也无法生存。”


    他的神情并没有为这残酷的说法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容,“我和哥哥,即便不完整也没关系,即便很弱小也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


    幸福,就足够了吗?


    夏油杰想,真是够单纯的想法啊,所以那时候没能将绘里奈的存在隐瞒到底的津岛怜央,也是抱着想把这份幸福分享给他的愿望,才会那样做的吧。


    “虽然是看起来特别善解人意的样子,但内心却坚强到近乎可以称作顽固的地步了。”


    五条悟嘿咻一下跳下了台阶,“原来你是这种家伙啊,怜央。”


    稍微满足了一下好奇心的五条悟决定加快进度了,说实在的,身为津岛怜央哥哥的津岛修治,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相当好奇呢。


    “好了,闲聊的也够多了,那就开始召唤吧。”


    把总监部血洗了一遍之后,绘里奈的强求难度又回到了最初,津岛怜央再次选中了夏油杰作为强求对象,提出了三个简单的强求。


    说实话,如果是贪心一点的人,即便违背约定,只许下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津岛怜央也无计可施,所以,偶尔的时候,他也会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见的是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真是太好了。


    “那么,只要这样说就好了吧。”


    夏油杰看着眼前满是诅咒气息的津岛怜央,当绘里奈出来的时候,他的脸就消融成了咒灵惨白的恐怖面孔,凝视久了,会让人有种即将坠落的眩晕感。


    “绘里奈,请让津岛修治来到津岛怜央身边吧。”


    如同迟钝的发条玩偶般的怪物停顿了片刻,才咧嘴咯咯笑了,开口道,“好、啊。”


    不管听多少遍,那样宛如来自地狱般的怪异尖叫声,都让人感到不适,“绘里奈、喜欢、哥哥!”


    在绘里奈这样说了之后,津岛怜央的身后,忽而张开了一片漆黑无光的阴影,像是生生从这世界上挖去了一片残片般,从中流露出如同诅咒般充斥着恶意的气息。


    “嗯?是绘里奈啊。”


    在见到人以前,夏油杰和五条悟先听到了津岛修治的声音,平静而缱绻、带着旧华族般咬字不紧不慢的腔调,最重要的是,听起来明显是个青年的声音了。


    一个人从裂缝中走了出来,鸢色微卷的短发,懒散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内里是衬衫与长裤,很平常的上班族打扮,值得一提的是他那张很受女人欢迎的俊秀脸蛋,大概是走在大马路上都会被星探搭讪的水准吧。


    但是。


    “真是的,怜央,就说了你一个人去合宿会出大事故的,没有哥哥在旁边是不行的。”


    但是。


    名为津岛修治的青年站定在咒术高专的土地之上,只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便微微笑了起来,瞳孔里却流露出粘稠的恶意来,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空虚和杀意,轻柔地问,“现在方便告诉哥哥吗,怜央——呐,这里,有谁欺负你了?”


    他身上那近乎实质般的危险气质,实在不像是什么控制装置般的存在,反倒像是引|爆|装|置,只要轻轻地触摸了他所在意的人一下,就会不计后果、毫不犹豫地点燃引信,连同自己一同毁灭般的存在。


    ——又、被、骗、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津岛怜央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到底,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从小就粘着哥哥的津岛怜央而言,已经是段相当漫长的时间了。


    “哥哥!”


    他一转身就抱了津岛修治个满怀,仰起小脸,很开心地说,“太好了,有哥哥在的话,只需要再打六年白工就可以回去了!”


    津岛修治摸了摸津岛怜央乌黑柔顺的长发,很苦恼地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意外,“又被骗了呢,怜央,不过做得好哦,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交给哥哥吧。”


    “你就是津岛修治?”夏油杰决定先打声招呼,“初次见面,我是夏油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二年级生,应该说是承蒙怜央照顾了。”


    “看来这孩子已经跟你们说过我了。”津岛修治并不意外,他微笑道,“津岛修治,怜央的哥哥。”


    “我说。”


    五条悟打断了一下家长见面的寒暄气氛,指了指津岛怜央,“这家伙把总监部的烂橘子全部一网打尽杀干净了,虽然我是觉得很痛快,不过现在麻烦事很多呢,身为怜央的监护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津岛修治微微一怔,神色似乎变得凝重了起来,“怜央,你把总监部的那些家伙们,又杀了一遍?”


    看样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呢。


    夏油杰有些忧心忡忡,又带着难以排解的愧疚感和歉意,他仍旧觉得,怜央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处境都是源于他。


    也是,即使是在弟弟眼中万能的哥哥,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看起来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年轻人,不可能解决任何事情的。


    话说回来,又杀了一遍……?口误吗?


    津岛怜央相当爽快地承认, “嗯!”


    津岛修治的神色慢慢变化,一双像是淌着森然恶意的鸢色眼瞳竟然慢慢柔和了下来,露出了超感动、超开心的表情,“怜央!做得太好了!哥哥回去要给你做大餐庆祝一下!”


    “竟然做得比哥哥还好,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解决掉了吧!”


    他大大地拥抱了一下津岛怜央,因为太喜欢了,所以顺带着亲了下额头。


    “哥哥、等一下……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杰。”?


    夏油杰回过头。


    五条悟叹了口气,“老子放弃了。”


    他指了指面前天然黑的弟弟,又指了指旁边助纣为虐的哥哥,“总感觉让这两人在这里做白工的话,咒术界马上就会完蛋的。”


    “悟。”夏油杰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咒术界已经完蛋了。”


    第35章 津岛怜央的可乐汽水(结)


    津岛修治被绘里奈叫过来之前, 正在加班。


    没办法,这就是身为首领、也是组织最强的社畜的宿命,如果不是只有将权力牢牢握在手里, 才能够保护住他们两人小小的幸福的话, 这种麻烦事他早就不干了。


    从津岛怜央口中得知,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起码一个月时间的时候, 津岛修治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的记忆里, 今天是津岛怜央前往合宿的第一天, 监控里也显示着津岛怜央和切原赤也正在房间里玩着游戏,虽然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看着监控视频,但津岛修治确信,起码十分钟以前, 画面显示出来的场景还是这样的。


    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如果因为这一点,导致津岛怜央遭遇什么不幸的话, 他或许又会回到从前跟森先生合作时候的状态。


    ——觉得世界氧化腐朽、糟糕透顶,一模一样的人们重复见着, 一模一样的事情重复发生,无聊、无趣、无需眷恋。


    ——只不过想着怜央或许还能活下来, 才那样一次又一次, 挣扎着醒来。


    真是让人不安的漏洞。


    津岛修治决定,回去就把这个漏洞给堵上。


    不过,现在还是得好好解决眼前的事情才行。


    从津岛怜央这边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 津岛修治慢悠悠地开口道, “原来如此, 所以你们是在指望着我来解决怜央引起的这一系列骚乱?”


