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情看上去平静的很, 没有人能透过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见我波涛汹涌的内心。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我迅速用自己的神识将秘境扫了一遍又一遍,在每一个弟子身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目前看来我的每一个弟子们都还安全着, 是一个个正在茁壮成长的根苗。
我长舒了一口气, 提起的心向下放了些。
虽然有句老话叫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但还有句话叫可再一再二, 不可再三再四。
就刚刚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 我都收到几个噩耗了?
我默默数了数,细算起来竟然已经有五个了。
从花香到种子, 花市天道给我来了一波组合拳,哐哐哐地奔着我就来了。
也就是我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才能从花市天道的诡计里全身而退。
不愧是我。
既然弟子们一个个的都活的好好的且清白在身, 那我就能安心处理一下水域秘境的遗留问题了。
我是要将太虚秘境中残留的水域秘境种子们扼杀于萌芽之中的。
对于它们,我没有一丁点好生之德。
虽然我一贯对修真界动植物的多样性秉承着一个保护的态度, 但有些东西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尽管它们在自然界中侥幸得了天命留存至今, 但我也不是没有拨乱反正的本事。
果然,还得是我为了修真界的茁壮发展而兢兢业业奋斗,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世界!
对于这个世界上站在修为金字塔尖的我来说,有些东西没出现在我面前,没被我发现, 可能会隐藏下去,但只要被我发现了, 它们隐藏的功夫很难继续发挥作用。
知道了这些“种子”耍了什么花样瞒过我的感知之后, 想找到它们对我来说也无非就是轻而易举或者费些功夫的区别。
我一度怀疑天道为了让它们从我手中幸存, 专门让它们朝着屏蔽我的方向进化。
事实上,初步进化的成果确实喜人。
要不是师欲将我喊住了,我也许真的会忽略这一点变化。
不过最后怎么样呢?
天道再算似乎也没算过我, 我一边神识在秘境中仔细的搜寻,一边竟还分出心思想到了另一句话。
天命在我。
天命。
如果能有一点儿天命在身,又怎么能置我于此间炼狱之中?
可见是我自作多情了。
“……”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呃——
这句话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一瞬间如鲠在喉。
天呐,想到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想到花市的天命呢?
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非得在我身上?
脑子能不能想点儿好的。
我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正常的修真世界的话,我也是很想拥有天命的。
毕竟谁不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如有神助事半功倍呢。
但这个花市修真界就算了。
除了这个世界的天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外,和此世天道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也是不可能拥有哪怕一点儿天命的。
天道不想刀了我就不错了,还能让我顺利?
不可能。
压下了心底的自嘲,我从数不胜数的石子中分辨出那些动植物后代的形状。
在天道的偏爱之下,水域秘境中的动植物后代发展出了继胎生和卵生之外的第三种繁育方式。
我愿意称之为“石生”。
它们的后代无论从外表上看还是神识扫过,都与真正的石头一般无二。
都没有神魂,如同死物。
我曾经说过,神魂是一个生物独一无二的标志,同时也是区分物体是否是生灵的关键。
所以理所当然地当修士们搜索生命体的时候,首选目标就是搜索神魂,只有那些不具备这样能力境界低的修士才会选择用笨办法大海捞针。
我有多久没有用过这招了?
奇耻大辱!
我咬牙切齿地将这些没发育出来的时候和石子没什么两样的动植物后代筛选出来,其难度完全不亚于大海捞针,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成果喜人。
我一点儿都没犹豫地给它们来了个团灭,然后才挥挥衣袖,一副轻松地离开了秘境。
【怎么不把那个水妖也弄死?】
见我重新回到麻雀身体中,师欲一边和我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悄悄地把踩在我身上的那只爪子收了回去。
幼不幼稚,我三岁就不会玩这一套了。
他难道以为我会看不见吗?
渡劫期修士感知有多敏锐,他又不是不知道。
况且我还没瞎呢。
我能感觉不到自己傀儡身上的毛被踩塌下去一块儿吗?
他的动作本身又不隐蔽,偏还做出了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简直和拿一个箭头指着自己的爪子标了高亮,说这里有问题没什么两样。
他既然露出了破绽,我也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叨了上去。
这一下他实打实地被我咬住了,只能尴尬的将那只受伤的爪子缩回肚皮下,一只脚踩在地面上做金鸡独立的样子。
然后眨了眨眼,又重复了一下刚才那个问题。
看得出来他确实对水妖阴影不小,对之简直深恶痛绝,就连看到同类型的妖兽都忍不了一点儿了。
当然,其实我对水妖的厌恶也一点儿也不比他少,看到仿佛死而复生的水妖之时,我第一反应其实也没打算留下它的性命。
可毕竟侮辱过我们的水妖已死,而我的弟子才刚到大好年华。
虽然这个弟子在未来做下了让我非常想将他吊起来猛抽的罪恶,但毕竟此时此刻,在未来的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上进的好青年。
【都已经死契了,还能怎么办?先这样呗。】
我总不能连水妖和我的弟子一起弄死吧。
就算我有修补残破神魂重塑肉身的办法,但是这中间的消耗和收益简直是天差地别。
况且……
我瞟了一师欲,没有脸跟他说在水妖和我的弟子之间,过错方竟然是我的弟子。
这话我怎么能说出口?
这岂不是显得我门下弟子没什么好东西,我的教育方针非常失败了吗?
师欲对我的解释勉强接受,但还是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囔。
【还是你心慈手软……】
这家伙真是在魔域的杀生氛围里待的腌入味儿了,我曾经那个乐于助人,慈悲为怀的挚友哪里去了——
已经物非人非了!
全都是他喜欢上的那个神秘人的错!
我果断地帮亲不帮理,将一切过错都甩在那个未知的人身上,然后伸出翅膀尖尖戳了戳情绪不高的师欲。
曾经的敌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死去,没有必要对旧事难以释怀。
修行的路上还长的很,这件糟心的事情过去了,总还有下一件,没必要放在心上。
我默默的在心里讲了两句冷笑话,考虑到师欲脆弱的小心脏没有说出来,开始转移话题。
【外面情况还好吧?】
【算是……吧?】
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则回复了一个问号。
这个问题有什么可犹豫的?
“算是”是个什么情况?
他咂了咂嘴,简述了一下我进入秘境之后,外面发生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你施雨时放在雨云里的神秘液体?】
【那东西立竿见影,效果强悍的没话说,可算是将这些家伙的好奇心都拉满了。】
【他们都向你门派的长老打听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卖呢。】
【这么看来天下真的苦季节药已久啊!】
【啧啧啧。】???
所以……
我该说什么?
吾道不孤?还是吾道日兴隆?吾心甚慰?
不好的点在哪里?
我听了半天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寒潭水Plus要是普及开来我简直喜闻乐见。
创收不创收的倒是其次了,我就算免费又能怎样呢?甚至我还很愿意无偿公开秘方。
推动修真界道德水平发展,肃清修真界风气我辈义不容辞啊!
整个世界全都一起清心寡欲才好呢,这东西要是全都铺开来了,那我的事业岂不是猛地向前进一大步?
前途一片光明——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可是件货真价实的大好事儿啊?
【善。】
我矜持地点了点麻雀脑袋,眼神中的慈爱简直溢出来了。
【这当然称得上是一件好事喽。】
【但是你也知道你的运气,可一贯是不怎么样的。】
【喏。】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剑宗那个白发苍苍的长老。
【还不是因为有人认为你通过雨水投毒,找你要说法呢。】
【就是那家伙喽!】
【那家伙的儿子在你下过这场雨之后死在妖兽嘴里了,现在正控诉是因为你投毒才导致他儿子没有反击之力的呢。】
【实际上他那个完全是走后门进来的儿子根本就一点本事都没有。】
【要不是季节药的突然出现,那个追着他儿子的妖兽药性大发躺在地上各种翻身打滚,他儿子当时就命丧妖兽口下了。】
【结果他儿子虽然因为季节药躲过了妖兽之口,可还没跑出去多远,自己也因为季节药神志全无。】
【就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在树上蹭来蹭去,没有马赛克的就是他喽。】
【你那雨下过之后,季节药效被压制住了。】
【那妖兽挣脱了季节药的作用之后,恢复了神志反应过来,两步就冲到了疲软的他身边,不过是一爪就将他开膛破肚了。】
【结果就是那家伙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的不能再死,哪怕秘境直播清楚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展现出来,他也不管不顾呢。】
【现在就赖上你了呗。】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比你还大个几百岁呢,可见这些年全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哼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
【你回来之前他已经上你们门派讨要过说法了。】
师欲说到这里,胸膛起伏地笑了起来。
【可惜被你们那个还没他修为高的、板着脸的长老挥袖直接打了出去。】
【现在更加破防了,虽然不敢骂出声,但是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你们呢。】
【你瞧他脸上紧绷的肌肉和攥紧的拳头,我总感觉现在就算是你站在他面前也得挨一拳呢。】
【哈哈哈。】
笑个屁。
【……】
我瞥了一眼颤动着倒在地上的麻雀,抽搐着嘴角听着他说完了前因后果,心里简直无语极了。
他这一段话说的字数不多,可听他说话的我却有无数句话想说。
槽点好多啊——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农夫与蛇?
修真界版的我和剑宗长老?
我还没向他们要出场费呢,来这儿和我碰瓷儿来了?
【揍我一拳?】
【我就是借他两个胆儿,他敢吗?】
我看了一眼神情确实如师欲所说的那样愤愤不平的剑宗长老,心里却实在没将他当做一回事儿。
其实我本不知道他的儿子是谁,但师欲一说蹭树的那个我就知道了。
因为那没有被马赛克机覆盖的画面,实在是让我眼睛差点儿被辣的流泪。
不过我说实话,就他那个儿子四十多岁年龄还困在筑基,而且就这么点儿修为还是用药物堆上来的根基不稳,就这样的状态他是出于什么心态让他儿子来参加秘境?
他难道没发现他儿子和其他来秘境的剑宗弟子站在一起时,给人感觉格格不入吗?
他们的根基、悟性、修为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正常来讲,如果我是他爹,我都不能让他来秘境,秘境中虽然机缘丰富,但同样的危险也一样的多。
更何况以那个剑宗长老的修为,他不能随时进入秘境中捞他的儿子,他就更不应该走后门儿让他儿子进来了。
而且……
【他既然这么宝贝,他这个儿子怎么不多给他塞一点儿防身的法器呢?】
【剑宗虽然不是什么顶顶富裕的宗门,可是论实力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门派,就算不看他的修为,以他长老的身份也不至于穷到这个程度吧。】
难道说剑宗真的日落西山,我可以天凉剑宗破了?
那这么说来这也其实是个好消息,待我将剑宗也并入宗门版图,把他们的弟子长老好好调教一番。
肃清修真界风气的大业又进一步!
甚妙。
我那沉寂多时的事业心悄悄复苏,开疆扩土,哪个人不喜欢?
统一修真界,大势所趋!
【啧。】
【你想什么呢?】
师欲脸上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
【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你的事业!人家好好的呢!】
【哦。】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一下就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地蹲了下去,打了个哈欠,语气平平地问。
【所以为什么?】
师欲像是早就在等我发问,又是笑的止不住了。
【为什么?还不是他自己作死!】
我瞅了一眼笑的翅膀捂在肚子上的师欲,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没眼看他撇过了头。
【他怎么没给呢?给的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呢!】
【而且他甚至还嘱咐了其他弟子务必保护他儿子的安危呢!】
【可谁叫他儿子实在是个人才,思维与常人凛然不同。才入了秘境,马上就看不上进度缓慢、行为谨慎的同门了。】
【他甚至嫌弃同门对他严防死守,什么都不让他碰,没到半天自己就受不了了,非要脱离宗门队伍,连随行的长老都拦不住呢。】
【他们宗门的那个带队长老才刚呵斥他两句,就立马被他用自己亲爹怼了回去。】
【天可怜见的,那个长老当时脸就青了,没动手解决了这个孽障,我都算他脾气好。】
【可真是良言劝不住当死的鬼。】
【他自己想死,别人又怎么能强行干涉他的因果呢?】
【所以那个长老就制止了其他相劝的同门弟子,让他自奔前程去了。】
“……”
我沉默不语,因为越听越觉得这故事有亿点点奇怪。
我怎么感觉这样的剧本非常像是龙傲天修真小说中的三章必死炮灰呢?
感觉上去和花式修真界有种格格不入的正常。
嗯……
好了!不要再为一件本就正常的事情烦恼了,这个世界还能存有一点和正常修真界画风搭边的事情,我应该高兴啊——
可恶!要尊重人类的多样性啊!
【这家伙自己一意孤行,脱离了同门的队伍,才翻过了半个山头,就遇到了妖兽。】
【那妖兽一路追,被他身上的法器挡了一路,直到季节药出现的时候,他身上的法器刚好用光。】
【然后就是之前说的咯。】
啧。
我恨自己运转速度极快的脑子,对刚才闪过的灵光一现十分愤恨。
正常了,是熟悉的花市修真界——
太对味儿了。
所以说,如果不是我制止了季节药的话,这个龙傲天流标准炮灰会进行他的人畜剧本?!
“……”
沉默是今天的我。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把他的剧本从花市修真界剧本变成了龙傲天炮灰流?
嗯……
好吧。
虽然对他来说两个结局差不多。
但是怎么能不算是为抵抗花市做出的贡献呢?
一路走好,一点也不冤同学,下辈子换个修真界生活吧,花市修真界简直不是人类能生存的地方。
一点不冤,是我对他的人生总结。
人可以菜,但是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显然这个剑宗长老和他那个儿子就都属于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你没有那个水平就别来,来了之后又不听话,死了又怨别人。
我现在甚至能听到那个剑宗长老阴阳怪气他身边的同宗长老。
具体内容当然离不开埋怨其他长老的弟子不保护他的儿子。
他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他那个儿子什么作风。
我认为他儿子今天的死和他的娇惯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现在一边埋怨同宗的其他长老,一边话里话外阴阳我的宗门。
虽然他不敢道我的名姓,可话语中欲言又止的暗示,谁又不是傻子听不明白。
我怎么任由他污蔑我?
我颜面何存!
他可真是勇啊!
还是眼睛瞎了?
没看见我神识进入秘境中大杀妖兽的情景吗?
哦,他不瞎,他看见了。
要不然他是怎么把这一切的锅推给我,让我背的呢?
