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一小队首次集合, 加上队外人员小黄帽,因为太过八卦,全部都只睡了后半夜。
睡眠时间不足,但心头大事暂时得以解决, 环境安全, 睡眠质量很高, 次日醒来, 每个人都神采奕奕。
大早上, 基地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去新住所。
新住所位于基地的一栋公寓楼,三室一厅, 是基地的中心地带, 不远处就是科研所。
张习屏就在科研所, 那既是他的工作场所,也是他居住的地方。
介绍完周围情况,工作人员也不离开, 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秦臻露出的皮肤上瞄。
秦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今早上起床后,陈想已经围着她打量过了, 要不是碍于男女之别,他还想上手摸几下感受感受呢。
工作人员是女孩子, 没这层顾虑。
秦臻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说:“摸吧!”
工作人员很惊喜,不可置信地问:“可以吗?”
秦臻直接把手递到了她面前, 助手激动地抓住, 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好几下,惊喜说:“好凉!”
真没见识。
傅七当初就没这么夸张。
秦臻很可怜这个没见识的小助手,非常豪爽地把袖子也捋上去了, 展示出更多的皮肤。
等傅七接完电话出来,工作人员已经贴到了秦臻身上,两手摸着她光/裸的手臂,表情迷醉地蹭着秦臻的脸颊,跟个变态痴汉一样。
秦臻就乖乖坐着,任由她动手动脚。
傅七眼皮一跳,上前把秦臻拉开了,压着嗓音说:“庄副研究员还没被正式批入研究团队吧?”
庄副研究员讪讪地往后退了退,说:“快了快了,提前感受下,哈哈……”
撵走痴汉研究员,傅七找队友追究责任,斥责他们放任秦臻被变态占便宜。
陈想:“什么占便宜?她们女孩子不都喜欢搂搂抱抱吗?队长你想多了!”
秦臻也觉得傅七想多了,说:“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变、变态的!”
傅七可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说自己变态了。
不过隐患还没解决,暂时没空计较这些。
北城基地因为收留了傅七与秦臻,已经是外国人眼里的钉子了,要不是距离中央所在的北城基地太近,估计早就被包围起来轰炸了。
后面几天,双方一直在来回拉扯。
外国人想用武力攻下北岳基地,中央政府不答应,一会儿说这里的研究中心有重要数据,不能毁灭,一会儿说基地里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不能伤害。
外国人不答应,可这终究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说了不算,更不可能派出所有人员强行攻打北岳基地。
中央基地也没有把关系闹太僵,与那边周旋了几天,松口说秦臻会配合北岳基地研究丧尸病毒,让他们放心。
外来势力无法,又说要派自己国家的顶尖科研人员进入北岳基地协同研究。
这个要求再次被拒,理由是丧尸病毒之所以会产生,就是他们这些境外势力四十年前的卑劣行为,他们无法获得我国民众的信任,没有任何参与研究的可能。
言辞拒绝后,中央基地话锋一转,说会将本国所有科研力量全部调到北岳基地,将会尽最大努力为人类解决丧尸病毒。
秦臻听后,说:“全部集中,会不会被偷袭,全、全部炸死?”
“不会。”傅七说,“这是示好,同时也是警告。”
一方面保证会倾尽全力研究丧尸病毒的解决办法,另一方面是在明示对方,接下来北岳基地的安全程度只高不低,一旦有人想对北岳基地动手,就相当于宣战,我方将不再手下留情。
到这一步,事情基本确定了,研究正式提上日程。
一个研究员刚给秦臻抽完血,问:“害怕吗?”
自从那天秦臻大方地让庄副研究员上手碰她之后,她好说话的名声就在科研人员耳朵里传开了,时不时会有人来找她,问一些关于她身份的事情,偶尔抽一两管血,为后续研究做准备。
张习屏也在那天下午匆匆见了秦臻一面。
他就是个科研疯子,除了做研究,其他什么都不管,本来想尽快开展实验的,无奈成了不听中央指挥的私人基地野心家,这些天被迫坐在通讯器前,没日没夜地听着政府与外界的交涉。
现在几方势力达成了一致意见,参与人员已经选定,相关设施、器械也都准备好了,实验就要开始。
“不害怕。”秦臻说,“但有点紧张……江院士也要参加吗?”
研究员点头,“江院士已经到了,正在和张教授分析您这段日子的血样分析、体质情况……你想见她吗?”
“不想!”秦臻毫不犹豫地拒绝,缩着脖子说,“太可怕了!”
据说江院士与她是旧友,可秦臻没有记忆,对江院士的印象就是个不靠谱的疯癫老太太。
让她在自己身上做研究?
僵尸也得做噩梦。
秦臻接受不能,问:“有没有什么高科技能、能把我催眠了?让我睡过去,等实验结束了,再让我醒、醒过来。”
研究员愣了下,看向傅七,傅七说:“有。”
江院士说过,北城基地就有一个可以深度催眠的机器,是针对脑电波与精神方面起的作用,应该会对秦臻有效,他已经联系过北城基地让人送过来了。
秦臻很高兴,说:“一定要给我用上!”
到时候抽血也好,割肉也罢,被江院士摆弄也没关系,反正她不知道。
研究员目光在她与傅七之间转了转,点头答应,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秦臻想了想,说:“不要把我弄、弄成奇形怪状。”
研究员又看了眼傅七,说:“不会的。”
“那就没别的要求了。”秦臻说。
她不再是自己以为的僵尸,但不死这一点没有改变,反正不会死,随便他们研究吧。
在研究所做好基础的日常准备工作,秦臻跟傅七回到了住处。
这些天小黄帽满基地地找亲人,陈想与老墨要么是去安全中心,要么是陪秦臻去研究所,傅七也会陪秦臻,但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东西,常常见不到人。
很快秦臻就要正式进入研究所了,全封闭研究,到时候就见不到她了。
今天难得所有人齐聚,奢侈地开了灯,煮起火锅,食材远没有末世前丰富,但味道很香,气氛很热闹。
“菠菜,菠菜都是我的!”陈想飞筷去抢,可惜慢了半拍,被老墨抢走。
“鱼丸!”他换了个目标,然而这次小黄帽技高一筹,让他再次落空。
陈想不甘心,卷着袖子去夹土豆片,旁边虎视眈眈许久的秦臻终于找到机会,忙不迭地抄起汤勺对着土豆片抢先下手。
“哇,小秦你也欺负我!”