    “不。在看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五条悟从宿舍内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汽水,啪的一下打开来喝了,给自己补充了点糖分,“总感觉事情在你手上只会变得更加糟糕,嘛,就当做满足了下好奇心吧。”


    夏油杰也说,“咒术界的事情,果然还是得交给咒术师来解决,本来津岛君你就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


    “为什么?”津岛修治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我就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夏油杰失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津岛君你不是咒术师,也看不见咒灵吧。”


    “夏油,你知道自己刚刚的发言很傲慢吗?”津岛修治毫不掩饰地指出了这一点。


    夏油杰怔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被指责的竟然是自己。


    ……不管怎么看,都是悟的发言听起来更招仇恨吧。


    “理所当然地认为咒术师的事情应当咒术师来处理,理所当然地将咒术师和非术师分割干净,原来如此,你心底的裂缝已经出现了吧。”


    津岛修治指了指夏油杰心脏的位置,“认为非术师很弱小的你,理所当然地保护着所有非术师的你,在面对杀死了很多非术师的怜央时,竟然还能这样自如,这只能说明,你的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个你。”


    “——一个否认着非术师的力量、认定非术师没有任何价值的你。”


    “需要注意下哦,如果不加修补的话,那裂缝迟早会扩大到要将你整个人撕开的地步。”


    夏油杰无言以对,他的心颤动着,无端升起一丝畏惧来,那是连同思想都被人看透、如同赤身裸体伫立在冰天雪地般的不安和警惕。


    五条悟正看着他,忽地,揽上了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什么啊,原来杰心里是这样想的啊。”


    夏油杰本来以为五条悟会嘲笑他“说着正论的优等生自己也不相信正论”之类的话。


    但五条悟只是说,“讨厌的话就讨厌好了,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啊,没关系,都交给强大的老子好了,之前说过了吧,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真奇怪啊,明明悟平时也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偏偏今天尽说些让人心里酸涩的话。


    夏油杰问,“……为什么?”


    五条悟思考了下,“因为有些事情老子做的话没什么感觉,但杰做起来就会很痛苦……吧?”


    “太天真了,悟君,仅仅只是这样是说服不了夏油的哦。”


    津岛修治勾起了嘴角,像是看到一出意料之中的戏剧般露出了无聊的神情来。


    五条悟不满道,“啊啊,我们有很熟吗,津岛?直接叫别人的名字也太失礼了吧。”


    津岛修治无视了他的抗议,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太明显了,悟君,现在的你根本对一切都无所谓吧,纯粹地以夏油的目标为目标,夏油的善恶为善恶,如果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便很不情愿也会认为那就是正确。”


    “所以如果是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即便是站在咒术界的对立面你也会去做。”


    五条悟勾下了墨镜,很惊奇地说,“说对了。所以呢?”


    津岛修治露出了个恶劣的笑容来,“现在的你,简单点来说的话,就是把夏油当作了指南针一般,指针朝向哪里,你就往哪里走,但如果有一天,指南针失灵了,或是干脆四分五裂,失去了功能以后,你该如何选择你的道路,是继续跟着错误的指针方向原地打转,还是要抛弃掉没有用的指南针,起码现在应该考虑起来了。”


    “因为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在不远的将来你应该就会用到这个答案。”


    夏油杰皱了皱眉。


    他有考虑过,因为津岛怜央是来自未来的,那么津岛修治自然也是同样,按照他的年龄来看,肯定知道更多未来的讯息,因此,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不详的预兆,总让他心底不安。


    “嘛,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抉择,我不会插手,不过既然你们不需要我了,那么我……”


    “稍微等一下,津岛先生。”夏油杰叫住了他,“我对你口中的那个未来感到很不安,能告诉我,未来的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你说的那副样子吗?”


    “这个嘛。”


    津岛修治勾起了嘴角,以那样充满着恶意与兴味的目光注视着夏油杰,“好巧,我恰好知道一点。”


    “屠杀了一整个村子的村民,杀害了自己的父母,从咒术高专叛逃,成为了史上最恶诅咒师的夏油杰。”


    “这就是你的未来,否定了所有非术师的存在,妄想着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乐园,然而连自己都否定着自己的理想,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无法回头的理想主义者的崩塌。”


    ……


    “开什么玩笑?”


    五条悟面无表情,能看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反而是夏油杰有些恍惚。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就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哥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哦,五条前辈!”


    从刚开始就将一切交给了哥哥处理的津岛怜央,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他开朗道,“但是但是,这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所以只要现在做点什么,会让大家不开心的未来就都会消失了!”


    对于津岛怜央而言,就是起承转合绘里奈,他注视了下夏油杰,恍然意识到,“啊,夏油前辈刚刚许过愿了,所以。”


    他将目标转向了五条悟,很灿烂地笑着,“五条前辈,要来向绘里奈许愿吗?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一切不好的未来都会改变的!”


    “……”


    五条悟沉默了,许愿就能让不好的未来改变?他并不相信这件事情。他所相信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力量,和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思考所走出来的未来。


    但是,有件事情津岛修治说的没错,他从未仔细思考过,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道路,该朝着什么方向前进才能走到自己想要的未来。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轻易思考清楚的东西,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立马给出答复来。


    “还没想好吗?”津岛修治打了个哈欠,说到底在他那边的世界,是该睡觉的时间了,他决定速战速决,尽快把怜央带回去。


    “嘛,看在你们照顾怜央照顾的不错的份上,给你们三个提示吧。”


    “其一,咒术总监部的全员覆灭,并不意味着咒术界的现状就焕然一新了,这一点出身御三家的悟君应该相当清楚,树木一旦从根部开始腐烂,只砍掉枝叶是毫无用处的,只要私欲不曾磨灭,只要利益纠葛还存在,只要人与人之间仍旧无法真正相互理解,那么迟早有一天,新的橘子会再度腐烂。”


    “当然指望着所有人都无私地为他人奉献,只不过是在无意义地试探人性,你们真正需要的是制度的改革,是利益的制衡。”


    “其二,咒术界还有外部敌人的存在,就我而言,单单就我所知的,有个名为羂索的千年诅咒师存在,因为可以肆意地变换肉|体,找起来可能会略微有些困难,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额头有缝合线的人,他先前想要借助怜央的力量,实现他的某种目的,甚至为此不惜去刺杀了天元,嘛,鉴于天元的术式是不死,是否刺杀成功存疑,虽然在目的达成以前就被怜央给解决了,不过貌似其中有很多阴谋存在呢。”


    “其三,因为未能和星浆体同化,你们咒术界的天元大人,进化成为了某种类咒灵的存在,我建议夏油你最好利用术式把他给吃掉比较好,不然,咒术界的改革就绝不会成功,更有利的是,在掌握了天元之后,在绝不能失去天元结界的咒术界,夏油你会替代天元的地位,夺得一定的话语权,就目前而言,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到最后的时候,津岛修治瞳孔中近乎扭曲的恶意都快满溢出来了,“顺带一提,如果觉得吃掉天元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一个忙哦,夏油。”


    也不要把天元大人当作是什么难吃的东西啊……虽然说如果是变成咒灵的话,的确就会变得难吃起来。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


    因为一下子得到的情报太多,反倒变得难以消化了,他们两人都需要些独自思考的静谧时间,而津岛修治对于插手咒术界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只想着尽快把津岛怜央带回去。


    在这里,连呼吸着的空气都会让他骤然联想到不好的画面,陷入从前的噩梦之中。


    津岛修治,讨厌这里。


    “等一下哦,哥哥,我得去跟七海和灰原好好道别才行。”


    因为津岛怜央这样说了,所以津岛修治暂且忍耐了下来。


    也是呢,怜央就是这样礼貌的孩子,不管是见面还是离开,都会以很郑重的态度来面对,他认为人与人的相遇是如同奇迹般的缘分,或许是因为曾经跟异世界的同位体一期一会的相遇,让他总是觉得这种缘分相当珍贵。


    出于某种已经被遗忘了的怯懦,津岛怜央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敲灰原雄的宿舍门。


    嗯,绝对不是因为觉得七海很可怕。


    两声轻响后,灰原雄打开了门,看着他的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但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紧张兮兮的神情,“怜央?你出现在这里是可以的吗?”