呵。
他在那里不停的阴阳怪气,好像真的认为我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修士。
那他就错了,大错特错。
我可小心眼儿的很。
我不愿意再听他说个不停,更不可能真正出面回应他的无端指责甩锅。
于是我小发雷霆,轻轻抬了下下巴,青天白日就是啪的一声巨响。
天雷应声而至,正正当当地劈在他的脑门儿上,没有一点儿延迟地将他的护身结界和法器一并劈了个粉身碎骨。
我的耳边也顿时清静了下去,那剑宗长老呆立在原地,浑身焦黑,原本花白亮滑的头发此刻也黑灰地炸起毛,我看着他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只有一股青烟被他从嘴里吐出来。
下一刻他就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身边那些长老甚至连扶他一把的意思都没有,纷纷躲开了,没影响他顺利落地。
这一下他摔的结结实实,脑壳砸在地上的轻响甚至产生了小小的回音。
活该。
在同门中都能处成这样的人缘,他实在应该反思一下了。
嗯……
我两只小爪子在地面上交替踩了踩,换了个姿势蹲了下去,其实目前来看,这个剑宗长老的所作所为也非常像是正常修真界中的炮灰反派。
就是不知道他拿着的炮灰剧本会被花市天道改造成什么样子。
花市、反派。
这两个词语连在一起,我的脑子开始活络起来,我深思熟虑了半天,无论怎么将这两个关键词排列组合,联想到的所有内容都和强制●相关。
“……”
虽然按理来说以他的身份,我劈过了之后这件事情就会被我放下,但是由他儿子身上的剧本变化联想到他身上的剧本,我不由得对这件事情稍稍上了一点点心。
还是稍微关注一下剑宗最近的动向吧。
预防花市天道的诡计,方方面面我都不能放下。
不过在他短时间内都醒不过来的现在,还是秘境中弟子的表现,更值得我观赏。
没有任何●相关的秘境我看的津津有味。
还是正常的秘境养眼,虽说剧情俗套了些,但在花市世界中,天知道这种正常的资源争夺有多么难得可贵。
吾心甚慰!
时间过得飞快,几天之后又到了无论什么秘境中都必有的保留节目。
传承。
一种修真界独特的收徒及遗产继承方式,里面蕴含了大能修士自身的道,以及他们多年修行攒下的财富。
在花市秘境中,不正经的传承和正经的传承对半儿开。
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年我在秘境中拼死拼活保护自己清白,绞尽脑汁争夺传承,然后最后看见自己应得的道统竟然是双修/炉鼎之道时是有多么崩溃。
颇有一种拼尽全力就为了抢一口屎吃的感觉。
呕——
是每一次只要想起来就会想吐的程度。
不过幸运的是,太虚秘境中的传承都很正经。
至少此前一直都很正经。
我还挺期待这次传承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道统?
比围观的我更期待传承的当然是秘境中的弟子们。
因此,当传承开放的光柱亮起时,所有弟子们都注意到了,并且快马加鞭地向那个方向赶过去。
从光柱产生到传承的门关闭时间有限,这可是真正的手快有,手慢无。
年轻的弟子们都对传承感兴趣,那些修为已经很高的长老们则是毫不在意,他们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寻找那些世间罕见的天材地宝。
传承是那些没有徒弟又意外陨落的大能修士为了自己道统不被断绝才留下的,因此对于他们残留的神魂来说,无论是打算夺舍前来寻找机缘的人,还是真的打算留下自己的传承的人,都会对候选人仔细筛选一番。
那些年轻、天赋好、悟性佳的修士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这些年轻的修士踏上修行道路的年头和深度有限,很多人甚至还没有真正领悟自己的道在何方,想让他们改道易修可比那些已经修为有成,在自己的道上面钻研颇深的人来的容易的多。
而那些打算夺舍肉身的人就更不可能选择年长修士了。
因为如果年长修士的修为不高,那么显然他的根骨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如果他修为很高,那么他必然经验丰富神魂也相对稳固,难以夺舍容易翻车。
显然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一具好的肉身。
所以当传承出现的时候,那些已经确认了自己道在何方的年轻修士和那些长老们都不为所动。
我门派的长老在护送想参加传承的修士到达目的地之后,也各自散开自寻机缘去了。
这些长老们不是我关注的目标,他们一个个全都是老油条了,保命的手段多着呢。
我稍微关注了一下没有参与传承的云鹤行和贺千义。
他们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无论是他们身上各自曾经带着的花市剧本,还是他们现在茁壮成长的现状,都为我的打黄扫●大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此时,他们两个正在携手对抗守护灵火的妖兽,两个人配合默契,举手投足之间我也能看见他们对自身道的领悟。
从目前来看,他们两个应该在儒道和无情道之上越走越远了。
这很好。
修士修行最难的就是悟道二字,那和可以用时间熬的灵力积累截然不同,有些修士终其一生都不能钻研下去,最终卡在自己的突破大关上,无论多高的修为会随着寿数而烟消云散。
但他们俩不愧是弟子中的佼佼者,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在悟道这方面,他们绝对已经碾压了。
至于修为的增进无非就剩下水磨功夫,耗些时间罢了。
比如贺千义的元婴已经饱满,他极有可能在秘境之中突破。
我啧了一声,翅膀尖尖摸着下巴,开始为他打算起来。
以花市世界突破天雷砸下来的因果律,我非常有必要帮助他把周围的其他人都清走,避免他因为天劫之下衣物尽毁而被其他人看光。
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保护弟子,我很有责!
其他有意传承的弟子们这会儿已经都老老实实的在传承门口附近等着它开放,宗门新一代的那几个被我关注的弟子也赫然在列。
而且我发现了两件令我非常惊讶的事情。
一个是半妖少年顾天璇这会儿竟然已经筑基中期了,而且境界扎实,根基稳固,修行速度之快属实让我非常惊讶。
他这是在秘境中吃什么天财地宝了吗?
可恶,之前我满脑子都是找水妖的踪影,竟然忘记关注弟子们的成长点滴了。
着实是我的过错。
不过不管他吃了什么,或者说得到了什么其他机缘,只要根基稳固,修为长得再快都不是问题。
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还不涉及神魂和肉身强度匹不匹配的关节,我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如果他太快突破元婴期,会像飞尘道人一样永远维持在少年模样。
嗯……
看看情况吧,到时候让他的老师提前把这种可能告诉他,让他自行控制吧。
他的事让我稍微惊讶了一下,另一件事则是让我非常、极其、十分惊讶。
那就是孟沛……的蛇镯。
那个曾经被我断定短时间之内不可能修炼出神智的银镯,竟然真的在短短时间内拥有了完整的神魂。
我沉默了,甚至在这个散发灵光的蛇镯上看不到一点之前老旧的影子。
怎么?
难道秘境中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吗?
那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时间流速很正常?
难道你也在针对我吗?你可是我的白月光秘境啊!
我内心有一点淡淡的崩溃,仔细看过之后又平增了一点破防。
看样子他现在甚至已经和孟沛之间签订了契约,能通过契约和她进行神魂交流了。
神、魂、交、流!
可恶。
不要在还没能灵活控制神识的时候,随随便便和什么东西都神魂交流啊!
那简直比手伸进别人裤/裆里还冒犯——
所以说他们两个现在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彼此之间想法互通,甚至以他们两个的修为来看,连隐瞒自己的心声都做不到。
我只能说还好新生的器灵现在也就一两岁的智商,以他有限的脑仁大小还想象不到什么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他们两个之间暂时还能在亲子频道停留一段时间。
啧。
不妙。
危!
一个大大的危字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盯着还没有学会收敛灵光的蛇镯,只觉得头疼。
这怎么一波才平,一波起、一波起、一波又起呢?
才刚解决了水妖的事,紧接着又给我来了一个山洞的事,接着又是水妖2.0和灵植的事,刚又解决了灵植的事,安排好了水妖2.0。
天道你不累吗——
休一休吧,好吗?
我才喘口气,刚看到两个杰出的弟子,欣慰的愉悦心情还没过一炷香,就又看见了以非常不合理的速度诞生了完整神魂并且签订契约了的蛇镯。
啧。
我瞥了一眼尚且弱小,但粘人却已经出现端倪的胖乎乎蛇形神魂,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缠绕在弟子手腕上的动作无比碍眼。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男器灵和女修士也一样。
怎么能因为自己刚诞生还很弱小把主人当成母亲就和主人如此亲密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默默地在心里批判了器灵的十宗罪,无论他现在看上去胖乎乎的蛇形有多么可爱,我眼里的他永远都是未来那个犯罪分子的可憎模样。
我非常需要制止他这种超出常规社交距离的粘人依赖行为。
至于怎么做么……
我摸着下巴沉思了半晌,很快就有了主意。
孩子会变坏,全赖父母教不好。
器灵会变坏,全赖主人教不好。
既然他会学坏,那我就在“教”上猛下功夫。
趁他还懵懂的时候,我要将无情道的主要思想传输给他,从器灵宝宝抓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他能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学,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
那我也略懂一点拳脚。
我瞅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经历什么现在依旧无比开心的器灵,为自己的心灵感起了个名字。
就叫从零开始的器灵培养计划吧。
先浅浅推行一个《器灵的行为准则》试试水。
正好我门派弟子踏入仙门之后会学习门派内许多课程,这段时间他们差不多用不上武力的手段。
反正他们的器灵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主人一起分开上课,一点儿都不耽误时间。
他们既然化作了人形或者拥有化成人形的潜质,理所当然的也应该学一些人类的行为准则。
此处特指道德水平正常人品达标的正经修士的行为准则,而不是花市修真界普遍存在的修士败类行为模式。
而且……
身为和主人共修大道的器灵,主人修行,他们怎么能不进步呢?
那还叫什么共修?岂不是在漫长的时光中会被主人舍下,凄凄惨惨地放在储物袋中度过余生了?
那和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我脑补了一下器灵满脸都是“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的哀戚模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器灵的职业规划和前程尽心尽力啊!
他们会感谢我的。
嗯……
而且课都上了,那也就顺便多学点儿别的吧,什么炼丹、炼器、阵法、符文全都安排上,就算学不精通也没关系,哪怕只有一点儿了解,面对相关困难的时候也总能给自己的主人提供一些解决思路。
既然这些东西学了,也就顺便儿把什么地图、风土人情、人物志、各国历史什么的也都学一学吧,多学点儿总会用到的,对吧?
反正器灵的神魂强度天生就比人修强一点,记忆自然也强一点。
我总觉得哪怕我一课一考,他们也都能给我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没错,就这么干,我觉得行。
让他们和他们的主人分开上课,一起学习,共同进步,共筑和谐主仆关系,建立正确的主仆观,同时丰富自身技能、开阔知识储备,成为主人不可或缺的臂助。
还能避免他们将依赖亲近认为成爱情,将所有可能导致强制爱的感情扼杀于摇篮之中。
妙极!妙极!
我这灵光一现的想法或许还有许多不完美之处,但这并不妨碍我将它记下,等回去之后和我的长老们好好研讨一番。
现在还非常活泼粘人,在主人手腕儿上转来转去的蛇镯得意不了太久。
我一定从器灵宝宝开始,猛抓道德水平,深抓思想教育,强化自身素质,三手都抓,三手都猛抓,打造五好器灵青年。
我的一句话,器灵的后半生。
相信他们会很喜欢我给他们单独准备的科目的。
毕竟除了我的门派,还有哪个门派能那么好心给器灵上课?
要知道器灵在修士之中可是处于一种修士们既非常想得到,同时又不是很瞧得起的尴尬境地,除非那种已经本身就具有一定修为的强大器灵,很多器灵的身份定位和仆从也差不了多少。
我想到这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样看来不仅完成了对器灵的品德教育,同时对于器灵提升社会地位也有很大帮助。
不愧是我,脑子就是灵光。
蛇形器灵在她的手腕上一圈儿又一圈儿的转,好奇的探头探脑,看着周围的人群。
秘境中对传承有想法的人陆陆续续都赶到了这里,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于是气氛也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需要任何一句话,修士之间自有他们的默契。
他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然后沉默地按照自己的门派聚成了一小堆,门派内又根据关系的好坏聚成更小的一堆。
而那些零散分布着离所有人都站的非常远的自然就是散修了。
散修联盟还是一如既往的散,要指望他们团结在一起恐怕比让所有人都戒色来的更难。
在传承没有开启之前,在场的所有人和门派之间维都持了表面上的和谐。
只要传承的门一直没有打开,他们就一直能继续和平下去。
其实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理性的人,就比如尽管我对花市天道厌恶非常,我也会捏着鼻子承认它的一些优点。
就比如花市天道下的秘境比起其他修真界来说相对和谐的多。
此处特指兵戈相见方面,因为广义的和谐根本就不存在于花市世界的字典上。
像那些小说里写的秘境中满是血雨腥风,各门派之间相互攻伐抢夺资源,门派内部弟子之间也彼此构陷背后下黑手的行为,在花式秘境中我几乎不曾见过。
那种在传承开放之前隐藏于暗处,想尽办法除掉身边的竞争对手的行为更是见所未见。
至于大家为什么不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有花市天道的秘境直播。
没错,造成这样一个和谐美满的现状背后的原因就是那个被我深恶痛绝的秘境直播。
虽然直播重点展现了各种●相关画面,但同时也没有落下其他风景。
各个门派的长老们都在秘境外等着,他们又随时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里面的弟子们怎么可能不维持点儿自己门派的形象以及个人形象管理呢?
什么暗中下手的龌龊事根本存在不了一点,在天道直播面前,这跟拿着大喇叭满世界喊我是个小人有什么区别?
我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天道直播的小小优点,认命地适应环境变化,不断研究改进自己的马赛克机,争取尽快将2.0、3.0版本推行。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我来守护!
我也将潜心钻研,告诉世界我能行!
得益于所有弟子们早就知道了直播的存在,所以哪怕这些弟子们心里有再多的小心思,如何警惕身边的修士,他们都礼貌客气地维持住了气氛古怪但异常平静的现状。
我就蹲在外面看着那些等待的弟子们维持着假笑,和其他门派的弟子进行一些无用但必要寒暄。
比如……
「“来了?”
“嗯呢,你也来了?”
“是啊。”」
这类毫无营养的对话。
就目前来看,我对门下弟子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他们表情僵硬了些,动作生疏了些,语调死板了些。
如果他们能在转身之后忍住自己的白眼儿和一秒变脸的话就更好了。
不然给课程再加上一门表情管理吧,感觉有的时候也挺有必要的。
这个修真界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啊!
外面的所有长老们沉默地看着自己弟子一眼假的表演,尴尬地向其他宗门的长老尬笑。
我看着秘境里外保持高度一致的画面,沉吟了一下。
果然是什么样的将军带的什么样的兵。
这怎么能不算一种另类的夫妻相呢?
最终,在那些弟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如何和别人礼貌尬聊的时候,传承的门就在他们的殷切期待中,千呼万唤始开放。
第26章 第 26 章 新的传承,吾心甚慰。半……
蔓延到云层中的光柱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隐藏在朦胧云雾之后的宏伟宫殿。
嗯。
还不错。
我点评了一下传承的出场方式。
光影是明黄色的,好评,因为我对出现频率最高的粉红色已经PTSD了。
没有音乐特效, 好评, 因为我对出场频率最高的云中仙音也PTSD了。
纯建筑, 好评,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那些伴随传承出现的天女仙男。
我简单评估了一下这个传承, 没有花式传承惯有的粉红氛围,无比正常平淡的出场方式让我险些热泪盈眶。
好耶!是正常的传承!