被那俩一个蔫坏,一个明坏的人捷足先登,陈想都能接受,但他没想到秦臻作为他的好朋友也学着别人一起欺负他。
秦臻丝毫不羞愧,高兴地夹土豆片吃,刚要送到嘴里,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住了她的筷子。
“辣椒。”傅七提醒。
秦臻那一汤勺舀出来的东西太多了,辣椒、花椒堆了小半碗。
“没事,吃不出味、味道。”秦臻一点不在意,反正不嫌辣,不怕麻,吃进肚子里还省得浪费粮食。
傅七:“那你到外面吃垃圾去。”
秦臻凶巴巴地挠了他一下,这才停下来把辣椒拨开。
陈想见状突发奇想,说:“等秩序恢复正常,小秦你到时候可以做吃播啊,直播吃辣椒、鳕鱼罐头,到时候热度蹭蹭的,保管能成网红。”
秦臻没说话呢,傅七先否决,“不行,网上声音太杂,她得天天跟我哭。”
咋又揭短?
就不能帮她树立个强大威猛的形象吗?
秦臻哀怨地瞪傅七,傅七说:“你先吵架赢了小黄帽,再考虑从事网络相关的工作。”
小黄帽一听提到了自己,摩拳擦掌说:“来,咱们吵一架试试!”
赢不了,小黄帽自我认知能力强得可怕,至今没叫过秦臻一声姐,秦臻毫无大姐头形象地退缩了。
几人边吃边闲聊,基地里这些天和他们处熟来的研究员知道他们打算吃火锅,还特意送了些饮料过来,数量不多,种类不少,什么可乐、啤酒都有。
秦臻依旧尝不出味道,砸吧着嘴喝了一杯,突然打了个嗝,把她吓一跳。
惊吓的表情逗得其余人哈哈大笑。
难得放松,吃饱喝足后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不知道是谁塞了副扑克牌进来,陈想与小黄帽两个爱玩的人兴致高昂,喊着要通宵打牌。
秦臻没经历过,争先恐后地举手参与,跟着他们嘻嘻哈哈地玩了半宿。
天快亮了,几个人类累得打着哈欠回房间休息了,秦臻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洗漱后往床上一扑,拱进了傅七怀里。
人太多了,一副牌不够玩,正好开始玩的时候傅七有事出去了一趟,后面回来了就直接去洗漱了,没参与进来。
秦臻一过来,傅七就醒了,搂着她揉揉脑袋,问:“玩的开心吗?”
“开心!”
太开心了,甚至想丧尸病毒消灭后,她去开个棋牌室,天天打牌也行。
傅七说:“肯定是开心的,要是不开心早该来找我诉苦了……你只有在受委屈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秦臻说他说话酸溜溜的,一点也不豪爽。
“那我来个豪爽的。”傅七说。
说着对着秦臻亲了下去。
有了单独的房间后,不怕暴露隐私了,傅七常常亲秦臻,有时候亲额头,有时候亲发顶,这次不一样,他亲了嘴巴。
傅七翻身压到了秦臻身上,一只手横在她头顶,捋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没给她反抗的空间。
这样的姿势怎么看都很凶猛强势,秦臻以为他会跟之前分开的时候那样激烈的吻她,紧张地浑身紧绷,像个僵尸一样躺着。
可实际上,傅七亲得很温柔,柔软的唇瓣贴着秦臻的唇,轻柔地摩挲、含咬,弄得秦臻脑子里晕乎乎,心里滚烫,不知不觉地,手就搂上了傅七的脖子。
秦臻觉得自己可能是可乐喝多了,有点醉了。
醉着醉着,她眼睛猛地一睁,用力推开傅七,惊恐地捂住了嘴,震惊地说不出话。
“你、你、你……”
时值凌晨,外面的天蒙蒙亮,有一丝光线从未拉严实的窗帘里投了进来,秦臻借着这丝微弱的光亮看见傅七表情沉静,目光晦暗,听见他低声说:“我怎么了?”
“……你、你怎么能……”
说不出来!
秦臻在他的注视下吭哧了会儿,磕磕巴巴地换了个说法,“你还记得我、我不是人吧?”
傅七:“不是人怎么了?”
这不以为意的态度惹急了秦臻,她指着自己的脸,大声说:“不是人,咱们就只能柏、柏拉图,或者亲亲嘴巴,不能有体、体/液交换!”
傅七看着她那张严肃的乌青脸蛋,低头——秦臻急忙捂住嘴——傅七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再往上亲吻她眼睫,吻过额头,说:“我不介意,我口味重,我是个变态。”
他终于承认他是变态了!
但丧尸之所以能够提前引发人类体内的病毒,就是因为有体/液的交换,不过这里的体/液主要是指血液,其余的结论是研究员们检测后得出的推论。
秦臻如果不是僵尸,就可能是变异丧尸了,那么适用于丧尸的理论可能也适用于她……万一把傅七感染成丧尸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坚决不能妥协!
秦臻捂着嘴巴用力摇头。
“我要是一定要亲呢?”傅七这么问出口后,想起另一个说法,抚摸着秦臻的头发问,“我要是强取豪夺你呢?”
“我不同意!”秦臻声音很响,语气很坚定。
“可是宝贝。”傅七说,“强取豪夺是不需要对方同意的,双方都同意的话,那就不叫强取豪夺,而是两情相悦了。”
“……”
好像还真是!
她以前都理解错了?
傅七看见秦臻眼中的茫然与震惊,颤动着笑了几下,拉着她的手腕说:“别捂了,不亲了。”
秦臻回神,不信他的话,手依然捂得紧紧的。
傅七只能用行动表明,他侧躺下来抱住秦臻,说:“真不亲了。”
这个姿势安全很多,秦臻缓缓放下捂着嘴巴的手,见他真没动作了,挨着他躺下。
躺了会儿,她嘀咕说:“我看过一本小说,写的是人和蟑、蟑螂……香香,你说他们怎么亲热的啊?不恶心吗?”
“……”
这个类比太猎奇了,傅七不想理她。
秦臻沉浸地想象了会儿,说:“还有一本是人和老鼠……”
这种抽象的故事都是她沉迷小说那段时间看的,那时候没人分享,后来忘记了,现在重新记起,分享欲很强。
秦臻翻身面对着傅七,说:“香香,你说他们……嗯……那什么完了,那个……咳,还能要吗?”
傅七:“……”
就说不能让她看小说,脑子都要看坏了。
他不说话,秦臻脑子里不知道浮现出了什么画面,先“噫”了一声,又“啧”了两下。
傅七觉得不能让她再畅想下去了,突然开口,说:“我家还算有钱,保险柜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密码是528……”
傅七说完密码,把地址和保险柜的具体位置也说了出来。
“除了保险柜,银行……这个算了,不过楼上的衣帽间、化妆间里也有一部分珠宝,时间太久,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将来有一天秩序恢复正常了,可以去找找看。”
傅七说得很流畅,秦臻的注意力瞬间被抓了过来,在他说完之后,急忙问:“密码多少?再说一遍,没、没记住!”
