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纾莱被动接受完男朋友出轨的事实, 觉得可笑又悲凉。余泽帆和田若心,她和宗昂,四个人牵扯出三段感情。
“分手吧。”她说:“余泽帆我们分手吧。”
留在这里是给别人提供笑料, 她转身就走。
“老婆!”余泽帆体内酒精荡然无存, 他大力拨开田若心, 去追温纾莱。
田若心撞到门上,门把磕到她胯骨, 她痛呼。
宗昂拦住余泽帆的去路, 一副上位者的高姿态:“不好意思,我不是很喜欢你这么称呼我的女朋友。”
余泽帆愣住:“你?!”
宗昂不负责向余泽帆阐述,余泽帆也不配他多费口舌, 留下一个讽刺低级loser的淡笑, 气定神闲地追上温纾莱。
余泽帆眼睁睁看着宗昂搂上温纾莱的腰, 又往前迈一步。
“诶诶——”孔佳良用手机抵住他光裸的身体:“人情侣俩话都说那么清楚了, 你还去碍什么眼, 好心劝你别去找宗昂, 他不是个好惹的。”
……
……
出了酒店,温纾莱精疲力尽,心理上的疲惫榨干她身体全部力气,随宗昂把她带回他的公寓。
巴克交给物业管理人员后, 温纾莱再没有登门看过它。
巴克也很久没有见到宗昂, 它满月后被送到宗昂那里, 一人一狗形影不离, 分别最长顶多一周。
这是最久的一次, 长达半个月。
物业不认识温纾莱,但有宗昂这个业主的联系方式,巴克这一周明显消沉下去, 物业心焦不已,怕宗昂回来会怪罪他们,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就发信息,阐明巴克的郁郁寡欢。
现在见到宗昂,巴克又是生扑又是绕着宗昂跑圈。
又活了。
宗昂安抚着活泼到近乎癫狂的巴克,声讨温纾莱:“为了甩开我你连巴克都不管了,太狠心了吧。”
温纾莱答非所问:“我想洗澡。”
宗昂若有所思地顿半秒钟,站起来,领温纾莱去和主卧连通的衣帽间:“衣服都在这儿,主卧浴室什么都有。”
“谢谢。”
宗昂出去后,温纾莱脱掉外衣,拿了身离她最近的一件睡裙进了浴室。
热水浇淋而下,浴室里雾气缭绕,温纾莱蹲在地上蜷成一团。
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
……
温纾莱在主卧浴室洗澡的时候,宗昂去客浴把自己拾掇干净。
他比温纾莱要快,坐在主卧沙发上边心猿意马地跟线上八卦的孔佳良聊天边等温纾莱洗完。
有些事情不需太过言明,点到为止就好。彼此也都心照不宣。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夜,宗昂想想还有点那什么——羞涩?
他舔舔唇,总感觉这房间里缺点什么。
去杂物间找出一套品牌方赠送的香薰蜡烛,回卧室点上。
香艳甜美的气味飘散开,有一股撩拨人心的荡漾。
宗昂嗅了嗅,翻过香薰的包装盒——依兰晚香,连笔英文字母都写得不大正经。
啧。
还挺对味。
宗昂正胡思乱想着,浴室那边传来轻响,他丢掉包装盒看过去。
温纾莱脸颊在浴室里闷得红扑扑,发尾潮湿,穿着白色吊带睡裙,两根细细的肩带挂在她薄薄的肩膀上,左肩处有一串英文纹身。
宗昂清咳一声。
温纾莱竟是比他要镇定,她走近宗昂。勾下肩带,睡裙丝滑地滑落,露出她不着寸缕的身体。
她面不改色地说:“你不就是想做这个吗,我给你睡,睡完我们就两清。”
香薰蜡烛放置太久,发出一道极其细微的烛芯燃烧的“啪次”声。
宗昂心口冒出的那点儿粉红泡泡也啪次啪次破烂掉。
“那要让你失望了,两清不可能。”宗昂将温纾莱扯到怀里坐着,撩开她散在胸前的长发,指骨蹭过那点:“不过我确实想跟你做。”
不待温纾莱说话,他凑首吻上她。
双唇胶咬在一起,略带粗暴的搅缠。贴得太密,宗昂的鼻尖在温纾莱脸肉上戳出一个小窝,湿热又软的舌头粘连着发出细碎水声,双方加重的呼吸中混合进悸动的依兰香。
温纾莱在宗昂的步步紧逼下很快就败下阵来,掌根抵着他锁骨,强制终止这个吻。
她喘息不稳,“宗昂,你答应我一次很难吗?”
“我已经答应过你很多事情了啊宝宝。”宗昂抱着她往床那儿走,侧额吻吻她的耳廓:“总不能什么都答应你,那样显得我多没原则。”
生米煮成半熟的现状下,纵然宗昂不应允她两清的交换,温纾莱也不会再天真的要他放过自己。
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宗昂就是那个刽子手。
“为什么非要是我。”温纾莱问。
宗昂解答她的困惑:“你忘了吗,是你先选的我。”
躺到床上,屋顶灯光如昼,温纾莱屈臂搁在眼上。挡住刺目的光线,以及不想看到的一切。
宗昂站在床边脱着衣服,眼睛寸寸掠过温纾莱的身体。
精巧的锁骨、平坦的小腹、纤长又不失欲感的双腿。
宗昂知道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可他向来忠实自己的欲望,也不想当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安全套是他去意大利前就买好的,他从里面先抽出一片。
宗昂屈膝跪在温纾莱两侧,再次吻上她唇。
宗昂是个新手,和温纾莱在酒店那次是他的第一次,但男人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他还有上次的记忆加持,抚.摸、取.悦手到擒来。
他蹲到床边,握住温纾莱的脚腕往下一拉,再一推。
天气预报今夜有雨,第一滴雨落下时,昭示着卧室内某种仪式的正式开始。
玻璃窗被雨啪嗒啪嗒砸响,豆大的雨滴连成一线,很快形成一道迷蒙的帷幕。
宗昂的发梢轻扫着温纾莱,一声长/吟溢出融进雨声中,被她捂嘴拦截。温纾莱踩着宗昂肩膀踢他:“不要……”
像是沙漠中踽踽独行太久,与一片绿洲不期而遇。
宗昂很渴,喝水喝得用力。
绿洲的水分在蒸发。
温纾莱的力气被他据为己有,她软绵绵地动了动腿,脚趾擦过宗昂的耳垂。
亮而不刺的白灯虚幻地散成斑斑点点,悬浮在空中。
温纾莱恍觉自己被宗昂搅得七零八碎。
窗外下落的雨,每一滴都降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宗昂爬上来,戴好。进入正题。
“跟余泽帆做过吗?”他介意地问:“我跟他比谁更好?”
宗昂俯在上方逼视着她,汗从他鼻梁滑过,五官尤为深刻。
温纾莱没空欣赏,只管咬唇不让声音传出。
他好烦人,在这种时刻安静闭嘴不可以吗?肢体互动就行了吧,为什么还要有语言方面的交流。
上次,上次他没有这样吧…
为什么这次这么多话…
“做过吗?”宗昂契而不舍,解救出她那被牙齿折/磨的下唇:“告诉我。”
温纾莱虚弱地呜咽。
“…没、没有。”
宗昂重挺一下,求问:“真的吗?”
“真的…”
太难受了,上次她神志不清,飘忽在云端的不切实感占比较多,体验不如这次显著。
“那好棒。”宗昂很开心:“我们就只属于彼此。”
他环拥着她肩胛骨,在她耳边轻言:“你和余泽帆的结束就是我们的开始。”
“在我没喊停之前,宝宝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好吗?”-
温纾莱好累。
原先还只是心情糟到摧残,一番运动下来身体也要散架了
宗昂弄了好久好久,套拆了三个还是四个,温纾莱记不得,宗昂抱她进浴室她还有点印象,洗着洗着她就睡死过去。
再醒来是日上三竿。
涩胀的眼睛和酸痛的双腿分别提醒着她睡前发生的事情,她大脑空白的盯着屋顶发呆。她没看手机,不知道现在是几点,躺到卧室门被巴克拱开,她才下床。
走路姿势有几分怪异,她走两步停一步,慢腾腾地把自己挪进浴室。
巴克在一旁守护着她。
她搓搓巴克的脑门:“对不起,委屈你了。”
作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巴克并不记仇,他大方地回蹭温纾莱。
温纾莱浅浅地提了提唇。镜子里的她两只眼肿成两颗核桃,双眼皮变成肿眼泡,丑得像是一只悲伤蛙。
她边刷牙边用沾过冷水的手指按揉。
洗漱完,她差不多缓过劲。
睡前洗完澡,宗昂帮她穿上了另外一条崭新的睡裙,但是没穿内衣。昨晚的冲动就止步于昨晚,青天白日,理智回笼,她做不到真空见人。
去衣帽间找出内衣套上,又换了一套保守的长袖长裤,她才出主卧。
宗昂就坐在客厅,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听到脚步声,他忙中抽神:“醒了。”
温纾莱态度疏冷:“我回学校了。”
“不急,等会儿先吃个午饭。”
宗昂过来牵她,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再去厨房冰箱里铲出几块冰装进保鲜袋里,回客厅用冰袋给她敷眼睛。
温纾莱排斥,“……不用。”
“你跟我犟是想表现出你意志力顽强不对我屈服的意思吗?”宗昂环着她肩膀,牢牢按定住她。
他澈亮的眸子直直看她,真诚且漠然地劝告:“但是没用,在你压倒我之前,这种小事上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温纾莱一顿。
“而且你眼睛很肿,不冰敷消得会很慢。”
“那我自己来。”
宗昂食指轻挑地弹了弹她的耳垂:“我服务你的时候,你只需要负责享受。”他把冰袋轻轻覆在她眼皮。
寒凉侵袭,温纾莱冰地瑟缩一下,宗昂慢慢挪动着冰袋,她肿胀干涩的眼睛得到舒缓,嗡鸣的大脑也随之轻松。
唯一的劣势是,她双眼紧闭失去视觉,黑暗中其余感官格外灵敏,宗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甚至能大致感受到他目光在她脸上游走的路线。
越来越不自在,温纾莱咬咬唇,摸索着去推他的手:“好了,太冰了。”
门铃响起,宗昂放下冰袋,横过手掌在她眼前挡着,待她眨眨眼适应光线之后,去开门。
是物业管家送上来外卖。
昨天周五,温纾莱下课后就被余泽帆拉去会所,没空吃晚饭,会所里倒是有小吃和水果,她垫巴的那几口在经历一系列事件后早都消化得一干二净。
宗昂说得不无道理,她目前没有能反击宗昂的资本,那条视频死死捏着她的命脉,那么在一些小打小闹上矫情又有什么用呢。
温纾莱要起来去餐厅,宗昂却把外卖拎到客厅茶几这里,放下投影幕布,找了一部经典老片——《放牛班的春天》,是温纾莱最喜欢的电影。
他去阳台的壁橱里拿出一只花瓶,接七分满的水,放在茶几偏向她的那一边。
送来的外卖有三份,宗昂拆开包装窄长的那一个纸盒,拿出包裹着的两朵香槟玫瑰插在花瓶里。
他又点了昨晚那家北欧甜品,大大小小的餐盒乱中有序地摆满茶几。拆好的一次性筷子递进她手里。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宗昂说:“我研究了一下你的朋友圈,这些都在你照片里出现过。”
难怪。
电影、鲜花、甜品,无一不是温纾莱所爱。
宗昂切水果都会切出数种花样,吃个午饭这么郑重其事,想来也不奇怪。常说意大利的男人满嘴情话,宗昂骨子里携带的基因使他拥有丰富的浪漫细胞,他要想讨好一个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温纾莱无动于衷:“你不在的话我心情会更好。”
“那倒也没必要太好。”宗昂有理有据:“有个词,过满则亏,对吧?”