太好了!这个世界有救了!修士们有福了!
也不用在直播里看传承手把手教导●姿势和道具用法了。
我提起的心和略微紧张前倾的身体都松了下来, 将傀儡身毛茸茸的肚皮坐在了爪子上。
狠狠地点赞。
随着宫殿逐渐稳定,那扇高耸的门从云雾中清晰地暴露在众人眼前,连上面雕刻纹路都清晰可见。
好评加一!!
我再一次狠狠爱了这个传承, 仅仅因为它连门上面雕刻的纹路都是简单的云纹!
传统审美是最棒的!太好了,不用看形状各异的人物雕刻了!
我就知道太虚秘境不会让我失望的, 不愧是我的白月光, 始终做着我心头好的第一把交椅。
入口的大门在等候的众人面前缓缓震动,他们隐晦地扫视了一眼其他人, 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看着他们斗志满满的样子,我欣慰极了,相信他们能在这个难得正常的传承中得到不小的收获。
这样的传承才真的是极不可失, 失不再来,很是难遇啊!
弟子们都紧绷起了肌肉, 然后在那扇门真正打开, 甚至还没有完全开启的时候, 各施本事化作一道道流光,带着步法各不相同的光影特效,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我看着自己门派弟子的表现, 蹙起了眉。
啧。
此时此刻,如果我们下的弟子有一个关于我好感度的提示的话,那我相信他们都能听到我疯狂播报的减一减一。
虽然刚才我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现在,我对他们中有一些人的表现十分不满。
修真界人尽皆知,就像秘境有人数限制一样,显然能进入到传承之内也是有人数限制的。
各门派进入秘境的弟子数量,长老掌门都替他们争好了,秘境之内的传承可就没人替他们争了。
只能靠修士自己。
而显然我的这些小弟子们对这方面就欠缺很多了。
那些散修们却是各中行家,论争夺资源方面没有门派全靠自己的他们可是专业的。
所以当我看见其他门派都有弟子没进去,而散修个个都进去了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比平静,没有一点意外。
这些想要获得传承的修士修为上下都差不了多少,在这种情况下经验就有了大作用。
别看等待的时候散修站的离光柱很远,可当那扇门真的出现时,他们却是反应最快、前进速度也最快的那一波,一个个的身体都跑出了残影。
最绝的是他们在往目的地狂奔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前面的竞争对手使绊子,狠狠地给这些没怎么见过这样场面的弟子们上了一课。
比如我那几个没有进去的弟子中,就有非常倒霉的被散修的毒药打个正着的,现在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瞟了一眼倒在地上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的弟子,心里是不想笑的,可面部肌肉却有点不受我的控制。
其实他们也算是不亏了,十绝软筋散对元婴及以下的修士来说是根本没有办法抵抗的毒药,中招的人就会像他们两个一样丧失所有力气和手段。
不过这种毒药的价格可不便宜,对于本就不富裕的散修来说堪称下了血本。
我能从弟子的眼神中看到不甘和对散修的恼怒,但他们可别想着指望靠门派的长老找回场子。
那是不可能的。
长老们也是要面子的,怎么可能因为弟子不够谨慎,被别人的毒药击中,而且还没有致命伤的前提下因为损失了机缘去找别人麻烦呢?
要是仅仅因为对方使用毒药和偷袭就去找场子,那专门修行此道的修士可就要起义了。
而且……
我若无其事地用尖嘴梳理了一下羽毛,就单单从我门派进入秘境那些长老的行为上来看,他们在抢夺资源的时候也没少使手段。
就比如那几个被他们用迷阵困住的其他门派长老,可能就很有话想说。
咳咳咳。
修士么,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使些手段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然那么多阵法、法诀、符咒和毒药都是谁研究的学来干什么的呢?
上进么,不寒碜。
所以我那些修真小白的弟子们……
如果心里实在不甘,就等他们自己有了水平之后自己报仇吧。
硬要说的话也可以说他们与传承的缘分还没到。
我瞥了他们两眼,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妖兽以及行为不轨的人,无论是他们的身体健康还是清白都不会有危险,也就没做什么反应让他们两个继续躺着了。
修士么,漫长的生命中不吃一点儿亏怎么能成长?
那可都是他们的来时路啊!
如果说他们两个属于输在了不谨慎,缺少警惕上,剩下的那些我认为一点儿都赖不了别人,全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不仅赖不了别人,回到宗门之后我还要给他们加训。
比如那个等传承开放,等着等着自己溜号了,没注意到的那个,就尤其欠教训。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和比干有什么亲缘关系,不然怎么看上去一副没长心的样子呢?
哪个正经修士能在这种时候走神?
还有那几个明明跟着大部队,也在第一时间就往传承入口跑,结果单纯因为自己步法不够熟练,速度没有人家快而被淘汰的。
我的建议是他们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菜就要多练。
我看着被秘境大门挡在外面的一些弟子,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方面他们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啊,看那些散修可全都进去了。
不管那些散修最后能不能获得传承,在秘境里捞一两件宝物总是少不了的。
没进去的弟子自然懊恼于机缘在眼前溜走,可无论他们怎么抱怨,显然事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我看着他们兀自在原地沮丧了一会儿,然后打起精神来将倒地的同伴带走一起出发去寻找机缘去了。
虽然我们实力上欠缺了一点,看我们道德水平高啊!
怎么能不算是一种优秀呢?
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准他们虽然没能进到传承之中,但在别的地方也能得到些宝物呢。
如果不能,那也没办法。
修行这条路上,总免不得失去一些什么东西。
比起失去性命或者清白,损失的这点儿机缘在我看来不算什么。
只不过对于经历事情还少的这些小修士来说,或许会成为他们一段时间内的心魔。
不过没关系,哪个修士还没有两个心魔了?
全都是常规操作。
他们心情欠佳,成功进去了的弟子也不见得有多开心。
因为他们距离获得传承还有好长好长一段路和考验要走。
俗话说道不可轻传,法不可轻授。
传承可不像地里的大白菜说挖就挖,无论大能修士留下传承的目的是要夺舍还是将自己的道统延续下去,他们都会考教筛选一番进来的修士,然后选中他们相中的一个或几个传承下去。
没错。
几个。
尤其是那些想将自己道统延续下去的修士,他们是最倾向于多多传播的。
曾经最夸张的一个传承持续出现了几十年的时间,每年开放一次,每次都选十来个修士传承自己的功法。
后来由于他的功法确实不错,加上修习的修士很多,聚集在一起讨论功法共同进步,逐渐发展成了修真界的字画门,至今仍在修真界生长壮大,目前无论是在门派规格还是富裕程度上都已经小有成就。
是广撒网传承的又一个成功案例。
我瞄了一眼秘境中勤勤恳恳探宝的字画门弟子,心里升起了一点疑问。
所以说那些小说主角得到了唯一的传承之后,传承整个就失踪的,那大能能死的安心吗?
万一他选中的人刚得了传承就嘎掉了,怎么办?
哦,对哦。
他们都有主角光环,当然不存在得了传承之后意外身故的情况,而且就算他们不小心死掉了,也会有无数种办法等着他们复活。
或者说就干脆变成鬼修、尸修一类,也不耽误他们在龙傲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听上去有一些合理,可我一代入自己辛辛苦苦修行一辈子,结果传承变成主角的一个技能,成为主角拥有众多传承后宫中的一员,我就觉得自己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除此之外,就事论事,入乡随俗。
这可是花市天道下的修真界,就算真的有主角,那他身上顶着的也不是龙傲天主角光环,而是吸引●的花市主角光环。
显而易见,这种非常正经的传承在花式修真界中是不可能遇到主角的。
更显而易见的是,就算真的遇到了,花市主角光环在传承的延续上也没有哪怕一个铜板的助力。
毕竟当这个光环发力的时候,主角或主动或被动,但都沉迷于●,连站起来都费劲,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修行,钻研大道呢?
依我之见,还得是广撒网,多捞鱼来的实在,毕竟选择的人基数大了之后,能幸存下来的数量和质量也会成比例上升。
这个传承毕竟是正经传承,我还是很希望他能多多将自己功法传承下来的。
要是那种花市经典的传承就算了,我永远忘不了很多年前那次花市传承,留下传承的人选了那么多人走到最后,竟然是为了看所有人一起●。
而且不●竟然出不去。
我闭上眼,那间不大的密室中,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和屋子里奇形怪状的道具仍然历历在目,让我忍不住握紧了爪子在地面上留下几道裂痕。
那一回要不是我在压力和崩溃之下灵力爆棚当场突破,恐怕还真的出不去了。
不过也幸好花市传承的制造人修为普遍不是特别高,留下传承的时间通常距现在也不是特别久远,那个小传承也不过金丹而已,无论是留下的阵法复杂程度还是坚韧程度,暴力突破都是有可能的。
可不像现在这个传承。
我感受着传承上凝实的灵光和残存的气势,分辨着传承中极为陌生久远的阵法,认为这个传承至少也是个渡劫期修士留下的。
当时那个花市传承要也有这个水平,我恐怕直接横剑在颈,来世再来寻仇了。
太虚秘境这次开放的传承制造者显然和我有一样的顾虑,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真理,诚实地把进来的修士平分成了十份,分别塞进了同样的考验之中。
看样子不出意外的话,他这回会选择十个人留下自己的传承。
还是少了点儿,我点评道,不过也还行,这个传承可第一次出现,而且以它灵力强度能出现很多次,以后还有不少继续选择传人的机会。
至于它用来考验传承候选人的方法,在我看来就没什么可稀奇的了。
全都是修真界的老一套,什么幻境、阵法、妖兽,用来考验这些人的心性、品德、智慧和力量之类。
几千年的老套路了,属于换汤不换药。
各个传承的表现方式各异,本质上却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现在的许多门派,包括我的正三观在内,选择弟子也都是类似的手段。
这对于弟子们来说就属于开卷考试了。
无论是哪个门派的弟子都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虽然按照通关时间的长短和自身水平淘汰了不少慢一些的,实力差的,但他们的表现也都可圈可点。
而这个传承的制造者显然也是心肠不错,他让每一个进入到传承之中的人都没白来。
我仔细观察着他设下奖励的方式,觉得很值得我学习。
说实话,我头一回看到这种隐晦、普遍适用而且不会被抢走的奖励。
整个传承空间都笼罩在一个阵法之下,阵法自传承之门开启时就自行运转。
灵力在阵法的牵引下温和地通过每一个人体内,与他们自身拥有的灵根灵骨共鸣,润物无声地开拓身体中那部分隐藏着的没被他们利用过的力量。
相当于把他们原本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灵根利用率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一。
别小瞧这区区百分之一的提高,要是碰上一个悟性不好的修士,可能用上十年都提高不上来这百分之一。
可着阵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却做到了。
实在是妙极。
我默默地记下了阵法的运转方式,非常不要脸地决定可以以后宗门内自己创建的秘境里也安上一个类似的。
当然了,我也不白拿,如果我的弟子拿到了他的传承,我也会尽心尽力将这个道统延续下去。
只要和花市不相干,无论什么样的道统终有一天能碰到属于它的天选之子。
这实在是好东西,如果不是灵力的牵引时间过长会影响修士自身功法的运转,不然的话如果时刻都在阵法的笼罩之下,那战斗力得像是坐火箭一样直线飙升。
我专心致志地向前辈学习,可总有人想在我心情不错的时候给我添堵。
【你还真是什么弟子都收啊~不愧是天下第一,这格局就是我们比不了的啊!】
啥?
谁在说话——
这动静我怎么这么烦呢?!
我啧了一声,当然听出来了传音者是谁。
在现场的这些人里,除了那家伙之外,还有谁有事儿没事儿对我阴阳怪气儿呢?
飞尘道人突然出声打断了我对阵法的研学,一张口又是他那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腔调。
听着就来气。
不过他话里的内容倒是实在让我警觉起来。
【少管闲事。】
我还没注意到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不管了,先怼回去总没有错。
怼完了他,我再好好看看我的宝贝弟子们怎么了,怎么就引起这个烦人玩意儿的注意了呢?
【早就听说正三观什么东西都收,今天这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我辈楷模——】
【我真是自愧弗如。】
【呵。】
你知道就好。
就他话多,我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没有多余的心情和他吵架,全部的注意力都留在了传承中的顾天璇身上。
此时此刻我的好心情真的丢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和破防。
我发现我真的不应该以常理来揣度这些手握各式各样花市●剧本的主角,因为他们简直就是反常的代名词。
进入传承之前先是孟沛的蛇镯器灵将常规器灵修行规律打的粉身碎骨,后有半妖少年妖血成长程度远超我预期。
我嘞个——
好一个狼耳少年!
我看着他头顶那一对儿不安抖动着的银色狼耳,毛茸茸的耳朵和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以及生人勿近的气质格格不入。
有种该死的反差萌。
嘶——
所以这就是那么多人强制他做攻又做受的原因吗?
十几天前我检查过他的妖族血脉,确认妖血离复苏还远的很,结果他现在就给我露出耳朵尾巴。
我只能说还好这个判断结果只有我自己知道,要不然的话我身为渡劫期修士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
而且我最近怎么发现但凡是我下结论的事情,都毫无例外地出现反常了呢?
我不要面子的吗?天道这么弄,搞得我的天下第一像是花钱买来的。
话说他识海中那颗调控妖族血脉的妖丹呢?
那么大一颗妖丹都无了?
我很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连师欲用翅膀尖戳我想和我说话,我都没搭理他。
因为我确确实实的受到打击了。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麻烦事都和战斗力不够以及贫穷相关,对于修真界第一人·战力天花板·钱只是数字的我来说,这世界上凡是能用武力解决以及能强迫对方使用武力来解决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事。
可好巧不巧的,我碰上的麻烦事都不是能用武力解决的类型。
此间克我,与我八字不合。
我沉默地盯着顾天璇不安僵直着的狼尾,注意到他的耳朵失落地趴在头顶。
其实突然将自己妖怪的一面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尤其是在拥有天道直播的秘境里暴露,几乎相当于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全世界的人,这种情况对于顾天璇来说其实也很不安,很忐忑吧。
说不定还有点儿绝望。
我看到他嘴唇抿的紧紧的,持剑的手甚至用力到发白,没由来地共情了他的感受,心里对他也升起了一丝怜惜。
然后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解决他剧本的大好时机。
他一切的悲剧来源不正是那些犯罪分子用他身份的秘密威胁他妥协吗?
