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我没有躲你。”
温如琢深呼吸,努力找回平稳的节奏,她看着他,佯装出一幅旧友重逢的正常姿态。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芙嘉说她没有给你发邀请函。”
“连这个都知道。”周思珩轻笑一声,“还说不是躲我?”
“我没有。”
“那你刚刚还说,喜欢顶你的。”周思珩声音暗哑,单手搭在那根深黑色的裤腰带上,他抬了抬下巴,问她。
“那你觉得我够不够劲?”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温如琢已经不好意思再抬起头,她低下头,目光却又恰好在他的腰胯间,H头皮带束缚住紧窄腰身,搭在一旁的小臂线条明显,随之凸起的青筋充满力量的爆发感。
他比以前更多了锻炼的肌肉感。
周思珩坦然地看着她:“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好好锻炼,不会比以前差的。”
不敢再继续看,温如琢别过脸,小声骂他,“无耻。”
周思珩低声道:“嗯?怎么这么久,你还只会说这两句骂人的话?”
见她隐隐在动怒的边缘,他声调缓下来,带着一点哄她的意味。
“我很想你。”
“你有没有想过我?”
这还是那个高傲的说出“爱是什么东西?”的周思珩吗?
他不是向来把爱视作软弱者的糖果,失败者的安慰吗?
温如琢瞪大眼睛,不明白这三年的时光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开口第一句就像脆弱的孩子一样。
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潋滟的眸,仿佛她说出“不想”两个字的下一秒,他就要眼尾发红。
温如琢别过脸,用冷硬的语调回答他。
“我们不是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
周思珩轻轻问她:“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太像一个陷阱了。
包括此时此刻,黄昏暮下昏黑的氛围感,他微微侧着光站立,漫不经心投射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也是无声的蛊惑陷阱。
他们该是什么关系呢?
温如琢抓起玻璃杯,大口含了一口冰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几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身上那股蛊劲似乎更强了。
目光跟男狐狸精似的缠在她脸上。
温如琢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了。
相反,她尝过到达顶峰的甜蜜与幸福,知道一切禁果的美味。
面对他的猛烈攻势,她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只说:“朋友。”
“万千大众中,最不值一提的朋友。”
周思珩低低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他举起酒杯轻轻和她碰杯:“那么作为朋友的界限,我是不是有可以和你喝一杯的姿态。”
“当然。”温如琢大方地和他碰了一下杯。
周思珩仰起头,微微饮尽杯中的红酒,他最后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的姿态很是潇洒,看上去一点纠缠的意味也没有。
碰杯的那一刻他说:“毕业快乐。”
温如琢明白,那天毕业晚会上出现在她身边的。
就是他。
*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温如琢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他们见面的那一刻,曾经那种时时刻刻被控制的窒息感又重新扼住她的喉咙。
她已经无法在这座辉煌的宫殿待下去。
几乎是逃出门,温如琢顺着走廊尽头的旋转扶梯跑下来,她跑的又快又疾,呼吸全乱。
在暮秋时分,花园里绿绣球、蓝雪花、风雨兰,三角梅都竞相开放着,一蓬一蓬发出混合的清香,温如琢却再也闻不到任何气味,只觉得这个世界都剩下周思珩的气息。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找出一粒治焦虑的药吞下去,情绪渐渐平稳起来。
又坐了大约半小时,周芙嘉匆匆找过来。
非常抱歉地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哥哥今天也回来了。”
“皎皎,你状态不太好,要不要我先叫车送你回去?”
温如琢低低“嗯”了一声。
“周思珩有这么可怕吗?”周芙嘉轻轻安抚他,“你怎么看到他吓成这副样子?”
“我不是害怕他。”
温如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是看见他,就会想到以前的伤害。类似于你被玫瑰花枝上的尖刺刺伤手,你就不会想要再触碰它。”
“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玫瑰花,即便她有刺,我下次可以更小心握住它,大不了先剔刺好了。”
周芙嘉口直心快:“皎皎,你是不是有点回避依恋?”
“嗯。”温如琢轻轻说,“以前我爸妈天天吵架,那时候我总躲在门外,希望全世界都找不到我,但他们最后总会抓住我,然后问我‘如果爸妈离婚,你会跟谁’这种问题。”
“所以以后都每一年我都许愿,我要平平淡淡的生活,绝不要为爱情如此歇斯底里。”
“你不是你妈妈,每个人对感情的处理方式不同,不是所有的矛盾碰撞都会歇斯底里。”周芙嘉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试着把周思珩当狗训?”
“把他变成你最想要的样子,反正他现在那么爱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训狗?
温如琢咽了下口水,忽然问,“车来了吗?”
“我要先走了。”
周芙嘉吐吐舌头,大概也知道自己发表了多惊世骇俗的言论。
抱歉啦哥哥,在做狗和没老婆之间,相信你也会这么选择的吧?
“对了,我哥哥已经走了,临走前,他说他想要和你打个电话,问你同不同意。”
现在的周思珩,连打电话都要经过她同意了吗?
温如琢迟疑地点了点头,接过周芙嘉的手机,其实心里也有点紧张。
“我是周思珩。”
温如琢“嗯”了一声,疏离问他,“周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
“皎皎,你不必如临大敌。”周思珩顿了一下,温声道,“如无必要,我不会来干涉你的生活。”
“我们的关系,就如同你说的,只是两个共同生活在港岛的人而已。”
温如琢说:“但愿你说到做到。”
电话那边低低笑了起来,很快,周思珩的声音传过来——
他说:“今晚维多利亚港湾有一场烟火,欢迎你来看。”
*
晚上七点,旺角、澳门塔、西门町和尖沙咀四地大屏同时亮起,共同呈报晚上八点十分,维多利亚港湾有一场烟花表演,八十八台无人机在上空盘旋演练,交织的灯火共同构筑一个字母W。
媒体间隐隐有风声透露,这场斥巨资投入的烟花表演,出自恒庭实际掌权人周思珩先生之手。
那么这位神秘的W女士是谁?
曾经震惊港岛的隐秘传闻又隐隐流传起来,昔日女主角一朝出国,从此三年再也未踏入港岛地界,将分手的传闻坐视。
如今敏锐的媒体嗅到八卦的气息,渐渐闻出来周思珩追爱的气息。
与外面狂热的氛围不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周思珩却仍旧加班。
没办法,现在恒庭的事务几乎全部交由他打理,加上嘉恒控股的工作,令他近日分外忙碌。
八点十分的烟花表演,他想要在此之前处理完工作,然后陪她一起共赏。
眼看着工作是处理不完了,周思珩一个电话喊过来,毫不客气把在隔壁大楼的周澍嘉叫过来。
周澍嘉正在自己的娱乐公司培养人才呢,沈绵意有一场戏怎么也演不好,他正陪着她试戏。
他觉得那段的感情不够充沛,应当加上一段足够缠绵的吻戏。
沈绵意白了他一眼:“等正式开演,我看这场吻戏你加不加。”
周澍嘉一点也不心虚地答道:“正式开演不合适再删掉。”
一番厚颜无耻的话气的沈绵意将他赶出来。
他刚推门走进去,周思珩不客气,扔来两本厚厚文件让他仔细看。
自己倒是握着一支金色钢笔把玩。
周澍嘉瞥了一眼,看见桌上压了一张港岛大剧院的入职offer,随口问,“预备给温如琢的?”
“不是。”
周思珩眉毛微微扬起,手指点了点右下角的落款日期,“她给我留的。”
“原来五年前,她想为我留在这座城市。”
不知道为什么,周澍嘉从他这幅语气里听出了炫耀的滋味。
他嗤笑一声:“周大总裁,我看你追老婆的路还远着呢。”
周思珩微微一笑:“没关系,水滴石穿,我总会打动她。”
这封来自港岛大剧院的offer,是曾经他授意,周思珩没想过她会签下名字。
也是在看到这封offer的那一刻他顿悟,她这么一个漂流的小舟,居然真的有过为他停留的念头。
这三年,他每一天都在反省。
在这段感情中,他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是太晚意识到他爱她。
第二,是太晚发现她爱过他。
晚上八点十分,维多利亚港湾的烟花准时升起,时间一到,周思珩准时拿起电话。
至于为什么是八点十分?
那是她出生的时间,一场盛大无比的烟火,他要全港岛为她的到来庆祝。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周思珩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漫天烟火在他眼眸绽放成星。
他的语调温柔缱绻:“祝贺温如琢小姐回归港岛。”
“从此广阔天地,自在无限。”
第62章 chapter62“我不会再放走你……
062
自由。
她最渴望的词语,如今只在眼前,却因为踏入港岛而变得随时可以失去。
温如琢知道自己恐惧什么,周思珩于她,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他汹涌澎湃的感情,有时将她幸福的填满,有时又如溢出的水将她沉溺。
她不敢靠近,有时又渴望。
周思珩说:“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夺目,所以大屏没有留你的名字。”
“但是皎皎,你应该知道这场烟花,我是为你而放吧。”
温如琢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他“啧”了一声:“怎么去了一趟国外,变得这么功绩主义?”
“我只是想为你放一场烟花,给一个朋友久不到访的朋友庆祝而已。”
周思珩甚至非常坦然地说:“我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
一旁被迫加班的周澍嘉抬起头,脑袋上顶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周思珩喉结滚了下,几经克制,对她说,“烟花也看过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温如琢没想到这通电话这么快就结束。
她愣了一秒钟,张开嘴,甚至不小心发出一个轻轻的“啊”音。
周思珩轻笑一声,浑不吝的开玩笑,“怎么,你舍不得?”
“怎么可能。”温如琢抬起下巴,再一次和他强调,“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是吗,你对朋友都这么避之不及?”
周思珩尾调勾得长长:“温小姐,既然对我早没感觉,就把我当作正常人相处吧。”
“不然你这样总要引起我误会。”
温如琢睁大眼睛:“你误会什么?”
他唇角挂着坏笑,连声音都听出来那股逗人的蔫坏劲头。
“当然是误会bb你还对我有意思,玩欲擒故纵那套把戏。”
“我没有。”温如琢急急辩解,耳根被撩得泛红。
周思珩顺从地点了两下头,开始循循善诱她。
“那么对正常人的交往,是不是挂电话的时候,应该礼貌说句晚安?”
温如琢飞快说一句“晚安”,然后急急把电话挂掉,像是再也不愿意听到他下一句话。
留下周思珩对着提示音的电话轻轻的笑。
三年不见,她的反应更加可爱了。
*
一场烟花的礼尚往来,温如琢决定也回赠周思珩一件礼物。
这样他们两不相欠。
恰逢他生日在即,为了避免又被扣上“欲擒故纵”的把戏,这次的礼物温如琢全程拜托周芙嘉帮她挑选,选好了直接快递送上门,她一点也不参与。
周芙嘉为难地咬住嘴唇:“我没什么挑礼物的水平的。”
温如琢摆摆手,没太上心。
“逛商场的时候随便挑一件就好,你最近不是要给你的未婚夫买礼物吗?”
当天下午,周芙嘉给她发来一款男士手表的图片,款式简洁大方,说是给周思珩选的礼物。
温如琢应了声“好”,把钱转过去,让她直接发到周思珩家里。
结果晚上收到周芙嘉的十二个电话轰炸。
她在电话那头尖叫:“怎么办啊皎皎,我的sa发错了地址,把我送给周思珩和沈琮良的礼物搞混了。”
温如琢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却还抱有一丝希望问:“你送给沈琮良的礼物是什么?”
“是一款项链啦。”周芙嘉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就是choker你知道吧?”
温如琢低下头看见她发来的照片,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这下好了,她欲擒故纵的名声彻底洗不掉了。
整个脑子哄哄乱吵,她在这时候居然还能用镇定语气问她,“已经签收了吗?问问sa能不能换回来。”
周芙嘉更小声地说:“送货的时候,周思珩当面签收的。”
“或许周思珩不认识choker呢,你知道他们这种直□□本不了解这种装饰东西的。”
周思珩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在床上玩那么花。
温如琢绝望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在送错礼物被周思珩兴师问罪的忐忑里,温如琢也迎来在港岛的第一节试课。
终于,第一次上课的紧张氛围冲击了这件事带来的尴尬。
港大的任课采取考核制,由学生打分,年终排名倒数第一的要被校长约谈留校察看。
所以第一堂课的开场很重要。
好在一切进行的很顺利,课堂上学生的反馈尚可,这给温如琢增加了一点自信心。
课后学生散场,她留在教室整理课件内容,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鼓掌。
偏头往过去,那棵长得最茂盛的樱花树下,程嘉铎站在树下看着她。
他们有整整八年没见面了。
温如琢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睛,没想到奔赴伦敦后就了无音讯的人,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他比八年前要健硕许多,脱掉了单薄的少年青稚,一身浅灰色西装,也有了几分男人的成熟气质。
此时此刻,他们相见。
程嘉铎微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
温如琢走出去,也平静地看着他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也是这个时刻,她忽然发现,原来不爱一个人的真正表现是释怀。
她对他的到来,重逢和这八年的了无音讯,居然全都毫无波澜。
好像这个人从他的世界剥离,从此什么都不相干。
“临走前,我留给你的卡片我以为你会用。”程嘉铎说,“我在里面给你存了一笔钱,还有一张机票,一张你可以逃离的机票。”
“我们已经分手,在我看来再接受你的帮助就不合适了。”
温如琢看着他说:“那张卡里的钱我都没动过,有机会你取走,对了,还没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一般般。”
程嘉铎双手插兜,语气轻松,“当时公司四分五裂,我父母离婚也分道扬镳,我在国外躲了几年,也是最近才成功,把那些外债都还清。”
“那恭喜你要踏入新生活。”
程嘉铎轻笑一声:“也恭喜你。”
“终于摆脱周思珩。”
温如琢微微一笑,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八年的时光分离,将他们变成陌生人。
也令他们两个人相顾无言。
院门口的樱花树纷纷扬扬地落下,粉色的花瓣不小心洒在她发顶。
也许是习惯使然,程嘉铎下意识伸手替她摘去。
温如琢眸光一凛,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在对岸看见周思珩晦暗深邃的眸。
这掠夺的目光她太熟悉无比。
她下意识胆怯要逃,结果下一秒,却被他拉入隐秘暗厅。
温如琢用力甩开他的手,下意识往门口的地方跑。
周思珩却顺理成章将她逼进角落,细密的吻落在她清瘦锁骨,强势的手压住她下颌。
他要吻她。
温如琢扭过头,没什么意外的拒绝这个吻。
周思珩再一次位于失控的边缘。
这三年每一次他都在训诫自己,下一次他们在港岛重逢,他一定要冷静要克制,要以一副她喜欢的体贴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要让她心无芥蒂地爱上他。
然而当看见程嘉铎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一切理智构成的秩序都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嫉妒!
