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闪电侠老太太挤出来的牙膏如下：
xu
ni
世界
kan
dao
除了“世界”很明确是“世界”以外, 其他几个字都只有口型和微弱的气音，无法分辨声调。
林见渊果断：“虚拟世界砍刀？”
时少宁：“？”
局长谨慎地问：“什么意思？愿闻其详？”
林见渊：“我乱说的。别信。说出来我自己也觉得离谱。你就当我给你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吧。”
时少宁&局长：“……”
比起“虚拟世界砍刀”，当然是“虚拟世界看到”听起来更有意义一点。
但是“虚拟世界看到”又是什么？
……烦死了。
一天天的净在那儿挤牙膏。
这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闪电侠老太太被困在【闪回】里很惨, 但林见渊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她拉出来打一顿。
算了。线索明显不齐, 现在纠结没有意义。
林见渊果断停止内耗, 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见渊拖着被打得99%死的【激惹】像拖一个破麻袋一样来到收容部。
看得局长都心惊胆战, 忍不住问：“林见渊, 你要做什么？”
林见渊：“做个人体……不。做个异端体实验。”
局长：“？？”
林见渊摆摆手，把局长、时少宁、A级小玩具军团们一起寄存在收容部入口的宝宝寄存处。
“来来来。”捏捏乐自从被捏好壳以后就又变得开朗活泼。它热情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大大方方地说, “来！局长，来这儿坐！别客气！当自己家哈！”
局长：“………………”
你听听这对吗？
时少宁却嗤笑一声, 淡淡道：“都越来越像人了。”说着就在小玩具们身边坐下。
“都”。
这个字, 虽未指明，却令携玉嘴角一弯。
林见渊和携玉的身影消失在倒立尖塔入口。
局长和时少宁对视一眼。
两个人似乎想再聊聊闪电侠老太太的事，却又默契地欲言又止。
时少宁低声：“局长, 我有不好的预感。”
局长叹道：“既来之, 则安之。我们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
时少宁静了片刻。
反问：“是吗？”
……
林见渊的实验设计很简单。
上次室友谵妄, 林见渊亲了一下室友, 室友就恢复正常了。
局长因此提出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想：
如果亲吻谵妄呢？
林见渊当然不可能去亲谵妄。
所以他想论证一下，室友当时恢复正常，到底是因为被他亲了，还是恰好debuff时间到了。
验证的方法很简单。再抓个S级过来让【谵妄】谵妄一下就行了。
为了保证实验准确性，最好新的实验对象也是S级。
但是目前已经收容的S级们都还挺配合挺听话。把他们抓过来做实验也不太人道。
现在激惹来了。
那这可不正好了。
林见渊毫不犹豫地把五花大绑的红发挑染大蟑螂丢进了谵妄的监室。
“你要干什么？你以为就凭这种——谵妄？！”
激惹起初还一脸欠揍，一脸“你以为这种牢房就能困住我”的嚣张。
下一秒，他看到坐在海底世界里安安静静堆积木的谵妄。
激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紧接着就开始疯狂挣扎。
“放我出去！别把我跟他关一起！放我出去！”
看来激惹知道谵妄是怎么回事。
一生要强的时尚留子主理人原来也怕胡言乱语出洋相？
林见渊没有耐心听他比比, 直接抬起一脚把他踹进去。
“唔咳——”
激惹失去平衡，往后踉跄着一屁股摔到谵妄面前。
啪啦啦！
撞塌了谵妄正在堆的积木！
林见渊：“……”
谵妄慢慢抬起头：“……”
林见渊双手合十，做了个对不起的姿势。
躺在积木堆里的激惹却慌张地睁大眼睛：“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激惹在道歉？
这么欠揍的激惹居然会给谵妄道歉？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激惹：“不是我故意的，故意的不是我，我的是不故意！”
林见渊：“。”
好吧，原来是已经渐入佳境了。
激惹已经接触到谵妄的污染物。果然，下一秒，激惹就开始兴奋地胡言乱语。
激惹：““啊！咖啡豆是妈妈的恩赐！西伯利亚的雪松双重水洗天花板和蚂蚁！城市记忆和向日葵耳机有颈椎病有无线充电的徽章！嗡嗡！花钱来给肺充气的都是傻逼！”
时间差不多了。
林见渊看了眼秒表。上次室友接触谵妄的时间也很短。
差不多该把蟑螂捞出来了。
林见渊走过去，想从积木堆里捞起两眼放光的激惹。
却听激惹道：
“炒作是什么我只想和咖啡脑袋交朋友。哈！急了急了。顶上去让更多人来充气。否则我就会和哥哥一样……”
林见渊不知怎么心念一动。
忍不住朝谵妄看了眼。
谵妄却对激惹的表演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坐在积木前面，安安静静地抬眸看着他。
激惹已经进入状态，虽然五花大绑但还是在地上做起了仰卧起坐。
“妈妈的窗户将在打卡机旁加冕！起立！全体异端！天空用十二指肠捆住命运！”
林见渊睁大眼睛，猛地一把拎起激惹的领子！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林见渊皱眉逼问。
然而已经晚了。
激惹已经没办法正常回答，他彻底进入谵妄状态，开始激情抨击把主理人叫成服务员的顾客。
林见渊：“……”
林见渊把激惹从谵妄的监室里拖出来，让他脱离谵妄的污染范围。
几分钟后。
好消息，不用亲谵妄了。
脱离污染后，激惹很快恢复了清醒。可见上次的“接吻治疗谵妄”只是巧合。真正的原因还是debuff时间到了。
坏消息。恢复清醒的激惹又变成了欠揍的死蟑螂。
问他什么根本不说，只是一味“我不知道啊刚才又不清醒”，同时配以一个挑衅的表情。还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该拿出更多诚意？”
林见渊：“……##”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把他踹进6号监室，封上钢筋混凝土大门。
同时在监室里24小时循环不间断大屏幕播放小红薯上各种对于装逼咖啡店主理人的吐槽段子。
激惹：“……”
大蟑螂开始在大门后撞墙：“啊啊啊啊放我出去！别放了别放了！放我出去啊啊啊！”
携玉歪了歪脑袋，听着钢筋混凝土大门后激惹的哀嚎：“他好像愿意说了耶。”
“晚了。”林见渊漠然道，“迟来的深情比狗贱。走了宝宝，上去吧。”
首先，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其次，激惹这个傻逼，看了就生气。清醒状态下说不定还会故意误导他们，故意乱说话搞事情。
傻逼蟑螂不值得信任。
还是大量重复实验获得的数据更加可靠。
回到倒立尖塔最顶层，林见渊立刻对局长下达指示：
去收集谵妄的污染物，然后雨露均沾把所有异端都拉出来谵妄一遍。
局长：“为何？”
林见渊：“这是我第3次在异端口中听到‘妈妈’。”
激惹非但提到“妈妈”，还提到“打卡机”和“加冕”。
又打卡又加冕的不用说肯定是他星际联邦皇帝兼异端之主兼天选打工人林见渊。
而“十二指肠捆住命运”，指向性也很明确。
携玉被谵妄的时候也提到过“妈妈”。他说“妈妈这是我进化过程中的第一页。”
被谵妄了都在对爱人不断地告白。
细细想来，无论是人还是异端，谵妄的时候其实都在说大实话。
在用胡言乱语的方式说大实话。
“那第一次呢？”时少宁问，“第一次是谁？”
林见渊转过头，望向从宝宝寄存处蹦跶着向他跑来的捏捏乐。
林见渊弯腰，伸出手。让捏捏乐跳到他掌心里来。
“是它。”林见渊说，“A级异端，我的捏捏乐。”
“嗯嗯？什么呀什么呀？”
捏捏乐歪歪头。脑袋上的两个触角Q弹地晃了晃。
……
如果说激惹会对人类有所隐瞒，那携玉呢？王勇呢？踟蹰呢？
捏捏大总管呢？
异端们身上明显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而谵妄就是那个秘密的钥匙。
林见渊已经受够了一个两个异端都他妈来跟他挤牙膏了。
这次他要来个大的。
他要一次性做个大数据！
他要一拳打扁整个牙膏！！！
当然，大数据不是一天建成的。
林见渊雷厉风行地设计完方案，又从大局上统筹监控了一段时间。
抬头一看。
好家伙！凌晨一点了！
……绝了。
我他妈怎么又主动加班。
林见渊真是服了他这个被动牛马的技能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事情丢给今晚负责值班的同事。
火速拉着室友回家。
夜。深深的夜。
卧室里，林见渊已经熟睡了。
不需要睡眠的携玉，一如既往地趴在他胸口。
玩他的睡衣纽扣。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林见渊其实已经是身心高负荷运转的状态。
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一直没能停下来喘口气。
然而即便已经如此疲惫，明明已经困得神志不清。
在淋浴间洗澡的时候，林见渊还是仔仔细细检查了携玉的身体。
热气氤氲。携玉想起林见渊从心口掰下的火焰尖锥上其实也染了血。
于是两个人互相检查。
检查着检查着就开始亲吻彼此。
林见渊太累了，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吻他。
所以携玉也很克制。亲了一小会儿——真的只有一小会儿，他还远远没有亲够——就克制地捧住林见渊的脸，把他的嘴巴拉开。
林见渊：“？”
携玉：“睡觉。”
大概是第一次从携玉口中听到这么命令的语气，林见渊觉得很好笑。
觉得很好笑所以就笑笑地凑过来最后亲他一下。
然后乖乖睡觉。
林见渊需要睡觉，可是携玉不需要。
所以携玉就趁他睡着以后，继续肆无忌惮地亲他。
亲亲脸颊。亲亲喉咙。
亲亲心口。
隔着薄肌亲吻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携玉又想起林见渊白天“咔”地掰断火焰尖刺的帅样。
真的帅。
生气的样子很帅，暴打激惹的样子很帅。
潇洒张扬地骑着摩托着带他飞驰的样子超级帅。
还有，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给他快要愈合的伤口疯狂贴创可贴的样子也好帅……
携玉想着想着就又忍不住笑起来。
胃里却忽然抽了下。
……咦？
携玉有些疑惑，抬起一截肠子，低头摸摸自己的胃。
不对。不是胃。
是心脏，他放在胃里的心脏。
想到林见渊单膝跪地给他贴创可贴的样子，胃里的心脏就一抽一抽。像拳头攥紧，像活虾被丢进热水里疼痛地蜷缩。
咦？
为什么？
携玉趴在林见渊胸前，不理解地攥了攥爱人心口的睡衣。
噗通。噗通。
林见渊的心脏缓慢有力地跳。
噗通。噗通。
携玉胃里的心脏也跟着一起跳。
两个心脏变成同一个频率的时候，携玉忽然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明白了。
——“如果当时不是开玩笑而是抱紧他就好了。”
柔软的肠管隔着胃壁抚摸自己的心脏。
携玉感受着胃里那颗心脏，一抽一抽，刺痛地挛缩。他明白了。
如果当时不是开玩笑，而是用力抱紧他就好了。
让他靠在我的胸膛，紧紧抱住他，给他依靠。
当他的避风港。
就像——
携玉低下头，看着睡梦中也下意识地轻轻搂住他的爱人。
——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携玉深吸一口气。抬起一截肠子，拍拍自己终于想明白的心。
然后来到镜子前面，掏出手机打开人体解剖学。
是时候拼出完整的身体了！
……等等。
人体骨架加载中。携玉看着镜子里粉红鲜嫩的自己，想了想，没有继续看手机。
而是张大嘴。
掏啊掏，掏啊掏。
他记得还有存货。
掏啊掏，掏啊掏。
他记得曾几何时的某一次，他没有全部吃光。因为很好吃所以还留了一个。舍不得吃。
真的很好吃。所以舍不得吃所以只是偶尔拿出来嘬嘬。
掏啊掏。掏啊掏。
在哪里？啊，在这里。
携玉张大嘴巴在自己胃里掏了半天，总算从胃的某个角落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宝贝东西。
——那是一块结晶。
小小的，剔透的。
已经像珍珠一样被胃壁打磨得温润光滑的。
林见渊梦里的白色结晶。
第132章 最害怕的事
翌日。
林见渊从熟睡中醒来, 阳光正好，温柔地照耀在眼皮上。
今天他不是被早餐的香气唤醒的，而是睡到自然醒。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转头, 果然看到室友还在床上。
“醒啦？”室友笑眯眯。
林见渊凑过去, 伸手抱住他。脸颊在他喉咙上蹭蹭：“早啊宝宝。”
两个人一起懒洋洋地起床, 懒洋洋地在厨房里做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见渊感觉今天的室友老在“盯”着他。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但林见渊跟爱人相处久了, 渐渐能感受到爱人的“目光”。
他爱人是个撒娇怪，所以平常大部分时间注意力都一直黏在他身上。
逮着机会就要跟他贴贴亲亲~
但今天好像格外不同。
今天好像……特别……
特别地“盯着”他？
“宝宝。”林见渊哭笑不得,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盯着我？”
“因为我突然发现, ”携玉认真地说，“你走路走得好好看啊。”
林见渊：“？”
携玉：“好会走。”
林见渊：“？？？”
不懂。
遇事不决, 亲一下再说。
林见渊凑过去亲了老婆一下。
携玉：“~”
两个人又高高兴兴亲亲热热地牵着手, 瞬移到了管理局。
来到管理局的林见渊傻眼了。
“靠，人呢？”他左右环顾，发现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外勤部今天只有稀稀拉拉的值班人员。
值班同事看到他, 也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 林队？”
“林队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放假么？”
嗯？？
林见渊拿出一看手机, 这才发现——今天是中秋！！
靠，他加班加傻了，居然忘了今天已经是中秋了！
林见渊今天没有出勤任务，也没有训练计划。他来管理局只是想看看“把所有异端拉出来谵妄一遍”的大数据进度如何了。
不过既然今天是中秋……
他就不要去检查进度了吧。
不要当一个中秋节还去查岗的傻逼领导！
“那，现在？”
携玉的阑尾一摆一摆。
似乎暗藏着某种期待？
林见渊想了想：“出去玩？”
“好哦。”室友笑起来。
温温柔柔，仿佛永远没有脾气。
林见渊：“~”
有时候真的受不了自己的恋爱脑。
明明只是很日常的对话，明明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但只要爱人在身边就忍不住想笑。
就好像, 幸福感已经满溢出来，从眼睛，从嘴角，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暖暖地满溢出来。
藏都藏不住了呀。
半小时后。
游乐场。
时少宁：“。”
林见渊：“嗯？？？”
“哥！嫂子！”裴硕两眼放光，像条大金毛一样呼哧呼哧甩着大尾巴跑过来，“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玩！”
“是啊好巧——你们怎么会来？我记得时——呃，时少宁不是今天有工作么？”
林见渊诧异地看了时少宁一眼。
时少宁：“。”
裴硕替他回答：“是晚上！少宁哥的工作是晚上！下午两点就要过去化妆彩排。”
少宁哥。
林见渊挑眉，觉得这称呼真稀奇。
第一次有了时少宁不光是怨气冲天疯狂出勤的“时队”、他其实还是万千粉丝心目中的“哥哥”的感觉。
哦不对，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帮那个粉丝妹妹拍to签名照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
“然后今天上午本来还有一个活动，但是临时取消了。少宁哥本来想让我放半天假，我一看游乐园正好很近，就提议说要不要过来玩。反正都已经出门了~”裴硕活力满满地说。
“咳。”时少宁不知怎么，脸上表情有点古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见渊本来没多想的。
时少宁这么一解释，林见渊反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时少宁什么时候精力这么旺盛了，好不容易有半天休息居然不是回家睡大觉而是跑到游乐场来玩？
算了不重要。
来都来了就一起玩吧！
于是，意外相遇的四个人开始在游乐场里一起玩。
这座游乐场以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出名。