既然他如此恐惧于秘密暴露,而恰好太虚秘境又将他的秘密撒的满世界都是,身为他的掌门,我完全可以解决他的顾虑,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于是我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在飞尘道人继续抓住半妖身份不放的时候,语气平静地用神识传音到秘境内外,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门派弟子不拘什么身份,无论是半妖、妖怪还是什么其他种族,只要他们遵守门规,就永远享有和其他弟子一样的待遇。】
【所谓有教无类正是如此。】
说完了这句话,我可不管那些与我无关的人心里在想什么,满心满眼的都是里面那个半妖少年。
少年,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你,我罩的,懂?
我敢肯定顾天璇清楚的听到了我的话,因为我有留意到他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眼角略微湿润。
当然更显眼的是他那双嗖的一下竖起来的耳朵以及飞速摇晃的尾巴,连他周围那股生人勿进的气质都缓和了许多。
少年,你多少控制一下你的耳朵和尾巴,你的高冷人设被你的毛茸茸打的渣都不剩了。
好直观的情绪化表达!
离他不远的孟沛看着那不停摇晃的尾巴,表情微妙极了,她偷瞄那尾巴尖晃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它抓在掌心,非常自然的摸了摸、捏了捏。!!!
我小小的麻雀傀儡身和顾天璇的尾巴一起炸了毛,瞳孔是如出一辙般地微微放大。
天呐!
不要什么东西都非要往手里抓!
尾巴其实是一个非常私密的器官,上面密布血管和神经,是动物的一种非常敏感的部位。
显然对于半妖少年来说,尾巴一样是他敏感的地方,几乎是孟沛抓住他尾巴的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从脸红到了脖子,板着的脸一秒破功,嗖的一下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尾巴,然后警觉地后退两步,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你、你——”
他身上才平复下去的毛这回又炸了起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谴责,“怎么能随便摸呢!”
是啊,怎么能随便摸呢?
突然抓住妖怪的尾巴和摸一把别人的屁股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仍然十分羞涩的顾天璇还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开始脸红起来的孟沛,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
最终在孟沛一连串的道歉之下,里面的情景又重新恢复如初。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原本完全是人类模样的顾天璇变成了兽耳少年,平白给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削弱了不少。
我甚至注意到和他一场的其他人可是遮遮掩掩地往他那边儿瞧。
看什么看!
我真应该把多准备几件衣物备用这件事也划成宗门弟子出行行囊必备好物之一。
如果此时的顾天璇储物袋里能有一件备用衣物,他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系在腰上,挡住因为尾巴的突然出现而破损的裤子了。
我只能说幸好他白色的里衣外还有一层小衣,不然如果仅穿一层里衣那就和赤裸上身没什么区别了。
啧。
还看,还看!
眼睛往哪放呢?!
第27章 第 27 章 妖尾勾魂,管好眼睛,大……
我眼神不善地扫过走在顾天璇身后不远处的造化宗弟子, 他那一双眼睛跟粘在半妖少年耳朵上了似的,直勾勾地好像要拖出框来了。
再看他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礼貌吗?你礼貌吗?
难搞啊……
当前形象外貌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显然让顾天璇无论做什么都吸引了别人的目光, 大大增加了他被变态盯上的概率。
我现在非常需要等待秘境结束之后好好给他检查一番, 我倒要看看那个限制妖族血脉的妖丹出了什么差错。
除此之外……
我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尾巴比最初出现的时候长了不少, 现在不仅能垂落到地上, 甚至尾巴尖儿还蜷起来向上勾着。
照这个变化程度, 他总不能在这个传承中直接变成纯粹的妖兽形态吧?
嘶——
等一下啊!
刚才的灵光一现显然又触碰到了我警觉的关键词,突然就让我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个总体上你情我愿, 方式上花样百出的花市人修×妖修的剧本。
就是那种修行有成的大妖修,一朝不慎遭人暗算,然后不得不变回原型躲藏修养, 好巧不巧地被路过的善良修士带回了家开始悉心照料,最后发展出了一段超越友情的爱情故事。
当然了, 中间那些促进他们感情的其他男配女配以及增进刺激程度的各种花样道具我就不说了。
总之这一对纠缠了几百年之后竟然还真成了眷属。
虽然他们这几百年修行不得寸进, 该报的仇也没报,但他们实实在在的收获了爱情啊。
真是一段每每让我想起就觉得眼前一黑的爱情, 而我显然从他们两个的故事中吸取了教训。
不然门派规则里那条“路边的妖兽不要捡,尤其是受伤的”是哪儿来的呢?
我脑补了一下顾天璇完全变成妖兽时浑身银发飘逸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他也会被其他修士捡走的错觉。
于是我盯着他那微微上钩的尾巴尖儿, 面色逐渐严肃。
我不允许!
无论是哪里来的小妖精,都不能勾走我看中的无情道根苗!
通通都离我的弟子远一点!
尤其是那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造化宗弟子!
不要再盯着我家弟子的尾巴尖再看了!
怎么?难道他尾巴上勾起的不是毛而是你的魂儿吗?
要不是孟沛注意到了不对劲, 挡在了他们两个之间, 他的眼睛指不定还挪不回来呢。
而且就算中间挡了一个人, 他甚至还不死心地想挪动位置继续观察。
成何体统!
【呵。】
我心情不爽地哼了一声,神识定向传送到飞尘道人的耳边,随后礼貌地问候了一下他关于自家门派弟子的礼仪修行与道德问题的教育心得, 换来了一长段儿飞尘道人语速极高道德下限极低的回复。
不过他话刚说了一半,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素质缺失程度,很是具有教育意义地降下来一道天雷将他噤声了。
我心情好了许多,不再理会这个手下败将,继续关注秘境中的大小事宜。
传承的筛选有时候也并不是摆在明处的难关,更多的时候从传承开启之时一项隐秘的筛选就已经开始了。
就比如现在他们正在经历的这个看不见尽头的回廊。
这路越走越长,周围的风景建筑大差不差可却没有一个重复的,于是随着他们在里面的时间长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了质疑。
于是,纷争就开始了。
这几个考场里面参与竞争的修士就“他们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循环往复的幻境”这个问题开始了争论,争论争论着就有人忍不住动起手来。
我看着他们菜鸡互啄恨不得冲进去猛敲他们的头。
天娘嘞,这整个回廊里除了一个限速的阵法再也没有其他一点儿和灵力相关的东西。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到幻境上去的?
是不是幻境还不会分辨吗?明心诀不会用吗?是不是阵法不会检测一下吗?整个回廊就是普通的建筑连灵器都不是,他们感觉不到吗?
退一万步来说,这些建筑明显被他们杀伤力还不算很强的法术毁的七七八八,显然也表征了它们是普通建筑的事实。
可这些家伙偏偏就在建筑上图画装饰和地面花纹的暗示下越来越暴躁,并且水灵灵地发展成了械斗。
我叹了口气,小小的麻雀身子几乎瘫在地面上,简直没眼看他们的表现,只觉得丢的是我的脸。
算了算了,毕竟只是一些刚踏上修行道路不久的年轻修士,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
他们可是最大年龄也不超过三十岁的孩子啊!
在寿命普遍三四位数的修士中还是个宝宝!
要宽容,要大度,要发现他们身上的优点。
我闭上了眼,师欲倒看的津津有味。
【真是有趣。】
他火上浇油似的,小嘴儿叭叭个不停,一字一句狠狠地朝我的弱点猛攻。
【好歹也是筑基期的修士,一些个凡人暗示催眠的把戏,就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看来他们也就修了修灵力法诀,向内修心修神可差的远。】
【还得练啊。】
【要我说你们仙道是怎么教的弟子?啧啧啧。】
我沉默以对,虽然非常想把他每一句话都怼回去,但却实在无话可说。
谁说不是呢?
没看这些个在外面等待的长老们都不像之前一样因为彼此间的争斗呛声了。
他们都看着自家弟子的表现,脸色是一摸一样的铁青,全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哪怕他的那些个弟子在里面战斗力表现的不错,也遮掩不了一点他们被简单的图画迷了心智的事实。
于是非常有趣的一幕就出现了。
每个考场里聚在一堆儿的大部队打的不可开交,那些个走的最快的和最慢的独狼反倒顺顺利利地前行进入下一关。
没错。
这一关真的简单的很,没有任何灵力元素,就是个非常非常单纯但极其长的回廊。
他们只要耐心一点,从头走到尾就能很自然地进入下一关。
看来这个传承的道统对继承人的耐性很有要求……对记忆力和智商的要求看上去也不小。
我瞥了一眼各个考场之中都在努力背书的弟子们,看着他们那股热血沸腾的劲儿抽搐了一下嘴角。
这个留下传承的大能很朴素。
需要筛选继承人的耐心,就弄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回廊,需要筛选继承人的记忆力就干脆弄出了几层楼高的图书馆,然后离开这里还需要通过傀儡的考核。
好直接,没有一点套路,就纯选。
按理来说修士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神识不断发育,随之而来的记忆力和运算能力直线上升。
也就是说高修里面没有笨蛋。
相应的,低修里面就不一定了。
比如我目光所及之处就能看见好几个抓耳挠腮的,更有的翻看两页就看不下去了开始尝试和看门的傀儡比武,试图通过武力闯出这道门的。
我拜托他们动动脑子,他们能通过武力闯出去吗?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别看开门的那两个傀儡虽然看上去和那种绘画用的关节人差不多,可实际上一个个都拥有合道期的修为,便是站在那里不动任这些弟子打,累死他们也破不了防。
于是智商不达标的人也水灵灵的被淘汰了。
其实他们闯到这一步就算得不到传承也不亏了,因为我粗略地扫了一眼那些弟子手上拿的书,有不少甚至是已经失传了的,妥妥的都是文化瑰宝,上面记载着的一些法术招式他们若是记下了也很有用,哪怕自己不学,拿出去卖也是一笔意外收入。
你看,我就说这个留下传承的修士是个大好人,他的整个传承上简直飘着金光黄黄的四个大字。
【都不白来。】
而且外面这些围观的人也不亏。
我默默地在心里又开了个冷笑话,大约以这个大能修士留下传承的时间来看,那会儿可能还没有秘境直播这种东西。
因为他所有书上竟然没有一点儿防窥措施,书上明晃晃的内容坦荡的露在所有人面前。
别人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合道期修士和渡劫期修士一定看的一清二楚。
哎。
也就是现在被天道直播逼的,所有宗门进入秘境时候拿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宗门的秘法宝物,要么被一层又一层的进制围的严严实实,要么就伪装成修真界最常见的东西,变得普普通通。
可见这个世界已经被花市天道的花活逼成什么样子了。
我一边嫌弃着天道的离谱措施,一边口嫌体正直地一目十行。
我发誓他的道统我一定好好给他传播,就选最有天赋的弟子继承他的衣钵!
绝不让他这些心血白费!
随着几个考场的最后一关都进入了尾声,这个传承的真实面目也终于揭开了自己的面纱。
各个考场的人陆陆续续推开自己的那扇门汇聚到了一处,天道直播的镜头也顺应着合成了一个,将巨大宫殿的全貌展现了出来。
我看着正中间的庞然大物,饶是以我的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等一下——
这是修真界没错,对吧?
是古代的修真界,对吧?
那种古香古色的世界,没错吧?
我眼神有些恍惚,可却反复确认过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境,那巨大的庞然大物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庞然大物此时如同一只窝在地面上的插翅虎,身上无数根铁链将它固定在地面,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由金属精心打造,乍一看上去和机甲没有什么区别。
我仔细观察,确认整个机甲内部真的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操作室,无数阵法符文从操作室蔓延到机甲各处。
整个机甲覆盖满了各种转化符文、防御符文和输出符文,显然是一种提供防御一体的武器。
但是无论怎么看都非常像是将电线等东西换成符文阵法的机甲啊!
搭配上浑身上下明显的金属感,更是像的不得了。
可为什么纯古代的世界会出现机甲这种东西?
难道我这么多年其实在的是一个赛博修仙世界?
千把年白活了我?
我有些迷茫,身边的师欲看着那东西也啧啧称奇。
【看上去像是偃术的分支?】
他仔细观察了半天,肯定地点了点头。
【和那些以木材做原材料的偃术不太一样,他似乎更喜欢用金属材料,而且区别于以小巧灵敏为特征的偃术傀儡,这个明显大的多。】
我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除了乍一眼看上去极为相似的机甲感,其浑身上下及其精妙嵌套链接的符文阵法更彰显这是一位精通符文的大家。
【而且看上去可不像是给人形操作的。】
我补充了一句,那里面巨大的空间如果是人形的话也未免太过浪费了。
随着传承的人逐渐到齐了,我看着各个门里走出来数量不一的修士,心想这个大能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道统被广泛传播。
他将所有符合要求的弟子竟然都放了进来,各个门里数量不一,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人了。
好一个海王啊!
当这些修士都站好了紧张期待的时候,传承的大能也是维持了一贯的朴素作风,毫无特效唰地就出现了,语气里无甚感情地叙述了一番自己的道统。
这也属于传承中的保留项目了。
毕竟他们想留下传承不想让自己的道统灭绝,当然也是想留下自己对道的修行体悟。
他还算好的,整个叙述里我听着比较客观,有些修士在这个环节则慷慨激昂极了。
他们非常倾向于讲述自己人生中的爱恨情仇、遗憾满足,然后在赚足了这些人惊叹和眼泪之后,有仇家的再留下几个仇家做出师任务,没有的就依依惜别一番,然后才开始传承的重头戏。
这个修士就……
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对自己的成果满意极了,除了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生平,剩下开始长篇大论他的研究成果——伪法天象地。
没错,制造这个大机甲的灵感来自于法天象地。
作为一种威力极大,极其高端的身外化身类法术,法天象地不仅对使用者的修为要求极高,而且对其悟性根骨要求更是令人发指。
当今修真界没有一个人会法天象地,哪怕是身为战力天花板的我也不例外。
且不说学不学得会了,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偃甲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法天象地相关的东西。
而不是文字记载。
据我所知,这项本领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显然,这个机甲的制造者是见过真正的法天象地的,更明显的是他也不会这一招法术。
于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他研究了偃术版法天象地,将法术所化的灵力法相转化成了真实存在的偃术傀儡,参考法天象地的灵力灵动方式用符文阵法来模拟。
某种程度上也完成了法天象地。
只不过相应的也对操作者的灵力神识要求极高,同时想要建造一个这样的偃术傀儡所消耗的原料时间更是多到令人发指。
就连他本人创作出偃术傀儡之后,自己都没有充足的灵力去运用,只能将它交给了自己的灵兽,依靠于灵兽普遍大体量的灵力储备才能驱动短短的一柱香时间。
我听完之后咂了咂嘴,简单总结了一下。
这是一件威力极大、成本极高、操作极难的傀儡。
很厉害,但应用范围很窄。
毕竟以这个消耗程度,目前所有的修士里没有一个能操作的起的,包括我在内。
而且真正拥有能力操作它的修士,怕是不用这个傀儡也差不多能打穿这个修真界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主要是修真界退步的太快,曾经那个时常有人飞升,到处都是渡劫修士的现状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个人人都卷修为的漫长时期已经成了过去式。
目前这个世界上的渡劫期修士数量连十个手指都填不满,下一阶段的合道修士也不过小两位数。
显然,修士们辉煌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这个世界的修士已经不卷这个了,他们现在卷的重心移到●花样和道具上了。
我闭上眼,实在不知道这个修真界怎么就崩溃到这个程度,同时暗恨自己穿越真是没选个好时候。
要是自己在往前穿越个万八千年的,我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个多么开朗的大男孩。
至少这种杀马特风格的头发衣服肯定会换掉!