嫉妒!
还是嫉妒!
周思珩满脑子只有这个词,嫉妒的酸水将他所有的理智腐蚀,这个夺走温如琢第一次爱情的讨厌男人。
在他们恋爱期间,他一定轻而易举听过很多次温如琢说“我爱你”。
想到这里,周思珩就恨不得将他永远赶出港岛这片土地。
他摩挲着她尖尖下巴,危险的目光逼近,问她,“你对他还有感情?”
温如琢已经感受到他几乎在失控的边缘。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介意程嘉铎的存在,明明这八年他们也才见第一面而已。
她看着他的眼睛诚实道:“没有。”
“我和他八年都没见了。”
“你居然连时间都记这么清楚?”
周思珩冷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我就知道是他回来勾引你。”
勾引这个词说的太难听了。
明明她和程嘉铎第一次见面而已,温如琢红着眼睛瞪他,“周思珩,我们说好不再纠缠的。”
“你还答应我们只做朋友。”
“是吗,我有说过?”周思珩耸耸肩,满身顽劣气挡不住,他不由分说拢住她掌心,强迫他们十指相扣,仿若两心相连。
他早就说过,温吞的爱不适合温如琢。
她会因为一杯没什么口味的白开水凑合,但那绝不是爱情。周思珩也知道自己在温如琢心里,无论怎么装乖洗白,也不能变成一杯没酒精的水。
既然这样,他不如和她纠缠到底,缠缠绵绵。
这场哄骗猎物的游戏该结束。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那么我宣布——游戏结束。”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程嘉铎小跑过来的声音。
他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迟疑着作为“前男友”的身份是否有干涉她感情的权利,最终他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一窗之隔,他和周思珩遥遥相望。
这男人望他的目光很冷,居高临下的睥睨,宣示主权的意味明显。
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却因为拥抱被遮挡住一切视线。
温如琢低声斥责他:“你放开我。”
而周思珩自始自终单臂搂住她,占有的意味很强。
顶着她初恋男友的目光,他扬了扬眉*梢,低下头恶劣地吻住她。
“我不会再放走你。”
第63章 chapter63“打爽了没有?”……
063
他低下头吻她的那一刻,温如琢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她没想到周思珩一点也不躲。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他的脸上,她没收力,他半边脸被打的偏过去,通红一片。
周思珩停下来,舌尖抵着口腔内侧,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就在温如琢以为他会动怒的时候,他忽然嗤笑一声,抬起下巴问她——
“打爽了没有?”
说完这句话,他搂住温如琢的肩膀,张扬地抬起下巴。
“看完没?看完滚。”
程嘉铎不理他。
转头看着温如琢问:“皎皎,你需要我帮助吗?”
不管现在是什么关系,即便是作为“前男友”,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程嘉铎想,他还是有义无反顾帮助她的责任。
温如琢摇摇头对他说:“你先回去吧。”
“我和他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程嘉铎的眸光暗淡一瞬,敏锐地抓住“我们”两个字,比起刚刚他们接吻的画面,这两个字居然令他更加心痛。
而周思珩似乎一眼就看出他的所想,随意扯了下领口,他嗤笑道,“别太有责任心,现在我才是她的前男友。”
“你这个前前男友压根够不上格知道吗?”
连前男友的名分都要攀扯吗?
温如琢恼怒地回头看他,结果一回头余光恰好瞥见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她皱着眉头问:“你脖子上戴的什么东西?”
周思珩指尖下移,缓缓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吊儿郎当的语气。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这不是你送我的项圈吗?”
“不是……”温如琢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乱了起来,“你、你怎么现在就戴上了。”
“这、这不是我送的,你还给我。”
“送出去的礼物还收回?”
周思珩挑了下眉头:“你挺行啊,想让我当狗。”
他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链子,“啪嗒”一声,锁扣扣起的声音,那截细长的链子已经交到她掌心。
温如琢面红耳赤,已经不再看他那张脸。
周思珩俯下身来,那双上挑的丹凤眼直勾勾与她对视,充满蛊惑的问她——
“要不要试试,掌控我的感觉?”
*
夜晚,温如琢再度失眠。
白天的一切太过刺激,简直超过她平时所看电视剧一切尺度,这股躁动的温度在她心里一直降不下去,任她空调温度如何打低都没有用。
一直以来,她认为她和周思珩的关系,是处于一种极不平等的掌控里。
周思珩掌控着她的日常出行,干涉她的生活。
而今天她忽然有点发现,在某种程度上,她也掌控着周思珩的情感。
他会因为她的一言一行发疯,失去理智,也会因为她的某个举动,一瞬间失去所有戾气,变得什么脾气都没有。
也许周芙嘉说的对,她真的可以考虑……驯化他?
至少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正常人的爱,懂得平等和尊重。
温如琢思索了一番,在网上搜了点教程攻略。
学着他平时的命令口吻,给他发去一条短信。
「平时不许联系我也不许来学校找我,有需要我会找你。」
她第一次对别人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说话,对象还是周思珩,保险起见,她还在后面添了一句作安抚,省的他误会,她是为了永远不见他。
周思珩很快回复她,语气一反常态的老实。
「好的。」
「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工具吗^-^?」
温如琢郑重警告他:「我不是为了和你玩什么奇怪的play。」
「我只是想和你正常相处。」
周思珩:「嗯嗯嗯。」
「你说什么都对。」
虽然剧情的走向不太对,但发展还是如同温如琢所预想的那样。
接下来的几天,周思珩果然老实了很多,他没有再在学校里出现,也没有通过周芙嘉再联系她,好像真的听话,在没有联系之前主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训练是需要给一点甜头的。
在周五晚上,温如琢主动给周思珩发了信息,问他是否有空。
五天没有通过音信,她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压抑的那种劲,就连周芙嘉也过来暗示他,说周思珩最近染上了打拳击的爱好,这一周几乎每一天都要去训练。
训练完看一眼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个重拳挥出去,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自己留。
周思珩很快回复:「约吗?」
温如琢震惊的手机滑下去,愣怔着不知道该回复什么的时候,他的电话打过来,显得有点急不可耐。
“没看见我消息?”
“看见了。”
“那怎么不回?”他声调微微扬起,一副诧异的样子,仿若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温如琢忍不住道:“我只是五分钟没有回复你而已。”
周思珩也跟着道:“你居然已经五分钟没有回复我了。”
“嗯,所以你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周思珩挑了下眉毛,尾音拖得长长,像把钩子。
“当然是气的发抖嫉妒爆炸,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毕竟我现在只是温小姐万千追求者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周思珩突然恍然大悟:“哦,你连追求者的名分都没给我。”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温如琢轻笑一声,聪明地绕过他这些话,简单明了说明目的。
“你有空吗?我想回中樾拿一些之前的东西。”
她有些迟疑地问:“你扔了吗?”
“没吧。”周思珩含糊回答,“你留下来的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不就那只布娃娃?”
“对,就是它。”
温如琢轻声道:“当时要走的时候太仓促,我怎么也找不到它。”
当天晚上,珍妮被送到她手上。
温如琢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这不是我的那一只。”
这只太新了,全新到没有一丝褶皱,也没有任何记忆的温情。
周思珩坦然地看着她:“既然这么在意,当然怎么能那么决然地抛下它离开?”
事实上不止珍妮,他们的小马珍珠、花园里的小树,还有太多太多共同的记忆,就这样被毫不迟疑地舍弃。
周思珩轻声问她:“皎皎,你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
温如琢别过脸去:“你是不是对我的珍妮做了什么?”
没想到他挑挑眉,目光十分坦荡地看着她说,“抱着睡觉算吗?”
“你走以后,我再也没睡好。”
温如琢没想到周思珩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不可一世的高傲男人,曾经将自己的时间视作千金,不肯为任何一人垂首。
居然有一天会抱着她的娃娃安抚入睡?
周思珩看着她继续说:“后来从某一天开始,家里那些家具上你的气味都开始渐渐变淡,我尝试过很多办法留住你,最后也只剩下衣柜里华美的衣裙。”
“可惜,那些衣裙你也只穿过一两次,上面属于你的气息更少。”
“现在那只娃娃身上全是我的气息,皎皎,你确定你还要拿回去吗?”
温如琢迟疑地想了几秒钟。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彼此对望的空间里,心拧巴到一团,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你留着吧。”
“在巴黎的这三年,我已经不需要靠它入睡,三年的时间悄无声息改变了很多习惯,譬如从前的人和旧事,我都已经前尘忘却。”
她委婉地告诉他:“不管是作为普通朋友还是其他的视角,我都希望你能尽早恢复睡眠,重新过上平稳的生活。”
周思珩低低“嗯”了一声。
“想让我不疯,得定时来看管我。”
温如琢问:“几天?”
周思珩想了下说:“一小时。”
她再度深呼吸,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忍了又忍,握着娃娃的手紧握,连几根细细的青筋都能看见。
周思珩舌尖抵住下颚,低低笑了起来,明知故问,“怎么,又想扇我脸了?”
“你知道的,你扇我只会让我更爽。”
他微微扬起脸,那张坏得分明的脸蛋,此时此刻发挥了最本质的作用——让人有点下不去手。
温如琢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双雾蒙蒙的眸子注视着他,发自内心的真诚求教,“周思珩,我该怎么对你?”
“哭吧,宝宝。”
周思珩目光深深地望向她,语调也勾着缠绵。
“你知道的,你一哭,我什么都招架不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话也到了该坦白的时候。
“其实那天我没有想跳下去。”温如琢看着他说,“只是那天恰好睡不着,露台向下看的风景很好,恰好能看见花园种下的那棵小树。”
“后来你误会了,我也就顺其自然。”
“我知道。”周思珩脸上浮现出微微笑意,看上去毫不惊讶的样子,“我所认识的温如琢,也绝不是轻易会放弃生命的人。”
“那你怎么会……”温如琢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迟疑着,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入她脑海中。
下一秒,周思珩慢条斯理开口。
“是我想放你走。”
路灯下倒映他们昏黄的影子,他站在她面前,垂下的阴影将她完全覆盖,周思珩敛下眸,凝视着方寸之地。
他轻声问:“那么皎皎,广阔天地,你遨游过了吗?”
“这些年,你在巴黎过得开心吗?”
温如琢重重点了下头。
这些年她在巴黎继续读书,闲暇时间和三两好友畅游,他们一起兼职一起用剩余的钱走边世界的每个角落,还联合创办了一个慈善组织。
世界变得丰盈起来,而她也有了独立扎根的力量。
“那很好。”
周思珩单手插兜,语调轻松。
“你终于变成一棵真正的小树了。”
可他这些年看起来过得不太好,虽然新闻媒体总是渲染他在事业上的如何成功,但温如琢今天安静地打量他,总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
少了二十五岁那一年的少年气性,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握住她的手赌咒发誓生死不离,哪会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问一句好。
温如琢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样?”
“我说这三年。”
“不怎么样。”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了一根在边缘慢慢地敲,挑起的眼眸垂眼打量她,忽然轻嗤一声,好似看透她全部所想。
“如果你快乐,牺牲我也没关系。”
“我不喜欢牺牲别人,也不希望有人为我牺牲。”
温如琢竭力用平淡的语气面对他:“平心而论,那几年你对我也不算差,至少在物质上,所以我希望你也好,至少一切如愿,心想事成。”
爱恨纠缠到最后,只剩下平淡。
温如琢发现自己在面对周思珩时做不到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也许因为他们的爱与恨总和对方交织,她真心希望他好,希望他一如从前桀骜不驯,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事值得他留恋。
“那么礼尚往来,你也还我一件礼物吧。”
周思珩轻笑一声,指尖探出,勾住她腰间的蕾丝蝴蝶结。
“送我一件你的衣服吧。”
“我这里属于你的气味已经很淡了。”
第64章 chapter64他居然把她的名字……
064
打巴掌对周思珩来说,已经像奖赏。
温如琢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忽然变成了这幅调性。
她失去了这一招,很快又想出新的招式对付他。
“你再这样说话,我们下一周都不要见面了。”
周思珩挑起眉头:“原来你下一周想约我?”
