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佳评造假胡扯!明明就是对小作者不公……


    见来者身着用茜草而染,绣有熬桴、红果、茯苓饼等零嘴图样的红色之衣后,陆晚萝并未急着言语,而是抬起右手,食指微曲,托于下颌,暗自思付起来。


    其之衣令本君感到无比熟悉,因李墨灼素来穿着这件。


    但其之眼神,清澈中带着几分……戏精,倒有些像某位逆徒的眼神。


    该不会……笨才徒儿亦如本君一样,魂穿至……


    陆晚萝没有接着往下去想,因她注意到其抡起拳头,冲向了那些胡说八道的学子。


    陆晚萝:“……!!!”


    不管其是谁,此举堪称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帅气无比,还……


    未想毕,其就被那些人群殴矣。


    陆晚萝:“……???”


    等等!此场景好像有些熟悉?!


    思索一二后,陆晚萝想起了与沈觅玄的初遇。


    好吧,虽然暂无证据可以证明其就是沈觅玄这个逆徒之最,但本君的直觉告诉本君其就是沈觅玄。


    “蠢货,你怎能袖手旁观?”李墨灼的身子蜷曲成一团,一手护头,一手抚着下颚,双眸扑闪,两行清泪自眸角滑落,似两条笔直的涧水,“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为了见义勇为,小,小,小爷才不会多管你这个蠢货的闲事呢!”


    其之动作好生戏精,言语较为毒舌,且其还在说到“小”字时结巴数下……


    陆晚萝默默观察着李墨灼的一举一动,双眸一眯。


    真的好像他!


    不行,本君还是得微微试探一下,看看眼前的李墨灼究竟是不是他!


    陆晚萝眸光一沉,向后退了半步:“见义勇为,值得表演,可……我也没说过要你拔刀相助,更没想到你菜如五德,分分钟就被打趴下了。啧啧啧,笨才就是笨才。”


    “你……”李墨灼的眸中划过一道精光,双手索性缩于身前,任凭首挨踹,“喊小爷什么?”


    “笨、才。”陆晚萝一字一顿道,随后嘴唇嗡动几下,用口型说出“徒儿”二字。


    李墨灼微微一怔,而后泣不成声,捶胸跌足起来。


    片刻后,李墨灼不动声色地用口型道出四个字来——


    蠢货师父。


    恰在此时,那些打倦了的学子都停了下来,还纷纷用狐疑的目光在陆晚萝和李墨灼,不,沈觅玄之间徘徊。


    是了是了,看到“李墨灼”的这些举动,又听到“李墨灼”所说的四个字后,陆晚萝已然确信眼前的少年为沈觅玄,是逆徒之最,更是她的笨才徒儿!


    “以多欺少,好生……”陆晚萝垂下眼帘,用慵懒的声线道,“臭不要脸!”


    “你说什么?”其中一名学子面露恼意,走至陆晚萝身前,并推了下后者的肩,“敢再说一遍吗?”


    “敢!怎么不敢?”陆晚萝毫不犹豫地推了下那名学子的肩,与其推她的位置一模一样,“哼,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喂喂喂,你怕不是忘了适才你挨下由水而制的鞭子抽于面颊的狼狈吧?既如此,那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让你……”


    “闭嘴!”学子出言打断了陆晚萝的话语,高高抬起右手,拍向陆晚萝的面颊。


    陆晚萝吐了口气,待巴掌即将扇于脸上之时,伸出手,擒住了学子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见到腕被擒住,学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慌乱。


    “做什么?”陆晚萝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用踵重击学子的后脚踝,同时手上用力一拉,让学子四脚朝天,“自是让你自食恶果!”


    言毕,撒手,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嘁,这苏今水的身子真是不行,区区一个小动作就甚累,还……


    罢了,本君不能怪苏今水的身子,毕竟她生于这种家庭之中,日夜饱受各种“折磨”,身子不太好是必然的。


    “哇——”沈觅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回踱步,双手于虚空中挥舞不断,“不愧是……等等,你这身子,呸,你是那个蠢货老女人?”


    陆晚萝:“……???”


    蠢货老女人?


    呵呵,虽然为师知晓你这个逆徒之最现下所骂之人定然不会是本君,但毕竟本君眼下顶着苏今水之身,你骂她,和骂本君……有何区别?