过山车前面果然排着很长的队伍。不过他们四个买的都是最贵的免排队VIP票，可以走快速通道，只要等这趟车结束就行。
“看上去也就几十米高嘛。”林见渊抬起头遮阳光，仰头看着过山车轨道，“我的评价是不如飞天大肠。”
携玉娇羞：“~”
时少宁：“……”
“啊？”裴硕没听清，“飞天、什么肠？”
林见渊正要随便说点什么忽悠过去，时少宁却道：“别理他们。这是他们狗男男的小暗号。”
林见渊：“？”
“哦哦。”裴硕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听话地不再问了。
这个过山车不愧是全国第一惊险刺激的网红过山车。
光是站在过山车下面看，很多游客就已经开始害怕。
还有人都已经坐上过山车了，还是突然纠结，然后跳车。
被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之后仍然决定放弃，并对哈哈大笑的朋友们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还是算了”。
简直就跟电影《死神*了》一样——
不行不行，别立FLAG！
已经坐上过山车的林见渊在心里疯狂抽自己耳光。
却还是在安全杠降下的时候怂怂地说：“老婆，等下能不能抱紧我？”
“好哦。”携玉笑笑，一截肠子伸过来，比安全带更紧地缠绕住他。
林见渊：“~”
很好！
有安全感了。
而且安全感爆棚！
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个屁啊！！！
事实证明，哪怕已经被老婆层层保护着，哪怕无比确信绝对绝对死不了。
但该怕的还是会怕。
他妈的这到底是过山车还是360度无死角疯狂旋转滚筒洗衣机啊！
林见渊只觉得脑浆都快被甩出来了！短短两分钟，简直像过了两年！
下车的时候他直接眼冒金星，差点两腿一软给工作人员跪了。
“我靠……受不了了……”
林见渊摇摇晃晃地抓着栏杆。
“去坐一会儿。”携玉一下车就一直扶着他。
要不是怕裴硕看了吓死，携玉早就把自己编成大肠躺椅，托着林见渊一路躺着平移到大树底下去休息了。
大树下，长椅的另一边。
时少宁的表情也很难看。
酷哥的形象已经有点崩不住了，额头的冷汗说明他还记得他刚才在过山车上叫得有多大声。
“……”裴硕很想忍住，但是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嘴角弯起。
“闭嘴！”时少宁恼火。
“少宁哥，我还什么都没说！”裴硕忍着笑。
“所以让你闭嘴！”时少宁嗓子都哑了，额头冒出一个“#”号，“别说！不许说！不许外传！”
“好的好的。”裴硕低头在背包里掏掏掏，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然后东张西望，说，“哥，你想喝什么？我去买水。”
正在闭目养神的林见渊：“冰可乐。”
同样闭目养神的时少宁：“冰水。”
林见渊：“？”
时少宁：“……”
裴硕连忙说：“渊哥，嫂子，你们要喝什么，我也一起买。”
林见渊：“……？？”
时少宁：“。”
藏在口罩下面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林见渊狐疑地看了裴硕一眼，又看了时少宁一眼。
这诡异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惆怅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裴硕毕竟不是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只是林见渊的错觉。
裴硕还是那个裴硕，中央空调大暖男，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热情洋溢地照顾着所有人。
因此当裴硕提出接下来想玩密室的时候也没有人反对。
……其实已经有点累了。林见渊和时少宁两个老年人。
两个饱受工作摧残的社畜对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精力值告急的疲惫。
不过，毕竟是难得出来，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陪裴硕继续玩。
何况携玉也对密室逃生很感兴趣。
“会很吓人嘛？”
在前台签署免责声明的时候，携玉凑过来，软软凉凉地贴在林见渊身上。
“宝宝不怕。”林见渊安抚地捏捏他的胆囊，“等会儿咱们一块儿走就不怕啦。我会保护你哒。”
携玉：“好哦~”
时少宁：“……”
说害怕的这一位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
到底是哪边比较可怕啊喂！
……总之还是进了密室。
进去以后，林见渊和时少宁都沉默了。
票是裴硕买的。他们都没管。
进来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接地气的主题密室。
——《办公室惊魂》。
“不是，裴硕，哥，我简直要叫你哥了。”林见渊无语道，“你平常上班还没上够啊？怎么还要跑到密室逃生里来上班？？”
“啊，因为只剩这个了。”裴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没有预约嘛。”
好吧。这也没办法，毕竟是临时决定过来玩。
而且只剩《办公室惊魂》其实也非常合理。毕竟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谁他妈下了班还想来密室里体验上班啊！
总之四个人还是进入了这个写字楼主题的密室。
密室的故事很传统：加班被留到深夜，结果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传来诡异动静。
主题虽然老套，但是密室机关布置得很用心。
四个人先是被困在一个大会议室，找到线索打开会议室的门之后需要兵分两路。
一路去外面走廊上找线索，一路留在办公室里找线索。
由于林见渊和携玉这对狗男肠的存在，如何两两分组根本不是问题。
于是，黑暗中的大办公室里，此刻只剩下林见渊和携玉两个人。
“这里好像以前你工作的那个地方哦。”携玉含笑说。
“……别提了。”林见渊已经想死了，“ 我真是服了裴硕了。”
他发现裴硕上班跟他上班真的不一样。
裴硕会觉得“贴近生活的密室细思恐极比较吓人”，而林见渊看到这个熟悉的办公室场景，他只想一拳打爆全世界。
什么鬼什么杀人狂什么追逐战……林见渊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一会儿要尽可能控制住自己。
万一生理反射一拳把NPC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平心而论，密室设计得还挺用心。
林见渊作为一个靠创意吃饭的人，能感觉到密室设计者各种细节处的巧思。
看得出来，设计师也是上过班的。
线索都藏在很多很有梗的地方：比如卡纸的打印机深处、比如键盘上一个怎么按都按不出来的按钮里……
可以感受到设计师上班的怨气了！
林见渊发挥共情技能，轻松找到了所有线索。
接下来就是爬到办公桌底下，从一个伪装成电脑机箱的盒子里钻进密道。
林见渊把解谜得到的伪装成u盘的钥匙插进去，按了下开机键，暗道门却没打开。
“咦，不对吗？”携玉紧紧地贴在他身边。
小肠依人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沉浸式。
林见渊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好像要等裴硕他们那边一起拉机关。”
进密室之前工作人员提醒过，他们兵分两路之后，要两边都找齐线索，才能同时打开暗道的门，最终在暗道里汇合，进行一场终极暗道追逐战。
这么一想还是挺刺激的。
林见渊往后一靠，坐在地上。伸手捞过老婆，让老婆坐在他怀里。省得被地上的灰弄脏肠子。
“等一会儿吧宝宝。”林见渊说，“他们那边好慢。”
“好哦。”室友软软凉凉地趴在他怀里。
密室里稍微有点热，正好老婆身体凉凉的。抱起来太舒服了。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林见渊在黑暗中和老婆闲聊起来，“出去吃吗？”
携玉道：“在家里吃吧。”
“好。”林见渊轻轻抚摸着爱人，从喉咙到肝脏。触感微凉，让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今天是他们两个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
难以想象，他居然和一位消化系统组成了家庭。
哈哈哈哈。
“差点忘了，月饼都没买。”林见渊忽然想起来。
管理局发的中秋节福利里其实有月饼，但是他把一整箱福利直接全给裴硕了，自己什么都没留。
月饼这种东西，每年中秋大家互相送来送去的，林见渊从来不吃。
但是今年不一样。
今年一定要吃。
还要和老婆一起看月亮。
林见渊想着想着，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黑暗中，两个人依偎着蜷缩在办公桌底下狭小的空间里。
明明是恐怖主题密室，明明远处还隐约传来鬼叫追逐以及时少宁濒临崩溃的尖叫声。
但这里，爱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避风港。
呼吸，心跳，温柔缱绻。
林见渊在黑暗中缓慢地眨着眼睛。等得都有点困了。
“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耶。”
窝在他怀里的携玉突然说。
“嗯？”林见渊温柔地爱抚他的胰腺和胆囊。感觉爱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温暖。一大团温暖下水贴上来。
物理意义上的柔肠百转。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的惊喜。晚上给你。”携玉亲昵地蹭蹭他的喉咙，“好期待你看到的反应。”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林见渊笑着说，“是什么呀宝宝？好急。”
“好急哦？”携玉在黑暗中低低地笑起来，“好急哦？”
“你学坏了。”林见渊无奈地说，“你现在都学会勾引我了。”
“这叫勾引哦？”携玉笑得花花肠子乱颤。
还以为下一句又是“我不懂”。没想到携玉却说：
“对。我就是在勾引你~”
林见渊心里狠狠一跳。
携玉穿过黑暗，凑过来亲他。
携玉现在真的学坏了，亲他的时候都会轻轻地咬，很缱绻的那种咬，像忍不住想吃掉他。又舍不得。
林见渊很想提醒他密室里其实都有红外线监控。但是——算了。
林见渊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暗中传来另一颗心脏，砰砰砰地跳。
然后林见渊就什么都没办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爱人的吻。呼吸。心跳。
……困了。
林见渊被亲得有点缺氧，困困地闭上眼睛。
陌生的黑暗，心底隐约的不安，令他下意识地与爱人十指相扣。
这样就很有安全感。
无论在哪里，无论有多黑暗，只要感觉到爱人在身边，就很有安全感。
……困了……
睡意袭来。林见渊左手与爱人十指相扣。忍不住闭上眼。
“干嘛盯着我看？”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见渊一愣，茫然地睁开眼。
只见裴硕站在他面前，尴尬地摸着脸说，“干嘛盯着我看，我早饭沾脸上了？”
第133章 携玉？
林见渊皱眉, 环顾四周。
熟悉的工位，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傻逼前公司。
没有携玉。
很好。
林见渊一秒破案：是幻觉。
不用想，肯定又是哪个傻逼异端跑过来送死。
既然终端没响, 携玉也没发觉, 那肯定又是S。
好好好。
快要大结局了S级扎堆来找死是吧。
林见渊一把推开虚假的裴硕, 皱着眉头开始审视一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的, 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从现实逻辑上来讲也没什么问题。
包括这些同事，也都栩栩如生。
裴硕被他一把推开的时候吓了一跳, 惊讶地叫了声：“哥？”
那表情那语气, 那大金毛一样的blingbling的大眼睛。
……要不是10分钟前你刚跟我一起进密室逃生我就要信了。
林见渊想到密室逃生，忍不住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好小子。密室逃生也要玩上班主题是吧。
这下连幻觉都是上班主题了。爽了没？
——等等。这个幻觉是群体性的还是只他一个人有？
算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出去高低得给裴硕两个板栗吃。
林见渊继续调查周围, 试图找出破局的线索。
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冒出来。
姜晨走到工位前，敲了敲桌面说：“十二点半会议室开会啊……林见渊？听到没？”
林见渊：“……”
这个幻觉真是完美复刻啊。
不过既然是幻觉那他给幻觉来一个大逼斗也不过分吧？
啪！
林见渊反手赏了姜晨一巴掌。
整个办公室所有人都惊呆了，姜晨更是捂着脸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哥？哥你怎么！”裴硕被吓了一大跳, 急忙上来拉住他。
“林见渊？你、你你你……”苏志伟也瞪大眼睛, 惊慌地拉开椅子跑过来。
“林见渊！你疯了！”姜晨厉声呵斥。
林见渊看都懒得看他。
此时若是小玩具们在场, 捏捏乐指定会说一句：
“大王亲自赏你耳光, 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奈何小玩具们都不在。
少了捧哏的，打脸还是差了点意思。
林见渊摇摇头，忽然觉得这个幻觉不好玩了。
都不热闹了。
“林见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姜晨怒不可遏，上前要跟林见渊理论，被其他同事们拦住。
裴硕秦诗苏志伟等人也站在林见渊这边，心惊胆战地拉着他，生怕他再作出什么惊人之举。
林见渊：“……”
坏了。刚进来就动作太大，惊扰了副本NPC们。
这下好了。大家都拉着他不让他走, 所有眼睛也全都盯着他，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打草惊蛇了属于是。
话说回来，这次的异端会是什么呢？
既然是S级，那肯定有人形。但林见渊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身边这些“前同事”们的异常。
太真了，太像了。怎么看都是从他记忆里直接抠出来的。根本看不出谁是卧底。
林见渊只能换个思路：这次的异端掌管的是什么负面情绪？
想得到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先跟着剧情走吧。看看这傻逼到底想干啥。
于是，在同事们的好言相劝下，林见渊意思意思地给“姜晨”道了歉。
“姜晨”虽然还想追究，但是马上要开会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放过林见渊。
久违地走进会议室。
久违地看到傻逼姜晨站在那个傻逼C位。
久违地听傻逼姜晨废话一大堆没一个重点地在PPT前讲屁话。
——然而这次没有青蛙。
林见渊冷笑一声，心想这个异端果然还是不够聪明。
复刻姜晨怎么把姜晨最重要的属性给忘了？
小嘴叭叭狂吐青蛙啊！
……不得不说，虽然没有青蛙，但是姜晨开会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林见渊只觉得姜晨讲话比满地青蛙还让人烦躁。他逐渐失去耐心，皱着眉头叫了声：
“捏捏。”
没有Q弹可爱的捏捏乐晃着触角从口袋里一扭一扭钻出来。
林见渊愣了下，这才发现他又忘了，捏捏乐不在身边。
反倒是幻觉NPC裴硕，因为坐得离他最近，所以听到了他这句突如其来的“捏捏”。
“哥，你到底怎么了？”裴硕小心翼翼。眼里的担忧不是假的，那眼神无论多少次都令林见渊感到温暖。
因此哪怕知道他是幻觉NPC，林见渊都没办法对他说重话。
“……没什么。”林见渊只能叹一口气，说，“继续听吧。”
“林见渊！你在下面干什么呢！”
姜晨突然厉声呵斥，“我在这里开会，你在下面讲悄悄话？你还把不把我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林见渊：“……噗。”
对不起，他没忍住。
好久没看到这么精神的姜晨了，他怎么觉得这么好笑呢哈哈哈哈。
姜晨：“？？？”
姜晨没想到林见渊竟然会直接笑出声，脸色顿时大变。怒气冲冲地就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听得直皱眉，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次确实是林见渊错了，而且还是林见渊顶撞上司在先。
