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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6 章   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段元槿’看向她。


    钱铜清咳了一声,瞥开目光,“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出去后总得有个名字,裴与段的姓氏都不配不上你,而我钱家姓氏一听就很吉利,且也好取名,大伯一家有两个儿子,皆乃‘章’字辈,若你姓钱,便承了他们的章字,就叫钱章煦如何?”


    钱铜解释道:“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煦”为温暖,又乃生机,如同你这个人一样。”


    ‘段元槿’看着她一笑,揭穿道:“早就想好了吧?”


    钱铜:“那你喜不喜欢?”


    命运弄人,他这十几年来,爹不疼娘不爱,乃天地间的一块浮萍,难得她钱七娘子赏识,将他当作知己与伙伴,如她所说,往后余生漫长,他总得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她能赐予钱家的姓氏,是他的荣幸,为何要拒绝,‘段元槿’突然拱手与她行了一礼,“多谢阿铜。”


    两人不过是同岁,行什么礼,钱铜忙阻止道:“别,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多客气,怪不习惯”


    ‘段元槿’却没起来,真诚地道:“多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钱铜真不习惯他这样,摆摆手道:“我钱铜就是爱做善事,又不是只对你一人好,别那么大的负担,到了海峡线为为自己活一回,争一份功劳,去向你喜欢的小娘子求亲”


    见他面色微僵,钱铜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人生无常,除了意外还有惊喜,像我这样的商户之女都能嫁入侯府,你又有什么不可能的?”钱铜轻声问:“小郡主哭得死去活来的,真不告诉她?”


    ‘段元槿’沉默了一阵,摇头,“钱某孑然一身,不能耽搁了她。”


    钱铜听他认下了这个名字,笑了笑,“行,你自己想好了就成。”


    钱铜带他出去,外面的人马已在等着他了。


    山寨被宋允执剿了,但寨子里的人并没有完全交于官府,‘段元槿’手底下那些未曾有过命案的人,宋允执给了钱铜,重新入了钱家的名册,如今已是钱家在海上的渔夫。


    寨子没了,老爷子和少主都死了,众人原本这辈子也就这般漂浮下去,一见到‘段元槿’,齐齐愣住,回过神来便跪地哭道:“少主还活着”


    ‘段元槿’能在四大家并存之时存活这么久,除了钱家的关照,也少不了自己的本事,这些人都是他平日里的心腹,虽有一身土匪的蛮劲,都是一些有原则的好汉。


    ‘段元槿’上前一一扶起:“诸位,都起来”


    ——


    察觉到背后有人,钱铜回头,便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宋允执,她退到他的身侧,并肩而立。


    ‘段元槿’与她道了谢,她便也与宋允执道谢,“多谢世子。”


    两人当初为了她的人马归属大吵一架,还没有想出个处置结果来,被那‘小公爷’一搅和,倒是阴差阳错,有了最好的安置。


    ‘段元槿’成了钱章煦,不再是匪徒的身份,乃光明正大的钱家人,而世子的剿匪心愿也达成了,肃清了段嘉在扬州的老巢。


    经过了那一夜的血色婚宴,钱铜明白了,她就像是一把没有束缚的刀,而世子的出现便是一把刀鞘,敛去她身上煞气和锋芒的同时,也给了她一个避风的栖息之地,让她懂得了何为收放。


    已经入秋了,夜里的风吹在人身上,有了凉意,宋允执侧目,牵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内握了握,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便道:“风大,进屋吧。”


    ‘段元槿’已上了马车,钱铜没再看,转身与宋世子手牵手进了院子。


    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钱铜侧身瞅了一眼,伸手去拽他的衣襟,宋允执一把攥住她手腕,“有人。”


    钱铜望了一眼四周,“没人啊。”


    宋允执无奈:“有人会看见。”


    看见怎么了,她只是想看看他上药了没,钱铜道:“那待会儿进屋,世子脱给我看,大夫说,你背上的伤裂开了大片,你说你逞什么强明明”


    “明明什么?”宋允执一板一正地问她。


    钱铜有时候真不明白他到底是脸皮薄还是脸皮厚,说他厚,她的一个小举动便能让他耳尖生红,说他薄,可他做起那件事来,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矜持


    原本钱铜也不是个害羞的小娘子,见他这般幽暗深邃地望着自己,又想起昨夜被他摁住双手困在床榻之间,猛烈冲|撞之时,目光锁在她的脸颊上,眸中的欲与狂,恍若要把她捣碎吞噬了她,到底红了脸,小声商议:“以,以后,夜里顶多一次”


