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云闲和江无月,在杏林镇附近转了转,很快发现一处茶馆,来往落脚的修士很多。
姑云闲也掐诀易容,和江无月进了茶馆,看茶馆一楼内的修士很少,姑云闲唤来店小二。
那店小二看着修为也不高,姑云闲给店小二塞了块中级灵石,“在下想向小二打听一下,如果想去买点东西,要去哪里?”
“两位第一次来啊?”店小二掂了掂,摇摇头塞进纳戒。
姑云闲明白露了怯,干脆又塞给店小二一块高级灵石,“所以向您打听一下?”
店小二收下灵石,忽然朗声道:“二楼包间,两位!”
姑云闲心里感叹道:还得是钱好使啊!
姑云闲和江无月上了二楼包间,面对着明显是传送阵的字画,两人面面相觑。
姑云闲:“……”
江无月:“……”
姑云闲:“无月你知不知道传送阵口诀?”
江无月:“师尊我也头一次来。”
姑云闲无奈揉了揉脸,气闷道:“这辈子没喝过这么贵的茶,好想打那个店小二一顿。”
“杏林庄的黑市稳定维持了这么久,幕后之人估计是不好得罪。再说那个店小二,恐怕不会轻易告诉我们口诀。”
江无月安抚地摸了摸她,“师尊,要不我们直接去杏林庄看看?”
姑云闲牵他的手,“走吧,你月神半血的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我看这慈善的杏林庄,也不一定慈善。”
姑云闲刚走出茶馆,忽然被一陌生女修拉住胳膊!
姑云闲见那女修面生,但没有攻击自己,姑云闲柔劲推开她,结果反而被那女修一下抱住。
“云闲!你怎么来了?!!”
“哎?!!你是……?”
忽然被一个陌生女人抱住,姑云闲也慌了手脚,她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在外面有没有调戏过什么貌美女修。
也没有吧???这人谁啊?!
那女修抱着姑云闲不撒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云闲都怀疑自己有没有情债了。
江无月好不容易,把姑云闲解救出来,只听那女修含糊不清地说:“呜呜呜真没想到你会来这,我好想你哦……”
江无月气得不行,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姑云闲,愤怒又失落,“师尊你怎么连女修也……我早该想到……你,你真是……”
姑云闲连忙举起手,否认三连:“哎哎!!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她瞎说!”
那女修抹抹眼泪,哭哭啼啼道:“……呜呜呜没想到你眼睛好得这么快,你现在能看清我吗?云闲你知不知道,我找灵丹妙药找得好辛苦!!”
……眼睛?
“你是……姜春?”姑云闲拉着那女修的胳膊,细看她那张花猫脸,才辨认出姜春的易容。
姑云闲一下抱住她,“姜春?!!真是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这个易容,我看过好几次啊,你眼睛好了吗?我找了好多药呢呜呜呜……”姜春又哭起来。
“好了早好了,一点事也没有!”
姑云闲激动得不行,搂着姜春就想亲她一下!
还没等姑云闲亲到姜春,就被江无月一下捂住嘴,只亲在他手心。
然后姑云闲就听到,江无月在她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轻声道:“不行,师尊不行……你已经亲过我了,不许亲别人,谁也不行。”
姜春哭得像狗一样,还能耳尖听到八卦,她肿着眼抬起头,抽抽搭搭地问:“什么亲不亲的……你俩好上了?”
姑云闲还被江无月捂着嘴,她闷声嗯了两下,江无月一下松开她,他没想到姜春耳朵那么好使,脸色明显不自在。
“我一早就觉得你俩有猫腻!”姜春一下也不哭了,整个人精神抖擞,“什么时候的事!”
姑云闲老实回她:“就你不在这段时间……”
“什么?这么晚!那你那风月瘴……”
姜春意识到不对,紧急改口,“……那你们这个事,有没有告诉掌门?”
姑云闲:“掌门暂时还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原来,我一走你们就在一起了……”
姜春抽了手绢,擦眼泪又擤鼻涕,然后假装哭起来,“看来我是你们爱情的绊脚石!”
“哎——你别你别,戏过了戏过了。”姑云闲赶紧拦着姜春假哭,“咱们茶馆聊吧,我们正好进不去黑市。”
“我天天都来逛黑市,我跟你说,这杏林庄好没意思,早起就念经打坐,晚上就炼丹,晚上还有宵禁。规矩多得很,一点意思也没有。”
姜春扯着姑云闲的手臂念念叨叨,两人迈过门槛,江无月落后她们半步。
店小二看他们回来了,赶紧又迎上来了,姜春递给店小二一块中级灵石,“二楼一间包间。”
这黑心的店小二!
姑云闲拦住姜春,拿回灵石,说道:“就用我们刚刚的包间。”
“客官出了门,之前的包间就……”店小二在姑云闲的目光下,逐渐小声,最后朗声道:“二楼包间三位!”
姑云闲:可怜我的高级灵石!
三人落座二楼包间,还是方才的房间。
姜春落了座,紧着讲道:“杏林庄这个黑市,太有名气了,所以违禁物品其实并不多,更像是普通的修士集市,并且治安也不错。”
“这黑市有名归有名,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传送阵口诀。”姑云闲叹道。
姜春:“我也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就在杏林庄这边!”
“玄英长老也来了?她不是应该在维持魔界阵法吗?”姑云闲很是惊讶。
一两句话说不完,姜春干脆给他们斟了茶。“你既然不能回去,首夏花就直接用了。”
“好几个长老,对于你没封印魔境正不满呢!还是掌门力排众议,说只要你回去,能正常施展封印阵法,继任掌门还是你。”
姑云闲慢慢抿了口茶,感叹道:“姜春大管家,你这知道的秘辛也太多了吧!”
姜春叹道:“还不是我娘,她怕我愣头青,把这当中的关节,都和我讲了一遍。对了你们要去黑市买什么啊?”
姑云闲:“其实也不买什么,主要是逛逛,毕竟来都来了。咱们这会儿就走吧,黑市里逛着聊着。”
“他这传送口诀,说来也简单。”姜春走到那轻微浮动的山水画前,轻触画纸,朗声道:
“钱为引,灵为路,入市逢君!”
那山水图一阵扭曲,姜春消失在眼前。
方才遇到姜春太突然了,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一阵,姑云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冷落江无月。
她凑过去亲他,又握江无月的手,“方才碰见姜春太高兴了,是不是冷淡了你?”
江无月倒没有在意这件事,他抿了下唇,问道:“师尊,风月瘴是怎么回事 ?”
他果然听见了!这要怎么解释啊啊啊!!
难道告诉他,我上辈子就睡你,睡得我风月瘴都被迷住了!
没一句能说得出去的!
“咳,风月瘴就风月瘴呗。之前不是遇到那个桃花精吗?桃花精会用桃花瘴的呀。”姑云闲端起空茶杯,装模作样抿了一口空气。
“师尊,你在风月瘴里看到谁了?”
他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抬眼看她的样子,简直让姑云闲觉得自己是负心汉!
“当然是什么也没看到,你师尊那么厉害,风月瘴怎么会迷住我?别乱想。”
姑云闲放下杯盏,看了眼江无月,完全招架不住他的眼神,被他看得心慌,于是垂眼看杯盏。
“如果师尊没被风月瘴迷住,姜春仙君又怎么会专门提到?”
江无月思路很是清晰,见她不敢看自己,更明白为什么。
姑云闲心里狂骂,姜春是个大嘴巴。她眼看糊弄不过去,也不想说出前世的事,只好含糊地说:“是你。风月瘴里我看到了你。”
“师尊,我们那时还没有亲近过,风月瘴一般会看到……”江无月眉间轻皱,有些痛苦地说出这句话,“亲近过的人。”
姑云闲有口难辩:“真的是你!无月,你就当是我太喜欢你了。”
江无月一个字也不相信,他凑过去亲姑云闲,眼睫低垂,慢慢地说:“是谁都没关系,以后……只能是我。还有师尊,以后再也不要乱亲别人。”
哎呀青天大老爷!真的是你,没有别人。
不然把两世之事告诉他得了,可姑云闲也不知道时空逆转,自己为什么会有记忆,更不想让他知道,前世自己怎么死的。
她始终觉得内有隐情,只是自己还没查到。
姑云闲去看江无月眼睛,他长睫下的眼神晦暗,明显低落,姑云闲亲了亲他:“相信师尊,真的是你。”
江无月眉间都没散开,轻轻点头:“……嗯我相信师尊。”
姑云闲看了他半响……
他根本没信。
第62章 重锻千秋剑有你在……我怎么瞧得上别……
江无月起身,他的指尖触摸那山水画,没有回头。“……师尊走吧,姜春仙君要等着急了。”
姑云闲也去摸山水画,手指覆在他手背上,另一手搂着江无月的腰,靠在他背上。
“……无月心里到底怎么看师尊的,怎么还怀疑上师尊了?”
“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无月轻挣了下,想回头看她,被姑云闲扣住手指,动弹不得,只轻微侧脸看她。
姑云闲从后面看他,从耳廓到下颌线的弧度,令人赏心悦目的线条。
“你之前那话的意思,不就是我睡你之前,还有别人?”
姑云闲气闷,死死按着他的手背,手下还轻压着他腰。“无月你对自己,也有点信心好不好,有你在身边……我怎么瞧得上别人?”
“我知道了,师尊我知道了。”
江无月整个耳廓都是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快要冒烟了:“师尊你别说那么直白……也别按着我了。”
姑云闲松开他的手,还是靠在他背上,闷闷地说,“反正,你不许不相信我。”
“嗯……师尊说什么我都信。”
江无月转身牵她,耳尖还红,“师尊我们走吧,姜春仙君真的等很久了。”
“钱为引,灵为路,入市逢君!”
山水图一阵扭曲,姑云闲和江无月的身影消失在画前。
一进到黑市,两人传送在高高的琉璃牌楼下。
姑云闲后退两步,仰头一看,上面的牌匾写着“藏财聚气”。
黑市这牌匾,写得倒是应景。
杏林庄的黑市时间久了,放眼望去,外围是自由交易的地摊,往里是林立的商铺。
姑云闲猜测,应该是杏林庄的人,在背后运营,才会这么稳定发展。
姜春百无聊赖,正蹲在牌楼附近,一看到他们,立马站起来,“你们俩也太慢了,我还以为你俩忘了口诀了。”
“哪有那么差的记性。姜春,黑市你熟,带我们俩逛逛。”姑云闲牵着江无月,朝姜春走过去。
姜春摆摆手,谦虚道:“黑市的摊位每天都不一样,只有商铺是固定的,但那种商铺,也不会有什么违禁品。你们俩想买点什么?”
姑云闲想了下,“先走走看吧。我无非就是买一些护身的法宝,无月呢想买什么?