至于林见渊本人？
他当然不生气。
首先他跟一个幻觉生什么气。
其次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NPC。
他只想知道这个傻逼异端想干嘛？到底是要激发他哪种情绪啊？
林见渊皱着眉头，反复观察周围环境，却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看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最大的不对劲，就是“没有任何不对劲”。
半个小时过去了。姜晨已经唾沫横飞地从辱骂他变成阴阳怪气他最后又变成翻个白眼不再理他而是继续高强度输出废话了。
好吧。
林见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承认，这次的异端确实很有技术力。
幻觉弄得非常真实。无懈可击。
但它弄错一件事。
它惹错人了。
不玩了。携玉还要给他惊喜呢。
小坏蛋，是不是又在小红薯上刷到了什么啊，还学会勾引他了。
学得很好！
下次多学点！
想起爱人，林见渊的嘴角又忍不住翘起。
他没耐心跟这个傻逼S级浪费时间了。
直接干吧。
砰！
林见渊一脚踹翻椅子，懒洋洋地唤了声。
“携玉。”
会议室里昏昏欲睡的众人，被他踹翻椅子的巨响吓得集体一个激灵，全都睁大眼睛惊慌不解地看着他。
姜晨更是怒不可遏：“林见渊！你又在搞什么鬼？不想上班就滚出去！”
林见渊直接朝傻逼姜晨竖了个中指。
“？！”姜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快步走下来，“林见渊！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
秦诗苏志伟连忙起身，一边拼命拉住姜晨，一边急切又担心地来回看着林见渊。
裴硕更是被吓傻了，不安地抓着他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哥！哥你怎么了？要不咱、咱先出去、休息一下？哥？”
……怎么还没来？
林见渊狐疑，皱眉环顾四周。
所有幻觉都还在。会议室，办公桌，破口大骂的姜晨，担心又慌张的同事们。
一切幻觉都还在，携玉却还没有来。
不科学啊，怎么这么慢。难道携玉那边也遇到异端了？
好家伙这次不会其实有两只异端吧？两只异端分头行动，分别同时对付他和携玉？
——不对啊。不是还有时少宁吗。
难道同时有3只？
“……携玉？”
心脏莫名抽了一下。
林见渊眉头紧锁，抬起左手，满脸狐疑地望向掌心。
干净的掌心里，掌纹清晰。
却空无一物。
——不见了。
携玉的刻印。
那个浅浅的牙印，那个“你想我，我就会来”的刻印。
不——见——了——
“携玉……携玉？”
林见渊的胸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像被巨锤狠狠砸了一下，像被大石头紧紧压着透不过气。
他的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呼吸困难又急促，无论怎么用力都始终喘不上气。
“携玉！携玉！”
哐当！
抬出去的腿撞在椅子上。
林见渊被椅子绊到，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周围人惊慌失措，裴硕更是惊得一把拉住他！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脏？你们谁——快打120！哥，你别紧张，你放慢呼吸，你别急，你慢一点，大口呼吸——”
呼吸？
什么呼吸。
林见渊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
用力——攥紧。
捏碎。
“携玉……”
林见渊眼前一黑。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34章 世界以痛吻我
“你的情况不算严重。”岑医生说, “应该是过度劳累和压力太大导致的应激性心肌病。”
林见渊：“……”
林见渊坐在病床上，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场景又换了。
当他醒来时，幻觉里的场景又变了。这次是医院, 看着像急诊。
既然连岑医生都出现了, 那设定上应该是江川北路700号的急诊吧。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岑医生问。
林见渊没有回答, 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
已经过去4个小时了。
如果时间流速没有改变, 那么他进入这个幻觉, 已经过去了整整4个小时。
携玉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遇到很棘手的异端了吗？
时少宁也遇到问题了吗？裴硕跟他在一起，应该不要紧吧。
但问题是, 他们会不会也陷入了幻境？
——他们都没当过精神病, 没什么经验哎。能一眼识别出幻觉吗？
特别是他那连做人都没什么经验的老婆……
林见渊想到这里突然又有点想笑。
“想到什么了？愿意跟我聊聊吗？”岑医生抱着病历夹，无框镜片后的眼睛以专业的目光温和注视着他, “没关系, 不想说也可以。”
“岑医生，谢谢你。在哪里都这么可靠。”林见渊笑了笑，“但这次我真的不需要帮助。”
“好。”岑医生也笑了笑, “那我先走开一下, 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叫我。”
林见渊点点头, 岑医生便走开去忙别的病人了。
好。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没等林见渊想好接下来的计划, 外头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急匆匆地跑着，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这里是医院，于是紧急刹车。
却还是很急。快步地朝他走过来。
“哥，你醒了！”
裴硕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露出惊喜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问，“医生说什么？”
林见渊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大堆收据。看来是去替自己缴费了。
单据上每一个收费项目都清晰明朗。
……这个幻觉真的好逼真啊。
心脏又隐隐抽痛了一下。
林见渊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对幻觉裴硕漠然处之。他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没什么。谢了兄弟。”
“没事没事。”裴硕展颜一笑，“正好上班上累了, 就当出来放放风嘛，哈哈。”
快乐大金毛永远笑容灿烂。那笑容极具治愈力，让林见渊担心着携玉的焦虑也稍微舒缓了些。
携玉……
一想到爱人，林见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次真的，星际联邦皇帝丢脸丢大了。
异端之主栽在异端身上，进入幻觉都这么久了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乖乖等着老婆来救。
这次真的要美救英雄了。哈哈。
林见渊嘴角不禁又露出笑容。
“……”裴硕偷偷看着他，眼里不由自主再次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裴硕坚持要送林见渊回家。
这个幻觉真的非常真实，就连江川北路700号到他家——到以前他们住的那个老破小——的地铁，整条地铁线都完美复刻了。
其实也不难。
林见渊久违地坐上地铁，心里知道，异端想要在幻觉中实现完美的细节并不难。
反正只要从他记忆里抠出来就行了。
重点其实不在于是否真实、是否符合逻辑。
只要符合他的记忆和认知就行了。
幻觉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不过这个傻逼异端弄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无论眼前的场景有多真实，但携玉不在。
携玉不在，捏捏乐不在，所有异端，管理局，全都不在。
林见渊其实已经猜到这个异端的食物是什么了。
大概是“恐惧”或者“心碎”之类的。
不得不说，伪造一个携玉不存在的世界，确实挺吓人一跳。
但这个傻逼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携玉不可能不存在。
哪怕抹去携玉留给他的刻印，哪怕令所有异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携玉也不可能不存在。
因为林见渊仍然记得爱和被爱的感觉。
他必须尽快出去了。
他还急着知道老婆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话虽如此。
“哥，你一个人住这儿吗？”裴硕好奇地问。
……当钥匙插进锁孔，毫无阻碍，像被一张丝滑的喉咙吞下。
当林见渊推开门，沉闷不通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老破小的客厅里保持着记忆最初的样子——保持着他早上出门上班前的样子。
当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等着他。
“……我不是一个人住。”林见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笑了笑说，“我跟老婆一起住。”
“啊？”裴硕愣了一下，“可你不是……”
话没说完，裴硕顿住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露出笑容换了个话题。
“那，哥，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裴硕说，“我先走啦？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别跟我客气啊哥！”
“嗯，谢谢。”林见渊把裴硕送到门口。
咔哒，房门关上。
窄小的出租屋立刻变成一个水泥封死的骨灰盒。
林见渊转过头，望向熟悉的、却已经有些记忆遥远的老破小。
曾几何时他还很怀念这里。
他曾在这里和携玉一起拍搬家前最后的vlog。
“来！我们拍个vlog吧！”
“嗯？vlog是什么呀？”
“就是拍一段生活的记录，给未来的我们自己看。”
“这是我跟老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第一次见到携玉就是在这里，那天我刚在公司跟傻逼上司大吵一架……”
携玉的阑尾一摆一摆。
画外音的林见渊：“严肃一点！不要扭啦！你那时候看到我还不会扭！”
画面里的携玉忍着笑：“哦哦。”
努力收起小尾巴。
“然后他看到我就说——”
携玉：“你回来啦。”
林见渊：“他说‘你回来啦！’”
携玉：“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
林见渊笑出声：“他说‘你是先洗澡吃饭还是我！’哈哈哈哈哈……”
携玉：“哈哈哈哈……”
……啧。
林见渊嫌弃地看了看手指上的水。
哭什么哭。
幻觉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心脏又被攥紧，喘不上气的疼。他随手抹掉眼泪，下意识伸手去拿桌上的药。
手指触碰到白色塑料袋，却又顿住。
指尖传回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无数次触碰过的精卫发药的塑料袋，轻若无物的塑料药盒。
一片又一片的药。
……要吃么？
林见渊忽然觉得好笑。他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他又不是精神病。而且这里是幻觉。
他有什么理由要吃幻觉里的抗精神病药？？？
林见渊直接把一整袋药扔进垃圾桶。
天色渐暗，林见渊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寻找破局的办法。
天很热。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7月。恰好就是他和携玉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林见渊尽量忽略心脏里那种抽痛的感觉。他想去买瓶冰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走进便利店，付钱的时候却突然弹出来*呗的界面。
林见渊：“……”
妈的。
非但老婆没了，月薪20w的工作也没了！
林见赶紧去查账户余额。
好好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妈了*！！这到底是***什么异端！它有病吧！它是不是****！！！这他妈到底***！！妈的绝了他简直******！！！！
林见渊在内心疯狂咆哮。幸好一瓶冰镇矿泉水他还是买得起的。
他一边仰头吨吨吨灌矿泉水一边浑身是汗地走出便利店。
一整夜的调查毫无用处。
不对，说是调查，其实叫做“游荡”还更合适。
因为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该调查什么。
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的城市，正常的街道，正常的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
他随便走进一家店，随便拉过一个路人，甚至随便挖开路边花坛的一棵草。
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正常又真实。
就连汗衫湿哒哒地粘在后背上的触感也无比真实。
……已经11个小时了。
距离他进入这个幻境，已经11个小时了。
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
说起来，他的意识在幻觉里，那现实中的他的身体呢？
是也跟着消失了，还是像之前一样昏迷了？
……携玉一定要担心死了。
好好地出来玩，结果他一言不合又中招。
……不行。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从马路牙子上一跃而起。
没时间休息了！必须继续调查！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携玉还在等他呢！
他老婆还在等他呢！
一想到携玉，林见渊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等他抓到这个该死的异端，他一定要狠狠弄死它！
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big胆！竟敢这么吓他！
他一定要弄死它！！
……
再次醒来时，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林见渊：“？”
林见渊茫然四顾，看到不久前才见过的急诊抢救室，以及连接在自己与高高挂起的玻璃瓶之间的塑料软管。
软管的一头，尖刺扎进玻璃瓶底。
软管的另一头，钢针固定在他手背上。
林见渊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皮很沉，他很费劲才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哦。又晕倒了。
大概因为7月份的时候他身体还很差吧。公司里忙得像傻逼一样，日夜颠倒，吃饭也不好好吃，更别说锻炼。
所以稍微忘记吃饭稍微通个宵就又晕倒了。
……他妈的怎么连“身体差”这个设定都要复刻！
合理怀疑这个傻逼异端在玩儿他 ！
他妈的！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
“他这种情况其实最好住院……”
岑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传进林见渊耳朵里。
合理，因为林见渊现在听力很好。
——等等，听力很好？
林见渊顿时眼睛一亮。
岑医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分别是裴硕、秦诗、苏志伟，以及姜晨。
居然还有姜晨。林见渊十分意外。
几个同事脸上都是担忧的表情，唯独姜晨不合群。满脸不耐烦。
岑医生说：“林见渊，你醒了。你同事来看你了。是这样的……”