温纾莱品尝起甜品,堵住自己的嘴巴。
太饿了,也有宗昂营造出一个舒适就餐环境的因素,温纾莱这顿午饭吃得算是满足。
她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明天?”宗昂居家好男人地收拾着残羹剩饭,“周末诶,我想你多陪陪我。”
温纾莱知道她处在弱势地位,宗昂没发话之前,她休想出这间屋子。
但她要和舍友们讲一声,昨晚走前她说是去开会,结果搞成夜不归宿。
“我手机呢?”
衣帽间里她换下来的衣服不知所踪,手机在外套口袋里。
宗昂朝沙发一旁与之齐平的矮柜一指。
矮柜上摞着两本书,书上是她在充电的手机。
“孔佳茉给我打过电话,我说了你在我这儿。”他说完,拎着垃圾出去丢。
温纾莱坐回沙发上,拔掉充电器。微信列表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孔佳茉、何皎皎和孙星彤每个人都发了好多条。
最新一条是早上九点钟左右,孔佳茉留言:「莱莱,醒了打电话给我。」
温纾莱在宿舍群里统一报平安,再给孔佳茉拨电话。
一两秒钟就接通,孔佳茉急急忙忙:“莱莱?”
“嗯,是我。”温纾莱歉疚道歉:“对不起,昨天没想起来跟你们说。”
孔佳茉:“没事儿,你没事儿就行。”
“我没事,我明天再回学校。”温纾莱说:“你们别担心。”
“明天啊——”孔佳茉拉着长音,音调比刚才活奋:“所以今晚还是要住在宗昂那里吗?”
“妈呀!天呐!”何皎皎兴冲冲,“怎么回事啊到底,一个交杯酒就喝成这样了吗?”
孙星彤也笑:“我觉得,宗昂昨天喝交杯酒的提议就是故意的。”
温纾莱指甲抠着皮质沙发上的折痕,听着舍友们乐见其成的亢奋尖叫。
玄关那里传来响动,宗昂丢完垃圾回来,温纾莱无意当着他的面跟舍友们细聊。
“等我明天回去吧。”
“哦好好好。”何皎皎懂了。
孔佳茉说:“明天回来也好,省得今天回碰见余泽帆那个晦气玩意儿。”
昨天余泽帆生日聚会散场她们回到学校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温纾莱还不在寝室,她们打了数个电话,可算接通一个不成想对方是个男人,吓得孔佳茉她们险些报警,宗昂自报家门后就只说了一句“温纾莱在我这里,她睡着了”这样引人遐想的话。
孔佳茉现在和宗昂的交集不多,一头雾水地去问孔佳良。虽然他们兄妹两个都是近期一同时间和宗昂重逢,但是他们男生会更有话题。
孔佳良还真是个知情者,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捉奸过程以及宗昂蓄谋已久挖墙脚的事迹。
要不是被戴绿帽这事儿有损温纾莱颜面,她们又熟知温纾莱的低调性格,早杀上门教训那对狗男女了。
“快别提他了,都被捉奸在床了还有脸来咱们楼下忏悔。”何皎皎骂道:“傻逼一个。”
“皎皎你别理他,也不用为我出气。”温纾莱怕何皎皎上来那个劲儿再给她自己惹上麻烦,那不值当。
何皎皎:“知道知道。”
孔佳茉喂她吃定心丸:“放心吧莱莱,我俩看着她呢。”
孙星彤又问:“不过莱莱,你住宗昂那里是你自愿的吗?”
温纾莱分寸感极强,即使她亲眼目睹男友出轨再心情难过,跟另一个异性一起回家的几率也不是很大。
别是宗昂为追温纾莱无所不为,强抢温纾莱回家的。
“……是。”温纾莱提起音调,假作轻松:“我都多大人啦,还有谁能逼我嘛。”
“那就好!”
孔佳茉她们这边电话刚挂,余泽帆就打进来。
温纾莱拒接。
她一再拖拉、瞻前顾后的这段感情,最终还是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收尾。
宗昂一通快准狠的操作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舅妈那边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坦白。
她心底有隐秘地产生出一种松快的感觉。
但她是不会感谢宗昂的,他自作主张地替她下定决心也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又不是为她着想。
温纾莱清除完余泽帆的未接来电记录和未读消息,戳开温屿年的头像:「哥,你忙完回我一个电话好不。」
然后丢开手机,揉着巴克凑近的耳朵。
暴风雨来临前,温纾莱会慌会惧,预设种种最坏的结局,可真当暴风雨席卷而来,她反而会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淡死感。
反正都搞砸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她先在废墟上躺平歇会儿再说。
宗昂在客浴洗完手回到客厅,就见温纾莱仰靠在沙发背上,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温纾莱是不一样的,她身上好像兼具着诸多矛盾的特质,比如她是胆怯的,是软弱的,但她又有着殊死一搏的勇气,她敢跳车,也会脱光衣服跨过他们中间的那条线。
做的那几次,明面上是他在索取,其中也隐隐约约掺杂着她走投无路后的一种发泄。
宗昂走过去用他那双擦得半干不干的手挠了挠她脖子。
温纾莱缩起肩膀,蹙眉:“你干嘛?”
宗昂恶作剧得逞地笑笑。
温纾莱对他和对朋友是两种人格,对朋友是柔和友善的,对他总是带着点儿压不住的烦躁和敷衍。
赫然一个区别对待。
宗昂在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给她:“看看?”
是一份签约协议。
邀请温纾莱共同完成《巷口》剧本的创作。
《巷口》就是温纾莱正在帮宗昂修改的那部电影的剧本。
温纾莱粗略翻完合同,不解地看向宗昂。
宗昂又给她一支笔,“我跟我爸说了你在改剧本的事情,这合同签了对你没坏处。”
岂止是没坏处。
合同一签,她便不再是背后默默无闻的枪手,而会在片头、片尾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署名。
和导演宗穆川的名字同框出现。
顺利的话,这会是她跻身行业顶峰的一个开端。
但她不明白,宗昂为什么会给她这份资源。
“这很难想吗。”宗昂随意地勾了勾唇:“给你的分手奖励。”
第15章 第 15 章 “还疼吗,我看看。”……
宗昂洞悉人心, 和偶像共创作品切实是一份很好的奖励。
温纾莱回绝了。
不是不心动,但她要守住她岌岌可危的底线。
宗昂说让她再考虑考虑,合同收进抽屉, 她哪天想通随时可以签。
塞着合同的抽屉就是潘多拉魔盒, 引诱着人去打开。
温纾莱踩上拖鞋, “我想用下你的电脑。”她还有一篇影评没写。
宗昂的公寓就像是一座装修精美的牢房,而她是一名被捕入狱的囚犯, 有事可干服刑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宗昂也搬着笔记本回到书房, 占据靠窗沙发那一角,远程帮莉娅分担一些工作,偶尔再去温纾莱那里溜达一圈, 看看她的作业, 提出点儿独到见解。
一个下午就这样在敲键盘的啪啦啪啦声中度过。
晚上十点多钟, 温纾莱接到温屿年的电话。
他前两天又进了剧组, 是一部网剧的男二号, 这周恰好去金筑取景拍摄。
“怎么了?”温屿年说:“我刚下戏。”
“这么晚, 那你吃饭了不?”温纾莱举着手机走出主卧,去客厅。宗昂在主浴里洗澡。
“吃了,你不用操心我。”温屿年单刀直入:“要跟我说什么事?”
同龄人没有代沟,两人的想法、步调趋近一致, 兄妹两个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都会商量着来。
温纾莱站在落地窗前, 眺着窗外夜景:“哥, 你有没有想过把舅舅舅妈接到北京来?”
“想过。”温屿年先回答妹妹, 再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就是——”温纾莱耷拉下脑袋, “我和余泽帆分手了。”
温屿年厉声:“为什么?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们是和平分手。”温纾莱还是想保留些体面,“但是吴阿姨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
背后议论长辈终究不太好,温纾莱没再多嘴,“咱们那栋楼的孙阿姨,过年的时候她儿子回去给她盘了家店自己当老板,舅妈挺羡慕的,我这两年攒了些钱,我想把舅舅舅妈接过来,开店或者干别的都行,舅舅的腿来北京也更适合。”
温纾莱不是心血来潮,她走一步算三步,早在得知吴玉玲升职后她便有所斟酌,之后也在陆陆续续看店铺出租信息。
宗昂去意大利没能按时回来,她侥幸的以为两人就到此为止,接舅舅舅妈来北京养老的事情也顺势耽搁下去。主要是她没信心说服舅妈。
宗昂无心插柳地推她一把,她又坚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没和余泽帆分手,温纾莱也不喜欢舅妈日日要在一个心量狭小的上司手底下讨生活。
温屿年在众星云集的娱乐圈还只是个三四线的配角,在他们老家那边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大腕,吴玉玲跟马燕珍关系好归好,可成年人间的感情哪有那么纯粹,温屿年的剧一播出,吴玉玲就要酸里酸气好几天。
舅妈是说过吴玉玲升职后连着她在厂子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别人不给她脸色看,吴玉玲却不见得。
温纾莱说完她的计划,征求温屿年:“哥,你觉得怎么样?”她揪着睡裙,乱动地翘起脚趾,
“知道了,明天我拍夜戏,白天我回家一趟。”
温屿年没再究问分手原因,余泽帆那个人他从未看好,他有猜过温纾莱是不是顾及着马燕珍才跟余泽帆恋爱,但温纾莱非说她喜欢,他一时弄不清真相也不好插手,万一是棒打真鸳鸯呢。
现在分手真是皆大欢喜。
“你攒的钱你就留着,这两年你寄回家的钱够多了,他们是你舅舅舅妈更是我爸妈,不管是从血缘还是法律上我都比你更有义务赡养他们。”
温屿年知道温纾莱心思重,平白无故的他跟她深聊这些只会加重她的担子,趁着这个机会,他抓紧教育温纾莱。
“你也别天天闷在宿舍里,多出去玩玩,活泼点,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当哥哥的顶着,有什么事你就说。”
哥哥很少会这么长篇大论的输出,温纾莱听得发笑:“随你,你就不活泼。”
她一个抬头,在玻璃窗上发现一道多余的身影,敛起笑扭过脸。
匆匆跟温屿年讲了句结束语,挂掉这通电话。
温纾莱看向宗昂:“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说和平分手的时候。”宗昂双手抱臂懒懒散散地屈腿倚在墙边,卷毛干爽蓬松。
“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
温纾莱讨厌他的偷听,不吱声。
宗昂迈步朝她走去,抚平她揪得皱巴巴的睡裙,“要不要喝一杯?”
太跳跃了。
温纾莱一懵:“去哪?”
“就在这儿。”
温纾莱左手边是挂着电视机的那面墙壁,宗昂推开电视机左侧靠落地窗的一堵暗墙,领着温纾莱进去。
温纾莱滴溜溜转着眼睛,观赏着这间别有洞天的小屋。
也有一扇和客厅同样的落地窗,一个L型吧台固定在窗前,贴墙的短桌上摞放着一个酒架,伏特加、白朗姆、威士忌等基酒应有尽有,冰箱嵌在角落,暖黄的壁灯一打开,微醺感已经拉满。
宗昂拉开一把高脚凳,揽了下温纾莱的腰:“坐。”
温纾莱愣愣地听从指挥。她好喜欢这个地方。
温纾莱欣赏着这间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酒吧,宗昂欣赏着她。
自从他找上她,温纾莱对他展露的多是恐慌、戒备,还有被逼入绝境的厌烦,总之都是负面的。
还是第一次,他在她眼里看到亮晶晶的光芒。
宗昂弯下腰,从她背后圈上她,一手撑着吧台,一手捧着她的脸,探出舌尖吻她。
温纾莱已经找到和宗昂的相处之道,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摆烂。
她抗拒半天也不会改变他的进攻,反倒折腾的自己心力憔悴,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宗昂亲着亲着就来了感觉,“怎么办,我又想做了。”
“不行!”温纾莱这下不能再纵容他:“我不想!”