傅七笑着捏捏她的脸,把密码和地址都仔细重复了一遍。
怕忘了,秦臻鹦鹉学舌地重复起来。
重复了几遍,不放心自己的脑子,她爬起来翻出自己的记仇本和笔,一笔一划地记下来后,又把那一页撕下来,谨慎地藏到夹层里。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把宝贝挎包放在枕头边,重新躺下,感动地说:“香香,你真好!”
傅七:“我这么好,那再亲一下?”
他凑过去,被秦臻无情推开。
秦臻满脑子都是他家的保险柜,激动得不记得那些猎奇的故事了,辗转了几下,与傅七说:“香香,你说张教授他们真的能找到解决丧尸病毒的办法吗?”
“B国人能制造出来,我们的人就一定能解决。”
对,是这个道理。
秦臻受到了安慰,过了会儿,又忧虑地说:“那我呢,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她不会变成怪物吧?
要是变得更丑,就算傅七不介意,她也不好意思出现在傅七面前了。
“你会变成人。”傅七说。
秦臻不大愿意,重复和以前一样的话,“变成人有什么好的?生病、受伤……一点都不好。”
傅七:“变成人能谈恋爱、接吻,不怕有体/液接触。”
秦臻:“……”
明明是她先提起来的,怎么听傅七重复,她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害臊,挠挠脸,说:“好吧,能变成人的话,那就做人好了……你睡觉吧。”
傅七“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秦臻不用睡,挨着傅七在想变成人的事情。
四十年前海音慈善医院所有相关资料都转移到了北岳基地,研究所的人已经仔细研究过,傅七也把她身上的怪异点全部转述给了张习屏。
张习屏的团队分析后,认为海音医院的研究方向是长生,这一点与丧尸和秦臻的状态吻合。
二者的区别是丧尸是彻底的失败品,而秦臻是个半成品,具体体现在她伤口的愈合能力与曾经跳动过的心脏。
他们说她的躯体拥有再生能力,而心脏再生后,莫名其妙不再跳动,是因为她与傅七分开后,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休息,心脏承受不住,悄无声息地再次死掉了。
秦臻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谬。
可傅七觉得有可能,并一直肯定地说她会变成人。
要怎么变成人呢?
上次心脏恢复跳动是因为被打穿了,想全部恢复成人类模样,难道要全身摧毁,重新生长吗?
果然还是逃不过被切成碎片的命运!
秦臻在心里叹着气,搭在傅七腰上的手挠了他几下。
傅七睁眼,说:“不是你让我睡觉的?”
秦臻厚脸皮地往他身上挪,趴在他胸口上,仰着头望着他,低声说:“香香……你、你不要去研究所看我,好不好?”
微弱的光线下,傅七嘴角抿了抿,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双眼,没有回答。
“香香……”秦臻实在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凄惨的模样,催他答应。
傅七静默了会儿,说:“再亲一下,就答应。”
他的手臂还遮在眼睛上,露出的唇一张一合的,被凌晨的微光照得水润柔软,看得秦臻感觉心脏马上又要活过来了。
她撑着傅七的胸口,往上一趴,在傅七嘴巴上亲了一口。
傅七感受到,拿开手臂,看见秦臻腆着脸朝自己笑。
憨憨的,傻傻的。
他再也忍不住,搂着秦臻一翻身,再次把她禁锢在身下,用力地亲吻了下去。
这次激烈了许多,也比上一次更有目的性,他的手刻意动了起来,在秦臻沉醉的时候,带有色情意味地揉捏,惊得她下意识发出声音,张开了嘴。
再之后,秦臻用力地推他,他分毫不让,直到口中尝到了血水的味道。
“你你你疯啦!”秦臻吓得声音都在打哆嗦。
“没变。”傅七喉结滚动,吞咽下口中浓厚的铁锈味道,含糊说,“要变的话,刚才就变了。”
秦臻不信,觉都不敢让傅七睡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怕一错眼,傅七就变成了丧尸。
傅七与她正相反,非常自在,还问她:“什么感受?”
秦臻想打他。
但傅七还能正常和她说话,就说明现在没事。
她放心了些,舌尖抵着上颚感受了下,过了会儿,把脸埋在他怀里,害臊地说:“麻麻的……”
傅七又问:“哪里麻麻的?”
……明知故问!
秦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被他搂在怀里,依偎着躺在了一起。
躺了约二十分钟,天色更亮了,傅七依然没有变成丧尸,肤色、体温也都是正常的。
他看了眼时间,突然说约了北城基地的领导商谈这边的事情,要去趟会议中心,让秦臻在这里等他,稍晚点,他再回来带她去研究所。
秦臻不愿意,傅七再三强调是很重要的事情,她才点头,怕傅七在外面发生异变了,让他早点回来。
傅七答应了,快速出门,可他根本没有去会议中心,而是快速去了研究所。
张习屏看见他就摇头,说:“傅队长,你已经试过很多遍了,没效果的,她的血样与丧尸不同,不能把你同化。”
“再检测一次。”傅七伸出胳膊,上面有很多尚未恢复的针孔,他语气平静又坚持,“半小时之前,我刚与她有血液交换,鲜血的效果可能和采集出来的效果有差异。”
张习屏皱眉,说:“你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傅七:“最后一次。”
张习屏无奈,点头让人重新给他检测。
傅七躺下,由着工作人员在他身上操作,脑海中浮现出秦臻傻乎乎的模样。
她没有痛觉,被咬出了血也不知道,害羞地说舌尖麻麻的。
她很害怕,却装得很无所谓……明明打个嗝都能把自己吓到。
所以,可以的话,还是他来吧。
第72章 催眠 怎样才会醒?
秦臻总担心傅七在外面毫无征兆地变异, 要是变成和她一样的僵尸还好,万一变成丧尸被打了脑袋,可就没命了。
她等了一上午,傅七还是没有回来, 正好陈想出来喝水, 就让他帮忙问问傅七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想迷迷瞪瞪地往基地会议中心打了电话, 那边说傅七今天没去过。
这不就是傅七对秦臻说了谎?
人类对于八卦总是格外的兴奋, 陈想来了精神, 表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傅七是他们队长, 他也一定会站在秦臻这边。
然后他打给了研究中心, 直接找上了张习屏。
陈想本意是张习屏是名义上的基地老大, 不说什么事都知道,肯定有知道的途径,谁知道刚说了傅七的名字, 就听张习屏说:“秦女士的血确定不能把人同化,你劝劝他,让他停了这个念头,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陈想:“什么?”