    “灰原……”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偷偷摸摸地把津岛怜央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总之!不管有什么事情,先进来再说吧。”


    灰原雄把椅子让给了津岛怜央,还给他倒了杯水,绝口不提他做过的事情,只是问,“有什么事吗?”


    津岛怜央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来, “……其实我是来道别的!我哥哥来接我了,所以得回家了。”


    “……是哦,怜央你是来自未来的人呢,长久地留在过去是不行的吧。”


    灰原雄恍惚回忆起初见时津岛怜央的自我介绍,才意识到,其实他们认识也不是很久。


    但是。


    灰原雄挠挠头,“虽然相处的不是很久,但跟怜央一起上课和出任务的时候都很开心,我感觉这是很珍贵的回忆,所以,离开前我们来拍张合照吧!叫上七海一起!”


    津岛怜央的眼睛亮了起来,很感兴趣的模样,“是超级棒的提议诶,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七海吧!”


    “等等等等等等,七海现在心情超差,要去就你自己去吧怜央!不要拉着我一起啊!”


    津岛怜央很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我一个人不敢,所以才要拉着你一起啊灰原君!”


    他们两个人拉拉扯扯了起码五分钟,才走到了隔壁七海建人的寝室,真正站在这扇门前的时候,津岛怜央反而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他一手拽着灰原雄,让他不能逃跑,一手很有觉悟地捶门,将木质门板敲地咚咚响。


    七海建人一把拉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两个人之后,又面无表情地把门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正举着手想打个招呼的灰原雄:……


    差点锤上七海建人的脸,因此还在庆幸自己及时收住手的津岛怜央:……


    津岛怜央发出了很真诚的疑问,“呐,灰原,我们有这么不受待见吗?好歹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吧。”


    灰原雄很自信,“不,不受待见的是你,不是我。”


    “那你试试。”


    津岛怜央立刻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想要合照啦,如果七海现在在讨厌我的话,就只能拜托你了,灰原原!”


    竟、竟然这么说,如果拒绝马上要转学的同班同学最后的心愿的话,不就显得他很冷酷吗!


    灰原雄硬着头皮上了,他坚持不懈地在七海建人门前敲了五分钟,才终于换来了被吵到不耐烦的七海建人打开了门。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宰了你。”


    平平淡淡的语气,平平静静的脸色,但是,感觉他超认真的啊!!


    灰原雄心一横,一鼓作气地全部说出来了,“那个!七海,怜央说马上要回到他自己的时间线上去了,在怜央离开前,我们一起拍张合照留念吧!”


    “跟诅咒师有什么好留念的!”


    ——话虽这么说,但七海建人还是一起出来了。


    高专的仓库里就存放着几台旧相机,是以前为了方便留存现场照片购置的,自从手机开始流行起来之后就渐渐闲置了,好在配套型号的电池都还在,重新换下电池就能用了。


    津岛修治很自告奋勇地充当了摄影师,很兴致勃勃地捣鼓着相机,感叹道,“哇,真是老古董呢,从来没见过的老古董,快散架了吧,高专竟然还没有更新设备吗?哦,也是,连校舍都破烂到没钱修,怎么可能有钱去买相机嘛。”


    这个人……说话超讨厌的啊!!


    七海和灰原的心中,同时刷过了这样的想法。


    “哥哥,要认真拍哦,我要洗出来带回家留念的!”


    他们三人站在了咒术高专的门口,就跟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决定跟校门合照,迟点还打算去教室拍一张。


    “OK~交给哥哥吧,会给你拍的超好看的~”


    津岛修治这样说着,所以他们三人都听从着津岛修治的指挥,尽可能地想留下值得纪念的合照。


    毕竟,今后可能就再也不见了。


    然而,拍完后,拿到相片的三人都沉默了。


    “怎么样,我的拍摄技术很不错吧?”


    津岛修治自己也拿着相片在欣赏着。


    “哇,超可爱的怜央,脸颊肉完全挤出来了。”


    “这张也是!回去之后裁剪裁剪放在办公室里吧,每天都能看到怜央可爱的笑脸的话,工作起来也会超有动力!”


    是的,没错,津岛修治的拍摄技术很不错——仅限于在拍摄津岛怜央的时候。


    为了将津岛怜央拍的可爱,所以完全没有顾及他旁边两人的死活,闭眼还算好了的,灰原雄有一张换动作时被抓拍的照片,险些变成漂浮在半空的鬼魂,七海建人因为全程臭脸和头发比较长,竟然张张都像是拍洗发水广告一样有着独特的飘逸感,甚至还有竖屏拍摄,特地只把旁边两人拍进去半张脸或者一个下巴。


    “哥哥!”津岛怜央气鼓鼓地夺回了相机,“这样的照片完全没有留念的意义啊!”


    “有意义啊!超有意义的!明明很搞笑,只要一看到就开心呢!”津岛修治理直气壮地大喊。


    七海、灰原:……您也知道很搞笑啊。


    最后他们还是又去找了家入硝子,才终于得到几张正常的合照。


    家入硝子将相机和相片都交给了津岛怜央,问,“所以,怜央是要走了吗?”


    津岛怜央点点头,“嗯,我要跟哥哥回家了哦,所以大家如果有什么心愿的话,都提出来吧,有哥哥在的话,不管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哦。”


    “实现愿望的能力吗?”家入硝子笑了笑,“还是不了吧,愿望这种东西只有靠着自己的努力实现才有意义吧。”


    “不哦,能实现的愿望只能称作是目标吧。”


    津岛怜央笑眼弯弯,“仅凭个人的努力,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实现,只能祈祷奇迹出现——那样赋予不可能以可能,让幻想成为现实,这样的愿望才能称之为愿望吧。”


    “这样的话,我倒有一个心愿呢。”


    家入硝子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咒灵变得好吃一点吧,夏油那家伙,每次吸收完咒灵之后都会变得食欲不振、胃口很差,我猜大概是咒灵很难吃的缘故吧。”


    “硝子。”


    “说起来,为什么独独不叫我前辈?”家入硝子有些困扰。


    津岛怜央灿烂地笑了,只是说,“我一定会实现你的心愿的!”


    因为硝子是很温柔的人啊。


    津岛怜央拜托了津岛修治,实现家入硝子“把咒灵变得好吃”这一愿望,因为完全无法拒绝津岛怜央,所以津岛修治只好忍痛让森先生再多受点委屈了。


    好好地道别之后,津岛怜央也心满意足了。


    灰原雄、七海建人、家入硝子、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过来送他了,虽然津岛怜央在这短短几天里搞出来了不少惊心动魄的大事,但仔细回想着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却仍然是很温暖的邂逅,是不会让人后悔的青春。


    津岛怜央最后再问了一遍,“大家,还有未实现的愿望吗?就算是要将死去的盘星教的教众和总监部大人们复活也是可以的哦。”


    五条悟摆出了嫌弃脸,“谁要复活烂人和烂橘子啊!快走吧,等下夜蛾老师就会派人回来查看情况了!”


