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早产 戚山州回来了,戚山州自己回来的……


    新年一过, 镇上各家铺子都开门,人们也开始走动起来。


    姜橙子几人倒是从戚山州那得了新年贺礼,本想着让他把他们的礼也捎带回去, 却没想到后来直接见不到人了。


    季时玉竟也迟迟不到镇上来,找不到人的三人, 就只能带着贺礼到沙河村家里找人,这次倒是见着了,也惊着了。


    “真的假的?”姜橙子大惊, 视线落在季时玉的肚子上不停探究着。


    这一嗓子给如蓝和江池青惊的直咳嗽, 身侧的小厮赶紧给他们递帕子。


    江池青轻啧一声,“你低声些, 他本来瞒的好好的, 你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村子都听到了。”


    姜橙子吐吐舌头, 丝毫不在意他的嗔怪,却还是轻声了些,“这是极好的事,我们这次倒是没有带给你娃娃的贺礼,不过下次会补上的。”


    “哪里就用这么客气了, 往后他出生满月, 你们岂不是更要送不完了?”季时玉笑着拒绝,此时送实在没有必要, 只要这份心意就好。


    四人熟知彼此心性,听这样说就知晓是实话,并非是和他们客气,就想着来日等孩子出生满月,再多送些就是了。


    如今看着季时玉已然成婚孕子, 他们还没有任何动静,虽有些着急,但这事总归是急不来的。


    何况他们就只有听从家里的份。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回,今儿就晚些回家吧?”季时玉笑着央求,“我这两月都不能时常出门,正苦恼谁陪我说话陪我玩呢!”


    “这倒是好,年节刚过,家里都忙着生意,倒是无暇管我。若不是家里不允,我早就到处游玩了。”姜橙子说着哼笑起来,好似自己是如何洒脱的云游侠士。


    如蓝吃着茶揭穿他,“你还云游?你父亲不是准备给你相看人家了?”


    姜橙子时间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他,“我、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你、吓唬我?”


    “你父亲都到我家吃茶了,言语间有提及你的婚事,听这意思是要说我兄长。”如蓝边说边看他的脸色,“若真是我兄长,你必然是无错处可挑的。”


    如蓝的兄长端庄儒雅,虽不及崔智明在镇上的美名,却也是和善温柔的存在,先前也和姜橙子见过一两次,不算全然陌生。


    姜橙子面颊顿时红了起来,说起婚事总是害羞的,可若是真说如蓝的兄长,似乎确实挺好的……


    他们这些人说亲事,多半都是奔着利益和前程,可若真能和有好感的人在一起,那便更不同了。


    季时玉几人相视,纷纷笑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姜橙子也是愿意嫁到如家去的!


    “你啊你,这般轻易就叫人猜中心思如何是好?”季时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若真嫁到如家去,你怕是要被如蓝管一辈子了!”


    姜橙子涨红着脸都不忘反驳,“他如何能管我一辈子,他也是要出嫁的!他嫁出去,这家里自然就轮到我做主了!”


    “瞧你满口要嫁的,回家我便探听兄长的心意,若真是可以,定要成全你的心思!”如蓝也跟着笑起来。


    他们几人互相知根知底,知晓彼此的脾性,若真能亲上加亲,自然也是美事一桩!


    江池青对此却格外不在意,他对嫁娶之事向来不热衷,也不觉得自己到了年岁就一定得家人了此残生。


    说笑闲聊着,很快就到晌午了。


    因着有客人在,下人们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饭菜,生怕叫他们吃得不好,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元满从前和他们接触多,也还记得他们各自的口味,虽然具体的食物不太记得,但总不会出错就是了。


    “许久不见,没想到元满居然还记得我们各自的口味。”姜橙子说着看向季时玉,“还得是你调教有方。”


    “他做事上心,连带着另外两个也格外仔细谨慎,我倒是清闲很多。”季时玉夸起他来也不会吝啬。


    时隔这么久,还能把元满找回来带到身边,足以见得季时玉对他格外不同,哪怕是小厮,也不是能轻易发落的小厮。


    元满也赶紧接话道:“几位少爷和我们少爷才是情谊深厚,奴才自然得对少爷们格外用心,不敢怠慢。”


    “知道你是好的,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季时玉笑说,冲他使眼色把跟着来的小厮也带进厨房里,虽然是小厮,却也没有饿着肚子伺候的道理。


    元满闻言一喜,立刻就带着他们退下去了。


    饭菜美味可口,这饭竟是如在自家吃得那般顺心,当真是能拉近关系,促进情谊的。


    因为他们三个此时看季时玉的眼神就格外热切。


    “若是暖和些来,还能带你们在外面转转,但是现在外面太冷了。”季时玉捧着热茶轻啜一口。


    “冷就冷,穿暖和些就是了。”姜橙子就是人来疯,只要有一点苗头,他就想去做,“我们今年还没看过河冰,咱们去看看吧?再过段时间,恐怕就得化掉了。”


    如蓝和江池青也有些意动,季时玉耸了耸肩,既然都想去,那自然是要去的。


    都穿戴整齐,四人便立刻准备出门了。


    姜橙子看了一眼季时玉身上的斗篷,下意识问道:“先前阿青给你那件有穿过吗?”


    “穿过,还弄脏过,洗了就直接放起来了。”说起这事季时玉就无奈,一并将那日发生的事也都告诉他们了。


    似乎是没想到村里会有这么明显的恶意,三人都有些吃惊。


    倒不是他们嫌弃乡村百姓,只是有句话还是说得没错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如蓝皱眉,“那你这样跟我们出去,还是有些太危险了,不如还是在家里?”


    季时玉笑了起来,“除了家里还没人知道,而且月份小根本看不出来,我也没有没有难受的反应,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忘记有孕了。”


    “那咱们就快去快回,不耽误,也能安全些。”江池青说。


    离河边虽然有段距离,但本就是为着散步出来的,只叫一位车夫赶了马车,等他们回来时再坐。


    毕竟季时玉是最重要的。


    虽然还在正月里,但做事的做事,在家的在家,这时候的河边是没有人的,反倒是叫他们舒心很多。


    和面看起来还结着冰,但若是扔石头上去,岸边冰层薄弱的地方就会瞬间被砸破,导致他们连上冰层都不能。


    “年前那段时间是最冷的,如果那会儿来肯定能到冰上去。”季时玉遮着脸瓮声说着,“现在咱们也就只能简单欣赏一下啦。”


    姜橙子猫着身子在岸边捡石头,砸到冰层上,瞬间就滑了出去,他也跟着笑:“这不是也能玩吗?”


    江池青皱着眉看他,如蓝则是直接提醒道:“你这手怕是不想要了,也不嫌冷,别年过完了你要生冻疮了,那可真就是活该了。”


    “少咒我!”姜橙子猛地将手里最后一块石头扔掉,“如果是夏季,还能打水漂!”


    他玩心最盛,由着他不再打水漂后,几人才坐上马车往回走,可刚从小路走出来,迎面就听到了元满的喊叫声。


    迎着寒风,元满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季时玉。


    杨雪梅要生了!


    原是她想着帮李秀荷做点事,只当是走动助产了,却不想刚走动没两步,就突然觉得腹痛,羊水瞬间就破了。


    季岩峰最近为了多挣些银钱,方便孩子出生后用,都是傍晚时候才回来,这么一来季家连能用的车马都没有,就赶紧找到戚家了。


    元满道:“您别着急,里正夫人已经带着花生坐马车去接邻村的接生婆了,村里能接生的婆子大夫也都去了,我就是先来告诉您一声,好叫您有准备。”


    “我知道我知道……”季时玉心慌的厉害,他也没想到嫂嫂会突然早产,这还有两个月才足月呢!


    马车很快就到了季家门前,季时玉下马车时腿都是软的,他长舒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转而看向几位朋友,“家里出这样的事,确实不好再继续留你们,来日我到镇上请客赔罪。”


    “我们之间不说这些,你快去看看伯母,不用管我们了。”如蓝握了握他的手,露出温和的笑来,“我们略歇歇就会自己离开,不用操心我们,跟你不会客气的。”


    “好好,多谢!”季时玉说完就扶着元满进了院子里。


    生产这种大事都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没人会觉得轻松愉快。


    如蓝几人回到戚家,如他们说的略歇歇就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还特意留了辆马车,想着回头有什么消息,也好叫车夫通知他们。


    季时玉急匆匆回家,父亲就在院子里守着,娘则是在屋里和村里的婆子们一起看顾着嫂嫂。


    “爹。”他轻唤一声,“外面天寒,我陪您进屋里等着吧。”


    “我没事,你怀着孕怎么过来了?你回去,这里用不着你。”季多林哪里舍得他在寒风里站着,说了没两句就赶人。


    季时玉一手拍着心口,一手捋着他后背,语无伦次的说着:“我也没事,大哥不在家,我怕嫂嫂心里没个着落,我也担心的很。”


    季时玉听着屋里没什么动静,以为暂时没事,本想着走近再听听,却不想突然从里面传出一阵哀嚎来。


    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躲到季多林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裳,冷天里出了一身的汗。


    杨雪梅彻底发动了,很快就听到里面的婆子叫她用力,还有他娘说的孩子不重要等等的话。


    不多时里正媳妇也带着这十里八乡最好的接生婆来的,本就是找的她,想着快到日子时再请到家里来住几日,没想到竟是提前了。


    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屋里杨雪梅的声音不断,到后面声音都沙哑起来……


    季时玉双脚都有些站不住了,被季多林扶着进了屋里,暖意扑面,他才觉得活过来一些。


    天色昏暗时季岩峰也赶了回来,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心瞬间就揪起来了,当即就要冲进屋里去看,被出来的婆子给拦住了。


    时辰就在焦灼中消逝。


    一阵婴孩啼哭声撕破紧张氛围,让揪心的人都彻底松了口气。


    “夫郎。”戚山州气都未喘平就赶紧来接他了,“季时玉。”


    “嗯,我站不起来了……”他哭唧唧的看着戚山州,眼底的泪瞬间涌出来,就像是他生了一遍似的。


    他不知道生产是这么痛苦的事,他总以为孩子进了肚子里,到月份就会自己出来,他把这些事想的太简单了。


    戚山州赶紧搀扶住他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着,“别怕别怕,我来了,你嫂嫂应当是生了,咱们去看看?”


    季时玉恍然,“是得去看看……”


    杨雪梅拼命为季家和她自己生了个儿子,这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件好事,往后就算三五年不生,至少有给季家的交代。


    刚生出来的孩子皱巴巴的,像是一只刚捞出来的红皮老鼠。


    季时玉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大哥也算是俊朗,嫂嫂也模样清秀,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像红屁股猴子!


    “好嗤——”后半句还没说全,就被戚山州给捂住嘴了。


    季时玉透亮的眼睛瞪着他,像是在说怎么敢捂他的嘴?


    李秀荷笑道:“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再养养就好了,到时候就圆润可爱了。”


    “嫂嫂呢?”季时玉问。


    “她刚生完累坏了,你大哥守着她呢,不要咱们操心。”李秀荷当然是高兴的,头胎就是孙子,往后再生什么都行了!


    她看了一眼季时玉,“你们也别在这里了,回去吃饭休息,等忙过这几个月,娘就多照顾照顾你,回去吧。”


    季时玉跟着戚山州回了家,饭菜倒是都做好了,就是没人回去吃,还在灶台上热着呢。


    吃过饭季时玉心有余悸的出神,幸好真是没出事,不然他怕是要吓死了。


    戚山州将家里巡视一番,“你朋友来过?院外多了好些车轱辘印子。”


    “今儿初八来瞧我,顺便来送年节的礼,节日都过完了,礼还没收完呢。”季时玉说笑起来,“接下来就该十五了,也是大日子,小鱼生日也在那日,倒是能好好热闹一番。”


    “咱们给大哥家怎么随礼?”戚山州问。


    杨雪梅如今生了,虽说是一家人,可到底还是不同的两个小家,合该送贺礼的。


    季时玉闻言想了想道:“我早就让人帮忙打好长命锁了,其余的再去库房挑挑就好,左右都是好东西。”


    “好。”


    季家生产声闹了一下午,任谁都知晓季家的儿媳妇一举得男,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孙子,这可真是叫人羡慕,尤其是那些连怀孕都不能的!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不断到季家去拜访送礼,都想看看刚出生的孩子,也是顺便来蹭蹭孕气。


    都是好意,也不能把人都拒在门外,只好请她们进来,可若是想看孩子,这暂时是不成的,至少得等到满月之后。


    李秀荷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的,就叫别人忘记她是怎么和戚有才家对骂的了,有人想舔着脸进去看,被她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李秀荷气的□□的天里手里握了把扇子,“一个个就盯着别人家想使坏,我看满月也别办了,到时候直接办百天好了!”


    季时玉稍微躲了躲,风都吹着他了,他无奈道:“娘别理她们就是,左右大哥这段时间不到县城,就干脆关起门来过日子好了,没个要紧事不给她们开门。”


    “你说的有道理,回头就把门关了。”李秀荷把扇子放下,“再说说你,还乱跑什么?现在最不该操心的就是你了。”


    季时玉嘿嘿笑:“我来给小侄儿送礼,之前特意打的长命锁,还有给嫂嫂的补品脂粉,娘您好好照顾嫂嫂。”


    李秀荷嗔怪瞪他一眼,笑道:“还用你教训我啊?你把东西放下看看孩子就回吧,眼下还没过完正月,你就别到处乱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絮絮叨叨的烦不烦呀!”季时玉撇撇嘴,不顾对方生气就赶紧跑进屋里看娃娃了。


    杨雪梅生孩子这样艰辛,叫季时玉也生出些害怕来,可很快就被新生儿的可爱给迷住,若是真能生个孩子出来玩,似乎也不错。


    日子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戚山州提前和周丰说过要给他们请一日的假,因此戚鱼一大早就起来,欢欢喜喜的穿上漂亮干净的新衣裳,就像只花蝴蝶似的开始围季时玉转。


    “生辰快乐。”季时玉拿出自己给他准备的小金锁,“平安健康长大就好,午饭你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在自己家里大胆一些。”


    戚鱼摸着小金锁吧嗒吧嗒掉眼泪,他从来都没有这种长命锁,“哥哥有吗?小锁子?”


    “有。”季时玉帮他擦掉眼泪,“不要为这样的小事掉眼泪,家里有银钱,不能买宫殿来住,但让你无忧无虑还是可以的,去玩吧。”


    “我能和村里的朋友们玩吗?”戚鱼问。


    季时玉微笑:“当然,你还能把给你买的糖果分他们一些,你的生辰,也该叫朋友们沾沾你的喜气。”


    戚鱼瞬间瞪大眼睛,从小柜子里拿了些糖果就跑出去玩了。


    年轻啊,真是不怕冻。


    戚鱼分给小伙伴们的糖果更是笼络了他们的心,本就看戚小宝不满的他们,见到他后就更是没个好脸了。


    若是从前,戚鱼还会帮他说好话,但上次热脸贴冷屁股被骂后,他就再也不喜欢这个侄子了,坏家伙!