江无月:“一时没什么想买的,不过师尊的断金刀,可以在这里卖掉或者重锻一下。我总觉得,那刀有几分邪性。”
姜春接道:“说起来,这是有个不错的炼器师,锻刀锻剑,不过开价非常高。”
姑云闲不以为然,“他还能开多高,断金刀我也可以卖了,拿钱重锻一下千秋剑。”
姜春:“你怎么还要重锻千秋剑,它都折了。干脆换把新的,换把神武等级的剑,更衬你。”
“这可是我第一把剑,当时掌门领着我,去万剑庄寻来的。我这人念旧,对剑都念旧!”
姑云闲凑到江无月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我这人——特!别!念!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那种念旧!”
江无月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好好好,师尊我知道了。”
姜春看不下去,“你俩别在这打情骂俏,师徒相恋,回头一块被赶出宗门,就老实了。”
姑云闲:“凡事都有第一次,咱们宗门是没出过师徒情缘,也没说不让。”
姜春无语:“这话你别和我说,你和掌门说。”
姑云闲转移话题,问她:“我们本来想打听下杏林庄,方才在杏林镇。我们发觉杏林庄选了很多外门弟子,姜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姜春:“杏林庄其实挺大的,确实弟子很多,比咱们宗门多一点吧。”
姑云闲又问:“你大概觉得有多少弟子?”
姜春:“大概有四五千人吧,也许有五六千人?我也估不出来。”
姑云闲心里算了下,杏林庄一年一选,十年就能五千人了,确实多得蹊跷。
“你问这个干什么?别人家宗门招人,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姜春带他俩走过热闹集市,来到一处独门小院,她推门进入,喊道:“无铭大师在吗?我们想炼一把刀。”
院子里,露天放着炼器炉和铸剑炉,炉膛内燃着炙火,昼夜不熄。再往里的工坊,还隐约可见,刻刀锯子斧头锉刀等工具。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头发乱糟糟的,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起身都没起,“锻刀锻剑,一万高级灵石。”
姑云闲咬了咬牙,“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无铭大师还是躺在摇椅上,“哎你说对了,我就在抢钱,你就说你锻不锻吧?”
姑云闲又问,“那我要是卖一把刀,你买不买?”
无铭大师微微抬眼,“那要看是什么刀了。”
姑云闲召出断金刀,“不知道断金刀,入不入您的眼,我想用这把刀的钱,重锻一把剑。”
江无月闻言,捂了下脸,“师尊别那么省,我灵石带够了,师尊要不然重炼下断金刀。”
那无铭大师一下坐起来,“断金刀?断金刀都绝迹多久了,你别唬我。”
姑云闲握着断金刀 ,随意把刀尖杵在地上,“我就算肯花钱,我看这个老头也不一定能炼得了。”
无铭大师凑过去,弯腰仔细打量断金刀,“好刀啊好刀,一气呵成!看看这刀身!重而锋,大巧无功!再看这刀刃,这轻微的弧度,多好!多俊的刀!”
无铭大师念着念着,如获至宝一样,捧起断金刀,差点把姑云闲挤到一边。
姑云闲谨慎,始终握着刀把。“哎哎——这我的刀,你还锻不锻?”
“好好的刀,锻了它干嘛?”无铭大师小心摸了下刃,直接被划伤一道口子,“是了,这刀邪气煞气太重,容易引人入魔。”
姑云闲也没觉得它哪儿弧线好看了,“你就说你能不能锻,不能我找别人去,我打算打一把剑。”
无铭大师打量了下姑云闲,“这位仙君,我看还是刀比较适合你。剑开两刃,中正平和。而刀,更力量豪迈,野性不羁。”
姑云闲:“……那也行吧,这刀邪气,你把断金刀重塑一下,再给我重塑一把剑,折剑到底不吉利。你看要多少钱?”
无铭大师看着断金刀,爱不释手,头也不抬:“想重锻断金刀,十万高级灵石。”
“你这个贪财老头!我不锻了!”姑云闲直接收起断金刀。
无铭大师:“哎——仙君我看你也愿意卖刀,断金刀卖我,我为你重塑断剑。”
姑云闲冷笑了下,“你当我冤大头啊?低于十万高级灵石,我不卖。”
无铭大师点点头:“那就十万灵石。”
“十万我也不卖,不卖了。”姑云闲一下就知道自己开价低了,“这断金刀有什么特别的?你这么稀罕,我直接重锻,拿来自己用。”
无铭大师:“就算仙君想重锻,也没有合适的火,这断金刀乃是至硬之金,硬度稍逊传说中的登天石,非涅槃火不能炼……涅,涅槃火???”
姑云闲从须臾袋里,翻出紫金葫芦,倒出一朵颤颤巍巍的涅槃火,“……你说这个?”
“你杀了凤族?你肯定是凤族的通缉犯……”
无铭大师震惊看着姑云闲,涅槃火是凤族本命火。他老脸煞白,怪不得断金刀她也随便卖,今天碰上硬茬子了,一条老命不会交代在这了吧?
姑云闲一看他,面如土色,心想我也不是强盗,不过可以趁机压个价格。
姑云闲压低声音,狞笑道:“你看看这涅槃火,再告诉我一遍,要多少钱?”
无铭大师:“十万。”
姑云闲:“……”
这个贪财的老头!!
“算了我不锻了。”姑云闲收起涅槃火,转身就打算走。
无铭大师看那涅槃火,实在眼馋,忍不住斗胆拦姑云闲,“这位仙君,你要是肯把涅槃火卖给老夫,我可以无偿为你锻刀,仙君你看,一百万高级灵石怎么样?”
姑云闲提高声调:“你说多少?一百万??”
无铭大师赶紧改口,“不不,五百万!”
姑云闲脚步虚浮,去扶江无月,她抬头乐了下,“无月,他说给我五百万灵石。”
姑云闲符剑双修,倒不是一生清贫的剑修,她卖符从来也没缺过钱。
但符箓是消耗品,一张中级符几百灵石,高级的符箓,几千灵石也顶天了,这她可得卖多少张符,才有这个钱。
江无月扶着姑云闲,悄悄寄音给她:“师尊稳住,还能再喊高一点。”
“五百万就想买涅槃火,恐怕是太低了点,看来大师并没有诚意。”
江无月拉着姑云闲,就往外走,姜春不敢拖后腿,板着脸也跟着走。
“一千万!我出一千万!”无铭大师急道。
江无月扶着姑云闲,没有回头。
无铭大师心想,这可是凤凰涅槃火,我这辈子也遇不上第二朵了,他一咬牙一跺脚,“一千万五百万,我真没法高了,锻刀铸剑我可以不收你钱。”
“成交。”姑云闲果断说道。
姑云闲面上冷静,实际疯狂给江无月,还有姜春寄音。
我成富婆了!!!啊!!
怪不得这么多人打家劫舍,杀人夺宝。
实在是来钱得太快了!!
第63章 什么不一样她心里躁动,情悸又亲昵。……
三天后,姑云闲拿到了千秋刃和一千五百万。
在这期间,姑云闲逛黑市,狠狠当了回暴发户冤大头。
江无月一脸狐疑,拿过一个小玩意,问道:“师尊买隐匿身形的法袍,我可以理解,你这买的是什么?”
姑云闲定睛一看,他修长白皙的两指,夹着一个银圆铃。
姑云闲赶紧一把握住他的手,把银铃丢进须臾袋,她脸上也热,直接撒谎:“就是工艺品……精美工艺品!”
谁悄悄买个小玩意还被发现了啊啊啊!!
幸好姜春没注意他俩的动静,“逛也逛够了吧,刀也锻了,咱们走吗?”
“走走走,下回来玩。”姑云闲没脸见人,催着姜春赶紧走了。
三人传送出黑市,回到茶馆的山水画前。
一时间,起码五四十只灰鸽向姜春扑来,一只只鸽子变成了信纸,堆满了姜春的怀里。
姜春哀嚎:“完了!我忘了给我娘报平安!我回去要挨骂了!”
姑云闲捡起几张信纸,塞回姜春怀里,“姜春,玄英长老管你,也管得太严了。”
姜春把信件装进纳戒,“唉你不懂,我娘只要没有我的消息,就觉得我肯定是死在外面了。”
姑云闲赶紧呸她:“呸呸你这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江无月也跟着安慰:“玄英长老为母心切,关心则乱,我们刚好也去杏林庄,帮你解释解释。”
三人御剑去杏林庄,姜春领着姑云闲二人,蹑手蹑脚,叩开玄英长老的房间。
没想到,正遇到杏林庄庄主和姜玄英在洽谈。
姜玄英抬眼瞥了下他们,和庄主继续交谈,“韦慈仙尊放心,当初说好的都不会改,不过后续……”
杏林庄庄主,人称韦慈仙尊,是虚神后期,他活了接近八百年。
一般的虚神期,也就活五百年,人人都觉得韦慈仙尊长生有方,杏林庄的名声也越发响亮。
韦慈仙尊轻捋花白的胡子,笑道:“后续……后续该是你们掌门和我谈了,今天就到这吧,万阵仙尊不必相送。”
姜玄英起身相送,“仙尊慢走。”
姑云闲三人也赶紧颔首行礼。
韦慈仙尊路过姑云闲,忽然停住,“……这么年轻的虚神期?看来崇光门人才辈出啊!”
姑云闲没想到,自己没刻意放灵力,还被这庄主注意到,她赶紧谦虚:“仙尊谬赞,都是仰赖宗门的栽培。”
“不错不错,都是青年才俊。”韦慈仙尊轻撵胡子,“但不以真面目示人……可不是为客之道。”
姑云闲化了自己脸上的易容,“在下崇光门姑云闲,这是我徒弟江无月,我这弟子面目有碍,就不以真容示人了。”
姑云闲倒不是独占欲作祟,她疑心这杏林庄有问题,无月生得好看,又是精怪半血,小心点总是没错。
韦慈仙尊瞥一眼姑云闲身后,他看江无月一个元婴期,倒也不在意,只冲姑云闲点点头,“诸位仙君自便。”
“仙尊慢走。”
送走了韦慈仙尊,姜春战战兢兢的,给姜玄英解释:“娘,我在黑市遇上了云闲她们,一时忘了跟你说……”
玄英长老看姑云闲二人在,倒也不好发作,她刮了两下茶盏盖,凉凉地说:“是吗?那肯回来就不错了。”
姑云闲看姜玄英口气不对,赶紧转移话题,“玄英长老,姜春在黑市还惦记给你买礼物呢,只是黑市日夜不分,忘了时间。”
姜春揣揣不安的,给姜玄英递了一枝高级阵灵笔,“娘,这个笔我当时觉得很适合你,不知道有没有买错……”
姜玄英接过阵灵笔,她手头常用的笔,比这个品级要好,但她看姜春诚惶诚恐的样子,轻轻点头:“礼物买的很好,平安回来就好……”
姜玄英同时给三人寄音,“这杏林庄水很深,你们平时不要乱跑,回头我弄几个定位联系的法器。”
姑云闲暗自心想:听玄英长老和庄主的交谈,自己的宗门和杏林庄,是有一些往来联系的。
如果杏林庄真的有问题,那崇光门呢?