    津岛修治牵上了津岛怜央的手,紧紧握着,轻柔地说,“那么,怜央,我们要回家了哦。”


    “绘里奈。”


    在这一声轻声呼唤下,从前只是从津岛怜央口中得知绘里奈存在的众人,第一次亲眼看到了那特级咒灵的存在。


    污浊、扭曲的咒力骤然从津岛怜央的身上腾升而起,连带周围熟悉的高专景色都弥漫开来阴冷、森然的诡谲氛围,津岛怜央的脸咯吱咯吱攀附上来惨白的咒力,将他漂亮而友善的面孔融化了,只剩下绘里奈那如同惊悚剧中鬼童的可怖面孔。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身为咒术师的天职在叫嚣着危险。


    嘻嘻。


    绘里奈开心地回应着津岛修治,“哥哥、绘里奈、在这里。”


    他们的手还紧紧相握着,津岛修治轻柔地抚摸了下那像是附着了薄薄晨雾而变得冰凉的发丝,“绘里奈,送我和怜央回去吧。”


    绘里奈咧嘴笑了,“好。”


    在咒灵这样应答的下一秒,津岛怜央和津岛修治就如同一场幻梦般,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第36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八)


    嗯, 回来了。


    津岛怜央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切原赤也呼呼大睡的纯真睡颜,玩过的游戏卡带和游戏机散落了一地, 茶几上先前画着的召唤阵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书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


    津岛怜央拿起来一看, 上面竟然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他在异世界的故事,才意识到, 原来是自己拿错纸了。


    “真是的,哥哥,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要随便乱放啊……”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 因为回来前刚睡饱了觉,现在完全不困,所以他扫了眼乱糟糟的房间,决定打扫一番先。


    啊, 赤也的话, 如果就这样睡在地上肯定会着凉的吧。


    津岛怜央体贴地将切原赤也横抱了起来, 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还给他盖好了被子。


    不是错觉, 在咒术高专待了一个月以后,自己的四肢力量明显增长了, 不然之前是没办法这么轻松地将赤也抱起来的,说到底, 赤也也是浑身筋肉的运动系少年, 硬邦邦的身体质量很大啊。


    说起来,赤也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啊,睡眠质量也很好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婴儿般的睡眠吧!


    津岛怜央这样想着, 拿出手机来想拍张照片, 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还是夏油前辈的旧手机,老古董的翻盖样式,老早就已经被淘汰了。


    啊,糟糕,手机忘记还回去了!


    不过。


    津岛怜央又查看了下相册的内容,还保留着不少值得纪念的回忆,有第一次聚餐、第一次祓除咒灵、第一次举办深夜男子会……


    就算真的想起来了,也会很舍不得还吧,夏油前辈也不是小气的人……嗯,大概。


    津岛怜央想着,手机留着,回去把照片洗出来吧。


    他将旧手机收了起来,又用回了自己的手机,咔嚓一下拍下了切原赤也傻乎乎的睡颜。


    办完这件事后,津岛怜央卷起了袖子,决定不能任由房间这么乱糟糟下去,开始整理!


    ……


    “怜央、怜央。”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幸村精市轻柔的呼唤声。


    津岛怜央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了过来,旁边睡得死沉死沉的切原赤也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四肢横行霸道地占据了津岛怜央大半的床铺,将原本的主人挤得只能去睡边边角角。


    他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让脑袋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昨天整理好房间之后,因为深夜里很无聊,也不好打扰到大家的休息,所以跟赤也挤到了一张床铺上,不知不觉间就又睡了过去。


    津岛怜央从床上起来,双脚一落到地上,就踉跄了两步,他皱了皱鼻子,苦恼地想,睡得太久了,反倒有些晕乎乎的。


    而幸村精市不太好直接进来,他大概听见了有人起来的动静,就在房门外问,“怜央,有看到赤也吗?马上到集训的时间了,他的房间里没人。”


    津岛怜央打开了房间门,探出了个脑袋来,他眨巴眨巴眼,很不好意思地说,“幸村前辈,不用担心,赤也在我这里!抱歉抱歉,我马上把他叫起来。”


    本来合宿的意义就在于集中培训提升网球实力,结果赤也跟他一起打游戏到深夜,早上反倒迟到了。


    他用带着些歉意的狗狗眼看着幸村精市,很信誓旦旦地说,“前辈,你们先去集训吧,赤也就交给我来负责吧!”


    幸村精市略微思考了下,“嗯,如果是怜央的话,就感觉让人很放心,不过,也不要太过勉强哦,说到底该为此负责的是赤也自己。我们九点正式开始,如果在那之前赤也没能赶到的话……”


    面容秀丽的少年微微笑了起来,风轻云淡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来,“就让他稍微感受下地狱的滋味吧。”


    津岛怜央摸出了手机看了眼。


    嗯,现在是八点五十分,距离九点只剩下十分钟了。


    津岛怜央仔细计算了下时间,很开朗地想——啊,这不是完全来不及了吗?


    没办法,这么恐怖的事情,还是让赤也自己面对吧。


    幸村前辈说的对,该为此负责的只能是赤也自己呀。


    想得很开的津岛怜央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床前,为了让赤也尽快清醒过来,他果断地采取了很痛的叫起方式,直接狠狠地在切原赤也毫无防备的胸部上狠狠掐了一把。


    “嗷呜嗷呜嗷呜呜呜!!”


    切原赤也目眦欲裂地醒了过来,发出了很奇怪的、小狗一样的惨叫声。


    忍受着难言的苦楚,切原赤也还来不及发火,就从津岛怜央这里听闻了噩耗。


    他长相善良的朋友很无辜地说,“赤也,你终于醒了!幸村前辈说如果九点以前没看到你出现在集训地点的话,就要亲手把你捏爆,然后送进阿鼻地狱……顺带一提,现在你还有七分钟的时间。”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衣服、我的裤子在哪里!牙刷和毛巾呢!!”


    幸好管家爷爷准备充分,每间房间里都备着充足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切原赤也争分夺秒、手忙脚乱地完成了起床工作,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冲了出去。


    津岛怜央在餐厅吃着早餐,看着切原赤也旋风一般的背影,还很乐观地给他加油鼓劲,“加油加油,赤也君!绝对能赶上的!!”


    听着这话的切原赤也果然拿出了全力,拼命地提速跑向集训地点。


    挂在墙上的时钟缓缓指向了九点钟,眼看着分针和秒针逐渐重合的津岛怜央却很淡定地继续用餐,嘴巴里鼓鼓囊囊地嚼着面包。


    嗯,这不算是骗人吧,是那个啦……对,临终关怀,临终关怀。


    吃饱喝足的津岛怜央放下了餐具,合掌闭眼,默默地替切原赤也哀悼了。


    ——安息吧,赤也,我会为你献花的。


    梦野久作气鼓鼓地从他身边路过,用很愤怒的眼神注视着津岛怜央。


    刚刚他都看到了,怜央这家伙,竟然合宿第一天就跟别人睡在了一个房间,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叫上他!!


    如果这家伙不跟他道歉的话,今天一整天他都不会理他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津岛怜央哀悼完毕,很自觉地收拾了餐具,感受着早晨清爽的日光,因为睡眠过分充足,导致精神头非常好,他活动活动了身体,活力满满地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总体而言的工作都是很简单的,替网球部的部员们收拾到处乱跑的网球、准备好淡盐水和干净的毛巾、如果有人受伤就及时用药物和绷带进行简单处理,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因为人数比较多,也是很充实的一天。


    等到晚上的时候,进行山间培训的正选队伍就回来了。


    幸村精市践行了自己说出的话,让切原赤也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别墅大厅的切原赤也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就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下了,发出了颤颤巍巍、游魂一般的虚弱声音。


    “怜央……怜央在哪……给我水……”


    津岛怜央听见了,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吃了一惊——正好淡盐水不够了,他正在一一给大家分装呢。


    见此惨状,他赶紧先拿了一瓶出来灌给了切原赤也。


    “赤也!一定要坚持住啊!水来了!”


