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昭:?
凤澜不管不顾地抱完人, 又伸手包住江思昭的手,带着他转身面向裴长砚。动作之快,让江思昭还没反应过来, 一仰头对上了裴长砚讳莫如深的黑眸。
江思昭:!
“你先松手。”江思昭心里一咯噔, 连忙甩开凤澜的手,但又被凤澜捉回了去。凤澜安抚地按了按手里柔软的手心,只当江思昭还在怨他来得那么晚。
“是本座的错。”凤澜低声道, 他紧紧圈住江思昭的手放在胸前, 语气认真:“任凭你打,本座绝不还手。”
江思昭更加迷惑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谁要打你!”最后发现凤澜力气跟头牛一样, 便放弃了挣扎,眼睛瞪圆凶狠地望着凤澜, 表达着抗议。
凤澜咳嗽, 幽眸不自然地闪烁:“你师兄还看着,别撒娇。”
江思昭:?
话音刚落, 金色灵力从台上袭来, 强行分割了两人。凌厉的威压灼烧着手背, 凤澜下意识地松手。
与江思昭互通心意之后, 凤澜看裴长砚也没有之前那般深恶欲绝,毕竟算是自己的大舅哥。
“裴掌门,本座此次造访除了归还囚魔塔,还有第二件事。”凤澜不记打地捉住江思昭的手,微微颔首,态度诚恳谦逊:“无忧数日前便已与本座在魔界私定终身, 外面是本座迎娶无忧的聘礼,恭请笑纳。”
话一出, 大殿安静如斯,风雪被隔绝在门外,只能听到沙沙的声响。
江思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私定终身?什么聘礼?他怎么听不懂?!
“私定终身。”裴长砚话语含笑,盯着台下的江思昭,“是么?无忧。”
江思昭顿时摇头:“师兄,我不是,我没有!”随后瞪向凤澜,“凤澜,你不要乱说。”
凤澜眉角压低,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递予江思昭:“本座之前说过会赔你一个更好的,但你不愿意,本座只能用羊脂玉做了一模一样的还你。父君那日并非有意为难你,不过你放心,你与本座成婚后,有本座在,父君定会将你当儿媳妇看。”
江思昭低头一瞧,这玉佩果真与之前被凤渊捏碎的玉佩一模一样,他没忍住伸手碰了下。紧接着感受到背后一阵寒意,登时缩回手,移开眼:“我不要,你拿回去。”余光小心翼翼瞥着裴长砚,之前那没被摔碎的玉佩正是师兄送予他的,也不知道师兄认没认出。
小动作被裴长砚尽收眼底,裴长砚总算启唇出声:“尊上误会了。”
“此物是本尊与无忧通讯的法器,并非什么贵重之物,整座玄灵山也不只是无忧有。”
凤澜皱眉,回想起之前玉佩被摔碎时江思昭伤痛欲绝的模样,没有完全相信。
江思昭见状连忙附和:“嗯嗯,凤澜,这玉佩只是通讯之物,不重要的!”
裴长砚瞥他一眼,接着道:“至于定情信物,更是无稽之谈。尊上有所不知,本尊这师弟性子马虎,有何让尊上误会的地方本尊代他赔不是。”
“不必。”凤澜面色微沉,他内心隐隐不安,掌心贴着没送出去的玉佩,感受到丝丝凉意:“无忧说过想成为本座的魔后,本座此次便是来接他回魔界。”
闻言,裴长砚很轻地笑了声,居高临下地望着台下的人。
“无忧,你向尊上说过此话?”
“没有!”江思昭拒绝得很快。
他不会也不敢向凤澜说过这种话。
虽然他想过与一人共度一生,但那人只能是玄灵山之人。话本里说了不能远嫁,难以想象他要是与玄灵山之外的人在一起,吵架吵不赢受了委屈,都没法立刻报信回去让师兄帮他找回场子,这得多难受啊。
“江思昭。”凤澜不可置信地望着江思昭。
灼热直白的视线硬生生把江思昭看心虚了,他抿了抿唇,小脑瓜转了几圈,硬生生想起来自己当时好像为了让逃出魔界,对凤澜说了一些可能会引发误会的话。
但事已至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凤澜回去,更不能当他的魔后。
江思昭紧抿住唇,小声说:“对不起。”
凤澜深吸一口气,见江思昭如此模样,哪能猜不到自己是被骗了,想他堂堂魔界之首竟被一个人族玩弄于鼓掌之中。
过去种种,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江思昭,你好样的。”
凤眸闭了闭,凤澜拂开宽大的袖口,鼻息呼出一口浊气,迈步离开大殿。
江思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说话。但他当时也是没办法了,他被强行掳到魔界,那里大多数魔都欺负他,他也只是想早回去而已。
想此,江思昭掀起眼睫瞄了凤澜一眼,这一眼直接落到凤澜红红的眼眶,心里的负罪感顿时攀升。
江思昭虽然很爱哭,但看不得别人哭。正是因为爱哭才能深切体会到每一滴眼泪内含的酸楚。
他…是把凤澜惹哭么?
他真可恶TT
小手无措地握成一团,他垂眼望着腰间新的玉佩,猛然想起什么。
对了,凤澜的玉佩还在他这里。
趁凤澜没走,得赶紧还给他,不然就没机会了。
慌忙取下锦囊,翻找两圈却都没找到。
“在找这个?”裴长砚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江思昭掀眼,看到面前的龙纹玉佩,下意识伸手想够。下一刻玉佩腾空飞走,消失在裴长砚手心里。
“师兄。”浸润水光的杏眸可怜巴巴地看着裴长砚。
外面一阵搬箱子的声音,凤澜是真被气狠了,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带着几十个箱子打道回魔界。
江思昭声音更微弱,在裴长砚说话之前抢先认错:“师兄,我知错。”
又惹了一个大乱子,虽然他也是被迫,但不小心欺骗别人感情也是真,还让人千里迢迢地从魔界带着一大堆东西赶来。
裴长砚冷哼,笑声饱含讽意:“认错倒是快。”
他的师弟也是厉害,以前只是招惹别的门派弟子,这次直接领个魔尊回来。
“昭昭,师兄是否太过纵容你了。”裴长砚语气寒凉,指腹掐着江思昭的两腮,强硬地挑起下颌,“想当魔后?本尊成全你,亲自把你送去魔界可好。”
江思昭神色低落,闻言心里忍不住泛起委屈。
他是做错了事不假,但他也不想啊,被掳去魔界后,他每天都想念着玄灵山。但凤澜一直关着他,他找不到出去的法子,只能每天战战兢兢地寻找机会,一边忍耐着被羞辱一边还要遭受那些魔物的针对。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江思昭扁着嘴,无声地淌眼泪。
裴长砚皱眉,揩去江思昭脸颊的泪珠,声音低沉:“哭什么?”
江思昭吸了吸鼻子,小巧的鼻尖涌起绯红,他小声嘟囔:“忍不住。”
似是无奈,裴长砚叹声气,上前把江思昭揽在怀里,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师兄的错。”他说,“要是师兄早点找到昭昭,昭昭就不必受此委屈。”
裴长砚这一说,江思昭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水龙头似的不停往下滴,白皙的脸颊两侧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泪痕。
他双手抓着裴长砚的衣摆,一字一顿地说:“师兄,我不当魔后。”
说着,江思昭仰起头,与裴长砚相视,杏眸经眼泪润洗,愈发澄亮。
丹田处传出细响,裴长砚面色未动,沉声道:“好,不当。”
得到答复后,江思昭闭着红肿的眼睛,把头埋进师兄肩膀。后背被裴长砚的大掌安抚地拍着,哭过之后脑袋不甚清醒,呼吸渐渐变缓。
睡去前,江思昭小声喃喃:“要当也是当玄灵山之人的道侣,师兄,回头我跟人双修后,你别忘了帮我筹划结契大典…”说梦话似的,前言不搭后语。
裴长砚却听懂了,掌心的动作停顿,随后往下移到师弟腰间。
腰身盈盈一握,他一只手都能握住大半。裴长砚黑眸翻涌,隔着衣服重重揉了下江思昭的腰,怀里的人顿时发出哼声,猫儿叫似的绵长。
怀里的人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里,裴长砚盯着那微张的红唇,想也未想俯身含住。饱满的唇珠像粒红樱桃,被舔舐得冒着水色。
裴长砚呼吸沉重,哑着声音命令道:“昭昭,张嘴。”
嘴里被强硬地推进来一块糕点,又软又热。江思昭似蹙非蹙着眉,梦里他正在品尝这块糕点,但每次想张口咬住,糕点都会从他的舌底滑走,然后又灵巧地跑到他的舌尖。
裴长砚睁着眼,视线一寸一寸地扫遍江思昭的全身,横在身下的右手移到上方,熟练地挑开淡蓝色衣袍的腰带。
衣裳落地,江思昭彻底陷入熟睡-
虽然在昭华殿睡了一觉,但到了晚上江思昭依旧很困。不仅困还有点累,好像白天没睡一样。
江思昭把这归结于哭了的缘故,毕竟哭也是一项很累的运动,他就是哭累了才会不小心在师兄怀里睡着的。
想明白后,江思昭安心地仰躺在软榻,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一如过去那么多天,他又做了那个梦。不过今晚的梦有所不同,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小花,地上的尸体变成各种各样的虫子。尸体复活,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朝自己飞来。
江思昭直接被吓得面色惨白,偏偏他现下是一朵不能移动的小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虫子围绕自己飞动,还时不时在他的花瓣上停留几秒,绿色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阵头皮发麻,江思昭直接被吓醒了。
第32章 不行,他要立刻去找人双修! 这梦不能再做
不行, 他要立刻去找人双修!
这梦不能再做了QAQ
江思昭掀开被子下床,被子上的毛蹭到手心,黏软的触感让他想起方才虫子从身上爬过的感觉。他顿时一脸惊恐, 下意识地甩手, 脚底被落地的毯子绊到,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唔”
江思昭坐在地上,屁股传来一阵疼, 他探身碰了碰, 感觉里面好像青了。摊开手心,细腻的皮肤也被地给蹭破,留下一道红痕。
可恶。
江思昭扁着嘴, 眼泪汪汪地扶着床站起。不知是不是眼花,他仿佛看到无数只虫子在他面前爬, 密密麻麻的占满了整张床。
江思昭:!
“呜——”
吱呀一声巨响, 夜色浓稠,披着衣袍的人光脚从揽月阁跑出, 雪地印出不深不浅的足迹, 蔓延至山下。
屋檐上, 凤渊立在半空, 手心托着一团黑雾,凤眸微垂,注视着往远处跑的小人。小人跑得太快,中途还踉跄得摔倒在雪地,但很快又撑起身体往前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凤渊唇角牵起弧度, 随即毫不留情把黑雾投向江思昭,江思昭看到身后追他的小虫子长出了翅膀, 哗啦一下往自己飞来。
怎怎么回事?好多虫子。谁能来救救他
江思昭被莫大的恐惧吞没,脚底踩到冰碴,伤痕处冒着血,他顾不上疼,拢着衣服就往昭华殿跑。
其实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跑,被吓得狠了,心里只有一个要跑的念头,只是无意识地觉得昭华殿的方向是安全之地-
昭华殿空无一人,夜色笼罩,江思昭穿过走廊,跌在静室外,一边淌眼泪一边敲门:“师兄!师兄!”