    “笨才小墨灼!”陆晚萝目若寒星,声音冷得仿佛要将四下的空气冻住。


    对不住李墨灼,本君不是故意要说你小的,若是你亦被困于此阵中且还有幸被本君遇到,本君定会好好向你道个歉!


    沈觅玄:“……???”


    小?


    哪里小?


    年岁小还是……?


    还有,蠢货师父所说之人应当是沈某,而非李墨灼那个蠢货吧。


    “瞪什么瞪?你小,你就小,你小如……”


    陆晚萝的话还未说完,沈觅玄就欺身上前,将前者逼至壁前。


    只见沈觅玄向前伸了伸脖颈,微微歪首,将首埋于陆晚萝的颈窝,声音压低且充满戏谑轻佻:“蠢货师父,你不试试,怎知沈某究竟是小还是大呢?”


    陆晚萝:“……???”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本君的意思是,李墨灼的个头比沈觅玄矮,所以沈觅玄当下看起来会比较小而已。


    “为何不语?是不相信沈某会对你……啊!”


    沈觅玄犯贱的话还未言毕,小腹下侧就被陆晚萝踢了一足。


    “还好,还好,还好你踢的位置偏上,不然沈某就真要永远娶不到姑娘矣。”沈觅玄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鼻子吸了吸,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继续用着气声道,“不过有一说一,沈某从你的此举可以看出你……还算善良吼。”


    “善良?那是自然,因为本君向来都是以善良却记仇自诩的。”陆晚萝挑了挑眉头,逼音成线,“但是……为师其实是故意踢偏的,毕竟心善的为师还是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呢!可如若你不珍惜,甚至还继续欠欠的,那就别怪为师心狠手辣矣,你——”


    顿了顿,看着被被吓傻的沈觅玄,陆晚萝的唇角向上一勾:“开玩笑的啦。”


    沈觅玄闻声,不禁松了一口气,边说边刮起自己的鼻子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的味道:“开玩笑的?师父你此言当真?”


    “当真……”


    “那就好,那就……”


    “吗?”


    沈觅玄:“……???”


    蠢货师父,你怎么又开始不合时宜地断句了?


    沈某看你是真的不知道,前一秒愉快,下一秒失落是何感觉。


    “尔等在聊什么?”一名学子眉心微动,一脸好奇地问道,“为何我等均只能看到尔等唇瓣微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觅玄白了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蠢货。”


    此学子:“……???”


    不是,这李墨灼有毛病吧?好端端的……骂什么人?


    “你们听不见是因我与他在打哑谜。”陆晚萝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马上前打圆场。


    嗯……那话怎么说来着的?


    好像是打一杆,再给一个蜜饯,对吧?


    哎呀呀,反正本君“初来乍到”,不能把这些人都彻底惹恼,不然日后的日子会有点难过。


    虽说本君记仇,这群人族学子“欺负”本君,本君自会报复回去,但若是时间都浪费于报仇上,总感觉……有些得不偿失了?


    思索方毕,一道听起来的清澈却带着明显哭腔的女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陆晚萝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身着粉衣,青丝间别着几朵同衣色之花的少女正趴于地上,双手死死抓着院长的脚踝。


    她的眸中噙满泪水,面上的淡妆也被时不时滚落的泪珠弄花:“院长,求求您再好好调查一番,可以吗?我绝对没有做出找甚多人写虚假佳评之事,我的词是我花了无数个日夜……”


    “闭嘴!”院长板起脸,用着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说,“人,无信不立,像你这种为一举夺魁而寻人写虚假佳评,还不诚信之人……”


    “院长,耽误你一些时间,有些话我想一吐为快。”少女抿了抿唇,撒开手,站了起来,绕到院长的身前,拦住院长的去路。


    “……快说。”院长蹙起眉头,揉了揉额角,最终眉头舒展,无奈道。


    “院长,你先前说是有学子匿名举报我,那你可能给我看看其举报我的证据?若不能……”


    “你是在威胁老夫吗?”院长捋着胡须,目光严厉,“你可知老夫这书院……”


    少女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我自知祁岚书院存在甚久,院长您也公、平、公、正,不会怠慢任何一位真心想要进步的学子。”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自然还是我被人诬陷找人写虚假佳评之事!”少女挺直了腰板,声音不自觉地高上了几分,“一,我所做之词仅给我的几位闺中密友看过,且她们都未给我佳评,因她们觉着我可以更上一层楼!