在岑医生耐心的解释下，林见渊明白了。
岑医生建议他住院。
昨天林见渊第一次晕倒，岑医生考虑他是过度劳累加精神刺激引发的应激性心肌病。
应激性心肌病，又名心碎综合症。
嗯，顾名思义。就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当时他在急诊留观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但晚上他又一个人跑出去。
他被人发现晕倒在大马路上。当时是凌晨四点，天才刚开始亮。
幸好天已经开始亮了，否则路过的车辆根本看不到他。会直接从他身体地上压过去，把他压成肉饼或者碾成两段。
“……所以他这种情况最好是住院。”岑医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但是我们医院情况比较特殊，你们懂的。住院需要患者本人或者直系亲属签字……”
林见渊打断：“我不住。我没病。”
开玩笑，住进精卫去，他还出得来么？
这一定是那个傻逼S级的阴谋！
众人还想再劝，特别是姜晨。他阴沉着脸，一副“你不住院万一你又发病了谁负责”的表情。
幸好林见渊没爹没妈。
他如果自己不签字，除非他伤人，否则没人能把他扭送精神病院。
哈哈。
总之在同事们强烈要求的护送下，林见渊又回到了老破小的家。
“哥，你隔壁这屋是不是不住人啊？”裴硕在屋子里晃了一圈，说，“要不这两天我搬过来陪陪你？”
林见渊：“陪我干嘛？”
裴硕答不上来，一时有点尴尬，挠了挠头。
林见渊婉拒了所有人的好意——他还要继续去调查呢。
房门一关，林见渊重新审视这个房间。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是他和携玉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林见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还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还有什么可能破局的关键。
——咕噜噜。
一个熟悉的响声令林见渊浑身一震。
他猛然睁大眼睛，四下环顾。心脏砰砰直跳，他飞快地推开主卧、卫生间、厨房，还有那个从未有人住过的次卧的门。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哪里都没有携玉。
咕噜噜。
又是一声响。
林见渊呆呆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咕噜噜。
空憋的肚子凹下去一块。
……他忘记了。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是他自己的肚子在叫啊。
原来是他自己饿了。不是携玉。
不是携玉……
……
一周过去了。
整整七天，林见渊都在不断地寻找，思考。
难以想象他竟然被困在这个幻觉里整整七天了。
携玉他们怎么样了？这次的异端居然这么难对付吗？
他出事了这么久，管理局应该也发现异常了吧。
外面的人应该都在想办法。
携玉……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
要振作起来。别放弃，别累。
别累。别饿。别头晕。别心痛。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幻觉。是假的。
携玉一定担心死他了。要振作起来。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咕咚。
林见渊仰起头，就着自来水吞下一大把药片。
他在卫生间里胡乱抹了把脸，正要离开老破小继续出去调查。
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厨房。
厨房。空荡荡的灶台。
很久很久没人用过的碗。
没放过东西进去的冰箱。
没开过的洗衣机。
没放薄荷盆栽的窗台。
“携玉。”
林见渊对着空气轻轻呼唤爱人的名字。
左手握紧。
空荡荡的左手握紧，不再有亲吻和牙印的痕迹。
和爱人十指相扣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不行。
要振作起来。
林见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继续出门，而是回到卫生间里，脱下身上已经好几天没换的衣服。
洗澡。洗衣。出门买菜。做饭。
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觉。
要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以后林见渊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没钱了。
日。
他妈的他必须要去上班了。
日日日。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大傻逼异端！！！
怎么！真的！在幻觉里！还要上班！！！
有病吧！
到底谁是神经病啊啊啊！！！
林见渊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怨气冲天地去上班了。
走进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恶狠狠地揪着裴硕的领子，警告他以后不许密室逃生玩上班主题。
裴硕：“？”
……
一个月过去。
林见渊定期去江川北路700号复诊，调查精神病院的同时也跟岑医生聊聊天。
依旧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弄死那个傻逼S级。
……
两个月过去。
林见渊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精神抖擞。合理规划时间，白天在傻逼公司上班，晚上在傻逼公司加班。
加班到十点十一点，去所有没去过的地方展开新的调查。
他差不多快要进化掉睡眠。再次充分证明这里是幻觉。
因为人怎么可能不需要睡觉。
……
三个月过去。
中秋节到。
林见渊没有家人。裴硕家人在外地。
中秋节两个人一起在公司加班。
加完班出来，晚上十一点。
林见渊想找个烧烤摊吃一顿。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却路过一个篮球场。
“哥，怎么了。”裴硕上班才刚三个月，已经从青春活力男大学生变成眼睛里都没有光的社畜。
他疲惫地看了眼空荡荡的篮球场，打了个哈欠说，“哥，你想打篮球吗？”
林见渊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裴硕：“哦哦。”
林见渊一个人来到篮球场，仰起头，看着路灯下空荡荡的篮板。
他记得携玉在这里跟他打篮球。
他记得携玉拿肝脏拍球，然后肠子直立起来扣篮。那个画面超级震撼。林见渊已经把这个场景刻印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怎么可能是假的。
携玉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是假的携玉都不可能是假的。
林见渊仰着头，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
忽然很想喝酒。
对了，马路对过就有便利店。去买酒吧。
林见渊想去买酒。
一回头，看到裴硕拎着一袋子啤酒零食和烧烤。笑容灿烂。
“哥。”裴硕说，“咱俩聊聊？”
……
篮球场边，空荡荡的观众席。
已经凌晨一点，偌大的观众席上只坐了林见渊和裴硕两个人。
林见渊一手啤酒，一手烤串。
指缝间还夹着烟。
“……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幻觉。”
林见渊说。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向裴硕倾诉。
已经三个月了。
已经是中秋节了。
他感到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快到极限。脑子里那根线已经紧绷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不知道呼唤了爱人多少次，不知道指甲用力把左手掌心掐破多少次。
他甚至开始拿头撞墙。多希望撞晕过去醒来就回到爱人身边。
“可一直……”林见渊低着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一直，醒不过来。”
“……”裴硕一时没说话。
“好啦，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请我喝酒。”林见渊拿起啤酒瓶，跟裴硕碰了碰。
不管怎么说，哪怕清楚知道裴硕是幻觉，能有人听他倾诉，林见渊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林见渊感觉自己发泄过情绪之后，身体里又有力气了。
今天是中秋节。
他还记得他和携玉的中秋之约。
要一起看月亮吃月饼。
小坏蛋还给他准备了惊喜。是什么？
真的好好奇。好想知道。
携玉想给他的惊喜是什么？
想到爱人，林见渊的嘴角又浮起笑容。
却又立刻抬起头，看着晕染开的路灯，用力眨了好几下眼。
“……哥。”裴硕忽然开口。
“嗯？”林见渊侧过头，看到裴硕犹豫不决的脸。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裴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林见渊哭笑不得：“你都这么说了还纠结个屁。说！”
“……”裴硕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说了。你做好思想准备啊。”
“嗯。”
“那什么，就是，七月份的时候，就你第一次在公司里晕倒的时候，其实我听说，你在那之前也刚刚晕倒过。”
“嗯。我知道。”林见渊说，“那次是连续通宵，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然后晕倒了嘛。”
“是的。”裴硕说，“然后你进ICU了。”
林见静静地看着他。
裴硕脸上再次露出迟疑，但还是下定决心，说：“我后来去你之前住的那个ICU打听过……哥，我不是要探究你的隐私啊，我只是担心你……我找到当时在ICU负责你的医生，医生跟我说，你当时高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说胡话。说什么异端，邪域，还有管理局啊，闪电侠老太太什么的……”
裴硕说到这里停下来，像只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犯错的狗狗，抬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林见渊：“你继续说。”
裴硕再三迟疑，还是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那些真的只是你在ICU昏迷时候的幻觉呢？我听说这种情况叫谵妄……”
林见渊静了片刻。
谵妄。
嗯，谵妄。真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了。
上一次听到还是在三个月前。
“哥，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裴硕担心地看着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残酷的话，
“如果你说的那些异端，还有你的爱人，真的都是你的幻觉呢？怎么办？”
林见渊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林见渊笑了笑。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了。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
5个月。入冬了。
……
8个月。开春了。
……
10个月。他不再失眠。
他开始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工作。
……
12个月。
岑医生说：“你其实非常清醒。”
林见渊说：“是的。我非常清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岑医生说：“是吗。”
岑医生说：“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
24个月。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中秋。
姜晨被赶走了。林见渊成功取代了他的位置。
……
36个月。
来到这里的第三个中秋。
携玉想给他的惊喜是什么？好好奇。
好急哦。
好想知道。
林见渊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继续投入工作。
……
48个月。第四个中秋。
拿到股份，成为公司合伙人。事业风生水起。
谁还敢说这不是幻觉。一路这么顺风顺水，整个世界简直绕着他转。
世界以他为中心。
谁还敢说这他妈不是幻觉。
……
60个月。第五个中秋。
被困在幻觉里的第五年。
万米高空，飞机引擎轰鸣作响。
“林总，我必须再一次警告你！”
一旁的教练大声在通讯里喊，“你有严重的应激性心肌病！你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跳伞！高空失重的刺激很有可能诱发猝死！我强烈不建议你这么做！”
林见渊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山川湖泊。
从万米高空往下看，大地上的一切都像模型，精致却又不真实。
林见渊忽然想起什么，说：“这里是仙牢湖？”
教练愣了一下。
通讯里传来飞行员的回答：“是的！林总！目前我们正下方是仙牢湖！”
林见渊笑了下。遥远的记忆回归脑海。
他记得他曾在这里种花，也曾在这里潜水。
他曾经在这里和他的爱人一起，牵着手，一起潜入最深最深的湖底。
如今他已经功成名就，用五年的时间成为业内顶尖。
“但其实这五年里我一直很害怕。”林见渊说。
“什么？”教练没听清，在通讯里大声反问。
林见渊喃喃自语，反正也不是说给教练听。他说：“这五年来岑医生一直在问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在害怕什么？”
“他说你如果真的接受了现实，你如果真的已经走出来了，那你在害怕什么？”
“不愧是岑主任啊。真敏锐。也可能是我演技不好。”
“什么？”教练突然有点不安，他紧张地上前两步，大声问，“林总！你在说什么？”
林见渊笑了笑，往前，身体探出机舱。
万米高空，强烈的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
5年了，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5年来一直困住他的情绪是什么。那个异端想从他身上得到的是什么。
不是心碎。
而是恐惧。
岑医生问，如果你已经接受了现实，那你还在害怕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从未接受现实。
这里不是现实。
没有携玉存在的世界，一定不是现实。
正因从未接受现实，所以恐惧。
他最大的恐惧就是携玉真的从未存在。
所以，他才一直被困在这里。
既然如此——
林见渊忽然一把推开教练，丢下降落伞背包，然后——
一跃而下！
万米高空，狂风猎猎！
巨大的风压令人无法呼吸，令他脸颊僵硬，手脚几乎冻结成冰。
不重要。
心脏狂跳。急剧加速的失重感令全身肌肉神经紧绷。
不重要。
大地、山川、湖泊，迅速靠近。粉身碎骨的死亡即将降临。
不重要。
世界以痛吻我。
——那我就给世界他妈的一个头槌！
他会听到砰的一声。
他会变成一团对世界而言或许连蚊子血都算不上的东西。
又或者——
“携玉！”
林见渊张开双臂，在烈烈狂风中睁大眼睛。
身心都是久违了的痛快。
“携玉！”
第一百万次，他在狂风中，用尽全力呼唤——
“携玉！！！”
万米高空，无人听到那个名字。
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听、到、了——
轰！
大地震颤！山川痉挛！
仙牢湖如沸腾般翻涌！
肉红色的阴影咆哮着升起，巨浪滔天！
左手掌心刻印滚烫。他的爱人听到了——
“携玉——”
林见渊张开双手，落入一个温暖久违的怀抱。
与此同时，砰！！！
远处的红日，被遮天蔽日的血盆大口一口咬碎！
天空崩裂！地动山摇！
整个世界——虚假的世界，在刹那间崩塌！
天空分崩离析，巨幕般的碎片之后，传来【畏葸】惊恐凄厉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