“为什么?”宗昂蹭着温纾莱的鼻尖,语气一本正经的像在讨论学术问题:“是我的技术不过关吗,可你明明被我弄得很舒服。”
温纾莱没那么厚的脸皮,她说不出口。遂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喝酒吗,酒呢?”她后仰着脖子装模作样地寻找。
宗昂知道是为什么,他要得有些狠,她底下有点肿,公寓里没有备药,他凌晨打电话让物业跑腿去买的。
“还疼吗,我看看。”他掀开她睡裙一角。
温纾莱打掉他的手:“你不喝的话我去睡觉了。”
宗昂低声笑笑,亲了下她肩膀,站直去冰箱里拿食材。
“想喝什么酒?”
“都有什么?”温纾莱不了解这些。
宗昂在手机上搜出一张带着图片的酒单给她看。
温纾莱瞅两眼,狐疑道:“你都会?”
“当然。”宗昂闲闲点头,“我会的很多。”
这样的话温纾莱也听余泽帆说过,尤其是他跟朋友喝点酒后最爱胡吹。何皎皎有一句对男生精确的评价——装逼二字贯穿男人的一生。
但宗昂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淡淡的很有信服力。
温纾莱在酒单上一行行挑着,选了一杯颜色花里胡哨的环游世界。
“这个吧。”
宗昂一眼看穿她的小算盘,“这杯不难做,你刁难不到我。”
心思被戳破,温纾莱脸稍红,她索性诚实点,用自己手机搜索最难调酒。
“那就这个吧,菲仕。“
“这个也不难,就是费力,摇个十来分钟就行。”宗昂转着吧勺,发出咯棱咯棱的噪音,“我昨天在窗边抱了你那么久,应该能证明我的臂力了。”
他怎么总是能把好好的聊天拐到那种事情上,满脑子黄色废料。
温纾莱下凳:“我不喝了。”
宗昂拦她,自觉地给自己嘴巴上个拉链。
这套公寓去年装修宗昂还飞回国盯过一阵子,布局、风格都一比一还原他在脑海中的构想。
小酒屋装了一款音效超棒的音响,宗昂在连好蓝牙的平板上挑了首歌放着听,着手给温纾莱调酒。
节奏感强劲的英文歌、冰块和酒在酒壶中shake的声音……置身在与“安静”完全不搭边的环境里,温纾莱趴在吧台上,在夜景的相伴下,浮躁两天的心渐渐落到地面。
一首歌进入尾声,一杯玛格丽特调好。
宗昂怕温纾莱喝不惯,杯口只沾了半圈盐。温纾莱两边都尝了尝,口味各有特点,她换着方向喝。
宗昂自个儿喝酒就省事很多,一个古典杯一块冰,再倒点纯威士忌。
他续上在客厅时的话题:“所以你拖着不和余泽帆分手不是因为喜欢他,是因为你家里人?”
温纾莱还是不吭声,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嘬饮着。青柠的酸混着龙舌兰的烈,细品是橙酒的甘甜余味。
宗昂坐在另一把高脚凳上,侧身支着脸:“他不是个好人,一味的委曲求全只会换来更差的结果。”
温纾莱嘟囔:“我现在也是在委曲求全,你也不是个好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个好人,至少我够坦诚。”宗昂的一大优点就是他混蛋的坦坦荡荡,不屑于装腔作势,“而且我不会出轨,我能给你的也比他要多得多,你跟着他只有糟心事。”
温纾莱小声呛他:“你出轨也没关系,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你昨天可能没听见,我跟余泽帆说了你是我女朋友。”
温纾莱拿余光觑他一眼,没往心里去。
“你不会委屈吗?”宗昂学着她的那个姿势,趴在桌上脸歪向她那边。
两个人像是在课堂上交头接耳的坏学生。
“你不也一样,为了你爸爸妈妈学了两门专业。”
“他们对我没有要求,是我自己选择了这两条路。”宗昂在桌下的腿力道轻巧地撞着她:“你根本就不是真乖,你只是觉得扮乖能留住身边的人。”
温纾莱卷翘的睫毛眨了眨,“不要自以为你很了解我。”
他们满打满算相处还不到十天。
“我第一次在剧组见你,你躲在墙角抽烟。”
宗昂换了个姿势,屈肘枕在脑后,列举出看穿她本质的‘证据’。
“你还经常深更半夜去酒店外的便利店买酒喝。”
慌张一闪而逝,温纾莱装傻充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宗昂不置可否,一副“你心里清楚”的模样。
“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也干过装乖讨巧这种蠢事,但他们没有因为我就放弃分开,你的扮乖可能并不会得到你满意的结果,反而会伤害到你自己。”
宗昂抬脚勾住她那把高脚凳的横梁,连椅带人一块拉到自己跟前,在她的惊魂未定中碰碰她的唇珠。
“一成不变的思维定势不会解决所有问题,让你家人高兴的办法有很多,但不包括逆来顺受的讨好。”
宗昂将她散落的长发撩到背后,露出她的肩膀。
他轻点她肩胛那一串英文纹身,“你想要自由,首先要做自己。”
第16章 第 16 章 恋爱
第二天傍晚, 温纾莱被宗昂放回学校。
温纾莱无奈地默许宗昂的霸占,明面上她还是不想和宗昂有所瓜葛。周日晚是返校高峰期,她又特地让宗昂把车停远些, 距电影学院从一条街改成了两条街。
宗昂这两天过得分外舒心, 碍眼的人赶跑了, 他单方面恋爱的女朋友到手了,烦心事全都清零。
但新上任的女友藏着掖着他, 他便不太高兴了。
“为什么?”他怨声载道地开着车, “你没分手不同意我送你到校门口就算了,可我们在恋爱啊。”
“我才分手就跟你搞在一起,低调点吧。”
温纾莱不承认恋爱, 用“搞在一起”四个难听的字眼来代替。
宗昂不擅于咬文嚼字, 听不出两个词组的不同, 他只说:“我天天来找你总会被人看到的, 出轨的又不是你, 你躲什么。”
温纾莱颇为不可思议地偏头, “你失忆了吗,我在和余泽帆恋情存续期间就跟你不清不楚了。”
宗昂透露:“据我所知,半年前余泽帆就和那个女人开了第一次房。”
半年前,那时温纾莱和宗昂还不认识, 余泽帆甚至还在追求她。
托早早对余泽帆心灰意冷的福, 温纾莱再一次刷新他出轨的时间后, 还挺平和的。
“两个人的感情只要有一方不忠, 这段关系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更何况你跟他……”宗昂嘲弄地挑了挑唇,他提余泽帆的名字都是在玷污他的嘴皮子,有炮/友还勾搭他宝贝, 无耻至极。他话锋一转开导她:“所以你没错,Relax。”
“那我也不想现在被人看到我和你。”温纾莱自有她的规则要遵从:“我不想别人议论。”
“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看法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很有价值吗。”
宗昂发现温纾莱的包袱还挺重的,也难怪她会有另一重人格。
他向她传输着他的正确观念:“别听别人怎么说你,他们眼中的你是片面的你,他们的评价只会束缚你。”
“你要学会对别人的评价说‘fuck you’。”
他闲闲地把着方向盘:“而且,停在哪儿谁开车谁说了算。”
跟宗昂这种无忧无虑的大少爷话不投机半句多,温纾莱沉默地瞅向窗外。
宗昂我行我素地把车停到电影学院正门。
校门口人来人往,通行道上也有开着百万、千万豪车来上学的学生,在门卫前排排队等待扫描完车牌再放行。宗昂的黑跑还不算突兀。
车一停稳温纾莱就光速下去,小跑进学校,甩开身后的洪水猛兽。
宗昂坐在车里,瞅着她比兔子还快的一溜小跑到学校里。
他点进温纾莱聊天界面.
「你没有给我晚安吻诶。」
……
……
温纾莱从校外回宿舍,常走小花园那一条近路,这次也不例外。
快穿过花园之际,守株待兔的余泽帆从暗处冲出,一把抓住温纾莱。
“老婆你去哪了?”他神行憔悴,呼出的口气里酒气浓厚:“我等了你两天了。”
温纾莱被他惊得心跳加快两拍。这条小路并不偏僻,前后都有人在,闻声逐一看过来,温纾莱不想被人看笑话,带余泽帆走到凉亭那儿。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淡声说:“我已经跟我舅妈说了我们分手的事情,我不想长辈操心,只说是和平分手,没有讲别的,你也找个机会跟吴阿姨说一声吧。”
余泽帆紧抱住她:“不分手,我不要分手!”他语无伦次地道歉:“都是她,老婆我知道错了,都是田若心勾引的我,你给我次机会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错了,老婆你相信我!”
他仓皇紊乱的呼吸喷在温纾莱耳廓,他口口声声喊着的老婆,前天晚上温纾莱听到他在叫另一个女人,温纾莱回想起在酒店里的那一幕,感到恶心。
她费力挣脱开余泽帆的拥抱,神情是再也藏不住的腻烦,“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温纾莱上午跟舅妈打电话说明分手一事,舅妈听后数落她半天,觉得她不知好歹,余泽帆条件那么好的一个人她都看不上,心比天高,还说现在不趁早占上一个,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对象,别到时候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她没有揭穿余泽帆。他出轨在前,她也没高尚到哪去,两个人半斤八两,都互相留点颜面,好聚好散。
“老婆我发誓我不会再跟她联系了,她的好友我都删了。”他掏出手机交出去:“不信你检查。”
温纾莱拒收:“不用了。”
“老婆你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余泽帆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乞求。
温纾莱瞳孔一缩,连连后退:“你快起来,你别这样。”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余泽帆见服软求不来温纾莱的原谅,气急败坏地变了脸,“我跟田若心有一腿你和宗昂也不干净吧,要不是你那么死板不给/操/我会找别人吗?”
他站起来大力攥着温纾莱肩膀,“什么怪不怪我的,就是因为现在攀上高枝了才瞧不起我了吧,在我面前装得贞洁烈妇一样,看见宗昂就开始发骚了?你当宗昂又是什么好人,他都睡过多少女人了,会真心喜欢你吗?就是想玩你而已!”
温纾莱第一次被人这么辱骂,余泽帆狰狞的面目令她反胃又忌惮,她顾不得羞愤,只想赶快摆脱他。
她双腿乱踢着,“你放开我!”
余泽帆:“你说啊!那宗昂有什么好!”
“滚开!”一道怒吼响起。
不知从哪来的何皎皎抡起手里的东西砸向余泽帆,再朝他裆部踹去,准头略逊,踹倒了大腿根。
那也够余泽帆喝一壶的,他痛得直抽抽。
何皎皎拉过温纾莱护在身后,狠呸一口余泽帆:“你又算个什么几把东西,嘴巴那么脏臭喝恒河水长大的?撒泡尿洗洗你的厚脸皮吧,还好意思上门来找人,赶紧滚吧!”
温纾莱缓过神来扯着何皎皎快跑。
何皎皎还在骂:“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话毕,她反牵上温纾莱,拔腿狂奔。
两人以体测八百米冲刺都没能达到的速度跑进宿舍楼,一口气冲到二层才停歇,扒着楼梯扶手喘气。
“诶玛,累死我了!”何皎皎沿着栏杆一屁股坐台阶上:“莱莱你没事吧,他没怎么着你吧?”