    “鱼哥儿,你小欢姐姐呢?”钟灵毓看着手里的糖果问着,“最近都没见她。”


    戚鱼笑嘻嘻道:“小欢姐姐的嫂嫂生娃娃了,她在家里照顾着呢呐,钟家哥哥要找她玩吗?她最近不会出门的,我都没去找她呢。”


    钟灵毓轻咳一声,稍大的少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却是藏不住事的,刚起个话头脸就红了。


    他也知道季家最近关门不见客呢,再加上他这段时日一直在用功读书,所以真是已经许久不见了。


    戚鱼哪里明白他这些弯弯绕绕细腻心思,自顾自的和别的小伙伴们玩着,眼看着时辰差不多就跟他们告别回家吃饭了。


    按照戚鱼大着胆子的要求,午饭是按照戚山州过生辰那日的规格来的,更要紧的是,这是他首次提出这么大的意见!


    整个人都激动兴奋的不像话。


    家里就他们几个,戚山州和于实在县城里,做这么多菜,晚上指定要吃剩的,但是谁都没说什么,反正剩菜也能吃。


    季时玉还特意让他坐在首位,享受一把“当家做主”的感觉,差点给孩子感动哭,抱着季时玉说要伺候他一辈子……


    小小年纪,没吃酒,就醉疯了。


    “嫂嫂点心多留一份吧,我要给于实哥吃。”戚鱼仰着小脸看他,今日是他的生辰,也要让对方沾沾喜气的。


    “当然可以。”


    欢喜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傍晚。


    戚山州回来了。


    戚山州自己回来的。


    “于实哥呢?”戚鱼抬头,瞪着圆润的眼睛看着他,“他去茅房了吗?”


    “他回家了。”戚山州直白说道。


    季时玉了然,于实确实是该走了,他那些事早就该做决断,不能总在小小的沙河村。


    只是都没和小鱼告别,还是挑这样的日子走,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难受。


    戚鱼眨眨眼,“回家?他原来是有家的吗?那他回家就能见到爹娘了吗?”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戚山州说,他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于实究竟还有没有爹娘,但回家就是回家。具体怎么样谁知道呢?


    “哦,原来是回家见爹娘去了,那很好的,我都不记得阿爹阿娘的样子了,他还能见到,我也觉得很高兴。”戚鱼紧了紧怀里的点心,挤烂了都无从察觉。


    季时玉想安慰他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戚鱼的立场,于实确实是他的朋友,可反之,在于实看来,或许戚鱼就只是个在这期间打发晨光的小跟屁虫。


    其中的情感不对等,完全没办法做出比较。


    戚鱼也很乖巧,将点心放回柜子里,不吵不闹的,甚至还带着笑,似乎是真的在为于实能见到爹娘而高兴。


    “他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季时玉也有些不满的询问,“到底我们曾在同屋檐下吃住。”


    “走得急,他家老东西不行了,他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就真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连我都是收到他送来的信才知道。”戚山州沉声说着。


    造化弄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第92章 消息 我看见东家夫君曾经进过赌坊,好……


    于实离开后, 戚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安静,分明就是中途来的朋友,在这里暂住数日, 竟是也能生出这么厚的羁绊来。


    季时玉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日日都和于实在一起的戚鱼, 他虽面上每日照旧欢欢喜喜的,但总归是不如从前欢快了。


    很快出了正月,季岩峰的孩子也满月了, 因为暂时没有想到合适的名字, 就暂时先叫小名“小树”,听起来很稳重妥当, 希望他以后能长成大树。


    季家商议过, 一致决定暂时不办满月酒,等百日宴时再好好举办, 现在本来就冷,孩子又小,不能在人多的地方。


    季时玉对此倒是很理解,而且嫂嫂刚出月子,也是需要休息的, 家里若是突然去那么多人, 虽说是恭喜,可到底也是打扰。


    虽然在家里待着有些难熬, 但好在张春雨每隔半月就会来一趟,还会再送一份证据出来,反倒是有趣多了。


    “你一直这样偷偷给我送东西,他不会发现吗?”季时玉对此有些不理解。


    崔智明那种小人,心思缜密, 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东西不见了,如果真如此,很难说张春雨会不会为保性命而出卖他。


    虽说他也不怕,只是说到底还是麻烦事。


    “他哪里有心思管我?他最近很不得连家都不回,书房都不去,还会在意什么文书契书吗?”张春雨讥讽哼笑,对崔智明也是极其不满。


    可即使如此,他也还是要尽力为他诞下儿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崔家站稳脚跟!


    季时玉眉眼微动,做出惊讶的神色看他,“他养外室了?”


    “我倒希望如此……”张春雨说着冷笑起来,“他分明就是去了那种腤臜地,每日回来都带着一身独特的脂粉香气,起初我也以为是养了外室,跟去看才知道是招妓!”


    虽说笑贫不笑娼,可真做娼妇的有哪个不被笑话嫌弃?


    乡下人家是穷些,却也没有穷到去花街柳巷的地步,他言语间都是对娼妇的不屑,却全然忘记当初自己和崔智明苟且是如何令人作呕了。


    他也没想到崔智明平日里看着洁身自好,可归根结底还是和那些男人没什么两样。


    季时玉耸耸肩,“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管得越紧,他就越烦你,下次帮我找点其它的证据吧?你要是再拿这些打发我的话,我会生气。”


    “我、我也只是在那一堆里随便拿的,还有很多其它商铺的,你不要?”张春雨不解。


    “我要别人家的做什么?”季时玉厌蠢的表情遮都遮不住,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可见当初和崔智明搅和到一起,竟然真是全靠美色。


    实在是可笑。


    张春雨撇撇嘴,“你们还真走运,他本来也是想要那几家铺子的,尤其是布匹铺子,还设计让铺子东家的儿子犯事,没想到居然被你们截胡了……”


    他就像是漏斗一般,喋喋不休的往外倒豆子,季时玉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对啊,怎么刚好就让戚山州赶上了?


    他不由得按照那日的思路继续想,如果戚山州早就知道那家铺子要卖,一切就合理起来。


    但……他如何知晓的,这事就会变得诡异起来。


    其实季时玉隐隐有一种猜想,毕竟连他都能有这样的机缘,那戚山州如果有的话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真如他想的那样,戚山州做的事就都能说得通了。


    按照常理说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当初只是口头上说了说,可终究和张春雨有一层关系在,他回来后打猎赚钱,补贴家里补贴他,却从未想过补贴张家。


    那些铺子的事就更奇异了,竟是直接拿下,为此他还特意日日都到那几家铺子去,比崔智明都要先下手,若是没有内情,他是绝对不信的。


    毕竟崔智明那种人……虎口抢食,怪不得会一直盯着戚山州要离间他们。


    “季时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伴随着张春雨的一声怒吼,季时玉瞬间回过神来,他淡淡瞥了一眼暴怒中的人,一句话就将他的气焰全部熄灭。


    “喊!喊得再大声一点!把村里人都叫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突然不理我是什么意思,我还不能生气吗?”张春雨咬牙,硬是将怒意给压下来了。


    季时玉嫌恶的看他一眼,“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张春雨瞬间就又急了,猛地站到他面前开始絮絮叨叨着,“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谁都会有压不住脾气的时候,你没有吗?谁没有?”


    “你就没有高雅一点的发泄方式吗?摔套茶具都比你这副泼妇模样要漂亮!”季时玉真是懒得多看他一眼,“元满,请出去!”


    说完就立刻甩袖离开,进了主屋里。


    他开始思索和这样的蠢货合作似乎是没有前途的,看来还是得用他之前想的下下策。


    虽然会让他自己恶心一些,但是还是那个想法,如果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单凭张春雨,恐怕是绝对不行了。


    思及此,他对元满招招手,冲他耳边低语几句。


    季时玉在家不是喝汤就是躺着修养,很快头三个月就坐稳了,人也比之前更肉了。


    他在家里实在是待的烦闷,一坐稳就开始到镇上走动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事,否则真是要闷死了。


    “东家!您终于来了,您的病好了吗?戚东家来说的时候我们都很担心!”


    见到他来,阿喜欢喜的都快掉眼泪了,从前日日都能见到动静,这次得有两个月没见,若不是知晓没可能,都要以为东家要丢下他们和那些小不点了。


    季时玉有些嫌弃的看着他擦鼻涕,“这点小事都要掉眼泪,是不是男子汉了?话说回来,你阿娘给你说的亲事怎么样了?”


    “嘿!我跟您说,当村里人知道——”


    “又要开始吹牛皮了。”丁卯啧啧几声,引得阿喜恨不得揍他。


    季时玉笑弯眼睛,“你继续说,别理他,他羡慕你呢!”


    阿喜便将过年时发生的事告诉他,无非就是村里人得知他在铺子里做事,还很能赚钱,好些姑娘家都想跟他相看,但这次他有钱,轮到他挑别人了,就想慢慢挑个好的。


    简而言之就是,还是没着落。


    季时玉乐不可支,合着他白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只是他在家里憋闷太久了,闲话如今听着也是有趣的。


    “这段时间镇上可热闹了,先前总来取货的甄家,说要搬到府城去了,最近就只剩看宅院的了。”


    “还有一些不像话的讹传传出来,说崔家公子居然流连花街柳巷,成日里招妓,连那个妾室都不是正经来的!”


    “……”


    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好奇询问,“真的假的?这些都是哪里来的传言?我这阵子都没在镇上,竟是错过了这么多趣事?”


    阿喜道:“甄家那边据说已经安置下来的,前段时间就派人来把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带走了,只留下了护家护院。至于崔家的事,只是听说有人亲眼看到那崔公子从花柳巷带回去个姑娘,那肯定是真的!”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季时玉也不免跟着感慨几句。


    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崔智明要真想再弄个红颜知己回去就更说得过去,只是那张春雨怕是会发疯吧?


    铺子里人多眼杂,他们都不好说更多,倒是人来人往的客人们也多聊了几句,有知道内情的说出来的话便更露骨些。


    “东家回来了!”


    “东家东家……”


    一群半大的孩子送完货回来,看到他来铺子里瞬间欢欢喜喜的跑过去,像是一群叽喳没完的雏燕。


    季时玉顿时笑弯眼睛,“瞧着精神不少,新年过得好吗?”


    “过得好!东家,我们还听说了一些事!”小瘸子满脸严肃的看着他,“咱们去后院说。”


    “如果是要说镇上最最近的事我刚刚已经听阿喜说过了,还有其它的吗?”季时玉微微抬着下巴看他,“我再考虑要不要去后院。”


    小疤脸立刻严肃点头,“有!”


    季时玉也想知道他们都能探听到什么,便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的小屋里,一群人围坐在炭盆边,就开始纠结措辞,想着好好跟季时玉说。


    “那个崔智明不是好人,传言都是真的,我们亲眼见他晚上偷偷到外面的小院里叫了那么多女的给他唱曲!前阵子还英雄救美,救走了一个好看的!”


    “对,我们还看见他进了赌坊!但他却并没有赌钱,而是和赌坊的管事见了面!我感觉他连赌坊都想分一杯羹!”


    “就是就是……”


    季时玉听完笑了起来,“最近见的人越来越多,都会用词了……还有没有其它的?”


    “其它的?哦哦对对,还有一件关于东家夫君的!”小酒窝低声说着,“他们都没见,只有我见了,我看见东家夫君曾经进过赌坊,好久才出来!”


    “你又胡说八道。”


    “东家夫君不是那样的人,你总这样,你的眼睛该去看看了!”


    “东家夫君怎么可能会赌钱呢?他明明就在县令老爷身边做事,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东家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的眼睛坏掉了!”


    季时玉沉默起来,他之前捋出来的时间线里,确实有崔智明和赌坊合作的事,也是这次的合作让崔家愈发有钱,还想着倚靠个外官。


    至于后来有没有成功,他就不知道了。


    那么,戚山州也会是因为这件事去赌坊吗?


    他知晓戚山州的性子,断然不会做赌钱的事,他去赌坊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此时不告诉他许是因为事以密成。


    他倒是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来日等戚山州亲口告诉他就是。


    “做得不错,这些消息都非常有用。”季时玉毫不吝啬的夸奖着他们。


    “我们、我们还会继续帮您留意这些消息的!”


    “东家需要我们继续散播崔家的情况吗?”


    “当然要继续,我们要让镇上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他们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会做坏事!”小酒窝说道。


    季时玉一听轻啧一声,“从刚才我就听出来了,你先前读过书?”


    小酒窝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挺起胸膛。


    “不错,平日没事就去丁先生那讨教学问,然后再交给你这些小伙伴们识的字越多越好。”季时玉笑说,“叫他声师父,再给他打壶酒,保管教你们。”


    “多谢东家!”


    “去做事吧。”


    季时玉确实没想到镇上最近这么热闹,崔智明做的事也出乎他意料,看此情形,张春雨很快就会再次来找他,说不定还会带上更明确的证据。


    他要的就是这样。


    如季时玉所料想的那样,那姑娘刚被带回家时,张春雨在崔家大闹了一场,由崔智明给他的巴掌和断掉他的银钱开支结束这场闹剧。


    他原以为崔智明就是在外面吃吃野味,没想到居然还会带回家里来,他最最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带回家里的妓子,模样虽不像季时玉,可神情举止却格外相似!


    他才幡然醒悟,季时玉当初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形似是完全没用的,崔智明就不是真看脸的人!


    为了能更多接触季时玉,他就只能趁着他们在屋里时,悄悄去偷拿证据。


    可这日他再去时,他惊讶发现里面少了很多!


    张春雨瞬间背后一寒,难不成除了他还有另外的人也在打这些主意吗?