    咕噜咕噜咕噜。


    “等、咕噜咕噜……等一下!咕噜咕噜……”


    切原赤也很快翻起了白眼,而津岛怜央托着他的脑袋大惊失色,还在毫无自觉地给他灌着水,“赤也!赤也!你怎么了!是水还不够吗!可恶,坚持住啊赤也!”


    立海大众人:……


    如果切原赤也死了,凶手只有一个。


    仁王雅治跟一旁的搭档柳生比吕士窃窃私语,“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那家伙乐在其中啊喂!”


    丸井文太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上面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不由自主地朝胡狼桑原靠了靠,心有余悸地说,“我们都看走眼了,怜央那家伙绝对绝对是个堪比部长的魔鬼!赤也实在是死得太惨了!”


    幸村精市只是微笑着不语,眼神里透露出来欣赏的目光。


    好在真田弦一郎及时赶了回来,在一众凶手和冷漠旁观者的手下救下了切原赤也,才没有酿成柯南式山间别墅惨案。


    用过晚餐之后,津岛怜央鼓起了勇气,一一敲响了正选们的房间门——因为切原赤也的缘故,他只有跟正选前辈们才比较熟,用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邀请着大家来他的房间开夜间男子会。


    理由是这样的。


    “没有男子会的合宿是没有灵魂的,拜托拜托,不论如何我都想开一次!”


    然后再加上他无敌的狗狗眼攻势,几乎没有人能忍心拒绝,而且身为国中生,很难说他们没有过同样的设想,在合宿中跟好朋友夜谈,创造难忘的青春回忆之类的……简直超酷的好吗?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在洗完澡后,大家都穿着睡衣聚集在了津岛怜央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的气息。


    作为招集者,津岛怜央自觉地担任了类似主持人的角色,还像模像样地举着杂物间里翻出来的话筒,咳了两声,发言道,“在座的大家,想必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这里的。”


    丸井文太起着哄,“哇,超有架势的啊怜央!”


    顺带一提,白天还在闹别扭的梦野久作在接到了邀请之后,也不情不愿地凑了过来,不过一看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受到了邀请,立刻又开始翻脸了。


    津岛怜央很有觉悟,不受前辈们的影响,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没错,那就是立海大夜间男子会!夜晚的时间很宝贵,所以废话不多说,立马就开始我们今天的主题吧!”


    受到津岛怜央委托的仁王雅治啪的一声就把房间的灯关了。


    漆黑的房间里,津岛怜央打开手电筒,自下而上地照着自己的脸,露出惨白的面孔,开始营造刺激的气氛,他幽幽地说道,“百鬼夜谈开始喽~”


    咔嚓一声,柳生比吕士的眼镜碎了。


    他异常果断地起身就走,“我退出!”


    第37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九)


    啪、嗒。


    一左一右两只手搭在了柳生比吕士的肩膀上, 犹如两座大山般死死压住了他向往自由的双腿。


    幸村精市微笑,“临阵脱逃是想被霸凌吗,柳生?”


    真田弦一郎的眼神闪烁, 显然还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显然是幼驯染的情谊战胜了良心,他闭上了眼, 决定不去看柳生比吕士谴责的目光,沉声道, “太松懈了。”


    柳生比吕士:……


    所以哪里松懈了?不要一心虚就拿口头禅应付啊!


    他椭圆的镜片闪过一道白光, 试图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如果这次允许我退出的话,明天所有人的水和毛巾都由我来背。”


    是的,因为正选队伍的训练场所远在深山老林里, 是后勤人员人力不能及的地方, 所以他们的物资都按照人头清点, 分成了小份,自己负责携带。


    “不需要哦, 这里应该没有连水都背不动的弱者吧?”


    幸村精市慑人的目光扫过一圈,即便是本来就有所心动的人都缩回了脑袋。


    丸井文太诚实地发言, “比起水杯的重量,我更想看柳生受惊吓的样子!”


    “噗哩, 搭档, 听到了吗?想要逃跑是毫无希望的,还是乖乖地坐在这里被人捉弄吧。”仁王雅治带着狐狸般的笑容,坐到了柳生比吕士旁边, 平时懒懒散散、弓着背走路的人, 此时简直像个看管犯人的警官般严阵以待。


    柳生比吕士:……


    所以做坏事的时候不会累是吗?


    柳生比吕士权衡了下继续逃跑的概率之后屈服了, 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暗暗想着,没事的,只要在第一时间昏厥过去就不会受到更多惊吓了。


    津岛怜央眨眨眼,笑眼弯弯,“柳生前辈要继续参加吗?那就太好了,如果少掉一个人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那么我们就继续哦。”


    他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低温白蜡烛和打火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根,然后点上了火焰,充作营造氛围感的道具。


    等到昏黑的房间里只留下了几簇橙红的火焰在微微跃动着,所有人的身影都隐匿于黑暗之中,只留下了若有若无的面孔,津岛怜央开口了。


    似乎是为了迎合气氛,他的声音也变得空而轻柔,吐气缓缓,“百鬼夜谈的规则很简单,每个人讲一个鬼故事,讲完之后便熄灭一支,传说当最后一支蜡烛熄灭的时候,就能够召唤出真正的妖怪,决定参与这个仪式的人,请拿好蜡烛。”


    柳生比吕士的手抖了抖,他看着周围黢黑黢黑的,试图轻轻地把蜡烛放下,被一直监视着他的仁王雅治一把托住。


    津岛怜央很满意,“看来大家都是勇敢的人,那么就从我开始好了。”


    “这是我曾经听说过的故事……”


    津岛怜央在咒术高专的一个月里,长了不少见识,除去各种各样在压力和日常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过怨咒灵外,还有类咒灵被称作是假想咒灵,是从人们对于怪谈的恐惧中诞生的,就比如说他曾经跟七海和灰原一起去调查的厕所里的花子,就是流传已久、甚至迭代出了不同版本的咒灵。


    这一次,他所讲述的,正是祓除咒灵时所接触到的怪谈故事。


    阳子的家庭非常不幸,爸爸嗜酒暴力,殴打着妈妈,妈妈性格懦弱,却对她格外苛刻,连多吃一口米饭都要被痛骂上半个小时,从小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她,也有着自己发泄的渠道,那就是家里的水壶,每当心情烦闷到忍受不了的时候,她就会打开水壶盖子,冲着里面大喊大骂,发泄一通。


    直到某一天,阳子平复了心情,照常使用着水壶烧开水的时候,水蒸气咔哒、咔哒地顶开盖子,呜呜地从透气孔中冲了出来,发出了很像人的声音,它怨恨地说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恨你、我恨你们,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正是阳子平日里,对着水壶发泄时常常说的话。


    阳子牙齿发颤、浑身冰凉,她发了疯般想逃出地狱般的家,却发现,不知何时,家里的墙壁渐渐扭曲,变成了水壶内壁般弯曲的弧度,天花板被掀了开来,她抬头望去,一张巨大的嘴唇张开了,露着污渍遍布的森白牙齿,冒着腥臭的热气,滴着硫酸般强腐蚀的口水,正冲着她狂喊。


    ——去死吧!