    “二,比赛期间我的词有幸被说书者认可,被不少百姓所吟诵。故而我猜,我的大多数佳评都是由此而来,不存在觅人多写虚假佳评的现象。


    “三,比赛甚是激烈且院长您所设下的奖励丰厚,因此定然会有些明明词不如人,却还看不得他人好之鼠辈。而那些人极有可能就故意混淆视听,从而达到污蔑我的效果!”


    说完以上三点后,少女一脸认真:“希望院长您可以给我个正义的答复。”


    “正义的答复?”院长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厌恶,对着少女挥了挥手,“不好意思,老夫不想给。你可以离开书院了,且永远不得入内。”


    少女咬了咬唇,心一横,干脆大喝一声:“您这么急着赶我走,可是因我的词还不够出众且家境平平,而匿名举报我的那个小人写词水平与我旗鼓相当,但家中却有权有势?”


    第32章 少女被驱这世上的不公,还真多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你这学子继续于此蛮不讲理,就休要怪向来宽以待人的老夫对你动粗矣。”院长的眸光陡然一转,面色愈发冰凉,给人一种如坠冰窟之感。


    “蛮不讲理?”少女双手叉腰,偏首,轻嗤一声,“呵,我看蛮不讲理之人是院长吧。我身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写词者,不过是想要个公平的结果罢了,院长却……”


    “滚出去!”院长大声喝道。


    少女并未照做,而是倔犟地扬起下颚:“在得到公平的结果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不会走的?”院长的脸上变了又变,最终抬起手,欲要扇少女耳光,“那老夫也无需对你客气矣!”


    陆晚萝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至少女身旁,将其拉至一边,让其躲过了院长的巴掌。


    见这一巴掌未能落于少女脸上,院长的面色黑如墨水,方要言语,就被陆晚萝抢了先。


    “院长,您贵为一院之首,一言一行皆代表着书院。若您眼下失态,那书院的颜面……”


    院长的眉头倒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陆晚萝的话:“镇试之首,你是在拿书院的颜面威胁老夫吗?”


    陆晚萝先垂了首,随即慢慢抬首仰视,目光中没有半分惧怕之意:“院长您误会了,我毫无威胁之意,只是想提醒院长一点,君子动口不动手,如……”


    “还真是伶牙俐齿。”院长再次打断了陆晚萝的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愧是镇试之首苏今水啊!苏今水,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可以不再和此女过多计较。”


    陆晚萝的眉眼间染上了些许笑意:“真的吗?那她是不是……”


    “但她必须离开书院。”


    陆晚萝:“……???”


    合着本君愉快早了?


    可……通过此女的言语判断,她好像只是个想求公平结果之人罢了,但院长却各种“推辞”,甚至还铁了心要把她驱出书院。


    “苏今水,你有什么异议吗?”老夫单手抚着须,用慈祥的目光上下打量起陆晚萝来。


    “我……”陆晚萝攥紧垂于身子两侧的双拳,于心中思付起来。


    “她有异议。”沈觅玄猫着腰溜至陆晚萝的身前,双手合掌身前,闭了一只眸,“然后呢?”


    “你是谁来着?”院长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墨灼,问道。


    “小,小,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沈觅玄的身子猛然往后一倒,双臂举平,翘起了三根指头,“李墨灼是也!”


    嘁,要不是沈某魂穿至了李墨灼这个废物身上,沈某才不会自称“小爷”呢!因为这个称呼远远不及“沈某”好听!


    “李墨灼?”院长翻了翻眼皮,脑中闪过了无数人名与模样,最终没好气道,“有点印象,好像是京都人士,对吧?”


    “应是的,小爷……”


    院长叹息一声,摇首低语:“可惜你非优者啊,不值得被老夫深刻记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觅玄离院长不远,故而大致听清了后者的话,“看不起小爷?小爷警告你,你这个蠢货……”


    “蠢货?好,很好,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般骂老夫!”院长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双眸炙热,似要喷出焰来,“既如此,那你就和这位不知廉耻的学子一起滚出祁岚书院吧,反正尔等的价值均不高。”


    “蠢货,什么叫做价值均不高?”