温纾莱也腿软的蹲下去,摆手:“没、没事。”她咳嗽两声。
何皎皎:“你这也忒弱了,跑这么两步就不行了。”
温纾莱:“那你起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看片刻,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
“真的很谢谢你,皎皎。”温纾莱的手掌覆上何皎皎的腿,由衷感动,“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我瞎客气个啥,我妹妹挨欺负了我能不管?”何皎皎摸了把她头发:“不过今儿也是我赶上了,余泽帆那货格局忒小,这几天你别自个儿瞎跑了,去哪儿都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陪你。”
温纾莱过意不去,“你们别麻烦了,他应该是喝多了,清醒的时候他胆子不会这么大。”
“诶你这人,记吃不记打是吧。”何皎皎掐她脸:“我是宿舍老大,你就听我的,别废话。”
温纾莱熨贴一笑:“好。”
两人坐了会儿,喘匀了气才手挽着手上楼。
回到宿舍,一开门,孙星彤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孔佳茉敷着面膜从卫生间里出来。
见到温纾莱,孔佳茉笑眯眯的:“诶呀,这不是我们宝贝莱莱嘛,舍得回来了?”
孙星彤游戏厮杀到关键节点,她忙制止:“诶诶诶等会儿再八卦,等我打完这一局!”
“你竖着耳朵听就行了呗。”孔佳茉看向何皎皎空空如也的两只手:“烤串呢?不是说好今天是夜宵谈心局?”
她们三人昨天跟温纾莱通完话就密谋着要详细审问温纾莱,何皎皎今晚跟社团的人在烧烤店聚餐,孔佳茉就让何皎皎打包点烤串回来,宿舍里正巧还有藏酒。
现在……?
“甭提了——”何皎皎看眼温纾莱,等她点头后再嚷嚷:“刚在楼下碰到余泽帆那傻逼了,他在那儿对莱莱动手动脚的,烤串我都拿来砸他了。”
孙星彤游戏都不打了,回头:“啥啥啥?”
接下来的两分钟,何皎皎抑扬顿挫地复述了一遍解救温纾莱的全过程,包括余泽帆说得那几句臭话。
宿舍里最有大局观、遇事最冷静的孙星彤听后,抄起桌边的羽毛球拍就要下楼。
温纾莱展开双臂挡在门口:“彤彤你消消气。”
孙星彤微笑:“我不生气,我就是去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何皎皎看乐了:“我还是头次见彤姐气成这样。”
孔佳茉鬼主意多,“在学校里打人多傻啊,等我找我哥给余泽帆套个麻袋拖校外去揍。”
越说越乱。
温纾莱沉声道:“谁都不许去,谁都不许再管了!”她板着脸:“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没必要因为他给自己找事,不值当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孙星彤咽不下这口气:“他这种人就该死,活着都是污染空气。”
“皎皎已经揍过他了。”温纾莱瞅准时机,抢过孙星彤的羽毛球拍背到身后:“他这样一闹也是帮我认清他这个人了,也算是件好事吧。”
内耗是温纾莱最大的一个毛病,余泽帆先出轨也不是她后来跟宗昂牵扯不清的理由,她一直都在用道德绑架自己,余泽帆这么一折腾反而将她的内疚消磨殆尽。
温纾莱不想再计较了,从此以后他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她更不能让朋友们因她惹上祸事。
“你早就该认清他了,我们说过什么来着。”何皎皎仗着比温纾莱高半头,揽过她脖子卡着教导道:“劝分八百次你愣是不听,你在这儿一心一意他在那儿跟人搁床上挥汗如雨呢。”
孙星彤嗤声:“余老师那本小说里的名言含金量还在上升,他会求你还会下跪,最喜欢发誓,但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
孔佳茉揭掉面膜,打圈搓着脸上的精华:“福祸相依吧,走了一只癞/□□来了个宗昂那样的青蛙王子也不错。”
何皎皎提了提臂弯里的脑袋:“嘿嘿,老实交代,跟宗昂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
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了呗。
温纾莱无声吐槽,还王子呢,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臭流氓。
她拍拍何皎皎的手背:“你先放开我啊皎皎。”
何皎皎扶着温纾莱站好,但还把控着她:“快说,不说别想睡觉。”
孔佳茉:“就是,上次还说什么不想给陌生人微信,转头就背刺我!”
被下药、一夜情那件事,说出来孔佳茉她们只会徒增担忧,对于温纾莱这种感知到微末善意就恨不得成倍报答的人来说,朋友们过多的关怀有时也是一种暖心的负累。
她半真半假地叙述:“我寒假在宗导的剧组实习,宗昂也在剧组里帮忙,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他对我有点意思吧,但我没同意。”
也是实话,宗昂本就对她有意思,只是不是什么正经的意思。
“他要我联系方式我没给,离开剧组就没联系了嘛,再碰面就是那次和体院的篮球赛,他被佳良哥带来打球,估计是看我们坐一起,知道茉茉跟我关系好,觉得找你要我微信我就会同意吧。”
温纾莱编造出一个比较美好的故事:“宗昂撞到过余泽帆和田若心在一起,他过生日那天我被甲方叫走,谈完事情宗昂找到我就我带去找人了。”
她问过宗昂,宗昂只有那一晚找了孔佳良盯着余泽帆,都在一个局里,省事,但他没有告诉孔佳良太多,孔佳良一知半解的,就肯定是宗昂处心积虑。
版本和孔佳茉打听来的大差不差,其余三人全信了。
孔佳茉戳温纾莱脑门:“你说你,为余泽帆那么个人渣放弃宗昂这么个优质股,亏不亏!”
温纾莱隐晦地扁了扁嘴角。
她讲的那个故事是宗昂润色的,温纾莱还觉得好夸张来着,宗昂为他自己塑造的人设和他现实中的本人相比,妥妥就是一个进退有度的正人君子。
宗昂当时说:你要跟你朋友实话实说我也不介意。
温纾莱介意,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宗昂便叫她放宽心,自夸道:“就冲我这张脸,那故事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
还真被他说准了。
宗昂那张脸非常具有迷惑性,尤其挂笑的时候有种违逆他本性的乖纯。
可骨子里实打实是一个败类。
“你们不会觉得我不太好吗?”
在孔佳茉她们的以为中,她才跟余泽帆拜拜就住到宗昂家里,算是无缝衔接吧?温纾莱怕好友们鄙夷唾弃。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巴不得你早点甩开余泽帆那个垃圾。”孔佳茉说:“而且先办错事的是他吧,你以牙还牙有什么不对。”
何皎皎长臂一挥,宣誓似的:“只要你不叛/国,我们就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你就是道德底线太高了,没必要。”孙星彤坐回电脑前,新开一盘游戏:“你要摒弃道德枷锁,享受快乐人生!”
温纾莱被逗笑。
盘问告一段落,她拿好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
电影学院的宿舍条件全国一流,宿舍上床下桌,卫生间做成干湿分离。
温纾莱把干净的衣服放在衣架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脏衣篓里。
全身上下就剩下内衣裤,她在镜子里不经意扫到自己,站定。
拨开内衣肩带,露出左肩纹身的全貌。
一串并不起眼的细体字英文。
——Keep spirit free.
保持灵魂自由。
“你想要自由,首先要做自己。”
温纾莱垂眼。
太久远了,她都不记得做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子了-
周一,又是早八。
温纾莱四人踩点进教室。
落座后,何皎皎耳尖地听到前排人在蛐蛐温纾莱。
她做人光明磊落,眼里揉不得沙子,探手捏上前排女生的肩膀:“聊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前两节课是三个班并班合上,女生是二班的。大学这阶段,同班同学能认全都费劲,更不消说外班的。
女生能记住温纾莱,一是因为温纾莱成绩好又获过奖,二是因为她有个网红男友。
她们蛐蛐的就是温纾莱和网红男友的事。
女生被抓包也不慌,她看向温纾莱,好事地问:“纾莱,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真劈腿富二代了?”
第17章 第 17 章 “来接女朋友下课。”……
网上有一条几张照片拼凑成的曝光视频。
照片拍的是周五那晚宗昂带温纾莱去酒店捉完奸离开依偎无间的背影, 有一张宗昂搂着温纾莱的腰,侧着脸好似在亲她;昨天晚上宗昂送温纾莱回学校,透过挡风玻璃两人在车里讲话;最有一张着重放大宗昂那辆车的车标和可见一斑的车牌号。
视频是一个新账号所发, 制作潦草, 配乐选的是近期爆火歌曲, 硕大的黑体字标题注释在照片上面——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网红女友出轨富二代, 原来网红CP都是立人设有剧本的。
明星都不一定会被大众熟知, 更何况和明星差一个等级的网红,但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正经拍段子、搞仿妆这种视频有固定的粉丝圈层, 一旦有八卦猛料, 传播范围自动扩大, 是个平台用户都有能刷到的机率。
属于“一出事准刷到”系列。
视频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网名, 有余泽帆的粉丝认出照片女主是他女朋友温纾莱。
温纾莱不玩网, 出镜全在余泽帆的vlog里, 某音有账号是创建时随机起的网名和系统分配的原始头像,关注列表里只有家人朋友,余泽帆粉丝们找不到她,只能在爆料的评论区里一边倒的激情开麦愤骂温纾莱。
照片里的男主角全是侧脸, 但他三月中来电影学院打球, 电影学院和体院都有人认得他, 知情群众下场在评论区科普宗昂的家世背景、贴他正脸照。
余泽帆在这时发了一条文字声明, 通篇没有提温纾莱出轨的事情, 可字字句句都在自责是他没能给温纾莱更好的生活,侧面感慨人心易变,正面遗憾没能和温纾莱走下去, 唯愿各自安好。
互联网听风就是雨,余泽帆这一条声明视频一出,坐实了是温纾莱出轨。
余泽帆靠受害者这一人设涨粉七八十万,那条声明成为继温纾莱第一次在他镜头里出场那条vlog后的第二条破百万点赞的视频。
有网友看到宗昂照片后笑说这也不怪温纾莱,要换成她,有这么一个大帅逼朝自己抛出橄榄枝,她也把持不住。温纾莱只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那又怎么了?
这条评论赢得三万多的高赞。
这种桃色绯闻向来主打攻歼女性,男性美美隐身。
一上午,温纾莱都在同学们探究的目光中度过。
中午回到宿舍,何皎皎进屋就踹了一脚她的椅子泄愤:“余泽帆还能再恶心一点吗,求和不成就泼脏水,搞破鞋的不是他吗?!”
楼道里过路行人好奇张望,孙星彤关上宿舍门,“你冷静点。”
何皎皎气到抓狂,“我冷静不了,你刚才拦我干嘛呀,不是你昨晚冲动的时候了又,那群八婆就该撕烂她们的嘴!”
孙星彤:“我不拦你,你们打起来那不更是火上浇油?”
孔佳茉捧着手机边打字边说:“别着急,我轰炸我哥呢。”
“你们都别忙了。”温纾莱扶起何皎皎歪倒的椅子,反过头开解着她们:“这件事闹一阵就过去了,不搭理就好了。”
何皎皎:“那就什么都不做,任由别人误会你?”