姑云闲不愿往下细想,只给姜玄英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姜玄英又道:“没想到云闲君,已经虚神期了,看来你下一任掌门是板上钉钉了,那几位长老也不会有意见了。”
姑云闲推脱道:“掌门身体康健,离我继任还有很久。”
姜玄英点点头:“也不知道掌门是不是推算太多,才三百多岁就有白发。云闲你也大了,稳重一点,多给他分担分担。”
姜玄英和掌门凡有相虽不是同师门,也是年纪相近的师姐弟,多少有些
情谊。
姑云闲颔首:“云闲明白。”
“不聊这些了,省得招你们年轻人烦。”姜玄英冲姜春颔首,“姜春,你领姑云闲他们转转,去找杏林庄的登记弟子,安排下住处。”
夜色深沉,姑云闲和江无月,分别入住在不同房间。
姑云闲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大半年,几乎每一个晚上,她都是和江无月一起睡。
身边的空荡荡,让她心里很是怪异,好像缺了点什么,很不习惯。
于是,姑云闲抱着自己的枕头,又去找江无月了。
“无月,无月!”
叩开房门时,江无月穿着里衣,简单披了件外袍。走廊上的灯光昏暗,他房间里透过来的光,衬得他面容温柔朦胧,有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静。
“师尊怎么了?”
“无月,我想和你一起。”
江无月轻轻敛眉,拢了下外衣,“……师尊,我们对外说的是师徒,传出去不好。”
姑云闲咬了下唇,“那我明天就告诉所有人,我们是道侣,而且……”
“而且我想你了,我们之前都睡一起。”
江无月看着她,走廊里昏暗灯光里,她黑黝圆滚的杏仁眼,明媚又纯良。
江无月一下很难拒绝她。
姑云闲不发火时,眉眼很是清丽,偏生脸颊有一点婴儿肥,总显得面嫩,又无辜。
……她才不无辜。
在灵船上,江无月早就领教了她的手段,软硬兼施,再怎么求她也没用,只会得到温柔的吻,落在脸上。
江无月有时分不清,她到底是欲望有些特别,还是喜欢玩弄自己。
姑云闲看到,江无月脸上的神情,明显为难。他的眼尾轻微上扬,低眉微敛时,乌睫虚虚拢下来,落下鸦色的阴影,很惹人怜。
姑云闲去握他的手臂,放软声音,“……不行吗,无月不让师尊进去吗?”
姑云闲顿了下,自己点点头:“嗯,那我要睡在你的门口。”
这话说得……属实是有点无赖了。
江无月几不可闻地叹了气,侧开身子,“师尊进来吧。”
姑云闲抱着自己的枕头,走进江无月房间。他房里里的灯,比走廊里更明亮更暖,映在他雪白的里衣,一截白颈也显得皮肉细腻。
姑云闲看着他的耳后和侧颈,优美的线条,轻微跳动的,青蓝色的血管。
她说不上来的欲望,跃跃欲动的,甜腻的。
江无月一关好门,姑云闲就去搂他,他转身时,腰腹的肌肉轻微牵动,她的手掌底下,是他修长有力的躯体。
那瞬间,姑云闲简直想用力勒他一下,最好让那身躯再紧绷一些,细细发抖。
最后,姑云闲只是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腰间。
“我真的很想你……”
姑云闲搂着他的腰,窄韧的一把,她心里躁动,情悸又亲昵。
姑云闲有时觉得,他对自己的吸引力过于炙烫,她小心翼翼地维持一种平衡。
让炙热,不烫伤彼此。
江无月只当她黏自己,轻拍她的肩膀,“……师尊,我们一个时辰前才见过。”
“不一样……”姑云闲细细拧着眉,试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这几天总有外人在,我都没有抱你。”
姑云闲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想起方才的辗转难眠,心里空荡荡的寂寥,她轻轻地说:
“你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第64章 秋光正明媚可你在我心里,总还是那个……
江无月听到她近乎情话的剖白,心里像被撞了下。
他看到姑云闲,有点小苦恼的表情,柔软的唇瓣,翘起一点轻微的弧度。
江无月凑过去亲她,轻浅的一吻。
“……那就一起吧,师尊。”
江无月伸手接过,姑云闲的软枕,想到她大晚上抱着枕头,跑来见自己,心软成模糊一片。
江无月把她的软枕,放在自己的枕旁,看着相依为靠的枕,他心底慢慢洇出一点甜。
他不自觉笑了下,唇边是轻盈的弧度,“……师尊都习惯了是不是?”
姑云闲看着他的一点笑意,心动得不行,她搂着江无月的脖颈,缱倦地吻他。
“不是习惯了,是想你了。”姑云闲一本正经纠正,又啄了下他的唇。
江无月弯腰去搂她,温热的气息,都呼在姑云闲的颈边,“是吗……那我好幸运。”
姑云闲来见他时,怀着满腔的思念,也揣着隐晦的欲望,可慢慢抚他的背脊,那一点欲念,又柔柔荡荡化在怀抱里。
两个人睡在一起,也没做什么。
姑云闲照旧在他怀里,窝了个熟悉的舒坦姿势,终于迷迷瞪瞪睡着了。
姑云闲再醒来时,被迷糊吻醒,听到江无月的声音,“师尊再不起,早膳都凉了……是杏林庄的药膳,很有名的。”
姑云闲眼睛都没睁,勾着他脖颈,先乱七八糟亲了下,“这么贤惠啊你……”
江无月拉着她手腕起来,轻笑了下,“我贤惠什么,人家膳堂做的。”
姑云闲搂着他的腰,靠着眯了下,含糊道:“肯给我带饭,也是非常贤惠的……”
姑云闲赖了一小会,爬起来简单洗漱。江无月已经坐在桌边,打开食盒,一一摆放早膳。
金黄酥脆的鹅油酥,然后是茯苓饼和桂花酥,嫩滑的四物汤炖蛋,最后是剔透的百合燕窝粥,乳白的百合瓣浸在粥里,配的小菜也稀奇,酸甜口的玫瑰腌渍脆瓜。
姑云闲先尝了下小菜,“嗯……这药膳有点东西,之前就听姜春说这里膳堂好吃,无月吃了吗?”
江无月给自己斟茶,“我吃了辟谷丹,但可以陪师尊吃。”
姑云闲咬下酥脆的鹅油酥,美滋滋嗯了一声,含糊道:“辟谷丹这种难吃东西……只有你尝不出味道才会爱吃。”
江无月笑了下,没反驳她,他推过来一盘桂花酥,“我听他们说,这里的桂花酥很特色,师尊尝尝。”
“是挺好吃的,甜没那么甜。”姑云闲尝了下,聊起正事,“说起来,我之前在小赖子身上,下了道神识,他好像遴选进杏林庄了。”
江无月抿了口茶,“师尊当时就料到,小赖子能遴选进来?”
“凑巧,哪有那么料事如神。”
姑云闲又咬了口桂花酥,“不过我也探了小赖子,他已开灵根,只是资质一般。”
江无月:“一个有点资质的流浪儿。如果杏林庄有问题,他这类人恐怕是最佳的下手对象。”
姑云闲:“我当时也是灵光一闪,下了道神识,还真用上了,他倒是有几分运气。”
姑云闲衔了个腌渍脆瓜,接着说回吃,“嗯这个小脆瓜忒好吃!可惜你没口福。”
“师尊有口福,就行了。”
那个腌渍脆瓜,是玫瑰腌渍的,当时江无月听人说是酸甜口,猜她应该爱吃。
她的唇瓣被洇染红一小块,江无月盯了一会,顺手拿帕子擦了。
姑云闲:“嗯……我以为你还要再看一会?”
江无月闷咳几声,脸一下就红了,低头装作喝茶,被她拉住手腕,凑过去亲了下。
姑云闲凑他很近,柔软湿润的唇瓣,弥漫着玫瑰的甜,清丽的,甜蜜的。
江无月其实尝不出这么浅的滋味,可他模糊感觉到,是甜的。
“喜欢就亲嘛,跟我还不好意思。”姑云闲取笑他。
姑云闲解决好剩下的早膳,把描金白瓷碟整理进食盒。
“走吧。你房间没放贵重物品吧?待会喊仙侍来收拾。”
“没有,师尊走吧。”
江无月去牵她的手,犹豫片刻,他俯身又尝了下玫瑰的甜。
……
两人还是易了容,姑云闲顺着神识的方向走,不知不觉,走到外门弟子的住处。那小赖子正在那扫地,他穿了身外门弟子的服侍,看着比之前强多了。
姑云闲走过去,打招呼:“呦你还真进来了?”
“怎么是你?!你们也来杏林庄了?”小赖子把扫帚往旁一放。陌生的地方,见到有一面之缘的人,小赖子也很是惊喜。
姑云闲笑道:“我 ?我们当然是杏林庄的贵客了。”
还不得姑云闲再说,小赖子忽然变了脸,“你该不是管我要回二十两的吧?我已经花光了!”
姑云闲被他的小家子气逗笑,“我就是凑巧碰上你,你现在怎么样?”
小赖子狐疑地打量他们俩,看他们俩现在衣着不凡,猜他们是来杏林庄求药的客人。他挺了挺胸膛,“我已经是外门弟子了,执事也说很看好我!”
姑云闲看小赖子,他比之前面黄肌瘦的样子,气色要强多了。她再一看外门弟子不少,不像苛责弟子的样子。
姑云闲对江无月低声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也许杏林庄,对外门弟子有别的安排,才会招那么多人。”
江无月牵了下她的手,悄悄寄音:“玄英长老也说过杏林庄水深,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远处有人对小赖子喊:“小赖子这俩人谁呀!”
小赖子:“这我亲戚!来看我的!”
姑云闲一扬眉,“你认得倒是快,我什么时候成你亲戚了?”
小赖子:“就,就临时当一下……我看你们好像在打探杏林庄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回头我告诉你们,不过嘛……”
小赖子搓搓食指和拇指,暗示他们给点钱。
哪来的财迷。姑云闲笑了下,给他十来个中级灵石,“那行……你就算是我的眼线了!”
小赖子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那我怎么联系你?”
姑云闲摆摆手,神秘道:“到时我就会来找你的。”
随后,姑云闲拉着江无月走了。
小赖子看着这俩人来去匆匆,感到十分古怪。他擦了擦手里的灵石,心里感叹道:嘿嘿灵石太好挣了。
姑云闲牵着江无月,慢悠悠往回走,“有什么先问问玄英长老,这杏林庄也是几百年的大宗门了,有点腌臜事也不奇怪,别回头咱俩栽进去了。”
江无月倒是有点意想不到,他看了一眼姑云闲,“这么稳重,都不像师尊性子了?”