裴长砚正在打坐调息,进行到关键时候,被外面的噪音打断,黑眸不耐烦地睁开。
何人竟敢擅闯昭华殿。
正想大手一挥,设下阻隔结界,江思昭的声音传来:
“师兄,救我”
裴长砚快速拧了下眉,登时起身往外走,一打开门外面的人就跌进了怀里,像是抱了块儿小雪球。裴长砚摸着江思昭冰凉的身体,眉眼一沉,将人抱进了屋。
裴长砚一边用法术给江思昭疗伤,一边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江思昭把身体往师兄怀里缩了缩,被魇住般嘴里喃喃好多虫子,露在外面的眼睫被沾湿,剧烈颤抖着。
“虫子?”
裴长砚往门外看去,随即意识到什么,指尖落在江思昭眉心,一缕黑气被牵引出来。他打量着手心的黑气,漆眸情绪涌动。
玄灵山禁术——幻怖。
中此术者,会陷入幻境,幻境由其人内心恐惧而生。
因为有违人道,所以被玄灵山立为禁术,目前没有解除之法。裴长砚只能先暂时清除江思昭关于虫子的记忆,他知晓江思昭为何怕虫子,很快找到他幼年时的那段记忆,然后清除。
身后的小虫子忽然被一个大口袋吸走了,江思昭渐渐安定,但嘴里还喊着冷。他跑得太急,身上就一件单薄的里衣,连鞋都忘记穿。
裴长砚用毯子把江思昭裹住,心疼地托起他的脚,指腹经过之处放出灵力,给他疗伤。
伤痕一一抹去,又恢复平日漂亮小巧的模样,血管分明的皮肤透着淡粉,。
裴长砚心中一动,俯身吻住光滑的脚面。怀里昏睡的人似乎感受到痒,脚趾往里瑟缩,然后被强势地拉过去。
第二日在昭华殿的静室里醒来,江思昭迷茫地环视四周,记忆逐渐回笼,昨晚关于虫子追赶他的画面历历在目。
莫大的恐惧蔓延至心头,江思昭闭着眼试图将那些画面甩开脑袋,但怎么都忘不掉,像是黏在他脑子里一样。
裴长砚撩开帘子走进屋,入目的便是跪坐在床上摇头的江思昭,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坐到床边,眉心紧皱:“头疼?”
江思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点点头,懒洋洋地靠在裴长砚胸前,闷声道:“嗯,不舒服。”
裴长砚将灵力注入江思昭额心,昨晚等江思昭睡熟后他又把清除的记忆送回到了识海里。幻怖可怕就可怕在只要它存在就会一直寻找人内心的恐惧源头,一个源头消失,它便会附着到另一个源头上。即使他把虫子的记忆消除,幻怖也会将另一个江思昭害怕的东西放大变成幻境。
江思昭缓了缓呼吸,手捏着裴长砚的袖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脑袋好些。
“好了,师兄。”
见人的面色好些,不似昨夜那般惨白,裴长砚收手,外面弟子端着做好的粥点进来。他接过手,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喂到江思昭嘴边。江思昭听话地嗷呜一口喝掉,暖呼呼的热汤流进胃里,面色渐渐恢复红润。但还是怕,于是一手抓着裴长砚的衣服,一边喝粥。
一碗粥点下肚,裴长砚放下空碗,起身往外走,衣摆被人从后面拽住,不轻不重的力度。
“师兄,你去哪里?”江思昭仰起头,乌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裴长砚,像是怕被人遗弃的小宠,可怜见的。
很久没见师弟如此依赖自己,裴长砚满眼惆怅,但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一日找不到幻怖的解法,江思昭一日便要受此折磨。他包住江思昭的手,放进被子里,本想说让他自己玩会儿,但江思昭看起来实在可怜,轻叹声气,对江思昭说:“我让李沉舟来陪你,如何?”
师兄看起来真有要事处理,不然绝不会把自己丢在这里。
江思昭鼓着嘴,退而求其次地点头:“好。”
“那师兄你办完事,要快点回来。”
裴长砚很轻地笑了声,对江思昭的依赖很是受用,他应声:“嗯。”
不过一刻钟,李沉舟抱着一个大箱子来到昭华殿。
“师尊。”
江思昭正窝在窗边,数梧桐树上的鸟窝,听到声音回过身。
李沉舟把大箱子放到地上,发出一声响。
江思昭好奇地伸头看,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摞各式各样的话本。他眼睛一亮,望向李沉舟:“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李沉舟弯唇:“弟子寻思师尊会觉得无聊,便把这些话本也带了来,给师尊解闷。”
不得不说,李沉舟此举做到江思昭心坎里了,他现在确实需要做些事情转移注意。
发自内心地冲李沉舟勾了勾唇,江思昭上前扒开箱子,从里面随意拿出一本话本就躺回了床上。
李沉舟无奈地轻笑,随即退出静室,还贴心地帮江思昭把门给关了,营造一个足够安静的看话本环境。
“弟子就在门外,师尊有事喊我。”
房门关闭,李沉舟转过身,方才还如沐春风的面容顿时变得阴冷,黑眸涌动杀意。
世间通晓幻怖禁术的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他一个一个找过去,定能找到那给江思昭下咒之人。
找到之后,就地格杀。
金色法力划过天空,院外的人身影消失在远处。
脑袋的疼是一阵一阵的,江思昭把毯子披在身上,裹成团小包。话本放在膝盖上,他看完一页往下翻一页。
黑雾蜿蜒起伏,钻进窗子飘到江思昭耳旁。
“江思昭。”
诡异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江思昭捂住耳朵,濒临崩溃边缘,对黑雾喊道:“你不要再来了!”
黑雾见状发出桀桀的小声,语调忽高忽低听起来越发瘆人,“本座得来啊,你还没做让本座满意的事情,本座怎么舍得走。”说着,他碰了碰江思昭的脸颊。
黏糊糊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晚的虫子,江思昭咬着唇,额头沁出汗珠。
满意的事情?是让他与人酱酱酿酿么。
黑雾环绕着江思昭,把人骚扰到几乎奔溃才心满意足地钻出昭华殿,回到凤渊手里。
凤渊低头看着黑雾,意味不明地冷笑,半晌他收回法术,背过身望向远处山脉。
玄灵子啊玄灵子,本座真好奇你看到本座用你玄灵山的禁术伤害你最疼爱的小徒弟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幽紫色身形隐没在云层,凤渊又不见了踪迹。
许久后,江思昭才发觉黑雾早已消失,他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蜷缩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苍白的面色只有被咬破的唇露出一点红。
箱子里有很多话本,他扒拉出一本讲述双修的,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
临近深夜,裴长砚踩着厚厚的雪层从后山回来,鞋底蹭到泥土,全身裹挟着寒意,玄衣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在进入昭华殿前尽数消失。
静室内没有点灯,四周漆暗无光,窗帘严丝合缝地挡住外面的月光。
关上房门,里面十分安静,只有强忍着放轻的呼吸声。裴长砚在门前站了会儿,无形中与里面的人僵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黑暗里,帘子里外的两人均无法视物,但偏偏都知晓彼此的存在。
“昭昭。”裴长砚沉声道。
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床榻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裴长砚感受到一条纤细的胳膊环住腰身,他剑眉压低,灼热的大掌捏住身下赤裸着的胳膊,神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师兄。”江思昭眼睫抖动,他紧紧抱住师兄的腰,生怕裴长砚把他甩开,嘴唇紧咬着,白皙的脸蛋红透,“是我。”
裴长砚当然知道是江思昭,他垂眸视线一寸一寸打探着师弟,试图寻找出江思昭此举何意。
那黑雾时不时地来骚扰江思昭,终于达成了目的,江思昭内心彻底崩溃。
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的,感觉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了。他嘴唇发抖,他闭着眼,恐惧掩盖了羞愧。
他也不想利用师兄,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33章 把头深埋进师兄胸前,江思昭小手往上摸索,碰到裴长砚
把头深埋进师兄胸前, 江思昭小手往上摸索,碰到裴长砚腰间的衣带,颤抖着扯开。
江思昭, 你真是小白眼狼, 师兄待你如亲弟,你却仗着师兄对你的纵容,不知羞耻地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江思昭强忍着眼泪, 一边扯衣带, 一边羞愧地在心里向裴长砚道歉。
师兄,请原谅我。
“昭昭。”男人压抑着粗喘声,按住江思昭不断动作的手。
今晚江思昭的一举一动都脱离他的掌控, 虽然这一幕早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上百回,但落在现实里定然事有猫腻。
两只手被师兄紧紧禁锢, 动弹不得。江思昭眉尖紧蹙, 紧咬住唇,他用力挣脱桎梏, 一鼓作气地解开裴长砚的腰带, 生怕再停顿一秒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勇气就此作废。
“师兄, 不要拒绝我。”江思昭仰起头, 漂亮的眸子盛着水光,可怜又诱人。
夜色寂静,漆黑无光的静室,无人能窥探到这荒唐的画面。
江思昭摸到裴长砚垂下的大掌,白藕般的手臂向下伸去,颤颤巍巍地捉住那灼热的掌心, 放进怀里。
布料绵软,从未碰过的陌生触感从掌心传来。裴长砚垂眸, 入目的是赤红色肚兜,古井无波的黑眸惊起巨浪。
……
“学坏了。”
头上传来男人沉哑的声音,飘进耳里,散发出灼灼热意。
烛台就在身后,只需抬手便能点燃,偏偏裴长砚此刻却抽不出手,他也不想点灯,黑暗能包容一切。
江思昭脸蛋要烧起来般,他拽着盖在身上的玄衣,手指指骨泛着淡粉,玄衣被抓出几道褶皱。
他像个雪人,快要被烤化了。
晶莹泪珠从眼角滑落,江思昭可怜兮兮地跌进师兄怀里,忽地想起什么,堪堪丧失的意识回笼。他睁开眼睛,双手攀住裴长砚的肩颈,唇珠颤着,不熟练地引诱道:“师兄,抱。”
这些都是他从话本里学来的东西,他想师兄千万千万不要拒绝他,哪怕他的行为很是刻意。
他知晓“引诱师兄”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能鼓起勇气做一回,不成功便会彻底失败。所以只能想尽法子增加成功的机会,甚至不惜病急乱投医地用话本里那些不入流的法子。
裴长砚眸光闪动,掌心从肚兜下抽出,指尖带出银丝。江思昭羞得别开脸,不去看那物什,身体忽地腾空而起,他被师兄抱了起来。
夜色沉沉,金色结界凭空出现,封锁这间静室。四面蜡烛恍然燃起,一时屋内大亮。
……
亮光将他的勇气驱散大半,江思昭仰头对上裴长砚黑沉的眼眸,占有势让人心惊。
他像是被猛兽盯住的小羊羔,迟来的恐惧席卷而来。
脖颈浮起绯红,泛着密密麻麻的痒意。“师师兄,我知错”江思昭可怜兮兮地下意识认错,试图安抚被他撩拨得快要暴起的猛兽。
裴长砚紧盯着身下惊慌失措的小羊羔,耐心地启唇问道:“认何错处?”态度不紧不慢,如若忽略他青筋跳动的额角。
“我”江思昭结巴,怎么都没法将那句话说出。
“无错为何要认。”裴长砚轻哼,粗重的鼻息令人心颤。见江思昭不说话,他欺身上前,指腹玩弄似地捻住肚兜带子,语气不容拒绝:“要认错还是要师兄?”