“咖啡厅还是西餐厅?”
“周思珩!”温如琢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问他,“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追你。”
周思珩看着她;“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这又算什么呢?
如果重逢的意义是为了在一起,那么他们分开的这三年又算什么呢?
温如琢眉心拧在一起,下意识拒绝他。
“事实上,你不是非我不可。”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周思珩打断了她的话,他微微一笑,很是绅士有礼地向她抬了下手。
“至于方式,你选择。”
他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抬起,微微扬起的头,凸起分明的喉结将所有的欲望深深咽下,他拢着她的手覆上去,感受到分明的跳动。
顺着往下摸,是他跃动明显的心跳。
周思珩眸色深深,声音暗哑。
“是你想牵住我,还是我追逐你。”
她的指尖被他用力握住,微微一拨,撩开松垮的领口。
温如琢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周思珩真是疯了。
他居然把她的名字纹在心脏的地方。
*
托周思珩的福,温如琢整整做了三天噩梦。
梦里她被一种莫名的情感牵绊,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汹涌澎湃的好像张着倾盆大口扑过来的海啸,她站在岸边,下一秒就要被吞噬。
心理上的本能,温如琢拒绝这样的情感。
她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获得幸福了,人生的感情,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有时令人幸福的发晕,有时又令人流下痛苦的泪水。
她不要流泪。
所以也舍弃幸福。
梦醒来的时候她坐在床上发呆,凌晨五点半,离预定的闹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整。
温如琢愣怔地抹了一把脸,看见在国外的心理师发来问后她近况的短信。
她想了想,回了句一切都好,最后想了想,还是又答道——
「只是那个乱我心绪的人又出现了,我感觉到最近生活又开始变得不平静。」
心理师很快回复:「不平静也许是新的平静前兆,人生一潭死水也不算好,尝试学会接受变化,接受动荡。」
温如琢深深往外呼一口气。
生活的确不是一成不变,进入社会以后,工作的每一天都有层出不穷的变化,不再是她校园时代每一天重复累加的计划表。
她必须要适应变化。
也许只有适应周思珩的存在,她才能真正忘掉他。
因为上班高峰期的缘故,港岛八号线拥挤不堪,背靠着背,人倚着人,只剩下最后呼吸的空间而已。
温如琢的心情一般般,也没什么安抚周思珩的心情。
倒是周芙嘉时常找她聊天,分享一些豪门八卦的动向。
温如琢对她口中的那些人名都不太熟悉,听的也意兴阑珊,只是在周芙嘉抱怨道,“最近爷爷好疯狂,给哥哥介绍好几个相亲对象,家里白天挤满人,叽叽喳喳吵死了”的时候忍不住抬起了头。
耳朵里播放的英文听力还在继续,她却被地铁行进的声音吵到什么都听不见。
到了学校,又是一堆琐事铺在桌面。
新入职的这一年,温如琢不仅担任艺术院的讲师,同时还兼任三个班级的辅导员。
辅导员就和学校里的班主任一样,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年纪大有些资历的老师不愿意当,这个活总是落在他们刚入职的年轻一辈身上。
辅导员的杂事很多,除了班级的大小事宜,还有这个学生那个学生的矛盾要处理,时不时还要被拉出学校大大小小的会议,写一大堆无关紧要的通讯报道。
碰上活动多的时候,加班到十点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芙嘉感慨道:“天啊,工作真是太辛苦了,我还是当个米虫好了。”
不知不觉,外面华灯初上。
温如琢站起来转了转肩膀,松懒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座生锈的机器,正在缓慢的运作。
“比起晚上参加相亲,还是工作更好一点。”
“天呐,温温姐,你真是被资本家pua了。”周芙嘉夸张地叫起来,“居然有一天觉得加班也算幸福了。”
温如琢也笑道:“是啊,才上班五天,我就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牛马了。”
“不过,港岛遍地都是牛马。”
周芙嘉莞尔一笑:“港岛辉煌的灯光,由这些努力的人构成。”
这正是温如琢喜欢周芙嘉的地方。
她出身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她却没有那股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味,反倒有一种被保护很好的天真的不世俗感。
周芙嘉忽然问:“我哥呢?他最近没来看你?”
温如琢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周芙嘉诧异地“啧”了一声:“他居然能忍住?学乖了?”
“不过你不要信,男人骨子里的秉性是改不掉的。”
温如琢“扑哧”一声笑出来,揶揄她,“周小姐,你又开始懂男人了。”
周芙嘉高傲地仰起头:“哼,男人是什么货色我最了解了。”
开了一整天空调的办公室显得有些闷,温如琢肩膀抬起,单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推开了窗,在周芙嘉叽叽喳喳对周思珩的吐槽中,她的视线忽然在某处定格——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空气中的浮沉隐约可见,周思珩穿着一身灰色风衣站在路灯下,单手抖了抖烟灰,忽然抬起头,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朝她看过来。
此时此刻,她站在一览无余的高处,以一种从未有的居高临下的姿态望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猛地一颤,再望过去,楼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好像一切全都是她错觉。
温如琢睫毛垂了垂,努力分辨心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听筒里周芙嘉还在喋喋不休抱怨周思珩,抱怨他如何离经叛道,惹的家族长辈大怒,现在对他们几个小辈管束更严,尤其在婚姻大事方面催得更加急,生怕哪一个没看管住就走向他的老路。
温如琢小声提醒她:“芙嘉,你哥哥……”
话还没说完,她余光瞥见一道人影推门走进来,周思珩手指摁住她的电话,自己却俯下身,唇几乎要贴到她耳后肌肤,暗哑的呼吸喷涌。
一字一句对电话那头道:“周芙嘉,说够了吗?”
周芙嘉尖叫着“啊”了一声,随即是兵荒马乱的掉东西声音,很快,忙碌的“滴”音传过来,是她挂断了电话。
作为当事人的周思珩捂住耳朵,“啧”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夸张,又兴致盎然地落在她脸上。
温如琢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整个人陡然警觉起来。
现在的周思珩无疑和以前是不一样的,他的目光没以前那样袒露,对她占有的欲望像狼伺猎一样贪婪。
不过那种掠夺的占有欲却总是不经意萦绕在她身边,导致她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一边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一边又觉得他还没死心。
温如琢问:“你为什么在楼下?”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楼下?”周思珩挑了下眉毛,目光很坦然地看着她,“你总是不和我见面,我又很想你。”
“在你楼下抽支烟总不算违规吧?”
“可是你走了上来。”
“是吗?”周思珩耸耸肩,“不是你跟我打招呼的吗?”
“我哪有?”
“你看我的时候,右边脸颊偏向苹果肌一侧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我以为是对我的邀请。”他颇为遗憾的说,“看来是我会错意了,真是抱歉。”
可他这幅姿态没看出哪里有对不起的意思。
温如琢扭过头去:“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总是不和我见面。”
周思珩垂下睫毛,目光敛下来,少了点锐利锋芒,多了点少见的脆弱。
他轻声道:“我真的有点忍不住。”
温如琢向后退了一步,只是她后退的那一刻就看见男人愈加受伤的眉眼,意气风发的周思珩,何时又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她心里顿觉不好意思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如你所见,我最近工作太忙了。”
“没关系,我不打扰你。”周思珩摊开手,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有请她继续的日子。
温如琢无奈道:“但现在已经结束了。”
他立刻顺理成章道:“那我送你回去?”
“路太黑,总不能叫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理由找的很体贴,“只是家教使然而已。”
重新坐上那辆银色的柯尼塞格,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上车的时候,她随口打趣,“家教使然,看来你这些年送过不少女孩。”
“想什么呢。”周思珩摁了下喇叭,也随口回她,“能坐上这辆车的,也就你一个。”
这辆价值八千万的音色跑车,听说全球也只限量6台。
这些年温如琢没在世界的另一处看见过这辆车,也没再遇见过周思珩这样的人,他的眉眼沐浴在辉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盛大而又绚烂。
而他本身也就是个足够辉煌的人物。
如同港岛的星光一样。
周思珩提议:“要不要我带你去维港兜风?”
这个时候的气候刚刚好,对岸的船缓缓行驶,高楼大厦的灯光在海绵跳跃如星点,晚风吹散了一切疲惫,宽阔无垠的海绵令人心境变得无比辽阔。
温如琢忽然发觉,跟在周思珩身边那五年她不是没有受益,她学会了太多人生道理,以至于这一年在职场还算从容。
她想要和他化干戈为玉帛,想要握手言和,毕竟没有握手,不算放下。
于是随口和他闲话家常。
刚好段梅英的电话打过来,又是老生常谈的一套催婚流程,温如琢用熟悉的南城口音和她撒娇,说自己工作太累,暂时不考虑婚姻大事。
刚挂断电话,周思珩插了一句话。
“你家里催的很紧?”
“还好吧。”温如琢回头看着他,在对视的一瞬间又感觉所有的心绪无所掩藏,于是坐直,苦笑一声,“有点压力,人上了年纪总是希望见到小辈圆满,但幸福这东西,哪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周思珩点点头,一副她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温如琢忽然想到周芙嘉的话,他这些年,看样子在被催婚这条路上也被赶得很紧。
于是揶揄道:“你呢,身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谁知道周思珩忽然重重踩下油门,车窗降下,维港的海风涌入,吹燥了耳膜。
他偏过头来看她一眼,不吝的眉眼,还是那副风流懒散的调性,眸光倒是很深情的定在她脸上。
“我啊,一直在等一个女孩回头看看我。”
第65章 chapter65“怎么,喜欢听我……
065
“如果她一直不回头看你呢?”
温如琢忍不住轻轻问。
“那就一直不结婚喽。”周思珩语气放的很轻松,“这是我的选择,而不是要留下她的条件,我的蝴蝶可以飞向世界的任一角落,但只要她回头,就可以栖息在我肩头。”
温如琢发自内心地表示:“你真的变了。”
“是吗?”他顺杆子往上爬,“那你觉得是变好还是变坏?”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随口敷衍,“我的回答重要吗?”
没想到周思珩停下车,郑重其事看着她说,“很重要。”
温如琢睫毛垂下去,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车已经驶到她的公寓楼下,这栋用来合租的洋房公寓,此时此刻,几盏房间的灯光微微亮起。
里面并不是一个适合独处的地方,她犹豫着,决定把那句要不要进去喝杯水再走的客气话咽下。
“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安全带解开的那一瞬,周思珩靠过来,手指微微压住她的肩膀。
温如琢浑身一凛。
他轻声说:“你知道吗皎皎,其实你比你所想的还要封闭,几乎没有人能进入你真正的内心,你也很少倾注你的感情,与其说是没感觉,不如说是怕受伤害。”
“但我比你所想的要爱你很多,不是你定义中玩玩而已的那种爱。”
温如琢扭过头。
觉得他这两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学得更好了,现在几乎不用她说一句话,他就自动像掌握读心术一样娴熟。
更可怕的是,他总是读出她内心深处那些连自己都没有体悟到的细微。
原来她也有因为周思珩这份真情的不确定性而感到失神吗?
温如琢眸光颤颤,忽然负气地靠在真皮座椅上,抬手拍开落在肩膀上的手。
清脆的啪嗒声,周思珩盯着手面上被打红的一段不在意地笑了笑。
抬手摁下解锁开关,他抬了抬下巴,“去吧,祝你今晚睡个好觉。”
“对了。”
温如琢临下车前听见他问:“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俨然他们见面成了约定。
温如琢脚步顿了顿,轻声道:“我们下一次不一定会见面的。”
她知道这句话很绝情,但比起绝情,她更不愿意他陷入某些甜蜜的幻想。
身后的周思珩没再说话,温如琢也没再转头看他。
她想,高傲如周思珩,也是头一回,被一个女人三番两次拒绝吧。
*
感情上遇到了周思珩危机,工作上温如琢也遇到了大挑战。
港大的艺术系富家子弟扎堆,一群娇养长大的小朋友住在一个宿舍自然三天两头有矛盾,温如琢作为新进来的老师,人长得高挑瘦削,一张毫无攻击性的脸温柔可亲,压不住那群皮惯了的大学生。
刚入职那一个月,甚至还有男生笑嘻嘻凑到她面前问,“老师你今年多大了?感觉也没比我大几岁?”
“有男朋友了吗?”
温如琢被这样的言语冒犯,第一次发了脾气,严令警告他不要问这么逾矩的问题。
岂知那男生嬉皮笑脸说:“开个玩笑而已,我是把老师当朋友相处的。”
温如琢告诉他:“作为老师我很乐于帮助你解决问题,但涉及其他私人的事情,希望你也要有界限。”
这件事消停下来没两三天,某天下午开会,温如琢又收到宿管那边打来的电话。
说是他们班两三个男同学闹矛盾,现场一片吵闹声,甚至隐隐约约有推搡的意思。
学生打架算得上是大事。
温如琢合上笔记本,看了看台上高谈阔论的校领导有点为难,今天这场会主要是谈这学期的教学计划,听说最后有一位压轴嘉宾出场。
应该是学校的重磅人物,她今年刚入职,从来没见过。
同事坐在她身边听完了电话的全程,见她面露焦急,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们班同学又闹腾?”