    “字面意思。”院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不过是甚冷之笑,“不瞒尔等说,老夫是个利己者。谁能给老夫带来利益或钱财,谁就可以得到老夫的青睐。所以……能住楼轻居此等好屋者,获得词之大比的前几名等等,都是老夫早就安排好的!”


    少女忍无可忍,抬手指着院长的鼻子骂道:“老匹夫,这不公平!”


    “那又如何?”院长摆出一副亡豚不惧汤烫的模样,略微沉吟,面色一凝,“但老夫提醒你一句,此世道本就不公,如若不能快速适应,那你恐怕就和整日抱怨,不做实事的怨妇没什么两样。”


    少女:“……???”


    讲有理之言就讲有理之言呗,怎么还忽然将“人”比喻成“怨妇”呢?


    这也太……荒谬了吧!


    “真是个騃童钝夫。”沈觅玄双臂交叉身前,脖颈缓缓转了一周,眼眉猛眨,看上去无比戏精。


    “你说什么?”院长气不打一处来。


    “小爷说……”


    沈觅玄的话还未说完,苏今水的声音就倏然传入其与陆晚萝之听户。


    “不可节外生枝,影响走向,否则李墨灼的命可不一定能保住了。”


    二人闻声,纷纷一怔,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怎么不言语了?”院长用鄙夷的目光瞥了一眼沈觅玄,又将视线落于少女身上,“你,还不走吗?还是要老夫亲自请你?”


    少女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最终还是幽幽叹息,愤然离去。


    “李墨灼是吧?”院长微微抬起下颚,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觅玄,“下不为例,不然就等着和此女一样的下场吧。”


    “喏。”沈觅玄垂睫。


    院长满意颔首,冲着陆晚萝一笑:“希望你这个镇试第一可以继续努力,继续发光,如星闪耀。”


    陆晚萝强压下那颗爱打抱不平的心,脸上露出不明的笑容,咬字清晰:“明白了,院长。”


    呵,继续努力,继续发光,如星闪耀?


    说得还真是好听!


    若是未听见其方才的言语,任谁都会以为其乃善者,与其看起来之样一样。


    许是觉着“威风”已够,院长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潇洒离开。


    “蠢货!”沈觅玄一眸圆瞪,一眸半合,身子前后摇晃,向着院长走的方向大喝一声。


    喝毕,沈觅玄扭头看向垂首不语的陆晚萝:“蠢货师父,你为何不言语?难道你不以为此院长为蠢货,你……”


    “笨才徒儿!”陆晚萝倏忽抬首仰面,眸中晶莹一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见到陆晚萝哭矣,沈觅玄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思索一二后,沈觅玄抬手,欲要抚摸几下陆晚萝的首以示安慰,但对上后者那双眼泪汪汪的眸子后,动作一顿,收回了手,问道:“为何哭?”


    旁人哭起来丑如夜叉,可她哭起来……为何会好看至极,还令沈某忍不住去怜惜?


    不对不对,沈觅玄你是蠢……聪慧者吗?怎能对陆晚萝这个蠢货师父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与她不过就是,就是,就是合作关系罢了!待你续寿后,你就与她一拍两散,不,好死不相往来!


    “为何哭?还不是恨本君……”


    陆晚萝的话未言毕,手腕就被沈觅玄一把握住。


    “干什么?”陆晚萝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嗔怒道,“你莫不是想做登徒子,想……”


    沈觅玄环顾四周,拉着陆晚萝向着一个墙角走去:“人多眼杂,甚是不便。”


    “不便?”陆晚萝的脸上掠过一抹狐疑之色,“那你用逼音成线或是气声的方式言语不就行了?为何非要用一脸认真的模样拉着为师去墙角?”


    沈觅玄身子一僵,撒手,挠了挠首:“好像……是哦!”


    陆晚萝:“……???”


    嗯,本君现下真想用你常用之词来形容此刻的你。


    “怎,怎么了?”似乎是感受到了陆晚萝异样的眸光,沈觅玄双手掩唇,双眸连眨,用着气声问道,“你为何这般盯着沈某看?”