说完等待几秒,江思昭迟迟不应声,他抽身站直。
江思昭急的眼泪要出来了,眼看裴长砚起身仿佛要离去,他心一横上前环住师兄的腰身。
“要、要师兄。”
话音刚落,双手被攥住压到头顶,他顺势平躺到床榻,墨发如同瀑布铺开,漂亮的眼眸闪过惊慌之色。
师兄。
唇珠被叼住舔舐,堵住了将要说出声的那句师兄。皱作一团的肚兜被扔到地上,江思昭起初还用手拢着,后来再也顾不上了,纱帐落下掩盖一室之春。
第二日太阳堪堪落山,静室外的结界才被撤去。
屋内温暖如唇,江思昭乖顺地趴在裴长砚肩头,脸蛋白里透粉,他闭着眼正在熟睡,浓密的长睫垂落,任由裴长砚将他抱到里屋擦洗。
白皙的肩头遍布红痕,往下看密密麻麻地一直蔓延到胸口,裴长砚伸手指腹顺着那红痕移动,半刻后江思昭身上的痕迹全部消失。
裴长砚低头亲了亲江思昭的脸颊,指尖最终落在他的眉心,寻到识海里关于昨夜的记忆,毫不留情地清除-
临近傍晚,昭华殿灯火通明,有敲门声响起。咚咚咚的声响扰人清梦,毛茸茸的被褥翻动,然后变平。
被子里伸出一条细白的胳膊,江思昭揉着眼睛缓缓坐起,窗外月色照进屋,投在床边形成圆的光圈。
“师尊。”
是李沉舟的声音,江思昭皱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今天师兄很忙,所以才让李沉舟来昭华殿陪他。
“进。”江思昭对门口喊道。
李沉舟推门而入,掀开帘子看到刚醒的江思昭,后背靠着抱枕,神色恹恹,明显是被累狠了。
老畜生。
李沉舟俯身行礼,唇角淡淡笑意,心里痛骂裴长砚。
折腾了人整整一天一夜,他看着江思昭疲惫的神色,眉间皱起,心疼地上前问:“师尊,可觉得身子不适?”
江思昭下意识地以为李沉舟在问他关于黑雾的事情,先是面色凝重地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李沉舟不能帮他,告诉他无非徒增一个人的烦恼。
李沉舟重叹声气,眉宇压低,识海里他对面前的金色的灵力冷声骂道:“裴长砚,你个敢做不敢当的老禽兽,把昭昭折腾成这样,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清除记忆的事情直接告诉昭昭!”
金色灵力纹丝不动,半刻后吐出一个泡泡结界把李沉舟的声音隔绝在外。
李沉舟冷笑:很好。
“沉舟,什么时辰了?”江思昭往外张望。
李沉舟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温声回复道:“回师尊,刚戌时一刻。”
院外空无一人,张望许久也不见个人影。江思昭失落地收回视线,薄红的唇紧抿:“好,我知晓了。”
看来师兄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他要一个人面对昨夜的梦境。
脑袋浮现出虫子大军,江思昭眉心皱成一团,连忙将那恶心的画面甩出去。
“沉舟,师兄有说他今晚还回不回昭华殿么?”他可怜巴巴地望向李沉舟,不死心地问道。
李沉舟见状,心里又气又心疼,他上前走到床边,英挺的眉骨压低,一副受伤的模样。
“师尊这样问,是存心让弟子嫉妒么?”
江思昭没懂,疑惑地眨了眨眼睫,抬头对上李沉舟的眼睛,涌动的黑眸让他恍惚一瞬。
好像师兄。
李沉舟叹声气,坐到床边,掌心覆在江思昭手背:“师尊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作不知。”
当然是真不知。
江思昭启唇刚想说出,又被李沉舟打断。
“弟子心悦师尊,师尊却一直在弟子面前提另一个男人,是存心让弟子心伤么?”说着,李沉舟握住江思昭的手,放在胸腔,急躁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敲击在江思昭掌心。
江思昭被烫到般想收回手,却被李沉舟紧紧攥住,他慌乱地喊道:“放肆。”惊慌的语气完全没有气势,反倒因为一丝沙哑显得愈发性感。
李沉舟垂眼,神情落寞,被伤透了的模样。过了会儿,他又主动松手,低声喃喃:
“师尊可真是无情。”
江思昭揉着手腕,注视着面前的李沉舟,等待许久李沉舟依旧低着头,眼尾浮起一丝绯色。
心里咯噔一声,这他不会把人惹哭了吧?!
江思昭歪头想看李沉舟是不是真哭了,下一刻李沉舟主动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撞,江思昭欲盖弥彰般急忙转头移开视线。
李沉舟勾唇无声轻笑,他试探着握住江思昭的手,笑容勉强:“无事,心悦师尊是弟子一人之事,与师尊无关。师尊也无需有负担,是弟子执意要喜欢你,纵然纵然师尊并不喜欢弟子,弟子也甘之若贻。”
语气真挚,字字恳切。反倒让江思昭觉得自己真是个无情之人,青年的感情炙热,从不吝啬表露爱意,每当他往后退一步,李沉舟就想尽办法让他再挪回去。
一时忘记挣脱李沉舟的手,青年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几乎要挨到江思昭的身体。
“弟子不求与师尊在一起,只求师尊能给弟子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江思昭脱口而出。
“一个追求师尊的机会。”
江思昭又止住了话,他捏着掌心,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青年总是能找到让他心软的法子,经过方才那一遭,江思昭很是担心如果他立刻拒绝的话,李沉舟是不是会哭。
江思昭有个小秘密——他最看不得别人哭,别人一哭就会把伤心的情绪转移到他身上,他就会与那人一同哭。
因为太过丢人,江思昭一直死死保守着这个秘密,连师兄都不知道。
李沉舟见状,从袖中拿出刚做好的桂花糕,勾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江思昭的注意瞬间被吸引了去。
李沉舟勾着唇,一字一句道:“师尊,弟子蠢笨,不会什么追求人的法子,能做的只有这些不入眼的膳食,但求师尊不嫌弃。”一边说一边把桂花糕喂到江思昭嘴边。
江思昭一个没忍住嗷呜咬了一口,糕点口味清甜,软软糯糯入口即化,他舔了舔唇,被香迷糊了吃完一口又低头咬。
最后被哄得话都没听清就点了头。
第34章 昭华殿最里面的犄角旮旯有一间闲置的静室,打开房门,裴长砚解……
昭华殿最里面的犄角旮旯有一间闲置的静室, 打开房门,裴长砚解开面前透明的禁制,踏进结界进入另一方天地。
四周昏暗, 大大小小的黑曜石悬浮在半空。每一个黑曜石都记载一道禁术, 他一一寻过,玄灵山禁术共一百二十一道,最后停在最后一块黑曜石前, 数字也停在一百二十。
恰好少了记载幻怖那块。
李沉舟翻遍了玄灵山, 排查了包括所有可能知晓此处的人,均无所获。
禁术之所以被称作禁术,修习该术法之人必定会遭受不可逆的反噬, 严重者可以走火入魔。
裴长砚注视着那原本该放着“幻怖”的区域,目光幽深, 袖口下指腹摩挲着玉佩。
从李沉舟的探查结果来看, 给江思昭下咒之人并非玄灵山之人。
那便只剩下一个人选。
黑曜石光亮此起彼伏,裴长砚静默, 玄衣被冷意吞噬, 半晌, 身影消失在原处。
江思昭左等右等等不到师兄回来, 只能一个人战战兢兢地蒙在被子里睡觉。毛绒绒的被褥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像是小动物巢穴,他躲进里面,试图通过此举隔绝那团黑雾。
但黑雾早就在他的识海里扎根,眼下又迫不及待跑出来骚扰一番,直到把江思昭惹到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裴长砚裹着风雪,从外面赶回来。
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裴长砚站在原地,听到被褥被掀开的窸窸窣窣,随之响起噔噔急促的脚步声,那条又细又白的胳膊又与昨夜一般环上腰身。
裴长砚轻叹声气,黑眸闪动,细看有无奈的情绪。
江思昭羞极了,像只小鹌鹑把头往裴长砚怀里藏。肚兜贴着玄衣,来不及褪去的凉意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刺激皮肤,他忍不住瑟缩,胳膊却执着地抱着裴长砚。
“昭昭,先松手。”
还没来得及开始“引诱”,就遭到了拒绝,江思昭迷茫地仰起头,豆沙色的唇被咬得通红,紧接着心里涌起无休止的委屈。
“师兄…”
怎么会这样啊,话本里不是说很少有男人能拒绝他这样做么?
裴长砚决绝的语气刺痛了江思昭的心,他甚至暂时忘却了羞愧,伤心掩盖住了所有情绪。
师…师兄竟一点都不喜欢他…
念头一生,江思昭无措地抖着眼睫,全身好像被寒潭吞没,只剩下透彻骨子的冰冷。
“师兄…对不起。”他小声地对裴长砚道歉,语速极快掩饰着什么似的,随即拢着肚兜,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他待不下去了,再多待一刻都要被淹死。
手刚碰到门闩,又被男人一把圈住,江思昭伤心极了,下意识地甩手,力度太大一,啪的一声打到裴长砚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两人都愣了神,江思昭霎时变得慌乱,仰起脸望向裴长砚:“师兄,你没事吧!”他仔细打量着师兄的俊脸,生怕刚才那一掌留下什么伤痕。
“无事。”裴长砚说。
见裴长砚并没有生气,江思昭才放下心,随即收回手。余光瞥到自己身上唯一一件穿着的肚兜,脸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只把后背对着裴长砚,蝴蝶骨棱角分明,裴长砚眼睛眯起。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江思昭啪叽拍拍脸蛋,重新想起今晚的目的,拳头紧握,他心一横猛地回过身,用话本里教的最重要的一招,往裴长砚怀里撞去。
温软的身体像是块糕点,还冒着热气,裴长砚下意识地揽住身前的人,粗粝的指尖划过赤红色的带子。
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师兄。
江思昭闭着眼在心中默念,他很清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只能鼓起一次的勇气,不成功便成仁。
长久后,头上传出一声轻叹。
裴长砚语气不明,似是心疼:“昭昭,你受不住了。”
江思昭疑惑地抖了逗眼睫,没理解师兄的意思,什么受不住?小脑瓜转了一圈,他愕然地反应过来,莫非莫非师兄是在说他受不了酱酱酿酿么?