张习屏没解释,说:“他正在研究所, 你来找他吧。”
陈想没听懂,秦臻也云里雾里的,不过人没事就好。
研究所离他们的住所很近, 几分钟就能到, 秦臻让陈想好好休息,自己去研究所找傅七,准备好好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谎骗自己。
这次她可是稳稳占据了上风的, 不能再被傅七拿捏。
秦臻这段日子几乎频繁去研究所,里里外外所有人都认识她,也绝不可能错认了她。
到的时候,庄副研究员正好在楼下接收新器材,看见她,热情地迎上来,挽着秦臻的手要带着她去找人。
她对秦臻丧尸一样没有温度的皮肤非常喜欢,爱不释手地摸着,说:“真可爱!”
秦臻觉得她把自己当做玩偶了,说:“你喜欢,可以和我一、一样。”
“我是想啊,我可太想了!”庄副研究员说,“不怕冷,不用吃饭睡觉,多好啊……要是所有人都变成这样,就更好了!”
秦臻从来没这么想过,这时顺着畅享了下,觉得这比小黄帽称霸世界的想法好。
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她就不是异类了,所有人审美统一,也没有物种隔离了,还有用不完的时间和精力去搞发明,搞生产,共建美好社会。
对啊,这样多好!
“可惜我的血液感染不了人。”秦臻遗憾。
庄傅研究员比她还沮丧,叹了口气,惊诧问:“你都知道了?”
“嗯,张教授说了。”秦臻有点苦恼,“怎么就不能把人同化呢?”
刚才她担心傅七被同化,现在可惜他不能被同化。
庄副研究员也很惋惜,说:“傅队长尝试了九次,伤口感染、血清注射等等各种办法都用了,担心是抗凝剂影响了效果,今天直接和你血液交换,还是没用……”
说到这里时,两人已经进入研究所大楼,有个小助手经过,被庄副研究员抓住。
“看见傅队长了吗?”
小助手答:“在楼顶和江院士说话呢。”
“楼顶?那有的爬了。”
庄副研究员边说边往前走,走出一步感觉到阻力,回头一看,见秦臻捂着嘴巴,表情有些呆滞,问:“怎么不走了?”
秦臻如梦初醒,嘴巴张了张,含糊说:“我、我……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去忙、忙吧。”
研究所其实就是一栋废弃的医院大楼,总共有十二层,为了节约资源,电梯已经停运,上上下下只能走楼梯,十分费时耗力。
庄副研究员手上还有事情,闻言说:“行,那你自己去,有事就喊人。”
秦臻点点头,走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来来回回的人挺多的,每个人看见她都热情地打招呼,有几个还掏出小零食塞给她,秦臻接了,跟人家礼貌道谢。
等到了八楼,楼梯间来去的人渐渐少了,秦臻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住,靠着墙角蹲了下去。
脚步声没了,感应灯跟着灭了。
楼梯间里漆黑一片,静默无声,跟秦臻在墓里的时光很像,但这里又比墓中热闹,有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安全门里传出来,好像是在谈论数据,又像是在抽空闲聊。
声音朦朦胧胧,很近,又像是在另一个她无法触及的遥远世界。
是傅七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他却在想办法,想到她的世界里去。
他怎么能这样呢?
黑暗中不知待了多久,安全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女研究员抬头,冷不防地看见一个蹲在墙角的黑影,吓得不轻。
好在感应灯下一秒亮起,她通过抱着膝盖的青灰色的手背认出了秦臻,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说:“是小秦啊!”
说完不见秦臻动弹,研究员奇怪喊道:“小秦?你怎么蹲在这里?怎么啦?”
秦臻还是一动不动。
研究员心里一慌,快步跨上台阶,蹲在秦臻面前拉她的手臂,刚拉了一下,秦臻猛地抬头,张着嘴,凶狠地朝着她的脸咬去。
淡青色的皮肤与发疯咬人的动作,在惨白的白炽灯的照射下,呈现出惊悚的效果。
研究员被吓得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文件散了一地。
秦臻跟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大笑起来,说:“骗你的!”
“你……”研究员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坐起来拍了她一巴掌,“你吓死我了!”
秦臻只笑。
研究员还有工作要忙,确定她没事,说:“幸好我没带枪……以后别这么玩了,吓的人多了,容易有谣言传出去……”
秦臻连连点头,帮她把文件捡起来整理好,与她分开。
怕再遇见人,她连爬了四层楼梯,到了天台门旁边,静静站了会儿,鼓起勇气往外看。
天台的大门被打烂了,没有维修,北岳基地的冬天又比较冷,寒风一阵阵的,从门缝里吹进来,迷了秦臻的眼睛。
她揉揉眼再往外看,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并立在天台边,身后是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低低压在基地上空,跟要砸下来一样,衬得那两道人影格外的萧条。
他们像是在说话,声音被北风吹散,秦臻耳朵都贴到门上了,依旧听不见。
两人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跟冰雕一样站在寒风里发起了呆,过了不知多久,傅七说了句什么,江院士重重哀叹一声,抬起手拍了拍傅七的肩膀,转身走来。
可能是因为站太久腿麻了,转身时她差点摔倒,被傅七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
秦臻可不想见江院士,赶紧蹲在了门后的杂物堆里。
最上面一层连着天台,白天有自然光线,晚上几乎没人上来,因此没有安装感应灯,江院士出来后顺手带了下门,光线太暗,她没发现杂物堆里多出来了的一团,扶着楼梯栏杆慢慢走了下去。
秦臻看着她的背影转过去、消失在楼道里,心想正常情况下,自己现在也该是这样衰老的模样……
要是和傅七相遇的时候她就这么老了,傅七肯定不会喜欢她。
男人都庸俗,只喜欢年轻漂亮的肉/体。
秦臻在心里吐槽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年轻漂亮”的身体,挠了挠脸,继续从门缝里偷看傅七。
天台上只剩下傅七自己了,他的手搭在栏杆上,微微躬着腰,目光依稀落在遥远的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秦臻不喜欢这样萧瑟的气氛,无声看了会儿,蹲下在杂物堆里摸出了一块小石头,从门缝里瞄准了傅七,扔了出去。
“啪嗒”一声,石头落在傅七侧后方。
他余光瞥了一下,继续在风中出神。
没砸到他,秦臻不服气,捡了第二颗,眯眼瞄准了,再次用力扔去。
这次落在了傅七脚边,他低头看了眼,不以为意地把小石头踢开。
秦臻又扔了两颗,都没扔中,火气上来了。
她拉开天台的破门,怒气冲冲地走出去,走到距离傅七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手里的小石头朝着他扔出去。
傅七在她开门时就转了过来,眉眼中的沉郁隐藏了起来,笑着接了颗扔到身上的小石子,挑眉说:“先偷窥,再偷袭?怎么又做坏事了,秦小臻?”