    宋允执没应。


    钱铜转身,脚步往前,拖着他上了长廊,才听他回了一句:“不行。”又道:“伤好之前一次,伤好之后不行。”


    意思是今夜还得来。


    钱铜腿肚子都软了,“宋允执,你真的是”话没说完,突然看到前方灵堂内的火光比适才旺了许多。


    ‘段元槿’和扶茵的棺木停在了一块儿,明日便是下葬的日子,半夜要做法事,这个时辰正是大伙儿用晚食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位小厮把守,不知道谁在烧纸。


    等钱铜与宋允执到了门边,便看到了晕倒在廊下的小厮。钱铜脸色一变,正欲呼人,被宋允执止住,示意她先听里面的动静。


    钱铜竖起了耳朵,很快一道悲痛而苍老的嗓音传了出来,“含章,父亲对不起你”


    是定国公。


    钱铜倒不意外,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还以为明早下葬抬棺了他才会来。


    国公夫人纵然有罪,可他国公爷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没认出来,也有失职之处,他一生坦荡,自认为问心无愧,看不惯的人或事,便喜欢以自己的观点去对人说教,他以为他是为了对方好。


    当初但凡他心中没有对乱世里的孩童怀有偏见,但凡他停下脚步,回头问一问,为何要叫他父亲,他有什么难处吗?他便不会错过自己的亲儿子。


    ‘段元槿’实则是裴家最像裴良英的人,一身铁血风骨,然而身世的磨练让他没有资格去继承国公爷的那份固执已见,反而长得更好。


    自古只有儿子跪老子的,没有老子跪儿子,今夜的国公爷却跪在了‘段元槿’的棺木前,一声声痛哭,“是为父对不起你”


    知道自己养出来的‘小公爷’是什么样的人,此子心思深沉,既然生了杀心,便不会手软,他也亲自去探过‘段元槿’的气息,确定人是死了的,国公爷没有去怀疑真假。


    他还是想把他的尸骨带回京都,在外流落了十几年,人死了,总得进他裴家的祠堂。


    他与钱七娘子有过节,若他去说此事,她必然不会答应,


    国公爷烧完了火纸,便打算出去找求求宋侯爷,让他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代他替七娘子说说情,把他儿子的尸骨还给他。


    谁知一出来便看到了不知何时立在门外的钱铜与宋允执。


    国公爷一愣。


    钱铜和宋允执也看着他,短短两日国公爷彷佛苍老了五六岁,脸上的悲痛,把他的一截脊梁都压弯了几分,再也没有了那夜誓要抓走钱铜,伸张正义的气势。


    今夜国公爷偷偷潜入的钱家,没想到会被他们发现,既然遇上了,国公爷便与两人道:“那日,是我吕莽了。”


    他再道歉,扶茵也回不来了,钱铜对他的恨意,永远也无法消去,她问道:“国公爷是来带段公子的?”


    国公爷纠正道:“钱娘子早已知道他的身世,他姓裴。”


    钱铜摇头,“他生前与我说过,这辈子最不想回的地方便是裴家,裴夫人伤她太深,而国公爷当年的那番话,和冷血的态度,何尝不是寒了他的心?国公爷既然知道了他的苦楚,心疼他,那便放他的灵魂归去,别将他困在他讨厌的地方。”


    国公爷脸色发白。


    钱铜继续道:“国公爷为人父,已经失职过一回,别再失职第二次,放过他吧”


    国公爷僵在那,沉默了良久,最后沉痛地闭上眼睛仰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苍穹,便也没再坚持了,嗓音无力地道:“望钱七娘子,能好好安葬他。”


    ——


    小郡主跟着钱铜回到钱家后,这两日便没再说一句话。


    不是呆在屋子里,便是去灵堂烧纸。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感激,在看到他死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彷佛被挖空了一块儿,后来无论她吃多少东西,都填补不上。


    以至于如今一听到他的名字,心头便会隐隐作痛。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他才是真正的裴晏琮,那个与她从小指腹为婚的人,她真正的未婚夫。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是以,他特意赶到了林子里去救她。


    后来她被土匪老头抓去,他将她带回了他的屋子,帮她拧布巾擦泪,帮她穿了靴,让她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她当时还对他说了一句:“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有了未婚夫”


    他知道


    她知道她说的是他


    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啊。


    在那一刻,他心头是否会有一丝遗憾,或是不甘。


    当他不顾生死,将她从火海里救出来时,他心头是不是有几份喜欢她?还是说因为他心底知道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必须要保护好她?