    可这个家里除了他没有人和季时玉合作,若是崔智明自己要拿这些东西,肯定会发现少掉的那些,就会彻查到底,不可能隐忍不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让他细想书房外就已经响起脚步声,他赶紧将这些东西都归到原位,摆出一副正要离开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崔智明看到他的瞬间就皱起眉,看上他的眼神也格外鄙夷,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将这样的人给纳进家里。


    “我不能来这里吗?我虽是你的妾室,可到底是你的人,想见夫君也需要理由吗?”张春雨眉心轻拧,神情有些倔强和隐忍。


    在他发更大的怒火之前,突然想到了季时玉的话,有些时候一味的发脾气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他瞬间改变了策略。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露出这副神态来,崔智明沉默片刻收敛了情绪,“我知道你的心思,等有空我会去看你,你若是想出门逛街就去管家那里领银子。”


    “你以为我是为这些?”张春雨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受伤神色来,匆匆道谢就快速离开了。


    被崔智明带在身侧的姑娘模样清秀,眉宇间却带着点冷意,看向崔智明的眼神也没有讨好,大有一种,随你怎么说怎么做,你要杀我,那我就死的冷然。


    她也不曾因为崔智明对张春雨的和缓就吃醋,只是从头到脚都很淡,毕竟她就是这样学的。


    “阿妍,你别生气,他跟了我许久,总是有情分在的。”崔智明看向她安抚着,“你知道我始终是最喜欢你的。”


    “那是崔公子你的事,与我无关,奴婢身份低微,没有什么可误会的。”阿妍淡声说着。


    分明就是全然不在意的话,听在崔智明耳朵里倒像是拈酸吃醋。


    阿妍忍着他作乱的手,却不许他更近一步,她和崔智明说的很清楚,如果不能给她名分,她就绝对不会和对方越过雷池。


    男人大概都是贱,就喜欢吃不着的,因此也愿意宠着她的性子。


    “你说想看书,我这书房各种书都齐全,你自己来看就是。”崔智明笑说,“若是想看话本也可叮嘱管家去买。”


    阿妍看他一眼,走到书架挑选一本简易的带图画的书,便在窗前坐下,她淡淡道:“我只会在这里坐着,崔公子其它物件,我一概不会碰。”


    这副模样很有可信度。


    崔智明料想她也不会做乱七八糟的事,就外出做自己的事了。


    待他一走,阿妍立刻看向窗外,眼看着他走出院子,许久都不曾回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去翻暗格。


    …


    “算着时日,我们想着你最近就要到镇上来,本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


    姜橙子几人算着日子季时玉也将胎象坐稳了,在家里那些时日令人很无聊无趣,他们便想着若是在就要和他好好玩玩,竟是真的在。


    如蓝和江池青笑眼看着他们两个。


    季时玉还记着他要请客的事,便笑道:“倒是也巧,先前说要请你们吃饭,今儿正好,那我来请客!”


    “那我们可不会客气哦!”姜橙子美滋滋的笑起来,自己还乐了很久。


    季时玉轻轻挑眉,看向如蓝和江池青,“他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有什么好事?”


    姜橙子羞羞怯怯的笑了起来,甚至还害羞的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如蓝也笑着点点头,“之前同你说过的好消息,如今是正式定下了,所以季少爷,这顿就你请吧?”


    “应该的。”季时玉笑弯眼睛。


    还是在老地方飘满香吃的,一进雅间季时玉就将窗户打开往下看了看,倒是能将想看见的都尽收眼底。


    “开窗做什么?这时候还冷,你若是冻着了可没办法吃药。”如蓝上前将窗户关上,怕他觉得憋闷,又留了道缝,“那稍微开一点,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们。”


    季时玉心头一暖,笑道:“没事,我只是打开窗看看。”


    按照各自的口味点好饭菜,四人便聊起彼此最近做的事情来,练了几帖字,看了几本书,又做了什么趣事等等。


    季时玉最近做的事都不能轻易告诉别人,就只捡着能说的说了。


    说完这些,他们也笑着谈论起最近的传言。


    “我们家和甄家离得近些,听到的消息自然也多。听闻甄家甄蓁和府城的贵公子两情相悦了,因此就要在府城扎根了。”江池青轻声说着。


    “甄小姐才貌出众,素来也温和娴静,希望她的夫君能好好待她。”季时玉轻声说着。


    他们这些人,只能出嫁随夫。


    诸多事,也是要看运气的。


    如蓝倒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感慨,怕他是孕中愁思,便宽慰道:“你放心,她聪慧机敏,不会有事的。”


    “不过崔智明的事反而更有趣吧?”姜橙子赶紧打断他们的情绪,转换话题逗他们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真是这样的人,幸好你当初没嫁给他。”


    “这是自然。”季时玉轻哼一声。


    一直捧着茶杯的江池青却说道:“那他最近一直说服赌坊东家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吗?”


    “确实有听说,赌坊那种地方是暴利,他若是真和赌坊东家合作,那咱们几家怕是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姜橙子皱眉。


    “直觉告诉我,他肯定不会成功的。”季时玉轻笑一声,戚山州既然也决定插手这件事,就绝对会比崔智明先要得手。


    三人见他这般胸有成竹,只当他还留有后手,便没再多说什么。


    从酒楼离开后,姜橙子得回家准备成婚事宜,如蓝和江池青也顺势离开了,毕竟如今季时玉身体不方便,他们也不能总一直拽着他聊天。


    季时玉便回到铺子里,却不想刚进去就瞧见了熟人。


    “阿紫?!”季时玉在元满的搀扶下快步走上前,他满脸欣喜,“你的风寒好了吗?怎么到镇上来了?该是我去见你的。”


    阿紫眉眼弯弯,漂亮的脸略施粉黛,显得更加有气色一些。


    她轻声道:“前阵子知道你在家里,我不好去那里打扰你,今日你夫君特意跟我说你到镇上了,我便想着来看你,准备祝福你好孕气。”


    “我们到后院说。”季时玉笑着牵着她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先前早就想去探望你,可是你的伙计都不肯告诉我你住在哪,你告诉我吧,我回头有空就去找你玩……”


    阿紫被他牵着,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眼神明亮柔和,看着季时玉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像是愿意将所有的东西都捧给他。


    季时玉扭头,她立刻笑弯眼睛,“等之后有机会请你去家里做客。”


    “好啊。”季时玉带着她进了小屋,他忙给阿紫倒热水,“暖暖身子,都没想到你会来镇上找我,还带了那么多礼物,我很开心……”


    “这么容易满足吗?那我以后再给你多留一些。”阿紫轻声说着。


    季时玉顿时笑弯眼睛。


    第93章 事成 此事,多谢县令大人成全。


    张春雨跟新管家拿过银子就出门了。


    很快就到了季时玉的铺子, 刚好看到他在铺子前把阿紫送走。


    “她是谁?”


    “关你屁事。”


    季时玉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笑着朝马车那边挥手,直到马车消失不见, 他才转身朝铺子里走去。


    张春雨却没恼,反而兴冲冲的赶紧追上去, 他笑道:“你之前教我的起作用了,崔智明今日特意叮嘱我跟管家拿银子外出逛街呢!”


    “哦。”季时玉淡淡应了一声,对他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你如果不是要给我新的证据, 就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了。”


    “你眼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吗?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旧相识, 何必这样冷淡无情?”张春雨哼笑一声, 他如今尝到了“季时玉”的甜头,自然不会对他冷眼。


    季时玉偏头上下打量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怀疑他发现我做的事了……”


    “怎么回事?”季时玉皱眉。


    张春雨立刻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他,末了还肯定道:“所以我觉得他只是在按兵不动,只等我们露出马脚。”


    听他说完季时玉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他不甚在意道:“崔智明此人阴险狡诈,他如果真发现什么肯定会严查崔家所有人, 怎么可能还会放你出来?”


    “可那些东西就是有人动过!”张春雨微微拔高音量, 被来往的人一看,瞬间抿紧嘴巴。


    这些话可都不能往外说起, 也不能叫别人听见,否则传到崔智明耳朵里,他怕是会死。


    季时玉对他的家事可不感兴趣,何况崔家本就是他自找的,他最好是趁崔家还没落败时赶紧捞些好处, 否则来日一个子都不会留给他。


    张春雨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一直说着让季时玉再教教他,今日他算是真得到了好处,就想来学更多。


    奈何季时玉对他的态度不如之前,虽说一直都很差,可最近尤其。


    “我买你的香膏总可以吧?”张春雨说着也没细看,直接就拿了好几盒香膏放到柜桌上,“帮我结账。”


    季时玉这才冲他露出一抹笑来,“你既然觉得有用,就多用用,我也听说他带回去一个,不想让对方做夫人的话,你不能总这样没出息吧?”


    “所以我来找你教我呀。”张春雨笑说。


    “有来有往,我要的东西呢?”季时玉朝他伸出手,总不能对方上嘴皮碰下唇瓣,就想从他这里讨好处吧?


    张春雨有些尴尬,“我当时正要拿的时候,他们突然出现了,我就没拿……”


    “那就下次再聊。”季时玉说完转身离开去后院。


    张春雨还想再追,就被元满给拦住了。


    他当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张春雨身上,那是蠢货行为。


    元满追上去,低声询问,“少爷,他还会帮咱们吗?”


    “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都是小事。”季时玉倒是没有很在意这些,“你回头让小瘸子他们找几个乞丐在赌坊那边听听消息,别让崔智明抢了先机。”


    元满心神一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姑爷是绝对不会在赌坊赌钱的!


    小两口各做各的事,本想着晚上回家后再碰一下,将彼此做的事坦言相对,却是没想到戚山州很早就来接他了。


    “三哥。”


    “嫂嫂。”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戚山州揽住他腰轻声问着。


    季时玉笑着摇摇头,“我在家里这段时日养的很好,你无需担心我,只是我惊觉咱们这段时间似乎都是各做各的,晚上回去好好聊聊。”


    “都听你的。”戚山州说。


    和铺子里的伙计们告别后就回家了。


    比平日早,饭菜还没有做好,他们倒是也不着急,都回屋里歇息了。


    戚鱼则是拿着纸笔在旁边的桌上练字,自从于实走后,他在家里就没有能畅快玩闹的朋友了。


    但是没关系,他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


    季时玉两人一碰,就将最近的事以及彼此做的事都互通了。


    戚山州道:“你的方法是不是有些冒险?如果被崔智明发现,他肯定会发疯。”


    “无妨,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张春雨先来找我的,而且我有把握在他来找我之前就先把他给扳倒。”季时玉扬起唇,露出狡黠的笑来。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戚山州胡乱扯着谎,“若不是刘勇大哥提前告知,我恐怕也不能这么早就做准备。”


    季时玉眯了眯眼,眼珠微转,笑道:“那日后再遇到他,我们该请客的。”


    “咳、好。”戚山州强装镇定的应着。


    吃过晚饭,季时玉检查过戚鱼的学习后就让他回屋休息了,两条小黑狗也长大很多,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了。


    小狗捉回来后,总是戚鱼和于实带着它们玩……


    最近戚鱼瞧着内敛许多,整个人都像是无欲无求地苦行僧,小小年纪就已然诸多愁思了,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戚山州皱眉,他也不知道,毕竟于实真不可能一直在他们这里,“他现在早出晚归,在外面读书习字交朋友,还能低落?我看他是练字练的少了!”


    季时玉抿唇,“你这样以后——惹我生气,也就练字去吧!”


    他本想说,你这样以后怎么管教我们自己的孩子……幸亏是没说出来,不然对方恐怕要和戚鱼一样心情低落,还要独自夜间赏月了。


    戚山州不说话了,要他练字,倒不如给他两巴掌来的痛快。


    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何况男子却是多少会有些糊涂,戚山州已经算好的了,没必要揪着这些事不放。


    两人又闲聊了些其它事,戚山州便要去沐浴了。


    “这倒是稀奇了,从前都要赶着你去,如今倒是自己主动要去……有事情瞒着我?”季时玉扒着他手臂不许他走,言语间还故意打趣着他。


    戚山州不敢再动,捏住他下巴挠了挠,“没有,你现在有身孕,我得万事注意些,你先休息,等我洗完打水给你擦。”


    季时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松开手放他去了。


    “花生。”


    “夫郎您叫我?”


    季时玉冲他点头,“你过来我有点话想问你。”


    花生拍拍身上的灰再走近,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等着他问话。


    “方才洗澡水是你烧的?”季时玉示意他低头,“你们姑爷最近洗澡的时候可有哪里不对劲?”


    花生疑惑摇头,“姑爷没有什么不对劲的,都是叫咱们把水放进去就走,不过最近要的冷水会多两桶。”


    冷水?


    季时玉瞬间明白了,他摆摆手示意花生退下,自己则是换了身衣裳去了耳房。


    这么点小事都要瞒着他……


    “夫郎?”


    “我这才刚推门进来,你就知道是我?”季时玉见他认出自己,就没再刻意放轻脚步,他笑着走到屏风后,将炭盆也放置的离他近些。


    戚山州靠着木桶看他,笑道:“怎么想着进来陪我?”


    “你敢让我进去?水这样凉,我可受不住,你后背都长痘痘了。”季时玉轻哼一声,抬手摸着木桶里的水往他身上撩,“一会我让他们去村医那拿点下火药,这种痘痘又疼又痒的,肯定很难受。”


    “很快就会好,用不着拿药。”戚山州也很无奈


    他本就不是重欲的人,在季时玉身上却屡屡受挫……


    “你当我想管你……”季时玉皱眉看着他后背的红疙瘩,“我再看看脑袋,头发里有没有?”


    戚山州默默将头递过去。


    季时玉扒着他发缝看了看,确实有很多火疙瘩,这得上多大的火气,真行!


    “别在水里泡着了,回屋再说,你若是病了我照顾不好你的。”季时玉将布巾递给他擦拭,自己在旁边拿着衣裳烤了烤,伺候他穿上才回屋。


    回到屋里,香秀也拿药膏回来了。


    她道:“韩大夫说这药膏晚上擦一次就好。”


    “行,看过小鱼你们就早点休息吧。”


    季时玉将戚山州大块头按在床上,把绿绿的药膏擦到他的红疙瘩上,瞬间就觉得清清凉凉的


    他又扯出一张洗干净的旧单子给他铺好,省得那些药膏把季时玉新换的床铺给弄脏了。


    韩大夫给的药膏很管用,起床后戚山州就觉得痛意减轻很多,和季时玉道过别就带着戚鱼他们走了。


    季时玉不急不慌的收拾好自己,才慢腾腾的到了镇上。


    约莫是夫夫齐心的缘故,戚山州对崔智明下手倒是也利索,他似乎是从很早就开始盯着赌坊了,拿下赌坊的速度也要比崔智明快很多。


    “此事,多谢县令大人成全。”


    戚山州将文书拿在手里,恭恭敬敬对赵县令道谢。


    赌坊的事如果没有他的帮忙,虽说也能拿下,但到底不会这么顺利,保不齐还会被崔智明横插一脚,生出诸多麻烦来。


    赵县令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你是自己人,帮你自然无不可,那崔家子不可轻信,日后你还是得小心些才行。”


    “多谢大人提醒,不知大人明日可有空闲,夫郎说数月不见大人,该给您问好赔罪,大人可赏脸?”戚山州笑问。


    “如此,那我就明日带着夫人去,也好叫他们相熟相熟。”赵县令也笑了起来。


    这事便是谈妥了。


    季时玉没想到其中还有县令的帮忙,听戚山州这么说,也知道只请客吃饭是没有用的,人情向来不是请客就能解决的。


    “你有没有看过赌坊的账目?”季时玉想了想问道。


    “看过,明账和暗账差的有些多。”戚山州说着皱起眉,“我和另一位东家商议过,尽量想办法补足之前差的,之后不再做暗账。”


    季时玉指尖点着桌面,越来越急促,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这事交给我来办,我若是送给县令夫人一些香膏蔷薇水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毕竟巴结县令夫人是常事。”


    “好。”戚山州轻轻抱住他,“如果没你,我恐怕真的会拎着箱子去。”


    “你才不会呢。”季时玉娇嗔笑着。


    就没有那么笨的人,谁会把要送的礼直接放进箱子里,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有猫腻吗?