温纾莱眨巴着眼睛:“别人已经先入为主了,解释也没什么用,只会让这件事越闹越大,不如冷处理。”
事发当时在互联网上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在给有心之人递刀,网友有无数种曲解延伸的方向,冷处理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段关系已经结束,不值得温纾莱再奉献她宝贵的精力。
她嗓音清清柔柔:“我也没有什么都不做,爆料的人无非就是他们两个,我把我手里他们的照片打包发给了他们两个和余泽帆的妈妈还有余泽帆公司各一份。”
她不在互联网向吃瓜大众澄清不代表她就能任意被欺辱。
她被逼急了连宗昂都能刚一刚,遑论余泽帆这个知根知底的垃圾男。
余泽帆那个声明多半是他签约的公司下场运作的成果。
他最近发展势头大好,荣升为公司里头颗摇钱树,前段时间有个拍网剧爆火出圈的导演看上余泽帆的外在形象,正在和公司洽谈预定余泽帆成为下一部网剧男主,这时候余泽帆是如履薄冰一点差错不能出。
温纾莱查下支付宝,把到帐记录给茉茉她们看,“封口费已经收到了。”
“等会儿。”何皎皎挨个数了下有几个零,悟了:“怪不得你前两节课一直闷头捣鼓手机呢,牛逼啊。”
温纾莱弯唇笑着。
何皎皎:“诶不对啊,你有他出轨照片干嘛不曝光啊。”
温纾莱摇摇头:“那样撕扯太难看了。”
她做事一贯低调,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在互联网上搭戏台将自己的私事摆到台面上让众人评判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宗昂要她别活在他人的议论里,可她的性格已经定型,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更正的。
有的人被误解会疯狂解释,有的人被误解会选择缄口不言,比如温纾莱。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她少说一句就能减少别人的一句评价。
“而且,我不想再在网上制造跟余泽帆更多的关联了。”
相较于给已发事件增添戏剧性转折和冲突,加深大众印象,以至于几年后提起余泽帆或是她,还能想起这场闹剧,温纾莱更倾向获得有效利益。
何皎皎挠挠头:“要是我,我会以牙还牙以暴制暴,钱可以不要就要他身败名裂!”
“冲动!”孙星彤批斗完何皎皎,还挺认可温纾莱的,“不发就不发,免得让别人再看笑话,别人再以为你还放不下他呢。”
孔佳茉:“是这个理。”
“聊点开心的吧,晚上吃烤串吧。”温纾莱晃晃手机,大方道:“我请客!”
……
……
宗昂拉片拉到后半夜,睡下没多久就被乒乒乓乓的敲门声吵醒。
他随手抓起床边的T恤套上,一身起床气地去开门。
门外的孔佳良一拳锤在他胸口:“还他妈睡呢哥们儿,你女朋友都被挂网上鞭打一上午了!”
宗昂没睡饱,还懵困着,“什么意思?”
孔佳良挤开他进去,在玄关踩好一次性鞋套,边自来熟的去厨房找水喝边汇报:“有人拍了你和温纾莱去酒店捉奸那天晚上的照片,断章取义这词你知道吧?现在网上都在说温纾莱劈腿,游走在你和余泽帆两个男人之间。”
宗昂跟着余泽帆走到厨房那儿,站在岛台边,面无表情地发了两三秒钟的愣,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回主卧找到手机。
他没下载国内那些热门社交冲浪软件,也不爱刷短视频,觉得浪费时间还没营养。拿着手机无从入门,他问孔佳良:“在哪?”
孔佳良在球场听说这事就飞奔过来了,渴得要命,他咕咚咕咚灌着水,点开自己手机上的某音。
宗昂两三眼看完,笑:“余泽帆还是不老实。”
“怎么说?”孔佳良旋上瓶盖,“你怎么就确定是余泽帆,不是田若心在搞事?爆料的照片可都是温纾莱的正脸,这不一看就田若心的手笔?”
余泽帆出轨是出轨,但温纾莱是他追了一年的正宫女友,即便在余泽帆眼中,温纾莱是带着另一个男人把他捉奸在床,他也不至于这么恨温纾莱吧?
孔佳良判断,是田若心的面更大些。
宗昂淡声:“她不敢。”
孔佳良蒙圈问:“为什么?”
宗昂不欲多讲:“没什么。”
孔佳良“哦”一声:“那怎么办,你管不管?”
宗昂不管的话,孔佳良不会袖手旁观,就冲他妹妹孔佳茉和温纾莱好姐们那个劲,他要置身事外孔佳茉能举着菜刀追杀他。但宗昂现在是人家温纾莱的男朋友,虽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玩玩,宗昂占着那个身份,他总得来问问,不好越过宗昂插手人女朋友的事情。
宗昂抬眉:“为什么不管?”
“这不不确定你有多喜欢人姑娘吗。”孔佳良说:“万一你就是玩玩,不上心呢。”
“这我初恋好吧。”宗昂懒懒扯唇:“我从不乱搞。”
孔佳良点头:“嗯嗯懂,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
宗昂懒得多讲,他爱信不信。
孔佳良用矿泉水瓶敲着岛台,“那到底怎么搞啊?”
“他们爆我也爆呗,谁还没点证据了。”
宗昂在动了争抢温纾莱的念头后就想着要铲除异己,私家侦探传给他的余泽帆出轨照都是一沓一沓的,照片没给温纾莱看不是要给余泽帆留脸,是他要带温纾莱上门捉奸,让她感受的更为直观,彻底对余泽帆死心。
他做事喜欢用绝后患,不会给对方还能站起来的机会。
宗昂又扒拉两下评论区,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有点意思。”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欺负他不择手段得到的女朋友,他很护短的。
……
……
大学生上课能按时出勤、找对教室、拿对书本就是顶顶优秀了,像高中那样奋笔疾书好好听讲?不存在的。
下午第二节课上到一半,时刻盯着网络动态的何皎皎“卧槽”出声。
温纾莱三人和前排的几个同学都齐刷刷看向何皎皎。
思政老师瞪向台下:“谁骂的?”
温纾莱三人又整齐地移开眼。
何皎皎也若无其事像其他同学那样扫向四周,帮老师寻找嫌犯。
思政老师也不是非要揪出祸首,再瞅两眼底下坐姿千奇百怪的学生,看回电脑,照着PPT朗读。
何皎皎见危机解除,趴到桌上借着前排人做掩护,把手机推给温纾莱,喜形于色:“莱莱你看,余泽帆翻车了。”
温纾莱凑过去看。
又是一条爆料视频,只不过这次爆料的账号是一个某音平台百万粉丝的营销号,放出余泽帆和田若心的激吻照,再细致列举出两人勾勾搭搭的时间线,还扒出了余泽帆之前直播带货卖的是三无产品。
当一个人犯了错,他的过往会被人用八倍镜无限放大,混迹互联网的人经不起深扒,越扒越有料。
有自称余泽帆高中同学的人出来爆余泽帆高中作弊、上课看黄片被教导主任通报批评的黑历史。
总结归纳就是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舆论又一边倒,沦为众矢之的的人由温纾莱变成余泽帆。
宿舍四个人坐在同一排,不便于讲小话,何皎皎把反转分享到某音群聊里。
何呵呵:「爽了!」
红彤彤:「这也太正义了,当代蝙蝠侠啊。」
茉莉:「是宗昂吧,莱莱出事了他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吧?」
温纾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上次张秉那件事就是他在背地里操纵,这次——
爆料的营销号非明星绯闻不发,破天荒的播报网红事迹,评论区也有人在带节奏,一看就是公关老手。那些照片也都是宗昂发她的。
和宗昂的聊天界面打开,她手指顿在键盘上。
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问、怎么问,宗昂先发来问话.
「我是不是又能得到奖励了?」-
下午第四节英语课快下课,班里愈渐骚动,时不时就有人朝窗外瞟。
温纾莱事不关己地托腮听课。
何皎皎正对窗户趴着,一觉睡醒,睡眼朦胧地在教室外看到一个极具辨识度的人。
一八八的高个,混血、卷毛。
她胳膊肘怼温纾莱:“莱,那是不是宗昂?”
“?”
温纾莱被触发关键词,扭头。
夕阳下,走廊里,宗昂专注地注视着她,视线没有往旁人身上偏移分毫。
见温纾莱发现他,他扬起一贯的灿烂笑容。
后排一个女生见证他从生人勿近切换成快乐小狗,低叹:“操啊!好他爹的绝!”
下课铃响,教室里众人闻风而动。
温纾莱慢腾腾的、在万众瞩目里忍着想用书挡脸的冲动,暗自吸着气走向宗昂。
“你怎么来了?”
宗昂自然地拿过她的书包:“来接女朋友下课。”
第18章 第 18 章 “我来当你的底气”……
坐进车里, 温纾莱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一半。
宗昂把她的书包放倒后排,眼扫过她,好笑道:“你怎么很紧张的样子。”
温纾莱避而不答, 扯过安全带系上:“快走吧。”
宗昂看她一眼, 听从指挥地发动车子。
晚高峰的北京城道路拥堵不堪, 车子走走停停,节奏强劲的歌曲加剧堵车带来的烦闷。
路灯在昏黄的天幕中亮起, 明明灭灭照射进车里。
二十迈的龟速向前滑行几米又踩下刹车, 宗昂往副驾驶瞥,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温纾莱朝车窗那边扭着脸。
最左侧车道疏通, 宗昂打个转向灯插车变道, 拐过路口开进一家商场地下停车场。
温纾莱从头到尾都没问要去哪儿, 车一停下她就解开安全带要下去。
宗昂拉住她的手, 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
“撒谎。”宗昂一语戳穿, 他别过她颊边的长发, 令他探询得更加真切,“是因为网上的事吗,你还生气的话我可以继续爆他的料。”
温纾莱语气淡漠:“不用了。”
宗昂有一个猜想,“你在心疼他吗?”他着盯紧纾莱, 在她的微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
温纾莱眉尖一蹙, 跟他对视一眼:“你乱讲什么?”
不是心疼就好。
宗昂笼罩在心头不到五秒的阴霾散失,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你告诉我, 我猜不到。”
他在学习揣摩温纾莱丰富的心理,但还在起步阶段,实力有限。
温纾莱见宗昂这幅刨根问底的架势, 也不再憋着,陈述性发问:“你为什么要来学校找我。”
“网上闹成那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吧。”
“可是你一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温纾莱全天都在被动承受着来自不同人士的窥视,好不容易捱到观众热情下降,宗昂作为事件的另一个主角猝然登场,又再次将闹剧推向另一个高潮。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马戏团里供人取乐的猴子。
“还有那些爆料我上午已经解决得到我满意的结果了,你下午又那样搞,把事情又闹大了。”温纾莱闷声闷气:“我很不喜欢。”
“可你没告诉我你不需要我帮忙。”
“我也没有讲我需要你啊。”温纾莱不禁侧过身面向他,“我跟你讲了你就会听吗?”
宗昂想都不用想,他不会。他笑:“你还挺了解我的。”
宗昂的行事作风带着极强的个人主义色彩,他这一次自作主张,那么假设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温纾莱将他的本质看得很透彻。
“我只是想帮你出气。”宗昂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你并没有问过我想怎么做,昨天我说了不要把车停在校门口你还是停了,又在这种风口浪尖来找我。”温纾莱很无力,人与人之间就是无法感同身受,她肃声说:“你让我放轻松,可这件事出现后余泽帆有粉丝心疼,路人都在关注你的长相,被架起来骂的只有我。”
只有她这个女生。
不公平的现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温纾莱脱口而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碰到这种事,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想起周五那晚,她问宗昂为什么是她,宗昂的那句回答——
“是你先选择的我。”
追根究底,是她在被下药那晚不该向宗昂求助。
那是她错了吗?
顺着这个方向再往前追溯,是不是她更不该跟随老师去宗穆川的剧组实习?
这样就不会遇见宗昂。
一个事件的爆发由多重环节构成,温纾莱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如今这一团乱麻现象的起点。
很烦。
她缩回座椅里,拨下耳后的头发封闭起自己。
宗昂那满腔自认为女朋友出头完美完成一件惊天动地大事坐等奖励的雀跃荡然无存。
“讨厌我。”他低声问:“那你喜欢谁?”