姑云闲捏了下他的下巴,趁周围没人注意,偷偷亲了下,“这不是带着你呢,哪敢让你受伤。”
江无月笑了下,去握她的指尖,“师尊怎么说得我很脆弱的样子?”
“是是是,无月最厉害了,长大了都能保护师尊了。”
姑云闲随口应付他,心底又偷偷补了一句。
可你在我心里,总还是那个少年。
两人闲聊着回去,正遇上姜春,姜春拎了两坛酒,冲姑云闲挥挥手,“杏林庄的仙药酒,喝不喝?”
姑云闲打量了下姜春的神色,“姜春你又挨骂了?”
姜春撇了撇嘴,分明有些委屈,又死撑着笑,“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我自己享福了?”
姑云闲接过姜春的酒坛,“喝啊,白送上门的美酒怎么能辜负?”
江无月弯腰,从姑云闲手中接过酒坛,“这才大下午,你俩就要喝上了?”
姑云闲反驳他:“春光明媚,良辰美景,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好好好,不过师尊现在已经秋天了。”
“秋光明媚!”
第65章 今朝有酒醉总得有个人清醒吧?
三人去了杏林镇上的酒馆客栈,要了一间二楼的厢房。
酒过三巡,姜春把脑袋往桌上一磕,嗷道:“我娘让我赶紧滚回崇光,不要在外面瞎晃荡。”
姑云闲见怪不怪,抿了口酒道:“你干嘛了?玄英长老未免太小心了。”
“我干嘛!我老实得很!我娘就是操心太多!”姜春又嗷一声。
姑云闲赶紧给她倒酒,“你喝吧你,我看玄英长老就是嫌你太能嗷嗷。”
江无月在旁边喝茶,顺手给姑云闲布菜,跟着也问姜春:“玄英长老有没有说,为什么让万春君回宗门?”
姜春脸色一敛,她琢磨了下,在厢房布下隔音咒,“我娘说……这几年杏林庄附近失踪过一些修士……她还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总之让我别趟这个浑水。”
姑云闲:“嘶……这么神秘,玄英长老让你回,就回去呗?”
“那怎么行!修了这么多年道,不就是为了惩歼除恶!匡扶正道!”姜春一下站起来,慷慨激昂,“现在事到临头,怎么能临阵脱逃!”
姜春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姑云闲一下乐了,赶紧把她按下来,“你喝多了吧你,咱们仨加你娘,跟人家整个宗门干?再说了,你娘都不知道杏林庄怎么回事,你跟这激昂什么呢?”
姜春闷闷不乐,“反正我才不要躲我娘后面。”
“那你要做大英雄啊?”姑云闲给她倒了杯酒,“我倒是觉得,玄英长老没说错。反正要是我,最多把事情调查清楚,有什么让掌门长老顶着。”
“玄英长老没准自有安排,万春君也不用太过执着。”江无月也跟着劝慰道。
姑云闲也给姜春布菜,“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高个顶着,让你跑就跑。”
姜春撇了撇嘴,没回答。
姑云闲看她闷闷不乐,于是转移话题,伸手勾了下姜春的耳饰,“你还带着呢?这么喜欢那个桃花精?”
姜春捂了下耳饰,别扭道:“才不是,看着好看而已。”
姑云闲看着她晃悠悠的耳饰,又想起之前桃夭的耳饰,伸手揉了把江无月的耳朵,“我看男子带耳饰也挺好看的,无月回头要不要也弄一个?”
江无月被她突然袭击,搞得背脊都紧张,慢慢去握姑云闲的手,“师尊想看,也可以弄个。”
“禁止——在我面前亲亲我我啊!”姜春郁闷地喝了口酒,“我好不容易喜欢个男的,结果直接打回原形了。”
姑云闲也不好告诉姜春,桃夭亦男亦女,他俩八成没戏,干脆问点别的,“姜春你那个桃木钗,放在宗门培育了吗?”
“培育了呀,养得还挺好,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化形了。”姜春闷声道,“等他化形要几百年啦,看来是没缘分。下个美男在哪里?!”
江无月听她俩聊的这些,也不好接话,只低头喝茶。
“吃都堵不住嘴。”姑云闲给姜春夹了几筷子菜,“你还是琢磨怎么做大英雄吧你!”
姜春逐渐有点喝多了,自己在那背上了《太上清心诀》。
姑云闲哭笑不得看着她背法诀,她捏着酒杯乐滋滋看热闹,浅抿了一口,慢慢也有了几分醉意。姑云闲手肘轻杵了下江无月,小声问他:“无月你滴酒不沾,一点都不喝啊?”
江无月笑了下,“你们两个都在喝酒,总得有个人清醒吧?”
“清醒什么?!三人往这一趴,睡他个天昏地暗!今朝有酒今朝醉!”
江无月随手给她倒了杯茶,摆在旁边,“我不喜欢醉,师尊喝吧,待会我带师尊回去。”
“你呀,就是太乖了。”
姑云闲轻捏他下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看他灯光下的脸,朦胧又漂亮,姑云闲喃喃地说:“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江无月诧异地笑了下,只当她喝多了胡言乱语,轻握她的手,“是吗……师尊不欺负我,就行了。”
姑云闲看他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再加上喝了点小酒,她戏瘾大发:“我现在就强抢民男,你喊救命也晚啦!”
江无月
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姜春咚一声磕在桌上,打着呼噜睡着了。
唯一的观众睡着了,姑云闲更来劲了,她凑上去亲江无月的脖颈,“看到没有,你完啦!”
姑云闲跟狗似的啃他几下,江无月拦了她几下,结果看到她慢慢呼着酒气,窝在他颈边也睡着了。
江无月低头笑了下,小心搂着她,随手摸出符纸,寄信给玄英长老,符纸转瞬变成信鸽,振翅而去。
杏林镇就在杏林庄山脚下,半个时辰不到,姜玄英就来了。
姜玄英过来看到她们喝得乱七八糟,十分嫌弃地揽起姜春,骂道:“说你两句就借酒浇愁,指望你点什么好!”
姜玄英再看江无月,本来想道谢示意,但看他搂着姑云闲,脖子上几点红痕,她暗自心惊。
姜玄英清了下嗓子,端出长老架子:“那什么……月容君啊,你和你师尊都是宗门里看着长大的。你师尊为人跳脱,但你性子稳重,要多看着点她。”
江无月很轻地嗯了一声。
姜玄英看他没明白自己意思,直接道:“你们寻道峰一脉单传,你要是和自己师尊不清不楚,宗门里怕是难以容忍。到时候,云闲这个师尊也不好做。”
江无月慢慢敛下长睫,看着师尊靠在自己身上,轻浅的呼吸,带出一些酒的醉意。
他好像也有些醉了。
江无月慢慢弯腰,把姑云闲打横抱起,姿态更加亲昵,“谢玄英长老提点……弟子只听师尊的。”
“你怎么还油盐不进……”
姜玄英刚想说他两句,旁边的姜春,迷迷糊糊喊了句娘,哕了几下,一副想吐的样子。
“下回再说你俩!”姜玄英赶紧把姜春提溜走了。
“玄英长老。”江无月喊住她。
姜玄英拧眉道:“怎么了?你别指望我给你们求情。”
江无月:“杏林庄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赶万春君回宗门?”
姜玄英:“不只是她,你们俩最好也少来杏林庄。这个庄主命数已尽,却安然无恙,一个善恶难辨的虚神后期,有什么手段不是你们小辈能招架的。”
江无月:“那崇光门怎么还和杏林庄资源交易?”
“这事你应该问掌门,不该问我。”
姜玄英脸上更烦恼,她撑了一下姜春,丢下一句,“眼下你还是……别和你师尊搅和在一起,才比较重要。”
姜玄英拉扯姜春走了。
江无月抱起姑云闲,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乌发逶迤沾在脸庞,靠在自己胸膛,他慢慢低头,凑近吻了下她。
“师尊,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你不要反悔……”
江无月抱着她,脚步很稳,他结好账,干脆订了一间客房。
江无月搂着姑云闲,刚把她轻放在床上,许是因为轻微失重,姑云闲慢慢睁了下眼,眼里是晃悠悠的醉意,水光洌艳,胳膊勾着他脖颈不放。
江无月被她有点迷离的眼神,搞得心口发热,笑着轻吻她:“……师尊睡吧。”
姑云闲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有点苦涩的酒气,伸手摸两把他的脸,笑道:“……嗯无月和为师滚到床上来了?这回算你……投怀送抱!”
姑云闲压低江无月的脖颈,噙他的唇瓣,舌尖抵着他的唇舌纠缠,江无月被她激烈的亲吻,搞得也气息凌乱。
她手底下也不老实,乱七八糟地揉他胸口,指尖慢慢碾着他,力道有点粗鲁,江无月眉间轻皱,赶紧去握她的手腕。
姑云闲的手沿着他柔韧的腰,还想往下探,江无月耳尖发红,手忙脚乱挡醉鬼,扯着衣领坐起来。
“嗯……人呢?这么好摸……”
姑云闲半阖着眼,有点迷离看了下手心,喊了他两声,又慢慢睡了。
江无月:……真的很气人。
第66章 银针与银铃只怪,他也纵容。
日子相安无事过了几天。
姜春还是听玄英长老的话,决定过半个月回崇光门,姑云闲和江无月,到时候一起回去。
这期间,姑云闲给江无月,陆陆续续,买了一些精致玲珑的耳饰。
其殷勤程度,称得上非奸即盗……
江无月看着自己手心的白象牙珍珠耳坠,简直哭笑不得,“……师尊你一天在想什么?”
姑云闲拿起耳饰,在他耳梢旁比划了下,“哎哎别动,我就是看个高兴……你不懂……”
白象牙雕出的山茶花,缀在他的耳边,珠圆玉润的珍珠,沿着金色短链垂下来,晃晃荡荡。
衬着他清丽又灵秀,别有风味。
姑云闲乐此不彼给他买各种耳饰,没事就比划一下。
“师尊真这么想看……其实我可以穿下耳。”
江无月把头发别到耳后,柔黑的长发,白皙柔软的耳梢。
“啊……我是开玩笑的……”
姑云闲有些诧异,她慢慢放下耳饰,但手指却非常诚实,去揉他耳朵。
江无月身体略微有点僵硬,无奈抓过她的手,笑了下,“又不是很重要的事,师尊想看就看吧,也别再……送我那么多耳饰。”
姑云闲在他耳边亲了下,“无月没听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吗……这么让着我,小心我……”
姑云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江无月抬眼看过来的眼神,信任又爱恋,她忽然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江无月:“小心什么?”
