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下面速度奇快、姿态奇丑地向前冲刺, 一路留下无数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珍贵记录的降谷零:“……”
怎么说,丢人中有一丝骄傲,骄傲中有一丝丢人。这种情况, 如果让中之人小初来亲自总结, 大概就会总结成——
[抱一丝啊!]系统顶着降谷先生的身体疯狂逃窜, [本系统先退场了, 列位朋友请继续打,继续打!]
降谷零像是刚被多萝西上了油的铁皮人那样缓缓转过头,但此刻要喊妈妈好像有点喊不出口, 沉默半天后, 他还是把目光对上了身边的神秘“幽灵”,“你认识我的母亲。”
“对, ”赤井务武相当有耐心地回应——毕竟谁家没本难念的经,没准哪天就是他这具肉/身在系统指挥下猪突猛进,能结个善缘就尽量结个善缘吧, “顺便一提,我也认识你父亲。”
这话他说得毫不心虚。以奥鲁霍的身份见过怎么不算见过呢!反正他见到的也不是降谷正晃本人!
“那么,”降谷零难得有点说不出话, “你见到他的时候, 他——”
赤井务武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回答得毫不犹豫,“放心吧,跑得没有现在快。”
降谷零:“……”
“不过,如果你想了解你的父母, 我还真能帮上一些忙。”
迎着眼前充满狐疑的目光——百分百纯质疑,没有一丝一毫对父母的向往,看看现在的孩子都是多么的让家长伤心——赤井务武从他怀中拿出一本东西。
那当然不是奥鲁霍从降谷家的旧房子带出来的。奥鲁霍本人都已经在当初的爆炸之中灰飞烟灭, 连着所有带着记忆的老物件一起化作飞灰。这所谓的“日记本”是来自二号系统的拓本,算是那不能说话的小东西努力替自己的宿主做一些杀人之外的事。
“拿去看吧,孩子,”这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幽灵”像个NPC一样掏出了任务道具,“尽管你显然并不具备常态化的童年,但拿上这个本子之后,你也许会比很多孩子都要更加幸福。很多子女都并不具备了解父母的机会,当然了,他们的父母也并不都是足够善良、足够正直的人。”
“但你将从这个本子里,看到两个值得被了解、值得被继承的灵魂。”
……说实话,在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琴酒谈笑风生过后,他很难全然相信她的立场是正义的。特别是方才还近距离见识了她的格斗技巧,凭他对公安案卷的熟悉程度,不难发现许多疑案背后都有她的影子。比如说,他可以确定她至少私下决定过几个炸弹犯的生死。
虽说他也不太在意,不过,能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对她人品的认可还是值得信任的。
——也让人安心!老天爷,要是琴酒来和他聊他的母亲,他只能立刻表演一个当场跳下摩天轮,就算是一起等到组织覆灭的那种话也不能拦住他!跳下去之前也最多只能在心里说一句,抱歉啊景光,我和你的约定好像……
无论如何,降谷零接过了它。他立刻感受到这个本子有一点重,压得他的手腕往下一沉;随后他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他心理上的沉重感辐射到了手臂上。那只是因为——
“游标卡尺?!”他顺着纸页的缝隙将那个沉重的金属条抽出来,“日记本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有了游标卡尺就不孤独,】一号系统插嘴,【游标卡尺,不估读。】
赤井务武:“……”
他询问过系统后,替当事人回答,“那是她的书签。顺便还能拿来防身,打人很疼。”
降谷零:“……”
他毫不犹豫地就把日记本揣进了怀里,“我等下再看。”-
系统的预先清场颇有成效,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完全失去了化装成普通游客逃离的机会。而单论起体术来,她的逃脱速度并不能比得上FBI——当然了,就算是真的能够比得上也没有什么用,无论如何她也跑不过子弹。
赤井秀一拦在她身前的时候,她正盯着朱蒂的脸看。对于苏格兰和莱伊竟然全都是叛徒这件事,她没有进行任何发言。
……组织里只有琴酒喜欢宣称他有从不记死人脸孔的习惯,作为易容大师,贝尔摩德本身对人的五官特征非常敏感。她几乎可以确认,她见过朱蒂的什么家人。只不过,再要在记忆深处寻根究底,也就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认知当然不可能让她停止挣扎。只是在被枪口抵着离开游乐园时,她盯着小侦探的脸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莎朗?”
声音也熟悉。她应该和某个死去的人很像。血缘是多奇怪的东西,就算是死亡将亲人分离,他们最终还是会长成相似的样子。
……她可以用这种话为自己成为克丽丝辩护吗?毕竟,她和“那位先生”,也被这样的血缘联系着。
贝尔摩德回答了她。虽然从对话上下句的关联度来看,这更接近一句自言自语。
“真是神奇,”她说,“在同一天里,看到见过的人长大的样子,看到见过的人小时候的样子。”
赤井秀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若有所思。
“苏格兰,”他问了一下从方才开始就在两个FBI面前明目张胆联系同事准备劫人的卧底朋友——应该能算是朋友了吧,“等下你打算做什么?”