    “……那一天,阳子死了,浑身都是水蒸气的烫伤和被腐蚀的痕迹,连同内脏都一同被煮熟了。”


    说完结束语之后,津岛怜央忽地一下吹灭了蜡烛,因为听得太入神了,在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被吓得不轻。


    奇怪的是,分明很怕鬼的柳生比吕士反倒一动不动,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握着蜡烛,如山般镇定着,不由得让人升起敬佩心来。


    丸井文太搓了搓胳膊,感叹道,“怜央讲鬼故事真的很有一手啊,我的心脏都扑通扑通快要跳到喉咙了。”


    他话锋一转,开始谴责在场的某个不具名怕鬼人士,“还有柳生!怕鬼什么的都是为了时髦人设装出来的吧,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在大家都被吓到的时候,竟然这么镇静,哇,这完全是诈骗啊!”


    柳生比吕士深沉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离得最近的仁王雅治摘下了他的眼镜,查看了一番,回过头来,对大家竖起了大拇指,“瞳孔反应都完全消失了,嗯,已经失去意识了。”


    丸井文太捂住了嘴,默默忏悔了自己刚刚对柳生的污蔑。


    ……抱歉,柳生,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人怕鬼到听鬼故事都会失去意识。


    柳生比吕士,out。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达成了他的夙愿,嗯。


    为了方式蜡烛掉落引起火灾,津岛怜央贴心地吹灭火焰、回收了蜡烛。


    鬼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轮下去讲,大家都拿出了真格来,把自己听说过最恐怖的鬼故事用最恐怖的方式讲了出来,甚至还有爱装神弄鬼的狐狸偷偷摸摸变装,在讲完二重身的故事的时候,悄悄站在了切原赤也身后,用跟他一模一样的面貌幽幽地索命,把胆小程度只比柳生好一点点的切原赤也吓得哇哇大叫,破门而出。


    本就看不惯怜央过分将注意力投入到普通人身上的梦野久作,恶劣地嘲讽着胆小鬼们,轮到他讲故事的时候,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恐怖的鬼故事,直接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讲了出来,结果反倒被吐槽道,除了血腥、暴力外,根本没有日本人喜爱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怖感。


    “嗯,虽然说很有想象力,但完全偏离主题了,差评。”


    梦野久作只能涨红了脸,愤愤地说道,“可恶,那是因为你们没经历过真正恐怖的事情!”


    ……比如被黑泥怪吞进肚子里之类的。


    但是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传说百鬼夜谈的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就会真正召唤来鬼怪,所以被排到最后一个讲鬼故事的胡狼桑原死也不肯吹灭蜡烛,一晚上过后,深色的皮肤都险些吓得惨白。


    津岛怜央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于是顺势结束了夜谈,让大家回去休息,好好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集训。


    第二天,餐厅里。


    “大家早上好啊……呜哇,好壮观的黑眼圈!”


    津岛怜央指着丸井文太感叹道,“文太前辈明明平时超有活力的,今天感觉像是死了好一阵子呢。”


    神色萎靡的丸井文太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恶,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眼就想到鬼故事,老感觉角落里、衣柜里、甚至被子里!随时随地会冒出鬼来,神经紧绷到根本睡不着觉!”


    同样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切原赤也深有同感,“半夜里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被镜子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二重身来索命了……”


    反而是最早退出战局的柳生比吕士精神饱满,平静而优雅地吃着早餐。


    津岛怜央很是惊奇,“柳生前辈,你看起来精神很好诶,昨天没事吗?”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顿了下,再怎样他在后辈面前也是要死撑着前辈的面子,死鸭子嘴硬道,“只是身体太过疲倦,在中途睡过去了而已。”


    津岛怜央很惋惜,“诶,前辈完全没有享受到百鬼夜谈的乐趣,啊,对了,要不要我拜托大家把昨晚的故事收集起来送给柳生前辈!这可是珍贵的青春回忆呢!”


    柳生比吕士:……


    这种青春不要也罢。


    仁王雅治端了盘果酱面包过来,毫不犹豫地揭了搭档的老底,“你们知道那个吗?就是那个,车祸现场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大脑为了自我保护,自行遗忘了事故记忆。比吕士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昨天晚上的鬼故事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全部忘掉了噗哩。”


    ……


    沉默了一会儿后,津岛怜央看向柳生比吕士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带着一点点震惊、一点点尊敬和一点点的同情,他安慰道,“柳生前辈,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呢……”


    柳生比吕士一不小心、又捏碎了一幅眼镜。


    这到底有什么可安慰的啊!


    第38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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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十一)


    不愧是织田作, 总是恰到好处地提出他心仪的提议。


    津岛修治这样想着,愉悦地答应了下来,“当然了!”


    啤酒不算日用品, 家里是没有备着的, 怜央年龄未够,也没法帮忙跑腿, 津岛修治决定跟织田作之助一起去趟便利店,买些啤酒, 螃蟹的分量也不够, 还得一同再买些下酒菜回来。


    正餐正好吃完了,将桌子收拾收拾,脏污的碗筷送入洗碗机,厨余垃圾打包好顺手扔掉, 至于乱糟糟的厨房不久就会有后勤人员上门来打理了。


    津岛怜央郁闷地鼓起了脸颊, 不太满意自己被大人们排除在外的感觉, 像个小尾巴般跟了上来,一起去了便利店。


    津岛修治是个双标的兄长, 明明自己在未满年龄的时候就成为了酒鬼,成日里混迹在酒馆, 醉死过去换来一宿好梦,却严令禁止弟弟做任何叛逆的事情, 抽烟、喝酒乃至于骑机车, 这类会伤害到自己的东西,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大人们谈笑风生地挑选着啤酒,津岛怜央只能在饮料区转悠来转悠去, 大人们讨论着蚕豆和花生的产地, 津岛怜央只能看看薯片的口味。


    最后选了清凉的波子汽水, 有一点心思是想要里面漂亮的玻璃珠,是通透又好看的蓝色,像是天空,也让人想起五条悟的眼睛。


    想到这里,即便是津岛怜央也不由得有点遗憾,以前明明是拥有过的,结果现在不知道搞丢在哪里了,那颗六眼的眼珠,明明是绘里奈最漂亮的藏品。


    不过,波子汽水的弹珠,也是很不赖的收藏品啦。


    津岛怜央是很容易满足的快乐小孩,除了汽水外,又拿了原味薯片、巧克力豆和水果糖,满满当当的一小袋,带回了家。


    为了能凑上大人们的酒局,他特地翻出了三个玻璃杯,两个倒满黄澄澄、泡沫充沛的啤酒,一个倒着甜滋滋、颜色透亮的汽水,同样都是很刺激的口感,干起杯来的感觉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爽快吧!


    织田作很会迎合小孩子,配合地举起杯子来跟津岛怜央碰杯,“干杯。”


    叮的一下,玻璃杯和玻璃杯之间撞出清脆的声响,液体打着旋,激出微弱的水花。


    津岛怜央咕噜咕噜很豪迈地喝了一大口汽水,想学着《深夜食堂》里大人们的姿态,因为喝得太急,不一会就打起了气嗝,停不下来。


    津岛修治毫不客气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被津岛怜央一边打着嗝一边追杀着。


    即便是最喜欢的哥哥,偶尔也有让人讨厌的一面,特别是喜欢戏弄人这一点!


    只有织田作之助关心着拍打着津岛怜央的背部,帮着他调整着呼吸,让丢人的打嗝缓缓地停了下来,而且完全不会嘲笑人!


    “织田作!我最喜欢织田作了!”