    翌日。


    戚山州不需要到县衙做事,就和季时玉收拾妥当后,到镇上的铺子里拿了些香膏和蔷薇水,这才往县城赶。


    他们比约定的时辰早到,进了酒楼就让叮嘱伙计先上招牌菜,茶水点心也通通备上,就算饭菜没上时,桌子都是满当好看的。


    当酒楼开始上第一道菜时,县令和夫人也来了,时辰不早不晚刚刚好。


    “见过县令大人,夫人。”两人齐齐行礼打招呼。


    “自己人吃饭不兴这些,快坐快坐。”赵县令笑着招呼他们,扭头看向自己的夫人,“之前就和你提过的,山州和他的夫郎,两个小辈都很懂事。”


    夫人看了一眼他们的准备,柔声笑道:“难得听你这般赏识一个人,可见他们是极好的,能帮衬你做事是好事。”


    戚山州赶紧摆出那副憨厚的模样来,笑道:“都是大人教得好,跟着大人做事,受益良多。”


    酒楼的伙计很快就将饭菜上齐,将雅间的门都关上,才开始说些更隐私的话来。


    戚山州不是真傻,从县令这样配合他帮助他,再加上提起崔家时的口吻,就知晓就算没有新仇,想来也是有旧恨的。


    他听得出,季时玉也听得出这是县令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也是在明确告诉他们,若是真要动崔家,只需要顺其自然的做就好。


    无人会追究此事。


    县令对戚山州本就满意,来吃饭也并不是要摆出上峰的架子叫别人捧着他,再加上有妻室在,谈话的氛围也没有很糟糕,算是其乐融融。


    “今日和时玉聊的不错,往后有功夫就到家里来陪我说说话。”县令夫人拉着他的手眉眼都笑舒展了。


    “都听您的,往后我多多跟夫君到县城,陪您解闷儿。”季时玉也跟着笑,他脸色微变,顺手将旁边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们铺子里卖的香膏和蔷薇水,您用用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我再叫人给您送。”


    夫人闻言就笑的更开心了,这两样东西是都知道的,平日里家中胭脂水粉不少,她便也没有格外刻意去买这些东西,但东家都送到跟前了,自然是要收的。


    她笑着接过,却发现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季时玉又赶紧故作苦恼道:“瞧我都忘了,这些男子也能用,因此给您带的分量多,我和夫君也没有什么能相送的,还请大人和夫人莫要嫌弃。”


    得知有自己的份,再加上自己的夫人拎不动,县令便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印着“识玉”盒子,握进手里的瞬间就知道里面绝对不仅仅是香膏而已。


    但他并未多言,这是他应有的报酬。


    将县令夫妇送走,季时玉和戚山州才松了口气,平日里关系再如何密切,说到底也是上峰与下属,不许拘礼也是要拘礼的。


    “瞧着你没吃饱,咱们再吃一会。”戚山州看着满桌的饭菜还剩一半,自然是不能浪费的,“我再叫他们上几道新菜,我吃这些。”


    “方才都是公筷,无妨。”季时玉轻声说着,“只要在太平县笼络住县令,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咱们这些百姓,不就是为一世的安稳吗?”


    戚山州默默听着,边给他夹菜。


    待季时玉放下筷子,戚山州才将饭菜都扒拉进碗里,左右就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今日不用做事,陪我转转,我想去铺子里见阿紫,顺便告诉她日后要常去给县令夫人送香膏去。”提起阿紫,他的眼睛都笑弯了。


    若不是知晓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戚山州都要疑心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了。


    “你就那么喜欢她?”戚山州不解,那姑娘就普普通通的。


    “她很好,很漂亮很温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能感觉到她非常喜欢我!”季时玉偏头问他,“你会不喜欢对你很好的兄弟吗?”


    这确实不会。


    阿紫对季时玉确实好过头了,就差把铺子都送给他了。


    戚山州是不理解这种关系的,但季时玉高兴就好。


    只可惜他们扑了空,阿紫不在铺子里。


    季时玉如之前那样询问阿紫的住处,依旧被阿媛给打太极打过去,明摆着是不愿意告诉他。


    他有些受伤,但想着只要阿紫没事就好,好朋友也不是要日日都见的,只要心近就好。


    …


    得知赌坊的新东家是戚山州,崔智明终于没忍住在书房内破口大骂,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凭他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也敢跟我争!他们怎么敢事事与我作对!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阿妍本在一侧伺候笔墨,见他发疯,只好蹲下将东西收拾起来放回桌上。


    “公子无需生气,即便他们如何做,都比不过您在镇上的地位,他们只是取巧而已。”阿妍淡声说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竟是叫崔智明真的平复下来。


    “你说的对!”崔智明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只有这些手段,可若是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恐怕要一直跟我作对了!”


    阿妍眉心微动,淡淡询问道:“公子准备如何做?我去将管家叫来。”


    崔智明赶紧阻止她,“此次只之事管家是做不成的,还有可能打草惊蛇,你去将雨哥儿叫来。”


    “是。”阿妍立刻放下墨转身离开。


    张春雨本是要准备出门的,他最近一直很小心,生怕崔智明发现他偷进他书房的事,平日里也是学着季时玉的态度对他,谁知对方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允许他日日出门。


    今日还未走出院门,就被新来的小贱蹄子给拦住了。


    张春雨瞬间恼了起来,“你做什么?”


    阿妍略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冷声道:“是公子让我来找你,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这张脸吗?”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姿态来!你敢在夫君面前这样吗?既然要做狐狸就把尾巴藏起来!”张春雨每每见到阿妍都来气。


    他觉得这个女人的神情姿态都和季时玉太像了,连骂他的样子都像,他不敢在季时玉那里发脾气,就只能将怒火全都散在阿妍身上。


    阿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张春雨无能狂怒,却不敢耽搁,急急去书房找崔智明。


    待听完对方的意图后,他瞬间愣在原地,“你是要我去做这种事?如果被人发现是要坐牢的!”


    “雨哥儿你信我,如果你真的出事,我一定会保下你。”崔智明走上前将他揽在怀里亲吻着,“你信我,这段时间我虽然被外面的女人冲昏头脑,可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她没有名分,永远屈居于你之下。”


    张春雨却还是摇头,他不敢做这样的事,一经查出就肯定会被抓起来,他怎么敢?!


    “雨哥儿我心里有你,只要你将这件事情做好,我就抬你做夫郎,做崔家唯一的正君!”崔智明立刻将好处许给他,“我知道你在意你的爹娘,我还会给他们很多银子,为他们置办宅院。到时候镇上再没有任何夫人敢对你冷眼相待!”


    张春雨被他许的好处冲昏头脑,他愣愣看着崔智明,满脸都是高兴,“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让我做夫郎吗?你知道我跟着你就是为了做你名正言顺的夫郎……”


    崔智明拧眉,分外感动的抱着他,“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答应你做完这件事就会让你做夫郎。”


    “……好,好,我做。我做!”张春雨从犹豫变为坚定,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


    只要能做崔家的夫郎,就能掌管整个崔家的后院中馈,他就能肆无忌惮的花钱!


    那么多的银子,到时候都是他的!


    见他答应,崔智明立刻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低声道:“去吧,将这件事办的漂亮些,我会给你应有的好处和名分。”


    张春雨将瓷瓶死死握进手心,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


    另一边。


    从崔家出来的阿妍穿小路走到“识玉”铺子的后门,敲了几声,就有小豆丁把她给放进去了。


    “你们东家在铺子里吗?”阿妍急急询问。


    “东家去县城了,可是有要紧事交代?”阿喜低声询问,“出事了?”


    最近阿妍常从后面进铺子,阿喜和丁卯也察觉到什么,便也彻底成了季时玉的“同伙”。


    “防着张春雨,千万不要他碰任何东西!”


    第94章 状告 草民有多重证据在手,状告崔智明……。“阿喜, 来客人了。”


    丁卯对着后面喊了一声,阿喜瞬间紧张起来,他此时还有些不明白阿妍的意思, 张春雨到底是客人,即便想碰什么东西, 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眼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阿妍冲他使眼色,低声道:“把我当客人, 请我进去。”


    说完, 她就先从后院的走进铺子里。


    张春雨没想到她也在这里,瞬间紧张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不爱这些脂粉香膏吗?”


    “只许你来,我便不能来?”阿妍鄙夷不屑的打量着他, “我要去哪,只需要跟公子汇报,何时连你也要问我行踪了?”


    见他又拿崔智明压自己,若是从前张春雨自然会生怯,可就在刚刚, 崔智明已经亲口许诺他, 如果此事做成就要让他做正君,他日后自然不需要再怕这个贱蹄子!


    以后自己做了正君, 还不是他想如何教训这个女人,就如何教训!


    “你不过就是个青楼出来的,夫君宠你几日不过是看你新鲜,没名没分的东西还妄想和我争吗?”张春雨眯了眯眼,看看她又看看阿喜, “你刚才怎么是从后院出来的?你该不会是……”


    “自然是买香膏。”阿妍淡淡瞥他一眼,“这么大的铺子竟然连我想要的香膏都没有,我自然是不信的,当然要伙计再去库房找找!”


    张春雨明显不信,他嗤笑一声,分外鄙夷道:“你这种青楼出来的货色,除了会到处勾引人,还会做什么?”


    阿妍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缺心眼儿的东西以为她和这个伙计有染?


    这倒是比疑心他们早就相识要好很多。


    “张春雨,你该不会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会在没有名分之前就上赶着爬男人的床吧?”阿妍早就从季时玉那里听说过张春雨的事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戳人痛脚这种事她可是最会做了。


    果然被戳中的张春雨瞬间怒从心头起,当即就要抬起手对她甩巴掌,却被阿妍给直接拦下。


    她笑道:“你敢对我动手吗?你敢碰我的脸吗?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何处来的底气,但我尽可告诉你,你若是敢碰我,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她说得掷地有声,竟是真将张春雨给唬住了。


    毕竟阿妍近日如何得宠他都看在心里的,来日若是生下一儿半女,恐怕就更不会让他好过了,就算他成为正君,没有夫君的宠爱也什么都不是。


    前提是,他能先把这个女人拖下水。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就是了。”张春雨冷笑一声,转而看向阿喜,“你去帮我多拿些香膏来,我可不像有些人明明买不起,还偏要说这里没有她想要的。”


    阿喜还记得阿妍的话,一时有些不敢乱走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就连来刚进铺子的客人们都因此吓一跳,却都没走,而是躲在角落看好戏了。


    阿妍甩了张春雨一耳光。


    她淡声道:“你的意思是崔公子苛待我吗?公子知道你在外这样毁坏他的名声吗?我虽是青楼出身可公子待我极好,我断然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这般诋毁他,即便你是公子的妾室。”


    阿喜和丁卯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和欣赏。


    这真是厉害人物了!


    张春雨瞬间就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抬手就要打回去,却被阿妍给躲开了。


    “你这个贱货居然敢打我!”张春雨恨恨的看着她,“我虽然是妾室,也比你个没名没分的的妓子好!”


    “那又如何?公子终究宠我。”阿妍冷笑一声懒得再和他多说,“你若是要买就赶紧买,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吗?”


    任谁也想不到崔家的妾室居然会和刚带回去的妓吵闹起来,凭白叫外人们看笑话。


    这崔家向来重视名誉,闹成现在这样,真是不好看。


    张春雨多少是了解崔智明的,当初宁愿孩子流掉都不愿意顶风把他接回崔家,就足以说明他如何看重名声,他今日在这里闹,定然会传到崔智明耳朵里,也会让他原本要做的事做起来更难。


    一切的一切都怪阿妍这个贱人!


    “这是怎么了?”


    一道声音将刚才所有的焦灼和愤怒都劈开,众人纷纷转身看去,就见铺子的东家正盈盈走来,身侧还跟着他的夫君。


    季时玉打量着他们两个,似乎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吵闹起来,他笑问:“可是我这铺子没让两位满意?不然为何要在我这里吵起来,影响我的生意可不好。”


    这话说的很淡定,神情和语气可算不上太好。


    在场的都是家中有商铺的,谁会喜欢有人在自家的铺子里闹事,就算是常客,也会影响交情的。


    “季时玉,是她先找事的!”张春雨像是告状般控诉着,在他看来,他和季时玉还是有些交情的。


    虽然他要做害他的事,可他现在不是还没做吗?


    “孰是孰非你心中有数。”阿妍冷笑一声,顺手从旁边拿了盒香膏,“既然给季东家添麻烦了,就买盒香膏做赔礼,我如今在崔家,手脚干净得很,不会让季东家为难。”


    季时玉闻言眯了眯眼,笑着点了点头,让阿喜帮她结账。


    眼看着阿妍走了,张春雨心里的恶气才稍稍疏散,只是此时铺子里人多眼杂,反而让他不好随便动手脚了。


    再加上戚山州在这,这汉子他是知道的,眼尖手快,要是真发现他的动作肯定要一拳捣晕他,他可不敢。


    便也学着阿妍的举动,买东西,道歉离开。


    “让各位受惊了,在场贵客没人多送一份香膏,阿喜好好招待各位客人。”季时玉笑着冲他使眼色。


    他和戚山州则是去了后院的小屋里,暖意让手脚的凉意缓和,倒是松泛许多。


    没一会阿喜就进来了,将阿妍之前跟他说的话又复述一遍告诉他们。


    季时玉瞬间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崔智明是以利驱动张春雨来他铺子里投毒,毕竟在崔智明那种疯子眼里,利益永远是最重要的,只要铺子开不下去,他们就没办法和他斗。


    阿喜说完就离开了,他虽然不知道东家和崔家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但他既然是东家的伙计,自然得为东家考虑。


    “他这是要来招釜底抽薪……”季时玉神色微冷,他不敢想,如果他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又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砍刀毒药等着他。


    戚山州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针对崔家之事不能再拖,否则来日就得是我们吃闷亏了。”


    “阿妍明白我的意思,她会想办法把那些收据都拿来给我的,到时候就算崔智明发现东西不见,也只会怀疑张春雨。”


    季时玉自认他对张春雨还算温和,毕竟当初不过是一些小怨念,他从未想过真要像对待崔家那样对他,他知道张春雨一门心思是攀高枝,让他从高处坠落就是对他的惩罚。


    可如今看来,对方已然有了谋害他的心思,就不能再轻轻揭过了。


    “你只管吩咐我们做事就是,不要劳心劳力伤了身体。”戚山州叮嘱着,“县令那里我会提前商议好的。”


    “我明白。”


    张春雨无功而返,他原以为会被崔智明训斥一番,却不想对方只是叮嘱他下次再找好机会。


    崔智明越是温和,他就越是觉得愧疚。


    他一定得做成这事,否则他如何能对得起对方对他的好?


    “你放心,我会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药下进去的,你相信我。”张春雨急急表忠心。


    “我信你。”崔智明拉着他的手安抚着,“事情做成,我就把季时玉的铺子给你做,你不是也很想有自己的铺子吗?”