傅七说话的同时把接到的那颗石子扔回给秦臻,她没接住,石子掉到她身上,滚落在脚边,被她一脚踢飞。
秦臻板着脸说:“懒得和你废话……你在干嘛?”
傅七:“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在想研究所到底能不能研究出抑制丧尸病毒的疫苗。”
假话,他肯定不是在想这个。
他想的应该是研究所的实验正式开启后,她要经历什么,会是什么结局。
但秦臻选择顺着傅七,问:“你觉得能、能吗?”
“能。”傅七说。
秦臻不信,说他在安慰自己。
傅七说:“能的,人类拥有无穷的想象与创造力。你看,末世前,手机电脑已经是人们生活中的日常用品,但在五百年前,你说两个人相隔万里能够自由对话、看见彼此的模样,谁敢相信?”
这倒是,放在以前,这都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秦臻爱听,说:“多举点例子。”
傅七顺着她继续,说:“人类向往天空,于是发明出风筝、滑翔翼、飞机,截止末世前,已经送多名宇航员步入太空。人类向往海洋,于是有了潜水、海洋馆、海底隧道。人类追求长生,于是东方有了仙丹灵药,西方有了不死魔咒与泉水,而B国研究出了可以摧毁人类的丧尸病毒……”
前面听得秦臻心潮澎湃,最后一条画风突变,让她心梗。
她满脸无语地说:“谢谢你的安慰啊,更加不敢相、相信人类了!”
傅七失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蹭了蹭,低声说:“没事,能研究出最好,研究不出来的话,我跟你一起逃回地下……”
她的体质解决不了的话,注定不会有安宁的生活,人类会一直追寻她,但没关系,世界这么大,如果人类生存的地方容不下她,那他们就去人类到达不了的地方,比如冰川下的洞穴,比如深海峡谷。
总有她的容身之处的。
“到时候把你老公和小丧尸也带着,几百年后如果人类文明重新复兴,有盗墓贼找到了你,你就可以很坚定地告诉他们,旁边的尸骨是一具是你的女老公,一具是你的男朋友,还有一具是你的宝宝,一家四口……”
傅七说着说着,表情郑重了几分,“我不介意做小,只要你别跟人说宝宝是我生的。”
秦臻:“……”
这张嘴可真烦!
傅七没一点自我认知,手指穿插在她发缝里揉按了几下,又自暴自弃般说:“说是我生的,也行吧……反正你这脑子时间一久什么都记不住,到时候肯定会胡说八道。”
“……”
秦臻朝着他肚子挥了一拳,傅七夸张地弓腰,下巴压在了她肩膀上。
这样在寒风里拥抱了片刻,秦臻犹豫着,低声问:“万一真失败了,你真的愿意陪、陪我一起逃,远离人间吗?”
“愿意。”傅七说,“不管你是僵尸还是丧尸,不管你是秦臻、宝贝,还是中二的琉璃公主、冰熙妃夜……这名字好丢人……我都愿意。”
秦臻:“……”
她搂在傅七背上的手抽了他一巴掌,怒声纠正:“凌妃熙夜!”
傅七脑子肯定有问题,超过三个字的名字他从来就没叫对过!
“行吧,凌熙妃夜。”
傅七认输,抓住秦臻怎么暖都热不起来的冰凉的手塞进口袋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脸贴着脸,脚步轻轻摇晃,有点像电视剧里舒缓的双人舞。
秦臻喜欢这样,像他在哄她。
安静地被哄了会儿,听见傅七疑惑问:“宝贝,你确定是凌熙妃夜吗?我怎么觉得这么拗口?”
“……”
秦臻想把他从楼顶推下去!
关键时刻,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研究员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说:“小秦,傅队长,催眠机器、机器调试好了,教授说你们正好在,要不要去看一下?”
这是秦臻最重视的机器了,她当然要去试。
不过去之前秦臻先问江院士在不在,研究员说不在,她才与傅七一起下去。
催眠机器是末世前新研发出来的,说是最新科技,主要有两种功能,一种主要用于刑事案件,能够唤醒人内心深处的记忆;第二种是用于临床医疗,能切断人与外界的关联,让人沉醉在美梦中,得到全身心的放松。
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秦臻的了。
她没有痛觉,被催眠后,就算是被分尸,也只有痒痒麻麻的感觉,就不会难堪和害怕了。
在张习屏亲自讲解过功能后,秦臻问:“真的有、有用吗?”
张习屏看傅七,傅七说:“有用。”
秦臻看他说的这么笃定,猜想他可能试过了。
难怪这些天经常找不到他,原来是背着她过来搞各种测试了。
幸好她身上的病毒感染不了别人。
秦臻没揭穿,围着催眠舱走了几圈,听见张习屏说:“要不先进去试试?提前演练一下,省得到时候紧张。”
秦臻觉得可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小心地躺了进去。
催眠舱有个巨大的玻璃罩,机器启动后就落了下来,秦臻躺在里面,感觉这算是另类的棺材,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能隔着玻璃罩看见外面的人,看见傅七正凝眸注视着她,目光衔接后,他转过了脸,看起来有点怪。
秦臻跟他说话,声音被玻璃罩阻隔,没能传出去,反倒有声音通过机器传了进来。
“闭上眼,想着让你轻松快乐的事情。”
这道声音经过系统的改造,缥缈空灵,像是云端飘来的,让人如沐春风,很舒服。
秦臻觉得有意思,想先沉浸式地体验一下,看这个机器到底行不行。
要闭眼的时候,看见傅七隔着玻璃罩在对她做口型,她没看懂,想跟傅七说什么有话等她体验完出去了再说。
嘴巴张开,想起声音传不出去,秦臻又合上,冲傅七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打扰自己,然后放松地闭上了眼。
这一闭,只感觉脑中越来越轻,好像所有的思绪在被慢慢抽空,意识仿佛化作了一阵风,轻飘飘地散开了。
秦臻没了动作,静静躺着,而催眠舱外的显示红色指示灯规律地闪烁了半个小时,转化成了稳定的绿色。
张习屏如释重负,转身要吩咐助手继续操作催眠器,看见了傅七,顿了一下,说:“为了确保她不会中途惊醒,要加大催眠强度……可以吗?”