柠檬了。
我酸溜溜地用梳理羽毛来缓解内心的复杂情绪,不错眼神地看着里面的状况。
看看这个偃术修士对自己的道是多么的钻研热爱,这种热爱持续到他哪怕已经死了这么久,残存的神识中仍然满是对道的向往。
我沉默地看着那虚幻神识闪闪发亮的双眼,突然对自己最近在修为上的懈怠有些愧疚。
我怎么能因为不能飞升而放弃了继续钻研呢?这个仙修的怎么就这么功利呢?
我应该向前辈学习,为自己的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深刻地反思自己,被前辈的热血和执着所触动。
诶?
等等!
我突然反应过了什么,整个人呆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没错呀!一点儿都没错,我明明在自己的道上越走越远,持续钻研!
因为我修的是无情道啊!
我现在正在做的也是无情道该做的事!
嗯……
我做出沉思状,致力于让天下人都进入断情绝爱的状态,怎么能说不算是为无情道鞠躬尽瘁呢?
我分明也对自己的道统爱的深沉!
那就没事了,我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体悟,看着已经进行到教授道统阶段的弟子们,眼瞅着他们一个个的后退一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大能的传承,才平静下的心又激动了起来。
……?
什么?我的败家弟子们在干什么?
他的偃术,我嫌弃嫌弃也就罢了,他们凭什么嫌弃?
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飘了吗?
作为天下第一的我还很沉得住气,怎么我的弟子们就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传承里,我一贯非常看好的顾天璇拒绝的干脆利落,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更喜欢利用自身的实力,这种躲在傀儡内部战斗的方法根本不适合他,有违道心。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话又说回来了,都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给你你就拿着不行吗?
大不了你交到宗门换点儿贡献点也行啊,以后有合适的弟子,他自然会选择这一道的。
所以到手的东西为什么拒绝——
这可不像之前那个巨大图书馆里的书籍,传承整个被包裹在玉简里层层禁制之下保护的严严实实,保密程度直接拉满。
我看不到啊——
他们是怎么做到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的?
而另外两个我门派弟子的拒绝理由更是让我血压飙升。
什么叫做他们这辈子都修炼不到能操作偃甲的程度啊——
大的你弄不了,小的你还弄不了吗?
他改良的偃甲术你学不了,改良之前的你还学不了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弟子的品德已经进化到这种送金子都不要的程度了吗?
【哟~真不愧是你!教育弟子方面还得是你有一手!我可真得向你学学是怎么教育弟子的道德水平的,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去偷偷师啊?】
很好。
看来是刚才天雷劈的他太轻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就让他满血复活,又来我这里阴阳怪气找揍了。
飞尘道人竟然有这种需求,那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他。
于是我毫不吝啬,接二连三地降下天雷以一个要给他所在的山峰装修的架势劈了下去,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可恶!
我真的沉默了,心里有千言万语似要出口,可全都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你门派的弟子,一个个的都是正人君子呢。】
在我旁边的师欲看直播看的哈哈大笑,整个麻雀笑的颤的身子像是在抽搐。
我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黑着脸盯着他笑的忘乎所以的样子,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远的那个我还只能劈到天雷,近的这个我可以直接一脚踹下去解恨。
【不是我说,你们门派的弟子也未免太过耿直了吧。】
【就算他们本身不想修习这个道统,拿来和门派换资源,或者干脆放到拍卖场上也好啊!】
师欲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道理,并且非常恰当地将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但这并不妨碍我听他的话觉得非常刺耳,同时将刚飞上来落地的他又踹了下去。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就不是很恰当了。
多多少少有点不知道礼貌了。
我的尖爪敲在地板上发出几声轻响,也觉得门派教出来的弟子过于耿直了,怎么就不知道点儿变通呢?
你看那个散修,他明明也没打算研修此道,可他收下道统的速度就像生怕谁跟他抢似的,而且还能面不改色的恭维几句,企图再多捞点儿别的奖赏。
虽然我总教导我的弟子们人品端正,但是有时候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端着。
厚黑学了解一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唯一还算欣慰的就是同样杀到了最后一关的孟沛没有一点儿犹豫有样学样地也收下了道统,并且学着散修的样子夸了几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羡慕敬仰之情。
然后紧接着非常自然的说起了那句成品偃甲,表达了自己对研究它的迫切渴望。
并且非常羞涩地表示自己能不能将它带走,等到有朝一日拥有了操作它的能力,也见一见大能修士当年的风采。
她这一番话是不是心里话我不知道,但是那对自己成品本身就十分满意的大能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十分舒服,大手一挥就将巨大无比的偃甲收了起来,一点儿都没犹豫地交给了她。
【哟~】
【不错哦~】
师欲在我身边,语气极其欠揍,像是没被我踹的过瘾似的,叭叭地又凑了过来,脑袋贴近我,眼神挪揄,神识的声音极大。
【你这弟子保真吗?我看怎么像是变异了似的。】
【她在你们门派肯定格格不入吧,不如送给我怎么样?】
怎么样?
我看送你一脚不错。
【呵。】
我冷笑了一声,看着他那眼睛闪烁贼光的麻雀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扇了一下翅膀,将他摁住脑袋惯在地上,连着踹了好几脚才算解气。
这一次留下传承的大拿不是话多的类型,看样子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传承了。
我瞥了一眼传承外的场景,目光在那几个狗狗祟祟躲藏起来的人身上停留。
看来外面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我由衷地希望他们几个好好表现一番,不要在我的冒火情绪上加一把油。
第28章 第 28 章 疯癫魔修,桀桀桀桀,花……
一切正如我所想, 传承的蛋糕分的很快,分完之后也没给他们留下一点儿消化的时间,啪地一下就关上了门。
里面的人也是被直接丢了出去, 然后被蹲守在传承门口的几个幸存的魔修逮了个正着。
“桀桀桀!”
出现了, 魔修的经典笑声。
那几个魔修看见从门口掉出来的修士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天财地宝一般, 肉眼可见地马上亢奋了起来, 宛若得了什么病一样, 双颊泛红,眼睛里冒出绿光。
我看了一眼被我压在脚底下的师欲, 眯起了眼睛。
这家伙天天在魔域待着,身边就围着这些神经病吗?
而且,说回来我还没听过这家伙这么笑过……
刚才这家伙笑的挺狂的, 也不是这个动静啊。
我掐住师欲脖子的爪子略动了动,收紧了一点, 然后麻雀脑袋凑近了师欲的脑袋, 盯着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们魔修竟然都是这么笑的。】
师欲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在他迷茫的眼神中, 我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剩下的话。
【笑一个给我听听。】
“啾——嘎。”
我这话像是什么噩耗似的,惊的师欲在我爪子底下拼命的挣扎起来,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
【我又不是卖笑的——】
【怎么可能笑的那么傻!】
【不笑!】
他和我四目相对, 眼睛明亮的要喷出火来,羽毛支棱着, 张开翅膀一直在挣扎, 即使实在挣扎不过, 也伸着两条腿顶在我肚子上撑着。
【啧。】
【刚才看我弟子的笑话的时候不是还笑的很欢吗?】
【怎么这会儿不笑了?】
我可还记得他刚才句句戳我心窝,以及他那会儿笑的是多么开心,更有他凑近我挖我墙角的找揍举动。
虽然现在不大方便直接揍他, 但是能气气他,给他添堵也是好的。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泥捏的面人,记仇的很呢。
我仅用了两句话就气的师欲恼怒地从傀儡身中抽出神识逃走了,独留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躺在我的爪下。
桀桀桀。
无趣。
一个傀儡可让我提不起兴致,师欲的神识不在,我自然也没有了折腾傀儡的欲望。
于是我很是无聊地从它身上跳下来,继续关注秘境中的情形,饱含期待地希望能看到我弟子的精彩表现。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碰到魔修。
自从师欲统一了魔域之后,所有魔修被他的结界笼罩在魔域之内,仙魔两道更是自横断山脉分了楚河汉界。
从那之后,仙道治下就很少看见魔修的身影了,连以前常有的除魔任务都少了很多。
感谢师欲同志对修真界界容做出的卓越贡献!
我装模作样地用翅膀尖尖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感激的泪,给师欲颁发了虚无缥缈的奖状。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魔修在修真界的销声匿迹也导致很多踏入仙门晚的弟子根本没有应对魔修的经验。
所以说,连他们碰到魔修这回某种程度上也能称得上机缘了。
嗯……
经验包怎么能不算机缘呢?
魔修。
一种在所有修真界中承担了重要角色的修士,是仙道修士的对照组,构成了修仙界的阴影面,是修真界必要的一环,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在正常的修真界中,魔修以屠城灭国作为经典特色,在杀戮道的大方向上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
而在有些正经修真界中,魔修承担着重要反转角色,往往是一系列背负着重大责任,忍辱负重为苍生做贡献,然后在一系列恨海情天刀口舔血之后真相大白,收获一波愧疚、醒悟、遗憾的重要角色。
在花市修真界中,魔修也承担了非常多的任务,同样不可或缺。
首先,在花市这种没有什么域外天魔,几乎没有什么主线的世界里,魔修承担了阵营划分的重要角色,将整个修真界简单粗暴地分成了仙道和魔道,在本质上无比和平的修真界中添加了一点儿卧底和阵营战元素。
当然了,占比很少的卧底和阵营战元素本质上也不是为了真正的战争而存在,反而为了审问、囚禁等●趣提供土壤,以及还增添了一些忍辱负重苦大仇深的●情节。
毕竟这里可是花市,一切向●看,处处变颜色才是整个世界的基调主线。
其次,花市中魔修的存在给那些仙道人士提供了许多借口和大量黑锅存放处,为仙道修士彼此之间维持表面上的仙风道骨提供了保护伞。
由于花市世界的魔修们不流行屠城灭国,单从行为处事上看,我认为仙道和魔道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魔道犯起罪来光明正大,恨不得将自己的大名写在犯罪现场,而仙道修士们犯起罪来遮遮掩掩,有无数种威胁受害者闭嘴的借口,以及数不清的甩锅给魔修的方式。
甚至仙道之中还有一些已经非常成熟的伪装魔修留下魔气的手段。
这手段迭代飞快、屡禁不鲜。
在花市这种充满●的世界,无论是仙道,魔道,他们犯下最多的也都是强制●罪。
在这方面,那些魔修将猥琐写在脸上,仙道则是将猥琐藏在面具之后。
我抓获到过不少伪装成魔修,进入其他人寝室试图强●的仙道修士,也弄死过不少可以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魔气的仙道修士。
不过自从师欲统一了魔域,将修真界分割成两半之后,这种简单粗暴栽赃的行为也少见了许多。
他们现在的栽赃手段属实高明了不少。
我沉默地扫过那些站在自己宗门飞舟上观看直播的长老,眼神中满是审视。
由于我太了解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实际上是什么德行,以至于我能用一种平等的眼光看待仙魔修士。
就两个字。
全都是垃圾。
里面的弟子和魔修打的有来有往,外面这些长老们也时不时痛骂两声魔修无耻残酷。
我听着他们正义凛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
这帮家伙说起这话来竟也真的不觉得心虚。
就比如那个骂的声音最大的老头,我还记得他曾经被怀疑伪装成魔修杀了将自己抚养大的师尊,掠夺了他师尊身上全部的修为才有了今天。
这传闻发生时,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我曾经略了解过一点,猜测传闻可能是真的。
因为自他师尊死后,他的修为在极短时间内就增进到合道期,然后再也不曾寸进。
呵。
像他这样的人最好永远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可很乐意替他师尊清理门户。
我隐藏在麻雀的身体中,明亮的眼神看着他打了个寒颤。
畜生。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恨不得直接替代他师尊两个天雷劈死他。
在花市的世界中,掠夺别人的修为总是比其他世界容易些。
毕竟这里的双修功法和炉鼎可是一大特色,在天道的倾情相助下,这方面功法发展的一骑绝尘。
就比如我这种非常讨厌不去钻研的人,所知道的能通过●掠夺其他人修为的功法就不下于十个。
我眯着眼看着他茫然四顾不知寒意何来,感受着他突破了上千年也平平的修为,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借口将他解决了。
只可惜当我有能力管这种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都不说证据,就连传闻也很少听见有人说了。
不过就算不说这远一些的传闻,近一些的他压迫门派弟子的事情可是板上钉钉。
真不知道他们掌门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能把他留在门派。
可能因为他们门派就这么一个合道期修士?
他似乎将莫名其妙来的恐惧转化成了骂魔修的动力,嘴里吐出来的话既狠毒又不重样。
我听着他疯狂输出,心里啧啧称奇。
果然人要是不要脸起来,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我一边听着外面时不时说出口的批判声音,看着里面弟子还算反应迅速的结阵抵抗。
他们来之前教他们结阵的长老是用了心的,所选的阵法在保持一定威力的前提下,消耗的灵力和所需的最低人数是最少的。
而且妙就妙在这个阵法对人数并没有固定要求,少则两个人,多则几十上百人都能施展,容错率极高。
我的弟子团结一致,其他门派的也各施本事。
里面俨然是一副所有门派摒弃前嫌,共同对敌的大好局面。
好吧。
我看着这些门派实际上不怎么默契的配合,极不愿意地将一定程度上的功劳分配给了天道直播。
仙道和魔道的另一区别显然就是相比于魔道来说,仙道的人更要些脸面。
仙道这些宗门彼此之间都卯着劲儿想争一个好排名,门下弟子们也希望自己的宗门蒸蒸日上。
因此在面对敌人时,他们可做不出在众目睽睽之下率先逃跑的举动。
要是打不过跑也就跑了,但他们这么多人不战而逃那他们门派的脸也就丢干净了。
啧。
死要面子。
我看了一眼匆忙对敌中几个弟子颤抖的腿,心想其实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毕竟他们刚在传承这种又动脑又耗力的地方拼搏了一番,哪怕现在逃走也能说得上一句是战略性后退。
到底是年轻呢,脸面比天都大。
由于太虚秘境之前那场瓢泼大雨带来的变故,混进去的魔修也不剩几个了,在这里围堵这些弟子们的也不过五个魔修,和仙道弟子们的数量简直差的远。
优势在我。
我猜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因为里面的这些仙道弟子们打了鸡血一样的想要好好表现,给自己的门派添光增彩,同时也能在外面那些长老的眼中留下好印象。
于是里面的情景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几个魔修就像是吊在他们眼前的胡萝卜一样,勾引着这些仙道弟子追着他们使劲儿地放技能。
一时之间各色灵力交错,功法带着的不同特效混在一起,给太虚秘境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光污染。
“桀桀桀!”