“没什么,那我小心一点帮你穿?还是我寻个婆婆来?”
姑云闲揉了揉他的耳梢,白皙的耳垂变得有点红,胭脂瓷釉一样的粉红。
江无月的眼睫颤了颤,任由她动手动脚,“还是师尊来吧……师尊会吗?”
姑云闲咳了两声,心虚道:“会——这还不简单!”
江无月听她的语气,忽然质疑:“……师尊到底会不会?”
姑云闲赶紧亲他两下,“会的会的,包在我身上!”
……
江无月坐在床边,乌发挽在耳后,露出精致的耳梢,过分白皙的脖颈。
姑云闲少见的,没沉迷美色,她指尖衔了两粒小铜球粒,隔着江无月泛红的耳垂,轻轻碾压。
碾耳,就是让耳垂薄一点,穿针而过,就没那么痛,很常见的穿耳法子。
姑云闲一脸紧张:“……会不会痛?我也没穿过,但我手比较稳,我不想让别人动你。”
“不痛。”江无月别过脸,让她更方便行动。“师尊来就行。”
姑云闲揶揄他:“无月这么信我啊?”
江无月跟着笑了下:“那……看来是完蛋了,要不然我现在就算了?”
姑云闲:“晚了,无月你已经……上了贼船了。”
姑云闲感觉到他的耳垂磨得薄红,趁江无月分神,用手里藏好的,提前擦过酒精的银针,直接刺过耳垂。
“嘶——”江无月闭了下眼,乌黑的眼睫抖了抖,僵着身子没有动。
姑云闲抽出带血的银针,擦拭收好。
姑云闲看他又乖又脆弱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他,轻吻江无月微抿的唇,“你怎么这么……乖……”
她本来应该给江无月穿上耳饰,然后掐诀愈合。
可姑云闲看到他雪白的耳垂上,细细流下鲜红的血,细窄的红,蜿蜒的红。
她心头灼热得不行,忍不住去吻江无月的耳梢,轻而细慢吮他的伤处……甚至用舌尖顶他的伤口。
“!!!”
江无月几乎是无法克制地抖了下,扭头想躲她,但柔软的耳垂,被她噙在唇舌,细细吮舔。
有一瞬间,姑云闲觉得他像是被自己叼住的猎物,在自己爪下发抖,她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又啄他的嘴唇。
江无月一看姑云闲那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师尊……”他抓着姑云闲手腕,看她的眼神,情动又慌乱。
江无月刚开口喊她,就被亲上来的唇瓣,堵住了话头。
温软的唇舌相触,更意乱情迷,姑云闲忍不住轻吮他的舌尖,令人战栗的软嫩,不明显的血腥气弥漫在口腔,腥甜又迷乱。
一吻过后,江无月被她推在床上,他的气息急促,衣襟被她揉得一片凌乱,胸膛轻微的起伏。
江无月眉眼绯丽,低头平复气息,他轻抿着唇,还握她的手腕。
姑云闲也不管手腕被他握着,只去啄他的脸,央道:“无月你最好了,你让让我……好不好?”
江无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松开她的手腕。
姑云闲一下就明白他意思,扑上去吻江无月,“你怎么这么好!”
姑云闲细密地吻他,指尖游走,一点点勾动他的情欲。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姑云闲身上备了一些香膏玉脂,有备无患。
姑云闲沿着腰身摸他,摸着他柔韧流畅的肌肉,只觉得他哪都好,一直低低喊他。
江无月简直想捂住耳朵,让她不要再喊自己。
姑云闲去握江无月的腿弯,他的腿好漂亮,她早就想这么做,推开他的长腿……看到江无月脸上,有一种明显羞辱的神情,鼻息也是乱的。
姑云闲心里一下抽紧,吻他柔软的唇,“别压力那么大,嗯没事……给师尊亲亲。”
姑云闲看着江无月无措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瞳,柔软又惊慌。
姑云闲不断亲他,指尖慢慢探进去,看他眉尖骤然蹙起,眼睫不断颤抖,自己闭上眼,轻轻浅浅地抽气,气息乱得可怜。
“没事……好乖……”姑云闲不断吻他。
姑云闲知道他这方面青涩,手下很小心。
江无月腰腹紧绷,又强迫自己放松,手指徒劳的收紧,指关节有点青白,轻微发颤。
身上紧致柔韧的肌肉,抵抗不了侵犯,被迫撑开,他额前都是冷汗,有点虚弱的样子。
姑云闲细细吻他的眉眼,看江无月的神情还是有点痛楚,难耐地喘息,低低地喊她师尊。
“别怕,不让你痛……”
姑云闲看他这副脆弱样子,更加心动,强按着他受不了的地方,看他紧闭着眼,向来冷淡温柔的脸上,漫上难喻的情欲。
她心里热得不行,只觉得他脆弱得动人,胡乱亲他的脸,感觉江无月整个人都乱了,眉眼都更秾丽,鼻息间低哼的声音,似痛苦似欢愉。
一阵混乱过后,江无月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总算松了口气,他还是有点无措,低声问她:“好了吧,师尊好了吧……”
姑云闲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她见江无月不是很抗拒,他的乌眸湿润,有点恍惚的情动。
姑云闲忽然想起,之前买的银铃。
姑云闲凑上去轻吻他,“无月这么乖,让师尊再弄一下……一点不痛……”
姑云闲拿出银铃整净,握在手心暖了下,感觉到它细细地震动。
江无月听到声响,忽然明白了银铃的用处,难以置信地看她,一下挣动起来。
姑云闲直接唤绳捆他,死死按着江无月,亲昵地吻他,“没事没事,只是快活一下……好乖,别动……”
姑云闲嘴上安慰他,手底下却不留情,抵进银铃。
“唔唔——!!!!”
江无月被刺激得蜷缩,余韵中的身体本就敏感,他的腿合不拢,只能夹紧她的腰。
“师尊,我不行……呜……”
江无月轻轻抽搐,被捆住的手按着小腹,白皙泛红的指尖,一直在抖。
姑云闲看到他眼神失神得厉害,整个人失控发抖,他被捆的手轻抬了下,看起来很想摸她,指尖也在颤。
他漂亮的眼睛,不由自主沁出眼泪,泊在眼窝里,脆弱又美丽,惹人凌虐。
姑云闲控着力道,抓着他的手亲了两下,吻去他的眼泪,咸涩的。
那瞬间姑云闲特别想亲他,又想更用力弄他。
“好乖……太舒服了是吗……”
姑云闲掐着他柔韧的腰,指尖抵着银铃,铃声响得凌乱,死死贴着敏感。
“唔!!!师、师尊……”
江无月一下痉挛,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流得愈发汹涌,乌睫都变得湿答答,呜咽得很明显。
“呜呃……师尊……我真的……受不了……”
姑云闲看他可怜兮兮的,心里说不上的冲动,忍不住缠着吻他,细慢又亲昵。
结果江无月上不来气,躲着别过脸,喃喃地求她。
可他潮红的,遍布泪水的脸,给她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决定充耳不闻。
“你可以的,好乖……就一个,让师尊看看你……”
姑云闲指尖按着他,江无月一下弓起身子,低哼都带着哭腔,好久才缓过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快崩溃了,哭得过不来气,被捆的手,哆哆嗦嗦去抓她的衣角。
“呜……求你……求你……呃——!!”
江无月半蜷着身子,腰腹紧绷着发抖,漂亮的脸上全是泪痕,被情欲逼得无处可逃。
他没力气挣扎,细白的手指尖,却控制不住抖,嘴唇也被自己咬烂,糜艳的红。
姑云闲看他失控的样子,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心惊,她俯身去吻他湿漉漉的脸,指尖勾出银铃。
江无月咬着牙闷哼,剧烈抖了下,身上是自己的东西。
他的身体细细战栗,姑云闲一时不敢碰他,慢慢解了绳,一直摸他后背,一点点亲他。
江无月气息还是急促,始终平复不下来。他脸上是交错的泪痕,紧紧闭着眼,湿了的乌睫还在颤。
他整个人看起来恨不得去死,被情欲逼得没办法,有一点恍惚的疲惫。
姑云闲爱怜地亲他,勾他软嫩的舌尖,感觉到他没力气挣扎,喘不上气。
江无月受伤的,雪白的耳垂上,是一点鲜红痕迹。
其实他不适合这样,姑云闲也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私欲,一直在逼他。
只怪,他也纵容,她也失控。
姑云闲抬手施法,江无月耳边那一点伤痕,直接愈合,好像从未受过伤。
姑云闲揉他的耳梢,江无月别过身子,慢慢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还是会忽然一下发抖。
姑云闲俯下身子,很小心地抱他。
他一句话也不说。
第67章 若心非木石“好乖……别动……”……
那天晚上,姑云闲就意识到江无月不对劲。
他明明睡得很沉,眉间却一直在拧着,轻浅的一道折印。他好像一下瘦了,看起来有点累,脸色过分苍白,嘴唇也是白的,咬破的地方却殷红。
他就好像是……忽然枯萎了。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也变得憔悴。
姑云闲没想到他这么受刺激,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小声地说:“没事没事……”
姑云闲这才意识到,那时候有点吓到他了。
江无月的眉间还是散不开,轻轻蹙着,额头是细细的薄汗。
他脸上有一种轻微的惊惶,那个神情看得姑云闲揪心,她看出江无月有点魇住了,掐了个清心诀点在他额头,看他眉间总算慢慢散开。
姑云闲凑上去,很浅地亲他,心想等天亮了,再好好安慰他。
姑云闲实在是……很喜欢看到他失控的样子,哭的时候太漂亮了,她心热得不行,喜欢到理智也拉不住,总想让他更糟糕,更混乱。
姑云闲掐诀愈合他的嘴唇,还是有浅浅的伤口,不知道他怎么咬得那么厉害。
姑云闲很心虚地摸了下他,慢慢去搂他的腰,心想以后再也不刺激他了,又觉得自己真的是死性不改。
姑云闲胡思乱想着,掐掉灵灯,搂着他迷迷瞪瞪也睡着了。
再醒来时,姑云闲看到江无月正在穿衣服,他领祍交叠得平整,腰封也缠绕严实。他的指尖仔细沿着领口,一丝不苟地捋平褶皱,很寻常的动作,也让他做得认真又清正。
姑云闲很快注意到,江无月一直在反复抚平领口,他太过于仔细了,有些神经质,又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无月,你怎么了……”
姑云闲起身去握住他的手指,感觉江无月不明显的抖了下,像被吓到了一样,可抬眼看她的眼神,又很平静。
“师尊,我没事。”江无月好像和平时一样,甚至冲她笑了下。
他的脸色很憔悴,姑云闲看得心惊,伸手去搂他,感觉他的背脊僵硬了
下,又慢慢放松。
“无月你的脸色好差,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你以前就会惊梦,无月我不逼你了……”
姑云闲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好多,可江无月一直很安静,姑云闲慢慢摸他的背脊,小声地说:“无月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你累了吗?”