江思昭蹙眉,不服气地回怼道:“都没试过,师兄怎知我受不住。”
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裴长砚先败下阵,他伸手小臂绕到江思昭腿弯,稳稳当当地把人抱起。
“不许喊累。”
江思昭抱着胳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闻言嘴硬挑衅道:“师兄,也是。”
裴长砚被气得笑了下,原本念着昨天折腾太久江思昭身子可能还没调整过来,今晚让人好好休息。这下看来完全是他多虑,师弟还能生龙活虎地向他挑衅,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把人扔到床榻里侧,裴长砚居高临下地望着全身不着思缕的江思昭,黑沉的视线让人无所遁形。
“师兄之过。”男人声音沉哑,手解下江思昭头上的发簪:“没让昭昭尽兴。”
江思昭疑惑地掀眼,刚要张口问这句话何意,就被男人堵住了唇。
一室春色。
天色亮起又暗,裴长砚帮师弟洗好身子,抱着人重新回到了屋里。
江思昭早已沉沉睡下,无知无觉地被人放进被子里,白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遍布的红痕触目惊心。裴长砚轻柔地托起,也塞进被子里。
这回裴长砚并没有消除江思昭的记忆。第一回他念着师弟性子害羞,之所以做出这等大胆之事怕是一时受何蛊惑,清醒之后定会躲他,他便想等查出是何蛊惑江思昭,再将记忆还回去。未曾想师弟又做了第二回,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
裴长砚断定如若他再将人的记忆消除,明晚他回来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他虽不介意陪师弟玩一玩这种游戏,但那蛊惑之物像是根鱼刺横在他喉咙里,一日弄不清便一日不得安心。
凡是涉及江思昭之事,裴长砚向来再仔细不过,不容许有一丝错处。
裴长砚拨去挡在江思昭眼睛上的额发,想起昨晚把人弄得狠时,他趁机询问那蛊惑之物。江思昭当时意识不甚清醒,最是无法撒谎之时,他俯身凑近,从呜咽声辨认出两个字“黑雾”。
黑雾——幻怖。
正印证他的猜测,他召回李沉舟,让人在此照顾江思昭,自己起身离去。
要寻到解除幻怖之法,还得找到那施咒之人。
而这施咒之人
“凤渊。”
玄灵山后山,金色灵力横在结界前,挡住了凤渊离开的路。
幽紫色烟雾幻化成人影,凤渊立在半空,凤眸淬着阴冷,凝视着突如其来的裴长砚。即使被抓包,他也未有半分慌张,气定神闲地降落在地面,紫色衣摆随风扬起。
裴长砚右手执剑,冷峻的面容波澜不惊,两人相对,他淡淡地说:“本尊与凤渊前辈无冤无仇,为何无故伤本尊之人。”
凤渊闻言竟冷笑了声,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总爱学玄灵子装深沉的人族小弟子,年纪轻轻就爱穿一身玄衣。他当时还说此人必成大器,如今看来他的眼光不假。
“裴长砚。”凤眸眯起眼,“竟是你。”
裴长砚不为所动,银剑顶部泛着寒光,直直指着凤渊,薄唇微启:“烦请前辈移去幻怖。”
不知是被“前辈”的称呼逗笑或是因着别的什么,凤渊一时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泪花。
“裴长砚,不愧是玄灵子的弟子。”凤渊笑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寒凉,凤眸酝酿着疯狂之色,他一字一句道:“虚伪的模样如出一辙地让人作呕。”
裴长砚眼底划过暗色,凌厉的法力从凤渊脸颊擦过,击到后面的梧桐树,嘭的一声巨响,梧桐树拦腰折断,倒在凤渊身后。
裴长砚冷嗤:“师尊一生光明磊落,倒是前辈,罔顾师尊信任,为提升境界不惜骗取师尊灵丹,最终至师尊于死地。”
一字一句敲在凤渊心头禁忌之处,他神色阴鸷,死死凝望着裴长砚:“光明磊落,呵,是表面光风霁月实则背地觊觎师父,还是为了复活无妄那个废物,不惜用禁术催动结魂灯。”衣服下胸脯起伏,凤渊面目狰狞,掌心积蓄滔天杀意。
裴长砚眉心拧起,冷静地看凤渊宣泄般怒吼,记忆随着凤渊的话回到百年前。
无妄是玄灵子之师,裴长砚少时听师尊提过几回,每一次都是说无妄祖师是千百年来最有望飞升的修士,但天妒英才,飞升雷劫前遭遇一场意外葬身无妄海。师尊的话语或有遗憾,或有伤痛,但远远不到爱慕之情,更遑论觊觎。
玄灵子确实使用禁术催动结魂灯,却从未说过是为何人结魂,并且那结魂灯也早在百年前不甚被江思昭打碎。他还记得当时为了替江思昭承担罪责,领下十几戒鞭,才没让师尊将江思昭赶下山。事后他去问师尊可有补救之法。师尊却说事有因果,一切皆有定数,碎了说明结魂灯本不该存在。
而后他亲眼看到师尊毁去结魂灯残骸,此事至此结束。
后来,玄灵子仙逝,临走前召来裴长砚嘱托了他三件事——一是执掌玄灵山,二是顾好江思昭,三是人魔永不相犯。
前两件事裴长砚都能理解,其实不用他说裴长砚也一定会做好。玄灵山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定然会仔细掌管。而江思昭是他最疼爱的师弟,更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但这第三件事,裴长砚隐隐能猜到,师尊虽看着心冷实则最为重感情,不然也不会将一支断裂的木簪保留至今。他跪地发誓应下,抬起头时发现玄灵子已然离去。
玄灵子非寿终正寝,仙逝之时正当壮年,裴长砚隐隐觉得师尊的早逝与那结魂灯有关。他心有猜测,或许从结魂灯被打碎那刻,师尊的寿命便进入倒计时。
特别是当他收拾师尊遗物时,发现了一件来自魔界的物什——印着黑色龙纹的玉佩,那玉佩就藏在师尊枕头下,纹路经过日复一日的抚摸变得光滑。
黑龙纹玉佩世间仅有一块,象征着魔界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当时魔族首领是魔尊凤渊。
第35章 午时一刻,江思昭悠悠转醒,如往常般从被子里坐起,身下传来一
午时一刻, 江思昭悠悠转醒,如往常般从被子里坐起,身下传来一阵痛, 他捂着屁股又泪眼汪汪地跌了回去。
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冰丝绸里衣, 透过衣服,他低头看到里面深深浅浅的红痕,从胸口蔓延到大腿根, 触目惊心。
大脑宕机片刻, 随即眼睛瞪大,他迅速拉过被子蒙住头,躲进被窝里。
记忆回笼, 眼前闪过昨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他不知羞耻地穿着肚兜去引诱师兄,师兄先是拒绝了他, 然后被他强制抱住酱酱酿酿了。
两只手心捂住眼睛, 无休止的羞愧后知后觉蔓延至心头。
勾引师兄。
他、他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江思昭翻了个身,想起昨晚若不是他最后硬着头皮强抱住师兄不让他走, 师兄一定会离开。
一时间羞愧与别的情绪夹杂在一起, 江思昭又想淌眼泪了。他很清楚师兄对自己只有兄长之情, 从小到大都拿他当亲弟弟疼, 但眼下他却亲手毁去了与师兄多年的情分。
也正是算到师兄对他纵容,定然不忍心拒绝他,江思昭才会把算盘打到裴长砚身上。
这与话本里描写的恩将仇报的小白眼狼有何区别。
被子里空气稀薄,江思昭掀开被子,漂亮的明眸盛满水光,他望着屋顶, 额发被汗沾湿贴在两鬓。
李沉舟推门进来,他端着刚做好的粥食, 走近看到床上江思昭紧闭着眼痛苦的表情,眉心紧锁,把托盘放到一旁,大步上前扶起江思昭,“头痛?”
江思昭没骨头似地靠在抱枕,一脸心死,闻言面色一顿,他缓缓睁开眼,识海里的黑雾不见了!
果然是因为他跟别人酱酱酿酿了么?
目的达成,江思昭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仿佛在深渊里找到了一条绳子,他只要顺着绳子往上爬便可以逃离深渊,但爬出去后发现又到了一处沼泽。
黑雾不见了,师兄也被弄丢了。
江思昭摇头,随即想到什么,倾身抓住李沉舟的胳膊,神色急切:“沉舟,师兄呢?”
李沉舟眼底一暗,但见江思昭实在焦急,把江思昭的手放进被窝里,淡淡回道:“掌门他有要事办。”
江思昭这次没那么好哄,他注视着李沉舟,追问道:“什么要事,竟要办那么久?”
李沉舟叹声气,没看出江思昭此时的异样,只当他太过依赖裴长砚,端起粥食搅动,舀起一勺喂到江思昭唇边,耐心地启唇说:“掌门并未告诉弟子,师尊,你睡了那么久,先吃点东西,嗯?”
“那师兄有说何时回来么?”江思昭囫囵咽下汤勺里的粥,问道。
“并未。”
闻言,江思昭彻底没有心思用膳了,红肿的唇一点一点抿住,他捏紧掌心。
不愿见他,师兄…果然是讨厌他了么?
也是,经昨晚那一遭,他现下在师兄心里的形象定是一个养不熟的坏白眼狼。
江思昭无措地捏着手指,他轻轻拂开唇边的木勺,躺进被子里背对着李沉舟,闷声说:“沉舟,我不饿,你先出去好么?我想静一静。”
李沉舟总算看出江思昭的异样,并且隐隐觉得这异样与那老禽兽有关,他放下白瓷碗,对着江思昭背影说:“师尊,心情不好?”
江思昭没应声,李沉舟知晓自己猜对了。
“是因为掌门?”
江思昭身子动了动,他又猜对了。
空气久久安静,李沉舟总算起身离去。
大雪之后,天气转春,至清峰上新一轮的灵植冒出了小芽。
“师尊。”
揽月阁里,江思昭坐在案台前,手下是刚送来的折子。
这些折子记录着至清峰过去一月发生的各项事宜以及弟子修炼情况,每月底都会送到江思昭这里过目批阅。但有寂怀月在,江思昭从没对此操过心。
一到月底,寂怀月便会腾出几天空去揽月阁批阅折子,这日他照旧来,未曾想会看到这一幕。
江思昭正握着狼毫,往折子上写。
鲜有见到这一幕,寂怀月没忍住凑近,往折子上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实心的圆。
寂怀月沉默片刻,委婉出声:“师尊,这是在看折子?”
依稀记得江思昭上次看折子还是他拜入至清峰的第一年,第二年活儿就落在了他身上。
江思昭蹙了蹙眉,狼毫悬在折子上方迟迟不知如何下笔,直到墨水往下滴在折子上形成一圈深色墨迹,他叹声气将狼毫放回砚台。
他果然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仙尊。
“怀月,你来了。”江思昭耷拉着耳朵,勉强地扯起唇角,冲人浅浅一笑。
寂怀月敏锐地感到师尊现下心情很是低落,上前走到江思昭身后,弯身长指落在方才墨迹形成的地方,“师尊,可是觉得此处有问题?”
江思昭低头瞄了眼,正想要摇头,上方传来青年冷冽的嗓音。
“师尊果真聪慧,弟子起初看时并未发现此处不妥。至清峰后山灵力充沛,一直荒着确实浪费,不若移栽一些灵植到此处,还有助于在后山修炼的弟子。”
寂怀月语气认真,江思昭闻言低头仔细去看那折子上的字,果然是说至清峰后山之事,他眼睛亮起,掀眼与头上的寂怀月相视,头顶阴霾一扫而过。
“那…我帮到你了是么?”