砰！
牙关狠狠收紧。
【畏葸】的身体被拦腰狠狠咬断。
哐当。失去生命的上半身重重砸在地上。
【畏葸】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135章 消化系统的大和谐
山川, 大地，湖泊。
远处的红日被吞噬。
一切重归黑暗。
一切——恢复——真正的正常。
“宝宝？”
携玉不安的呼唤在黑暗中响起。
然后是温暖。
一截，两截, 无数截。
温暖柔软的一大团下水, 急切地涌过来。包裹他, 拥抱他。像慌乱的母鸡张开翅膀把小鸡笼到身下。
“宝宝, 你还好吗？宝宝……”
林见渊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携玉。”
“我在, 宝宝。我在这里。没事了。【畏葸】已经死了。没事了……”
爱人紧紧抱住他。
林见渊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他在黑暗中用力眨眼, 疑惑地说：“我是瞎了吗？”
携玉：“？”
携玉立刻说：“我们回家。”
瞬移的下一秒, 他们回到暖黄色的家。
林见渊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个家，他在【畏葸】制造的幻境里也复刻过。他花钱造了一间一模一样的房子, 一个人在那套房子里住了两年。
林见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在密室？！”林见渊震惊道, “刚才是在密室里所以才那么黑？”
“……是。”携玉也反应过来，“宝宝，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见渊简单快速地说了自己进入幻境的事。
林见渊：“所以你没有幻觉？”
携玉：“对。”
林见渊：“只有我一个人进幻觉了？而且在你这里, 一共只过去一秒钟？”
携玉：“是。我一直在你身边, 握着你的手。我感觉你快要睡着了, 就抱住你。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林见渊感到不理解, 挠头：“那你是怎么……”
幻境的最后，分明是携玉听到他的呼唤，一口咬碎了天边那颗红日——也就是【畏葸】的本体。
【畏葸】被拦腰一口咬成两段。然后当着林见渊的面咔吧咔吧被嚼烂。
嚼得太果断了，太嘎嘣脆了，以至于林见渊的PTSD还没来得及形成就被携玉的好牙口给嚼碎了。
“因为，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携玉似乎也感到无法理解，
“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我好像听到你一直在呼唤我……”
他听到林见渊的呼唤。
就好像在一秒钟之内, 呼唤了他一百万次。
携玉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生理本能，他循着那个呼唤，本能地向着爱人奔赴。
——这太奇怪了。明明爱人就在他身边，他们甚至保持着十指相扣。
但当他不管不顾地奔向那一百万次的呼唤时。
“——我就看到了【畏葸】。”携玉说，“我看到你从飞机上跳下来，【畏葸】躲在太阳后面吞食你的恐惧。”
那一刻携玉怒不可遏。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天空，紧紧抱住从万米高空坠向他的爱人。
并且狠狠咬碎【畏葸】。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其实才过去一两秒。
“也就是说……对你而言只有一秒……”林见渊喃喃，“太好了……”
携玉：“什么？”
林见渊笑了笑，再次伸手抱紧他。
“没什么。”
4个人的密室，其中2个人突然当着红外线监控的面不翼而飞，当场把密室工作人员吓得半死。
林见渊果断利用自己A级战斗员的职务之便，派人过去处理掉了相关记忆。
对此，时少宁：“？”
不是？
【畏葸】？
S级异端【畏葸】？？？
不是？？？
我们不是在一起玩密室逃生吗？
我们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玩密室逃生、然后仅仅兵分两路分开解谜而已吗？？？
怎么你一言不合又突然抓——不对，这次是“咔嚓”——你怎么突然就又咔嚓了只S？
怎么做到的？？？
视频通话里，时少宁简直满脸不敢置信。
“这下我必须承认了。”时少宁压低声音，扭头看了眼周围，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说，“你真的是异端之王。所有S级都要洗干净脖子来排着队觐见你。”
林见渊笑了笑。没接话。
携玉忽然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简单向时少宁陈述了一下来龙去脉，林见渊最后说：“有点累。让我缓缓。报告过几天再写。”
“行。我这边也该收拾收拾去参加中秋晚会了。”时少宁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中秋晚会。
对哦，今天是中秋。
还是中秋。
又是中秋。
林见渊挂断电话，坐在沙发上，忽然有点茫然。
携玉走过来，抱住他。
“怎么了宝宝？”林见渊抬起手，轻轻抚摸爱人的身体。
令人难以置信的柔软触感。就好像有一百万年没有触碰过了。
携玉没说话，只是凑过来，亲吻他。
林见渊心底一颤。
他立刻明白，携玉感觉到了。
五年的幻境，令林见渊的心境也起了变化。他好像有点分不清幻觉和真实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被困了五年，可对携玉来说，那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的爱人终于回到他身边，他也终于回到爱人的身边。他已经回家。
他这次真的回家了。
那噩梦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怎么办呢？
怎么才能从噩梦里真正醒来？
携玉不住地亲吻他，他也从最开始的茫然无措，渐渐回忆起亲吻的感觉。
熟悉的缠绵爱意在耳鬓厮磨间传递。
他们互相亲吻，拥抱彼此，抚摸彼此的身体。
林见渊渐渐发觉，虽然意识被困，但身体的状态也只过去一秒。
他的身体还牢记着与爱人亲吻抚触的感觉。无须回忆，湿润柔软的热意从滚烫的皮肤间升起。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林见渊闭着眼，不受控制地微微仰头。
携玉亲吻他的嘴唇，下巴，喉结。衬衣被蹭开，温暖柔软的肠管一圈圈地缠绕他的腰。向上。
林见渊舔了舔嘴唇，忽然知道怎么快速忘掉噩梦了。
做爱就行了。
和他最爱的人做爱，毫无保留地宣泄对彼此的爱意。
一念至此，心跳就变得滚烫起来。
“宝宝，我们去……”林见渊双手捧起趴在他胸膛上的这一大团消化系统。
“嗯？”携玉抬起“头”。
林见渊与爱人对视。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这一点哪怕在意乱情迷之时也……也没有眼睛。
林见渊大脑突然陷入一瞬间的宕机。
等等，不对。
他是差不多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可、可携玉呢？
他想要的是做爱而不是单方面的宣泄，毕竟在这么充满历史性意义的一刻，这么劫后余生的一刻，这么划时代的一刻！
光有他自己爽怎么行？
太不圆满了！
但、但要怎么样才能让老婆也爽到？
林见渊的大脑：试图加载。
还是林见渊的大脑：加载失败。过热冒烟。
完了。
他怎么又忘了。
他老婆是消化系统啊！不是生殖系统！！！
他的老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虽然有消化系统的出口，但那也只是一个出口！
光有出口是不会爽的！
光用出口的话不就是、那个什么了吗！
不行！！！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不行！绝对不行！
至、至少……
至少有一根……
“？”
察觉到林见渊的呆滞，携玉疑惑地抬起“头”。
林见渊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
奈何大脑已经过热宕机。
生殖系统和心脏在打架。
“为什么不亲了？”
携玉凑过来，用嘴唇蹭蹭他。
林见渊：“……”
生殖系统和心脏同时获得加强buff。两头打得更厉害了。
“宝宝，我……”林见渊舔了舔嘴唇。他真的很想做，真的已经忍不住了。
但——怎么做？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怎么才能……才能……
至少……
至少要有一根吧……
林见渊努力转动着宕机的大脑。试图思考。
携玉疑惑。
携玉不解。
携玉凑过来，亲了亲他。
又亲了亲他。
突然，咔。
携玉亲吻的动作顿住。
林见渊被吓了一跳：“宝宝？什么声音？？？”
携玉：“……”
只见携玉迟疑了一下，张大嘴，伸出一截肠子在自己喉咙深处掏掏掏。
林见渊：“……”
携玉：“。”
掏掏掏，掏掏掏。
携玉从喉咙里掏出来一颗大大的、硬到爆炸的黄色结晶。
林见渊：“………………”
携玉：“。”
众所周知消化系统没有眼睛。
但是此时此刻，林见渊却清楚地感觉到，携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呃，宝宝……”林见渊莫名感到尴尬，有种想解释什么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解释什么，携玉就已经把那块又大又硬的黄色结晶重新丢回嘴巴里。
咔吧，咔吧。
携玉用力嚼了起来。
林见渊：“………………”
这是什么操作？！
林见渊人都傻了。
这什么场面？他没见过！他真没见过！
这、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等等，这不是飞天大肠战役中，他在携玉的胃里曾经见过的黄色结晶吗！
原来这玩意儿是可以吃的？
等等，可以吃的话，这个结晶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哈？为什么突然开始咔吧咔吧嚼结晶了？
这算、小零食吗？
是小零食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为什么亲到一半突然……
林见渊大脑彻底下线。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呆滞地看着携玉大嚼特嚼黄色结晶。
大概是黄色结晶太硬了，以至于牙口这么好的携玉都费劲巴拉地嚼了半天。
终于，他嚼完了。
咕咚。
携玉把一大口黄色结晶咽了下去。
林见渊：“………………”
这么硬的东西直接咽下去没关系吗！真的不会划伤消化道吗！
“宝宝……”正当林见渊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老婆的喉咙确认老婆有没有被黄色结晶划伤时。
一个低低的笑声响起。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
林见渊：“？”
林见渊茫然抬头：“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就身子一轻。被一大团粉红下水轻而易举地托起，层层包裹。
衬衣被蹭开。温暖柔软的下水挤进来。跟他肝贴着肝，胃贴着胃。
胰腺贴胰腺，胆囊贴胆囊。
林见渊：“？”
无数肠管如同被养熟的蛇，层层叠叠地将他缠绕。他的双脚离开地面，整个人腾在半空。
在那层层叠叠的柔软之中，他感觉到一些别的东西。
林见渊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那如无数柔软小蛇般钻来钻去的肠管。
熟悉的、朝夕相处的消化系统里，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东西。
不，不止一个。
不，仔细看的话，也、也没有很不熟悉！
不对，不是“不熟悉”，应该说很熟悉！
他太熟悉了！！！
不是？
啊？？
林见渊整个人都彻底宕机。
“你的梦里，没有这个。”
携玉像一条温柔的巨蟒，层层叠叠，肉贴着肉地将他包裹。
温润柔软的嘴唇凑过来，亲吻他。
亲他的唇角，脸颊，耳朵。
亲他因为大受震撼而瞳孔地震的眼睛。
“所以我就按照你的长了。”
携玉笑了笑，轻轻地咬他的耳朵。
问，
“喜欢吗，宝宝？”
“我长了好多哦~”
第136章 携玉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事情竟然发生了。
是的。发生了。
林见渊的第一反应：我靠怎么这么多？！
林见渊的第二反应：等等, 我不是老公吗？！！
林见渊的第三反应：我靠，他也会有感觉。好涩。
林见渊的第四反应：我靠，这特么还是按照我的长的。好涩。
林见渊的第五反应：我靠受不了了。简直就像同时跟很多人……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宝宝！
宝宝。
“宝宝……”
林见渊的大脑都快融化了, 整个人热气腾腾, 湿哒哒地好像要冒出水蒸气。
他已经彻底没力气了。两脚离地, 小腿不自觉地绷紧。他像荡秋千一样被爱人紧紧缠绕。
那些柔软的肠管用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托着他、缠着他。
他已经不行了。
携玉却还在不断地亲吻他, 不断在他耳边说：
“宝宝, 好可爱。”
“宝宝，出了好多汗。喝点水好吗？乖, 张开嘴。”
“宝宝好乖。”
“好乖。再吃一点。好乖好乖。”
“好喜欢。我喜欢跟你这样。宝宝, 我的心跳得好快。”
“宝宝，好喜欢你……”
啊。受不了了。
根本受不了。
林见渊只觉得大脑都要融化了。负责认知和思考的区域就像也被侵入了一样, 没办法工作。
只能热乎乎湿哒哒地软成一团。
好狼狈。
林见渊有一瞬间狼狈得快要哭出来。
却又被携玉托住脸颊。
“怎么了啊宝宝。”携玉慌张地亲吻他, 肝忙肠乱地检查他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宝宝。”
林见渊快要疯了。
不要、隔着、肚皮、摸！
你都是哪里学来的啊啊啊啊！
小红薯还教你这个？！
林见渊真的要疯了。
喝下去的水根本不够。眼泪，唾液, 汗水, 这个那个。一塌糊涂。
更离谱的是, 亏他以前还暗戳戳（并且暗爽地）担心过, 自己这么有本钱，老婆会不会受不了……
好好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也是自己吃独食了哈。
总之就是，太超过了。
所有皮肤，感官，神经，大脑，全部严重超载。
林见渊最后彻底累坏了。
以至于被抱进浴室一起焯水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力气睁开了。
“宝宝, 再喝点水。”携玉温柔地递过来一杯温水。
林见渊：“……”
喝水可能不太够了。他得喝点十全大补汤。
但是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林见渊一整个软趴趴，像一颗被含在嘴里快要化了的软糖。
只能咕咚咕咚地被爱人抱着补水。
他太累了。
什么五年。什么幻觉。什么PTSD。
去他妈的吧。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真的累坏了。
也爽翻了。
什么叫上天。
这就叫上天。
夜。
疲惫至极的林见渊，久违地陷入香甜的睡眠。
就好像已经一辈子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一样。
携玉趴在他身边，玩他的头发，耳垂，鼻尖。
没穿衣服所以没有睡衣纽扣可以玩。
夜，好漫长。
人为什么要睡觉？
但是，好可爱。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携玉忍不住又想笑。
好可爱。好乖。
好乖好乖。
真的全部吃下去了。
林见渊把他全部吃下去的时候，携玉无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心情。
真奇怪。他不是异端吗？
他怎么也开始有“心情”了。
暖暖的。热热的。想要更多。想爱他更多。
好奇怪。好好笑。
好幸福。
好幸福……
“……呼……”
携玉忍不住长长地轻叹。愉悦的叹息，回味的叹息。
好幸福。
携玉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很想很想再来一百万次。
但是他的爱人好累了。
夜很漫长。
但是携玉第一次觉得夜晚没有那么无聊。
因为——在期待。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惊喜”给他的爱人看，爱人就累得睡着了。
没关系。明天，明天一早。明天一早就给他看。
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好期待哦。
会像他看到好多好多根那个的时候一样吗？