“说实话,这个班是最难管的,往年都分给另一个有经验的老教师,不知道今年怎么分到你头上了。”
温如琢好脾气地笑了笑:“大概我运气太差。”
“都是一群看人下菜碟的孩子,看你年轻好说话可劲造,我说你要凶一点。”
同事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这张脸发脾气都像撒娇一样。”
“你先去处理吧,回头校长问起来我帮你解释一下。”
温如琢匆匆赶到学生宿舍处理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老生常谈的作息不合,两个孩子打游戏到半夜,另外两个孩子要早睡。
作息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积攒下来的矛盾在某一天忽然爆发,成为决堤的洪水。
她牵头帮助这个宿舍共同坐下来商讨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作息时间,地点就定在学校的咖啡店。
最终商量出来要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结果,早睡的同学向后退一步迟睡半小时,打游戏的同学也退让,提前一小时终止游戏。
最后分别的时候,温如琢问,“既然从刚开学就不满意作息,为什么一开始不提出来?”
“之前总想着忍一忍,但今天学到了。”那同学很直率的说,“忍耐只会积聚爆发的勇气,如果想要一段和谐的关系,还是要尽早坦白不愉快的一切。”
说的挺有道理。
温如琢点点头,把打包好的咖啡取走。
同事告诉她会议还没结束,她赶过来还能摸一个尾巴,见见最后的关键人物。
温如琢撑着下巴问:“什么大人物这么神秘?”
“英年未婚,身价逾亿,长相未知。”同事三言两语道出关键信息,“港大资金会最大投资方。”
温如琢没什么兴趣应了声,把打包袋里咖啡取出来,这家咖啡店的密封口做的不太好,咖啡撒了点,她从包里抽出纸巾来擦拭。
正低头擦着,台下忽然掌声雷动,她循声望过去,看见缓缓从坐台站起来的周思珩。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深黑色的西装裁剪合体,正三颗金色纽扣系的工工整整,此刻站在起来,被无数的人群簇拥着,面庞冷峻严肃,几乎不近人情。
温如琢很少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里见到周思珩。
她和他相处的大部分时间在家里,那时候他身上有种慵懒的随性,虽然大部分时候也冷淡的不爱理人,但不像现在这么有距离感。
周思珩穿过人群,走到她所靠的这一条走道。
温如琢下意识呼吸屏住,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但和她*的紧张完全相反,周思珩完全略过了她。
看样子只是经过她而已,某一刻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轻飘飘,像陌生人一样冷淡,温如琢眨了下眼睛,仰起头只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倨傲姿态一如从前。
她几乎要立刻认为他改邪归正。
如果在人群散后的整理时间,他没有忽然把她拉到舞台的幕后亲吻的话。
温如琢尚处在一种被拉走的发愣中,突然缠绕上来的气息灼热,像蜿蜒游走的蛇,从她的肩头爬至脆弱的心口。
她猛地一颤,下意识抱住手臂,推开他的脸。
周思珩别过脸去,这姿势和上次被扇差不多。
他低笑一声,手臂撑在她脑后,问她,“刚刚我演的怎么样?”
温如琢瞪大眼睛:“你刚刚是演的?”
亏她还有一瞬间的庆幸。
周思珩挑挑眉,理所当然的说,“不然呢?”
他的视线危险地在她各处游走,“你觉得我们的关系,称得上不认识?”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席卷而来。
看着他,温如琢愤愤道,“看来那天维港的海风还没有把你吹醒。”
周思珩假装读不懂她这句话。
只是俯身靠近,声音低沉暧昧,“演的好的话,给我点奖励?”
他勾着头凑过来,挺拔的鼻梁微微蹭过她柔软的下巴,很明显的想要吻她。
温如琢却忽然发狠,一口咬住他凸起的喉结。
她像被惹急的兔子一样警告他:“周思珩,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亲近。”
*
人在冲动时刻做出的某个举动,很有可能会令自己扼腕叹息很久。
晚上十点的烧烤摊,温如琢手里拎了一瓶低度数的果啤,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周芙嘉撑着下巴非常看好戏的问:“所以你一怒之下,把我哥咬了?”
“咬的哪里?”
温如琢捂着脸说:“喉结。”
“我当时特地瞄准,就怕一不小心碰到他嘴唇。”
“那你大错特错了。”周芙嘉站起来对她摆摆手,“男人的喉结是很隐秘的地方,按照周思珩那副调性,搞不好又被你咬爽了。”
“那怎么办?”
温如琢哭丧着脸说:“我以为回国后他对我没什么兴趣了。”
人的兴趣哪有这么长,七年之痒,她和周思珩都过完一轮了,他怎么可能还对她有兴趣。
看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周芙嘉温声安慰他,“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哥这两年挺自律的,听说你走后,他找了一位咨询师来家里,也许他也在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皎皎,如果我哥没有那些占有欲和控制欲,你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温如琢不知道这个答案。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度数的酒精没什么醉意,反倒浇的愁事更愁。
半是质疑地开口:“是吗?为什么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可怕?”
“之前是光明正大,现在阴测测的,总觉得在暗处看着我。”
尤其那天她和程嘉铎相见。
他抵着她下巴,恶劣地说“我不会再放过你。”
那一瞬间,温如琢好像看见了全部的他。
“猎人追逐兔子,不到手誓不罢休。你越害怕,他对你越感兴趣。”周芙嘉抓了一把烧烤串,含糊不清说,“你下次表现的和以前完全不同,说不定他对你就没有征服欲望了。”
这听上去是个好主意。
周思珩喜欢她,一定是出于对某种喜爱的因素,那么只要她改变掉这部分因素,他的兴趣自然而然会消退。
温如琢打算和周芙嘉再深入探讨一下,关于周思珩喜欢这部分的因素。
谁知道周芙嘉随手扔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她抱着一瓶啤酒撸串正在畅快的时候,看见来电,眼皮掀了掀,接通了就利落扔进温如琢怀里。
“喏,专项训练的机会来了,电话你帮我接吧,告诉她,本小姐现在没空搭理。”
温如琢已经没有后悔的空间。
被接通的电话,三秒钟没应答的声音,那边周思珩已经极为不快的低低唤了一声“周芙嘉”。
温如琢硬着头皮开口:“是我。”
那边声音停了一瞬,随后一切如常。
周思珩那边很吵闹,机械摆动的声音明显,还有他的喘息声。
“芙嘉和你一起吃饭?”
温如琢“嗯”了一声。
周思珩宛若一个好好兄长叮嘱:“看着她少喝点。”
“要不要我去接你们?”
她连忙拒绝:“不用了,等会我开车送她回去。”
周思珩“嗯”了声,听筒那边发出的动静更大,他均匀粗重的呼吸染上电流的沙沙声,就好像隔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撩拨她的耳膜。
温如琢终于忍无可忍斥责出声:“你喘什么?”
就算是面对班级里调皮的学生,她也很少有这幅严肃的语气。
在生活中遇到大部分不习惯的事情,她也极其擅长忍耐,以前周思珩评价过她,生活里像钢铁一样忍耐,只有在床上柔情似水。
她一哭,周思珩就放缓速度。
后来哭出经验来,被他看穿把戏,周思珩偶尔纵容她,一边慢慢磨,一边拍了拍她的臀。
“这么会哭,想要什么我还不答应?”
温如琢决定先从这一点开始改变。
从今天开始,对于他的一切,她都不要再忍受。
于是她很气愤地问他:“你喘什么?”
那边顿了一秒钟,随即是一阵“滴答”音。
周思珩把语音切换成视频模式,视频那边他赤/裸上身,精壮的肩膀搭着一截干净毛巾,汗水顺着鼓起的肌肉线条向下流淌,一路蜿蜒至深灰色的运动卫裤。
他锻炼的痕迹刚刚好,冷皮薄肌,肩宽腰细。
此时此刻略有无辜地挑起眉毛:“bb,我在跑步啊。”
温如琢没想到打开视频会是这样一幅场面,她抿住唇,有些难堪地移开画面。
谁知道周思珩不放过她。
镜头下调,似乎有意让她看清全部的画面——此时此刻,他在健身房锻炼。
温如琢脸忍不住涨红。
而周思珩似乎存心不放过她,那张过分勾人的脸凑近镜头,拖着长长尾音,故意问她——
“怎么,你喜欢听我喘?”
第66章 chapter66这世上他绝无仅有……
066
和周思珩戏弄的笑声一同的,是周芙嘉一杯倒趴在桌子上的碰撞声。
温如琢已经没空和周思珩在讨论喘不喘这个问题了。
她非常干脆地挂掉了他的电话。
温如琢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小半,从今天晚上开始,她要告诉周思珩,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连接吻对视都会害羞的女孩了。
他喜欢逗她的那些害羞的乐趣也即将消失。
从周芙嘉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温如琢付了账单,调出地址开车前往。
她开车的技术不大熟练,晚上视线不清,开的也很慢,开到一半的时候,周芙嘉手机又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哥哥。
温如琢不知道是她哪位哥哥。
电话响起第二次的时候,她接通,原来是周澍嘉关心深夜未归的妹妹。
温如琢微微湿了眼眶,有点羡慕周芙嘉。
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很多人关心,也有很多血缘相依的亲人。
把人送进家里,温如琢本来就打算离开。
但是周澍嘉说过意不去,坚持请她进家门喝一杯热茶,等会叫司机送她回去。
夜色过半,这个点打车的确不太方便。
温如琢想了想应下了,只是厨房转角她没等到送餐点的女佣,反倒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刚刚给她“喘”过的周思珩拎着一杯伏特加,正慵懒地倚靠在墙边打量着她。
吊儿郎当开口:“真上门来听了?”
“对我这么忍不住?”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沙发微微凹陷一角,极具压迫感的倒映垂在她身上,温如琢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若他的背影是他本体,此刻正沉沉拢住她。
她站起来立刻想要告辞,周思珩正抬手往酒杯里加冰块,那双凉薄的眸微微一掀看向她,仿若看穿一切低劣的把戏,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嘲笑,嘲笑她只有这一点胆量,还是看见他就要逃跑。
这次,绝不要逃跑。
只有会被抓回来的人才需要逃跑。
她现在又不是囚徒。
温如琢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又坐了回去,她微微抬起下巴,两只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余光打量他。
看起来刚洗完澡的样子,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黑t,那件被汗水泅湿的灰色卫裤被换下,温如琢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视线自觉往下。
周思珩那双踩在地毯上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微微动了动。
他学着她,双手交叠放于两膝,不过姿态要比她放松的多,自然而然下沉打开的肩胛,他双腿交叠,带着几分玩味偏头望过来。
“怎么样,对你看到的还满意?”
温如琢心虚地扭过头去。
很快又倔强地转回来。
大声地看着他说:“不满意。”
没想到周思珩完全没有被激怒,也完全没有被看轻的愤怒。
属于男人的那份大度在这个时刻不合时宜地展现出来,他几乎是称得上宽容的语气看着她说,“不满意啊……那要不要试试货?”
他提议道:“你坐在上面,我刚好喘给你听。”
*
周家的司机很尽责,一路送她到公寓楼下,车灯一直在楼下亮着,等她坐上电梯,亮起房间灯确认安全后才离开。
温如琢想,周家除了周思珩这个骨子里就恶劣的坏男人。
其他人都称得上不错。
……
周思珩在楼下抽了一支烟。
他这个人昼夜颠倒,夜晚精神异常,心里默数,数到第二十下的时候,她房间的灯光亮起。
今晚的任务也圆满结束。
周澍嘉适时打来电话:“送完女人该回来谈正事了吧?”
“马上。”周思珩碾灭烟,微仰起头,吐出的烟雾袅袅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却勾勒出一张她的面容。
这是他坦诚的欲望,今天运动时心脏跳到最狂热的时候,周思珩发现自己想的都是她。
回去的时候那杯一口没动的伏特加还孤零零躺在桌面上。
那是他迷惑她的小手段,现在她变得太聪明,跟着稍微近一点就会被甩开,只要他有一点试图侵入她生活的机会,她立刻就会大发脾气不再见他。
周思珩有点无奈地耸耸肩,还真是被她拿捏住弱点。
所以他假装今晚饮酒,令她放松警惕。
毕竟温如琢知道他的底线,喝酒绝不会亲自开车。
地下负一层的娱乐室,周思珩迈腿走进来,打眼一扫,都是熟悉的朋友。
周澍嘉还是那副没正形的老样子,擦着球杆玩心很重。
坐在一侧剪雪茄的沈琮良倒是一丝不苟,浅咖色西装儒雅经典,西装裤包裹下的腿长而有力,此刻微微拱身,正慢条斯理拿起雪茄剪。
“咔嚓”一声,他干脆利落剪掉雪茄帽,与此同时,掀眸和周思珩对视。
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下,情绪翻涌,压抑、克制,暗藏野心。
是周思珩初次见到沈琮良,对他的评价。
狂傲疯狂,明晃晃的欲望,把财富当游戏一样玩乐。
这是沈琮良对他的评价。
在某种一拍即合的目的性上,他们算是欣赏对方。
周思珩单手插兜走过来,不客气直接拿走他手里的这支雪茄。
他没那么多讲究,雪茄喷枪喷涌的火焰点燃烟头,他反吹两口,慢慢咬住。
沈琮良低声道:“女人,要不然床下哄好,要不然床上操服气。”
周思珩听了这话发笑。
他现在沾得近温如琢吗?想凑过去吻她一口,就被她牙尖嘴利咬伤一口。
“喏,你瞧。”周思珩抬了抬下巴,将颈间那处不浅的齿痕露出来,只是语调不像抱怨,倒像炫耀。
追女人可比玩股票要难太多。
周思珩难得虚心请教:“阿澍,你说我该怎么赢得她的心?”