江无月神色很平静,看起来清俊温柔,他把姑云闲的碎发挽到耳后,他的目光那么认真,好像这是天底下顶顶重要的事。
直到把姑云闲整理整齐,江无月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师尊,你头发乱了。”
江无月脸色太差了,破损的唇,像是揉碎的花瓣,姑云闲摸了摸他的嘴唇,小心避开伤口,亲在江无月的唇边。
“无月你不喜欢刺激,就算了……只是,只是快活一下……你是不是难过了?我下次不捆你了……”
姑云闲说到“不捆你了”时候,江无月忽然闭了下眼睛,乌睫颤了下,表情非常难堪。
姑云闲感觉自己也心碎了,“我不是……我不是非要那么,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那一瞬间汹涌的欲望,让人着迷的支配,他被动的承受,无助的发抖,压抑到呜咽的呻吟,勾得人心浮动,所有一切都让她失控。
有那么一瞬间,皮肉上的颤栗快感,心头的灼热,都比他重要。
江无月比她想得平静得多,他随手拿过姑云闲的衣袍,拢过她的身体。他的指尖拂过她细白的脖颈,声音还有点哑,过于平静:“师尊你只是……”
窗外阳光正好,他们恍若新婚燕尔,凡俗夫妻一般的亲昵,轻偎低傍。
这样寻常的一天,曾经是他苦苦追寻的生活。
“……师尊你只是想玩一玩。”
江无月乌黑的眼睫落下来,形成一小片阴影,他的指尖沿着祍边,抚好姑云闲的领口,他很轻很轻地说:“其实……我是明白的。”
“不是这样!”
姑云闲赶紧打断江无月,握紧他的指尖。“我当然喜欢无月……”
“师尊喜欢我吗……”
江无月笑了下,唇边那一点弧度,又落得平静。他抬手想碰自己的脸,可指尖有一种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慢慢放下手。
“我以为……师尊只是喜欢这身体,我,我也尽力了,可我实在是……”
江无月眉尖慢慢拧起来,他闭了闭眼,昨天那个没有尊严的自己,始终在折磨他。
“我真的尽力了……师尊你教教我……你教教我……”
江无月单手拢紧自己的衣襟,他很轻的抓了下领口,缓缓松开了手,“……对不起我失态了……师尊,你想吃点什么吗,我们一起去膳堂,今天要去千药堂清点物资,别让万春君等我们。”
什么叫只是喜欢这身体?
姑云闲简直是骇然,她不知道江无月是这么想的,他以为……她是喜欢玩弄他的身体,可还是由着她。
姑云闲慢慢去搂江无月的腰身,感觉到他的僵硬,心里说不上的难受,安抚地摸摸他:“你误会了……是情爱,只是情爱,别想太多?”
捆着他的手腕,硬按着他弄,看他被情欲逼得失控,是为了情爱吗?
明知道他害怕陌生的快感,生涩又内敛,根本受不住刺激,还是让他被快感逼到哭,蜷着身子发抖。
对于江无月,姑云闲不得不承认,她会忍不住恶劣,有些事连观看都是享受,何况是自己亲手支配。
可看着他混乱无措的样子,很勉强打理好自己,装作一切无事发生。
姑云闲又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攥住,她慢慢去吻他受伤的柔软唇瓣,想叩开他的齿关。可江无月却因为她的亲近,越发紧张。
姑云闲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告白,那时亲江无月,他搂着自己的腰肢,看向自己的眼睛,笑意盈盈,明亮又漂亮。
姑云闲心想,我怎么会把这么温柔,这么喜欢的人,折腾得草木皆兵。
江无月逐渐平静下来,他握着姑云闲的手腕,轻别开脸,避开视线。“……师尊,师尊我们该走了。”
姑云闲垂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眼神一度很复杂,她抬眼看江无月,“不走……如果我就是要抱你呢?”
江无月的脸色白得透明,他轻握着姑云闲的手腕,有不少方法可以制住她,可他看起来进退维谷,反而不知道怎么办。
“不走,我不止要抱你,亲你,我还要像昨天那么玩你……”
姑云闲强迫自己说出残酷的话,她眼睁睁看着江无月的脸色一点点惨白,原来他这么怕,原来他一直会错意。
他长长的乌睫,像似蝶振翅,有一种很轻微的发抖,漂亮的眼睛里,惊惧得明显。
他就算受了伤,也不会离开她。
可姑云闲怎么会伤害他,她怎么舍得,她明明喜欢他,喜欢得不行,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
姑云闲少见的叹了口气,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头一次感到挫败。
“无月你怕我……你怎么会怕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以为我在玩你……”
姑云闲一想到,昨天他抱着这种心思,付出身体,然后被自己弄得一直落泪……
他发着抖来拽衣角的时候,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玩物。
怪不得他整宿都睡不好……他不知道师尊也很爱他,他以为是玩弄,所以才总捆着他。
他舍不得离开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被自己的爱困住了,进退维谷。
她心里难受得不行,抽了抽鼻子,“我以后温柔一点好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姑云闲知道这两次,给他的印象太差了,他不以为这是爱的活动,只觉得身不由己。
她轻捏着江无月的下颌,心里酸楚,慢慢地吻他,“不许躲……别躲……”
江无月身子有点僵,可被吻的嘴唇温软,湿嫩的舌尖相抵,轻慢的吮触,他气息明显不稳,鼻息间喘得凌乱,他的低喘声真的很好听。
“好乖……别动……”姑云闲轻吻他两下,抵着江无月额头,进入他的灵台。
幸好江无月没有抵触,姑云闲很担心伤到他。
姑云闲的神魂,一进入江无月的灵台,反而感觉到灼热,四周是焦枯的黑土。
江无月的神魂,柔柔荡荡,飘在那里,乌蒙蒙一片里的柔光。
姑云闲简直从那一小团光中,看出了踌躇,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飘过来,像是不由自主的吸引。
姑云闲也飘过去,和他交融,神魂颠倒的一瞬间,令人战栗的快感,如水漫全身。
他们本就熟稔,又相互吸引。
姑云闲感觉自己浑身酥麻,懒在他身上,江无月撑着最后一点清醒,拥着她倒在床上,床榻之上,青丝缱倦痴缠。
姑云闲在透顶的快感中,感觉到江无月明显的爱恋,那他呢?
无月知不知道,我也是……我也是……非常非常喜欢他的,怎么会玩弄他,怎么舍得折辱他,怎么会伤害他?
纵有失控,也不是为了羞辱他,只是欲望和情潮,也难免占有,不止是相互沾染上汗水,连身体也忍不住侵占。
姑云闲明白,江无月有一种稳定的秩序感,有些刺激,对他太过勉强。
可看见他沉沦情欲,最爱的人被自己引得失神,脸色潮红。
再清醒的人,也会被蛊惑。
神魂交融中,姑云闲看到江无月的灵台,慢慢飘下一小片杏花,落在一片焦黑。
她盯着那小小的,洁白的杏花,忽然很想哭。
第68章 风月平生意我求过你,师尊。
姑云闲慢慢回神,她睁开眼看到,江无月乌眸半阖,眼神有点恍惚,柔荡的春色。
他脸色轻微的绯红,看起来没那么苍白,情潮稍褪,反而眉目艳丽。
这么漂亮,怎么忍心让他憔悴,困在自己身边衰败。
姑云闲摸了摸他的脸,她分明记得,江无月眼尾有颗小小的红痣,什么时候消失了,自己也没注意过。
“害怕怎么不和师尊说?”
江无月张了张嘴,那一点春情慢慢褪去,他的脸庞清透的白,眉间一点痛楚。他
如鲠在喉,停了许久,才很轻很轻地说:“我求过你,师尊。”
姑云闲一下搂住江无月,连他的难堪无措,姑云闲都不忍。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是师尊的错。”
有时姑云闲也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这么矛盾,为什么想弄哭他,又想亲吻他。
为什么爱与痛怜,如此接近。
他被折腾到发抖的指尖,带着情欲的苦吟,还是会轻而易举点燃她。
更不要提,他生涩的反应,慢慢蜷起的腰背,狼狈不堪的细细战栗。
但这些滚烫扭曲的,让人失控的欲望,都抵不过江无月哀伤的眼睛。
他被逼到崩溃,一直整理自己,轻微愣神的样子,让姑云闲心痛。
姑云闲真的不忍心,她想用那些欲望,换江无月飘着杏花的灵台。
姑云闲抿了下唇,凑上去像小狗一样拱着啄他,没亲几下,江无月还是笑了,很轻地揽着她。
“不许和师尊生气……也不许自己难过……下次不强迫你了,无月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姑云闲看着江无月的眼睛,漆黑清透的瞳色,因为轻浅笑意,慢慢泛起一点明亮。
姑云闲看他高兴,自己也好像偷了蜜,说不上的欢喜。
“我发誓,我……”
姑云闲一个激动,坐了起来,她竖起右手三根手指,话还没说完,手指就被江无月按下去。
“不要把誓言发在这种地方。”江无月额前青筋轻跳。
“那……我发誓说永远爱你,好不好?”姑云闲笑咪咪逗他,凑过去啄江无月。
江无月:“不好。”
姑云闲:“这么没信心,怕我反悔啊?”
江无月把姑云闲的手,拉到自己的掌心,他看着师尊的手,比自己小一点,持刀秉剑的手,虎口有一点薄茧,手心没那么柔软。
“师尊,我不愿意你被任何人,任何誓言困住。”
即使我非常爱你。
姑云闲几乎听到,自己心脏被撞击的声音,心尖猛然一颤。她轻张了下嘴,喉头却发紧,一时说不出话。
她一下把江无月扑倒,江无月嘶一声,“……你是真想撞死我。”
“对不起对不起!”姑云闲捧着他的脸,乱亲几下,心里还是难以言喻的悸动,“无月,你是天生这么好,还是我养得太好了?!”
江无月被她的突袭,搞得一脸糊涂,被姑云闲按着亲了好几下,只是笑起来搂她。
……
等他们出门时候,已近晌午。
膳堂碰见姜春,姜春对着姑云闲,挤眉弄眼:“日上三竿不起床,敲你门也没人……哎我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纵欲啊纵欲!”
江无月脸色一红,表情很不自然,姑云闲追着姜春打闹,“姜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下午,三人去千药堂,分别核对物资,帮玄英长老检收各类仙丹灵药,半个月后带回崇光门。
检收灵药时,姑云闲忽然察觉到,自己留在小赖子身上的神识,骤然泯灭。
小赖子已死。
她面色一凛,暗自掐诀,感受了下神识泯灭的位置。
千药堂的弟子,看姑云闲脸色难看,还以为灵药出了什么问题,磕磕巴巴地说:“这雷心草确实是两百年的呀,仙君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姑云闲面不改色,安放好灵草。
三人各自忙了一下午,姑云闲都没怎么见到江无月。
晚膳时候,姑云闲吃好了一抹嘴,对江无月说道:“无月,今晚我不去找你了啊。”
那姿态,属实像睡了就跑的登徒子。
江无月:?