诸伏景光只是微笑,一字一顿地说,“什么都不做。”
“也就是说,你已经全部做完了。”
“没错。”
“我们要打一架吗?在贝尔摩德面前,让‘莱伊’和‘苏格兰’打上一架?”
“却之不恭。”
朱蒂有点惆怅地按着贝尔摩德的肩,强迫对方和她一起围观两个卧底激情内讧。可怜的千面魔女已经被坤成了千层面魔女——朱蒂把她五花大绑又捆了三层,只能勉强说两句话。
“你说啊,”她拍拍贝尔摩德的脸,“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那 man 是怎么make出来的?How?How?!”
贝尔摩德:“……”-
“抱歉,宿主。”
第一次听到系统用单调电子音和初音未来语音库之外的声音说话,萩原整个人简直要原地跳起来——他立刻捂住了手机发音孔,像是发现有个炸弹还剩六秒一样原地飞奔出去了一截,才敢继续和系统对话,“你再用降谷先生的声音叫我一句‘宿主’试试呢?!”
“呃,不是……”小初知道自己多说多错,赶紧换回了自己的原装初音未来语音包,[就是,刚才情急之下,本系统做了一下人——也不对。反正就是,刚才事出有因,本系统操控了降谷先生的身体,被降谷夫人看到了。她大概很快就会把降谷先生本人的意识送回来——]
萩原一个头两个大,“不是,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叫送回来?”
[降谷先生本人的意识,是被降谷夫人——维娜女士,亲自扣留的,]小初无奈道,[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一个马甲都没造过?她没办法把降谷先生本人的身体从组织抢回来,抢回来也不能带着一个昏迷中的伤者奔波,但是她又接受不了把爱人留在组织。所以她决定至少要把爱人的灵魂抢出来,哪怕只是沉睡的意识。]
[她用系统的能力造了身体,但是只用来存放降谷先生的灵魂。这段时间,那个意识正好有要苏醒的迹象,刚才看到本系统使用她爱人的身体,她大概……多少有点受刺激,会很快把自己的爱人送回来。]
不自觉地就把手机贴近了耳朵,发现的时候,脸颊一侧的皮肤已经被烫得有点发热。萩原沉默片刻,换过一只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宿主您作为降谷先生“父亲”的机会,不会太多了。]小初小心翼翼地问,[趁着降谷先生——我是说降谷警官,还没有去陪着诸伏警官截留贝尔摩德。]
[就在这里。您要不要和他告个别?最后再以“父亲”的身份,给降谷先生留一句话什么的。]
萩原闭了闭眼睛。他以为自己不会舍不得,这个“父亲”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是拒绝的。想要做同期的父亲只是玩笑,他当然不会想要真的挤占人家的身份。但是……
但是他有点担心。那位父亲会是什么样的父亲?他会做得更好吗?这段时间里,他做得够好吗?
他的同期值得足够好的、最好的家人。
“……我就不用了,不用额外的告别,”萩原有点艰难地说,“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不会在非必须的情况下占用他人的身体,这是我的原则。不过——我确实想给降谷先生留一句话。”
“不是小降谷,是降谷先生。”
“小初。麻烦你告诉他,如果有什么和小降谷相处上的问题,可以试着来问我。”-
贝尔摩德就这样在游乐园里消失了,同在现场的琴酒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他宣称他对此一无所知。虽说掌握组织核心机密的千面魔女算是相当痛快地给出了不少情报,但卧底、组织成员与黑白夹缝中小侦探的对决仍然上演了一段时间。
安室遥与世良真纯各自在东京入学、朱蒂老师到帝丹高中大展拳脚(物理意义上和比喻意义上都成立)、安室透入职波洛咖啡厅……一切都像按下了快捷键。不过,对漫画剧情知情的几位宿主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这是这个世界欠他们、欠自己主角的。
既然时间单方面倒带把工藤新一变成了江户川柯南,那他们完全可以再按下快进,把小侦探变回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站在帝丹高中门口。他们身上别着志愿名牌,负责接引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们。难得的,铃木园子没有站在他们身边,说老实话工藤新一对此十分高兴:园子怕有些家长可能会跑来找她应酬,早就远远躲开了。
萩原板着脸走进来。小遥当然没有想不开到跑回来复读高中,萩原是受邀来给世良真纯代班“家长”的——至于松田,去参加小遥的入学典礼了。他们的角色分配靠抽签完成,萩原手气较差,只能来给真纯当“家长”。他对此结果很不满意,但接过志愿者们手上的指引单时,他还是露出了笑脸。
没有什么多余的对白。工藤新一只是笑起来,对他挥挥手,“萩原警官!松田警官没有来吗?”
“哦,小阵平啊,”萩原也就回以苦恼的摇头,“他在另一边玩呢!”
第一、第二现场的两位警官与侦探好好地认识了。随后他们错开身子,走向所有人都在的全新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