我一贯认为魔修中很多人精神都有问题。
而显然这几个魔修也没有改变我的刻板印象。
他们就给我生动形象地上演了什么叫做“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真叫人拳头痒痒的。
从最开始这几个魔修拿出来五个人包围他们一群的气势时,我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现在的情景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他们几个好像是真的有病。
精神病。
我看着那几个魔修被弟子们追的四处逃窜、脸颊泛红、呼吸急促,听着他们越加魔性且兴奋的笑声,嘴角抽搐了几下。
我和魔修之间绝对有壁,很难理解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
真可惜,师欲这会儿逃的干净利索,不然我还能采访一下他对这些魔修精神状态的理解程度。
也好看看他这么多年在魔域被腌到什么程度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招,要不是他们身法快这会儿估计早都生死道消了。
竟然还给他们弄兴奋了。
难以理解,但却因为秘境中弟子越来越拉胯的表现开始不满。
对于这些仙道弟子们的表现,我简单总结为几个字。
理论合格,实践零分。
战斗刚开始打响的时候,他们结阵的速度和应对方法还算不错。
可是一旦那些魔修开始逃了,随着他们追击的距离拉长,能跟得上且一边移动一边布阵的人数量越来越少,整个队伍渐渐的因为速度不同拉成了一条长蛇。
而他们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似的,眼睛里只有那几个跃动前行的魔修。
阵法是好阵,教他们阵法的老师显然也经验丰富。
这阵法在人数上的灵活程度使得他们在越来越落单的时候竟还能维持着阵法,试图歼灭魔修。
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给了他们一种力量的错觉,使他们忽略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
我真的为他们的智商捏了一把冷汗,这帮傻孩子还追呢,眼瞅着都要落入魔修的圈套了。
我瞥了一眼魔修前方早早准备好的困阵,又看了一眼无知无觉被牵引着离阵法范围越来越近的各门派弟子。
一时之间真是无语凝噎。
沉默之余我还扫了一眼其他门派的长老,看见他们脸色铁青之后,心情还缓解了一分。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当所有人中只有你一个丢人的时候会很难堪,但如果所有人都一起丢人反倒没什么了。
我看着那几个速度快的傻蛋儿踏进了阵法,心平气和地看他们被激活的阵法笼罩在其中。
虽然他们几个傻傻的被引了进去,但起码他们速度快步法好啊!
作为他们的师长,我不应该只看见他们的缺点,还应该专注挖掘他们的长处,多采取鼓励式教育,为他们的修行道路保驾护航。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开展一些其他课程,为他们的短处弥补一二。
这些傻蛋儿在阵法运转起来时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显然已经迟了。
因为那阵法不仅是个困阵,还叠加了一个灵力禁用的法术。
此时此刻他们身上的法力都被禁用了。
不过略有惊慌的修士们还算稳得住,我猜他们估计还指望身后那些正在追过来的同门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我看着他们彼此安慰了一下,瞟了一眼困阵外面的罩着的隐匿阵法,对那些没什么经验的弟子找到他们,不抱什么希望。
那几个魔修胆敢用这么点儿的数量去围堵那么多人,显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比如这个嵌套阵法就用的不错,虽然迫于他们自身修为限制,灵力禁用阵法做不到专向禁锢,而是将阵法内的所有人灵力都禁用了,有一点小瑕疵。
但不可否认他们在阵法上还是有些修行的。
而且显然他们也早就知道这一弊端,在适应无灵力的状态下下了苦功,比起那些瞬间腿软的仙道修士,起码从面儿上看他们还游刃有余。
此刻,攻守易型了。
但也不算完全异型。
嘿嘿。
没想到吧。
我门派的弟子也进行了这种无灵力状态下的专项训练,所以说可能没有他们练习的时间长,但是应对这种情况显然也足够了。
倒是其他门派冲进来的弟子状态有些不妙。
我歪着头看着他们艰难撑着剑站立的动作,很想揪住天道的脖颈子扇他两巴掌。
所有修士在没入道拥有灵力之前都是凡人,怎么那会儿干什么活儿都有力量呢?
反而在灵力淬炼过肉身,理论上应该肉身更强的时候,一失去灵力竟然就半瘫了。
这个原理到底是什么!
天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阵法的奏效和那些弟子明显异常的表现,让这些魔修更加兴奋。
桀桀桀地笑声一波接一波。
饶是如此,这些狡诈的魔修也谨慎的很,占据了优势的时候也没有贸然冲上去。
他们贼笑着从储物袋里掏了一下,趁那些弟子们还在忐忑,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一股灰烟就被他们抛了过去。
“咔嚓。”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爪子一个不小心将装饰抓出了数道裂痕。
不愧是魔修、不愧是花市的魔修。
进攻还真是带着明显的花市特色呢。
连毒烟都不是普通毒雾,而是浓缩的快速季节药。
显然他们是何居心此刻昭然若揭。
我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捞人。
却也放下了一点心,第一万次感谢在花香中投放解药自己。
同时也祈祷那几个速度快的此刻用用自己的脑子,也学一学旁边倒下的其他门派弟子,来一个伪装反杀。
也好在他们还没有笨到家,又或许是追击魔修的热血从他们的脑袋中冷却了,理智和智商又重新占领神智了。
我看着他们几个茫然的一瞬间,然后也没迟缓太多地倒在了地上。
“桀桀桀!”
奸计得逞的魔修自然兴奋,那诡异的笑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他们极其得意笑的极其猥琐,甚至还挑衅般地对天空看了一眼,气的那些长老们破口大骂。
很好。
他们完了。
我沉默的记住了他们的样子,保证在他们消失在弟子们面前之后,体贴的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上一份轮回大礼包。
这些家伙也真是嚣张,做的事情本就在我的底线上蹦迪,要不是出于一点儿教育弟子的目的,他们哪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
结果倒使得的他们狂起来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胆敢主动挑衅?
师欲吗?
师欲也没用,他要是真的参与了,我也不介意连他一起毒打。
我一言不发的决定了这几个魔修的命运。
现在就让他们完成身为魔修最后的任务吧。
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经验包!
在花市这种失去灵力就腿软的离谱世界中,季节药显然给这一条奇葩定律增添了一把火。
那些真真正正中了招的弟子和尸体没什么两样,我不愿看那一团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傻蛋。
只关注了那个握着剑装作一动不动的弟子。
其实他们装的不像,在一众颤抖抽搐呻吟的尸体中平静的十分突兀,但架不住计谋得逞的魔修实在兴奋张狂。
就这样在他们半斤八两的情况下,他的伪装大计也十分成功。
至少那个被他跳起来一剑穿心而死的魔修应该这样认为。
这一剑像是打开了开团的号角,我门派的那几个都冲了过去开始和魔修们来了一场没有灵力纯拳脚相加的对决。
打的竟然还异常激烈。
勇气可嘉。
季节药的失效让这些魔修十分诧异,他们的突然奋起也让魔修猝不及防,难免心生了两份怯意。
于是他们眼见着好几个人都爬的起来,双眼发红地冲上来搏斗,彼此之间对视了两眼也都没了继续战斗的心气,且战且退地先跑了。
留下那一地躺着的修士和我门派的弟子在困阵中面面相觑。
整个过程没有修真界应该有的刺激热血,有从头到脚贯穿的滑稽可笑。
果然在花市世界中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仙魔斗争,只有目的明确的●企图。
我看着那几个弟子分出几个手忙脚乱地将躺着的人打晕了,然后又聚在一起研究怎么解决阵法逃出去。
又瞧着外面那群来的晚些的弟子茫然地搜索周围的痕迹,试图寻找到他们的方位,然后转着圈儿地连着三过阵法而不入。
哎。
我叹了一口气,已经过了最初的不满,现在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反正他们给我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以他们的修为和他们踏入修行的年限来看,有些东西想不到做不到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谁还不是从一点一滴的挫败中成长的呢?
每一次秘境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只需要在以后的时光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
我在心里将这次所有弟子们的表现不足之处都记了下来,回去之后会和这些长老们商量一下如何改进教学内容。
秘境的入口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太虚秘境很快就要关闭了。
这次开放的时间远远没有以前的长,不过一想到是由于水域秘境的侵入,让它提前开放,现在开放的时间短也在情理之中。
说不定下一次到了原本应该开放的时间,它还会再次开放。
不管怎么样,秘境开放的时间是我们没有办法左右的,各门派弟子们也都匆匆忙忙地赶往了秘境的出口。
除了那几个被困在困境中出不来的,以及那些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同门仍在周围徘徊的。
这挺好。
我看着他们焦急呼唤自己同伴的样子欣慰的很。
在这条与天地万物相争的修行之路上,他们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团结精神是难得可贵的。
在秘境即将关闭的时候,我们这几个渡劫修士也都各自出手了。
这正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将自己门派的弟子捞了出来,同时顺手解决了那几个挑衅的魔修,神识也从傀儡身上脱离出来,化作虚影显现在众人面前。
这次突兀开放的秘境也算圆满的划上了句号,我相信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收获,也都没白来。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半妖少年的状态,很快就确认了他为什么突然维持不住人形了。
原来是传承中我最先夸赞的那个阵法惹的祸。
那阵法确实激发了修士身体中没有被他们利用的力量,对于其他普通修士来说就是他们对灵力的掌控程度高了。
可对于身为半妖的顾天璇来说,那阵法就开发了他从未利用过的妖族血脉,将血脉的发育程度直接推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问题不大。
他很快就会适应这种变化,学会如何收回自己的兽化部位了。
他体内的那颗妖丹也会帮助他的。
秘境结束之后,各门派也都各自启程了,下一次这样所有门派聚在一起的盛况估计是另一场对资源的争夺了。
在门派的云舟升天之后,我也消散了身形隐藏在傀儡身中。
因为回头的路上,如果我所预料的不差的话,还会发生另一件事。
渡劫。
第29章 第 29 章 花市渡劫,双眼站岗,器……
渡劫。
一种修真体系中所有修士必须经历的每阶段升级考核, 能否通过它不仅仅决定了修士境界能否增长,同时还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在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以及还能走多远。
贺千义, 我重点关注的对象, 无情道的优秀弟子, 他的境界本就在突破的边缘, 在秘境历练一番之后显然压不住了。
果不其然, 在回程堪堪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渡劫的雷云就慢慢凝聚在了天上。
漆黑的雷云几乎将整个云舟都囊括其中, 狂风吹得我身上的羽毛胡乱地炸起。
没办法,谁叫云舟本来就飞行在云上呢。
这架势稍稍有点儿见识的修士都见怪不怪了,长老们也一言不发, 只专注地加快了云舟的速度,尽快冲出去。
倒是那些个仅仅经历过筑基期雷劫的弟子们被吓了一跳。
毕竟这雷光看上去就非比寻常, 和他们经历的瘦弱雷劫截然不同。
雷云聚集的瞬间贺千义就飞出了云舟, 带着雷云离云舟越来越远。
众所周知,渡劫的雷云向来有洁癖, 从不允许它和修士之间出现其他插手的第三者。
并且雷云可小气的很,但凡真的有第三者插足,它就会大发雷霆, 不将多出来的人劈的灰飞烟灭,誓不罢休。
而且这老小子气量小的很, 不只对第三者毫不留情, 就连对它最初选中的那个人也是下手极狠。
因此,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云舟开足了马力,眨眼之间就冲出去老远, 直到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天边的一点黑色才停了下来。
操控着云舟的长老收回了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艘船上可不少化神甚至合道的修士,这要是让天道认为他们是一伙的,那雷劫的强度估计能直接把这片天地劈成深渊。
许多人站在云舟的甲板上,远远地望着那片天,等待贺千义渡劫之后追上来。
门派长老们也紧张地关注着他的渡劫状况。
度过了化神天劫,他就是一名新出炉的化神修士,彻底摆脱了修真界实力金字塔的中游,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顶层修士,也不再是宗门的一位弟子了。
而是一名新长老,可以开门收徒了。
化神修士。
听上去上面还有合道和渡劫期,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但事实上在这个花市世界中,大部分的门派里化神修士甚至已经是他们的宗门老祖了,甚至于有化神修士坐镇的宗门在整个修真界都能属于二流的顶层。
好耶!我宗门又添一员大将。
还是一位无情道的大将。
这世界渐渐好起来了吗?
我欣赏着他渡劫时的游刃有余,觉得自己当年宁肯干掉一整个家族,也要把他带走的举动简直再正确不过。
无情道未来可期。
我后继有人,吾道不孤啊!
天雷接连劈下,他身上的法衣也变成了片片碎片,整个人自然在天道的规则下□□了。
不愧是你,花市!
死性不改!
我贴心地将他身侧一周都用结界隔开,并礼貌地移开了视线,顺手将远远藏着试图偷看的修士眼睛和神识都遮上了,满意地看着败类突然失去了感知,嗷嗷叫着四处乱窜。
让你看,让你看!
活该!
做瞎子去吧!
贺千义修为扎实,悟性高,他的渡劫跟走个程序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一点儿发生意外的可能。
雷声过后他赶紧掏出来储物戒中正三观出行必备清单之一——用来制作法衣的原料,将那么长几匹布熟练地围在身上,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
看看我家弟子熟练的动作,可见花市天道将修士们逼成了什么样子?
我好好一个古香古色的飘逸弟子,渡劫之后围着那布,竟然硬生生的变成印尼风格了。
天下苦花市久矣——
贺千义极其熟练地将自己围好,还顺便抽出了几条丝带将容易脱落的地方绑好,然后熟练地控制着动作幅度,尽可能小且迅速登上了船。
在船上围观渡劫争取获得一点儿体悟的弟子瞅了一眼他的身形,体贴地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套衣服递给了他。
“多谢。”
他匆匆忙忙地谢了一句,也不客气,拿上衣服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所有人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一种该死的、见鬼的、甚至不应该拥有的默契。
他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谈论了一下贺千义围制衣服的水平,觉得他不仅天赋高审美也好。
更有甚者甚至想私下找他询问一下怎么围的,自己也好勤加练习。
因为早晚都用得上。
我听着弟子中一声声赞叹,看着长老们欣慰地点头的样子,第一万次想将花市天道揪出来痛扁一顿。
天道狗贼——
我这么好的弟子长老们是它不配拥有的!
花市这样糜烂的土地怎么能开出他们那样绚烂的花——
我抬头看着天空,颇有几分无能狂怒的意思。
天空一如既往不会因为我的情绪有什么变化,我盯着它看了半晌转身跟上了宗门的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今日的我没有什么对付天道的法子,不代表明日的我依然束手无策。
狗贼,你给我等着!