好期待。
好想现在就把他摇起来给他看！
但是，不行。要睡觉。
啊，夜晚果然还是很漫长。
而且因为好期待明天的早晨，所以变得更加漫长。
幸好还可以回味。
幸好也可以想象。
携玉的嘴角不断翘起，越翘越高。
他一边沉浸在幸福里，一边从胃里掏出他的所有大件小件。
皮肤，血管，神经，骨骼，肌肉。
手，脚，躯干，脖子，头。
……幸好林见渊睡得很沉，不然大半夜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吓死。
携玉心情愉快地拼装着自己。
终于拼好。
他把完整的身体放在林见渊身旁。两个人并排躺。
想了想觉得不对。
又把完整的身体穿在自己身上。再躺到林见渊身旁。
嗯！这样对了！
好期待。
携玉转过头，第一次，用人类的眼睛，用视神经，视网膜，用人类的方式。
注视他的爱人。
好奇怪。好好笑。
携玉又抬起手——不是用本体去操控，而是完完全全用手。先让神经发出信号，然后收缩肌肉，带动关节骨头。
抬起手。放到爱人的胸口。
好沉哦。好好笑。手好沉。
手再往上放一点。
用手指，指尖。啊，指尖有指甲，会不会太硬。指腹好像软一点。
对，想起来了。林见渊抚摸他嘴唇的时候也是用指腹。很软很软。
携玉喜欢爱人用温暖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自己嘴唇的感觉。
所以他也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挲熟睡的爱人的嘴唇。
好喜欢。
手指很喜欢这个感觉。
皮肤喜欢，神经末梢喜欢，肌肉喜欢，指关节也喜欢。
大脑和心脏简直喜欢得要死了。因为脑袋后面——是头皮吗？——头皮都开始有一点点发麻。好好笑。
心脏也——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跳好快。
越来越快。
好喜欢。好期待。
好想看到他醒过来的反应。
好期待！
……
翌日。
林见渊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在阳光温柔的爱抚中醒来。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内心安定的感觉了。
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又扬起弧度。
他翻过身，想要抱一抱老婆。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
林见渊：“？”
一个，人？！
“卧槽！你谁！”林见渊大叫一声，疯狂后退，直接一整个人砰地摔到地上！
“？”床上的人立刻睁开眼睛，扭过头看着他。
并且肢体扭曲地朝他爬来，“宝宝……”
林见渊简直头皮发麻，都快被这个奇形怪状爬过来的人给吓死了。
听到那句“宝宝”才忽然觉得不对。
“携、携玉？”林见渊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没穿衣服的男人，“老婆？！”
男人：“……”
“是我。”男人抬起眼睛看着他，委委屈屈地说，“我变成人你就不喜欢了吗？”
林见渊：“？？？”
哈？
林见渊终于反应过来了，惊讶地说：“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是。”男人委屈地点点头。
林见渊：“……”
虽然眼前的男人长相很陌生，但说话的语气方式太熟悉了。
林见渊可听不得老婆这么闷闷地说话。他立刻重新爬回到床上，把委委屈屈的老婆抱进怀里。
好、好奇怪的感觉。
第一次跟裸体的男人紧紧拥抱，这肉贴着肉的感觉真是奇怪极了。
林见渊头皮都有点发麻，觉得很陌生。
但当他安抚地拍拍男人后背的时候——
咕噜噜。
熟悉的肠鸣音，从男人腹肌里头传出来。
两个人的小腹紧贴在一起，因此这动静就好像那边的咕噜噜在跟这边的咕噜噜打招呼。
咕噜噜。
林见渊的肚子也热情地回应一声。
好、好怪。
林见渊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啦。”男人说。
——不，是携玉说。
林见渊松开他，笑着认真端详他的脸。
携玉第一次当人，还不太擅长做表情。
但是微微扁着的嘴巴还是表达着他大大的委屈。
林见渊：“……”
我靠好帅。
刚才一睡醒猝不及防看到个陌生人躺在身边只顾着惊吓了。
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怎么这么帅！
眼睛，鼻子，耳朵，简直每个细节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
嘴唇。嘴唇也是熟悉的弧度。虽然这会儿还有点小委屈，但是嘴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上翘。可爱。想亲。
——太好看了这张脸。好看到没办法盯着看，盯着看就忍不住嘴角疯狂上翘。
林见渊情不自禁地挪开目光。
往下看。是清晰的下颌线条。喉结。锁骨。
光洁裸露的胸膛，恰到好处的薄肌。
腹肌。
肚脐。
人鱼线。
再往下……
被被子挡住了。
林见渊果断掀开被子。
看到很正常地只有一套，立刻松了一口气。
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双脚腾空坐秋千的场景。
林见渊：“。”
携玉嘴角一弯，凑过来，低低地笑：“失望哦？”
林见渊：“……”
靠！又这样子笑！
每次携玉这样子笑他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现在还是携玉（超级大帅比版）！
林见渊推开他，严肃地纠正道：“是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携玉似乎察觉到什么，再次凑过来，用鼻尖蹭蹭他，“真的吗？”
林见渊一身正气：“真的。”
“我怎么觉得，你其实很喜欢呀？”携玉含笑地问。
林见渊：“……”
喜欢什么？
喜欢好多根还是喜欢你现在的脸？
林见渊被携玉（超级大帅比版）这么笑吟吟地看着，整个人都像煮熟的大虾一样红起来了。
面红耳赤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不对。
有什么好纠结的他明明都喜欢啊。
无论是昨晚的好多根还是现在的一根……啊呸。
应该说，无论是平常的携玉、昨天的携玉，还是现在的携玉（超级大帅比版），他都喜欢。
于是林见渊坦率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我都喜……唔。”
携玉亲上来了。
啊。亲亲怪。
林见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被亲吻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重新包裹住他。让他强烈地感觉到，这是携玉。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在吻他。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话虽如此。
但是这也太帅了。
皮肤很白，腰细腿长。
头发也略有些长，看上去可以在脑后扎一个可爱的小揪揪。
手指，手背，手腕。锁骨。膝盖。脚踝。
每个地方都近乎完美。完完全全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
还有那张脸。
林见渊情不自禁地移开目光。
“为什么又不看我。”
携玉又委屈了，凑过来用鼻尖和嘴唇蹭他，轻轻蹭他的脸颊和嘴唇。
闷闷地说，“看看我啊。宝宝。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看看我嘛。”
林见渊：“……”
啊啊啊啊受不了！
撒娇怪！亲亲怪！黏人怪！
谁他妈受得了这个啊！
反正林见渊受不了。他心都要化了。
第137章 来吧！世界的真相！
“所以说。”林见渊突然想起来了, 恍然大悟道，“你之前放在胃里的那条腿，也是你自己捏出来的自己的腿？”
“？”携玉惊讶, “你怎么知道？……哦！”
林见渊好笑：“哦什么哦！”
携玉：“是你偷了我的腿！”
林见渊：“怎么能叫偷！我是在帮你藏尸啊！”
携玉：“啊？”
林见渊哭笑不得地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然后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么大一条腿弄丢了你怎么都不说？嗯？都不问问我？”
“那我也没想到你会去我肚子里偷腿呀。”携玉说。
林见渊：“。”
那确实。
正常人应该都想不到会有人去自己肚子里偷腿。
不行了。
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
林见渊最终还是没忍住, 哈哈大笑了出来。
携玉看着他笑, 原本就在笑的眼睛也笑意愈盛。
于是两个都笑得停不下来的人选择接个吻庆祝一下。
chu！
庆祝完毕。
咕噜噜。
两个人同时低头。
是林见渊的肚子叫了。
林见渊：“。”
第一反应竟然是昨晚吃了那么多根今天居然还会饿。
坏了。
他被*傻了。
幸好携玉单纯天真。
虽然昨天的每一口都是携玉亲自喂给他的, 但是携玉在性事方面依旧单纯天真。
并没有get到林见渊微妙的表情下藏着多少黄色废料。
他凑过来亲了林见渊一下，温柔地说：“我去做早餐。宝宝想吃什么？”
林见渊秒答：“大馄饨！”
酣畅淋漓的doi很好地删除了五年噩梦。
林见渊现在从生理到心理都恢复成了进入幻境前的状态, 甚至连五年前冰箱里买过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很喜欢吃盒*超市买的一种手工馄饨。春笋荠菜猪肉馅儿的。很鲜很香, 而且很方便，冰箱里拿出来一煮就行。
“好。给你煮大馄饨。”携玉嘴角一弯。凑过来用鼻尖在他脸颊上又蹭了一下。
林见渊：“~”
不行了。好帅啊。
林见渊上一秒还沉浸在“老婆怎么变这么帅了受不了了”的暗爽中。
下一秒, 超级大帅比老婆折回来。无辜地说：“不行。宝宝。我还不会走路……”
林见渊：“？”
哈？
林见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问：“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走路。”携玉慢慢地把身体挪到床边，试着站起来。
砰！
他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卧槽！”林见渊吓了一跳, 赶紧伸手接他。幸好接得及时。
大帅比老婆避免了帅脸着地。
“好难哦。”携玉说, “你们人类走路好难。左边有一条腿, 右边有一条腿。平常站着的时候还好。可是走路的时候, 两条腿不能同时在地上。一边要走，一边还要保持平衡……”
林见渊：“……”
携玉叹了口气：“好难哦。”
林见渊：“。”
终于明白老婆昨天为什么老是盯着他看了。
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夸他“好会走”。
林见渊看着携玉顶着这么一张超级大帅比的脸，说出这么不会当人的话，忍不住当场一个爆笑。
难怪刚才只是亲，都没有搂搂抱抱摸这摸那……
（倒是林见渊趁着接吻的时候在他胸肌腹肌后背后腰上摸了个爽。）
——原来是跟自己的四肢还不熟啊！
哈哈哈哈。
“没事，我教你。来，先穿件衣服。”
林见渊忍着笑，去衣柜里拿了两套睡衣。
昨天太累了, 洗完澡擦干净身体就直接钻进被窝睡了。他一晚上都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携玉更是。
连人体都是半夜偷偷穿上的，当然更不会穿衣服。
于是携玉乖乖坐在床边，像个等身bjd娃娃一样，看着林见渊托起他的手，教他把手穿进袖子。再绕到另一边，教他怎么穿另一个袖子。
携玉很认真地看。看完以后说：“我试一下。”
林见渊心里软软的，弯着嘴角说：“好。”
携玉低下头，开始笨拙地解睡衣纽扣。
明明是修长又好看的手指，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是非常性感的男人的手。
却笨拙又僵硬。怎么都解不开那个纽扣。
像那什么。
林见渊越看越眼熟，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好像那个，十年脑血栓的中风患者……”
好好好。
碎尸万段杀人狂爆改我的十年脑血栓老婆。
携玉：“？”
携玉眨了眨眼，一脸“什么意思呀”的表情，林见渊越看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扑过去用力抱住他。
好可爱啊！老婆！
原来有了五官的携玉，表情这么呆萌的吗！
好懵懂，好可爱。
真的好可爱。
林见渊忍不住又亲起了他。亲亲眼睛，亲亲脸颊。亲亲鼻尖。
亲亲嘴唇。
肤白貌美大帅比被亲得嘴角都弯起来了。
不太灵活的手臂，笨拙地抬起来。搂住他的腰。
就像林见渊抱着他时的那样。
林见渊一颗心简直像泡在温泉里，软得不行。
生殖系统却很精神地又被唤醒。
“受不了了。又想做了。”林见渊紧紧抱住老婆，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宝宝，用这个样子做吧。”
携玉温温柔柔：“好哦~”
携玉人类形态的那个配件也还是按照林见渊的样子长的。
林见渊低头一看，只觉得脸上一热，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林见渊对那个眼熟的配件进行一番亲亲捏捏，正要大吃特吃，眼前的大帅比忽然身子一软。
185的完美身体像被抽走灵魂一样倒下去。
林见渊：“？”
林见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片暗红色阴影呼啸而过。
比熟悉更熟悉的柔软触感包裹住他，拉着他往后，用自己的身体护在他身前。
携玉恢复成粉红下水的形态。肠管如粗壮长鞭，蓄势待发，无声肃杀地威慑着来人。
林见渊抬头，果然看到不速之客。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静静地站在他们床前。
林见渊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地拉过被子。
盖住他和携玉人类身体的下半段。
……他妈了个%的。
这老太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他们小情侣马上要大吃特吃的时候来。
你神经病啊你！
见不得小情侣甜蜜蜜的恶毒婆婆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林见渊攥着被子一角恶狠狠放话。
光溜溜的身体并不影响他凶巴巴。
闪电侠老太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见渊身上，仿佛看不到他护在怀里的携玉身体，也不在乎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当场咔嚓一口两段的携玉本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抑或巧合。
被林见渊凶巴巴吼了一句后，闪电侠老太太立刻张嘴。
林见渊愣了一下。
【闪回】消失了。
“……让？”
视频会议中，局长和时少宁听完林见渊的话，都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林见渊点头：“大概率是‘让’。”
rang这个发音的字很有限，一共就那么几个。
再联系一下前文，最有可能的就是“让”。
复习一下老太太挤出来的牙膏们：
xu
ni
世界
kan
dao
还有这次的：rang。
时少宁：“虚拟世界看到让？”
时少宁和局长同时陷入沉默。
加密视频通讯里，只剩下林见渊低头吃春笋荠菜猪肉大馄饨的声音。
吃馄饨本来没什么声音，但携玉煮的鸡汤实在是太香了。
——盒*送来的手工馄饨是自带调料包的，但是携玉没用现成的调料包，而是用高压锅快速煮了一锅鸡汤。
鸡汤里还放了黄芪当归党参枸杞红枣。非常滋补。
林见渊喝鸡汤喝得嘶溜嘶溜。
还不时发出“哈”、“啧”、“唔~”之类的语气词，充分表达了作者的好喝之情。
未在视频通讯里出镜的携玉：“~”
加了一晚上班到现在还没吃饭的时少宁：“……###”
“林见渊！”时少宁突然一声怒吼，“别喝了！回来上班！”
“干嘛？”林见渊得意洋洋，叼着炖得软烂的大鸡腿一脸炫耀，“嫉妒我有老婆啊~”
局长忽道：“林见渊，你如果身体情况允许的话，最好还是回局里一趟。”
局长的语气十分认真。
林见渊放下鸡腿：“怎么了？”
局长说：“中秋节前，你交给收容部的任务，目前已经完成95%了。马上就可以得出最终结论。”
……任务？
林见渊略一回忆，想起来了。
他让局长收集谵妄的污染物，并且把所有异端都给污染一遍。看看他们在被谵妄期间都说了些什么。
谵妄是一把钥匙。
或者说，他像一种特殊的机制。会令异端暴露他们的底层代码。
异端们的底层代码是什么？
异端为什么还会有“底层代码”？