    陆晚萝没有回答沈觅玄的问题,而是默默坐于路肩石上,泪如跳珠般落于坤仪上,汇成涓涓细流。


    “你可是因……”沈觅玄眸子一转,双手一拍,“没能让那名少女留下来而自责?”


    “这只是表象!”陆晚萝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几分,继续逼音成线道,“本君,本君,本君是为眼睁睁看着不公发生却无法阻止而自责。你说这世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不公?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成见?为何总有甚多好人蒙冤,还……”


    陆晚萝的话语一顿,因沈觅玄此刻单肐膝而跪,还将她拥入怀中。


    陆晚萝的双眸猛然睁大:“你……”


    “沈某知你经历颇多,今日还‘触景生情’矣。但是……沈某希望你能明白,世上不公之事甚多,而你仅有双臂,必然管不了每件不公之事。因此,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即可。”


    陆晚萝:“……???”


    这还是为师那个逆徒之最吗?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了?


    难道……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嘴跟淬了毒一般,想要“改邪归正”,好好言语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为师功不可没,毕竟是善良的为师伴着他,还……


    正当陆晚萝心中甚是感动之时,沈觅玄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如昆布般随风飘扬,眉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眸子半眯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沈某心中亦是这般想的吧?”


    陆晚萝:“……???”


    哦?那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如若净是些与“好”相反的想法,那记仇的本君不介意好好“修理”你一番!


    第33章 心魔被剥沈某人心魔被剥,但他的言语……


    沈觅玄眸子滴溜滴溜转了一圈,一抹狡黠自眸中一闪而过,合掌膜拜陆晚萝,声音夹起,听起来像寺人音:“沈某心中所想自然是……蠢货师父你瘦小如寸心如意菜,为髓之海的脑速度甚慢,与无尾熊无异,还好生记仇,如同一只安鱼之兽。”


    啧啧,不愧是聪明绝顶的沈某,直接把蠢货师父从首至足全部混吣了一遍。


    不过,“聪明绝顶”这个四字之词,沈某怎么隐隐感觉有点奇怪。


    啊,沈某明白何处奇怪矣!


    若是用字面意思去理解该词,那沈某之发岂不是都要……


    沈觅玄没敢继续往下去想,因他不想英年早秃!


    嗯,此词绝非佳词,沈某……还是多用些像“颖悟绝伦”这样的四字之词来形容自己吧。


    “逆徒之最,在为师心目当中,笨才徒儿你瘦若麻杆,思考之速慢如千年老龟,还甚是命短,犹如蜉蝣。”


    陆晚萝将一番记仇之言说罢后,猝然意识到什么,欲要启唇找补,就被沈觅玄抢了先。


    “蜉蝣命短不假,可如若蜉蝣在短短一生中能够散发几缕光,照亮些许人,那蜉蝣便会以为其之昙花一现颇有价值,临了亦会含笑而终。”


    说罢,沈觅玄的眼眶微微一红,澄澈的泪于眸中打转,又补充了两句:“而沈某就是那蜉蝣!但沈某万万没有想到,蠢货师父你毫无人性,竟揭开沈某伤疤,令沈某悲、痛、欲、绝!”


    看着沈觅玄的这副模样,陆晚萝呼吸一滞,悔恨如海潮般一下又一下击打着她那善良柔软的心脏。


    俄而,陆晚萝长舒一口气,抬手按于心口,眸露歉意:“抱歉,笨才徒儿,为师……”


    “不,不用道歉。”沈觅玄朝着陆晚萝伸出一臂,手腕转动,握着拳头于虚空中画了个半弧,终手掌摊开,五指朝天,收了回来,轻拍肩头,“你只需……少说些笨才徒儿就好。”


    说毕,暗自思付片刻,补了句:“没面子。”


    陆晚萝:“……???”


    好好好,原来你这笨才徒儿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为师往后少称你为“笨才”?


    那很歉仄,为师做不到,因你常说为师“蠢货”且为师记仇!


    “蠢货师父,你……”


    沈觅玄甚欠的声音刚响起,心脏就仿若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用力捏了一下,面部表情瞬间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陆晚萝故作漠不关心,仅是冷眼瞥了下沈觅玄。


    哼,让你张口闭口都是“蠢货师父”,让你怼天怼地,现下遭到因果报应了吧。


    但……你应当不会真有甚大之事吧,比如说一秒消亡?