回城的路上,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们,包括我在内都归心似箭,一路上的云舟加足了马力,烧灵石如流水地回到了宗门。
速度好评,消耗差评。
决定了,就从他们的年终奖里扣。
修真者寿命漫长,相应的也就导致了修士们做事通常以年作为单位。
甚至有时候都是以百年来衡量时间。
然而对于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千百年的我来说,我依旧适应不了这些人低下松弛的办事效率。
大概我天生是个劳碌命,从秘境刚回到宗门,甚至都歇不到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工作。
肃清花市修真界的风气刻不容缓。
我一刻都等不了!
我休息的每一刻,这个世界都朝着花市的深渊堕落一寸。
我不允许——
所以在回到宗门的第三天的早晨,我就紧锣密鼓的开始推动自己打黄扫●的重任。
太虚秘境之中,我针对器灵的教育有了一点简单的思考,回来之后自然也没放过自己的灵感,努力让它生根发芽。
然后发展成为我又一个抵抗花市天道的利器。
在马不停蹄开了会和那些长老简单讨论过之后,我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反对以及诸多认为此事没有必要声音,非常顺利地全票通过了《正三观器灵培养方案第一版》。
在紧急培养了一些器灵教育导师之后,在下一个月初,轰轰烈烈的器灵教育计划顺利开始了。
并且意料之中地换来了许多弟子和器灵不满的抗议。
显然无论在哪个世界,突如其来的改变总是会引起一堆反对的声音。
尤其是这种短时间内看不到受益者的改革。
但对我来说,整个改革相当于用刀剔除腐肉,是完成自己伟大理想的必要一环。
是短痛。
那些反对的声音也不过是这条路上的一些小石子罢了。
除了吵一些,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阻挠作用。
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应对办法。
“咚咚咚!”
就在我草拟一些解决方案的时候,我平常冷清的很的快乐小窝门口却热闹了起来。
门口有两个人胆大包天地不停敲门骚扰我,大有一副如果我不开门,他们就不回去的架势。
我闭上了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如果让我说实话,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再见到那两个生物。
没错,生物,而且还是两个。
还是两个在我感知一定范围内出现,就会让我无比头疼的生物。
啧。
其实他们不用进来,我都能猜到他们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来我这里抗议撒泼,想在我这里开个后门儿,不用上每天那些课程罢了。
那是不可能的。
我整治这帮器灵的心非常坚定,不可能因为自己认识某个器灵就对他网开一面。
不单独给他们加课就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当然了,我是不可能做这种让其他器灵羡慕嫉妒的安排的。
我可是无情道修士,是字典里没有偏爱这两个字的端水大师啊!
在我们无情道修士眼中,人人平等!
所有的器灵在我这里一视同仁,身为掌门的我自然会给门下的其他器灵做个榜样,哪怕是我曾经的器灵也得乖乖的,一节不落地去上课。
没错,我曾经也是有器灵的,而且还是两个。
门外的那两个家伙容颜跟当年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身上那股稚气已脱,看上去如同青年一般活泼,多多少少有点君子的气质了。
不过得装一点才行。
毕竟他们现在疯狂拍门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和君子两个字不搭边。
不过这几百年来虽然没有我的关注,但看上去他们也过的不错。
也是,毕竟他们曾经的主人是我,在我创建的门派中多多少少也有点优待的。
我看着门外那两个死命拍着门,头发因为剧烈运动有些凌乱、衣衫晃动的微微敞开、脸颊带两抹红晕、模样奇怪却眼神坚定的家伙,叹了口气将他们放了进来。
就他们两个这个一副……后的样子在我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品种的渣男呢。
无聊的天道、可恶的巧合。
我目光不带什么感情地盯着他们俩,直看到他们尴尬的整理自己的衣衫,恢复了人模人样。
看样子我没有关注他们的这么长时间内,他们是有在修行的。
不过要说他们有没有努力,那可就两说了。
我的视线落在他们和剑身颜色一般无二的苍绿色头发上,在那几缕挑染着金色的发丝上略微停留,多少有点儿感慨。
他们两个竟然还没有把我系上去的剑穗丢掉。
咳咳。
明明看着他们顺应流行弄的微卷头发,以及明显自己搭配上去的龙形玉坠,感觉他们应该已经学会了打扮自己才是。
还留着那么旧的东西做什么,这么些年了还没腐坏吗?
明明当年用的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材料来着。
我指尖颤动了一下,实在不能理解器灵的脑回路,也干脆不再试图共鸣。
因为这两个来我这里显然也不是和我叙旧的。
至少主要目的不是。
大概是好久没有见过我,他们也确实兴奋许多,稍稍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能入了我的眼之后,他们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就朝我扑了过来,然后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我的结界上,缓缓滑落到地上,眼泪汪汪地站了起来。
然后看着我的诡异眼神让我又觉得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
这也就是冲过来的是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凡换个别人,我保证他这会儿已经被拍进地里,连抠都抠不出来。
在花市世界就不要做出这种会让人应激的动作了,好吗?
好的,谢谢。
我看着他们这熟悉的动作,觉得那该死的器灵PTSD又来了,死去的记忆它又开始攻击我。
虽然说我对器灵这种生物感官一般,但他们毕竟是和我一起血里来血里去的过命交情,以我的仁义要是没有原因,怎么可能将他们两个置之不顾?
那必然是因为他们做出了踩踏我底线的事情。
啧。
往事不堪回首!
遥想当年在我还是元婴修士的时候,一直陪伴着我的宝剑在元婴天劫下修成了神魂,成为了我拥有的第一个器灵。
当时的小器灵叽叽喳喳地控制着我的武器围着我绕圈圈,激动地一声声连着喊我“妈妈”。
身体,动作,表情都展示了,他非常兴奋。
以及他极其想向我分享这份喜悦的心情。
但很遗憾。
我实在没有办法和他共情。
甚至与之相反,我的心情根本就不怎么开心。
连突破天劫变成元婴修士的兴奋都减退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曾经截然不同的经历导致我和其他人的脑回路不同。
在修真界大方向上都非常期待器灵存在,甚至主动寻求催化武器拥有器灵的方法时,我对器灵却没有什么好感。
而且这份无感和花市特色一点都不相干。
毕竟当时的我还没见过修士和器灵之间发生的●来●去,也想象不到修士和器灵之间竟然还能发生不能描写的秘事。
首先,我并不想无痛当妈,当爸也不行。
其次,我厌烦器灵是因为放在识海丹田之中的死物有了灵魂,会让我拥有一种“有人活在我体内”的感觉。
就……
我的思维里还有一点儿凡人的影子。
虽然器灵不需要吃喝拉撒,但我总觉得作为他生活空间的我会……
啊啊啊——
就很诡异啊!
谁家好人自己身体里还活着个大活人啊!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脏会说话,总让我有一种今天他不高兴了就想不跳了的感觉。
那种生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的感受让我毛骨悚然。
可能是我有被害妄想症吧,我总是想着万一自己哪天惹得他不开心了,他直接在我的丹田识海那么脆弱的地方发起火来,我可怎么办?
别和我说有契约束缚,要是契约真的万无一失,那么多噬主反噬的前车之鉴是怎么来的?
而且总觉得万一器灵性格胆小的话,正在战斗焦灼的关键时刻,我这边孤注一掷拼死拼活,他那边心生怯意怂了抖一下或者迟疑一下害得我命丧当场怎么办?
所以当发现自己精心养护的武器有了神魂之后,我实实在在的emo了几天。
最后勉强安慰自己,毕竟是自己从零开始养育的崽,也称得上是半个儿子,怎么说也得给予点儿应有的信任。
我这才勉强将他留在身边。
然后在一个我永生难忘的晚上,他不愿意躺在冰冷的剑架上,非要睡在枕头上。
最后在他半夜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直接条件反射毫无保留地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的像流星一样远远地飞走了,好几天才重新又找到了我。
但我却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因为他这种明显拥有自己想法并付诸实施的动作,将他是个有思想的生物这一点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眼前。
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明显记得曾经我将还没有神智的剑放在枕头附近枕戈待旦的警惕日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说不定还记得我拿剑当剑的时候,把它放在温泉边自己下去洗澡——
天娘啊。
当时的我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不仅应该警惕人类妖兽,还应该警惕自己的武器。
联想到这一点的我没有当场将它折断,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自然不可能继续容忍劝说自己将它放在识海丹田中。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除非我疯了。
于是在契约解除之后,我的第一个器灵就这样从家养器灵变成半野生的了。
因为哪怕契约解除了,他宁可躺在我的储物袋里也不肯出去另寻主人。
最后还是我看在他终于老实了不动弹的份儿上,才允许他在我储物戒里待着,而且还得被我围上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坐牢。
但哪怕就算这样,他也不肯离开我一步。
尽管在储物戒中他没有什么事可干,只能休眠。
真不是很懂这些器灵对自己主人得执着。
但尊重。
还是那句话,毕竟那么多日子一起求生过,就算我再不喜欢也不能直接将他丢了。
多少得将他生活安排一下。
于是我的第一个器灵就这样在我的储物戒中待了几百年,直到我创建了正三观,他才得以自由活动。
但我得再强调一下,这可不是我非要将他关在储物戒里,是他自己偏爱在那里面待着!
在失去了武器之后,当时修为还不是很够的我当然又寻找了一套材料,照着之前的样子打造了一个新的。
毕竟我修行的时间也长了,惯用的招式和使用习惯已经固定,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省了我适应的时间。
以免因为对武器的轻微不适,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落了下乘,凄惨丧命。
然而很遗憾的是,大概是我和器灵这种生物实在有些缘分,或者养护武器的水平太高,在突破化神天劫之后,它也有了神魂。
而且好死不死地化形的样子和之前的器灵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以至于我看见他样子的下一瞬间,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按住他的脑袋掼进了地里。
呃。
我是真没有想到材料一致,外貌一致的武器化成了器灵也是一样的,以至于他的脸让我想起了上一任器灵的光辉履历。
导致我在那短短的瞬间回忆了一下自己洗澡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将武器包的严严实实。
我是真的怕了,吸取教训连这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没忘记防备。
所以当时稍微冷静下来的我看着器灵艰难地将自己头拔出来,心里没有一点儿对新生器灵动粗的愧疚,全是对自己谨慎行为的庆幸。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的我自然没有丝毫犹豫,发现他拥有神魂的下一秒,在器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果断解除了契约,留着他和储物戒中的前辈作伴。
哎。
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壁垒能不能坚固一点吗?
他们这样说变就变,让我很烦恼啊。
接连两次武器都拥有了器灵,让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和剑这种兵器犯冲。
再加上我思前想后,觉得剑这种武器确实拥有剑灵的概率比其他武器要高的多,于是吸取了前两次教训,秉承着事不过三的原则,我果断将自己的武器换了。
甚至宁可呆在结界里花时间适应新武器,也绝不肯再碰剑一步。
我真的是怕了,不要再让我的武器出现器灵了啊——
不过好在我在这种压力下修为进展飞快,很快就到了战斗哪怕不需要武器也能战无不胜的地步。
那全都是被这个该死的世界逼的!
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我面无表情地左耳进右耳出,听着被挡在结界外的两个前器灵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对新课程的不满和抗议,心里却想着别的。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精致的储物镯,感慨好在这么多年用的储物法器都不曾拥有过器灵,不然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崩溃。
那跟我的灵石突然有神智了,不愿意被我花掉了,说什么都要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储物法器有了器灵之后,直接卷着我的全部家当跑了呢?
难道要上演一出财产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所以说法器拥有器灵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真的很诡异啊——
我后颈的汗毛悄悄竖起,沉默不语却诚实地将自己的重要财产默默挪进了自己开辟的储物空间中。
现在我宁可看随着自己的空间一起被破坏,也不愿意看我的储物法器成精了,带着我的财产跑。
而且……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无比严肃,吓得两个喋喋不休的器灵一下就消了声。
他们两个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敏锐的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微妙变化,也没有了再在我这里讨嫌的勇气,忙不迭地行了一礼,趁我没有什么动作匆匆跑了。
虽然他们可能误会了我,误以为我突然间情绪变化是因为他们对我政策的不满。
但结果喜人,我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我将大门啪的一下关上,手搭在太阳穴上,倚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有些时候我觉得在花市修真界待的久了,也真的有点儿被花市的思维同化了。
比如我刚才在思考器灵的事情时,竟然想到了万一飞尘道人弄出来的那些●相关法器也有了器灵怎么办?
尤其是在那些法器正在被使用的时候,万一突然有了器灵,到底算什么?
算人被活了的法器●还是人强迫法器●?
天呐——
第30章 第 30 章 器灵主人,相看两厌,新……
真让人窒息, 我常常因为自己的联想能力太强而感到苦恼。
而更令我苦恼的是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有时候偏偏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变成现实。
说不定我有着什么幻想成真的金手指?
“……”
真让人眼前一黑。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金手指,那它成功的作用方向为什么局限于●方向。
不要也罢!!!
想毁灭世界的冲动压制不住了——
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是一点发生的可能都没有, 毕竟在这个花市世界, ●相关的事情概率几乎都拉满了。
而且他们炼器的修士经常说, 修为越高的炼器修士制作出来的法器越有可能拥有器灵, 这么一想飞尘简直是我的潜在炸弹, 头号劲敌。
看来我有必要劝一下他换个爱好了……
嘶。
好恐怖啊!
咱就是说修士非得使用法器灵器不可吗?咱就不能不用吗?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 靠法器会被器灵●。
其实我觉得肉身也挺好的,不然的话把门下的弟子全都撵去做体修吧。
毕竟身体是属于自己的,总不能修炼着修炼着胳膊或者腿甚至某个器官突然就拥有神魂, 能独立生活了吧。
而且还能强身健体,避免他们因为灵力的消失而变得腰酸腿软。
善!!!