林见渊吃完馄饨，到厨房里去洗碗。
室友从身后过来，抱住他。温暖柔软的触感无比熟悉，是携玉最初的形态。
“不穿身体啦？”林见渊笑着，摸摸老婆的肠。
“不方便。”室友用喉管蹭他的脖子，说，“上班就放家里好了。”
上班。
确实。
劫后余生结束，小情侣甜蜜蜜结束，又要回去上他妈的班了。哈哈。
林见渊洗完碗，擦干净手。然后转过身来抱紧爱人。
“还是放肚子里吧宝宝。”林见渊笑着说，“放外面我有点不放心，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携玉：“好。”
林见渊捏捏他的胃，命令道：“加完班回来穿上。我要跟你的人形doi。”
携玉：“~~~”
携玉：“好~”
十分钟后，管理局。
林见渊到达的时候，大数据分析报告正好出来。
林见渊的移动终端收到完整的报告。数据量很大，好在第一页就直接给出结论。
在他发布任务的这几天里，管理局尽可能地调动所有力量，对目前为止登记在案的异端进行污染。
记录他们谵妄状态下的言论，利用大数据算法进行分析。
最终得到3个高频词。
——或者，已经不能说是“高频词”了。
而是每个异端在谵妄中，或早或晚都必定会提到的关键词：
【妈妈】
【窗口】
【巨噬】
“巨噬……”林见渊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室友一眼。
室友正在窗边，像猫一样地玩局长办公室的窗帘。
微风拂过，白色窗帘笼罩着他。
粉红色的消化系统像被笼上一层圣光。
室友从来不参与他们管理局的讨论。
反正他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林见渊在这里。
别的一切，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林见渊。
林见渊静静地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
局长和时少宁对视了一眼。
局长问：“林见渊，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次没有任何话术也没有任何套路。
局长是在认真地请教他。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林见渊耸耸肩：“还能怎么办？去找谵妄翻译啊。”
他可没耐心继续磨磨蹭蹭地推理了。
赶紧的！
赶紧搞定！他还急着回去跟老婆doi呢！
倒立尖塔，入口处。
宝宝寄存处也是越来越壮大了。自从上次局长和时少宁被寄存过，这里就多了几个茶座。
省得这二位真的跟林见渊的小玩具军团坐一桌，给局长和时队保留了最后一丁点尊严。
局长和时少宁脸上都有一种“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可是一想到他们要坐在宝宝寄存处等待大事发生，又觉得好他妈滑稽。
根本严肃不起来。
局长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注意安全”。
时少宁锐评：“说的什么屁话。”
局长：“……”
林见渊笑了笑，牵起爱人的手，头也不回地摆手：“走了。”
两个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倒立尖塔入口。
“大王！！！”
宝宝寄存柜里，捏捏乐好似终于下定什么决心，突然一跃而下，DUANG DUANG地追上来。
林见渊停下脚步。
捏捏乐一扭一扭，急匆匆地背着蜗牛壳追过来。
好不容易追到了，它又扒拉着林见渊的裤腿，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林见渊弯腰，把它从裤子上扒拉下来，托在手心里。
“你又怎么啦？”林见渊挑眉。
捏捏乐哼哼唧唧：“我想跟你一起去！大王！”
林见渊：“你来有什么用。一靠近就被谵妄了。”
“我知道……”捏捏乐迟疑了一下，还是抖抖触角，振奋精神地说，“但我还是想跟你去！”
林见渊：“为什么？”
“因为——”捏捏乐抬头挺胸，小黑豆似的两颗眼睛精神抖擞。
“——因为我是，你的嫡长捏捏！”
林见渊：“……”
好好好。
最终大决战前触发关键好感度剧情强制入队是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笑着胡乱在捏捏乐触角上RUA了一把。
随手把小东西揣进裤兜里。
携玉牵着他的手，阑尾一晃一晃。
“走了老婆。”林见渊打了个响指，“去见谵妄。”
携玉凑过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好。”
来吧！世界的真相！
林见渊摩拳擦掌。
赶紧搞定！
搞定完主线剧情就回去和老婆大吃特吃！
第138章 坏了这次不是冲他来的
事实证明, 拯救世界的故事不应该选一个恋爱脑当主角。
因为主角对世界观的真相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早点加完班回去和老婆大do特do。
林见渊风风火火地跑到谵妄地监室。
毫无耐心地直接开门见山：“妈妈窗口巨噬是什么？”
海底世界。
谵妄坐在温暖干净的大房间里，从一大堆积木里抬起头。
——他已经会搭积木了。
他真的在变得越来越清醒。
谵妄抬起眼, 看着林见渊。
像一株不会说话的植物。
林见渊在他面前坐下, 随手拿起地上一块积木, 放到一座未完成的小房子上。
林见渊：“你们异端都有一个共同的【妈妈】？那是什么, 异端之母？首先排除我。对吧。因为管理局和异端都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肯定不是你妈。”
谵妄：“……”
林见渊：“然后是【窗口】。激惹说‘妈妈的窗口在打卡机旁加冕’。那看来【窗口】才是我。所以我的感官全都在加强。你们S级都上赶着来见我不是因为我说异端之主, 是因为我是‘妈妈的窗口’，对吗？”
谵妄：“……”
“还有【巨噬】。”林见渊说到这里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爱人。
携玉不能靠得太近, 因为谵妄仍在持续不断地释放着大剂量污染物。
但携玉也没有离开太远。
他们之间只有大概10米的距离。
如果是185的成年人, 10米距离冲过来只需要1秒。
更何况携玉现在不是185肤白貌美大帅比男大。
他现在是消化系统。
一整套独立的、新鲜的，粉红色的消化系统。
——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消化系统。
林见渊从爱人身上收回目光, 望着谵妄。
继续说：“异端都是级别越高越像人。C和D没有智慧, B才开始说人话。S级开始有人形。S级里只有携玉最特殊。人类的身体对他来说是累赘。他不代表任何一种情绪，他只负责吃——他就是【巨噬】。对么？”
谵妄：“……”
谵妄始终一言不发。手里握着一块红色积木，静静地看着他。
“那你呢？”林见渊说, “你在这个故事里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能告诉我吗？”
谵妄：“……”
“你不说那我可要瞎几把乱猜了。”林见渊笑了笑, 说, “你们异端不会要毁灭世界吧？这么老套的剧情。比方说, 集齐所有S级异端，最后拼在异端变成……嗯，不对，应该是召唤。拼在一起召唤你们的妈？异端之母？”
谵妄：“……”
林见渊看着他，冷静地说：“你们的【妈妈】会降临在我这个【窗口】身上？然后呢？”
谵妄抓着积木的手指忽然一松。
积木坠地。
“宝宝？”不远处传来携玉担心的声音。
林见渊回过头，朝爱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谵妄，继续说：“然后呢？携玉会怎么样？”
谵妄：“……”
“【妈妈】在【窗口】降临, 然后呢？【巨噬】会怎么样？”林见渊把那块掉落的积木放回谵妄手里，看着他的眼睛，说，
“【巨噬】会吞噬一切吗？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直接吞？
为什么还要有【窗口】的存在，为什么不是【巨噬】直接吞？
谵妄：“……”
谵妄缓慢地眨着眼，始终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隔开一地的积木，犹如一座百废待兴的世界。
林见渊看了眼积木，抬起头，忽然心有所感。
——世界。
至今为止，还有一条线索他猜不透。
世界。
闪电侠老太太在【闪回】中想方设法告诉他的，唯一一个无比清晰的词。
世界。
“世界是什么？”
林见渊问。
眼睛，睁开。
耳朵，聆听。
鼻腔，嗅闻。
皮肤，触碰。
林见渊回想起他被加强过的所有感官，忽然间浑身一震。
一个奇异的感觉窜遍全身。
“世界……”林见渊心念一动，一个猜测如海燕般划过闪电的夜空。
“世界，世界是——”
谵妄忽然开口：“妈妈。”
宛若呓语。宛若无意识的重复。
林见渊蓦然睁大眼睛！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
不，不是从他身体里，是透过他的身体。
有东西正在透过他的身体——
眼睛，睁开。
耳朵，聆听。
鼻腔，嗅闻。
皮肤，触碰。
世界——在、这、里。
巨大的光柱涌现！
大量的，缤纷的，好的坏的，奇异光柱。
如同瀑布。
从林见渊的胸口喷涌而出！
林见渊不受控制地抬起头，睁大的双眼瞳孔犹如黑洞。所有感官极大增加。
视觉。
听觉。
嗅觉。
触觉。
本——体——觉——
在这里。
【妈妈】。
在这里。
“林见渊！”携玉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冲过来！
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谵妄缓慢地眨了眨眼。
目光低垂，望向手中的积木。
“窗口。”
林见渊睁大眼睛。身体如同痉挛，不受控制地后仰。
手却被握住。
他的手被温暖的熟悉的触感握住。那是他的爱人。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奔他而来的爱人。
奇异的光柱没有温度。
眼睛在聆听。
耳朵在嗅闻。
鼻腔在触碰。
皮肤——睁开——
看到。
“人。”
奇异的光柱发起疑问。
胸腔被大量填满。
又好似大量填满着的某种东西，冲破堤坝地流泄。
“人。”
奇异的光柱，妈妈，世界。
发起疑问。
“——你过得好吗？”
林见渊仰头望着天空。扩散到边的瞳孔恍惚空洞，无法视物，却又看到一切。
【悔念】停止呢喃。
【踟蹰】放下裙摆。
【罪己】僵硬痉挛。
【无望】静止凝固。
【激惹】战栗不止。
【畏葸】随风飘散。
【谵妄】微微仰头。从深渊之地，仰望天空。
全世界的异端都在此刻同时仰望天空。
人。你过得好吗。
林见渊左手掌心刻印滚烫。他拼命用力，用力地和携玉十指相扣。
人。你过得好吗。
原来如此。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
“我过得很好。”
巨大光柱刺目，令人晕眩欲死。
林见渊无法张嘴，无法回答。
因此他在内心自信大喊：
“我！过得！很好！！！”
暗红色阴影涌现！
林见渊一怔，艰难地微微偏过头，看到他身边的携玉拼命伸长身体想要保护他。
熟悉的身影，却在十指相扣的一瞬间膨胀数百万倍！
肉红巨浪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这一次不是一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全球上空！尽数被暗红阴影遮盖！
林见渊浑身一震。
下一秒。更多的东西涌入感官。
轰隆隆——地铁冲向站台。
漆黑的深夜，地铁犹如巨兽吞下一张张疲惫的脸。
地铁门关上。砰。
砰！桌子被掀翻。
绝望的矿工满脸污泥，怒不可遏地冲向西装笔挺的人。被一大堆保安拦下。
混合着血汗的大哭响彻云霄。
哭声响彻云霄。
饿。胃部痉挛的饥饿。
焦渴、饥饿、寒冷、伤痛。
仰起头渴望得到救助的目光，得到的回应是从天而落的炮弹。
四肢离开。
失重。
失重。
脚下空无一物。
跳下站台的那一刻已经后悔，却回不去。只能重重地坠落。
重重地跌向轨道。
轰隆隆——
无数个。人。
大量的。情绪。
好的。坏的。
坏的。
坏的。
坏的。坏的。坏的。坏的。坏的。
林见渊睁大眼睛，浑身剧烈震颤。
不，不不不不！
坏了！这次坏了！
这次不是冲他来的！
这次是冲着全人类来的！
这是全人类投票！！！
第139章 清洗
“别！不要！”林见渊拼命想要挣脱束缚, 挣脱强烈巨大的光柱。
他拼命想要关上这个【窗口】。
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等等！妈！世界！妈！等等！！！妈！！！”
林见渊病急乱投医，拼命挣扎拼命大喊。
恨不得给半空中那个看不到的妈当场跪下！
疯狂求饶试图唤醒母爱。
但失败。
谵妄轻轻放下最后一块积木。
空洞的眼，静静看着暗红色的积木。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 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携玉！”林见渊左手一空, 扭头去找爱人, 却发现爱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携玉不见踪影, 偌大的S级监室只剩下林见渊和谵妄两人。
左手掌心刻印还在。他知道携玉在哪里……他知道携玉在哪里！
“捏捏！”
林见渊伸进裤兜, 掏出捏捏乐大吼一声。
“妈妈的选择是全人类的投票，坏了王妃已经上天。大王！捏捏乐吃不下全人类的时间。怎么办。”
光阴贼摇头晃脑, 蜗牛触角像果冻一样Q弹。
“救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捏捏果然谵妄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林见渊火冒三丈地瞪向谵妄。
谵妄仍然坐在一地积木中间。微微垂着眼。
像一个被捣坏了灵魂的人。
林见渊不再去管谵妄。而是用最快速度, 冲到管理局顶层！
顶层。天台。
局长和时少宁正站在整个管理局的最高处，大受震撼地仰望天空。
“林见渊！”局长大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冲上天台的第一时间就心里一沉。
巨大阴影遮天蔽日。
暗红色纹路似乎在微微蠕动, 就像一张无限展开的胃壁，柔软黏膜代替了天幕，将全人类牢牢地笼罩其中。
全人类仿佛被吞入巨兽的肠管里。漫长没有尽头。
“携玉……”林见渊咬牙。
“他又暴走了？”时少宁皱眉, 扭头和局长对视一眼。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局长道：“发起最高警报！通知全球管理局！张开防护层！”
一声令下, 指令迅速传遍全球！
天空中, 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如胃壁蠕动。暗红色的纹路影影绰绰。
不知何处, 一滴水珠滴落。
啪嗒。
透明的液滴落在地面。如春雨柔柔渗入泥土。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啪嗒。啪嗒。
无数雨滴坠落。
建筑、马路、广场……都被透明的液滴覆盖。
然而想象中的腐蚀并未发生。
“咦？下雨了？”
行人看到眼前地面点点打湿的痕迹，一边从包里掏伞，一边伸手去感受雨滴。
啪嗒。
雨水落入掌心。
啪嗒。
雨水穿过掌心，掉在地面。
啪嗒。
公文包，雨伞，衣服，手表。掉在地面。
人，消失。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人怎么没了？！”
广场上爆发出惊呼。
然而惊呼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啪嗒。啪嗒。
惊呼来不及发酵。人类的, 衣服，配饰，手机，奶茶。啪嗒啪嗒全掉地上。
头顶的建筑无法遮挡。
建筑物之上如天幕撑开的巨大防护层也毫无用处。
因为水滴溅射。水雾蒸发。
呱。
一只青蛙从写字楼里跳出来。
呱呱。无数只青蛙从写字楼里跳出来。
它们本该在阳光下消散，此刻却没有阳光，只有漫无边际的透明的雨。
啪嗒。啪嗒。透明的雨落在青蛙背上。
青蛙得到润泽。呱呱满地乱爬。
螃蟹爬到十字路口。黑芝麻偷走头发。
大象高举象牙，核废水在天空摇晃。
巧克力无法溶解在点滴瓶于是整片湖面结晶。
枯萎的花瓣代替鱼鳞，冰川燃烧的火焰升高。
炮弹歌唱着回到天空，皲裂的大地愈合吞下种子。
刀刃的金属原子无序扩散，巨大藤蔓劈开高架桥。
无数。透明。雨滴落下。
人类消失。
全人类。消失。
管理局的楼顶，林见渊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的手指颤抖地攥着青铜回路。
【悔念】的刻印已经闭合。他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咔哒。保护了自己。
除他以外。
全人类。消失。
整个世界迅速地空旷下来。
透明的水滴清洗了全世界。
世界重新，宁静，整洁。
“携玉……”
林见渊浑身发抖，抬起头，望向天空。
暗红色的天空已经无法回答他。透明水滴不断落下。