江无月抬眼看姑云闲,他的乌眸清透,可眼神简直像看负心汉一样。
江无月在杏林庄行走,一直有易容,膳堂明亮澄黄的灯光下,他易容的平淡样貌,都有几分风致。
江无月浅浅笑了下,他浓长的乌睫低垂,落下一小片薄弱的阴影。姑云闲从他的眉眼处,看出几分落寞。
江无月:“师尊腻了?还是说,师尊只想……”
“哎哎哎——你别瞎说!”
姑云闲赶紧去捂江无月的嘴,“我这不是让你睡个好觉吗?!”
江无月拉下她的手指,唇边抿起一点弧度,眼里笑意明显,甚至有几分狡黠,“……我开玩笑的,那我帮师尊收下东西?”
姑云闲:“……”
这个世界怎么了,连江无月都会骗人???
姑云闲准备夜探一下杏林庄,姜春体术不济,玄英长老好歹有头有脸,堂堂宗门长老,不好跟着她偷鸡摸狗。
姑云闲最想拉着江无月一起,但想到他状态不好,还是作罢,也不打算告诉他。
“算了别折腾,东西都留在你那。”
姑云闲伸出手指,慢悠悠勾了下他的下巴颏,那动作轻佻又狭促,十足亲昵。
“免得你想我。”
一旁的姜春,看他俩腻歪,终于忍无可忍端起饭碗:“你俩拿我当个人吧!我还在这呢!”
江无月:“……”
姑云闲:“……”
江无月没有说话,端起茶盏浅抿了下,耳梢轻微的红。
姑云闲赶紧按下姜春,“就属你吃得慢,都等你呢!”
当天夜里,姑云闲在自己房间,擦了擦自己新锻的千秋刃——一把近三尺长刀,刀刃轻微弧度,刀背棱直,似刀似剑,侧面有一道金边。
帛布缓缓擦过刀身,刀刃闪着寒光凛凛的冷光,映着她清丽的容颜。
擦刀其实是个特别肃杀的动作,但姑云闲心里却想的是,非常柔情的事。
姑云闲心想,夜探杏林庄之前,她要不要和江无月碰个面。可姑云闲又怕,江无月看出什么蹊跷,想跟她一道行动。
姑云闲想到,江无月四野焦枯的灵台,还有他憔悴的脸色,夜里明显被魇住的神情。
她只想把江无月,按在床上休息。
姑云闲心想,自己是过分了点,江无月也性子严谨,不喜失控。可他反应这么大,灵台情况这么糟糕,没准和他被下的禁制有关。
姑云闲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她收了刀,随身带上凡有相给的护身符,还有一些传送符,留影石,又翻出之前在黑市买到的隐匿法袍。
这种法袍,最多糊弄到元婴前期,虚神期和元婴后期都可以凭神识扫荡,打探出大概位置。
但这法袍,用来偷鸡摸狗,四处打探当斥候,还是非常合适的。
姑云闲转身披了法袍,身形消失在房间里。
夜色如水,江无月留了一盏灵灯,可师尊真的没有来。
他轻抿着唇,将她留下的软枕,放在自己枕旁,他指尖慢慢摩挲,那柔软的枕面。
姑云闲不在,可江无月还是留出她的位置,他空出半边床榻,寂寞的空荡荡。
江无月身着棉白的里衣,那种绵软妥帖的质地,应该笼罩上睡意,值得昏昏欲睡。江无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眼睫还是会轻微颤动。
他侧着身子脸朝里,微微弓着背脊,轻蜷着身体。
那个入睡的姿势,就好像自己还抱着她,她还陪伴着自己。
在辗转难眠中,江无月终于睡着了。
第69章 红莲与业火苟丹仙君,英明神武。……
姑云闲顺着,之前神识泯灭的位置,一路隐身潜行,摸到杏林庄后山。
漆黑夜里,后山禁地是茂密高耸的树林,薄雾缭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氛。
后山禁地还有防御结界,泛着莹莹的光,难以进入。
姑云闲随手画了个符箓,贴在结界之上,悄无声息进入结界,反手还把符箓撕了。
这禁地依据奇门遁甲,设置了迷行阵法,这正中姑云闲下怀,她在阵法一道,不说修仙界前三,也有前五。
她勘破阵法,深入禁区,逐渐看到一座恢宏的寺庙。
姑云闲感应到,自己留在小赖子身上的神识,正是泯灭在那寺庙中。
这杏林庄修医道和丹道,修这么大座寺庙干什么?
姑云闲看着那漆黑山林中,突兀的金碧辉煌的寺庙,简直像看到一个明晃晃的陷阱。
姑云闲背后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那寺庙门户大开,像等着她自投罗网。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贼还不走空呢。
姑云闲忍着发毛,慢慢走过去,她远远看到,庙中有一座喜憎罗汉像,喜憎两面。
而喜憎罗汉像背后,是一巨型壁画,红莲业火,栩栩如生的火焰,让人一眼就感到灼热窒息。
姑云闲仗着自己虚神期,又有法袍隐身,她感应到四下无人,直接潜行进寺庙。
当姑云闲一跨进那寺庙,罗汉像背后的红莲业火,向她烧来,姑云闲瞬开结界,直接后退。
但她的身后,已经不是寺庙大门。
而是血海翻腾,白骨森森。
杏林庄内。
江无月深陷睡梦,光洁的额前透着细细薄汗,眉间紧锁。
他听见火焰的呼啸,噼啪响的燃声,四周是熊熊的火,那刺鼻呛人的浓烟,烧灼得人窒息。
江无月感觉自己喉咙里,都是灼热的疼痛,浅浅吸气都烧得疼,呼吸困难,他闷闷地咳了几下,可那声音轻得难以置信。
江无月恍惚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小时候。
最近,江无月总会梦见这场火。
那年他才七岁,年稚得无力可悲,他跪在地上,一边呛咳,一边摸索出路,顶着烈火和浓烟,跌跌撞撞。
没有出路。
那房间布满阵法,无法进出。
这一次,江无月依旧呛得睁不开眼。这熊熊烈火,浓黑滚烟,他伏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细细摸索。
他在找什么呢?分明没有出路。
江无月的指尖和手背,被燎出水泡,他以为这次的梦,依旧是无疾而终,被大火吞噬。
可这一次,他摸到了冰凉的手,细瘦青白的手,死人的手。
他怎么会忘记呢?
娘亲死后,还是陪伴了他很久。
年幼的江无月,摸着娘亲冰凉的手,却感到无限亲近。他慢慢爬了过去,紧抓着死去娘亲的手指,蜷缩在她身边,小小的一团。
“娘……”
他稚嫩的脸上是脏兮兮的烟灰,周围是焚烧一切的大火,可他终于安心闭上了眼。
江无月骤然惊醒,一下睁开了眼,呼吸急促,甚至喉头有轻微的呵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得失速。
江无月轻攥了下手,那种冰凉的感觉,还残留在指尖,可他身上却冒着细汗,还像是被大火燎烧。
他慢慢撑起身子,乌发从肩膀滑落,落在柔白的中衣。
江无月看了眼窗外,月落星沉,天将将亮,还是一种黑蒙蒙的感觉。
江无月识海隐痛,喉头艰涩,他捂着额头,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穿好衣袍。
他回忆起些许片段。当时娘亲死后,作为精怪,她的身躯没有消散,反而被那男人用法术保存下来,试图复活。
年幼的江无月和死去的娘亲,囚禁了一段时间,直到发生那场大火。
江无月平整好领祍,心还跳得厉害,指尖也有一跳一跳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掌,曾经那个稚嫩的孩子,紧紧靠着死去的娘亲,却无能为力。
江无月握紧手指,他心想师尊应该还在睡,自己心绪不稳,也不适合打坐。
霜白云纹衣袍,被他安静敛进腰封,勾出流畅的腰背,紧瘦的腰身,像蓄势待发的一把剑。
江无月召出三尺长剑,寒光凛凛的剑身,映出容颜,神姿秀俊。
他掐了个易容,决定出门练剑-
姑云闲一踏进寺庙,就意识到这是魔域。
喜憎罗汉像,端坐在血海之中,罗汉像面前是血肉佛台,摆着十几盏铜制燃灯。
她的脚下也是血海,无数只白骸手骨,密密麻麻,伸出血海。
妈呀,姑云闲直接踏空而起。
无数白色手骨,又慢慢潜入血海。
空中悬浮着白骨牢笼,牢笼中还有修士,看到姑云闲进来,简直是惊起一片哀嚎叫声。
“仙君救命——救我!”
“救命!救我!!!”
血海中顿时哀声一片,吵闹又恐怖。
姑云闲仔细一看,白骨牢笼中不少人四肢已露白骨,血肉化进血海。
还没等姑云闲做什么,只看到一个白骨牢笼里的修士,血肉彻底剥落,化成一具骸骨。
那白骨牢笼,像个成熟的果实,晃晃悠悠,直接坠入血海,扑通一声。
姑云闲忽然感应到了神识,她定睛一看,小赖子正困在某个白骨牢笼中,大概因为刚来不久,四肢还健全,正挥手大喊。
“老大——呜呜呜你来救我吗?!老大!!”
姑云闲:我随便打探一下,哪里想到这么大阵仗。
姑云闲微微点头,一脸高深莫测,“我这番前来,正是料到此处险情。”
小赖子感激涕零:“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老大!”
旁边困在白骨牢笼的修士,也是激动得沸腾。
“仙君大义!敢问尊姓大名!”
“我就说迟早有人会发现!多谢仙君搭救!”
姑云闲还不清楚情况,依旧是一脸高深莫测,颔首微笑,“匡扶正道,乃是吾辈之责,姓名不足挂齿,可以叫我……狗蛋仙君。”
出来搞事,谁用真名啊!
还困在白骨牢笼里的修士,还未获救,就知趣感谢。
“多谢苟丹仙君!”
“多谢仙君!”
总算有个不客套的明白人,大喊道:“仙君救命,趁罗汉未睁眼,快救我们!”
白骨牢笼中,大多是低阶修士,练气期或金丹期,姑云闲找了个元婴散修,一刀砍断白骨牢笼,“你叫什么,还有灵力没有?”
那元婴散修踏在半空,倒也不废话,“在下章四,凡是身体健全的,都有灵力。灵力不足的,遇上血雨,直接溶进血海了。”
姑云闲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是血雨。
只见那金身的喜憎罗汉,慢慢睁开眼,“来者何人,为何不拜!”