寂怀月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点头:“多亏师尊教导。”
江思昭抿了抿唇,开心地撤离,把位置腾给寂怀月。
这样看来,他并不是一点点用都没有。
寂怀月批阅折子,江思昭就卧在一旁的美人榻看话本,天色放晴,暖光透过窗子,一派岁月静好。
寂怀月做事效率很高,两个时辰就处理完了所有折子,他放下狼毫起身,回过头发现江思昭不知何时趴在案台边睡着了。
恬静的睡颜对着窗户,阳光照到他眼睫上方,漂亮的弧度像是镀了金的小扇子。寂怀月站在亮光处,为他挡住了光线,江思昭动了动眉心,脸换了个方向继续小憩。
琥珀色的眼睛闪烁,寂怀月立在原地,仗着无人发现,肆无忌惮地垂眸看着师尊。胸腔里仿佛有羽毛扫过,轻轻柔柔地飘浮,留下一阵酥麻的余韵。
“唔…”
江思昭蹙眉,藏于唇缝间的唇珠水渍反光。寂怀月直起身体,耳根愈发的红,冷白皮肤染上绯色,愈发明显。
第36章 荒唐一夜之后,江思昭没脸再面对裴长砚,随便从衣柜里翻出……
荒唐一夜之后, 江思昭没脸再面对裴长砚,随便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衣服穿上,往至清峰跑。临走时, 他瞄到床尾床头那件破败不堪的乳白色小衣, 红着脸做贼似的把小衣塞到看不到的地方才离去。
一晃几日过去,他心急火燎地在至清峰等待师兄办完事来寻自己算账。未曾昭华殿那边始终没有半点动静,甚至都没派人来带句话。
江思昭从惴惴不安到心如死水, 最后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师兄大抵是不愿再见他了。
“师尊。”
下完早课, 寂怀月来寻江思昭。
“怀月。”
寂怀月端端正正地行礼,目光在江思昭唇珠停留片刻,面色闪过一瞬不自然。
“师尊, 弟子明日要下山执行任务,带师弟师妹修炼事宜师尊可要另寻他人?”
闻言, 江思昭愣了下, “执行任务?师兄让你去的么?”
“是。”
江思昭彻底伤心了,明明有时间派发任务, 却没时间与自己说句话。
江思昭垂了垂眼, 问寂怀月:“执行任务要去多久?”
“回师尊, 历时一月。”
一月。
江思昭兀自盘算, 一月并不是很久,况且师兄眼下不想见他,与其留在这里讨嫌,不如先离开一段时间,等师兄消气再回来向他赔罪。
但师兄要多久才能消气,江思昭心里没底, 也有可能师兄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这不,已经过了那么多日, 师兄一次没来寻过他。
“怀月,我能跟你一同下山么?”
寂怀月颇为惊讶:“师尊,为何突然想要下山?”
江思昭没法把这件荒唐事告诉寂怀月,找了个借口搪塞:“有事。”
见状,寂怀月不再问了,他看江思昭耷拉着耳朵的模样,心中一动说道:“师尊这次下山可是保密行动。”
江思昭点头:“嗯,目前只有怀月你知道。”
寂怀月抿了抿唇,脑袋里好像炸开了烟花,他沉声道:“弟子定会守口如瓶。”
江思昭勾起唇角欣慰一笑,接着道:“怀月,我不与你一同走,明日太阳落山时我们在山下第一个村落汇合。”
“师尊是怕连累弟子?”
两人相视,显然都想起上次因为江思昭偷跑出去忘记报备,二人一个被关禁闭一个去领了罚。
寂怀月想说他不怕被连累,与师尊同甘共苦的好事他求之不得。江思昭却执意先走,这样中途一道还能解释是偶然相遇,回头不会连累寂怀月受罚,虽然彼时有可能他已经被师兄逐出了玄灵山。
另一边,裴长砚从虚境出来,一百二十一块黑曜石目前全部归位,他用法术封锁了入口。
从探查的结果看,凤渊还没离开玄灵山,但离不离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作乱,他可以大发慈悲让凤渊多待几日。
百年前的恩怨经过时间磋磨,留下的痕迹快要消失不见,唯有当事之人永远刻骨铭心。
身影消失在原处,裴长砚施法,前一刻从昭华殿迈出,后一刻踏进至清峰。
夕日欲颓,揽月阁被晚霞笼罩,窗前的小铃铛被风一吹,发出叮铃铃的轻响。
丹田处又传来异动,裴长砚置之不理,抬手推开房门,静室温暖如春,江思昭的话本翻开放在美人榻。大概在他来之前,师弟还正躺在榻上看话本,裴长砚目光柔和,往帘子后面探去。
“昭昭。”
没有回应,裴长砚指腹微顿,掀开帘子走进去,软榻空空如也,师弟没像他预料得那般躺在上面。
金色灵力从窗户钻了出去,划过半空,最终停在山下的结界处。
他心心念念的师弟正在破结界,半身已经穿过了玄灵山。
裴长砚收回灵力,黑眸墨色翻涌,风铃还在叮铃铃地响,一阵风吹来,铃铛静止在半空。
聒噪。
裴长砚目不斜视,身影划过山脉,落到山门结界处。
江思昭纠结地捏着腰际的玉佩,到底要不要把它留在玄灵山。
带走的话师兄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行踪,但不带走的话,江思昭低头看着这块陪了他几个月的玉佩,他重新把它挂回腰带上。
不行,他舍不得TT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左右现在师兄不想见他,说不定看到他主动离开还能消消气。
江思昭扁着嘴,可怜巴巴地往山下走,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
他现在彻底是孤身一人了。
山外刚入春,冰雪消融,地上坑坑洼洼。江思昭穿了件天水碧长袍,前不久裴长砚刚送他的新衣服,他仔细挑着路往前走,生怕脏泥蹭到衣摆。
裴长砚缓步跟在江思昭身后,望着前方小鸭子似的师弟,心里的怒气被抚平少许。
是他要把师弟惯成这般娇气的模样,偶尔让他耍耍性子,倒也可爱。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干投落到地面,树影婆娑。左右也走不远,裴长砚跟在江思昭身后,像是跟着浮标的一叶船舟,缓缓往前行。
距离最近的村落还有一段路,江思昭走累了,就在旁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上面休息一阵。
眼看要正午,裴长砚抬眼望向远处的玄灵山,再往前走就要到民间了。
休息个差不多,江思昭从石头上跳下来,玉佩砰的一声撞击到衣服,然后掉落在地。
江思昭蹙眉,连忙上前想拾起玉佩,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抢了先。
男人一身深灰色长袍,银色发冠戴在头顶,长相矜贵冷峻。
江思昭望着他拎着的玉佩,上前道:“谢谢。 ”说完,伸手要把玉佩拿回来,男人忽地收回手把玉佩放到了袖口之中。
江思昭不解地眨眼,小手悬在半空尴尬地攥了攥空气,“公子?”
男人撩起眼皮,明知故问:“何事?”
江思昭指着男人的袖口,不厌其烦地说道:“你方才捡到的玉佩是我的。”
“嗯。”
嗯?
然后呢?
江思昭静静等待男人把玉佩还给他,没曾想男人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空气安静几秒,男人又出声道:“想要?”
江思昭点头:……
我的玉佩你问我想不想要?
男人轻笑,鼻腔发出轰鸣,黑眸注视着江思昭:“那便过来亲本公子一口。”冷沉的语调轻佻上扬。
第37章 亲、亲一口? 江思昭目瞪口呆,一时不敢相
亲、亲一口?
江思昭目瞪口呆, 一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这瞧着矜贵清冷的人,怎地说出的话像个登徒子!
男人唇角淡笑收敛:“不想要?”随即背过身, 佯作离开模样。
江思昭登时急了, 上前拦住男人,秀气的眉皱成弧线:“你换一个要求。”
男人抬眼,注视着江思昭, 一双黑眸深邃沉静, 将所有情绪都藏得完好,只露出点点威压。江思昭无意识地抿着唇,莫名觉得这男人有一丝熟悉, 特别是眼下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能把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既不想要, 便莫要耽搁时间。”
闻言, 江思昭瞪大眼睛,什么不想要, 他算明白了, 这人明摆着就在戏耍他。
可恶。
江思昭攥紧拳头, 他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 不像他们仙门之人,倒像是民间之人的扮相。
凡人,那便好办了。
虽然江思昭不想以强欺弱,但师兄说了受欺负时可以用武力还回去。以前在玄灵山都是师兄帮他撑腰,但今时不同往日,往后他要学会适应没有师兄, 没有怀月,没有修远, 也没有那些会帮他的人的生活。
想此,他鼻子一酸,用出一点法术在指尖点了个小火苗,压低语气恐吓道:“不还我的话,我就用火烧死你。”
裴长砚:
裴长砚轻飘飘地瞥了眼这颤颤巍巍,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小火苗,无声叹气,他这师弟生性单纯,若是真一人在外,怕是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眼见男人不为所动,眼神中还充斥着赤裸裸的嘲讽,江思昭彻底生气了。他缩了缩掌,犹豫片刻后闭着眼把火苗往男人身上扔。
哗啦一声,火舌从男人衣摆处烧起,往上蔓延。
场面太过惨烈,江思昭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未曾想映入眼帘的不是男人被烧焦的身体,而是……
“你不是凡人?!”
男人非但毫发无损,还显得气定神闲。他敛了敛眸,掌心浮起比方才江思昭使出的小火苗大数倍的一大团火焰,冷峻的面庞藏在火焰后,忽明忽暗。
江思昭后退半步,心里一惊,他怎么那么倒霉,还碰上个法力高强的坏人。
裴长砚唇角扬起,笑得有些轻佻,他缓步上前,身上巨大威压让江思昭忍不住后退。
两人一进一退,直到把江思昭逼得手抵在身后树干上,退无可退,身形拢在男人衣袍里。
江思昭吞咽,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突然后悔今天出门。
此处距离玄灵山有一段距离,寂怀月要赶来还需要一会儿,师兄已经彻底对他失望,应该不会来救他的,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怎么办?
江思昭不知所措地捏着掌心,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方才男人的话,垂了垂眼睫,啪叽一口亲在男人脸颊。
裴长砚一愣,低头望着眼睫颤动的师弟,听他说:“我…我亲了,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么?”
裴长砚面色松动,声音在江思昭这一意料之外的举动中变得有些沉:“这玉佩于你如此重要?”
江思昭先是沉默,随即点头:“嗯,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送于我的东西,很重要。”又强调了一遍它的重要性。
视线落在师弟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裴长砚眯起眼,目光逐渐幽深。
“心上人?”
江思昭被烫到般瞪大眼睛,晃了晃毛茸茸的头,他没有心上人,但想来师兄应该比心上人还要重要。
裴长砚退开身,拂袖转过去,背影面对着江思昭。江思昭眨眨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男人周身突然笼罩一层阴影,散发着冻人的寒气。
“看来这玉佩也并未如此重要,阁下一吻便能相抵。”
江思昭:?
他有点弄不清男人所想了。
但亲都亲了,他得把玉佩要回来。
“既如此,公子究竟要如何才能把玉佩还给我。”
“阁下此去何处?”
怎么突然跳转到这个问题,江思昭疑惑,但觉得告诉他也无妨,老老实实地说:“山下。”
“具体。”
江思昭摇头:“暂且不知。”
“阁下是玄灵山之人?”
“是,你问这作何?”江思昭皱眉,看着男人的打扮,心里浮起一个猜测,恍然道:“你莫非要去玄灵山!”
裴长砚不置可否。
江思昭眼睛亮了亮,早说不就好办了!