    结果说出来了这样的话来。


    津岛修治大受打击。


    以前不论说着[喜欢]某某、[特别喜欢]某某,说着千遍万遍——没办法,怜央的性格就是小狗一样、只要是人类都无差别喜欢的性格,但起码[最喜欢]的名号永远是留给哥哥的,结果现在连这个都失去了。


    这就是[只要是不想失去的事物,终有一天会如同手中沙般从指缝间流逝]吗?


    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胜负欲,眼神冒火般重重地将满满当当的啤酒杯放在桌子上,说,“来决斗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淡然地捻起颗蚕豆嚼着,听着津岛修治突如其来的决斗宣言,也只是波澜不惊地说,“好啊。”


    决斗了。


    用啤酒。


    两个人的酒量都太好了,啤酒这种东西,是灌不醉人的,最后比拼的东西与其说是酒量,不如说是胃袋的容量,织田作不太想把喝酒的惬意变成心理阴影,在把自己和对方灌吐之前先一步退让了。


    “我认输了,太宰。”织田作坦然地放下了酒杯,说,“实在喝不下了。”


    津岛修治简直是神采奕奕,正兴冲冲地想向津岛怜央展示自己身为兄长绝不容败北的尊严时,发现,不知何时,明明只是喝了些汽水的津岛怜央歪倒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扑扑的睫毛颤动着,呼吸太轻缓了,一呼一吸平稳而规律,像是做了个好梦,脸上还带着甜丝丝的笑意,脸颊贴着桌面,挤出肉嘟嘟的婴儿肥来,让人想起小时候的模样。


    好可爱。


    太想把这一幕变成永恒了。


    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怜央安置到卧室里,而是转头去拿了相机,每个角度都拍了许多张,决定改天一定要去一趟照相馆了,有太多相片想冲洗出来。


    这之后,才把怜央送回了房间里,顺便帮他简单清理了下,换上了睡衣。


    因为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所以连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晚了,织田作之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在学校里寄宿,没有人在家等待,所以自然而然地留宿在客房,换洗衣物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如同酒店般常备着,后勤人员操心的事情不少。


    汹涌澎湃的决斗最后,竟然是这么潦草地收尾,不由得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不过。


    津岛修治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一眨眼的时间,7月就过去了大半。


    全国中学生网球锦标赛,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全国各地的学校中角逐出了三十二强,进入最后的全国大赛,能够在淘汰赛中站到最后的,就是公认的王者!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网球部一向很强,不仅拿下了关东大赛十五连霸,还是上届全国大赛的冠军,这次也不出意外的入围了全国大赛,作为种子选手直接入围十六强。


    全国大赛举办的地点太远了,在东京都,津岛怜央不太能离开横滨去应援,不过,到了总决赛这一天,如果不去的话,似乎就太对不起赤也和照顾他的网球部前辈们了。


    要前往东京都的话,必须拿到哥哥的许可才行,大部分中学生都没有这样严苛的监护人,所以不太能理解津岛怜央的苦恼,这其中,也包括了赤也。


    而且,跟合宿集训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次的地点不在哥哥的掌控之中,会让他感到很不安。


    “所以说,之前不来也就算了,反正都是些杂碎,总决赛夺冠的瞬间,怜央你可一定要过来,本大爷一定会表现得超帅气的!”


    切原赤也跟他通着电话,发出强烈的愿望来,说着,“跟我们一起也可以哦,车上是有空座的。”


    神奈川距离东京都不远,坐大巴车也不会疲累,所以为了网球部全国大赛的赛事,学校里特地批了一笔经费用来给正选们包车。


    完全无法拒绝赤也,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津岛怜央小小地拧着眉头,轻声着说,“好吧、好吧,我会去问问哥哥的。”


    “一定要来哦!”


    切原赤也用这样强烈的语气结了尾。


    挂断电话,想着,既然答应了赤也,就必须要做到才行。


    下定决心之后,津岛怜央不是会拖沓的人,晚上一起用餐的时候,就向津岛修治提起了。


    “要去看全国大赛总决赛?”津岛修治一口否决了,“不行不行,不可以离开横滨哦,怜央。”


    他笑眯眯的鸢色眼瞳里透着强烈的拒绝,“危险的事情,就要远离才行,哥哥教过你的吧。”


    果然,被拒绝了。


    小小地叹了口气,遗憾或是抱歉的情绪立刻就消失了,在心里连一丝痕迹都残留不下,只能是公事公办地通知了赤也这个不幸的消息。


    引起了一阵悲痛的哀嚎,和愤愤的吐槽。


    “你哥哥也太专制了吧,连东京都都不让去,在那样的大城市里怎么可能会有不安全的事情发生,现在街道上到处是摄像头诶,而且全国大赛的现场可是电视直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犯罪分子的胆量可是超出你的想象哦。”


    津岛怜央想起中也先生直接当街轰塌写字楼的辉煌战绩,那才是明目张胆呢!最后竟然靠着哥哥出色的谈判技巧,没有被政府追究半分,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切原赤也也想起了胆大包天在校门口直接掳走津岛怜央的面包车,不由得讪讪地弱气了起来。


    可恶,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记起来,原来怜央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说不定有一堆绑匪在暗中盯着,就等着发财的那种。


    他嘟囔着,“好吧,那到时候我会多拍照片发给你看的……起码地方台的电视直播一定要看哦!”


    津岛怜央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嗯!不能去现场就很抱歉了,连直播都不看的话,绝对会被认为是冷酷无情的人吧!”


    “才不会!怜央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嗯,反正、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时激动说出了心里话,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害羞起来,支支吾吾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似的。


    “我也超喜欢赤也哦~”津岛怜央笑盈盈地这样回道。


    因为什么负面情绪都留存不久,所以反倒变得大胆和坦率起来,在旁人看来,是非常诚实的孩子,诚实到偶尔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从来没有被谁这样直接地说过[喜欢],电话那一头的切原赤也面红耳赤,受到惊吓般,啪地挂断了电话。


    “嗯?”


    津岛怜央疑惑地看着已挂断的电话界面,喃喃着,“……信号不好吗?”


    第40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十二)


    全国大赛不出意外地拿下了总冠军, 连校长都很高兴,虽然是暑假期间,但还是连夜定制了条幅高调地挂在了教学楼上, 还专门在地方报纸上刊登了喜报, 附近的居民一经过,就会感叹, 这就是那个拿下了网球二连冠的学校。


    身为幕后资助者的津岛修治很豪横,一挥手, 又追加了经费, 还专门拨了一笔款项,让他们不要客气,尽管去庆祝。


    津岛怜央受到了盛情的邀请,实在没办法拒绝, 只能作为编外人员前去了。


    只要在哥哥的势力范围内, 不论去哪里他都是自由的。


    选定的店是烤肉店, 就像是一般国中生放课后会去的那种,虽说如此, 提供的食材却相当高档,顶级的和牛、海鲜应有尽有。


    “前辈!”


    远远地, 就看见伫立在烤肉店门口的一帮运动系少年,都穿着队服, 背着网球袋, 像是刚从网球场下来的样子,看来对待自己过分严苛的正选队员们,赢下冠军后也没有松懈, 还在保持着日常的训练强度。


    为了保持和谐, 津岛怜央今天也穿了身运动系穿搭, 长发高高扎起,一路小跑过来,扬起手来打招呼的时候,灿烂的笑容在夏日阳光下简直是闪闪发光。


    “抱歉,等很久了吗?”