“别问我。”岂知周澍嘉十分欠揍地挑眉,“我和我家的大明星正浓情蜜意。”
周思珩的目光慢慢落在沈琮良脸上。
这男人自己剪了雪茄不抽,一个人慢条斯理抿着红酒,和他对视,也只是耸耸肩,语气分外平淡地说,“也别问我,我和那个小朋友相处的也算愉快。”
周思珩冷笑两声。
“呵呵,你们都不是真爱。”
真正的真爱,就应该如他和温如琢,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番恨海情天,在无数眼泪落下的璀璨之时真情毕现。
那时候他会吻住她所有心碎的眼泪,把一颗真心剜出来捧给她,告诉她,这天下他绝无仅有的爱她。
兜兜转转话题最终还绕回正题。
最近港岛股票动荡不止,资本的新一轮洗牌即将开始,无数人入场,又有无数人退场。
这场面盛大的令周思珩想到他在华尔街那一年,今日登顶千万富翁,明日从三十八层高楼坠下,人世间的财富如镜花水月,今日得,明日失。
他却爱上这种失去秩序的疯狂感。
周澍嘉拎过一沓资料:“恒庭最近内部有大动作,周同天联络了几个董事想要推翻你。”
周思珩眉毛也未抬,明显没将这位对手放在眼里。
“代价是?”
说到代价就有意思的多了。
周澍嘉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个周,嘲讽道,“你这位父亲是有多恨你,宁愿把整个周家拱手让人也不肯让你继承。”
是啊,他的父亲是有多恨他呢。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一段豪门里最平常不过的无爱婚姻,他的父亲却如此恨他。
周思珩微微扯动唇角:“那我也送他一份大礼。”
“三天时间,我做空它。”
*
第二天宿醉醒来,周芙嘉连声和她说抱歉。
她说她平时酒量没那么差,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喝了店里的酒一下就眩晕。
温如琢心想,大概因为二十块钱的酒精太劣质,这位大小姐没喝过,所以一次就中招。
她心里对周芙嘉的酒量有点估量,决定下次不再借酒消愁。
可惜事与愿违,周五下班后温如琢接到学校的聚餐通知,说是为了慰劳这一个月的辛苦工作。
同事吐槽道:“如果真的是慰劳,就应该给我发一笔奖金去巴黎度假,而不是霸占周五休息时间,去陪一群老掉牙的校方董事喝酒。”
温如琢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事先先吞下一枚解酒药。
恰好年逾半百的校方董事经过,状似关心问她一句,“小温啊,你在吃什么?”
温如琢眨眨眼,状似无辜道,“头孢,我感冒了。”
那边男人脸色几经变化,没料到她顺水推舟,这下再用天大的面子让她喝酒似乎都不合时宜了。
温如琢听见人群经过,有一道冷哼声落下。
她心里没多在意,反正只是来工作而已,主管上司也和这位大领导不相干,少陪两杯酒而已,总不至于抹掉她工作。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个熟人。
来自英国的校董布莱克携家眷出席,来者三十岁出头,一袭深紫色长裙勾勒成熟风情,脚下踩着一双名牌高跟鞋款款而来,正是自程家落难以后在港岛销声匿迹的方咏珊。
温如琢有点震惊,面上却强压下去。
她不是主动挑事的性格,数年没见,也以为两个人会平安无事下去,却没想到方咏珊特意端一杯酒朝她走过来。
“敬你一杯,多年未见,温小姐。”
布莱克操着不大熟练的中文说:“你们旧相识?”
“岂知。”方咏珊嘴角噙着笑,声音却是冷冰冰,“温小姐和我家可是有大干系,当年也算是港岛风云人物……”
她话说一半就止住,留下在场的人遐想。
温如琢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她的挑衅。
“忘记你不能喝酒了。”方咏珊佯装惊呼,招招手叫侍应生端来一杯果汁,姿态忽然摆的很低,“我敬你一杯,就当前尘往事尽消。”
在场的目光都聚集,暗潮汹涌,似乎在想他们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前尘往事。
漂亮的女人身上永远挡不住恶意的猜想。
温如琢已经能想到今晚一过,又会有怎样纷扰的流言出现在她身上。
她微微抬起下巴,不动声色接过这杯果汁。
却是有戒心,只是抿住杯口,未饮。
只是很坦然地对方咏珊说:“方小姐,前两天我见到你弟弟了,虽然我和他曾经有过一段校园恋情,但也的确前尘往事尽消。”
“也算我敬你一杯,算散场。”
与其畏惧流言,不如直接澄清。
温如琢的目光坦坦荡荡,姿态摆的很大方,话里警告的意味也很明显——她亦不是对方咏珊一无所知,云淡风轻拨出来,就是方咏珊也得不到好。
早些年程家破产,方咏珊在港岛圈层一落千丈。
她拒绝了程嘉铎让她出国的请求,去伦敦寄人篱下的日子她绝不要过,还是去她小时候最讨厌的珊伊表妹家里。
方咏珊的高自尊不允许她认输。
好在港岛对貌美的人总是留有余地,这些年她放低姿态,几经辗转,终于挑到一个合适结婚对象——从英国赴港担任校董的布莱克,英国妻子新丧,她恰好入主,忍耐个十几年,继承全部遗产,照样能在港岛辉煌度日。
密闭的空间,打量的眼神。
即便赢得一场战役,在这片空间里温如琢仍然感受到难喘息的恶心。
她推开门走出去,想要干呕,又呕不出,招招手,让侍应生给她单独开个休息包厢,打算等精力恢复过来后和学校打声招呼先回去。
她晕的实在太厉害,完全没注意到搀扶着她的侍应生将她带入哪个包间。
与此同时,方咏珊冷冷站在门外打电话。
“是我,方咏珊。”
“华康路28号天字间,好弟弟,送你一份大礼。”
而在方咏珊身后的隐秘转角,陈雨生也尽职汇报——
“阿嫂被带进包厢,珩哥,下一步指示是什么?”
……
房间里空调开的太热,温如琢跌跌撞撞爬到浴室里,颤抖的手放满冷水,她跌跌撞撞爬进去,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还是中招了。
她此刻心里确定无疑,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方咏珊猜透她警惕,没有将药下在果汁里。
那么在哪里?
温如琢脑袋钝痛,又觉得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应当拿出手机报警和拨打救护电话,还有她该给一个人打电话来救她。
打给谁?
这个时候她脑袋里不可思议浮现一个名字,在每每危难之际,也只有他,似乎有那个义无反顾出现在她面前的能力。
冷水渐渐漫过她的肩胛,温如琢渐渐冷静下来。
她准备站起来去拿手机,却腿软一个踉跄又跌下去,那种熟悉的燥热感又席卷全身,这下她就算冷水漫至脑后也不管用。
好像一切解药都失效,只剩下最消解的本能。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外面很吵闹,似乎很多人。
温如琢流下眼泪,挣扎着,把浴室的门关上,只一个人抱着膝盖无助的哭泣。
她不明白方咏珊的恶意来源于何,她只是和她弟弟谈了一场恋爱,又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周思珩找来餐厅主管人,他办事干脆利落,拿家伙顶住后腰,直接逼人开门。
侍应生哆哆嗦嗦打开门,他却不耐烦,一脚踹开就往里面走。
外套、钱包,高跟鞋,凌乱的洒在一地,紧闭的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周思珩脚步顿了顿,深呼吸,还是慢慢走到门口,轻声唤她姓名。
“皎皎?”
他收起一切急耐心情,抬手屏退所有人,只俯身贴着细窄门缝,温声道,“是我,周思珩。”
迷蒙间,温如琢好像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眼眶蓦地一热,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拧下门锁。
门开的一瞬间,所有的天光倾泻,她仰起脸,看见周思珩走进来,高大身躯将一切挡住,他宽阔的胸膛,好似天生就有为她遮风挡雨的力量。
他只看她一眼,目光流落心疼神色,立刻脱下外套,将她全部包裹。
湿漉漉的水,温如琢时而冷的发抖,时而热的眩晕。
她死死咬住颤抖的唇,口腔里满是铁锈腥味,一瞬间见到周思珩,却恍然做梦一般,更重的咬住唇,期冀这不是一场美梦。
周思珩把自己的手指递过来。
“害怕就咬这个。”
“不要伤了自己,皎皎。”
温如琢这时候却仿若如梦初醒,呜咽着攀扶上他的肩头,所以的委屈尽数宣泄,她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生平第一次嚎啕大哭,也只对他。
周思珩轻轻拍打她后背,强健手臂将她稳稳当当抱在怀里,其实心中的杀心已经攀到极致,等他哄好这个伤心的孩子,接下来有些人,总要付出惨痛代价。
刚刚踏出浴室门,得到消息的程嘉铎急急赶过来。
他尚且还在境况之外,见到眼前一片狼藉,满是愣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盯着周思珩皱眉,“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周思珩语气冷冷:“无可奉告。”
说完抱着温如琢就要走。
程嘉铎却上前拦住他:“无论如何,皎皎这个样子我都不能让你带走她。”
难耐的呻/吟声自温如琢口中溢出,她再一次紧咬牙关,低头紧紧藏在周思珩怀中。
程嘉铎此刻当英雄,挡在面前分寸不让。
周思珩脚步停下来,居高临下看他。
忽然偏过头,低头问怀里温如琢,“宝宝,你要我还是他?”
温如琢已经神智不清,她眼前一片蒙蒙的雾,努力想辨认,却发现一张面孔都无法看清。
在这时候,直觉已经战胜一切理智。
温如琢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周思珩是绝不会伤害她的人。
她握住周思珩的指尖,恳求他,“带我走。”
周思珩脸上浮现笑容,他挑了下眉,对着程嘉铎勾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抱着佳人大摇大摆从他身边略过。
温如琢被紧急带到餐厅旁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电梯升到顶层套房,柔软的床塌解不了任何干渴,却像某种欲念的催生。
温如琢握住周思珩的手腕:“帮我找医生。”
周思珩顿了一下,无奈地道,“医生解决不了你的烦恼。”
她眼睛水润润,眨着看他,似乎在问那什么方法有用。
一派乖巧天真的样子看的人心里发软,周思珩伸手扶过她被汗浸湿的额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我可以帮你。”
“宝宝。”他抱住她,指尖抚平她衣裙褶皱,探进去,捕捉到她反应,忽然低低沉沉的笑——
“喜欢我这么叫你?”
第67章 chapter67“我们的关系又开……
067
“宝宝”
“乖宝宝。”
他又多叫了几声,粤语一派缠绵,在这时候倒释放天性,说一些诸如“我好钟意你呀bb”,“我挂住你”的情话,听的人面红耳赤,血液好似倒流。
温如琢整个人都很狼狈,身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周思珩拿出干毛巾擦拭,为她换下浸满水的半身裙,指尖触及,哑然挑眉。
“这么湿?”
他倒是没料到她喜欢听这样缠绵的话,周思珩俯下身咬住她耳垂,又低低喊了两句宝宝哄她。
温如琢终于安静下来了,睡着时的容颜一片娴静美好,她闭上眼呓语,周思珩俯下身凑过去听,却听见她低低在念自己的名字。
那一瞬间,他心潮翻涌,好似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过。
今夜他已动情。
饮下那杯chun药的,好似是他。
裤兜里的手机震响,陈雨生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作案工具,那杯果汁已经被倒掉,不过酒杯在后厨还未来得及清洗,里面的药物成分已经送去做检测,只是时间要很久。
配出无害解药更不知道要多久。
陈雨生微微咳一声:“要不然您自己当解药吧。”
周思珩挂掉电话。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害怕第二天一早某个小姑娘又要生气,然后从此消失再也不见他。
独自坐在床边看她睡颜,饮完一杯加足冰块的伏特加,酒精上头的时候,她又闹起来。
睁着一双不甚清醒的眼睛说难受,扯掉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周思珩慢慢俯身,把地毯上的两粒纽扣捡起来,放在床头柜,分外无辜地看着她说,:“明天你自己一定要记得,始作俑者可不是我。”
温如琢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火的热潮席卷而来,她漆黑的眸难忍地看着他,如同含了晨起露水,惹人采撷。
她总是喊热,周思珩刚触及杯壁的指尖冰凉凉,探及她的脸颊,随意抚了抚。
他故意逗她:“哪里难受?”
他心里料定以温如琢的矜贵,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存心要用羞耻心唤回她的理智。
却不想她目眩神迷,忽然握住了他的指尖,如蝴蝶引路,引领他冰凉指尖压上胸膛。
周思珩第一次感受到心头狂跳,他的目光忍不住跟随她而动,风声雨声什么也都听不见,耳畔只有快要跳到休克的心声。
“这里难受,它一直在狂跳。”
温如琢分外乖巧,也许认定此刻是梦境,她看着他语气无比痛苦地问,“为什么?只要看见你,这里就很心痛。”
“大抵因为你爱我也恨我。”
周思珩忽然握着她肩膀重重吻上去,他捧住她的脸同她深深呼吸,用力吮吸她的舌头,掠夺她生存氧气,仿若一场抵死缠绵。
最后他咬在她肩头,狂喜道,“皎皎,你爱我。”
“你还爱我是不是?”