江思昭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对裴长砚说:“公子此去是要参加玄灵山大选吧?”
所谓大选即是招收弟子,玄灵山每四年举行一次大选,各界人员均可参加,通过考核则可成为玄灵山弟子。算算时间,大选就在最近一月,因着玄灵山在修仙界无独有偶的地位,各界之人对选拔趋之若鹜,更有许多境界已达金丹后期也会前来来参加,只为了一个玄灵山弟子的身份。
“不瞒公子说,我与玄灵山有一点点关系。”江思昭斟酌措辞,边说边往男人袖口瞄,裴长砚看透不说透,只静静看着师弟在他面前表演。
“你知晓玄灵山的无忧仙尊么?”江思昭望着裴长砚,眼神中略显期待。
裴长砚配合得回道:“是那年岁最小的无忧仙尊,江无忧?”
江思昭拍手,眼睛亮亮的:“对,是他!”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便能看到尾巴高高翘起的模样。
没想到他也那么厉害,江思昭按捺不住内心的小骄傲,名声传得那么远,连山外之人都听说过。
江思昭挺起胸脯,清了清嗓子,语气压不住的雀跃:“公子不知,那无忧仙尊正是我的师尊。”
裴长砚惊讶地挑起眉,启唇道:“阁下竟是无忧仙尊座下,失礼了。”
江思昭鼻腔轻哼一声,满脸写着:你也知道失礼!
“玉佩可以还给我了么?”江思昭伸出手,白嫩的掌心对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垂眸扫了眼,想起这掌心温软的触感,还有被过度使用后布满红痕的靡丽,指腹泛起了痒,下意识地想摩挲东西,却捏了个空。
“自己来拿。”
裴长砚拿出玉佩,举高放在半空,视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蠢蠢欲动的师弟。
可恶。
江思昭控诉地瞄了男人一眼,认命般上前,在距离男人半步的位置站定,随即踮起脚尖伸手够那半空中的玉佩。
就差一点。
江思昭心切玉佩,手扒着男人的手臂,脚尖堪堪离地,总算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玉佩。然而还不等他高兴,身子没站稳往前倾斜,径直摔进了男人怀里。
男人的手臂紧实有力,稳稳地揽住他的腰,温度顺着衣物灼烧后背,江思昭愣愣地眨眼,伸手推男人的肩。
“放开。”
男人嘴角噙笑,掌心按在凹陷的腰窝,英挺的眉扬起,注视着江思昭:“投怀送抱?”
江思昭在他怀里像是小鸡仔,毫无挣扎之力,意识到这点后,江思昭不再白费力气。但男人这一句堪称调戏的话,又让他动了起来。
方才他为何会觉得这人矜贵儒雅,简直活脱脱一个流氓!
江思昭再次后悔今天离开,若是在玄灵山哪有人敢这般冒犯他,就算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做出此举,一定会让师兄关小黑屋或者逐出玄灵山的。
江思昭欲哭无泪,可是现下不是在玄灵山。
这人法力比他高强,他还不敢激怒他,只能屈辱地握紧拳头,任由这人像摸小宠般,掌心在他后背摸摸蹭蹭。
虽然越界,但没有非常越界。
直到男人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衣带,江思昭顿时惊慌,声音颤抖质问:“你…你要做甚?”
裴长砚弯唇,“阁下以为呢?”说着,手往里探了探。
江思昭快被吓哭了,身子来回地扭,不是吧,他才刚出来两个时辰,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花市世界,遇到这种事情好像是正常的。但是……
“不行!”江思昭挣扎,强装气势:“你不能这样做,你若是动我,我师兄一定不会放过你。”
裴长砚挑起眉,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师兄?”
“我师兄是玄灵山掌门,他,他最疼我了,如若我在你这受了欺负,他会废了你的。”江思昭说着,心里泛起了酸,默默补充了最后半句:虽然那是以前。
裴长砚目光柔和,把玉佩从江思昭手里拿过来。江思昭一时没注意,好不容易拿回来的玉佩又被抢走了,他嘴角一扁,欲哭无泪。
“这玉佩是你师兄所赠?”
江思昭闷声回道:“关你何事?”被男人一来二去地玩弄,他又惊又气,偏偏又不敢真的生气,生怕激怒了这人。
裴长砚轻笑,把玉佩挂回了师弟腰带上,江思昭偷瞄着男人的动作,见状视线一顿,再抬起恰好撞上男人浓稠如夜的黑眸。
“若是本公子没猜错,阁下应是玄灵山的无忧仙尊。”
江思昭小声哼哼,别开脸。
“无忧仙尊此次下山是有要事?”
“无忧仙尊”的身份给了江思昭底气,他抱着胳膊,硬气起来:“与你无关。”
裴长砚托着人的屁股,闻言往上托了托,江思昭惊呼,连忙回道:“当然是有要事。”语气越来越弱,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裴长砚眯着眼睛,打量着怀里低着头的人,江思昭被盯心虚了,一时忽略了视线的熟悉之感。
“有何要事?”
江思昭抬头,皱眉道:“这你也要问?”
男人目光平视,深黑的视线让人无所遁形。江思昭再次不争气地怕了,实在是这眼神太过有威慑力,有一种他不说就会被原地办了的压迫感。
“就…本尊的徒弟要下山执行任务,我不放心,就陪着他一起。”
话一出,男人视线变得更加凌厉。粗粝的指腹捏住怀里人的后脖颈,江思昭被强迫着抬头,与男人对视。
“徒弟?”裴长砚语气寒凉,浑身笼罩着冷沉的气息,江思昭心里咯噔,若说前面只是在故意吓唬,眼下好像要跟他动真格的了。
第38章 交接好至清峰事务,寂怀月就往山下赶去,正好在日落之前抵达了……
交接好至清峰事务, 寂怀月就往山下赶去,正好在日落之前抵达了汇合的村落。
江思昭坐在村口的石墩子,等候已久, 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听到动静抬眼,从石墩子上蹦了下来。
“师尊,等候多时。”寂怀月俯身行礼, 银剑背在身后, 他今日没穿弟子服,一身素雅的银色长袍,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模样。
“无事。”
“那师尊我们直接出发?”
“等等。”
寂怀月站住脚, 疑惑地望向江思昭。江思昭一脸纠结,但最终还是屈服于男人的威胁之下。
“怀月, 我们此行可以多带个人么?”
“师尊是要…”
寂怀月话还没说话, 树干后走来一个陌生男人。男人周身拢着巨大威压,法力深不可测, 望过来的眼神如同某种猛兽, 酝酿着敌意。
江思昭及时地拉住男人袖口, 把他往一旁拉, 然后对寂怀月说:“怀月,此人…是我的好友。”
寂怀月颔首,半信半疑:“敢问前辈来自哪个门派?”
江思昭一时哽住,余光瞥了男人一眼,示意男人自己圆。
裴长砚启唇,语气淡淡:“合欢宗。”
合…合欢宗?
江思昭瞪大眼睛, 被风呛住了。
“咳咳。”
男人面色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觉这个身份有何不妥。
夕阳西下, 三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原定的二人之行,因着裴长砚的加入变得拥挤。
魔界大乱时,人魔两界结界有所松动,虽然后来被裴长砚一众长老重新补好,但依旧有几只魔物趁机跑了出来。寂怀月此次下山的任务便是寻出这几只逃跑的魔物,如若它们扰乱人界便就地格杀。
茫茫人界,要寻到几只魔物绝非易事。
派发任务时裴长砚一同把指物针交于寂怀月,有指物针在手,便能直接探出魔物隐藏之地。
山洞里,寂怀月正用法术催动指物针。
“昭昭。”男人的声音响起,打破山洞里的寂静。
江思昭一激灵,差点以为是师兄在喊他,怒目圆瞪:“不许这般喊我。”
裴长砚弯唇,声音不咸不淡:“昭昭。”
可恶。
江思昭攥紧拳头,挪动身体背对男人,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么。
寂怀月探出第一处魔物隐藏之地,把指物针收回芥子袋,回到山洞正看到一站一坐的两人。
“师尊,前辈,我们出发吧。”
“好。”江思昭率先回复,站起身往山洞外走,把男人摔在身后。
皎月攀升,夜色静悄悄的,三抹不同颜色的光划过天际。
第二次来到江南,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繁华。江南是富庶之地,堪比天子脚下,民风淳朴,即使是在深夜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
条条河流如同丝带,盘绕着整座城池,沿路灯笼火红,照亮街道各处。红棕色船头舞姬舞袖,伴随着鼓音,往河流深处行驶。
上次没来得及好好玩就被掳到魔界去了,这次江思昭看着河里的缓缓游动的小船,眼睛都直了。
但现下显然不是玩乐的时候,他是来与寂怀月一同执行任务的。
江思昭强行移开眼,随即感受到一左一右投来的两道灼灼的视线。
江思昭:。
“弟子会尽快处理好事情。”
江思昭尴尬地摆手:“…不必。”
裴长砚一声轻嗤,对寂怀月说:“你先行一步,本公子与昭昭晚点与你汇合。区区几只魔物,寂小友若是应付不来,那便真是有辱你师尊之名。”
话一出,剩余两人均沉默。
江思昭忍不住出来护犊子,睨了裴长砚眼:“辱不辱,与你何干?”
裴长砚一愣,眼睛眯起:很好。
寂怀月抿了下唇,拱手向江思昭行了虚礼:“前辈所说不错,弟子一人足矣。”他抬头短暂与裴长砚交换了眼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销烟。
寂怀月接着道:“师尊与前辈可在此等候,弟子处理完魔物立刻赶回与你们汇合。”
寂怀月意已决,江思昭便没有多挽留,只嘱咐几句,大意是让他以安全为重。实在遇上棘手之事,及时传信。
寂怀月心里流过暖流,沉声应道:“弟子听令。”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处。
巷口只剩下江思昭与裴长砚二人。
江思昭虽然不敢反抗男人,但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笑话,抢了他的玉佩,还再三威胁他,嘲讽他的徒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对他有脸色。
江思昭绷着脸,察觉男人在看他,还默默背过身把头脑勺对着他,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但落在裴长砚眼里就变了种意味。
一串糖葫芦出现在面前,糖浆在灯笼的照耀下泛着亮光。江思昭眼睛一亮,顺着拿着糖葫芦的手往上看,是男人那张讨人厌的脸。
“做甚?”江思昭强迫自己不去看,冷着语气明知故问。
裴长砚不说话,耐心地举着糖葫芦。南方的天气温度高,很快糖浆开始融化往下淌,江思昭心疼地看着那滴落到地上的一小片糖衣,终于忍不住败下阵。
从男人手里接过糖葫芦,贝齿咬掉最上面的红果,江思昭餍足地舔了舔唇角沾的糖衣,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睁开眼就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心里一咯噔,江思昭顿时压平两颊的小酒窝,顿道:“我是…看不过你浪费粮食。”
裴长砚勾唇,没说话。
本想支开寂怀月便将江思昭弄晕带回玄灵山,但看着师弟开心的模样,裴长砚突然改变了主意。
自从他继位玄灵山掌门,山门事务繁忙,他抽出陪师弟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再难像以前那般不时带着人去凡间玩几圈。
他知晓江思昭很向往凡间生活,以前就经常缠着他下山玩乐。
“师兄,若是我们以后离开了玄灵山,我想在凡间找一片竹林,就像话本里描写的那样,师兄做饭我添柴。”
裴长砚敛眸,两指并拢从丹田处划过,平息内里的躁动。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街市热闹,江思昭一边啃红果一边逛,汁水将唇瓣染的亮滋滋的。心情舒畅,连被讨厌的男人欺负都不计较了。
“公子想要坐船?”有人上前搭讪。
江思昭停步,礼貌地拒绝。
那人不死心,合上折扇往手心一敲:“公子莫与本少客气,实不相瞒,这江南城主是本少的叔叔。只要公子愿意,整个淮河的船,都可供公子玩乐。”
话说到这里,江思昭再听不懂就对不起过去那么多年看的话本。
他抿唇淡笑,眉眼像是含苞待放的海棠,男人不禁看直了眼。
“多谢好意,但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易在此逗留。”
“人生短短几十载,有何要事比得上当下快活。”说着,男人上前欲握住江思昭的手腕,被半中间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打落。
很大的力度,男人面目狰狞,捂着手背,险些叫出声。
“来人!给本少拿下二人。”
侍从听令,上前将江思昭二人团团围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凶狠地瞥着江思昭,眼神赤裸裸得猥琐。
事发突然,江思昭很快地拧了下眉心,暗暗思索对策。
以他的法力,打跑这几个凡人应该不在话下。但大庭广众下用法术,定会被别的凡人说他以强欺弱,若是不慎败坏了玄灵山的名声,实在不值当。
怎么办?