“没有谁,但我喜欢会跟我商量的。”温纾莱说:“有礼貌的,表里如一的,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
宗昂默声看她半晌,压下翻腾的躁郁,吐出一口气,也坐正。
启动车子。
快要驶出停车场,温纾莱把安全带再扣好。
……
……
外面还在堵车,宗昂七拐八拐地绕着弯开车,半小时后在一家无法形容的独栋建筑前停下。
这家店没有名字,红砖砌成的墙体,石灰泥东一块西一块地糊着,门口矗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破木板,用黑色碳笔萧洒地写下“欢迎光临”四个大字。
在这装修精美的一条街上格格不入,与四周楼体间相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宗昂熄了火,“下车。”
温纾莱环视一圈,问话吞回去。关上车门跟着宗昂进去。
店内装潢延续着外观的粗糙,下水管道大剌剌暴露着,白墙上画着色彩鲜艳的涂鸦,一楼二楼切割出十来个单独的房间。
有店员过来交涉,宗昂去前台交了钱,牵着温纾莱去换衣服。
连体防护服、头盔都穿戴好,来到二楼把边的一间屋子里。
房间一角堆着碎玻璃片,中间杵着一个半人高的铁漆桶,上面摞着香槟塔,正对门口的那面墙上喷出“渣男”、“渣女”、“升职”、“考试“等等字眼。
原来是一家解压馆。
宗昂从塑料筐里拿出一个啤酒瓶给温纾莱,“要不要?”
温纾莱接过酒瓶,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握着,没动。
宗昂先给她打个样,拎起两只酒瓶砸向墙面。
“霹——”
“啪——”
两道破裂声前后响起。
温纾莱条件反射捂耳朵,抬手磕到头盔又悻悻放下。
宗昂去窗台架子上找出一瓶喷漆摇晃两下,在墙上寻了块空地,歪扭地写下他的名字。
写完他回到温纾莱身边,“砸吧,随便你撒气。”
温纾莱左转右转着空酒瓶,磨磨唧唧地砸出去一个,但没直冲“宗昂”那两个字。
玻璃碎裂的那一响也炸在她心头。
——嘶。
好爽。
温纾莱小踌躇地觑了觑宗昂,他就揣兜站在她斜后方一步远,两人对上眼后宗昂弯下腰又递给她第二个酒瓶。
起先温纾莱还放不太开,连砸七八个之后越来越上手,不用宗昂再管他,且次次都正中靶心。
宗昂见她玩得欢,退到墙边靠着,聚积在胸口的郁气也被稀释了。
一筐空瓶都耗尽,温纾莱呼吸稍急。
宗昂冷眼旁观完女朋友对“他”的暴打,上前点点她的头盔:“解气了吗?”
“没解气接着砸。”
温纾莱循规蹈矩太久,对她来说砸点东西都是一种新鲜刺激,肾上腺素飙涨。
她扶了扶头盔,咕哝道:“……砸半天也就是砸个名字。”
宗昂听出她的弦外之意,站到空墙角那儿,指了指香槟塔:“来吧。”
温纾莱上头劲儿缓降,“算了吧。”
“下次我再让你这么出气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宗昂抬抬下巴催她:“趁我还觉得自己理亏。”
体育馆再遇那天,宗昂的所作所为都极为理直气壮,就好像他全世界中心一样,他自认没理真是稀奇。
温纾莱被劝动,颠颠玻璃杯,挥臂甩出去。
她神情是犹豫的,动作是至极的干脆利落。
这差别看得宗昂发笑。
温纾莱不会真的砸他,出个好歹他再翻脸不认人跟她清算。她瞄准一个位置,杯子擦着他肩膀摔在他身后的墙上。
第三个杯子脱手的前一秒钟,宗昂摘了头盔,温纾莱已经来不及撤回,眼睁睁瞅着玻璃碴迸溅,划破宗昂的耳朵和下颚。
温纾莱愣住。
宗昂臂弯里卡着头盔,一手蹭了蹭两道伤口,指腹上沾着血。
他朝温纾莱走去:“这下能原谅我了吗?”
“你摘头盔干嘛啊?”
“怕你不解气。”
温纾莱好无语,他这不是纯纯给她心里负担吗。
她急道:“我去问前台有没有碘伏。”
宗昂拽回她,较真儿地睨视她:“还生气吗?”
“不气了行了吧!”
宗昂把他的头盔丢在铁桶上,又去摘温纾莱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垂颈全力吻她。
他蛮横的在她口中扫荡,鼻息交/缠,宗昂把他的气息渡给温纾莱,再收取回她的味道。
温纾莱抓着他手臂,错开唇瓣:“监、监控……”
宗昂追上来,“看不见你。”
监控有死角,他背对着站,温纾莱被他圈抱得密实,镜头只会拍到他一个人的背影。
温纾莱:“……”
工作人员又不是缺心眼。
后知后觉宗昂是在赌她心软,刚才就不该鬼迷心窍用瓶子砸他。
温纾莱懊悔万分。
等宗昂亲够,是五分钟之后的事儿。他把墙上他的名字用喷漆全部喷黑,跟温纾莱手牵手出去,还了衣服和头盔,去王府井那边的一家泰式火锅吃饭。
回程途中看到家药店,温纾莱喊停:“你去买瓶碘伏消消毒吧。”
别再感染了要她赔命。
宗昂问:“你去帮我买?”
温纾莱掏出蓝牙耳机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宗昂笑了笑,见好就收,下车去药店买了碘伏和药膏回来。
温纾莱在座椅里装睡。
他开灯拉下遮光板,照着镜子随意乱涂两下。
温纾莱的耳机起到一个耳塞的作用,一首歌都没放。她偏头瞧着不断在眼前飞掠的北京繁华街道,内心深处有种发泄过后的空虚。
她砸碎再多酒瓶,也抹不去既定事实,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照样要去迎接旁人的眼光。
破事缠身,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纾莱的自我安慰终止,车也在路边停下。
宗昂又叫她下车。
好像还没开多久,拐弯来的一辆车车灯晃过,温纾莱微眯起眼辨认出百米外的一处地标性建筑。
“又来干嘛?”她问。
宗昂走到一家空荡的店铺前,掏出钥匙开锁,让温纾莱先进。
拉开电闸,店里灯泡诡谲地闪了三四下。
“这里紧挨着景点,开店的话买什么都能赚钱,文具类用品除外。”宗昂往楼上走着去开二楼的灯,声音拉远:“上下两层,下面开店上面住人或者都用来做生意到别处租房子住也行,出门就是地铁口,去哪都方便。”
“你什么意思?”温纾莱云里雾里地仰头。
“你不是想给你舅舅舅妈开个店?”他站在二楼俯望她一眼,“我找了几家还不错的店面,你挑一个。”
温纾莱脸色一落:“我自己能找到,不用你帮忙。”
剧本也好、店铺也罢,都是他占据高位向下的施舍。
他们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沾染上利益只会越发难以启齿。
北京这几天刮大风,房东窗户今天才想起关窗户,二楼灰尘重得呛人,宗昂咳嗽两声,嫌弃地一秒钟不能多待。
他不疾不徐地迈下楼梯,“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要知道你能谈下的店铺跟我拿下的店铺,无论是从位置还是通勤都没得比。”
“我给你剧本、店铺这些的东西目的很简单,因为你配得上。”他说:“没有任何一段关系能只靠纯粹的感情维系,谈钱谈资源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温纾莱揣在口袋里的手啪嗒啪嗒开合着耳机仓,做着一些奇怪的小动作来排解压力。
宗昂罕见地端起正儿八经的神态,“你觉得收了我给的好处是在攀附我,可独立这个词本身就是个虚伪的枷锁。”
婴幼儿时期靠父母养育,上学期间要做小组作业,参加工作后要和同事携手合作。
什么才是真正的独立?
心理上不依附任何人?
可人天生有七情六欲,一旦因某个人产生喜怒哀乐就很难再孑然一身了吧?
濒临淘汰的灯泡在散发出暗淡的灰白光。
宗昂在温纾莱两步外止步,直勾勾地看向他倔强别扭的女朋友:“你老实说,你手里明明有余泽帆出轨的证据却不在网上跟他对打,是真的不喜欢那样做还是因为没底气所以不敢。”
估摸着她会嘴硬,宗昂补充道:“撒谎的人这辈子写不出好剧本。”
温纾莱语塞。
她既不喜欢闹那么难堪,也没有底气跟余泽帆打擂台。
余泽帆背后有公司,她是能找孔佳茉帮衬,但人情债太难还。找温屿年?他拍戏都够辛苦了,也替她收拾了一个烂摊子,回老家去劝舅舅舅妈来北京,不好再让他为她分心。
第一次经历这种从网络讨伐延伸至现实中的恶劣事件,她不可谓不害怕,身处漩涡中心还能去和对方谈判,已经够厉害了吧?
还要怎样苛刻的要求她呢?
宗昂坚定落声:“你不想麻烦别人,但我不是别人,你可以随意麻烦我。”
在温纾莱心中,他们两个不清不白,是不正当的生理需求置换。
宗昂索性顺着她的概念思路,直率剖露出成年人的游戏规则:“随便你怎么定义我们两个,我对你有所图,你就把我当你的人脉,拿走你该得到的报酬,不需要有愧疚心,学会借势而上。”
温纾莱巴掌大的小脸皱皱巴巴,似在消化他与她安分守己思想相悖的狂放的提议。
宗昂身姿挺拔地站立着,眉眼高耸上挑,是少年的不可一世。
“以后你可以大胆一点,做你想成为的那个自己,我来当你的底气。”
温纾莱眼里有困惑,呐呐开口:“为什么?”
她自己都不明白她问的为什么究竟是指什么,但宗昂好像理解了。
如果说起初他是惦记那晚初/夜,食髓知味,知她有男朋友后玩心大起想组织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么现在,他对温纾莱滋生出一种明晰的探究欲,想看看她不必再瞻前顾后,活出自我是个什么样子。
他想看看,温纾莱能否蜕变成他初期想象中勾勒出来的那个样貌。
宗昂抬腿走向她,抹去和她之间的两步鸿沟:“我不喜欢畏手畏脚,我看上的人也不可以这样。”
第19章 第 19 章 洗床单
后面宗昂又带温纾莱去看了另外几个地方的店面, 温纾莱边看边在脑子里罗列出这几家店面的利、弊,有个大致计划,但还是要等舅舅舅妈来北京后他们一家四口再详细筹划。
新一个月换了新课表, 周二是下午的课, 宗昂理所当然地不送温纾莱回学校。
进到公寓小区, 温纾莱五味杂陈地呼了口气。
所有的所有还是朝着另一个她原本敬而远之的方向发展了。
铃声响,横在大腿上的手机微颤, 温纾莱翻过屏幕, 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她萎靡的精神好转,不自觉坐直,语气轻快地接通:“舅舅。”
宗昂斜眸瞧她一眼。
车当当正正停进车位, 温纾莱边讲着电话边开门下车, 宗昂在后排拿出她的书包拎着, 锁好车跟上她。
两道错杂的脚步声在空旷停车场中打着不同的拍子, 没人在意这个小细节, 不刻意去调整, 走着走着自然而然就变得步调一致。
温纾莱和舅舅温广宏的聊天内容稀松平常,“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学习累不累”、“腿有没有不舒服”这样一来一回互相提问。
说完这些亲人间的废话,温广宏切入正题:“莱莱,网上的事情你哥给我和你舅妈讲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句都不跟我们提?”
“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想你们操心。”温纾莱垂在身侧的手弯起, 指甲抠着衣袖:“舅妈……还生我气吗?”