傅七避开他的目光,说:“可以。”
低沉地说完这两个字后,他喉结耸动了几下,嗓音喑哑说:“按你们的计划来就可以,她相信你们,我也相信。”
张习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默默转过了身,让助手继续。
他觉得傅七是在后悔没有和秦臻好好道别。
没办法,是傅七说秦臻容易紧张,提前告诉她什么时候要进行催眠,她一定会放松不下来,催眠的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傅七要是表现得太怪异,会被看出来的。
先前在傅七身上实验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再拖了,研究必须尽快开始,没时间让秦臻慢慢适应了,她只有清醒地接受研究,或者快速沉睡。
也可能傅七是心中煎熬,毕竟这事是他答应的。
秦臻没有亲人,昔年旧友只有江院士一个,她处处躲避,最亲近的只剩下傅七。
就跟病危通知书必须由家人来签字一样,针对秦臻的研究,也需要她最信任的人的首肯。
张习屏不会安慰人,也没精力多注意傅七,迅速投身研究的准备工作去了。
秦臻闭眼的第三天,研究所的人确保她已经被深度催眠,研究正式开始,傅七被请离了十一楼,那之后秦臻的事情,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时间是最公平,也是最无情的,它不顾旁人的心情,兀自流逝。
后来的日子里,那些外国人不断提出新的要求,北城基地与之周旋着,风波断断续续,只有处于风暴中心的北岳基地不受任何干扰。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在进行一项重大研究,偶尔一些任务小队途径于此,想来瞻仰一下,都被基地的防守势力撵走。
能自由进出的除了研究员与得到授权的官方代表,只有末世第一小队的三个人和小黄帽。
再后来,久久不见研究结果,人们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眼下的艰苦生活上,秦臻与北岳基地的事情渐渐不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
又一段时间,傅七几人开始正常出任务。
任务结束的间歇,他总会回到北岳基地。
研究所的八楼以上是重点区域,全面封锁,他去不了,见不到秦臻,也不知道研究的进度与她的状态,只偶尔收到江院士让人转达的话,通常很简单,就一句:她还在沉睡。
这样就很好了,揣着美梦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害怕了。
研究所的灯在秦臻入睡后,就再没有熄灭过,发电机、医疗器材等末世里珍贵的耗材接二连三的运送进来,为这个小小的基地尽可能地提供充足的资源。
在秦臻陷入沉睡的第七个月,研究终于初有成效,傅七被准许进入九楼,成为第一个注射丧尸病毒疫苗的实验体,自此开始了他漫长的被全方位监测的时光。
第九个月,傅七体内的丧尸病毒有了波动,研究所快速调整方向,开始新一轮的研究。
第十二个月,傅七接种了改良后的疫苗,身体出现剧烈反应,差点丧尸化。
……
到第十八个月,最新的检测结果显示傅七体内的丧尸病毒开始减少,整个研究所欢天喜地,激动地汇报给了北城基地,在官方与研究人员的商定下,小范围地宣布了这个消息,招募了一些自愿报名的实验人员。
对人类伤害最大的往往是人类自己,能拯救人类的,也是他们。
在研究开始的第二十二个月,第一批次的疫苗正式发放。
自愿献身的实验人员在多重身体检测,确认无误后,得以自由行动。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被分别派送到他国协助研发疫苗,只有三分之一的研究员继续钻研,他们分为两拨,一拨专注于疫苗的改进,另一拨的研究重点转向了秦臻。
有了前面近两年的基础,他们对秦臻的身体数据已经非常明了,针对她再生的能力,夜以继日地研究了很久,在一个夏日清晨,让傅七见到了秦臻。
秦臻身上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她乌青的肤色,现在没有了,傅七差点没认出来。
“……她体内的病毒有两种功能,一种功能是干扰她的感官,让她感受不到疼痛、饥饿,另一种功能是无限生长。也就是说她每次受伤后,机体会自动修复,但因为修复不同步,在感官异样的基础上,她不知道身体的某部分恢复了正常,导致修复的部分因为缺少养分的供给,重新死去……”
张习屏才四十多的年纪就熬出了满头白发,但精力充沛,激动地与傅七说着他们的发现。
所有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傅七仔细听着,在他絮叨了五个小时之后,问:“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体内病毒增长太快,还没有完全清除,需要继续监测,但全身器官都是新生长出来的,心跳、血流、呼吸与正常人一样,可以开始适应正常生活了……”
生命是一条奔腾不止的长河,不会倒退,不会停止,唯独秦臻不同。
她的生命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暂停,辗转四十余年,终于重新启动。
张习屏说她可以开始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可人并没有苏醒,怎么能算做生命的重启?
傅七耐心听完,问出重点:“什么时候苏醒?”
“不知道。”张习屏说,“我不是催眠方向的专家,不清楚。”
傅七去找江院士。
江院士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在她孙女的搀扶下戴上了老花镜,说她对这方面的了解也不多,给傅七推荐了个她认识的教授。
老教授远在别的基地,在官方的护送下来到研究所,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后,说是秦臻自己不想醒来。
“也许她梦里有什么牵挂,让她舍不得醒来。”教授说,“多陪着她说说话,讲些让她喜欢的东西,或许能有作用。”
接下来的日子,围在秦臻身边的人大致分为了三种。
一种是负责清除她体内残余病毒的研究员,一种是研究催眠效应的教授,另一种是秦臻曾经的朋友。
范虚兄弟俩围在秦臻身边喊“夜姐”和“大佬”,喊的同时,一个耍桃木剑,一个往她脸上贴道符。
叶茴也来了,沉睡的人是骑不了摩托的,她在傅七的提议下,把那身帅气的皮衣披到了秦臻身上。
德高望重的江院士则在众多对她崇敬有加的研究员的目光下,尴尬地骂起脏话。
许老二的雷霆小队、田励、小娅她们全都来了,周银、陆幸,甚至与秦臻只有过短暂接触的刀疤脸、两个工作人员,以及国字脸也经常过来。
除了他们,还有小黄帽和秦臻的队友。
小黄帽一来就给“小光”唱歌,歌声太难听,每次研究员们都闻声逃窜。
陈想在一旁碎碎念,一会儿叫秦臻小僵,一会儿喊她小秦,和以前做网友时一样和秦臻闲聊。
老墨沉默寡言,和秦臻说过的话不多,却是最惨的那个——整天学狗叫。
丢脸的丢脸,搞怪的搞怪的,各种方法用尽了,秦臻却始终不醒。
丧尸病毒的疫苗研究出来后,国家快速开始了对丧尸的围剿和城市的重建,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这些人各展神通地努力了半个月,被傅七撵走。
秦臻身边又只剩下了傅七一个人了。
他每天给秦臻擦脸,和她说话,给她吹小风扇,在她病床前玩手机、看僵尸电影,偶尔会给她念书。
书的内容多变,有黏糊糊的言情小说,有教人怎么提高情商的,还有一些猎奇的人兽恋。
旁边来来往往的研究员听的多了,看傅七的眼神都不正常了。
傅七不在乎,又一次,他陪在秦臻的病床旁,翻看着她的记仇本,数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自己的名字,提醒秦臻她还有两百六十七个仇没报。
……他有惹她这么多次吗?