温如琢却一把推开他。
她脸上表情似笑也似哭,一双泪闪闪的眸子看向他,质问他,“周思珩,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第一次见面,你故意不让我走。”
“第二次见面,你踩上我的花。”
周思珩忍不住辩解:“那束花是你当时男友送你的,如果是你自己买的花,我一定不会踩。”
温如琢泪眼汪汪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的辩解很无力。
周思珩立刻双手抬起表示投降,他坐在她身边,一声比一声要低的哄着她,“好,对不起皎皎,我立刻给你买一百束花作赔偿。”
“瑞士空运过来的新鲜玫瑰花,你喜欢什么颜色?”
……
周思珩哪里知道有那么多为什么。
第一次见她,其实在南城,那时候他被施鸿敏丢给周庭云养在南城别院,白天老头子要养生,他被关在家里没什么事干,听别院传来咿咿呀呀唱曲的声音。
他趴在墙头看她,抬手起落,年纪虽小,却也有了洛神之姿,令人心驰神往。
后来又在港岛重逢,他心里有点儿惊喜,也有点兴趣。他周思珩在港岛当王当帝已经习惯,对一个人感兴趣,得到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想要得到她,就这么简单。
哪想到后面会爱到无法自拔。
一切都是自己作孽,作到最后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也许老天存心要惩罚他,要他为一个人,一场爱,生又死。
但是温如琢何尝又不是如此?
她一心所渴求的平淡的幸福,不过是人世间最简单的三餐四季。
可跟在周思珩身边的那五年,她流尽眼泪,痛彻心菲,哪怕在巴黎那三年,于无人寂静之处,她也偶有为他感伤。
恨到最后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温如琢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愤愤看着他骂。
“你说你爱我,却禁锢我自由,抢夺我生存领地,你甚至还找人监视我,周生,你这种爱真的令我好害怕。”
周思珩低下平素高傲的头颅,好声好气同她道歉。
“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
温如琢仰起头,以为他真心悔改,洗心革面。
谁知他下一秒握住她后颈,手掌微微收拢,掌控她所有的呼吸。
“但是自由这种东西,我只能下辈子再给你。”
他扣住她下颌,拇指强硬压住她柔软的唇瓣,带着侵占欲一样碾入,“此生此世,你只能祈祷下辈子不再遇见我。”
因为他注定这一生要和她纠缠,直至死亡,也不放开她的手。
周思珩自然知道她想要的平淡生活,找个工作还可以品德也还可以的男人结婚,也许是位医生,也许是个体面律师,婚后平平淡淡生一两个孩子,用着积攒多年的积蓄在港岛城郊买一套房子,然后供小孩读书,盼望他成龙成凤。
这样的生活或许幸福,但也少不了眼泪。
周思珩决不允许她的皎皎过这样的生活。
在他看来,她天生应当比别人高贵一头,就应该像周芙嘉那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时时刻刻拿着鼻孔看人。
她应当住在港岛中环顶级庄园里,一日三餐有高级大厨奉上,招招手,*十八个女佣随时等候差遣。
亿万珠宝只是她娇矜面孔的点缀,而她,是维多利亚港湾最璀璨的明珠。
他的指尖撩开布料,探入那片无人之境,发狠咬在她的肩头。
“皎皎,我所理解的爱是将你剥皮抽骨,拆吃入腹,从此我们骨血相融,再也生死不离。”
周思珩捧着她脸,声音暗沉嘶哑,“如果你不能爱我,我真的会考虑把你锁在床上做到服气。”
温如琢尚且不知道危险降临。
她此刻已经完全失去清醒,只觉得柔软的床像舟,载着她上下沉浮,她一会儿被送上浪潮,一会儿又重重跌下来,发出失重的颤栗。
周思珩把手指塞进她口中,慢慢磨她最深的那颗牙。
哄着问:“舒服吗,温宝?”
他看着她像婴儿一样依赖吮吸,心中被一种莫大的宽慰掩盖。
此生是爱也好,是恨也罢。
他们两个注定纠缠不清,永世不离。
*
凌晨紧急空运过来的一大车新鲜玫瑰花。
温如琢清晨醒来就看见自己枕在一大片玫瑰花丛里,昨天晚上他们在一百束玫瑰花里做到昏天黑地,药效全消。
最后玫瑰花瓣碾碎成泥,她的脸庞、手臂,膝盖,沾满了玫瑰汁,像做了一场玫瑰spa一样香。
她头痛欲裂,感觉世界走进末日,二十辆汽车在她面前爆炸一样混乱。
偏偏周思珩此时此刻还出现她面前,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黑色深v延伸至小腹,刚刚好露出几道鲜艳抓痕。
因为太新鲜,一看就知道是新落下的。
温如琢不能再看。
抢先出口质问他:“你是不是又找人监视我?”
“还是定位器?”她立刻审视自己全身,只可惜全身上下一片光洁,连最后一件衣服都牺牲,被周思珩随手丢进浴室垃圾桶。
他看过来,好心扔来自己一件衬衫。
温如琢顾不得任何洁癖,也不问是新衣服还是旧衣服,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慢慢穿上去。
也听周思珩慢条斯理开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只是那家餐厅的老板和我认识而已,他见过你,见你有难,顺便通知我,有人脉也是我的错?”
他语调有点被冤枉的委屈,上扬着质问他,“别的不论,就算我监视你,那是不是也是为了保护你?如果我没及时出现,你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吗?”
“皎皎,你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这是我对你的保护。”
温如琢嘟囔道:“可是不遇到你,我根本不会发生这件事。”
她抬头看他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一抬手,把她那件黑色的bro递过来,昨晚被水泡湿又被冷风吹干,皱巴巴的一团。
温如琢叹了口气,也不好嫌弃什么,总不能真空吧。
“这我更要和你扯一下了。”
周思珩坐在她床边,她换衣服,他没有丝毫避让的自觉,目光坦然的令人无语,这个情态下控诉,好像被她染指的良家妇男。
“你被方咏珊报复,难道是因为我?难道不是因为和程嘉铎那个扫把星谈恋爱吗?”
“程嘉铎他……”这个名字刚念出口,温如琢就看见周思珩靠过来,危险的目光在她红肿的唇流连,她这会嘴巴疼的要命,当机立断把剩下的话吞下。
只是敷衍他:“好了,我们不谈了,我要回家洗澡休息了。”
“还要回学校上班,对了,现在几点了?”
周思珩伸过手臂,把腕上那枚劳力士手表的指针给她看,时针已经指向中午十一点,半天班都要结束。
见她面露惊慌,他低低笑了起来,有一种捉弄人成功的开怀,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我替你向学校请假了。”
穿衣服时,指尖抚上肩头那处伤口,温如琢“嘶”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他——
“我昨天好像听见你说什么‘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她求证,“这是什么意思?”
“有吗?”周思珩偏了下头,分外乖巧地看着她说,“你听错了。”
温如琢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只是昨天实在混乱,她遗漏前后文关键信息,现在整件事连不成片,令人头疼。
她继续说:“你还说……”
“记忆力这么好?”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周思珩站起来,又俯下身捡起脚边的花瓣,这些花瓣被晨露滋养的更加绽放。
他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
温如琢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周思珩步步逼近,带着危险又缠人的语调问她——
“那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一直坐在我脸上不肯下来?”
温如琢瞪大眼睛,心跳如同电话线,因为这句话被紧急掐断一秒钟。
她立刻踮起角捂住他的嘴巴,谁知道还是够不着,男人存心不低头谦让她,反倒顺势搂住她的腰,令他们距离更近。
温如琢严令警告:“你不要乱说。”
“我昨晚根本就没有这样,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说到此处,她脸上微微薄热,暗道自己也将双标这一套玩到极致。
但是没办法,如果要同周思珩扯上关系,又是港岛一件恨海情天重磅新闻。
谁知周思珩看穿她心里所想。
把玩她垂在身后长发,不如她愿说道,“可是宝宝,我们的关系又开始扯不清了。”
“怎么会?”
温如琢心慌意乱地看着他:“我们什么都没有变,以后还是别纠缠。”
“是吗?”
周思珩“啧”了一声:“你酒后乱性,坐在我的脸上,求我口口你。”
他俯下身,同她对视。
真心求问:“这种关系要怎么算?”
第68章 chapter68“maripaz……
068
温如琢整个已经石化在原地。
辩解也许有用。
但对周思珩这种缠她到底的人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不死心继续辩驳。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我昨晚怎么强迫你?”
“其实也不是太强迫,毕竟服务你,我心甘情愿。”
周思珩笑容很坏,绕过她,翻出枕头底下的玩具,他把这件烫手东西放在她掌心,单手拢上她纤细脖颈,向她生动比划。
“昨晚你把这个戴上我脖颈,然后牵住链头一段,剩下的还需要我细说吗?”他嗓音磁性优雅,这下有礼貌唤她,“嗯?温小姐?”
温如琢眼皮狂跳。
只觉得现在这场面,是她二十多年来生平第一次。
她嗫嚅着小声道:“如果你想拒绝,肯定也可以拒绝。”
“我不想拒绝。”
周思珩耸耸肩,他低头向她靠近,上挑的丹凤眼,不变的深情。
用一种古怪而又哀伤的语气看着她说——
“maripaz,是我甘心被你掌控。”
*
修养一个下午,第二天一早,温如琢如常去上班。
她踩着一双4cm羊皮小高跟去,跟高一般,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却慑人。
走进方咏珊的单人办公室,“咣当”一声关上门,巨大声响引出所有人探头来看。
方咏珊从桌面上一堆化妆品里抬起头,左边的眼影尚未涂抹完毕,她没将温如琢放在眼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只是带着嘲讽打了声招呼:“怎么样啊,昨晚过得可还好?”
听到这句话温如琢气不打一处来。
她站在方咏珊面前,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眼影盘。
“以前我容忍你,纯粹是因为你是程嘉铎的姐姐。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行为是犯法?”
方咏珊无辜地看着她:“我昨晚干什么了?”
“温小姐你可不要无故攀咬。”
“倒是你,昨天一整天没回来,和学校请过假了吗?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听说昨天那位周董事长亲自抱你回去。”
“听说你离开港岛前和他闹的很不愉快。”方咏珊冷哼一声,“你应该感谢我,感谢我让你爬上他的床。”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温如琢的巴掌也随之打上她的脸庞。
像是准备已久,清脆的一声响,直接扇至她刚刚上好粉底的一张脸。
方咏珊完全愣住,脸被扇至一侧,连虚挂在耳垂的耳环也被打落。
她勃然大怒,怒目而视,冲上来要反手。
温如琢向后退了两步,在半空中精准握住她的手腕。
“贱人!你怎么敢!”
方咏珊咒骂她:“你不过就是大陆来的破落户,一个唱戏的罢了,我弟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仗着自己狐媚风情,勾引上大佬就有底气了?”
温如琢淡淡看着她说:“你形容的不是自己吗?”
“你觉得我很听话吧?”
“觉得我很好乖很好拿捏吧?”
她一步步逼近,淡然看过来的眼眸不知何时也有了令人惧怕的威压,方咏珊浑身一凛,此时此刻,终于依稀看得她脱胎换骨的变化。
温如琢厉声警告她:“下次胆敢再来我面前挑衅,我会把你的左脸和右脸扇的一样肿。”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拉开门的一霎那,屋外看热闹的人群顷刻分散开来,有人好奇探头往里面望,只看见平时嚣张无比的方咏珊捂着脸呜呜的哭,哪里还有平时半点嚣张气焰。
得到消息的程嘉铎匆匆赶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他站在门外,和走出来的温如琢擦肩而过。
他想了想,还是唤住她。
“皎皎,你怎么样?”
温如琢扭过头来看他,那天在学校匆匆一别,她没有仔细打量他,现在看却和以前天差地别。
他换掉青春年少时的运动装,该穿一身板正的西装,属于港岛白领精英的气质很足。
腕部的配饰也变成一块手表,曾经热恋之时,她为他亲自祈福求来一串开光手链,他也曾许诺永世不会摘下。
其实什么都变了。
他变了,她也变了。
至少在初来港岛那几年,她绝不会如此肆意妄为,一点也不忍让。
和方咏珊的矛盾,在恋爱时他没有处理好,在分手后亦然。
温如琢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看着他说,“我很好,她不好。”
说完她就打算要走,经过程嘉铎身边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轻声说了句话。
他问她:“我们可以再续前缘吗,皎皎。”
“不可以。”
温如琢抿住唇:“对我来说,结束就是真的结束,绝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
程嘉铎立刻反问她:“那你和周思珩呢?”
温如琢愣在原地,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也是因为她和周思珩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束”。
就连离开的那一天,他也只是咬着烟慢悠悠跟在她身后,耍赖一样说,“我只放走你一次。”
她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程嘉铎目光一黯:“我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说,“我不甘心,如果未来你一定要选一个人与你携手,我希望你能考虑我。”
“程嘉铎,你知道的。”
温如琢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他,“我所选择一个人,一定是因为爱。”
程嘉铎轻声问:“什么是爱呢?”