“给本少活捉此二人。”
侍从突然上前,江思昭放弃挣扎,不能让他一人毁了玄灵山的名声。
男人见状得意狞笑,窄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粘在江思昭身上。
江思昭不去看他,心里暗自盘算着,耳旁传来一声冷哼,他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被攥住胳膊,身子一轻。
再睁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淮河小船上。
河灯围在小船边,缓缓流动。
“不是会法术?”裴长砚深深注视着江思昭,语气彻底冷了下来:“为何不反抗。”
“你凶什么?”江思昭捏着手指,声音却没什么气势,他忍不住往河里的花灯瞄。
裴长砚面色稍沉,虎口卡住师弟两颊,动作强硬地把脸转回来:“江思昭。”
委屈一下冒出头,江思昭心里泛酸,甩开男人的手。
“你又没有门派,当然可以肆意妄为。”江思昭蹲在床尾,河里倒映着他漂亮又有些忧郁的脸,清润的嗓音低缓:“师尊从小教导我要惩恶扬善,救济苍生,虽然以我的境界,注定会辜负他。但师兄说了再弱小的人也有他的价值所在,我达不到守护世间的价值,但我不会用法力作恶,这便是我的珍贵之处。”说及师兄,青年的眼睛亮起,毫不掩饰地崇拜。
“若是我今日用法力将那几人打跑,被有人心看了去,他才不管我使用法力是为何,一定会造谣说修士恃强凌弱。若是我不慎被人认出了身份,那损伤的便是我整个玄灵山的名声。”
裴长砚动容,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师弟竟会有此觉悟,但他却不觉高兴。
他宁愿江思昭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是我考虑不周。”
江思昭轻哼,又跑过去看河灯了。不多时,裴长砚也上前与江思昭坐在床尾,他伸掌,一株海棠花形状的河灯飞到手里。
江思昭从他手里接过花灯,男人的面容被灯笼照亮,变得有些柔和。他抿了抿唇,别别扭扭地对裴长砚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裴长砚明知故问,鼻腔发出一声轻笑。
衣摆交叠,两人身影倒映在船板,远处鼓音阵阵,伴着暖风拂面。
江思昭抱着河灯,脸颊被染红。
“谢谢你今日为我解围。”
第39章 小船漂到河中央,将上流的河灯远远甩在后面。……
小船漂到河中央, 将上流的河灯远远甩在后面。
正合江思昭的意,他蹲在床边尾,小心翼翼地把点燃的河灯放到水面, 河灯晃动, 顺着河流缓缓前进。
旁边一对儿少男少女同乘,女娘刚放好河灯起身,郎君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问女娘:“洛洛, 你方才许的什么愿?”
女娘拂开小郎君的胳膊, 两腮桃红,娇嗔道:“不告诉你。”
“告诉我吧,好洛洛。”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 不叫老天爷知道。”
江思昭竖起耳朵,河灯稳稳当当地往前, 趁还没走远, 他赶忙闭着眼,在心里许了个愿望。
凉风猎猎, 衣摆被吹起, 碰到裴长砚的小腿。
“许的什么愿?”身后, 裴长砚的声音响起。
江思昭抿了抿唇, 学着那小郎君的说辞:“不能说,否则就不灵了。”
裴长砚眉骨英挺,掌心金光渐渐变暗,他说:“求天不如求我。”
江思昭疑惑地瞥他:“你?”
“不然你随便说一个心愿,看本君能否帮你实现。”
江思昭依旧不信,这等狂妄之言连师兄都未必自信说出, 更何况区区一个合欢宗弟子。
他没当回事,随口一说:“既如此, 那我想要一百两银子,可以吗?”
江思昭伸出手,兴致勃勃地望着裴长砚,亮晶晶的眼睛兴味。
裴长砚勾了勾唇角,冷峻的面容似是冬雪消融,掌心在半空绕了半圈。
嘭的一声,木箱落地的声音。
江思昭回头,箱子打开,里面装着整整一箱的元宝。
江思昭:!
“你”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裴长砚。
裴长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弹指一挥间就变出一箱金元宝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从哪里弄来的?”江思昭还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圆溜溜:“不会是从别人库房偷来的吧?!”
裴长砚笑了下,碰碰江思昭的后脑勺,示意他往后看。
元宝闪烁,变成了石块。
——原是点石成金的术法。
江思昭松了口气,不是偷别人的就好。
“还想要什么?”裴长砚问。
江思昭先是摇头,随后想起什么,眼睫刷了刷。
“你会御剑飞行么?”
裴长砚挑眉,完全没预料到的心愿,他伸手揽住江思昭的腰,脚尖点地,二人腾空而起。
江思昭瞪大眼,耳边呼呼的风让他回过神,他低头看到脚底踩着的银剑,从惊讶变成欣喜。
哇!
裴长砚的小臂紧紧贴着师弟腰线,触感柔软,一只手便能握住。江思昭抬脚踩了踩剑身,河面花灯变成无数个发光的星星,连成一整片星河。
泛着金色光芒的长剑划过天空,小船抵达岸边,小郎君激动地握住女娘的手,指着夜空:“洛洛,快看,有流星!”
女娘抬眼,流星转瞬即逝,不过她看到了。
“嗯。”
小郎君乐呵呵地笑:“洛洛,阿娘说一起看过流星的两人注定会相爱,那我们”
女娘惊慌地移开眼,柔柔地把手从小郎君掌心抽出,“谁要与你相爱。”
夜幕西垂,云层透过亮光,天色悄然亮起。
长剑落地,化成一道光钻进裴长砚丹田,他脚踩着地,怀里是熟睡的江思昭。
玩了一整晚,临近清晨,江思昭总算熬不住了,小鸡啄米地点头,额头一下一下碰着裴长砚的胳膊,最后彻底摔进人怀里睡着了。
裴长砚停步,黑眸注视着熟睡的师弟。
唇瓣微张,脸蛋白里透粉,倒真是对人不设防。
知道他玩累了,裴长砚并没有闹他,找了一处山洞休息。
洞口用结界严丝合缝地封锁好,裴长砚撩起衣袍盘腿而坐。
江思昭坐在他大腿上,身子靠着他的胸口。感受到动静,小声呢喃句什么,换了个动作趴在裴长砚肩头。
裴长砚坐得端正,掌心在师弟后背安抚地拍了拍,也合上了眼。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时,第二日江思昭悠悠转醒,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枕着男人睡了一晚。
男人的手还搭在他身侧,胳膊虚虚拢着腰身,一个极其亲密又强势的动作。
江思昭吓得站起,头撞上男人下巴,紧接着听到一声闷哼。
“不好意思!”
江思昭掀起眼睫,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大抵是被吵醒的缘故,冷沉中夹杂一丝不耐烦。
心里顿时警觉,江思昭身体僵硬,暗暗担心男人不会要暗杀他吧。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片刻,后背又被男人的手压回去。
“还早,再睡会。”
说完,他就被当成了抱枕。
男人的脑袋埋进他的肩颈,呼吸拂过耳畔,有些热,也有些痒。
“…哦。”
江思昭按捺着乱动的想法,听着男人规律的呼吸声,眼皮逐渐变重,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腿根好像有个东西在动,硬硬的,硌得他难受。
江思昭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芥子袋。
裴长砚也醒了过来,低头扫了一眼,眉眼稍沉。
“是怀月传的信。”江思昭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小竹条,念道:“他问我们在何处。”
把小竹条装回袋里,江思昭惊讶地自言自语:“竟然那么快就处理完了魔物。”话语中毫不掩饰地赞叹。
“区区几只魔物,身为至清峰首座弟子,若是那么久都处理不好,倒真是毁坏玄灵山名声。”
这话江思昭不爱听,他瞪了男人一眼,眼神轻飘飘的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勾子似让人心痒。
“你说这话,是觉得我教不好徒弟么?”
裴长砚沉默,垂眸与江思昭对视。
可恶。
江思昭握拳,瞬间变了脸色,牵了牵唇:“我说笑的哈哈。”言罢,他起身要从男人怀里出来。
不尴不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二人与寂怀月汇合还没有缓解。
江思昭一面害怕男人,毕竟这人法力高强,之前还欺负过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想和男人结交朋友,他并非无心之人,经过昨日,再也不能只把男人当成一个爱抢人玉佩的登徒子看待。
矛盾的情绪持续到他忽然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身上。
何时还了回来?
江思昭在手里把玩一圈,确认玉佩完好无损,攥着玉佩噔噔噔跑到裴长砚面前。
“何事?”裴长砚淡淡道。
熟悉的语气让江思昭一愣。
迅速把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他舔了舔下唇,看到男人冷峻的下颌,一时又忍不住退缩。
“…无事。”江思昭转头,后脑勺对着人,纠结片刻又走了。
裴长砚气笑了下,伸手拎住江思昭的衣领,一把将人放回自己身前。
江思昭蹙眉,挣扎道:“你做甚?”
“应是本君问你要做甚?”裴长砚稍稍倾身,黑眸平视着江思昭。
江思昭被看得脸热,一时胆大,手捂住男人的眼,把他的脸转了回去。
“师尊。”
寂怀月寻好下一处魔物窝藏地,收好指物针回来。
“下一处在哪里?”江思昭搭着寂怀月的掌站起身。
温软一触即分,寂怀月无意识地收拢手指,试图留住什么似的。
“岭南。”寂怀月答。
岭南地形复杂,是为落后贫瘠之地,因此最适合魔物窝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圣女昨日恩赐的料子,生病的穿了药到病除,不生病的长命百岁呐!”
顿时,一群人上去哄抢。
“掌柜的,这是圣女亲赐么?”
“当然!我邻居家表哥舅舅的远房亲戚是城主的幕僚,昨儿圣女出世,就赐了三瓶圣水。我那邻居家表哥舅舅的远房亲戚得宠,城主赏了他半瓶,小人觍着脸上去要了一小点,这不全洒料子上了。”
“掌柜的,这一匹多少钱?”