    张春雨顿时感动落泪,他一定要做成这事。


    阿妍在屋外将里面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怪不得东家要她立刻将所有的收据证据都偷出来,看来是要先从内部瓦解他们。


    只是偷东西也是有技巧的,不能就急匆匆的进去,也不能只有她进过书房。


    阿妍知道崔智明的规矩,哄好张春雨后他就进书房练字了,书房里的东西很多,那些收据证据或许对崔智明来说是罪不值一提的。


    她便端着茶水进去了,一句话都不说,只在旁边站着磨墨,她越是安静恬淡,就越显得张春雨势力俗气。


    “听说你今日和他吵架了?他就是个乡下来的,你和他计较什么?”崔智明淡淡询问着,心里却以为她是在拈酸吃醋。


    阿妍道:“我自然是懒得理他,可他拿我出身说事不是明摆着在众人面前打你的脸吗?”


    这事崔智明倒是没听说,只从下人那里得知他们今日有争吵,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张春雨本身就是个蠢货,稍微有些姿色就被他用甜言蜜语给哄过来了,待事成之后,他就要将对方彻底踢开。


    “是我错怪你了,你暂且忍忍,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先让你做我的妾室,等你生下一儿半女就会让你做夫人。”崔智明轻声说着,手也有些不受控的摸着她纤细的腰。


    “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阿妍垂眸遮去眼底的厌恶,轻声说着好听的话,“我来这里只是为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崔智明立刻明白是自己唐突了佳人,笑笑不再说话,继续练字了。


    茶水有些微凉,阿妍和他说了一声便去换茶水去了。


    她特意绕过张春雨常去的地方,叫他看到自己,张春雨见她手里端着茶水,就知道她又要去勾搭崔智明。


    “站住!把茶水给我。”张春雨冷哼一声走近她,“你成日里就只会这些做派。”


    “只要公子喜欢就好,请让开,我还要去帮公子送茶水。”阿妍不和他争辩,抬脚就要走。


    张春雨却还是拦住了她,硬生生从她手里抢过,而后自己端着离开了。


    阿妍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好了今日崔家的“心腹”们都去过书房了。


    …


    张春雨最近一直在铺子里徘徊,早就知晓他要做什么,季时玉当然不会任他为所欲为,铺子里的小伙计们最近跑的更勤快了,进铺子里的客人就少了。


    阿喜盯他自己自是盯得过来。


    再加上季时玉也在铺子里,他还要亲眼看着张春雨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你最近很闲?”季时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常和他说着话,“你很久没有帮我拿东西了。”


    “他最近总在书房,晚上又要我陪着,我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了。”张春雨随口胡诌着。


    季时玉心知肚明,毕竟崔智明就算是去青楼招妓,都不会宠幸张春雨。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看来他最近对你很不错。”季时玉轻笑着说。


    “他最近确实很好。”张春雨有些得意的说着,像我们刚认识时的样子,“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毕竟你那会还在镇上,和他有婚约。”


    季时玉眯了眯眼,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虽说他本身就不喜欢崔智明,可他也不允许别人做这种事来挑衅他。


    他冷笑:“是吗?看来他最近许了你很多好处,有说让你为他做什么事吗?”


    “你可要小心些呀!你忘记了吗?上一个为他做事的崔管家已经进了牢狱。”季时玉意有所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春雨瞬间冷汗直流,神情也不自然起来,他轻咳一声,“他什么都没让我做,他只是对我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季时玉掀起眼皮看他,嘴角勾出浅笑来,“你最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最好在我面前收起来。张春雨,我比你想象的更要了解你。”


    这番话吓的张春雨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确定季时玉是不是知晓了他的计划,还是说已经留有后招了,左右那些话一定都是在警醒他。


    可季时玉怎么会知道呢?


    待他一走,阿妍就从后门出现,将她拿来的所有东西都递给他,“你看看这些全不全,我将关于你家的都拿来了,如果有丢的,我再去拿。”


    季时玉翻看一番笑了起来,“够的,有这些就能洗清之前的罪名,顺便将我们的商铺都拿回来。”


    阿妍点头,“那就好,那我先回去,省得错过那场热闹。”


    “好。”


    季时玉偏头看向元满,“几位少爷那里准备好了吗?”


    “他们说准备好了,随时等您的指示了,姑爷也派人传消息来,说已经让刘振伟带衙役来了。”元满说。


    “那就好。”季时玉轻笑,“关门。”


    “识玉”关门了。


    这事瞬间就引起镇上商铺们的注意,都想要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时玉特意站在铺子前吸引所有人的视线,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早就准备好的姜橙子几人,冲破人群带着帽围和他站在一起。


    “你们怎么过来了?”季时玉佯装惊讶的大声说着,“你们放心我已经报官了,衙役很快就会来,居然敢对我的朋友们下手,我绝对不会放过那贼人的!”


    “季东家,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闹到要报官了?”


    “是啊,莫不是铺子里遭贼了?可最近也没什么人进铺子啊,都是你家伙计往外送!”


    “季东家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季时玉眼光扫过他们,知道这些人看热闹居多,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怎么可能真的帮他想办法。


    但他要的就是这些人看热闹的心思。


    他厉声说道:“不知是哪个贼人,竟然在我送朋友的香膏中下药,经过伙计的检查,只有送给我朋友的有毒药,我已经报官了。”


    起初人群们听着还有些紧张,生怕他们买回去的香膏也有问题,再一听只有他的朋友们受伤,就明白这事是冲着季时玉来的。


    这下人群就更好奇了,到底是谁敢做这样的事?


    “季东家,我们来了。”刘振伟得知是季时玉的铺子出了事,和县令打过招呼就赶紧带着衙役来了。


    季时玉又将来龙去脉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知衙役,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铺子没有任何问题,他行得正站得直。


    衙役们将屋内检查一番,竟然真的从角落里找到一小包东西,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粉末。


    刘振伟立刻找了镇上的大夫过来,发现里面是会人脸部受伤的药粉,这便是赤裸裸的谋害了!


    “最近常来铺子里的人都有哪些?我们会一一排查的。”刘振伟问。


    季时玉微微皱眉,“最近顾客们需要的香膏都是我们亲自送去,若说来得勤的,也就是崔家的妾室张春雨。”


    ……


    张春雨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进了县衙。


    崔智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第二次进县衙的机会。


    尤其这次县衙外还围着许多百姓,崔智明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以为事情暴露了,可他问过张春雨,这蠢货还没做呢。


    他们就被抓了?


    “堂下何人?”


    “草民季时玉,有证据状告崔家公子妾室张春雨,在我送朋友的香膏中下药。衙役也已经查明,近段时日,只有崔家买过此药。”季时玉沉声说着。


    孙振伟立刻带着药铺的伙计上堂来,伙计从未见过县令,紧张的声音都在抖,却还是说明了事情缘由,就是崔家的小厮去药铺买的。


    人证物证具在,张春雨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看向旁边的崔智明,“夫君,你说句话呀,事情不是我做的对不对?”


    “大人,近段时日崔家妾室时常到我的铺子里,每每都是买一盒香膏就走,行径可疑,就连百姓们都说他来的古怪蹊跷。”季时玉说,“他从前就语出嫉恨之言,碍于他是客人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崔家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张春雨大惊失色,“季时玉,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经常去的原因是什么你不知道么?分明就是你——”


    季时玉淡淡看着他。


    张春雨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不敢继续说了,那些话如果说出口,崔智明就更不可能管他了。


    他只能吃这哑巴亏。


    “张春雨,你可有话要说?”赵县令一拍醒木,冷冷看着堂下的人。


    “大人,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经常去铺子里是因为我要买东西,可我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张春雨冤枉的很,“我真的冤枉啊大人!那些药、那些药是——”


    眼看他要供出自己,崔智明冷声道:“大人,此次是我管教不严,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我回去就会一纸休书,与之划清界限。”


    张春雨瞬间如遭雷击,这明明不是他做的,而且这和他们当初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当时明明说不管怎样都一定会保下他的!


    他冷眼看着崔智明,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之前崔管家的寒心与可笑,他怎么会信这样的人?


    从以前就该看出来他这个男人从未真正在意过他,用尽一切手段,也只不过是把他哄到手,现在即将威胁到他的利益,他就一脚将自己踢开了。


    “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草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即便从我身上搜出那药,可我还没有做,但不管大人如何判决,草民都愿意承担。”张春雨心如死灰。


    如今证据确凿,就算他反咬崔智明一口也无法将他扳倒,而崔智明离开后竟然还会对他的家人下手,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承担。


    季时玉冷眼看着他自我感动,他不会真以为自己不将崔智明供出来就能让他的家人高枕无忧吧?


    按照崔智明的脾性一定会斩尽杀绝。


    “大人明查,崔家妾室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熟知药理?定然是有人指使。”季时玉淡声提醒着,“何况一直休书如何够?我朋友的脸不能摆烂,我铺子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崔家要如何弥补我所承受的这些?”


    “季时玉!”崔智明咬牙扭头看他,“你还想要什么?!”


    “大人草民只要公道,草民不信,凭他张春雨就能做到这些。”季时玉说。


    戚山州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上堂的人都得跪着,就算他有身孕也不能幸免,何况外人还都不知晓。


    赵县令想了想道:“崔家务必要对季时玉的铺子做出补偿,还要为他澄清作证还其清白,而姜、如、江三家少爷的诊金也得崔家承担,并赔礼道歉。”


    “草民接受。”崔智明赶紧应声,这和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季时玉偏头看他一眼,他该不会以为这就完事了吧?


    “大人,草民还有一事要状告。”


    “你起身回话吧。”


    “多谢大人,草民有多重证据在手,状告崔智明构陷我季家,收买了从前商铺的伙计放火,导致多人死亡,都是其所为!”


    第95章 翻篇 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被……


    崔智明感觉自己听错了。


    他冷笑一声, 季时玉怎么可能会有证据?当初的事分明就做的很隐秘,而且那些证据都被他收在书房的暗格里,季时玉不可能会有!


    季时玉见他不信, 当即将证据递过去,戚山州立刻快步走到他面前将证据递给县令。


    阿妍给他拿的那些证据里有很多季家的, 但也有一些其他商铺的,季时玉都故意混着放进去,赵县令每翻一张脸色都更加难看。


    “荒唐!”他猛拍桌面, 连醒木都忘记用了, 他早就知晓崔家一直以来的勾当,奈何没有任何证据, 如今证据确凿, 反倒是让他瞠目了。


    桩桩件件都是崔家做的好事,竟然用这些龌龊手段戕害别人, 从而得利,实在是可恶至极!


    “季家、陷害季家的几户人家、镇上张家布匹铺子、张家儿子……这些都是本官所熟知的,却不想竟然还有更多,你们崔家还要做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县令将醒木拍的作响,桌子都恨不得被他给拍塌,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没想到镇上的商户居然做了这么多坏事!


    崔家的美名也传到了县城, 却不想往日里那个乐善好施的崔家,竟是这般阴狠狡诈, 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崔智明如何也没想到季时玉竟然真的握住了他的证据,可那些证据他都是放进书房的暗格里,除了他没人知道!


    如此,那便是家中生了暗鬼!


    “草民敢问戚夫郎一句,这些证据是从何而来?”崔智明神色阴沉, 最好别叫他知晓内鬼是谁,否则他一定会将其五马分尸!


    “如何所得,自然是凭本事。”季时玉可不会在此时拆穿,毕竟他还需要张春雨帮他指认崔智明,“你这是做得出,我为何不能做?”


    “大人草民冤枉,这些证据都是他们在构陷于我!草民行善多年,怎会做出如此狂悖之事?还请大人明察。”崔智明咬死不松口。


    即便证据确凿,他都要死不承认。


    季时玉当然料到他会如此,他诡辩狡诈,恨不得将黑说成白,可季时玉却不会就此放过他。


    “你说是构陷与你,那我便要问问,是谁设计陷害镇上布匹铺子张东家的儿子杀人?才使得张东家不得不变卖家产私了此事?又是谁收买我家茶铺里的伙计,让他们深夜点灯烧铺,致使死伤无数!”季时玉冷眼看他。


    他还想逼问更多,但多数时候点到为止即可,他也致使发泄心中的怒火。


    毕竟如今证据确凿,就算他想抵赖,也不会让他脱罪,顶多听她在这里胡搅蛮缠罢了。


    “季时玉,你这分明就是诬陷!”崔智明目眦具裂,如果不是这里有诸多衙役,他恨不得扑上前将季时玉撕咬个稀巴烂。


    “诬陷?我如何能诬陷你?上面是你的字迹,盖的也是你崔家的章,谁能诬陷你,谁会诬陷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时玉说完冷哼一声,他双手拱拳,“还请大人为草民一家,为诸多的人户讨回公道!”


    “大人,此事真的不是草民做的,都是之前的崔管家做的!他在崔家多年,想做这样的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都是他暗中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此刻证据确凿,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都推给别人,他眼下能想到的就是身边的亲信。


    张春雨在旁边听他说这些,整个人如坠寒潭,崔管家分明早就被收押,看管起来,他竟然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即便这些事都是崔管家所谓那背后也一定舍不得崔智明的安排利用。


    此时此刻,张春雨才彻底认清自己在崔智明眼中的位置,不过就是一个他随时会被推出去放弃的棋子罢了!


    他知晓如果崔智明成功逃脱罪责,待他出去之后一定会彻查究竟是谁将这些证据交给季时玉,到时候别说是他,就连他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思及此,张春雨闭了闭眼,朝地上磕头掷地有声道:“大人草民冤枉,在。几家铺子下毒一事乃是崔智明所指使,他亲口许诺草民若事成,便会让草民做崔家的正君,草民的确是一时糊涂接过了此药,可我真的没有下毒。只是不知崔智明是否还将药给了其他人去办这事。”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背叛我!你——”


    “闭嘴!”赵县令冷声呵斥,看向崔智明的眼神带着寒光和杀意,他冷冷道:“如今证据确凿,即刻将崔智明收押起来,并扣下崔家所有财产!张春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另一边,崔家的下人们经过阿妍的煽风点火,都去新管家那要了自己身契拿着包袱就跑了。


    阿妍也趁机去崔智明的书房多带了些东西,从新管家那拿了些银子,利利索索的跑路了。


    她在崔家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番大事做完,归来还是完璧,再没有比她还要聪慧的姑娘了!