“她都要气死了, 晚饭就吃了一口。”
温纾莱心一紧, 慌慌的:“对——”
她想道歉,可一只暖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打断了她。
他挂着她书包的另一只手去按电梯, 絮语一句:“手怎么这么凉。”
与此同时,温广宏再开口:“你哥今天中午回来跟我们商量去北京的事情,才定好你哥就在网上看到余家那小子的事情了,你舅妈直接冲到对面打了一架,骂他们不会教儿子。”
“余泽帆这是没在家,他要在家我非让你哥也去揍他一顿,自己做错事还抹黑你。”
“……啊?”
温纾莱反应无能,她丧闷低下的脑袋一抬,本能朝她身边唯一的活人投去一个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宗昂挑眉。
电梯降到车库这层,他要牵着温纾莱进去,温纾莱往回扯他,电梯里信号不好,她等打完再上楼。
宗昂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六位数一平米的小区,自是方方面面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开发商思虑周到,在电梯轿厢内部安装了天线,增强信号传输。
宗昂摁好楼层,凑到她手机边,光明正大地偷听。
“闹得可难看了,整栋楼的人都来看热闹了。”温广宏笑出声:“我行动不便你哥也不方便出去,阿咻拉了半天才把你舅妈拉开,脖子还不小心被划伤了。”
“你说你也是,当时打电话来就说分手了,别的什么都不说,你舅妈气了半天结果气错人了。”
温纾莱揪着衣角,“对不起……”
她瞒下余泽帆的所作所为就是怕舅妈为她出头去找吴玉玲理论,进而影响工作。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舅舅舅妈马上就要来北京,她不必再顾忌这一层面。
“舅舅也不是怪你,就是想说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你别什么都闷在心里。”
温广宏不善言辞,头次跟外甥女聊感情话题也不太自在,“你舅妈当初撮合你和余泽帆恋爱是因为余家知根知底,他家条件也还不错,想着是个好归宿,谁成想这样。”
听到“好归宿”这仨字,宗昂轻哂,咬温纾莱耳朵:“你舅舅舅妈的眼光有待提高。”
温纾莱一把拨开他,抽出落在他掌心的手,搓搓发痒的耳根。
电梯升到宗昂住的那层,两人出去,宗昂解开门锁,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他今天上午去超市新制备的女士拖鞋放地上。
温纾莱左脚踩右脚蹬掉帆布鞋,换上拖鞋用脚尖把鞋子踢正。
进屋。
宗昂端详了眼温纾莱规规矩矩摆放的鞋子,学着她那样用脚把他脱得横七竖八的鞋子踢正。
两双帆布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
还挺赏心悦目的。
温纾莱不知道宗昂干了什么。
听筒里的温广宏叹息道:“我和你舅妈见识有限,思想也是老一辈的那种,想着你和你哥平安长大结婚生子就是最好了的,我们总想着把我们的生活经验强加在你们身上,让你们少走弯路,结果好心办了坏事。”
“现在我们想开了,不管你们了。”
话口开都开了,温广宏就再多两句嘴:“莱莱,你舅妈没什么坏心眼,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晚上做饭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嘴她不该总提毕业就结婚的事情,让你觉得她一心想把你嫁出去,无论对象好坏,出事后她也不会站在你这一边,才什么都不讲。”
“我腿断了后家里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操持,她那样的脾气——你多担待。”
站在灯光充盈的客厅里,温纾莱按按眼底,声音低下去:“我都知道的,我没怪过舅妈。”
小时候有一次舅妈去探望她和妈妈,妈妈赶巧发病掀翻了桌子,一碗滚烫的米粥就要扣到她头上,是舅妈急速冲过去抱住她,替她挡下了那碗粥。
舅妈后肩有一处烫伤疤,就是这么造成的。
虽然舅妈常说一些吓唬人的话——“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也把你卖掉换钱”来管束她,但是舅妈一次都没有付诸行动,温屿年有的东西她也不会缺。
或许亲情就是这样的吧。
像六月的梅雨季,潮湿中饱含热意。
电话打完,温纾莱才看到半小时前温屿年发来的消息。
哥哥:「网上那些事我跟你舅舅舅妈说的那是你朋友,他们信了。」
哥哥:「我还有半个月回北京,你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她久违地感触到来自兄长的威严。
温纾莱兀自愣着神,盯了会儿铺在客厅的地毯,一颗玩具球滚进她的视野,她沿着那颗球看到蹲在沙发边的巴克,继而是搭在巴克头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再往上——
宗昂正托着腮,面带浅笑地注视着她。
温纾莱不明所以:“你看我干什么?”
宗昂伸手:“过来。”
温纾莱对他的手视而不见,挨着沙发角坐下,和宗昂间隔着一个巴克。
两天前收进抽屉里的那份合同重新摆在茶几上,封皮别着一支签字笔。
宗昂努努嘴:“喏。”
在看店时定好的事情,合同也早就看过,温纾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刷刷两笔签着自己的名字。
签下的不仅仅是一份剧本合同,也是变相和宗昂缔结了某种契约。
温纾莱下笔的力道加重些。
宗昂夸赞说:“你的字很好看。”
矫若游龙,一撇一捺气势尽露。
和她的长相、性格不大配套。
背包夹层里的烟、衣领下的纹身、豪迈大气的字迹。
都是温纾莱掩在淑婉躯壳下的叛逆。
合同一式两份,温纾莱的那份她装进书包里,另一份宗昂又放回抽屉里,等改天有空再送到他爸的工作室。
正经事都干完,宗昂心思活络起来。
“看了一下午店面,好累。”他歪倒在温纾莱的肩膀上,勾下她的头,舌尖舔着她唇瓣。
接了个湿绵的吻。
宗昂眼睛亮晶晶地拽起温纾莱朝主卧走:“我们做点开心的事弥补一下我吧。”-
该曝光的都已经爆得不能再光,除去和宗昂初始的一夜情,温纾莱再没有半个秘密。
宗昂这次也终于能够大摇大摆地送女朋友上学。虽然在温纾莱眼中,他就没有过忌惮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我爽了就行”。
温纾莱一面觉得宗昂过分,一面又羡慕他的恣意妄为。
仿若这个在这个世界上他从无惧怕,也无忧虑。
宗昂这个人成为温纾莱的最新研究课题,她在悄悄探寻宗昂的生活轨迹,借此推论出他性格的长成。
但当前她的线索寥寥无几,还在收集中。
… …
鉴于余泽帆的发疯,温纾莱这次外出回校,孔佳茉她们绕到校门口这边来接她一起去上课。
中午和宗昂出去吃饭的餐馆离北欧甜品铺挺近,温纾莱打包了三块切角蛋糕来报答好友们的好意。
上完两节课,课间休息二十分钟,何皎皎订的四杯奶茶送到,温纾莱陪她去侧门去取。
她们上课的第二教学楼通往侧门会穿过一条不隐秘也不偏僻的羊肠小道,这个时间点大多学生都在教学楼里,在校内游荡的闲人都集中在操场、球场,小道显得较为“人迹罕至”。
两人拿完奶茶刚转身,余泽帆就阴魂不散的出现。
何皎皎即刻把温纾莱扯到身后:“又来找踹?”
余泽帆忽略何皎皎,直盯温纾莱:“老婆——”
何皎皎啐他:“谁他爹是你老婆!”
余泽帆阴鸷地瞪着何皎皎:“滚!没你的事!”
温纾莱按下何皎皎反圈着她的手臂,站到何皎皎前面,冷脸迎着余泽帆:“你又要干什么?”
“老——莱莱。”余泽帆改口喊道:“莱莱,我知道错了,看在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让宗昂放过我,我不跟他争了,我也不再报复你了,我把你让给他行吗?”
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抓温纾莱。
“你别碰我。”温纾莱护着何皎皎后撤两步。
“好、好,我不碰你。”余泽帆举起双手也往后退,拉开三四步的空隙,“那条爆料不是我干的,是田若心发的,我根本不知情,分手声明也是我公司瞒着我发的,你知道的,就算我们当不成情侣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我还把你当妹妹,绝对不会那样对你。”
都到这份上,余泽帆还在推卸责任:“我们两家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舅妈还在我妈手底下上班,闹那么大我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我图什么呢,你说是吧?”
他提起马燕珍和吴玉玲上下级的关系,就是在点温纾莱。
家人是温纾莱的逆鳞,舅舅舅妈已经同意来北京生活,温纾莱不必再有所顾忌。
“什么都不是你干的,那你就很清白吗?”温纾莱的余光乜了眼侧门边的保安亭,心下稍定:“如果你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错,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我不是个物品,不需要你让给谁,你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耳边回荡起宗昂昨晚给予她的嚣张承诺,温纾莱双手紧握成拳给自己打气:“我不知道宗昂又对你做了什么,但那都是你应得的,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别再来骚扰我了。”她学来孔佳茉形容余泽帆的那个脏词:“我也不想再跟你这个垃圾有任何联系。”
余泽帆面目狰狞:“你——”
温纾莱指了下保安亭屋顶角的摄像头:“那有监控还有保安,你要敢碰我们两个吃亏的是你。”
余泽帆扬起的手有所畏忌地僵在半空。
挤压已久的心里话倾吐完毕,温纾莱挽着何皎皎快步走开。
“傍上金主就是了不起了啊,说话都硬气了。”
温纾莱的回击超出余泽帆的预料,他暴跳如雷的在后方扬声嚷嚷:“你不就仗着宗昂吗,你以为你能待他身边多久?我就等着他玩腻了甩了你的那一天,你别哭着回来求我!”
凭他去骂,两个女生睬都不睬他一个字。
进了教学楼,何皎皎吸了口奶茶,回味着刚才温纾莱力压余泽帆的场面,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我莱牛逼!你早该这么骂他了!”
温纾莱自我奚落:“我这也是仗势欺人。”
“那咋了?”何皎皎给她竖大拇指:“有人乐意为你所用是你的本事。”
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宣扬“女性独立”,凡事要靠自己,“依赖”沦为一个贬义词。
那些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的女人值得敬佩,可依傍他人的人也不应该被看低。
“人脉”又怎么能不算是实力的一种呢?
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借力打力,尽情吸纳周边资源为己所用一点都不丢人。
都在鼓励女性要冲破束缚做自己,但鼓吹“女性独立”又何尝不是在给女性贴标签?
宗昂的家世背景是很牛逼,可温纾莱要真是个庸碌之辈又岂会遇见他?
归根结底,还是温纾莱自身够优秀够有魅力,踏进了宗昂的圈子引来他的关注。
她能“仗势欺人”的基础还是她自己。
何皎皎叭叭地向温纾莱灌输:“再说找男人不就图的这个吗,有人欺负你的时候能帮你出头,不然像余泽帆那样的,图他就会添堵?那不有病吗。”
温纾莱:“……”
“哦哦哦不好意思。”何皎皎找补道:“没事,你现在这不病愈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上课铃打响,两个忘记时间的女生互视一眼,一步两三个台阶地跨上楼奔向教室。
跟老师同时进班,落座后分好各自的奶茶。
温纾莱无神地看了会儿书,心率回到正常水平后,瞄了瞄专业老师,解锁手机。
她聊天的人很少,列表第一是宗昂,他让她到教室后告诉他一声。
这有什么好讲的,她没说。
「你又怎么余泽帆了吗?」
她发出这个问题。
宗昂秒回:「?」
「他找你了?」
好敏锐的直觉。
还是别再多生事端了,温纾莱回他:「没有,课间听同学说他好像又出事了。」.
「我没怎么啊,就让那公司跟他解约了。」.
「再让他这个劣迹网红赔点钱咯。」
宗昂说得这么风轻云淡,事实约莫要严重许多,余泽帆刚刚挺憔悴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这个推测就在温纾莱脑子里晃了一下,她可不同情余泽帆,问宗昂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都是他活该。
她泛滥的敏感针对性存在于某些人或某些事上,其他的,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以德报怨,她做不来那么伟大。
次次容忍余泽帆,是碍于舅妈。
文殊莱莱:「哦。」.