傅七不理解,一页页核对后发现,在分开的那段时间,她每想他一次,就给他记下一笔。
“还没找到我?欠打!”她是这么记的。
傅七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又翻看起后面记录他们的小漫画。
他看了一整宿,在天亮时把秦臻的记仇本收好,捧着她微凉的脸,轻轻地亲了一口,而后注视了她三十分钟,见她仍没有醒来的迹象,转身去找了几位院士和教授。
“没有办法让秦臻苏醒,那就让我感染她身上的病毒。”
“不行!”江院士第一个拒绝。
丧尸病毒与秦臻身上的病毒源头一样,两种都是不人道的,必须被彻底消灭,而且秦臻身上的病毒是有针对性的,别人也无法感染。
催眠方面的老教授也劝说:“别急,会有办法的。”
“不急不行。”傅七说,“万一你们十多年后才能把她唤醒,到时候我年近四十,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了,她还是二十一岁的年轻模样,我们怎么在一起?”
停顿了下,他皱眉说:“老夫少妻好听吗?”
老夫少妻不好听,“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人”也不好听啊!
在场的研究员资历都很深,最年轻的也四十多了,被傅七一句话扫射了遍,全体无语。
老教授:“小伙子这么虚荣啊。”
“对,我很虚荣。”怀有容貌和年纪双重焦虑的傅七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教授,辛苦您想想办法,要么快点唤醒她,要么把我的肉/体停留在最美好……不算很美好,但勉强还行的二十七岁。”
“……”
老教授搞不懂现在的小伙子,被逼无奈,回去琢磨了起来。
第73章 美梦(1) 好朋友。
老教授仔细钻研着秦臻的情况, 其他领域的科研员也没闲着,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工作之外,时不时会热心肠地帮忙出主意唤醒秦臻。
“挠脚心试试!”
贴道符都没用,挠脚心能有用?
但捏脚香师傅还是重拾旧业, 勤勤恳恳服务了起来,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深情一吻!”
这位研究员感情比较细腻, 从童话故事的方向给出了建议。
这么不科学, 当然也没成功。
研究员严谨地琢磨了半天, 有理有据地推测:“会不会是因为你不是王子呢?换个真王子来试试?”
傅七:“……要不您先考个巫女证再来代入西方童话世界呢?”
研究员悻悻闭嘴。
还有一个说可以试试烧符纸叫魂,小时候他高烧不退, 奶奶就是这样给他治病的。
正好张习屏过来检查秦臻的状态, 听了个正着, 说他身为一个研究员,在研究所这么神圣的地方搞封建迷信,把他训斥了一顿, 全研究所点名通报批评。
由此,傅七得出结论,再优秀的人脱离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后, 都有可能变成傻子。
听这些病毒方面的研究员瞎出主意的自己也是个傻子。
科学才是真理。
傅七重新找上老教授。
老教授说秦臻体态安详,睡眠状态极佳, 像是在沉醉在美梦中不可自拔。
她的记忆和经历傅七全都知道,都一一出现在她病床前了,还有什么能让她流连忘返, 迟迟不醒的呢?
没有人知道。
老教授没见过年龄焦虑这么严重的小伙子, 潜心思量后,说:“催眠舱的功能之一是协助案件侦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脑电波, 也许可以尝试通过另一个催眠舱联通,去梦里唤醒她……”
这是新型研究,末世前只进展到理论阶段,还没有投入使用过。
老教授比较谨慎,提醒傅七这种操作没有数据支持,成功性未知。
但在一旁听见他们谈话的庄副研究员很自信,说:“不就是入梦吗,古代人都能做到,咱们现代科技肯定也行。”
老教授问她在哪看见古代人有入梦的本事,她说在小说里看到的,被老教授揪着耳朵打了一顿。
开过玩笑,庄副研究员端正态度,说科幻电影里也有很多类似情节。
曾经登月、建立空间站等等,也全都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情节,现在还不是成为了现实?
她勇于尝试,主动把这事揽了过来,不过执行的时候,还是有点担心,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也醒不过来了……”
“没关系。”傅七说。
他已经通知了江院士与陈想,如果他与秦臻真的都醒不过来了,就辛苦他们找个棺材把他俩埋起来。
庄副研究员很感动,说:“你俩感情这么深,生死与共啊!”
“也不是。”傅七说,“主要是我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又生性争强好胜,我非得去她梦里看看,是什么人让她恋恋不舍……你就当我是去抓奸的。”
庄副研究员哈哈大笑。
后事安排好,仔细检查过催眠舱后,她请老教授与张习屏过来核对了一遍,确定操作无误后,启动了机器。
傅七警觉惯了,不习惯被动操控,没有完全放松,导致机器起作用比上次慢了点,过了小半天,才转变成稳定的绿色。
后续观察和记录的事情都由庄副研究员负责就行,她送老教师和张习屏回去休息,出去的时候,看见了无声站在病房外的江院士。
江院士看见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也不知道是来看傅七的,还是来看秦臻的。
之后庄副研究员回到病房,集中精神整理起今日数据,中途看了眼病床上与催眠舱里的两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她笑了下,笑着笑着,嘴角一耷拉,捂住了脸.
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到了傅七脸上,他把东西拿下来,看见那是一朵毛茸茸的粉色合欢花。
北岳基地是没有这种花的。
傅七捏着花抬头,看见一条宽阔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树木葱郁,上面缀满了鲜艳的合欢花,一簇簇聚集着,宛如堆在绿叶间的淡粉色积雪,又仿佛绽放在枝头的蒲公英,随风轻轻摇摆。
他没见过这样的繁花,只见过这条林荫道。
只不过他看见的时候,道路上又脏又乱,挤满了腥臭的丧尸,而此时的林荫道上,树影摇晃,干净整洁,偶尔有行人骑着自行车晃悠悠经过,一副悠远的岁月安宁的样子。
傅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信步往前走去。
走出不远,看见树荫下停着一辆运货车,车上堆满了篮球大小的西瓜,其中一个劈开了,露出汁水饱满的红色果肉。
有西瓜摊,却没有摊贩。
“将军!”不远处有人大喊。
傅七看去,见对面树荫下摆着张小木桌,几个大爷正摇着蒲扇下棋,旁边有个探头观看的中年大叔摇头叹气,说:“我就说刚才不该走那一步……”
这大叔一点都不君子,别人下棋,他在旁边叭叭个不停。
一个穿背心的大爷看着有点生气,正好瞥见傅七,说:“有人买你的瓜,卖瓜去你!”