    张春雨被拉去行刑,崔智明则是被收押进牢里,只等着数罪并罚,判他个终身监禁。


    戚山州是刑名师爷,抄家这种事得他带着衙役去做,刚进崔家,他便让人四处搜,自己则是带着新管家进了书房,根据季时玉的提醒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到了更多收据。


    有这些东西在,就能随时查封崔家所有的产业。


    衙役们在崔家各种搜查,最终搜刮出不少东西来,好十几个木箱堆在院子里,戚山州拿着管家给的库房单子一一对着,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原先季家的东西。


    戚山州对两个衙役道:“季家这些都搬到我夫郎的铺子去,剩余的这些带回县衙里。”


    “是。”


    戚山州把崔家的新管家也一并带进了县衙,新管家对之前的事一概不知,只是家生仆所以崔智明才敢用他,他的身契也被放了起来,他只能跟着戚山州走。


    名堂上,细数才知晓崔智明家底如何深厚,怪不得他还想用银钱贿赂府城的官员,想以此求得庇护。


    只是如今天下被当初的摄政王肃清,没有官员敢在明面上收这般贿赂,便拒绝了崔智明,才使得他一直在太平县窝着。


    县令将单子对照一番,发现并没有季家的东西就知道戚山州已经拿走了,他便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当初季家是受人诬告,如今水落石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几日辛苦你和代师爷,加快速度将这些清理好,该收进库房的就收起来,该归还的就归还。”赵县令只是拿崔家的财产,又不是要拿所有人的。


    戚山州和代今宵都明白他的意思,便抓紧时间规整起来,所有的单子都得代今宵比对,恨不得将他的眼睛看瞎。


    …


    镇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崔家在一瞬之间就被查封,镇上人一打听才知晓原来是由香膏牵扯出来的事,连带着把崔家做的龌龊事都给牵扯出来了。


    镇上人才知晓,原来季家当初是被冤枉的。


    劳累这一日,从县衙回来也不能清闲。


    季时玉清点着衙役送进铺子的东西,看着熟悉的物件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他等今日等了太久,也盘算太久,终于是将属于他家的一切都拿回来了。


    也算是弥补了他前世识人不清的错事。


    “东家,咱们铺子都要放不下了,崔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吞了您家里这么多东西!”阿喜都急眼了,这么多东西,他几辈子都赚不出来,就被别人骗走了。


    季时玉笑道:“没关系,能拿回来就是好事,原先自家的宅院也已经买回来了,牙人那边正在整理,过段时日就能搬进去。这些东西可以先搬过去。”


    “那就好,那崔家的不会再出来了吧?”阿喜有些担忧,生怕他出来了再会报复回来。


    “我朝有律法明文规定,他出不来了。除非大赦天下,只是自从十数年前新帝登基,再加上摄政王规劝,此法子早就被废除,不该出来的人永远都不会出来。”季时玉说着笑弯眼睛。


    崔智明永远都不会再出来,也永远都不能再来伤害他了。


    至此,往后的每个深夜,他都不用再担心有什么人突然出现对他拳打脚踢。


    阿喜闻言立刻说道:“那我这就安排人把东西先送过去,铺子今日都不开了,就趁今日安排好吧。”


    “好,辛苦你们了,我就先回——”季时玉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片晕眩,腿脚都站不稳的要跌倒。


    幸好元满和阿喜就站在旁边,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少爷您还好吗?”元满扶着他坐下,看向丁卯,“丁先生,劳烦您去叫大夫过来,我们少爷身体不好。”


    丁卯立刻放下算盘急匆匆走了。


    季时玉晕眩的厉害,他这段时间没有任何的妊娠反应,有时候甚至察觉不到自己有身孕,这会大概是心力交瘁的缘故。


    丁卯很快就带着大夫赶来,号过脉才松了口气,“夫郎身强体健,只是动了胎气,喝几贴安胎药就好,只是这段时间切勿动气,不出几日就好了。”


    “那就好,劳烦您开药。”元满说。


    阿喜和丁卯却是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这……他们什么都没听说,东家就有孕了?


    有孕了还去县城辛劳,不怪要动胎气了。


    “那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丁先生就好,明日我们会照常开门的。”阿喜赶紧说着,生怕他真有个什么事。


    他立刻将车夫叫来备马,等元满拿好药就把他们送上车了。


    “阿喜你再找个靠谱的伙计跟你轮替。”季时玉轻声说着。


    “多谢东家,您休息吧。”阿喜连声道谢,遂又叮嘱车夫,“您路上轻些,我们东家身体不舒服。”


    “得嘞!”


    回到家里,元满顺手将药递给香秀,自己则是扶着季时玉进了屋里躺下。


    “怎么了这是?”花生低声询问,“老爷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少爷动了胎气,喝药休养几日就好,你先去外面倒些温水进来。”


    “好。”


    季时玉只是有些累,肚子有些沉闷闷的痛,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崔智明的事动了胎气,就恨不得他立刻被斩立决。


    他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他的胎儿不好。


    他忍着难受窝在暖炕上,热意将他包围,肚子也渐渐轻松起来,喝过安胎药后更是觉得好了许多,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他再醒来时,外面天色早已昏暗,戚山州也已经回来,正坐在他旁边。


    “醒得刚好,小厨房做好饭菜了,吃点?”戚山州在得到他肯定后才将他揽起来,“今日辛苦你了。”


    季时玉却是笑了,“幸好都解决了。”


    戚山州点点头,见他精神尚可,打消了让村医再来把一次脉的事。


    镇上的事闹的很严重,季岩峰就在镇上做事,当然也听说了崔家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是季多林夫妇。


    他们从未想过,一直以为交情尚可,且还曾有过婚约的崔家,居然就是害他们至此的罪魁祸首。


    而这件事他们从未察觉不说,还是怀有身孕的儿子将此事处理妥当,还家中清白的。


    李秀荷满心愧疚,得知季时玉动了胎气,就更是坐不住了,算着时辰等他们吃过饭就来家里看他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我和你爹就算不能帮到你们,多少也能出点力气,还累得你受罪。”李秀荷抹着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性子,事事都要自己扛着……”


    “娘,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他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属于我们家的东西我也全都拿回来了,皆大欢喜。”季时玉轻声宽慰着,只要家里人都还好,就好。


    李秀荷拍着他的手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只是以后和家里有关的事你都该跟我们说一声,爹娘不能看你独自操劳却坐享其成。”


    “我明白,我都记下了。”季时玉笑说。


    “你今日累着了,娘就不打扰你了,你们也尽早休息吧。”李秀荷说。


    季时玉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原先的宅院已经收拾好了,爹娘随时都能搬进去,我想着在村里始终不方便,不如就趁小树百日之前搬回镇上。”


    李秀荷想了想道:“那我和你大哥一家商量一下,若是搬回镇上,你嫂子娘那边也得想办法。”


    “好。”


    戚山州将她送走,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戚山州扶着他坐回暖炕,今日的事恐怕你们自己都得许久才能忘记。


    “感觉今晚会睡个好觉。”季时玉轻声说着,眉眼间尽是灵动和温柔,“毕竟我盼今日盼了许久,你呢?”


    “我?”戚山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季时玉双手捧住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着,“你都看到了吧,我藏在袖口的纸。”


    戚山州诡异的沉默起来。


    看到那张纸只是意外,他原以为上面会写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起初刚打开那张纸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上面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他才猛然意识到,或许对方和他是一样的。


    那些滔天的恨意也许就来自前世无法消弭的怨念里。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戚山州有些疑惑,他似乎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来。


    “从我写那张纸,开始只是觉得巧合,直到你开始接触赌坊,我就确定了。”季时玉有些感慨,“崔智明纵然狠毒,但他却是有眼力的,你竟然能在他之前先接洽赌坊东家,这本身就很奇怪。”


    “原来是这样,还是你更敏锐。”戚山州笑着揽着他的腰。


    季时玉当然知道戚山州要报复也是正常的,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才会将报复的心思不断放大。


    就算不用赌坊,他们手里的证据也能将崔智明绳之以法,但戚山州还是故意拿下了赌坊,就是在给崔智明脸色看,也是在嘲笑他,败给了他看不起的乡野村夫。


    此时再面对面,总有一种历经千帆的沧桑,他们从前各有各的苦,如今往后才是真的要好起来了。


    “这些事终于能翻篇了。”季时玉眼底攒着眼泪,唇角却是上扬的。


    “嗯。”戚山州轻应一声。


    两人算是将话说开,从前那些记忆倒是能如玩笑话说出来。


    戚山州的事再好说不过,不过就是张春雨和崔智明勾搭在一起,而后联手将他害死,便宜了那对奸夫淫夫。


    可在季时玉这里看,崔智明到底也没有和张春雨在一起,毕竟即便是和他成婚,崔智明一直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都能把人带到家里来的畜生,怎么可能真对张春雨有感情。


    如今看来更是如此。


    “他很会装模作样,人前便表现出一副乐善好施的样子来,人后就对我拳打脚踢,我自然是不会由着他欺负的!他打我,我就也拿茶杯砸他脑袋,他就更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很丑,我很讨厌别人发脾气……你怎么了?”


    季时玉正要和他讲述崔智明生气时的丑陋模样,不经意的对视,就瞧见戚山州红了眼眶。


    这么健硕结实的汉子莫名其妙开始擦眼泪,季时玉也跟着红了眼眶,“你怎么哭了呢?怎么呢?”


    戚山州随手抹了把眼泪,捧住季时玉的脸,轻轻帮他擦去眼泪。


    他们对着哭的样子很蠢。


    “怎么呢?”季时玉茫然看着他。


    小哥儿眉眼精致,那双透亮的眼睛看向他时永远都带着光芒,他不卑不亢,有勇有谋,重情重义。


    “我只是有些……心疼你。”戚山州皱了皱眉,眼圈再次湿润起来。


    明明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有被好好对待。


    第96章 来日 他们的来日都很不错。


    崔家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镇上百姓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但县令让衙役将告示张贴出来后,所有人更加震惊了, 这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都给抓起来了!


    镇上各家都盯着崔家的产业, 想要像之前崔家对季家那样分一杯羹,却不想县令早就将崔家的产业扣下,若是想得, 就只能到县令那去了。


    一般民不与官斗, 街道上看见衙役都觉得害怕,更别提是要和县令大人说话了。


    一时间, 想要分食崔家的人就纷纷让夫人求到了季时玉面前。


    季时玉是不想管这些的, 毕竟县令已然将所有的产业都带走,别的不说, 自然是想留用一些的。


    他也知晓县官的俸禄,实在是不高。


    送走了一茬接一茬的夫人们,他这才躲进飘满香去和如蓝他们见面。


    三人这次对他更是诡异的尊敬,从进门到落座,一直都是他们亲自服侍着。


    季时玉若是再有不明白的, 他真就的白活这些年了。


    “说吧, 你们也想求我点什么?”他轻咳一声,一杯热乳茶就递到面前了, 他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递茶的姜橙子顺势坐到他旁边给他捏着腿,如蓝和江池青则是一人半边肩膀。


    季时玉微微点头,“不错不错。”


    姜橙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轻声道:“季少爷, 我们伺候你伺候的好不好?”


    “嗯哼,尚可。”


    “听闻季少爷这几日繁忙,能抽空见我们想来是万分在意我们这些旧友的,我们确实有一事想请季少爷和戚先生帮忙,听说崔家的产业还没个着落……”


    季时玉掀了掀眼皮,从鼻尖嗯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但你们想要自己找县令就是,何必来求我,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哪里——哎哎?怎么回事?”


    姜橙子将他手里的乳茶端走,如蓝和江池青也不再给他捶肩,三人抱臂看着他,那架势像是在说好脸给多了。


    季时玉没忍住笑出声,“知道了知道了,但这事我只能尽力去撮合,只能从中引荐,其余的还是得你们自己谈,县令为人温和,确实是好官。”


    “有你从中搭线,县令自然是要看你和戚兄面子的,我们也会好办许多。”姜橙子重新将乳茶递回去,“何况眼巴巴盯着的人多,县城商户怕是也有惦记的,人家近水楼台,我们自然也得想些法子。”


    季时玉点头,“我明白,我只说县令也是要吃饭的,若是要某家商铺,条件可都是不同的,但也绝对不会割肉。”


    姜橙子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用大钱办大事这道理。


    “再给我捏会,肩膀酸的厉害。”季时玉抖抖肩膀,很快两双手就又凑过来了。


    季时玉当然不会真的谁都不帮,只是任何事都有亲疏远近,他帮了别人,很难说他们日后会不会来恩将仇报,至少眼前这三人是不会的。


    所以就算要帮忙,也得挑着人来帮。


    县令要打理铺子是很麻烦的事,如果能有人帮他打理,或是直接开高价将铺子买走,对他来说就会轻松很多。


    有戚山州和季时玉在从中做关联,县令无需担忧来买商铺的人是否品格低下,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出手抠搜,自然是将一切条件都谈明白了,才会将人带到他面前来。


    别看姜橙子几人都是少爷,但做起事来也不含糊,正因为他们是小哥儿,来日要嫁出去,手里分的商铺自然是不如本家多的,可只要是他们自己谈成的铺子,那就是他们自己的。


    因此没人敢不用心。


    只是许多最赚钱的铺子县令都没主动给出去,若是有想要的,自然是要加价的。


    季时玉和戚山州一时风头无几,可越是如此时,就该更低调些。


    趁着家里人都有空闲时,帮着爹娘搬回镇上去了。


    季家原本的宅院牙人早就清理干净,且一直派人打扫着,能直接住进去。


    从前的厢房倒是都够住,只是真都住进来的话还是显得拥挤一些。


    “爹娘还住从前的主卧,我和雪梅带着孩子在东厢房,小欢儿就还在从前西厢房的屋里。”季岩峰说。


    从前西厢房都是季时雪姐弟妹三人一起住的,如今这样倒是也没什么变化。


    季时玉点头,“那就好,之前送回来的东西都摆在库房了,就要辛苦爹娘再重新归整了,不过我想着既然回了镇上,一切都像从前就好,再到牙人那买些奴仆回来伺候。”


    季岩峰点点头,看向他时格外欣慰,从前只知道闹性子叫家里哄着的小少爷,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不过你们准备如何?”季岩峰问,“你们在镇上两头跑似乎也不太方便。”


    “不是还有崔家的宅院吗?”季时玉淡淡说着,自己倒是先憋不住笑了起来,崔家的宅院可比现在季家的大很多。


    “你倒是想的周全。”季岩峰失笑,没想到他们打的是崔家的主意。


    不过风水轮流转,从前崔家用龌龊手段害他们,如今也轮到他们倒霉了。


    林林总总的东西总是多的,季家还要再收拾几日,季时玉和戚山州虽说是来这里帮忙,也就是戚山州在做事。


    季时玉就在屋里和杨雪梅一起看着孩子,小娃娃现在还没白天,长开了些,比先前真是要好看不少,白白嫩嫩的,倒是没有很圆润。


    “嫂嫂身体好吗?”季时玉轻声问着,他知道生孩子伤身体,也知道坐月子很重要,生怕家里没让她养好。


    “嗯,我身体没事。”说起这些来杨雪梅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娘对我很好,连你大哥都挺懂事的。”


    她没想到季岩峰个大男人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坐月子期间给她打水擦身体,还让娘每日都给她熬补汤喝,夜里喂孩子的时候也会陪着她。


    她从前从没想过,自己嫁到季家来能有这种待遇,不操劳到死都是好事。


    季时玉轻轻点头,他轻咳一声,“那婶子那边准备怎么办?还要在村里吗?”