那声音犹如梵声,恍人心智,姑云闲旁边的章四直接恍了下,就往下坠。
姑云闲一脸无语,直接提溜着他,甩到别的白骨牢笼上。这么帮不上忙,还不如不救。
那罗汉眉眼慈悲,接着说道:“我佛慈悲,渡你等入无间。”
一个闪着金光的九层骸骨佛塔,从天而降,直冲姑云闲而来。
慈你个大头鬼!
姑云闲一刀斩向骸骨佛塔,没想到那佛塔却坚硬无比,刀刃居然没劈开佛塔分毫。反而是佛塔,一寸寸压着她往下坠。
那个被救出来的章四,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完了!完了!看来这位仙君也不行,看来大家都要困在这里,做狱友了。”
什么丧气玩意!姑云闲大为恼火。
明明姑云闲是被一寸寸往下压,她却忽然闭上了眼,她神识感应着骸骨佛塔,丝丝缕缕都没放过,这佛塔忽然在她眼里,分毫必现。
姑云闲刀尖一错,刀尖锋芒,携着无上灵力,沿着一丝细缝,猛然劈开!
骸骨佛塔骤然崩裂,无数白骨一层层崩裂,佛塔顷刻倒塌。白骨乱七八糟砸在姑云闲头上,她差点被砸个满头包。
姑云闲紧急避开,倒塌的骸骨,那些骸骨掉落到血海之中,扑通扑通。
姑云闲轻笑了下,隔空抬手,就给那个章四一巴掌,“丧气玩意,以后我每一刀,你都说狗蛋英明神武!”
章四抓着白骨牢笼,生怕掉下去,他狗腿喊道:“苟丹仙君,英明神武!”
姑云闲实在也没看出这个魔域哪厉害了,总不会光靠一个骸骨佛塔吧?
姑云闲看出,那喜憎罗汉不能动弹,她远离那佛像,打算凌空画个传送阵。
那罗汉喃喃念起佛经,虚空中浮现血色的经文,铺天盖地靠近姑云闲。
白骨牢笼中的修士,纷纷捂住耳朵,还是被这梵音经文,折磨得头昏脑胀,甚至有些修士血肉溶得更快。
不时,又掉下去几个白骨牢笼。
姑云闲面不改色,掏出随身的追魂埙,单手吹埙,声响竟然压过了经文。
只不过,她埙声也不好听就是了,那些修士依旧面色铁青。
姑云闲警惕地看着,那金身罗汉,反手一刀劈向虚空,想破开虚空,直接带几个人撤退。
但刀刃落下第一下,姑云闲面色就凝重,刀身破开的一线空间,是虚无的黑色。
此魔域自成一境。
姑云闲扭头看向那罗汉,血海金身,依旧是半喜半憎,面露慈悲。
第70章 你后山炸了去浪迹天涯。
江无月在后山,寻了处人烟稀少之地,练习剑法。蒙昧天色,天地广阔,他的身姿飘然,游云惊龙。
日出朝阳,天色渐亮,江无月缓缓收好剑势。
他估计姑云闲应该醒了,也不知怎么的,江无月忽然福至心灵,想用戒指感应一下师尊。
之前姑云闲眼盲,江无月送给她的法戒,可以相互联系,只是两人总是待在一起,很少用过。
江无月朝法戒注入灵力,然后惊讶发现,法戒的位置在后山。
大清早的,师尊怎么在后山 ?
江无月避开杏林庄的巡逻弟子,用和姑云闲一模一样的手法,进入防御法阵,深入后山禁地-
姑云闲放眼望去,凄红血海中,金身罗汉端坐,空中悬着几十个白骨牢笼,笼中的修士,还在喊着救命。
“仙君不要走,仙君救救我!”
场面一时犹如无间地狱。
姑云闲苦中作乐地想:“我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姑云闲思来想去,白骨牢笼里大多是低阶修士,解救下来,反而要照顾他们,还不如先在笼子里呆着。
姑云闲再看那金身罗汉,明摆着是堕魔,可佛像庄严肃穆,甚至隐隐有金光。
简直像个真神。
姑云闲甚至乐了下,比我还能装蒜。
她明白,一切症结在这半魔半佛的罗汉身上。
遇事不决,先砍一刀。
姑云闲脚下一蹬,逼近那神圣的佛像,凌空一刀劈下!
刀刃劈向金身罗汉,发出一种金石相撞的声音,刀身不断嗡鸣。
姑云闲的手,都被震得生疼。
“我佛慈悲。”
金身罗汉一声叹息。
只见那金身罗汉,半脸欢喜,半脸憎恶,连眼睛都是一眼上扬,一眼下弯。
喜憎罗汉怪异的双眼,慢慢睁开,金石做的眼睛,光彩流转。
看着那金光流转的眼,姑云闲忽然一个恍神。
她看到荒川河边,灵力衰弱的自己,被无月一剑刺死,他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
她看到大红喜烛,金玉良缘,江无月握着大红喜绸,看向她的眼神喜不自禁,眉眼弯弯。
她看到无月抬掌自碎心脉,他的长眉紧皱,浅淡的唇溢出鲜艳的血,他跪着拥住姑云闲,安静地倒在她的身边。
她甚至看到了更远之前,年少的自己,一头磕在黄土坟坡前,“娘我走了,我不会再回来了。娘我很想你。”
姑云闲握着刀,人却慢慢滑落了下去。
血海之中,浮出血肉圆座,她不由自主地跪下去……
无数的命运交缠,生与死。
姑云闲心神激荡,她看着金身罗汉,双眼空茫,精神恍惚。
那泛着金光的阿罗汉,看起来不怒自威,神圣又慈悯,垂怜世人。
命运是如此无常,祂看起来又如此强大,强大得让人想托付自我。
姑云闲的背脊慢慢地弯下去,单膝即将跪落,可她却觉得……她怎么也跪不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姑云闲感觉自己指间一烫,她突然惊醒,倚着刀重新站起来。
“师尊,你在……寺庙里面吗?”
姑云闲指上的法戒,传来江无月的声音,那声音近在耳边,熟悉又疑惑。
姑云闲几乎是一瞬间,感到安心。
“无月你怎么来了?!你先别进来。”
姑云闲惊讶的看了看,指间的法戒,她腾空远离那罗汉像,“你这个法戒,怎么还能联络到这里?”
此处魔域自成一境,有进无出,寻常法器应该也无法联络。
法戒那头江无月沉默了下,声音有点不自然,“师尊,这对法戒里,有你的血……也有我的。”
姑云闲:“……”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法戒,“你往我身上放定位?”
“是双向的,只是师尊没想过找我……才没发现。”
“你天天在我身边,我找什么。”
姑云闲翻来覆去,来回看了看法戒,不由感叹。
“无月你这炼器有点天赋,根据血寻诀改的?隔绝之地也寻到人了,你回头去炼器阁进修一下。”
“啊?嗯……知道了,师尊你没事吧?你那边都什么声?”
姑云闲打量了下四周,血海白骨,奇怪的金身罗汉,以及哀嚎的低级修士。
“没事,我出来见见世面。”
姑云闲又嘱咐道,“无月你给玄英长老发个信,让她来这里一趟,就说……杏林庄勾结魔族。然后你试着从外面开个传送阵。”
姑云闲再一转腕,挽了个刀势。她抬眼看那无坚不摧的金身罗汉,自己虚神期的一刀,不该是这个效果啊。
这罗汉像分明有魔气,怎么会带着神力?
是信仰。
姑云闲注意到,罗汉像前有十几盏铜制燃灯,平平无奇的长明灯。
姑云闲挥刀斩向,那十几盏燃灯。
刀刃斩向燃灯时,燃灯底下的血肉佛台,骤然生出血肉,笼罩着燃灯。
金身罗汉喃喃念起佛经,血色经文浮现空中,冲着姑云闲而来。
姑云闲瞬开结界,根本不理会它的经,“你不要在那里哇哇叫。”
姑云闲接连几刀,横江断水,硬压着刀锋,往下劈。
那血肉佛台,不断活动着,姑云闲顺着血肉肌筋的纹理,刀刃斜劈进入佛台。
一刀斩破血肉佛台,一刀熄尽所有燃灯。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牵动了命数,挥灭燃灯时,姑云闲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些燃灯居然是延续命数的,通过血海和燃灯,供养堕魔罗汉。
堕魔罗汉,燃灯维系罗汉像的信仰,同时燃灯者延续命数。
什么人的信仰,这十几盏燃灯就能维系金身罗汉?
什么人需要延续命数?
姑云闲一时来不及细想,她反手一刀劈向金身罗汉。
这一刀,才显出虚神期的战力。
金身罗汉的喜憎面目,慢慢露出几道裂痕,更显诡异,随后四分五裂。整个血海翻涌起泼天红浪,无数白骨骸手,在血海中抓来抓去。
低黑的天空也摇荡,几十个白骨牢笼跟着晃荡,白骨牢笼中的修士,传来惊慌的惨叫。
场面惊悚之余,还有几分好笑。
姑云闲指间的法戒,传来江无月的声音。
“师尊,传送阵我布好了,寺庙在摇晃,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我马上出来。”
姑云闲接连斩碎白骨牢笼,救下来的元婴散修,谢了她两句,麻溜冲着传送阵跑了。
剩下低阶的修士,不会踏空和御剑的,姑云闲还费劲拎到传送阵,得到了一声声感谢。
“多谢狗蛋仙君。”
“狗蛋仙君,英明神武!”
姑云闲:早知道编个大气一点的名字了。
姑云闲拎完最后一个修士,也跟着闪身,传送出血海。
聪明的元婴散修,早就跑了。
寺庙前,还有十几号低阶修士,乌泱泱等她,见她出来急忙道谢。姑云闲见状无语:“还愣着干嘛,抓紧跑啊!”
姑云闲把自己和无月的灵船,给了元婴散修,让他们带着低阶修士,赶紧走。
修士们登上灵船,做鸟兽散,四下逃窜。
姑云闲身后,金碧辉煌的寺庙,摇摇欲坠,随后轰然倒塌。
姑云闲心道: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下肯定要被发现了,不知道玄英长老,能不能及时赶到。
姑云闲刚出传送阵,就被江无月扶住。
进入寺庙不过短短一夜,姑云闲却感觉过了几个月,她扑了下江无月,把他撞得踉跄。
“无月你简直是天降救兵,我方才好想你!”
江无月接连倒退几步,笑道:“师尊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他身上还带着晨雾湿润的凉气,姑云闲来不及调戏他,抓着江无月的手腕,急道:“这就说来话长,咱们先快走。”
江无月被她拉着走,他大步跟上,还召出长剑。
“师尊我们去哪?”
姑云闲回头看他,在清亮的天光中,她唇边的笑容,放肆又张扬。
“那当然是……去跟师尊浪迹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