「你别管了,反正欺负你的人通通都不会有好下场T^T」
他怎么这么喜欢用颜文字。
一个大男人,装可爱有点割裂……
温纾莱讥讽打字。
「那你呢?」.
「什么我?」
文殊莱莱:「你也没少欺负我。」.
「我超乖的好吧,我现在在洗床单呢,昨晚你弄得好湿的。」
宗昂还附赠一张沾有水痕干涸后的床单图片。
热气直冲头顶,温纾莱翻扣手机。
有病!
第20章 第 20 章 “如果能把你关起来就好……
时间是个好东西, 随着它的推移,余泽帆出轨事件不了了之,旁人对温纾莱的议论也收锣罢鼓。
许是温纾莱的告诫管了用, 同在一个学校, 她没再见过余泽帆, 听说他消失了段日子,某音账号的炫富视频全都删除。她还在校外和田若心隔着人群打过一个照面。
余泽帆和田若心的结局——温纾莱不关心, 她忙得很。
温屿年在筑城还要拍半个月的戏, 这半个月马燕珍和温广宏就在老家打理着一应事宜。
温广宏自断腿截肢后,亲戚都避之不及,唯恐被借钱, 这些年亲情一再退化, 趋近于无。逢年过节有几个厚颜无耻的登门拜访, 无一不是看温屿年成了明星, 想沾沾光。
虽然他们还整不清具体要求温屿年什么忙, 但总有一天会用得上这条人脉, 有备无患。
“亲戚”这个群体,越长大越能发现其功利性。
温广宏是个敦厚的老好人,顾念亲情说不出重话,马燕珍每次都不给脸面, 连礼品带人一起丢出去。
温屿年这些年一年到头都扎在剧组里不回家, 一是马燕珍不让他回, 怕被有心人找上门, 二是他真的很忙, 他没有一线大牌那么大的名气,商务活动少,时间都用来进组接小角色磨练演技, 三是他不回家温纾莱能踏踏实实住一个卧室。
温家是普普通通的两居室,温纾莱过去住后,温屿年房间的床改成上下铺的架子床,兄妹俩同住一屋了两三年。
一上高中温屿年就申请了住宿,卧室腾给温纾莱,让她能有个私密空间,他周末回家一晚就睡在客厅沙发。
温纾莱深感愧疚,要不是她“鸠占鹊巢”,哥哥不会在自己家还受这种委屈。
… …
总之就是老家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马燕珍去厂子办好辞职,阿咻找了靠谱的中介将温家的两居室挂牌出租。
这半个月,温纾莱在北京也没闲着。
不上课的时候就去逛街,给温屿年的公寓添置东西,今天买个懒人沙发,明天买点锅碗瓢盆。
温屿年在北京的公寓是他租的,他又长期泡在剧组,家装比酒店还简洁,温纾莱想过好多次帮他改,他都说没必要,落脚的地方有张床睡就行。
这下舅舅舅妈要来定居长住,温纾莱可算是有正当理由动手装修温屿年那套风格不讨喜的公寓。
一周过去,大小物件都买的差不多了,温纾莱又再去了一次宜家查缺补漏。
宗昂跟班似的推着一个购物车走在温纾莱身旁。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天天都来你不累吗?”
这一周里北京市这几个家具城宗昂不知道逛过多少遍,都该成他第二个家了。
温纾莱也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做那件事的时候换个姿势她就蔫巴巴的极度不配合,一次就嫌累。逛起街来倒跟打鸡血一样神采奕奕。
温纾莱对照着手机备忘录里罗列的清单去看货架上的物品,检查有无遗忘的东西,十分体贴中掺着九分敷衍地回话:“你累的话就先回去吧。”
她本就不用宗昂陪,是他死乞白赖要跟着,然后又抱怨。
“是你更累吧,你现在每天下课就去家具城,再去你哥公寓做卫生。”宗昂一条胳膊搭上温纾莱肩膀搂着她,手掌盖住她手机屏幕,强行夺走她的注意力:“都没空跟我进行深度交流了。”
温纾莱担心他手这么一扣乱触到键盘毁掉她的清单,锁屏,思绪一时没赶上,“什么深度交流?”
“你说呢。”宗昂歪头撞了撞她的脑袋:“昨天我还没——”
他覆到温纾莱耳边话悄声吐出那个字,后面的话就被她捂过来的手扼杀在喉咙里。
她脸皮微红:“你不要讲这些!”张皇四顾,见周围无人才淡了些反应。
宗昂没皮没脸地亲了下她掌心,温纾莱猛地收回手。
“好香,是涂了护手霜吗?”他鼻端余留着一丝香气:“水蜜桃味的。”
和她很适配。
温纾莱就像颗水蜜桃,又白又粉,稍稍一掐就会爆汁。
温纾莱在宗昂“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窥觉出一点他的胡思乱想,聪明地不吱声,以免掉入他的颜色陷阱。
宗昂也不在外面多逗她,诨话仅适合在特定时刻,他不会不分场合瞎胡闹。话题切回去:“你真的不觉得麻烦吗,明明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
“不觉得啊,家就是要自己布置才有家的味道啊。”
她一个弯腰,摆脱宗昂的桎梏,跑去前面的区域看盆栽。
宗昂杵在原地沉思。
家。
这个字眼他好陌生。
他的公寓是他亲自构画,却总感觉缺点什么。
是“家”的气息吗?
……
……
在宜家逛了两个小时,温纾莱买了五个小盆栽,她只想买四个,代表他们一家四口,宗昂非得也要一个,说是犒劳他这些天兼职司机的辛苦。
温纾莱又没要求他来给自己当司机。
真的是。
好在盆栽也不贵,多买一个也行吧。
前几天逛街宗昂都很自觉的要付款,在他受到的教育里,非特殊性质的购物,和女生出门他身为男人来花钱,天经地义。
但温纾莱一次都没花他的钱,温屿年的公寓就是他们一家四口以后的家,宗昂还是别来玷污了。
结账的队伍有些长,两个人并排站。
宗昂在低颈回着消息,打了几行字又删除,按着语音条低声讲着意语。
温纾莱听不懂,但他说意大利语的调子很性感,她当做免费背景音乐,视线随机观望着路人。
她的爱好之一就是观察世界,看花草、看行人,在芸芸众生中积存写作灵感。
看着看着,就被一个小女孩手里的冰激凌吸引。
再瞧瞧餐饮区冰激凌柜台前的长队,她打消这份食欲。
耳边落下宗昂的嗓音:“要一样口味的吗?”
“嗯?”温纾莱状况外的偏过头,差一点亲到宗昂那张凑近的脸,她肩身后仰。
“一样的口味行吗?”宗昂耐心重复问。
温纾莱慢半拍地含混点头:“啊…嗯…”
宗昂便出了队伍,去冰激凌那边排队。
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V家印花的翻领棒球服,水洗破坏牛仔裤,白球鞋。肩膀很宽,个高腿长的矗立在人群中。
有好几个姑娘在偷瞄他。
他心无旁骛的又在回消息,队伍挪动他就跟着挪动。
温纾莱瞅他一会儿,想不通其中关键。
他不是一直在看手机吗?
怎么发现到她想吃冰激凌的。
好奇怪。
……
……
结账的队伍要快一些,温纾莱抱着五盆打包好的盆栽往宗昂那边走。
走出两步被一个男生拦住。
要她微信。
温纾莱那一套固定的拒词还未派上用场,那边买完冰激凌的宗昂就回到她身边。
拿过她怀里的盆栽,把冰激凌给她。
做完这一串交接手续后,他才施舍给那男生一个眼神,冷淡又凶:“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不待男生有所回复,宗昂牵着温纾莱离开。
去停车场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温纾莱是在吃冰激凌,宗昂是不大爽快。
盆栽放到后备箱,宗昂一上车,把温纾莱堵到车门与座椅间,捏着她下巴狠吻。
冰激凌是蜜桃口味,清甜的桃子味道在两人的推送间漫溢。宗昂炽热的舌头卷着温纾莱吃过冰激凌冰凉的软舌。
还未吃完的冰激凌融化,黏腻的奶油翻越一次性小碗,流进温纾莱掌心。
温纾莱另一只手拍打宗昂。
“化掉了…别亲了!”
宗昂松嘴,把剩余的冰激凌搁到一旁,从扶手箱里抽出湿巾,帮她擦着脏兮兮的手。
“好烦。”他满嘴怨言:“怎么买个东西都有人盯上你。”
一片使完,宗昂又换了片新湿巾继续擦:“如果能把你关起来就好了。”
神经病。
温纾莱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抢过湿巾自己擦。
宗昂问:“你在学校也有很多人追吧?”
“托你的福。”温纾莱不冷不热地回:“没有。”
余泽帆和宗昂的一番前后夹击,将温纾莱送上风口浪尖,连老师们都有所耳闻。
近几天群众热情下降,那件事才缓慢平息。
温纾莱在学校里的名声不至于烂掉,就是经此一遭多少会有些微妙的变化。
男人都是能简则简的生物,比她漂亮的比比皆是,何必在她这里没事找事。
也是件好事,温纾莱不喜欢别人看上她仅仅局限的停留在外表,她妄图有人能与她有灵魂共鸣。
可在这个快餐时代,没有优秀的皮囊都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你,靠近了也少有人再愿意花费精力去挖掘更深层的内涵。
这么多年,能看透她本质的人居然是……
算了,不提也罢。
温纾莱擦干净手,用过的湿巾攥在手里。
宗昂接过去,留下一句得意洋洋的“那还挺好”,下车去丢垃圾。
……
……
盆栽送到温屿年公寓,宗昂载着温纾莱去找地儿吃晚饭。
饭间,宗昂问温纾莱她舅舅舅妈哪天到北京。
不确定他是闲聊还是有所预谋,温纾莱谨慎地胡编乱造了个假日期。
他们两个这关系不伦不类的,不定明天就回散伙,她绝不会带他去见舅舅舅妈。
宗昂切着牛排看她。
温纾莱敛着睫毛,坦然自若地喝着奶油蘑菇汤。
他把切好的牛排换到温纾莱手边,没说别的-
周四那天温纾莱上午有两节马哲,她找辅导员请好假去接机。
航班信息在大屏上滚动,温屿年他们乘坐的那一趟十点半落地。
温纾莱十点一刻到达机场,站在出口最显眼的位置。
温屿年这次回北京是公开行程,有些死忠粉来接机,他走的另一个通道。
十点四十五,温纾莱看到舅舅舅妈在温屿年助理的陪同下从里面出来。
温纾莱跑着迎上去:“舅妈!舅舅!”
抱着的那捧百合花送给舅妈。
马燕珍责怪:“买这个干什么,瞎花钱!”
温纾莱糊弄道:“花店打折促销,不贵的。”
温广宏帮着外甥女劝解马燕珍,“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别老在乎钱。”
“那这就是没用的东西啊。”马燕珍等价换算着:“这一束花能买几斤猪肉了吧?”
温广宏:“没用的话那你给我,我要。”
马燕珍:“凭什么给你,妹崽给我买的。”
“你又不稀罕,留着倒碍你的眼。”
“谁说我不稀罕?”
小时候温纾莱听他们两个拌嘴还怯怯地问过温屿年怎么办,温屿年那一句“没事,他们过不下去自己就会离婚的”的抽象安慰给她留下童年阴影,她心惊胆战好些年。
长大后明白,那就是舅舅舅妈他们独有的相处模式。
温纾莱跟温屿年的助理打了个招呼,分担过来一部分行李,马燕珍推着温广宏,一行人回家里和温屿年汇合。
快出机场大厅,外面走进一人。
目标明确,径直冲温纾莱。
“莱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