“十两。”
很快,小摊上的布匹一售而空。
寂怀月站定,指物针直指布料摊。
这座城池诡异,整座城上方笼罩着一层黑雾。方一进入,指物针便开始摇摆晃动,直到现在才停下。
掌柜激动地数着银子,他头一回卖那么多钱。
果然,在越城,圣水人人趋之若鹜。
“师尊,有蹊跷。”
二人相视,寂怀月走到铺子前。掌柜看到他,摆摆手:“料子卖完了,明儿再来。”
寂怀月从袖中拿出一块元宝放到案板,掌柜顿时直起身,眼睛都直了。
“公子这是?”
寂怀月说:“两个问题,圣女是谁?圣水又是何物?”
掌柜的谨慎地打量寂怀月,“公子不是城里人?”
寂怀月没答,指骨在元宝上敲了敲。掌柜犹豫片刻,还是败在金钱上。
他探出手够到元宝,迅速藏到胸口。
“公子既是城外人,不知道圣女倒也正常。”展柜拢了拢袖,环视四周,“不瞒公子说,这圣女是越城供奉的守护神,每月都会出世为越城恩赐。而这圣水是由圣女精元所化,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效。”
“圣女是何人?”
展柜的讪讪地笑:“公子,这个小的是真不知道。”
“不过,小的可以打包票,整座城里,唯有一人知道圣女的真实身份。”
寂怀月看他,展柜压低声音:“越城城主纪威。”
百年前,岭南还是由三座城组成。直到纪威祖父纪彰谋反篡位,将当时邬城城主逼得自尽,自己坐上了城主之位。
纪彰好战,上位后一南一北先后征伐,一举吞并了另外两座城。
三城合一,即为越城。
处处都是蹊跷之处,寂怀月指尖碰了碰案板,上面有圣水残留的气息,放到鼻前轻嗅。
圣水无色,味道甘甜,又有些发涩。
江思昭也跟着在指尖抹了点,放到鼻子前闻。
“好像凤澜身上的味道。”他喃喃道。
话一出,顿时一左一右两道幽深的视线向他投来。
第40章 深夜,城主府无人的角落,三个黑影悄然出现。
深夜, 城主府无人的角落,三个黑影悄然出现。
寂怀月原要一人进去,奈何江思昭不放心。
这越城上下处处透着诡异, 特别是城主府, 被浓重的黑雾笼罩,活脱脱一个魔物聚集地。
三人隐匿气息,翻过城墙, 偌大的院中竟无一人所在。
属实诡异。
瘦长的人影掠过灌木丛, 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三人正色。
身穿蟒纹衣袍的男人穿过走廊,最终停在一间屋子前, 推门进去。
寂怀月手里指物针剧烈转动,指向男人消失的厢房方向。
如若他猜的不错, 那蟒袍男子应是越城城主——纪威。
“师尊, 前辈,你们且在此等候, 怀月进去一探究竟。”寂怀月收了指物针, 对二人说。
江思昭:“注意安全。”
“是。”
寂怀月转身, 化成一道银光从门缝钻进屋。
夜晚寂静, 小院里除了他们无一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思昭靠在墙边,玩着灌木丛的叶子,忽地出声:“对了,还没问你姓甚名谁?”
他在这人面前好像是透明的,而他对男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萧见。”裴长砚说。
江思昭点点头,暗自盘算回头有机会势必要去问一问合欢宗有没有一个叫萧见的人。
干等着有些无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们合欢宗,都是靠双修修炼的么?”
他听说合欢宗修炼靠的是采阳补阴,通过双修吸取对方阳气以补足自身。
但此法对于被吸取方有风险,如若吸取方太过贪心,则会造成被吸取方元气消耗过甚,更甚者有生命之胁。因此,修习此法的合欢宗弟子一生会和许多人双修,而那些人往往是法力高强之人。
就挺符合限制文的世界观。
不小心揪掉两片叶子,江思昭连忙收回手,抱歉地碰了碰树枝。
裴长砚挑眉:“差不多。”
江思昭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那你”
“本君除外。”
江思昭无端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双修”了。
但他很快抓住疑点,刚松懈的肩膀挺起。
“身为合欢宗弟子,你为何除外?看你法力不弱,如若不是和很多人双修过,怎么会到这种境界。”
江思昭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偷偷瞄了男人一眼,高大挺拔的身躯,极具压迫的眉眼,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男人会是下面的那个。
除非,“你骗我,你不是合欢宗之人!”
裴长砚散漫勾了勾唇,伸手握住江思昭指着他的手指,压在掌心。
他慢悠悠地说:“本君未曾骗你,正因为本君与合欢宗修炼功法有悖,此行才会转拜玄灵山。”
江思昭还是不信,“你都修炼到元婴了,才发现自己不适合合欢宗功法?”
言外之意,要么是又当又立,要么就是在骗他。
裴长砚面不改色:“实不相瞒,本君是被人诓骗去的合欢宗。”
“啊?”江思昭蹙眉。
小手被男人握住手心摩挲,一时忘记抽出。
“本君确实与人双修过。”
江思昭轻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裴长砚无声弯眉,深邃的眼眸涌动,蕴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不过那人是利用本君,”裴长砚淡淡说道,“睡了本君就跑。属实可恶。”
说着,指腹按了按江思昭的虎口。
江思昭抿了抿唇,这剧情怎、怎么有点熟悉。
心跳咚咚咚地攀升,像是小石子一下一下磕着地面。
没等他做出回应,裴长砚接着道:“他没告诉本君身份,本君只能凭那晚他留下衣物上的气息,判断出是合欢宗之人。”
紧绷的心倏地松懈,江思昭舒了口气,差点还以为萧见是在说他。
“这样啊,所以你就去了合欢宗?”
“嗯。”
这一声从男人鼻腔哼出,低沉磁性,伴随着温热的鼻息。
江思昭小心翼翼地掀眼:“那你找到他了么?”
裴长砚回得漫不经心:“找到了。”
“找到了?”江思昭神色惊讶。
找到了,你还跟着我们作甚?!
裴长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盯着面前的人,极具压迫的眼神,直逼得人忍不住心里一咯噔。
“是找到了,但他似乎不愿意与本君回去。”裴长砚唇角勾起很小的弧度,似笑非笑,“本君正在思考要不要把人弄晕带回去。”
江思昭:!
这就是在合欢宗待过的人么?一出口就直通某话本。
莫名对那人生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情感,他试探地劝萧见:“这不好吧。”
萧见英气逼人的眉峰挺起,反问道:“有何不可?引诱本君与他双修时倒是不计后果,利用完本君就跑,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以为呢?无忧。”
江思昭吞咽。
男人眼神锋利,投来的视线饱含深意,有一种师兄正在质问他关于那晚的事的感觉。
打住!
甩开脑袋里荒谬的联想,江思昭不敢再看男人,心虚道:“是啊。”
师兄也是这样想的么?觉得他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不对,看萧见的反应他应是喜欢那个合欢宗弟子的。
师兄就不一定了,师兄只把他当成亲弟弟,怎会对他生出那种情感呢?
江思昭抿唇,眼皮耷拉,翁里瓮气地对萧见说:“你把人弄晕时,记得下手轻一点。”
“哦?”
江思昭幽幽地抽出手,把虎口对着男人:“红了。”
裴长砚笑了下,两指并在一起从那被他揉出来的红痕掠过。红痕消失,又是白嫩嫩的皮肤。
一阵邪风吹过,灌木丛弯折,杂乱的树影扫过墙面。
裴长砚眼疾手快地把人拉到身后,那邪风是从走廊尽头的厢房里吹出。
厢房晃动,仿佛有何东西出世。
“怀月?”江思昭也察觉到不对,指着那快间晃动的厢房:“怀月还在里面!”
裴长砚眸色寒凉,对江思昭说:“在此处等着,本君进去寻寂怀月。”
言罢,不管江思昭同不同意,他伸手在江思昭身旁设下一圈结界。
“我和你一起去!”
江思昭拍拍结界,男人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邪风席卷,院子里的牌匾凳子什么的乱飞。
江思昭捧着脸,蹲在结界里,静静望着外面兵荒马乱。
一开始还担心凳子会砸到结界,后来发现这结界上设了一道术法,可以让所有靠近的物什原路返回,渐渐放下心来。
萧见果然不是什么普通弟子。
他摸着牢固如铁的结界,隐隐的威压让人肃然起敬,恐怕还是个元婴后期的强者。
那间厢房还在晃动,刹那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门缝钻出,直直往结界冲去。
结界放出法力与白光对峙,江思昭一惊,眼睁睁看着白光被结界的法力冲破,反弹到另一间厢房。
心不上不下的,他看着寂怀月和萧见在的那间厢房,脸上浮上担忧之色。
那么久过去,不会出事吧。
要不要去看看?
虽说他法力没有他们高强,但好得也是个滥竽充数的元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江思昭决定再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若是他们都没回来,他就去找他们。
想着,试探地探出脚,还好,这结界不能进但能出。
裴长砚没想过江思昭竟会进来寻他。
在他心里,师弟是朵娇贵的花,只需被保护。
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江思昭竟然会站在他身旁,说与他一同面对。
这圣女身份成迷,但绝非人族。
方才他进来之时,正巧看到寂怀月与那越城城主一同进了圣女布下的阵法。
白光是阵法感应到外来气息自动放出的攻击术法。
这阵法裴长砚从未在典籍中看过,他亦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何危险。
两人站在圆形罩里,四周是虚无的黑,他们似乎到了一处密境。
“回去。”裴长砚面色稍沉。
江思昭固执地摇头:“怀月是我的徒弟,我要来救他。”
两人对视,谁都不想往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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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把江思昭送出去。
城主府处处冒着蹊跷,罢了,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反倒安全。
裴长砚移开视线,打量着这处密境。
“寂怀月给你传的信还在么?”
江思昭愣了下,反应过来萧见是在对他说话。
他翻开锦囊,拿出小竹条:“给你。”
裴长砚施法将上面残留的气息提取出来,嘴里念咒,银色的光束飞出掌心,往密境里侧飞去。
“怀月在里面?”
一口一个怀月的叫的亲热,裴长砚垂眸从那张合的红唇扫过。
江思昭发现自己突然说不了话了,他瞪圆眼睛,焦急地指着自己的嘴。
萧见,我被圣女的法术禁言了!
裴长砚伸手,指腹从柔软的唇瓣抚过。
江思昭以为他是帮自己解除禁言,感激地冲萧见抿唇一笑。
刚要开口道谢,“谢谢”二字抵在唇边,依旧说不了话。
“安静些。”
江思昭瞬间蹙起眉尖,震惊地看着男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眼尾泛红像是小勾子,挠得人心痒。
萧见,你?!
裴长砚大发慈悲,安抚地摸摸江思昭后脑勺,说道:“过会儿帮你解除。”
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这叫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背刺不对,当面刺我。
一刻钟过去了,江思昭依旧抱着胳膊,幽怨地望着面前施法的狗男人。
可恶。
又抢他玉佩,又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他禁言,还威胁他。
多罪并罚,不可原谅。
可恶,你会后悔的。
江思昭硬气地攥紧拳头。
气不能白受,等从这里出去他就想法子报复回去。
到时候就算求我也没用,萧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