大叔的目光好不容易从棋盘上移开,对着傅七喊:“三毛钱一斤,小伙子,你自己先挑着!”
周围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是一段很古老的时光,包括物价。
然而傅七口袋空空,什么都买不了。
他往前走去,穿过林荫道到了对面,说:“我不买瓜,我是来问路的,大爷,你知道老一中在哪边吗?”
这和傅七曾经走过的街道截然不同,但夏日西斜,他辨认得出方向,跟路人打听是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而且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现在是哪一年,这里是不是霖乡。
“什么老一中?”大爷困惑,问周围的人,“咱这不就一个一中吗?”
傅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等他解释,几个大爷已经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就一个一中,前面不远就是……”
“小伙子你也不像高中生啊,去一中干啥?”
“是新来的老师吗?”
“老师也不会现在来学校,放暑假呢。”
傅七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话,“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小县城里大家来来往往的,大多都认识,老大爷们一听说找人都看了过来。
傅七笑笑,说:“我来找秦……秦老师,一中的秦老师。”
微微停顿了下,傅七再低声接着说:“我的一个朋友是他家亲戚,听说他女儿生病了,托我帮忙来看看。”
他本来想说他是秦老师的学生的,记起那个三口之家里归纳得整齐的教案、书本,觉得那对夫妻可能会很严谨,想想还是算了。
说到“秦老师”的时候大爷们还没什么反应,一听生病的女儿,输棋大爷反应过来了,说:“是老秦啊?哎呦,他是我家邻居,就住在学校里,从这往前走,挨着学校大门的那栋家属楼就是……”
“她闺女是什么病来着?说是心脏不好?”
“心脏什么瓣膜病……”大爷们说得含糊,更多的是感叹,“好好的小闺女,怎么就得了这病……”
“现在是在海音医院治疗是吧?”
“是,这段时间又住院去了……”输棋大爷顺便提醒傅七,“她家里估计没人,你去医院找找吧,我记得她的病房在三楼。”
傅七谢过大爷,往海音慈善医院的方向走去。
这家医院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但在秦臻心里,似乎曾经有过一段安宁的幸福时光,让她眷恋不舍。
傅七看着那大大的“慈善”两个字,目光晦暗,在医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迈进去。
这家医院建造的很好,里面很干净,医务工作者来来回回忙碌着,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过关于它的案卷,傅七也想不到这家医院私下里竟然在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他心情阴郁,再次停步,闭眼平复了下情绪,按照指示牌往住院部走去。
走到里面的小路,听见身后有叮铃铃的声音,傅七侧身回头,见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车子骑得歪歪扭扭,很不稳当,后座上似乎还载着另一个女孩,正在哇哇大叫。
“你会不会骑啊!”
声音清脆,听起来有点着急,既熟悉又陌生,让傅七怔在了原地。
自行车已经到了他旁边,骑车女孩皮肤偏黑,但神采奕奕,自信地说:“放心,摔不着……你别动啊!”
后座上是一个与秦臻有七分像的少女。
不同的那三分主要在于她的年纪、肤色、胖瘦。
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病号服上有着刺目的“DF”的图案。
不同于傅七熟悉的乌青、干瘦模样,现在的她脸颊带着些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的,额头还沁出了些汗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总之,很有活力。
她搂着前面骑车女孩的腰大声叮嘱:“你别摔到我了!我跟你讲,我生了很严重的病,不能受伤的!”
骑车女孩说:“不会的,真摔着你了,我姑婆肯定不能饶我……哎哎哎!”
信誓旦旦的话还没说完,自行车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头,车轮一歪,朝着旁边的花坛冲了过去。
傅七都来不及上去扶一把,两个年轻女孩就惊叫着,连车带人一起栽了进去。
她俩骑的慢,摔下去的时候被花坛里的绿植挡了一下,人看起来没受伤,就是两人的头发被绿植勾住,弄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都说了你不会骑,你非要骑,非要骑!”少女秦臻非常委屈,坐在花坛旁,揪了一把绿叶朝骑车女孩身上扔去。
骑车女孩晃着头上的绿叶,讪讪说:“对不起嘛……那换你来带我?”
“我是病人好不好!”
熟悉的充满怒火、委屈的埋怨让傅七没能忍住,笑出了声音。
两个女孩听见了,一起看过来,莫名其妙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防备地收回去,捋好头发去扶自行车。
她俩没事,自行车就有点惨了,像是撞在了花坛下的岩石上,车头歪了,前轮也瘪了下去。
骑车女孩检查着自行车,说:“你的自行车也太不经撞了……”
“江小疯!”秦臻生气,“你再说是我自行车的问题?!”
“自行车本来就不安全……”骑车女孩嘀咕,见秦臻又要往她身上扔树叶,她赶忙说起别的,“我科目一满分考过了,爸妈说过几个月,等我驾照到手家里就买车,到时候我开车带你兜风。”
“真的啊?”秦臻瞬间不生气了,既惊喜又羡慕,紧接着担心说,“你九月就要去大学报道了,得等到寒假才会回来吧……”
“我快点不就行了吗?”骑车女孩自信满满地说,“我学什么都快,区区驾照,说不定下个月我就能拿到手!”
秦臻看起来很信任她,又高兴起来,说:“好啊,那你快点,到时候咱们自驾旅游!”
“你叫江小疯?”傅七听到这儿忍不住了,来到两个女孩旁边,低头问骑车女孩。
骑车女孩警惕地看了看他,说:“是啊,怎么了?”
“听我一句劝。”傅七诚挚地说,“你,江小疯,尽早放弃考驾照,这一辈子都不要碰任何类型的车辆。”
说完他看向秦臻,在她乌溜溜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内心不自觉变得柔软。
他朝着江小疯示意了下,对着秦臻郑重说道:“你,秦小臻,不想后悔的话,永远不要坐她的车。”
傅七自认能勾得秦臻这个小色鬼三番五次地对他下手,他至少是眉眼端方、五官俊秀,加上出身,怎么说也是很正派的形象。
这番话说的也很真诚,没做过逾越的行为,可惜好心建议,换来两人的不满。
江小疯满脸不忿,说:“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女孩子啊?!”
傅七:“……你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江小疯怒了,说:“哎,你这人!”
“别理他。”秦臻拽着江小疯让她推着自行车,自己走在她侧后方,小声说,“别搭理他,这人估计是个疯子……咱们先走,他再敢骚扰咱们我就把他撂倒。放心,他一看就是个虚壮菜鸡,我两年没练过了,对付他也是手拿把掐。”
“虚壮菜鸡”傅七:“……”
不愧是好朋友。
难怪你俩隔着四十年的时光也能再次玩到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