人生好奇怪,二十岁的时候对爱有明晃晃的定义,牵着一个人的手,义无反顾就要和他共度余生。
等到二十七八岁,却又好迷茫,到底什么是爱?
曾经温如琢认为爱是平淡一生,是两个合适的人共度三餐四季。
但此时此刻她面对程嘉铎,这个性格温和谦逊,和她几乎各方面都称得上是匹配的男人,她却开始对这个定义感到迷茫。
所谓爱,是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前尘往事不必计较。
只要能见到你,日日便是好日。
*
回到办公室,静悄悄的氛围,约莫过了半小时,忽然一声爆发,年纪大小姑娘叽叽喳喳凑过来,夸赞她身先士卒,铲平学校一块毒瘤。
“小温姐,你都不知道方咏珊平时有多嚣张,这种人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凭着关系户空降进来当校长助理,平时一点活也不干,全都推给我们干。”
“对,她还动不动威胁要开除我。”
“太勇敢了,你不怕她报警抓你吗?”
温如琢语气淡淡:“她不会敢报警。”
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敢去警官面前辩解呢?
她抬起自己的手,半开玩笑道,“其实当时我的手也在抖。”
同事非常真实地点点头:“我们老实人发脾气就是这样的。”
温如琢垂下眸,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一点也不老实。
昨天礼尚往来,周思珩哄着她喊了一百遍的宝宝,后来他哄着她帮忙,让他拥有同等快乐。
温如琢喝醉酒不会短片。
这些难堪的记忆她都记得。
记得他嘴唇碾过的每一次吻,他贴着她心口问爱不爱他。
她唯一幸存的理智,都用在抵御这句话上。
大概也是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一旦说爱他,会是多万劫不复的一件事。
下班结束,同事约她去电影院看电影,温如琢婉言拒绝。
同事挤眉弄眼:“今晚有约会?”
她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算什么约会,只是还昨天的债而已。
格调优雅的西餐厅,白色燕尾服的乐手奏响优雅的小提琴曲,缱绻声调蔓延每一寸空间。
一曲毕,周思珩给出丰厚小费。
温声问她:“感觉怎么样,皎皎。”
温如琢扯着嘴唇:“挺好的。”
只是氛围很奇怪,红色丝绒作打底的桌布质感上佳,桌面上还摆了9根同心白蜡烛,侍应生端来两杯应景红酒,还为他们一齐点燃蜡烛。
明亮的烛火在他们彼此眼中闪烁。
侍应生微微一笑:“祝福二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温如琢更觉尴尬,直言,“今晚吃完饭,昨天的事情一笔勾销。”
她颇为豪气道:“今晚的饭我请你。”
低头看了一眼菜单,暗道周思珩选的什么餐厅,一道战斧牛排贵成这个价格。
不就是窗外可以看见维港蓝色夜景,浪漫情调是独一份。
只可惜她和周思珩不是一对有情人。
闻言,周思珩笑了笑,整理面前的餐巾,慢条斯理掀眸看她。
“听说你今日战绩辉煌。”
温如琢不意外他会知道。
她眉毛扬起来,想到今天大获全胜心情就畅快,忍了许多年的气尽数发泄,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此畅快。
“怎么,我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不是当初那个温软绵羊,做什么都会乖乖听话。”
“嗯。”周思珩以一副了解她的口吻徐徐道,“皎皎,你从来不是听话的性格。”
“至于乖巧?”
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轻笑道,“看着乖而已。”
如果真的乖巧,又怎会一个人背包来到港岛。
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长的漂亮又柔弱,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立足,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艰辛努力。
她如果真的听话乖巧,他们在港岛这座城市也不会有故事。
“我让布莱克收拾铺盖滚回英国了。”
温如琢目光诧异地盯着他。
要换掉一个股东成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一场口角矛盾而已,他何至于如此大费周折。
“你是担心我在学校里受到刁难吗?”
她轻声说:“其实不用担心,我也没打算在这一份工作上长久,如果布莱克因此开掉我,刚好我也不用履行那份合约。”
周思珩挑了下眉毛,把刀叉递给她。
“你要当坏人,我就为你递刀。”
他声音低下来,看过来的目光勾得暧昧,用缠人的粤语凑近她耳边。
“总归是你同谋,与你同生共死,好浪漫。”
刀具在餐盘上发出刺耳声响,因为他突然的靠近,温如琢手下一抖。
周思珩轻笑一声,眼皮微微掀起来,戏谑道,“抖什么?”
她听得懂他这句话的情/色意味,愤愤放下刀叉。
“你真是疯了。”居然觉得一起死也是浪漫。
周思珩双腿交叠,身体自然而然后倾,姿态闲适。
听见她的话,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随口道,“嗯,可能有点吧。”
维港馥郁夜色在身后作点缀,餐厅里正放那首《反对无效》,歌词正好唱到那两句——
外界很多反对我爱你的声音
任他怎讲只要与你持续热吻
要放冷枪要炮轰我们就更爱
……
周思珩恰巧也看过来。
他滚烫的目光不掩饰,黑漆的眸恰有欲望压抑多年的疯狂,此刻暗哑的看着她,犹如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也许真的被温如琢一语成谶。
周思珩已经彻底疯到底。
用餐完毕,他忽然看着她,开始索要自己的餐后甜点。
“今晚可以继续舔舔吗?”
第69章 chapter69“昨天不是你主动……
069
“不可以。”
温如琢把桌上的玫瑰花扔进他怀里,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不可以就算了。”
周思珩摆出一副很尊重她的姿态,玫瑰花折枝塞进口袋,修长双手微微捏过花/心,一套动作做得优雅,贵公子的风度毕现。
只是说出来的话下/流又无耻。
“但是我不明白,明明那时候你舒服的都要上天了。”
“为什么还要拒绝?”
“反应是我的本能,拒绝是我的理性主导。”温如琢反问道,“这个答案满意了吗,周大董事长。”
她拎起包打算走:“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恒庭继承人。”
听得出来她在嘲讽,一连串的头衔压下来,周思珩偏了下头,似乎捕捉到点什么。
他懒洋洋站起来,伸手握住她手腕,微微用力,将她又牵到自己怀里。
“昨天是不是你主动招惹我,嗯?”
“还有这么多头衔——”周思珩状似失望地开口,“没有一个是我喜欢听的,下次努努力,在床上让你喊我daddy,你当我的honey,那才甜蜜。”
温如琢忍不住骂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一挣扎,袖口处的蝴蝶绑带缠上他大臂处的袖箍,男人肌肉分明的手臂环绕住她,灼热的气息完全包裹。
周思珩终于抱住她。
他感受到一种被慰藉的快/感,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温声提议道——
“既然觉得和我相处有压力,不如不要把我当成周思珩。”
“当成一个让你快乐的玩具也可以。”
“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
这个世界已经全部都疯了。
温如琢踩着高跟鞋气愤地走回家,长裙裙摆在风里摇晃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身后远远有车跟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的时间点,周思珩从来不允许她一个人单独回家。
身后的车加速在她面前停下,车窗降下,走下来是陈雨生熟悉的脸庞。
他恭恭敬敬弯下腰:“阿嫂,我送您回家。”
对着无辜的陌生人,温如琢怎么也做不出乱发脾气这种事情。
她抿住唇,和他商量,“你不要再称呼我为阿嫂。”
“好的。”陈雨生做了个请的姿势,“温小姐,请上车。”
车将她一路送到公寓楼下,空调温度恰好适宜,车内点的熏香也是她最喜欢的那款味道,如果没有周思珩那番惊世骇俗的话,今天或许是个完美的约会。
温如琢从包里拿出钥匙,推开门。
一瞬间,尖叫声从她喉咙里不受控制发出,一分钟后,陈雨生拨来电话,问她有没有事。
“没事,朋友回来了,没提前告诉我而已。”
温如琢挂掉电话,看面前满地狼藉,几万块的包包被扔在地毯上,茶几上放了好几个空掉的酒瓶,与此同时,一身淋湿衣裙的沈绵意蜷缩在沙发上,满身狼狈掩不住。
她不是去参加北京电影节颁奖礼了吗,又怎么会在这里?
“绵意?”
温如琢尝试唤醒她,只是她昏睡过去,脸上也有不正常的潮热。
探了探体温应该没发烧,温如琢去浴室拿了毛巾给她擦干身体,尝试唤了好几次,终于将她喊起来换一身干净衣服。
沈绵意进浴室洗了一把澡,穿着她的旧睡衣,双目通红走出来。
温如琢还没有问一句,就听她哽咽道,“皎皎,我和周澍嘉彻底结束了。”
彻底结束。
over!
沈绵意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公司的产业他转给副总处理,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正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干涉我拍吻戏。”
“怎么这么突然?”
温如琢问她:“你们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和宋家女订婚。”沈绵意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微微勾唇,“我敬他一杯,恭喜他得觅良人,永结同心。”
“多可笑,我们风花雪月一场,最终镜花水月,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相顾无言。”
沈绵意抱着她哭:“我不想当女明星了,活在镜头下的世界太累了,皎皎。”
“如果不是为了和他相配,我根本不想要当影后拿下大满贯。”
印象里,温如琢从来没见过沈绵意有如此伤心的时候。
还记得那天她眼神发亮的找过来,说自己找到了一生值得追求的热爱,那天她说要进入娱乐圈,温如琢以为这是她所说的一生热爱。
原来她的一生热爱是周澍嘉。
当年和程嘉铎分手的场景又历历在目,如今两个人调转,温如琢轻轻叹一口气,回抱住她安慰。
“至少你爱过他一场,不遗憾也不后悔。”
“我爱他,无法自拔。”沈绵意自嘲地勾起唇角,“他爱我,又好像没那么爱我。”
也许这就是高悬的月亮,摘下来也只是幻影。
从电影节负气出逃的那一天,沈绵意非常冲动,她想自己一定要当着周澍嘉的面问清楚,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要他说一句我爱你,她立刻可以抛下一切和他私奔。
那些权利地位和财富统统都可以不要,他们可以隐姓埋名去国外做一对普通恋人。
她孤身一人搭乘最晚航班来到港岛。
然后站在热闹的周家别墅,看他端着高脚酒杯笑容温絮,挽着身边女伴从容交谈,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不减。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不是阶级困住他们两个。
而是自始至终,周澍嘉没想过要抛弃资本。
“和他相爱是有条件的。”沈绵意吸吸鼻子说,“但很不凑巧,我不愿意妥协,不愿意在他有未婚妻的情况下继续纠缠,所以我和他就到这儿结束。”
“那恭喜你要过上被我包养的日子了。”
温如琢笑着说:“我这张床恰好是双人床,再过两个月是寒假,我还可以带你去国外旅游散心,怎么样,挑个城市吧?”
她假装烦恼道:“和大明星出游会不会很有压力,绵意,国外会不会有很多你的狂热粉丝认出来你?”
“会有吧,毕竟我也有两部电影在好莱坞。”
“看吧,除了周澍嘉,还是有很多人在爱着你的。”温如琢安慰她,“更何况能坚持这么久,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演戏吗?”
“我们看点电影缓解一下心情吧。”她打开房间的电视转移沈绵意注意力。
沈绵意抽噎了两声说:“饿了。”
温如琢看向她:“烧烤?”
“再上两扎啤酒。”
温如琢分外无奈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沈绵意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她也是拿出舍命陪姐妹的气魄来了,外卖在门口敲门,温如琢下楼拿,让沈绵意选一部电影放。
今夜看来无眠,温如琢已经做好决定,要好好聆听她的悲伤。
然后在必要时拥抱住她,擦干她所有的眼泪。
房间里,沈绵意盘着腿挑选电影,她扫个码登录上自己的共享设备。
文艺片太伤感,动作片太吵闹,一堆冗长的文名看得她心里烦躁,想也不想,随手找了个日文爱情片同步过去。
沈绵意不懂日语,只依稀辨别标题前面「女性向」三个字。
她对这些东西没印象,应该是某一天周澍嘉拿着她手机传输的文件,他闲来无事喜欢和她一起看电影,说要共同学习。
想到这里,沈绵意痛苦的又想落泪。
温如琢拿着外卖回来的脚步声响起,她抹了一把眼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专注看电影。
前半个小时,话题还没勾起,她们看的都很认真。
洒满孜然粉的羊肉串咬下去,饱满的肉香,温如琢眨了眨眼睛,品味了好几遍也没品出主题。
她问沈绵意:“你这部电影是讲什么的?”
“我不知道啊。”沈绵意心思压根不在电影上,随口道,“可能什么文艺爱情片吧,进度比较缓慢。”
半个小时后,进度忽然加快起来。
温如琢眼疾手快,摸到茶几上遥控器,摁住暂停键,把里面一切高昂的声音都止住。
她瞪大眼睛:“我还有舍友呢,你外放这种片?”