我闭上眼, 将自己脑子里那些恐怖的想法全都赶出去, 决定不为那些未发生的事情烦恼。
宗门今天的公务还一点儿都没有干,未来的问题就交给未来的我吧。
虽然我常常觉得看问题的眼光需要长远, 但是……
有时候短视也挺好的。
至少快乐。
我叹了口气,逃避似的瘫了,整个人有点颓废, 挺直的腰板也塌下来,半倚在椅子上, 一边揉捏着太阳穴, 一边看着桌子上垒的高高的信纸。
这次的改革对宗门来说实在是引起了一番动荡, 虽然说拥有器灵的修士只占修士群体的小部分,但是架不住我们派弟子众多,基数大。
身为我曾经的器灵, 那两个是敢当面和我抱怨的,属于少数中的极少数。
但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一些问题。
器灵们确实很讨厌这样的变化。
更多的器灵没胆子面对我,但他们也没有放弃为自己争取,想尽办法通过其他渠道试图将自己的声音递过来。
得益于我多年前设下的开明政策,他们确实做到了。
有时候我也会反思,自己身为渡劫期修士是不是太没有架子了,动手太温和了,以至于这些小家伙们都敢舞到我面前。
我看着匿名信箱中一沓又一沓言辞激烈的抗议书,拳头攥紧又松开。
与之同时的是我不断上下浮动的底线。
我闭着眼手搭在信封上没有动,沉思了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算了吧。
当初设置这个匿名信箱的目的就是让这些弟子们有个投诉长老行为不端的通道。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的举报能绕过强他们数倍的高阶修士,我在匿名和隐蔽上下了苦工。
结果没想到我从大陆各处挖过来的长老们人品竟然意外的不错,这么多年来一封长老的投诉信都没收到,以至于这个匿名信箱最多的用途竟然是他们用来举报同门之间的小事。
以及现在一窝蜂地蛐蛐我。
很难评。
有些东西最后实际应用起来,总和我设置它的目的天差地别。
虽然我对这一次弟子们在秘密信箱里对我的投诉是不满甚至有点火大,以及对我来说想知道到底是谁写的这信并不难。
但我还是觉得一个规则被建立且运行到现在获得了弟子们的广泛信任,就更不应该被打破。
唔。
啧。
烦。
他们不懂我——
算了。
要是人人都能懂我的话,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一副花市的样子了,我肃清修真界风气打黄扫●的任务早就完成并退休了。
我看了一眼手边厚厚的一摞信封,其实也大致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器灵的投诉信虽然又多又厚,但他们投诉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原本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快乐乐摸鱼的器灵生活被各式各样的课程填满,这让这些从诞生起就相当空闲,成天等着主人召唤的器灵难以适应。
仅仅过去两三天他们就受不了了,一封又一封的投诉信将信箱塞的满满当当。
当然,可能我的一天一考也是他们抵抗学习的小小原因。
但我认为更大的原因是这些家伙太久没有动用他们原本应该很灵光的脑袋瓜,突然的用脑让他们有点大脑过载了。
没关系,解决他们不难。
我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在学习和考试上抛头颅洒热血卷起来。
就浅浅地弄个《器灵怨》给他们看吧。
就把那些不思进取然后跟不上主人修为境界,最后弃藏在储物戒中积灰的器灵往事,以及那些自身水平不过关导致和主人一起在战斗中双双陨落或者被主人丢出去拖延时间的器灵事迹,一起弄成个幻境让他们亲身体验一番。
俗话说的好,物伤其类。
我相信他们身临其境之后,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嫌我安排的课程不够多呢。
我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对付器灵有了简单的章程,他们相对来说要单纯一些,还是比较好糊弄……
咳咳。
还是比较好教育的,我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然后面色不善地从一大摞信封里抽出那些身为人类的弟子们的投诉信。
器灵的不适应我情有可原,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那直接的改变了他们每一天的生活规律。
但是对于这些弟子们的投诉……
我却货真价实的火冒三丈,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势必要教训他们一番。
这帮家伙一个个心都长偏了,小心眼儿倒是不少。
其实他们反对这次改革的小心思也不难猜,毕竟我对宗门那些器灵每天都干些什么事还是了如指掌的。
我只需要稍微联想一下器灵每天的工作,就能从他们投诉信上看上去大义凛然的话语背后,看清潜藏着的真实原因。
就比如信上说会占用器灵个人生活时间破坏器灵修行进度的,这封信的主人一定每天都让器灵给他赶作业,现在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作业没有代写发出的破防呻吟罢了。
还比如那个说自家器灵笨,本身也不擅长动脑的投诉信原主,我猜他每天一定指使自家器灵做着仆从的生活自己享受。
我越想越生气,有些事情真是不想则已,一想全是漏洞。
这么看来我们门派的器灵那么多,原本都是大好的劳动力,修为甚至比一般弟子还要强,可却做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工作,既耽误了弟子本身的发展,又没有给宗门创收。
果然。
器灵觉醒简直迫在眉睫,我要将器灵从无聊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建设宗门的无限征程当中。
他们平常的工作怎么能消耗器灵无需休息的精力呢?
那么多的精力没有地方消耗,岂不是自然而然地会向花市经典消耗精力的方向前行?
我不允许!
绝对。
统统都给我卷起来!
我冷酷无情地把器灵及其主人的投诉信全都一把火烧了,然后传音给宋堂主叫他仔细检查宗门内弟子上交的作业报告是不是器灵代笔,要求他一个不落的将这些作弊的弟子揪出来严惩。
至于那些器灵,我则是交代他们的老师严抓考勤,把那些缺勤的器灵死命地扣他们主人的工资。
纵使他们现在不情愿,可也架不住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我才是那个强权。
啊~爽!
我就喜欢他们这种看不惯我又不得不听我话的感觉。
这个仙修的爽!多年来拼命苦修卷修行就是为了此刻!
文一点的办法让他们精神觉醒,武一点的办法让他们强迫觉醒。
文武结合才能无而不利!
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适应新的修仙生活,毕竟他们可是修士,“风刀霜剑”都能经得住,难道还怕小小的课程与考试吗?
嗯……
既然考勤都抓了,那就顺便和他们的工资也挂上钩吧。
顺手的事。
我相信他们迫于经济压力和修为压力一定会老老实实地上课努力的。
不然他们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其实喝西北风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毕竟我不信两个人都露宿街头了,还能给我发展出一套街边围观人器play。
宗门关于器灵的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虽然看上去投诉信多的不行,信箱满了一回又一回,但实际上具体影响到的人连器灵算上修士也才堪堪三位数。
毕竟无论何时器灵总是个稀罕物,哪怕在花市修真界这种主动促成器灵play的世界里,数量也没有泛滥。
毕竟既然都是play了,那就得新奇些,稀罕些,要不然哪有看点呢?
我目光沉沉,视线所及的天空依旧晴朗,没有因为我的想法而有一点波动。
它尽管继续催生器灵,我压不下这一股不正之风算我输。
但我希望它还是收敛一点自己的动作。
因为给我逼急了,我真的会一刀切。
不过是些器灵罢了,就是全杀了对我来说也不费事。
我是有好生之德的,我希望天道也能一样。
在一些器灵的不情不愿抗拒中,器灵的教育课程到底是上了一天又一天。
毕竟那些闹事儿的器灵数量少的很,因为更多的器灵都像孟沛的蛇镯一样还处于器灵生活中的宝宝阶段,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较强,其主人对他们的依赖程度也几乎为零。
有些性格偏冷淡一些的,很是受不了器灵的粘人程度,对新开设的课程简直欣喜若狂。
这一部分器灵的主人甚至对于宗门开展器灵教育课程时长太少而不满,我甚至接到了他们关于器灵教育深度改革的建议。
有点无语。
他们这是把课程当什么了?
托儿所吗?
虽然他们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是还是痛哭流涕,迫不及待地将器灵送到教室里,然后泪眼汪汪地死死握住讲师的手,希望他们能多多拖堂一会儿。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真的觉得这个充满各种动物、器物形象器灵的教室幻视成了托儿所。
实际上和我联想的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教课的老师焦头烂额地拿出了哄小孩儿的手段,既要安抚那些本身神智就是小孩儿的器灵,让他们乖乖坐在原地听讲。
又要拿出哄大孩子/老小孩的心态,让那些年长的器灵也乖乖坐在原地。
我甚至看见授课的讲师实在受不了了偷偷的将威压在闹事儿的器灵身上,才勉强止住了他多动症一般的行为。
嗯……
虽然这个行为不符合宗门讲师行为规范,但是非常时期行非常办法,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也算是在鸡飞狗跳中艰难地将一天的教学课程进行下去了。
我看着教室里心思各异的器灵,目光扫过那些在近两百年内诞生的器灵宝宝,搓了搓自己的指尖。
也许我应该进行一个修真界器灵灵口普查。
到底是我的宗门基数不够大以偏概全,还是这两百年内器灵的诞生速度真的加快了?
平常这些器灵散落在宗门各处,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今天一旦将他们聚在一起上课,我就突然觉察出些异常来。
器灵或许异常的诞生速度代表了什么?
我在心底敲了个问号。
这个发现总让我拥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嗯……
是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我心思沉重,和在教室里上课的器灵却无知无觉。
在所有器灵中占大多数的器灵宝宝们虽懵懂却也听话的很,和那帮坐在后排发呆着拥有完整人形的器灵完全不一样。
我看着他们双眼放空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不过他们也摸不了多久的鱼了。
我在心底狞笑,竟然下意识地桀桀桀了几声,然后手上制造幻境的动作一顿,闭上眼很是冷静了一下。
一定是最近因为器灵的事太忙了,导致我的脑子坏掉了。
怎会如此!
我沉思地看着手上半成品的器灵悲剧特供幻境,一言不发地加大了剧情的悲惨程度,将所有我能想到的悲剧,不管逻辑如何全都缝进去,以极快的速度将它改造好,迫不及待地交代下去,尽快投入使用。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怎么可能我在辛勤工作,让这些家伙在这里神游天外?
没错,我就是小心眼儿,怎么了?
就给这些花市●后备役来一点小小的悲剧震撼吧。
为了完成自己肃清修真界风气的伟大理想、充分将自己打黄扫●仙尊的名头发扬光大、还修真界一片乐土,让器灵与修士重归和谐关系。
秉承着平等的原则,在幻境真的被端上来使用的那一天,我不仅邀请了器灵亲身体验秘境,还邀请了他们的主人围观。
然后……
我看着眼下一片混乱的情景,觉得自己让器灵与修士重归和谐关系的目的可能真的实现的非常彻底。
我就不信在经历过这样的打击之后,他们还能摩擦出爱情的火花或者对彼此的身体产生不该有的●欲。
虽然起效的方式稍稍与我的预期有一点点小偏差,但我对此还能接受。
就是不知道器灵和修士能不能接受得了了。
咳咳。
我尴尬地看了一眼底下闪烁灵光的人群,悄悄收回了自己的神识,默默地为那些修士点了根蜡烛。
这可不赖我哦,都是你们自己惹的祸。
退一万步来说,谁让你们拥有器灵呢?
而且……
其实修行道路上寂寞一点也是正常的,对吧?
毕竟道各有不同,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所以被器灵弃养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强者都是孤独的!
身为修士,他们自然也应该独立奋斗,用自己的“双手”拼搏出一个明天。
我忍住了自己看弟子们笑话的渴望,回忆着那些器灵泪眼汪汪的从秘境里钻出来,试图从自己主人身上换来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肯定,结果却换来了自家亲亲主人冷酷无情的发言。
比如「其实我觉得他做的也情有可原,毕竟修行之路辛苦,与其命丧在途中,不如早早的放下。说不定还能碰到其他契合的主人呢」。
又比如「虽然器灵为了保护主人而破碎,但他活下来的主人会永远记得他的,会带着他那份继续拼搏下去,拥有另一个器灵也不是他的错,毕竟修行之路来去据留都是天命,他也反抗不了」。
以及「每一个器灵的修行都不容易,没碰上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怎能让他独自在秘境中苦等寂寞,当然得把他一起带出去,作为器灵你得大度和同僚好好相处。」
又或者「器灵既因修士而得生,又被倾情培育,便是生死道消,也是偿还了恩情的大义之举,在功德簿上一定会好好的记上一笔,待来世才能有个好前程。」
甚至「你,我之所爱,细心呵护。它,亦我之所爱,百般照顾。你要学会宽容大度,不能有嫉妒之举。大家都是家人啊!」
或「宝宝,你想多了,我本来就对你的实力没有什么信心,我养你就行了,你只需要漂漂亮亮地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就好了。我们主打一个养眼,和那些战斗挂不一样。」
等等。
这一系列渣修士发言将那些器灵心里的依赖和懵懂情愫打的渣都不剩,将他们刚从秘境中出来,还来不及消化的悲伤全都转化成了愤怒,于是一言不合在我离开之前,他们就打了起来。
场面一度不可收拾。
太绝了。
我闭上眼,那些器灵眼中的不可置信仍然就在我眼前,我相信他们也是第一次才认识到自己的主人是个什么品种的修士。
感觉他们一瞬间就把雏鸟情节丢的一干二净,对自家主人直接祛魅了。
当然我的弟子们也不全都是渣修士,可那些安慰自家的修士更扎器灵的心。
比如在秘境中大赚一笔现在生活水平,穿着打扮直线上升的孟沛。
她将自家哭的稀里哗啦的蛇型器灵捧在掌心摸头安抚,然后针对自家器灵哀怨的话自信发言,直接将他家器灵的心碎成了一地,比旁边直接打起来的器灵还碎的彻底。
“你想多啦!我们宝宝怎么会去战斗呢?分明是宠物啊!那些战斗系的器灵和我们当然不一样!”
“萌才是你的卖点啊!”
孟沛说这话的时候认真极了,其诚恳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让那个原本有心拼搏进取的蛇灵直接瘫在她掌心吐魂儿了。
我早就说过器灵和修士之间有壁,爹生娘养的人类和天地所生二次加工的器灵怎么能同频?
不可能!
所以我总结下来就是,所有的器灵和修士没有一对能从我的幻境中幸免。
这一次下来,他们别说谈恋爱发展一些强制情节了,估计不反目成仇都是他们彼此心大,宽宏大量了。
啧。
我为那些丧失了被器灵带飞可能的弟子小小地默哀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巡逻了一番宗门,并且充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改定向地点搜寻变成了全宗门普遍巡视。
当然了,我绝对不是为了看弟子们的热闹,纯粹是又到了一天该巡视宗门的时候了。
我可是事业心点满的掌门,怎么会在弟子们的小打小闹上浪费时间呢。
但是你别说这段时间对器灵的教育看上去成果斐然,我甚至看见了好几个被器灵压着打的弟子。
我相信被痛扁了一顿之后,他们也能痛定思痛,将修行卷起来。
咳咳。
我的神识眨眼之间将宗门逛了个遍,然后收回来时茶水整好是入口最佳的温度。
嗯。
好喝。
目前宗门内打黄扫●成果斐然,我的快乐老家终究成了一片净土。
那些平静下来的器灵修士们此刻也都偃旗息鼓,恢复了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和平。
不过大概他们自己也都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曾经了。
因为我明显发现最近演武的预约频率直线上升,还多了不少注册身份为器灵的新用户。
不用谢我。
斩断你们之间的孽缘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小事。
认清了自家修士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人类之后,这些器灵对我安排的课程也不再排斥了,与之前相反,他们现在上课积极的不行,连考试成绩也直线飙升。
我甚至无意中扫到一个器灵,天天将自己全满分的成绩单啪的一下甩在他主人的脸上,然后附赠了一段含妈量极高的嘲讽。
你看,现在这些弟子们不卷起来也不行了,因为他们再这样下去,不仅武力上打不过自家器灵,连知识储备上也要被拉开一截了。
很不错。
门派中又是一片欣欣向荣,又是我将●情节扼杀在摇篮中的一天。
然而我的好心情意料之中地没有持续太久,还没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些才卷起来不久的弟子就又给我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