    念及此处,陆晚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去无人之处,快!”沈觅玄闪至一棵树胖,一手撑着树干,另一手扶着腰,嘴角淌下一条鲜红溪流。


    陆晚萝见势不妙,一个健步冲到沈觅玄身后,拽着他的衣领至一处无人的墙角。


    “还好为师聪慧,先前提出用气声或逼音成线的方式言语,不然你我的言语就均会被那些学子听见矣。”陆晚萝抚了抚心口,眸色一暗,“不过……你到底怎么了?”


    “都晟玄好像……要出来了。”


    “都晟玄?”陆晚萝皱起眉头,眨了眨双眸,“若是为师没记错的话,入苏今水之前,为师装死与你联手演了出戏,还不小心骗了李墨灼……”


    “说……重点。”沈觅玄从牙缝中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字。


    “他是你的心魔,对吧?为师记得那会你同苏今水说来着的。还有……”陆晚萝目光不禁落于沈觅玄的左手上,“为师以为自此阵出后,你我二人就会回到原本的身体中。至于你不惜用短剑贯穿自己左手,造成我中剑的假象之事,为师其实都看在你眼里。故,为师已用法术给你偷偷疗过伤矣,你的左手会恢复如初的。”


    听完陆晚萝一大段的话后,沈觅玄的身子一软,索性靠于了前者身上,气息奄奄:“说这些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沈某眼下快……入土,你要多煽情几句,免得,免得,免得沈某死而有憾?那你放心,沈某……啊!”


    沈觅玄的一声惨叫让枝上的鸟儿连连飞起。


    他的面色愈发苍白,薄唇微微有些干裂:“拔出来……”


    陆晚萝:“……???”


    此词……怎么听着像虎狼之词?


    “别,别再深入挖他了,疼……”


    陆晚萝:“……???”


    好在为师还算清楚当下情况,不然……沈觅玄这个逆徒之最的这些话真的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啊!


    “等等,此次……好像与从前不同。”沈觅玄忽而用双臂紧紧搂住陆晚萝,指头无意识地扣着其肱,面色由白转红,声音颤抖,“都,都,都晟玄……现在在心中同我讲,苏今水先前说过会给他新身子。”


    “啊?”陆晚萝微微一怔。


    “但他说,他没理苏今水。”沈觅玄的双臂更加收拢,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哦对,他现下还猜……苏今水打算眼下强行把他从沈某体内剥离,让他进入苏今水为他,为他,为他量身打造的新身子……啊啊!”


    两声惨叫过后,沈觅玄双眼一黑,直接疼得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觅玄自一处矮榻上悠悠转醒。


    似是想起什么,他的双眸猛然睁圆,坐起身来,盖于额上的白帕也因此动作掉于被褥之上。


    就在这时,门从外被打开,陆晚萝端着摆着数盏之檈缓步而入。


    待陆晚萝将门关上后,沈觅玄才慢悠悠地启唇:“蠢货师父,此为何处?”


    “书院的医馆。”陆晚萝抬手捏着眉心,没好气地吐槽起来,“要不是为师心地善良,为师才不会为了你这个笨才徒儿去低声下气地求通行牌。”


    沈觅玄闻声,心中一暖,而后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脸颊,眸子亦左一下右一下地眨着:“师父,你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不过……你是向谁去求来此牌的?还有,此牌可多次使用吗?”


    “废话,定然不可多次使用。”陆晚萝忍不住白了一眼沈觅玄,双手一摊,无奈道,“至于向谁求的……应该不难猜吧。”


    “院长……”沈觅玄的眸中掠过一丝不确定,“是吗?”


    “是。”


    沈觅玄的身子猛地一僵,眸中闪过几分震惊与愤怒,声音变得低沉:“你!”