    切原赤也已经消化掉了前几天的害羞,不如说他单细胞的脑袋里注定装不了什么纠结的情绪,大大咧咧地说,“来得正好,怜央!我们也才刚到呢。”


    “正在纠结选什么套餐呢,和牛套餐看起来很不错,但是肉类拼盘能品尝到更丰富的口感……”


    幸村精市站在店门口的宣传板前,拧着眉头,抵着下巴沉思道,“但我本人更喜欢烤鱼套餐。”


    津岛怜央问,“是经费不够吗?”


    他有些纠结地想着,哥哥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嗯?那倒没有,目前经费很充足,不如说是太充足,多到不知道怎么花。”


    “诶——那前辈在纠结什么呢?”津岛怜央露出了天真而烂漫的笑容,“全部点了就行了,大家都是刚刚运动完、胃口大开的状态吧,应该不会吃不完。”


    “对了。”津岛怜央兴致勃勃道,“既然是庆功宴,这餐我来请客吧!经费就请大家留着之后聚餐或者翻新场地用!”


    “没能去现场为大家应援,起码这份心意请收下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立海大众人忽而觉得津岛怜央身上仿佛散发着某种独特的气质,在日光下散发着金光闪闪的特效,仔细一看——那是从未吃过金钱苦头的富家子弟的气质啊!!


    立海大的众人肃然起敬。


    其实,网球部大家的家境都不差,幸村家里在富人区有幢独栋别墅,真田是警察世家,至今住着和式庭院。


    然而,立海大是公立学校,虽说十分重视实力强劲的网球部,但能拿得出来的经费十分有限,相较于东京冰帝学园能容纳得下两百人的吓人规模,立海大因为场地和经费限制至今只保留着四五十人的部员规模。


    靠着柳莲二的精打细算,抠抠搜搜地度过了国中前两年,乍地暴富起来,连幸村精市的思维都还困宥于之前的模式,总想着节省些。


    津岛怜央已经在抬手招呼老板了,“老板,和牛套餐、肉类拼盘和烤鱼套餐请各来一份!”


    “糟糕!忽然觉得怜央超有魅力的啊!就是那种付账单时从不看数字的富有气势!”丸井文太窃窃私语。


    除此之外,又点了许多特色菜,人太多了,几乎占满了一楼一半的店铺,老板脸上的笑都掩盖不住,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着金子般亲切,特地请他们去了二楼的包厢,又送了免费饮料过来,让他们不要客气,尽情享受。


    在此期间,又因为蘸料而几乎引起大战了。


    “只有纯粹的盐味才能还原肉汁的口感和香气,你们这群没品的家伙!”


    “哈?你们的口味是退回到原始丛林里去了吗?酱汁可是人类文明的体现!丰富多彩的口味才是人类出生在世上的意义啊!”


    盐和酱汁,是烤肉店会赠送的两种蘸料,喜欢蘸盐的清淡派和喜欢酱汁的重口派,因为谁都无法说服谁,而摸出了网球拍。


    幸村精市神色恬静,夹起一块美味的和牛肉,蘸了蘸盐,又蹭了蹭酱汁,送入口中,丰沛的汁水在口腔中爆裂,带着肉类的本味和蘸料平衡的味道,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而在这样的享受之下,他闹腾着的部员们却气势汹汹地准备靠网球决出胜负。


    唉,真是不省心啊。


    幸村精市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同样也从网球袋里摸出了球拍,微笑着说,“在烤肉店里这样大闹的你们,才是没能静下心来感受肉类美味的混蛋,向死去动物的灵魂道歉吧,各位。”


    “灭五感——”


    再提起筷子时,看到坐在对面的津岛怜央眼神闪亮地注视着他,于是浅浅地微笑起来,体面又贴心地说道,“真是抱歉啊,怜央,我已经教训过了,对待别人饱含心意的请客,应当心怀感激、其乐融融地一起用餐才对。”


    “看到大家这么有活力的样子,我也很开心呢,幸村前辈,请千万不要道歉!”津岛怜央活泼地说。


    “而且,前辈好厉害啊,明明不在网球场上,日常生活中也能使出灭五感这样的技能吗?简直是超能力了!”


    全程围观了决赛的津岛怜央自然知道幸村精市有名的灭五感,利用心理压力竟然能做到那种程度,有一瞬间,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异能力了,不过就人生轨迹来看,幸村精市又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人。


    灭五感的受害者们正在一旁哀嚎着。


    “尝不出味道了!可恶,这样的烤肉简直是味同嚼蜡!”


    有绝望惨叫的。


    “盐派,酱汁派,呵呵,都无所谓了,失去味觉之后,连同信念都一起抹消了……”


    有消极颓废的。


    “幸村桑!幸村桑!请饶恕我们吧!”


    有果断叫上了敬语求饶的。


    幸村精市只是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只是凑巧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应该也只能对正选们用了,毕竟平时他们积攒起来对我的压力已经足够了,随时随地引导下就能使出来了。”


    津岛怜央大为震撼,是、是这样吗?幸村前辈在大家心里残留下的恐惧已经到了随时随地可能让自己丧失五感的地步了吗?即便这样也要拼命训练网球的大家,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


    “唔?”


    幸村精市忽然注意到,津岛怜央眼前,竟然摆着三份蘸料,一份盐,一份酱汁,另一份是白色的颗粒状,看起来不太像盐,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他指了指最边上的蘸料盘,问,“怜央,你怎么多出来一份?”


    “这个吗?”


    因为大部分人在丧失了味觉的同时也丧失了胃口,烤肉盘上的肉逐渐多起来了,津岛怜央夹了块烤得正正好的,蘸了蘸未知蘸料,啊呜一口吞进去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神情,“是砂糖哦,甜滋滋又富有颗粒感的蘸料,不是最棒的吗?”


    幸村精市:……


    杀心渐起。


    为了蘸料口味而燃起战火的大家,真是抱歉,冤枉你们了。


    幸村精市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这的确是值得用生命去维护的东西啊……


    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烤肉店忽然发生了爆炸,整个建筑物仿佛都摇晃了起来,猝不及防轰得一声爆响后,火焰席卷着浓烟迅速在店内弥漫了开来。


    老板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因为烤肉使用的是炭火,所以为了消防安全,店内没有使用日本人最喜爱的木质板材,还额外花钱刷了防火涂漆,但那针对的仅仅只是一般的火灾事故而已。


    而刚刚发生的可是爆炸啊!


    这样的烈度之下,老板对天然气管道的坚硬程度不抱信心,万一、万一天然气泄露出来,二次爆炸,店里的人都会完蛋的!


    “请快些离开这里,客人们!”


    立海大的众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刻起身,朝出口逃去,不知为何,烟雾来得格外快,一下子视野全被遮挡住了,再加上他们身处二楼的包厢,一个接一个从门口出去的时候,花了些时间。


    惊魂未定的客人们都集中在门口的空地上了,这里是评价很好的高档烤肉店,所以正值餐点的客人也相当多,虽然大家身上多多少少被浓烟熏到,有些狼狈,但好在看起来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真田弦一郎拧着眉头,让大家都集中过来,一个一个数着人头,发现大事不妙。


    “怜央没出来!”


    “什么!”切原赤也大惊失色,“我明明看着他在我前面往下走的!”


    他顿时焦急了起来,“难道是出了意外被困在里面了吗?”


    消防站就在附近,很快消防员就赶到了现场,真田上前去报告了情况,说自己的朋友还在里面。


    得知了情况的消防员一边加大力度灭火,一边派出了人几次进去搜救。


    可惜的是,直到火焰全部熄灭,他们都没能找到津岛怜央的踪迹。


    他好像,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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