沈绵意微微张开唇:“我不知道啊。”
她看着满屏幕的“主人”、“小狗”,“趴下”,怒骂出口,“该死的周澍嘉,真龌龊。”
而她居然让这种东西玷污了手机这么久。
温如琢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对这方面的容忍度变得很高。
甚至还有心思点评:“周思珩最近就这个调性。”
每天放浪形骸,嘴巴里说一些奇怪的话,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他就好像真的快要成为她的puppy。
沈绵意看了她一眼说:“你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极品dom,就喜欢把自己伪装成puppy,看似被掌控,实则控制一切。”
“感情这件事。”她万分肯定地开口。
“谁先爱上谁就要输。”
温如琢若有所思,恰好此时此刻,周思珩的电话打过来,问她怎么样。
估计也是收到陈雨生的风声,听闻她的公寓不太太平。
“没什么,绵意失恋了而已。”
周思珩一下噤声,聪明的知道这是个不太美妙的话题,他低低“嗯”了一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虽然周澍嘉是他的朋友,但是温如琢也没指望周思珩能解决这件麻烦事。
这位周大公子在感情上的修行,就犹如bran在中文这门功课的水平一样,拿不到小学六年级的毕业证书。
要他解决别人的感情问题,如同天方夜谭。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问题还像拧巴的绳结。
温如琢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走到露台上,迎着风,看楼下黑暗的街道,果不其然,在路灯的尽头处,有一道车光亮起。
一身风衣的周思珩懒散撑靠,他指间夹着一支猩红的烟,风吹起来,他仰起头,目光恰到好处看向她。
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像港片里的某一帧,勾人的意味很浓。
他要上前,温如琢立刻低声唤住他。
“周思珩,我们最好不要再接触。”
“为什么?”
温如琢看向远方轻声说:“其实我们和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有跨不过的阶层。”
“一件事如果明知是悲伤的结局,那为什么又要继续呢?”
过了半分钟,周思珩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他向外吐了一口烟雾,仰着头眯着眼看她,即便在如此远的距离下,温如琢也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眼里盛着的笑意。
过了会,她听见他低笑着开口——
“皎皎,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第70章 chapter70“是的,我爱你。……
070
“你说什么?”
温如琢用毕生的镇静压抑住听见这句话的惊涛骇浪,她握住手机的手怔然地松了一刻,在它滑落之际又很快握起。
“既然不想和我结婚,又为什么要考虑这些?”
周思珩轻笑一声,靠近话筒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在哄她一样,“我不是说,你只要把我当个能令你开心的玩具就可以?”
“高兴的时候招之即来,不高兴的时候挥之即去。”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她:“就像现在,你不必想见我,但只要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在楼下。”
温如琢整个世界霎时间都寂静了。
她隔着城市璀璨的灯光和他遥遥相望,路边晦暗的灯光照亮他眸中的几许真情,他也许真的爱她。
这样的认知令她错愕。
“可是我不想要。”
温如琢别过脸:“你不应该这么卑微,一段感情也应该介于平等和尊重之间。”
“嗯嗯嗯。”周思珩附和着她的话往下说,“我应该和你在神圣的校园相遇,对你一见钟情然后买一束花向你告白,得到你的同意后一起牵手散步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在感情升温之时,在轻轻问一句‘可不可以’,然后微微低头吻上你的唇,最后我们会结婚,然后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
温如琢没说话。
但她抿唇望过来的目光已然说明一切,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平淡的确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可我遇见你那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我失去了你的校园时代,就绝不可以放过*你的未来。”
周思珩抬起眸,那双洞察人心直直看穿她。
“而且你真的认为像程嘉铎那样的人令你动心了吗?他只是令你感觉到一种平淡的安全感,他性情足够温和,即便发生矛盾也不会和你大声吵架,那些出生在你童年里的争吵,在这个男人身上都不会发生。”
他一语中的:“你只是想和他一起生活,并不是爱情。”
不知道为什么,温如琢眼眶微微发酸起来。
明明这不是一段多煽情的话,可她却还是因为有人了解到她那方小小的内心而有所触动。
童年父母的争吵的确造成了她一生的阴霾,长大后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发生争吵,甚至在某些时候写的过分退让。
但是周思珩看着她大声说:“这并不是你对幸福退让的理由,皎皎,你是一棵小树,你要勇敢跨过去。”
这些年她的确有乖乖听周思珩的话,尝试像一棵树一样成长。
她试着独立经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摆脱老师的羽翼在巴黎成立艺术团,去各地演讲宣扬戏曲文化。
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
却没想到还有人看见她的彷徨内心。
温如琢颤声问他:“难道我们一定就是爱情吗?”
谁知道周思珩看着她分外坚定地说——
“是的,我爱你。”
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他这一句话有天崩地裂的作用,温如琢一滴泪水从眼角滚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楼下的他。
她有点怔然地想,是怎样的一份爱情,令一个高傲者缓缓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原来他真的爱她吗?
*
温如琢辗转失眠了一整夜。
沈绵意靠在她枕头边早已睡着,她嘴里呓语着某个名字,温如琢凑过去听,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沈绵意大概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这个男人。
这个第一次见面,轻佻地问她“哪个绵哪个意?情意绵绵的绵意?”的男人。
有些人注定要在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譬如此时此刻,她因为周思珩的一句话难眠,她的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回想,那时候分别匆匆,他说过一次爱她,她没放在心上,觉得是他轻佻。
周思珩会爱上她?
这个曾经高傲地对她说“爱是什么东西。”的人,居然有朝一日,宛若上帝的信徒一般看着她虔诚祷告。
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只是一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人,他又怎么会爱上她?
温如琢长长叹了口气,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第二天醒来就接到沈绵意经纪人珊妮的紧急电话,她年纪三十出头,是业内极富盛名的经纪人,平时温如琢跟着沈绵意一起叫她“珊姐”。
今天一句珊姐没说出口,就听对面急急道,“小沈是不是在你那?”
温如琢“嗯”了一声,赶紧道,“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吗?她还在睡觉,要不要我喊她起来接电话?”
“不用不用,昨天她手机关机了,我打一晚上都没打通有点担心罢了。”珊姐连连叹气,接着道,“算了算了,这两天你好好陪着她,让她好好休息两天吧。”
这位经纪人非常负责地说:“网上的评论让她不用看,一切有我解决。”
温如琢这才想起来什么,登上很久没用的微博,看见迅速登顶榜一的热搜,占据前三的话题赫然带了沈绵意大名,随之绑定的关键词也很恶俗。
类似于心机女博上位,正妻在前小三在后等词语,一时间沈绵意被推上众矢之的。
温如琢愤恨地想,明明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到这时候就把男方高高摘在外面,将全部的火力攻击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
她立刻给珊妮打了个电话,询问具体情况,以及该怎样避免对沈绵意的伤害。
“你知道的,这件事瞒不住她,她一起来上网就会看见。”
珊妮顿了顿,似乎旁边站着什么人。
过了会,她低声道:“周总吩咐过了,不惜一切代价,三小时内将所有话题报道都撤下。”
三小时后,沈绵意从宿醉后醒来。
果然也如周澍嘉所承诺的,微博上话题被洗劫一空,网络永远不缺新的热潮,人们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另一新晋小生的绯闻恋情所吸引。
沈绵意的名字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和她空荡荡的心一样。
她醒来不说话,只是把昨天没饮完的酒又端起来。
温如琢见状一把拿走,吐槽她,“不梳妆也不打扮,你真不怕我把你这位影后的黑照流传出去啊?”
沈绵意瞥她一眼:“你今天不上班?”
“我今天请假一天。”
温如琢随口道:“不小心把校董会成员之一的太太扇了一巴掌,你认识吧?就是程嘉铎的姐姐。”
这话把沈绵意“扑哧”一声逗笑。
她戏谑道:“那你这巴掌还真够不小心的,专门只打恶人是吧?就你这样还说要养我,自己都要破产了吧?”
“别小瞧人。”
温如琢从包里拿出两张邀请函:“今晚带你去找乐子,我以前兼职家教的儿子十岁生日办的晚宴,应该还挺有趣,凭邀请函入场,全程保密,我们今晚去玩玩?”
她还记得沈绵意以前最喜欢参加各种聚会,比起她,沈绵意更像一只到处扑棱着翅膀的小蝴蝶,到哪里都是天生的主角。
而现在,浑身焕发光彩的沈绵意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重新窝回床上。
“没心情,不想出门。”
“可是这次晚宴邀请了你最喜欢的歌星唱主题曲,我还约了港岛最有名的化妆师和服装造型师,沈绵意,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颓废吗?”
温如琢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沈绵意的人。
三秒钟后,她从床上弹起,冲进浴室梳洗。
温如琢想,她也真的需要一场聚会来释放心里的压力,自从回港遇到周思珩的每一天,她都有一种踩在云层上的不真切感。
而为了令这种压力更快的释放出来,她早上起床后就将周思珩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
至少希望在今天结束之前,她能够保持一个宁静的内心。
……
bran的十岁宴在晚上六点准时举办,地点在他们自家的别墅庄园里,邀请的也大多都是bran的同学家长。
只是因为圈层的原因,能受邀过来参加的本身也都是非富即贵。
放置在草坪上的方形长桌上堆满黄色橙色的花朵,一旁的露天泳池里,bran正在和几个同班同学玩泡泡机大战。
见到温如琢走进来,起先愣了愣。
还是钟蕴时拉着他说:“bran,你忘记了吗?这是给你讲课的小温老师,你之前还让我打电话找她呢。”
bran已经长得很高,也有点小男子汉的感觉,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还是像宝石一样漂亮,纤长的羽毛垂下来,脸颊肉嘟嘟的。
温如琢忍不住蹲下来戳了戳他。
bran立刻抬起眼看她:“我才不认识你,你这个不告而别的坏女人。”
温如琢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站在一旁的钟蕴时微微沉下脸,开口严肃地教育他。
“bran,你太没有礼貌了,向温老师道歉。她只是你的老师,也有自己的生活规划,你没资格干涉她。”
bran瘪着嘴,有点委屈的样子。
温如琢可舍不得这么个精致的像洋娃娃一样的混血宝宝在自己生日这一天还要受委屈,她晃了晃手里的礼物,笑着哄他。
“可是bran,我还给你买了小汽车,听说你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玩具。”
bran的眼睛霎时间亮起来。
看着她响亮地说:“谢谢小温老师,其实我这些年一直都好想你,梵高的故事你还没讲完,我们还有好多画没看呢。”
温如琢微微一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bran心领神会,抱住她的脖颈,映上一个大大的吻。
他靠着她的耳边奶声奶气说:“其实男人都很口是心非,对不起小温老师,我这几年一直都好想你。”
温如琢微微怔住。
尔后忍不住“扑哧”一笑,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
“你也算男人吗?”
bran双手叉腰:“当然啦,我可是小男子汉!”
“对了小温老师,我带你去看我的新老师,他可厉害了,带我打游戏从来没输过。”
bran牵着她的手往内厅走,小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像小狗的掌印从高处跳下来的声音。
“程老师!”bran高呼,“这就是小温老师。”
温如琢抬眸望过去,却是愣在原地。
倒是程嘉铎勾了勾唇角,和她温声打了句招呼。
“又见面了,皎皎。”
温如琢微微一笑,倒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见到他。
出于礼貌她主动伸出手,而程嘉铎也微微握住她的手指,简单寒暄。
双手交握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与之响起。
赵恒泽手里拎着球杆,一身运动装打扮无比休闲,略有吃惊地说,“你们认识?”
温如琢略有尴尬地和他也打了声招呼:“以前是朋友,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数年不见,赵恒泽还是记忆中那副样子,皮肤比之前黑了点,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实话说,在这个会场里,他这种运动型的帅哥很稀有。
他笑起来,无比自在揽着程嘉铎的肩膀说,“这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哥们,现在回国我们一起搞合作,研发了一款游戏,我负责技术,他负责运营。”
“这小屁孩是游戏忠实粉丝。”
没想到程嘉铎还在研发游戏,不过温如琢想了想也觉得没什么奇怪,毕竟程嘉铎本来就是对热爱无比坚持的一个人,这个源自于他学生时代的梦想,自然不可能被轻而易举放弃。
不远处的高尔夫球场在喊人,见他们两个又有话要说,赵恒泽一挥球杆,很大方的把空间让出来。
温如琢略有踌躇,正在心里想一个合适的离开理由,就听见程嘉铎低下头,望着她轻轻的笑。
“没必要对我如此紧张吧?我们分手很和平,就算做不成恋人,也算有交情的朋友?”
他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多。”
这句话令温如琢蓦然抬起头。
她一抬头,一下又撞进他蕴满笑意的眼睛,如星月皎洁,晨光灿烂。
程嘉铎递过来一张名片。
温如琢敛眸看,微有惊讶地抬起头。
“你们学校系统外包,我恰好是负责这个项目的工程师。”
她讶然:“你还接这个?”
“没办法,初创企业前期需要钱。”程嘉铎嘴角噙着笑,毫不避讳地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生活不易。”
温如琢随之笑起来,跟着他的话仿佛想到了他们的从前。
那时候程嘉铎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虽然没有什么少爷脾性,但吃穿用度还是很讲究,那时候她时常觉得他高如天边月,有很长时间都在仰望。
今时今日,这轮月亮和她齐平,她却再也没有当初那些期待的旖旎心思。
正笑着,温如琢越过程嘉铎肩膀的视线忽然一顿,连嘴角的笑容都定格。
不远处,周思珩神色淡淡,举起面前倒好的酒,面容带笑,目光却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如窒息的网。
他唇边勾起意外不明的笑,忽然张口对她无声道——
“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