“没事，携玉……”
林见渊艰难地撑起身体，踉踉跄跄站起来。
“没事的，交给我……我来解决……”
他抬起左手，遥遥伸向天空。
仿佛在安抚那个已经无法回答他的人。
幸好留了一手。
林见渊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深吸一口气。
他渐渐恢复冷静，左手按住胸口那块青铜回路。
温柔的话语仿佛还回旋在耳畔：
“这是【悔念】的刻印。你戴着它……”
【悔念】的刻印保护了他。
青铜色的屏障环绕在他周围，挡开了一切落向他的透明水滴。
“宝宝，等我。”
林见渊闭上眼，勾起颈间细绳。
把青铜回路递到嘴边。
咔——
用力咬下。
……
比黑暗更黑暗的最深处，金属撞击音不断回响。
悔念喃喃自语：“不对我不该把刻印给他的这样我不就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吗我自己也对抗不了我自己的刻印啊天啊我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悔念。”
林见渊靠近那一片无底洞般的黑暗。
仰起头，睁大眼睛。
瞳孔因黑暗而微微扩张。
“有件事我想问你。”
“既然【刻印】能给，那你的后悔药呢？”
“我能吃么？吃了会怎么样？”
……
答案是，会回到事情发生之前。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林见渊浑身一震，左手刻印滚烫。
他猛然回头。
携玉已经不见！
而谵妄仍旧坐在一地积木之间。
像守着一个破败的世界。
“靠！”林见渊怒道，“怎么回到这个时间点？！”
林见渊完全无视谵妄的目光，捞起胸前的青铜刻印——
“咔！”
用力咬下！
——“巨噬。”
砰！
林见渊脱离光的束缚，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林见渊：“？？？”
林见渊难以置信，环顾四周飞快寻找携玉的身影。
没有！
没有携玉！只有傻子谵妄！
谵妄仍然坐在一地积木里，微微仰头看着他。
林见渊：“……”
神经病啊！
月光宝盒吗你！
林见渊一咬牙，再次掏出青铜回路！
“咔！”
砰！
“咔！”
砰！
“咔！！！”
砰！！！
林见渊：“………………”
连续摔了十几次以后，林见渊终于绝望地确信：作弊器被妈妈ban了。
他妈的为什么最多只能倒退到这个时候！！！
这时候“妈妈”“窗口”“巨噬”三个咒语都已经念完了！
他还能干嘛？
他还能干嘛！！！
这他妈根本没有后悔余地！！！
但是——但是——
林见渊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飞快上楼。
顶层。天台。
局长和时少宁站在整个管理局的最高处，大受震撼地仰望天空。
“林见渊！”局长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见渊无视局长，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天空大喊：“妈！给个机会！别这样！求你了！给个机会！！！”
局长&时少宁：“？？？”
不是？你不是星际联邦皇帝·异端之王吗？
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王太后了？？你什么时候多的妈？？？
天空开始落下水滴。
局长爆喝：“发起最高警报！通知全球管理局！张开防护层！”
林见渊一把薅过局长和时少宁，把两个人一起扣在悔念刻印的保护罩里！
局长&时少宁：“？？？”
“听我说……”林见渊开始飞快交代剧情。
局长和时少宁大受震撼。难以置信地望向远方。
来不及了。
当他们终于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全世界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类了。
而且还是三个男的。
屁用没有。
林见渊嘴角一抽。
“事已至此，”林见渊冷静地说，“先坐下来开个会吧。”
从谵妄那句“巨噬”到全人类消失，加起来只有十分钟。
三人席地而坐，在悔念刻印的保护罩里开起了战略会议。
讨论完毕。再次重开。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他妈的就不能换一个重生点……”
林见渊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积木堆里的谵妄，直奔隔壁2号监室。
“【悔念】！”林见渊朝着黑暗大吼一声，“出来！给我再搞点后悔药！”
【悔念】：“……？”
林见渊吞下一大把后悔药。祈祷这次能倒退回更早之前。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药吃多了的关系，这次林见渊摔得有点狠，砸在地上晕头转向，一时半会儿竟然爬不起来。
不行，好晕……
林见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硬撑着往前走。
砰！
他一头栽进积木堆里，结结实实地给谵妄拜了个早年！
林见渊：“……”
谵妄：“……”
妈的。药果然不能多吃。
受不了了。晕得想死。
林见渊重新掰开青铜回路，咔吧一下嚼碎。
后悔药只吃一颗果然就正常了许多。
林见渊干净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积木堆里的谵妄。
扭头跑进3号监室。
【踟蹰】穿着可可爱爱的蓬蓬裙，浑身配饰加起来两百多件。正坐在小床上捧着手机反复刷新。
“人！你来了！”【踟蹰】露出惊喜表情，“我的手机没信号了！人！快帮我看看！”
“人快没了。”林见渊冷酷地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拯救世界。”
踟蹰：“？？？”
踟蹰连手机信号都找不到，当然更没有拯救世界的办法。
林见渊又浪费了一次不要钱的十分钟。
没关系反正不要钱。
再来！
第140章 为什么
“没用……”
林见渊蹲在地上, 可达鸭抱头。
“我已经把管理局所有S级异端都见过一遍了，【悔念】的后悔药我也吃了，【踟蹰】的小发卡小戒指小蝴蝶结小chocker我也戴了200个了……王勇……王勇他特么比我还慌, 他自己还在到处找刀子试图抹脖子以谢天下呢……【激惹】那个傻逼就更别说了……”
【激惹】在狂笑。
气得林见渊上去就抽出皮带揍了他一顿, 抽得他痛哭流涕叫妈妈。
但是也没用。
林见渊皮带都抽断了3根, 含泪告别【激惹】。确诊【激惹】这个废物就算打死了都没用。
管理局, 天台。
青铜色的保护罩里。
时少宁皱眉：“所有S级都试过了？谵妄呢？”
林见渊：“也试过了。”
他当然也试过跟谵妄对话, 但谵妄就像一个被卡死的程序一样，无论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他都不再有反应。
就像已经从这个世界掉线了。
林见渊甚至还试过直接把后悔药怼在谵妄嘴巴里, 换个人来吃。
结果一样。
砰的一声砸地上的人还是林见渊。一切再次回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刻。
【妈妈】ban掉了一切作弊行为。
更恐怖的是，给谵妄吃后悔药的话, 下一轮就连后悔药都会刷新位置——会出现在谵妄嘴里。
吓得林见渊赶紧冲过去掰开他的嘴巴抠出来。
幸好谵妄不会咬人也不懂吞咽……
局长：“你还能重来多少次？后悔药有次数限制么？”
林见渊：“没有。”
后悔药能无限次重来。
局长：“那你呢？”
林见渊烦躁：“啊？”
局长沉声：“林见渊, 你还撑得住吗？”
林见渊抬头看了眼暗红色的天空。
透明水滴不断落下，远山传来轰隆回声。
世界像被吞进巨大的胃里。
胃的主人肚子在咕噜噜。
林见渊收回目光，说：“撑不住也要撑。我老婆在天上。”
5年他都挺过来了, 十分钟*n算什么。
更何况这次身边还有老婆。
老婆就在天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
时少宁和局长对视一眼, 都轻轻地叹了口气。
太难了。
悔念刻印的覆盖范围有限, 半圆形的保护罩能护住他们三个人已经是极限。
哪怕以这个状态苟且偷生当世界上最后的人类也不现实——透明雨滴不断落下，无休无止。
地球曾经有过长达200万年的暴雨期。如果以地球为跨度，谁知道这场毁灭之雨会持续多久？
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
林见渊的裤兜里传来声音。
时少宁和局长一愣，齐刷刷地往过来。
林见渊从裤兜里掏出摇头晃脑的捏捏乐。
“救救。大王。怎么办怎么办？”
捏捏乐持续输出胡言乱语。
林见渊揉了揉它软塌塌的两个触角，捏捏乐也并没有恢复理智。
捏捏乐已经彻底陷入谵妄状态。这一点林见渊也已经反复验证过无数次，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捏捏乐清醒。
它始终在重复“救救”和“怎么办”。
青铜刻印笼罩下，三个人都陷入沉默。
只剩下蜗牛捏捏乐摇头晃脑, 像个单曲循环的bgm。
林见渊忽道：“你俩谁会开飞机？”
时少宁：“你想干嘛？”
局长：“我会。”
嘿，老登居然还有能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林见渊示意大家起身：“1、2、3——”
喊到3，三个人一起站起来。
朝着天台入口慢慢挪。
挪了两步，林见渊说：“不行，还是得手牵手。”
时少宁和局长同时嘴角一抽。
林见渊怒道：“赶紧的！别矫情！你们又不是没牵过！……哦，你们忘了。”
时少宁&局长：“…………”
人类都要毁灭了，三个男的手牵手并排走算什么。
于是三个男的手牵手，并排喊着121，小心翼翼地从天台挪进管理局。
来到机库，坐上飞机。
……
砰。
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到地上。
果然，【无望】也没用。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飞到千里之外的仙牢湖，又下潜200多米找到【无望】。
【无望】依旧躺在那边，一动不动。仿佛全世界与它无关。
林见渊不死心，甚至强行把【无望】打捞起来，拖回管理局把S级都凑到一起，看能不能集齐7颗龙珠召唤神龙。
当然也是不行的。
且不说【畏葸】已死，携玉还在天上。
光是S级之间的互相影响就已经让场面乱成一锅粥了。
【踟蹰】因为头饰太重而跳起来暴打【悔念】。
王勇因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而鼓励大家主动跳进福尔马林留下标本供外星人研究。
【激惹】阴阳怪气哈哈大笑被林见渊又抽断两根皮带。
……总之对现状毫无帮助。
答案显然也不在这里。
砰。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林见渊从半空中砸到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而是疲惫地躺在地上，闭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累了。
真的很累。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
最初他还靠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保持亢奋，现在亢奋状态过去，身体只剩下疲惫。
没事，可以休息。
理论上来说只要后悔药还在手里他就可以无限次重来……
——想到这里，林见渊忽然涌起巨大的绝望。
这就是被困在【悔念】里的感觉吗。
太累了。
真的很想好好休息。
很想回家。很想抱着老婆一起躺在沙发上。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抱着……
“救救。大王。”
捏捏乐还在他的裤兜里摇头晃脑，像个坏掉的小机器人。
“怎么办。救救。救救大王。”
林见渊把捏捏乐掏出来，让它趴在自己胸口上，揉揉它软弹的触角。
捏捏乐神志不清，被他一碰，身子就歪向一旁，差点从他胸口摔下来。
林见渊闭着眼，侧过身，把捏捏乐圈在怀里。蜷缩起来。
想要好好睡一觉。
啪嗒。
一滴水落在青铜屏障上。
林见渊的神经也像钢琴琴弦被措不及防的雨水敲了一下。
他猛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啪嗒。
透明的液体砸在地板上。溅开水花。
然而本该聚集起来的小水洼却并没有出现。
啪嗒。
不论有多少水滴，每一颗水滴都精准地砸在前一颗水滴的位置上。
没有聚成水洼而是——
向下。
渗透。
不断渗透。
这里是倒立尖塔最深层，谵妄的S级监室。
这里是，跨越整个管理局，深达地下数百米的区域。
……原来这些水滴，非但会蒸发，溅射，还会不断向下渗透。
会这样一直到达地心吗。
好厉害。
好厉害，宝宝。
不愧是最最特殊的S级。
不愧是【妈妈】的【巨噬】。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场灾难。
合理。
毕竟是全人类自己的投票。
林见渊坐在地上，半圆形的青铜屏障笼下一层淡绿色光芒。
不远处，谵妄同样地坐在地上。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地积木。
混乱，无序。
像一个满目疮痍的家。
林见渊慢慢地把目光从积木上抬起，望向谵妄。
谵妄也恰好抬起目光，望向他。
四目对望。
捏捏乐摇头晃脑，失去平衡从林见渊大腿上掉下来。
DUANG DUANG地在地上弹了两下。
“救救。大王。”
捏捏乐像在坐看不见的蜗牛摇摇车，“救救。大王。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林见渊笑了下，把捏捏乐重新揣回口袋。
怎么办呢？
怎么办。
林见渊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平静。他抬起手，低头在移动终端上操作了什么，然后站起身。
轰隆隆——
远处传来重型机械的轰鸣。
与天空之上的轰隆声遥相呼应。
谵妄听到外面的响动，微微抬起头，似乎有些迷茫。
林见渊来到他面前，四处张望了下。
找到收纳盒，弯腰。把地上的积木一个个收起来。
“自己抱着。”林见渊命令道。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大盒积木的谵妄：“……”
林见渊随手勾着他，像两个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谵妄踉踉跄跄。林见渊就放慢脚步。
慢慢地往外走。
收容部所有的青铜回路都已解除。
所有监室牢门大开，包括S级在内，所有异端都已经跑出来。
整个收容部乱成一锅粥。
“老、老师！”王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头大汗，急道，“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异端突然都收容失效了……”
“嗯。”林见渊淡淡道，“我放的。”
王勇：“哦哦。”
还是王勇：“啊？？？”
王勇睁大眼睛，微胖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为什么？”
林见渊懒得解释，只是说：“你下班吧。明天也不用来了。”
王勇：“？？？”
王勇还在懵逼，林见渊已经摆摆手，勾着谵妄的肩膀，走了。
电梯门合上。
管理局有大量的储备电源，哪怕外面世界末日了，这个地下城也能维持一两百年时间。
所以，如果他不主动开闸的话，这些异端就会一直一直被困在这里。
直到牢狱腐朽，或是直到整座地下城塌陷。
银白色的金属门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人头晕目眩。林见渊忽然很想抽烟，却又想起管理局全域禁烟。
——算了，都世界末日了。
林见渊果断掏出了烟。咔嚓一声点上。
啧。好久没抽烟了。
上次抽烟还是和老婆在一起以前。
手里这盒烟，还有打火机，都是从路过的办公室柜子里搜刮的。
世界末日就是这点好。
他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过肺，带来短暂的虚假愉悦。
他抽了两口，突然在电梯金属门的倒影里和谵妄视线对上。
林见渊扭过头，好笑地递上烟：“你也想来两口？”
谵妄：“……”
啧。
没劲。
林见渊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正想在电梯缓慢上升的过程中小憩一下。
狭小逼仄的电梯间里，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
林见渊猛然睁开眼。
只见谵妄抱着一大盒积木。七彩的，艳丽的积木。
谵妄低头看看积木，又看看林见渊。
然后用沙哑，却又清晰的声音，再一次提问：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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