    刚才没有听到给杨雪梅娘安排房间,他才想着多嘴问一句,毕竟杨雪梅就那一个血亲了,如果再不照顾着,恐怕来日想照顾都不能。


    “来前几日跟她说过,偏要住在家里,怎么说都说不动,实在是没办法。”杨雪梅叹息一声,“我想着让她帮忙带孩子,我和你大哥就做卷饼生意,家里那些生意有爹娘看顾着,将将够用。”


    “嫂嫂,再过段时间回去,你就和婶子说镇上的开销大,家里没人帮着带孩子,做什么都得花钱买,她会愿意来的。”季时玉笑说。


    杨雪梅眼睛一亮,赶紧和他道谢。


    没多久戚山州就进屋来找人了,季时玉便跟着他出去了,剩下那些都是更琐碎的,娘家自己整理就好。


    季岩峰笑道:“等你们搬崔家,我们再去帮忙。”


    “好。”季时玉笑了。


    “大哥。”戚山州突然叫他一声,“季家原先的铺子都拿回来了,你的卷饼如果还要做,不如就换成铺子吧。”


    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来回折腾,而且还能雇人,能轻松许多。


    季岩峰本就有此想法,只是最近时日家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总是想着再稳妥一些,如今就连戚山州都来提醒他,可见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戚山州和季时玉离开,转而去了原先崔家的宅院。


    崔智明被判刑的当天,戚山州就找到县令明着跟他要崔家的宅院,不管是镇上还是县城的商户都是有房屋的,所以他们从未想过打崔家宅院的主意。


    但戚山州不同,他始终记恨着崔家当初害的季时玉灰溜溜回到乡下的事,所以即便他要在牢狱里待到死,也还是要把他的宅院给霸占来,作为报复。


    县令对他极为宽容,便也由着他去,并且是以低于市价的价钱将宅院卖给了他。


    所以他们也早早就让人开始重新整修崔家了。


    不过说起来崔家的宅院装潢的确实不错,崔智明更是会享受的,院内的池塘亭子都格外清新漂亮,因此并没有什么很值得修整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便是将崔家的匾额换成戚家。


    “戚东家,戚夫郎。”


    看到他们两个院子,盯着工匠做事的牙人赶紧跟他们打招呼。


    牙人不是之前把元满卖给崔家那个,恐怕也是戚山州暗里做了手脚。


    季时玉微笑:“打理的很不错,我看匾额已经到了,要尽快装上,那个最重要。”


    “是,匾额一会就换上。”牙人说,“匠人们都检查过了,崔家的暖炕火墙都好好的,只是这几日断烧了几天,让他们重新烧上吗?”


    “不用,最近还是要在村里,待稍微暖和些才会住进来,先修整着,我之前说过的地方要加快,务必和之前不一样。”季时玉沉声叮嘱着。


    牙人立刻说道:“您放心,您叮嘱的地方,我们最先修葺的,按照您所说的将里面的摆件都拿去当铺了,银钱都用来修葺。”


    “那就好。”


    季时玉虽曾嫁到崔家来,可就连他对崔家都不熟悉,他总是被控制着不许乱走,但更多时候是想动都动不了。


    之前有次从后门出去,竟还因为一个躲藏的乞丐被发现了,从那之后崔智明就打他打的更狠了。


    他没想到戚山州会将崔家的宅院买下来,回到这个曾经被暴力伤害过的地方,他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会恐惧,可眼看着这里的寸土都按照他要求的而改变,就好像彻底打破了他之前所曾所承受的那些遭遇。


    再没有人能来伤害他。


    “改的怎么样?”戚山州轻声询问,生怕他会触景生情。


    “一点都看不出从前的样子,我很喜欢,窗外即将栽种的花朵我也很喜欢。”季时玉说。


    往后推开窗,就再也不是那张狰狞的脸和空洞的庭院。


    戚山州轻轻揽住他,“那就好,往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将从前的记忆覆盖。”


    “我知道。”季时玉打量着这里,伴随着睁眼闭眼的眨眼动作,彻底粉碎了过往那些糟糕。


    他们的来日都会很不错。


    看过戚宅后他们就回了村里,季时玉现在已经在显孕肚了,虽然穿的衣服还是不明显。但不管怎样,小心驶得万年船。


    回到村里,路过季家时家里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小院依旧干净漂亮,恐怕会觉得这里从没来过人一样。


    “少爷姑爷回来了,饭菜已经做好了。”元满说,“鱼少爷在屋里做夫子留的课业。”


    “叫他洗手吃饭。”


    饭桌上将来日要搬到镇上的事告诉了戚鱼,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住到镇上去,往后他就是镇上人了!


    只是,如果他们去了镇上,那于实哥以后还能找到他们吗?


    不过对方都回家了,应该就不会再出来找他们了吧。


    戚山州看他一眼,淡声说道:“前几日还收到了于实的信,他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我们保重身体,还说如果有人不好好做课业,他日后就不会再来信了。”


    “我有好好做!”戚鱼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你们回来之前我一直在做课业!周夫子新教的字和句我都有背会了,也知晓意思了,我三字经都学完了!”


    “是吗?等下我要检查,如果你都能背会,就让你自己给于实写信,如何?”季时玉冲他说道。


    戚鱼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我行的嫂嫂,我行的!”


    于实确实有来信,也有问及戚鱼的情况,并在信中道歉,还说等他那边一切正常后就会带着赔礼回来,只是并未提及他的课业。


    但对戚鱼来说,就像是脑袋前有根胡萝卜吊着,他只要知道,于实是有记得他的就好。


    季时玉检查了他的课业,练字的情况确实比之前好很多,一直在进步,《三字经》也背的很顺,里面每句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之后他便拿着纸笔给于实写信了。


    戚山州和季时玉倒是不在意他写了什么,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多半就是表达想念罢了。


    季岩峰家的孩子很快到了百天,便在镇上办的百天,从前有很多和季家交情不错的人家,也有如今见季家得意就来结交的,左右来的客人很多。


    季时玉和戚山州自然也要去的,他们早早就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去了,还带着戚山州看了他从前的小院,里面被家里打扫的和从前一样。


    “我们不用去外面,爹娘怕咱们被缠上,就在我屋里躲一躲吧。”季时玉笑着打量着他的小屋,里面很多东西都被他带回了村里季家,成婚后又被他从自家带到了戚家,现在这里就空了。


    爹娘向来不会轻易动他们的东西,就算有空缺,也不会拿额外的东西来补上。


    季时玉觉得,他虽是小哥儿,却从未嫌弃过自己的身体,多半是爹娘疼他呵护他,从未让他觉得自己不好过。


    日后她也要做这样的爹娘,不管是女儿还是小哥儿,孩子的出身总是无辜的。


    “你还要继续在县令那边做事吗?”季时玉询问,“我自然是无所谓,只是想知晓你的意思,毕竟之前去县令那里是不得已,如今家里的日子也好过起来了。”


    “太平县自然是县令最大,这是毋庸置疑的,日子虽然好过起来,可终究根基未稳,何况才做这么短时日,难免会叫县令寒心。”戚山州说。


    季时玉挑眉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铺子这些你照旧不用管,爹娘给我的铺子,我再请人做就好。”


    戚山州越听越迷茫,“你爹娘给你铺子了?”


    “瞧我这记性,我想着跟你说来着竟是忘记了,从前爹娘便说过我们出嫁都会给铺子田庄的,二姐姐嫁的远些就没要,只要了银子傍身,我和小欢儿是有铺子的。”季时玉笑出声,所以他手里的铺子又多了几个。


    戚山州也是没想到夫郎竟是比他能干能赚钱,他笑问,“日后就全凭夫郎养着了,没每日都得给我新衣裳穿,饭菜也要顿顿不重样。”


    “这些都是小事,你便是要要捐个芝麻官当当,家里银钱也是足的。”季时玉凑到他耳畔轻声说着,“以及之前崔智明未做成的事,我们未必不能做到。”


    “这是何意?”戚山州学着他放低声音。


    分明就在密闭的空间里,两人还要挤在一起咬耳朵。


    当初崔智明就要发疯给府城的官员送银子,哪家官差敢明目张胆的收这个?


    可若是换成货物自然是不同的,从镇上走的甄家即便到最后府城都得回来镇上找他拿货,可见外面人没有香膏和蔷薇水的。


    有些时候,夫人们之间闲谈几句,也是能帮助自家夫君做成事的。


    “你想将铺子开进府城?”戚山州惊诧。


    季时玉也被他的话给惊到了,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想的只是利用和甄家的交情,借机相识府城的人物……可自家夫君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只是你这样说,我有些害怕。”季时玉紧张的掌心都冒了汗,抬手就直接全擦到戚山州袖子上了,“我觉得有些危险,府城那地方,岂是咱们能做的?”


    “府城而已,有何做不得?人往高处走,我们即便想去也只是人之常情,这事儿此时终究还是要和阿紫商量。”戚山州说。


    毕竟阿紫是他们的货商,若是阿紫来日无法在府城供货,终究的麻烦事。


    季时玉觉得有些不妥,阿紫对他好过头了,他要是说去府城开铺子,恐怕得恨不得把配方给他带走。


    “不好不好,咱们还是想其它法子,阿紫对我好,我不能真把她当摇钱树。”季时玉说,“这主意都没找于实靠谱些,无妨无妨,咱们如今在太平县也算是立足了,就先这般过着,日后的事顺其自然,诸多事都是强求不来的。”


    “好,听你的。”戚山州说。


    虽说是季家长孙百天,来往宾客众多,多数也都是想看看季时玉夫夫在不在,毕竟有求于人,自然连他们的家里人都得照顾到。


    只可惜百天宴席竟不曾见这两位,虽说有些遗憾却不至于恼怒,毕竟来日总有相见之时。


    晌午一过,外面的宾客就散得差不多,看着小家伙抓阄,再闲聊几句他们就走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身上的衣裳越来越单薄,季时玉的肚子便藏不住了,村里人才知晓他竟然已经有身孕了,之前竟是半点没瞧出来。


    戚三叔家的日子如今也好过起来,两个儿子都在县城做事,月月都能拿银钱,虽然听着少,那可稳定着。


    因此,戚庆有家的老三戚成收也说上夫郎了,虽然是夫郎,但至少比没有要好,说出去家里总是有打理的人了。


    眼看着季家搬回县城,就连县令都说之前的事是受冤,还返还了许多铺子田产;戚庆有家日子也好过起来;赵二狗家亦是欢天喜地的等着迎接孩子出生……凡是和戚山州一家走近的人都得了好处,日子越过越红火。


    戚有才羡慕嫉妒,恨的牙根都痒,成日里就念叨这些事,竟是突然急火攻心晕过去,当天就中风瘫床上了。


    一家子急得想借钱给他治病,奈何这些年戚有才一家在村里名声不好,没几个人愿意借银子给他们,就连程荣田这个里正也只是出面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见没人愿意借钱也就离开了。


    他一瘫,就得没日没夜的照顾着,田英也直接累病了。


    戚大明平日里最得老两口疼爱,此时却半个字都不愿意出,还嚷嚷着要分家,毕竟这会分家说不定还能分到房子,戚大志一家平日里不说话,但该硬气的时候也不会退缩,戚大宝就更是废物,不愿意分家。


    一家人就这么轰轰烈烈的闹了起来,当场就撕破脸皮了,叫村里结结实实的看了一场热闹的戏。


    季时玉和戚山州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从前这些对他们不好的人,如今自然也不需要格外照顾。


    如今天气暖和了,镇上的房子也装潢好了,他们正准备趁这几日天气好搬到镇上去呢,哪里会有功夫看他们扯皮?


    得知他们要搬到镇上,相熟的人自然是要来送行的,看着戚家门前的马车和来往搬东西的下人,不得不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往后你们到了镇上,也要好好过日子,咱们沙河村的孩子是有本事的。”


    “州小子,玉哥儿,家里多亏你们帮衬,来日常回家看看。”


    “时玉,希望你来日平安生产。”


    两人笑着和他们摆摆手,带着马车队朝镇上赶去了。


    第97章 戚家 戚山州!我、我好像不好了!


    崔家的匾额换成了戚家。


    原先镇上百姓还不知这是哪个戚家, 毕竟镇上戚姓着实不多,也就一位罢了。


    不过眼随着季时玉和戚山州带着东西到戚家宅院前,镇上所有人都知晓是他们将崔家的宅院买下来了, 风水轮流转果然如此。


    戚宅前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在外面看热闹的, 毕竟“崔家”易主这么大的事,若是不来看看,回头说起来都觉得丢脸!


    戚山州扶着季时玉往里面去, 眼尖的人才看出来他腹部隆起, 就知道他已然有孕了,还能在县衙状告崔家, 实在是厉害!


    车夫和下人们将马车从侧门驶进去所有的包袱上都贴着字条, 哪里是哪里的东西,统统都有标记, 方便他们整理。


    元满他先将主屋整理出来,让季时玉休息,其余的只要把东西放进各屋里就好。


    下人们依旧住在前院,原先崔家下人多,前院的小屋虽然各个都小些, 但单人住也是够的, 因此元满他们也都很开心,三人不用再一屋住了, 还能放自己的物件了!


    戚宅本就一直被修葺着,将屋内的东西都摆放整齐,戚宅便显得热闹许多,比之前的崔家要温馨许多。


    “你在屋里休息,我去外面盯着。”戚山州扶着他躺下, 这样折腾着,季时玉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那我小睡一会,你叫厨房做饭,我醒来会饿的。”季时玉轻轻挠着他掌心的厚茧,嬉笑着用薄被盖好自己,“你快去吧。”


    “好。”


    戚山州起身离开,季时玉盯着他的背影看,对方按照他的要求,今日穿了一身蓝色,布料光滑针脚细密,再配上他修长健硕的身材,格外有气势。


    倒真像是哪家的将军。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休息了,可得给他家夫君养的溜光水滑的。


    家中下人们都格外懂事有眼力见,一上午的功夫就将整个宅子打理妥当,元满则是在厨房做饭熬补汤。


    季时玉如今身体重,虽然胃口大开,但幸好没有严重的反应,只是觉得腥腻没胃口,倒是没像旁人那样吐了又吐,说起来还是体谅的。


    季时玉睡梦中就闻到了香气,瞬间就睁开眼睛了。


    戚山州刚将饭菜放下,转身就和他对上眼了,他不由得笑起来,“饿醒了?”


    “嗯,饿了。”季时玉朝他伸出手,后者立刻紧紧扣住他双臂把他拥进怀里,抱着他坐到桌前,“你先吃着,厨房里还晾着汤,我去端来。”


    “别,让他端。”季时玉拍拍身侧的位置,“你看着我吃啊。”


    戚山州无奈,只好坐在他旁边陪着,他胃口极好,一点都不需要戚山州添菜添饭,吃的脸颊都鼓起来,嘴巴都快嚼不动了。


    “慢点吃,我还能跟你抢?”戚山州失笑。


    “你还敢说?”季时玉闻言瞬间瞪他,“上次的糖饼就剩最后一口了,你都不留着给我吃,让小黑狗吃都不说给我吃!”