    宋允昭不得而解。


    在他下葬的那一日,宋允昭没出去相送,她怕自己会当众落泪,怕她会忍不住冲上去,看看是不是有奇迹会发生。


    宋允昭哪里都没去,在屋里坐了整整一日,第二日才被钱铜从房里带回来,去参加钱家的家宴。


    ——


    侯爷在钱家已待了三日,确定钱家的案子已结束,一对新人大仇得报,彻底熬过来后,方才打算离开。


    知道长公主最迟明日便到,届时来看一眼钱家这个亲家后,便会带着一家人,儿子儿媳,女儿一道回京都。


    虽有些不舍,可到底人家世子不可能当真做钱家的女婿,迟早都要回去,钱二爷和钱夫人也不是那等自私之人,做好了放女儿远走高飞的心理准备。


    今夜见众人好不容易都在府上,钱二爷便吩咐钱夫人预备了宴席,不知道长公主是什么性子,等明日人一到,他还能不能捋直舌头说话,与宋侯爷相处了三日,他终于与其相熟,有胆子发表自个儿的言论。


    头一盏酒便是敬了宋侯爷,“我钱家能与侯府结为亲家,实属跌跟头捡金条,走了大运,女婿为护我钱家人周全,挨了”钱二爷嗓音突然哽塞,“挨了六十鞭子,这份大恩大德,我钱家一辈子都不会忘,宋侯爷知书达理,心胸宽广,教子有方,此等好儿郎,有幸成为我钱家的女婿,我钱家,可不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钱二爷不知道什么叫官话,只能凭着自个儿的真性情来,说到哽塞处,便卡了词儿,手中酒盏一举,一口饮尽,“先我敬亲家一杯。”


    钱夫人听他说话,紧张得不行,终于见他举酒杯了,战战兢兢地跟着一道敬起了酒,“敬侯爷”


    钱二爷又添了一盏,对着宋允执一饮而尽,“世子身上有伤,饮不饮都没关系。”


    宋允执以茶代酒回礼。


    两盏下肚,钱二爷脑袋又有些烧了,看着宋允执,交代道:“铜姐儿虽长在商户人家,但咱们对她的培养没有马虎,该教的都教的,那,那什么琴棋书画,她,她也会一些,即便她不会,脑子聪慧,一点就能明白,等将来到了东都,还得世子多费心”


    宋允执看向钱铜。


    钱铜埋着头,已经没眼看,恨不得遁地。


    钱二爷继续道:“世子在扬州待了半年,背井离乡,哪有人不想家的,咱们都能理解,也是时候回京都了,今夜这杯酒,我敬世子一路顺”


    宋允执忍了忍,还是打算出言解释,打断道:“父亲,我没说要走。”


    钱二爷一愣,茫然地看向钱铜,什么意思,他们不走?


    钱铜此时很不想看他。


    既然不走,他说的那番话钱二爷手里的酒盏顿时烫了手。


    宋允执便道:“朝廷还要在此开通运河,设立盐监司,海峡线尚且未收回,晚辈估摸着还得在钱家多住一些日子,不知父亲母亲可方便?”


    钱二爷还站在那愣着,钱夫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一把拽他坐下,回答了世子,“方便,世子在府上住一辈子都行”


    话音刚落,又被钱二爷呼了一袖子,“怎么说话的,世子怎么可能在我钱家住一辈子”忙与宋侯爷赔罪,“侯爷莫要多想,她没有旁的意思”


    宋侯爷在钱家待了三日,大抵也摸出了这位钱二爷的性子,品行尚可,但要说本事不敢恭维,钱夫人同样谈不上精明。


    偏偏这样的二人,生出来了一位聪慧的女儿。


    虽说他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但也得亲自去验证一番,这三日他没闲着,把钱铜在这扬州从小到大的所作所为都查了个清楚。


    包括这两日她是如何报复的国公府,他都听说了。


    此女确实有勇有谋。


    宋侯爷倒不介意两人迟些日子回京,儿郎本应闯天地,何况此地还是他的亲家,为此宋侯爷也发了声,“两个孩子成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住哪儿都一样,待此间事了,亲家也可来京都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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