    戚山州:“……???”


    戚山州按了按脑袋,觉得他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了,“你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的如何恶劣败坏了,糖饼就剩一口,你吃不下,还不许人吃,我可不是只能喂给小黑狗?剩点饼皮子,怎么可能留着给你吃?”


    季时玉瞬间愣住了,他挠了挠脸,是这样吗?


    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他都不记得了,当然就说明没有这回事的,肯定是戚山州故意捏造的!


    “骗人!”季时玉轻哼一声,“我可不信,我不记得的都是假话。”


    “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戚山州自然是拿他没办法的,毕竟这样耍无赖的季时玉他也觉得可爱的紧。


    元满将晾好的补汤送进来,笑道:“厨房竟还有些远,一路过来就凉了,怪不得这院子后面还有小厨房。”


    “尚可。”季时玉喝了一口,热热乎乎的香而不腻。


    “少爷,方才几家都送了拜帖,说明日就来登门相聚,几位少爷的我倒是都收了,还有几家商铺的没收,他们说晚些时候再来送一次。”元满说道。


    “那些商铺可有说做什么?”戚山州问。


    元满摇头,“不曾,只说是来拜访,说往后总有相识时,我想着约莫是要攀关系,不过也不曾给脸色。”


    戚山州点头,“都拒掉,家里还没明清,再加上夫郎有身孕不便劳神劳力,更别提见客了,得好生养着。”


    “奴才明白了。”


    季时玉哼哼,“拿我做挡箭,你可真是好夫君。”


    戚山州也跟着笑起来,“来日你若是不想见谁,也只管将我推出来就是,我就是夫郎的一条黑狗,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胡说八道。”季时玉皱着眉,忍痛将剩的一口汤给他喝。


    戚山州也不知该不该笑,至少夫郎还是惦记他的,最后一口都舍得,天天叫他吃剩的。


    等戚山州吃过饭,季时玉再睡不着了,干脆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想着将他们家到处都看个遍,连池塘里的鱼都喂了一会。


    “我们家真好。”季时玉垂眸笑了起来。


    “当然,白得的都是好的。”戚山州也跟着笑。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抖着肩膀笑个不停,这些自然都是他们应得的。


    …


    亲近之间自然是不用送拜帖的,但姜橙子几日就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就是要告诉外人,连他们想见面都得递帖子,别人自然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登门后便再没那么多顾忌和束缚了,进了院子就恨不得把这里再重看一遍,毕竟和之前的崔家大相径庭了。


    “你们改修的不错,半点都看不出从前崔家的样子。”姜橙子冲他竖起大拇指,“早就看他家不顺眼了!”


    季时玉得意的扬起下巴,“让匠人们修葺了许久,有一部分还曾拆掉重建的,再稍微一整装,瞧着顺眼很多不说,布局更清朗了。”


    “我们竟都没想到你打的是这般主意,不过他家这宅院着实不错,经你们修葺过后就显得更气派了,如今我们又都在镇上了,往后便能像从前那般常来常往了。”如蓝唇畔带着笑意,显然格外在意从前的情分。


    若说起从前,他们的关系自然是再密切不过的,如今也不曾改变。


    “这是自然。”季时玉摸着肚子温声笑起来,“不过橙子成婚我怕是不能去了,到时候会送上厚礼的。”


    姜橙子赶紧接话,“这是应该的,往后你身体愈发重,自然是你最要紧,就算你要来,我都得拦你呢,礼到就好嘻嘻。”


    江池青淡淡觑他一眼,“没羞没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午饭就留家里吃吧,小满手艺不错你们是知道的。”季时玉笑着邀请他们留下。


    元满的厨艺自然是没得说,他们之前都是有尝过的,本就是来陪他玩的,自然是能多留片刻就多留片刻。


    晌午吃过饭,季时玉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姜橙子几人自然是不好打扰他休息,轻声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这一觉倒是没睡太久,他迷迷糊糊就被吵醒了,坐起来时竟还听到了戚山州的声音,他便蒙蒙喊了一嗓。


    戚山州立刻进来了,“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


    “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季时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迷迷瞪瞪的眼神都是涣散的。


    “没事,你先睡你的,等你睡醒再说。”戚山州看他这样好笑的不行,只能先把他给哄住,晚些时候再说。


    被他哄着,季时玉歪头就又睡着了。


    等他再惊醒,隐约还记得有什么事,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香秀进来小声提醒,他才知道戚鱼在县城惹祸了。


    准确来说是他和季时欢和几位差不多岁的孩子们打起来了。


    “没伤到吧?”


    “打赢了吗?”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他的三连问都给戚山州磨的没脾气了。


    县城要比太平镇大太多,孩童们自然也是什么样的都有,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吵闹起来,无非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喜欢你之类的。


    但打起来就有些过分了。


    “那你们如何商议的?”季时玉瞬间有些着急,“缘由可都问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口角相争,越争越急,两方就动起手来了,我都问清楚了,是其他孩子先动手的,推推搡搡的倒是没受伤。”戚山州连忙安抚他。


    季时玉皱眉,对他说的话心存疑虑,“那晌午我怎么就被吵醒了?你凶他了?你不会是要他先去道歉吧?你没和小欢儿说这种话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戚山州无奈,“一连串儿的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


    “有没有要求他们道歉?”季时玉最在意这个,既然不是他们的错,就不该道歉。


    戚山州道:“今日只是先将他们带回家,其余的事要明日再谈,至于道歉这件事,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打起来了,若对方知错跟咱们道歉,那他们自然也得道歉。”


    “不行,没错。”季时玉皱眉,“先撩着贱,先骂人还先动手,我们吃亏吃到家了,还得道歉?”


    “好好好,不道歉,不原谅,这事我来处理就好,你就别操心了。”戚山州现在最怕他出事,脾气本就不好,现在更是一说怒火就烧起来,恨不得把家给点了。


    “你好好处理,不许叫他们受委屈。”季时玉冲着他手臂捶了两拳,以做提醒。


    这本就不是大事,自然也很好解决。


    再加上县城就没人不知晓戚山州是跟着县令做事的,自家孩子犯错不说,还得罪了县令身边的红人,哪里还敢要求他们道歉,就差登门赔礼道歉了。


    戚山州自然是不允许的,只问过戚鱼和季时欢几人的意思,接受他们的道歉,若是能好好相处就相处,不能只当不认得,谁也不许再骂人打架。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季时玉见他们都没受影响,便也就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是偶尔会感慨,戚鱼似乎是越来越懂事了。


    在镇上住着到底是方便许多,他有孕后就一直怕热,家里早早就开始用冰了,生怕他会在屋里热的难受。


    阿紫得知他搬到镇上的消息,还特意派人送了搬迁贺礼来,是一架很漂亮的鸳鸯屏风,季时玉当晚就摆在了家里。


    夜晚。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自有身孕后季时玉身边要是没他都睡不好,就算睡着了,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被惊醒,因此戚山州一回来,他就察觉到了。


    戚山州也有些惊讶,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解释着,“县令说最近会有大人物暗中外出巡视,县城这数月要管控的严格一些,大人想着如果刚好会到县城附近,刚好还能讨教一番。”


    “那你们最近要忙碌起来了,若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可要躲着些,莫要叫人抓住错处,否则真是不得了。”季时玉细声叮嘱着,又想起什么问,“吃过饭没有?小厨房还留着饭,不过得你自己热热。”


    “在县衙吃了一些,别操心我了,你继续睡吧,我洗洗就好了。”戚山州将衣裳挂起来轻声哄着他。


    季时玉便没再说什么,原本是盯着他的背影看,渐渐就睡过去了。


    期间睡得并不踏实,直到被揽进温暖的怀里,才彻底踏踏实实的睡过去。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季时玉的肚子也越来越笨重,再加上他虽然胖了一些,可和肚子相比,还是瘦条条的,看着很脆弱。


    李秀荷一看这样可不行,就赶紧收拾收拾到家里看他了,家里没个过来人长辈就是不行。


    “吃这么多,回头胎大你不好生,别总懒着,多走动走动易于生产,你也不想孩子一生出来就没阿爹吧?”李秀荷说着严厉的话吓唬他,说完后自己还要呸呸几下。


    季时玉当然不允许,就只能听她的,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几圈,省得回头不好生,总是他自己遭罪。


    家里也就李秀荷敢这样说他,换做戚山州,恐怕整个戚家都被他给拆掉了。


    戚山州最近忙的不像话,李秀荷看这样子就干脆在家里住下了,她总是要陪着季时玉的,如今月份这么大,每日照顾着可怎么行。


    “娘,嫂嫂那边呢?”季时玉有些担忧,不想因为他的事叫娘为难。


    “我和你嫂嫂说好了,最近不能给她带孩子,但我也让她去牙人那买婢女婆子了,银钱都给她了,就随她安排了,眼下自然是你最要紧的。”李秀荷拍拍他,“如今也是热起来了,贪凉也得有度,就算没有身孕的时候都不能日日吃冰,更何况是有。”


    “娘,您还是回家吧。”季时玉嘟囔着,觉得她有些絮叨。


    李秀荷拧他手臂,“你当娘是为谁这么操心?你这一辈子,娘害过你?小没良心的!”


    季时玉哼哼着笑起来,挺着肚子走得快了几步,时不时被踢两下,然后就得捂着肚子歇会。


    也不知孩子在肚子里到底是如何过的,成日里对他拳打脚踢,幸好他的肚皮还光溜溜的,若是留了印子,他就要打死戚山州。


    “阿嚏——”


    戚山州重重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代今宵笑了起来,“戚兄莫不是风寒了?可要小心些,别传给你夫郎。”


    “嗯。”戚山州应了一声,见代今宵和之前那段时日比起来更憔悴,人却是笑意不减,“你夫郎身体可还好?怀孕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他都好,现在我娘有人照顾,脾气也好很多,也有人照顾他,我在县衙做事也就安心些。”代今宵说着就笑起来,“后几个月时他总觉得腿抽筋,我夜里得给他捏着,不然整宿都睡不成。”


    所以有段时间,代今宵眼下乌青很是明显。


    “戚兄你夫郎是不是月份也大了?得多给他捏腿才行。”


    “多谢提醒,可还有其他的你再与我多说些。”


    “……”


    代今宵告知他的也都是自家夫郎身上发生的,但他也不知是不是每个夫郎都会如此。


    戚山州觉得不是,毕竟他家夫郎能吃能睡,腿就没有抽筋的时候,每日都很精神,可见娃娃在肚子里还是很乖的。


    季时玉的反应来的晚,就在戚山州暗暗庆幸他没有代今宵说的那些事后,某天夜里突然就被他给踹醒了。


    “我腿疼……”


    “我看看,别动别动。”


    戚山州捧住他的腿放到膝盖上揉捏拉抻,他甚至能感受到里面的筋在跳动,他从前也有抽筋的时候,因此知道有多疼,只能更加卖力的给他揉捏着。


    本就热的盛夏夜里,又闹这么一出,两人身上的汗止都止不住。


    待他好些后,戚山州又打了盆热水来给他擦拭,换了干净里衣,才抱着他继续睡。


    到了后面几个月,季时玉的肚子好像猛地就鼓起来了,夜里频繁的抽筋似的戚山州几乎夜夜都是坐着睡的。


    “分房睡。”


    “为什么?我做错事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我改好不好?”戚山州一回家就听到这种噩耗,只能跟在季时玉屁股后面说好话,“夫郎,今日心情不好?看到我心烦?还是想吃什么?想去哪玩?”


    季时玉认真摇头,“都不是,你看看你眼底下的乌青,这段时日就先分开睡,你这般疲累在县令面前做事,他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我——”


    “怎么就没关系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差事,当然得好好做事,现在这般器重你,你不好敷衍他的。”季时玉皱眉,元满扶着他,他自己则是一只手撑在腰后。


    许是头胎的缘故,他还有些不适应,再加上肚子如今愈发圆滚,他说几句话都会觉得有些累,又是这般炎热的天,瞬间就出了一身汗。


    “别急别急,我已经和县令告假了。”戚山州赶紧上前扶住他,“这段时日都能陪着你,县令通情达理,再加上县城最近格外安分,即便有些事要处理,有衙役们在也是够用的。”


    “那你不早说!”季时玉照着他胸口捶了一拳,还害得他怪伤心来着。


    “怪我。”戚山州扶着他慢慢往屋里走,却不忘使眼色给元满,叫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主屋里去。


    他可不要和季时玉分开睡。


    就算不能在县令那做事,他都不可能和他分开睡。


    有戚山州没日没夜的陪伴,季时玉心情倒是很不错,在院子里转圈圈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全然没有半点之前被娘逼迫的样子。


    期间,乡下的田也得有人能看顾,最终也是给村里人租种了,至于租种给哪家则是程荣田亲自把关的,村里的事也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很快入秋秋收,因为两家的田都不需要赋税,再加上他们出手大方,租种他们田地的人也都格外上心,倒是丰收了。


    九月九这日,季时玉还惦记着登高的事,只可惜他出不去,就只能在家里踩踩台阶或是在床榻上踩两步,只当是登高过节了。


    “我其实想坐到你头上……不是那种坐,是肩膀!肩膀!你在笑什么!戚山州!”


    季时玉原本一本正经的说着,可戚山州突然笑了起来,神色也带着些玩味,瞬间就让他想起了小本本上的姿势,当即就红着脸对戚山州乱挠。


    这个臭流氓,又在想被窝里那些事!


    “夫郎,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说。”戚山州意有所指地看他一眼,“分明就是你思想不纯,还要赖我,季时玉该打屁股。”


    下人们早早就退出去了,这话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你还想打我,你敢吗?”季时玉牛气的冲他挺了挺肚子,这一挺可不得了起来,瞬间就感觉到痛意袭来,下面也湿漉漉的……


    “戚山州!我、我好像不好了!”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戚山州扶着他躺下,又冲屋外喊了几声,早就在家里住下的接生婆立刻就被带了进来。


    戚山州还想陪他,可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连拉带拽的给推搡出去了。


    他愣在外面,双眼无神的听着里面的情况,季时玉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高,听得他心都快碎了。


    下人们也没闲着,请大夫的请大夫,烧热水的烧热水,生怕哪步没接上就出大乱子了。


    得知消息的季家也纷纷赶来,李秀荷进院就看见戚山州杵的跟木桩子似的,刚想拍拍他醒神儿,没想到一巴掌给人拍地上了!


    李秀荷瞬间眼睛瞪老大,没见过这么碰瓷的!


    “娘,我有点腿软……”戚山州撑着地站起来。


    里面一声声的哀嚎好像扯着他的心脏,扯的他每闭眼祈求一次,眼泪就跟着掉一次。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生病脑子不清醒,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都怪他,都怪他………………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哭声……


    “呀!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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