    “怎么了?”陆晚萝微微仰面,问道。


    “蠢货。”沈觅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微微侧首,“蠢得无可救药。”


    陆晚萝本就因久困阵中出不去而略微心烦,听到沈觅玄说了这一番“忘恩负义”的话后,直接把檈往木柜上一放,嗔怒道:“蠢货?笨才徒儿,为师大发慈悲救你,甚至还为了救你去求那个甚是不公的院长,你却还……”


    “沈某知道!”沈觅玄顾不得身子虚弱,果断翻身下床,挺了挺腰板,耳根不知为何有些莫名泛红,“沈某说这些是希望你这个蠢货师父下次莫要为沈某去做这种事,哪怕,哪怕,哪怕只是求人。”


    陆晚萝一怔,盯着沈觅玄染上一抹绯红的听户,面颊微微有些发烫,不知是屋中太热,还是其余什么:“笨才徒儿,你……”


    “感不感动?感不感动?若是真感动矣,以后就对沈某好些,别动不动笨才徒儿矣。”沈觅玄耳根上的红色如潮般迅速退去,双眸一弯,犹如弦月,双手于虚空画了个半圆,“懂了吗?”


    陆晚萝:“……???”


    有病吧!沈觅玄,你真的有病吧!


    想毕,陆晚萝的眸光一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觅玄看。


    许是被陆晚萝的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沈觅玄的身子往后一缩,双手攥拳,贴于面颊两侧:“蠢货师父,你为何不言语,还,还,还一直盯着沈某看?莫不是不愿再听到此等令你感动之话了?哎呀呀,亏沈某从前阅书颇多……”


    “住口!”陆晚萝大喝一声,眸中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杀意,“如若你日后再三番五次地玩弄为师感情,信不信为师——”


    一顿,看着沈觅玄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后,面色愈冷,唇角却十分诚实地上勾,“杀你!”


    沈觅玄:“……!!!”


    什么?杀,杀,杀沈某?


    不不不,这可不行,沈某还没成功续寿,还没娶妻生子,还没……


    沈觅玄的脑海中闪过诸多还未完成或未做过之事,似蟠螭灯一般。


    “师!父!沈某错了!”沈觅玄的眼睛一转,双膝跪地,做到了世人所谓的“及时止损”,“沈某不该在可让都晟玄随时随地控制身子后,就飘飘然,更不该,更不该……”


    “更不该什么?”陆晚萝双臂环抱,双眸森寒。


    “哦!”沈觅玄灵机一动,眼神飘忽,“更不该因此就对师父你,不,您出言不逊。”


    “所以呢?”陆晚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所以,所以,所以……”沈觅玄时而抬眸,时而垂眸,嘴唇翁张不断,却久久未言出一字。


    “所以什么?”


    沈觅玄用着真挚的目光看向陆晚萝,声音小小的,但起码比白鸟之叫要高上几分:“所以师父……你能原谅沈某,不杀沈某吗?”


    第34章 心魔被抓有囚禁戏码上演吗?有的,包……


    “白、日、做、梦。”陆晚萝轻抬眉头,眼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字一顿道。


    “不,你一定是在欺骗沈某!沈某不信!”沈觅玄匆忙起身,身体向后一倾,双手死死捂住听户,双眸扑闪,含了嘴唇。


    陆晚萝扬眉,眼底闪过强烈的杀意:“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惜你——”


    停顿一二,轻轻启唇:“想对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觅玄心下松了一口气,微微前后晃动身子,“不愧是善良的……好师父!”


    陆晚萝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频频颔首:“徒儿,这话言得不错,为师爱听。”


    言毕,陆晚萝收起笑意,唇线拉直:“对了,你那个名为都晟玄的心魔怎么样了?”


    沈觅玄闻言,默了片刻,双手按于心口位置:“沈某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他应该已然被苏今水剥离,并送入了新身体中吧。”


    “你以为……苏今水是真的喜欢都晟玄,还是想利用他去做什么事呢?”陆晚萝轻抚手背,若有所思。


    “后者!”沈觅玄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何这般肯定?”陆晚萝好奇问道。


    “身为男人的直觉及他骗了李墨灼那个蠢货的感情。”


    沈觅玄话音刚落,四周一切均变为雪色,数道刺眼的白光向着二人射来。


    陆晚萝快速合眸,同时抬起右手,遮住了沈觅玄的双目。


    半晌过后,陆晚萝羽睫轻颤,眸睁了半,发现四下无白光时,才将眸完全睁开,并收回手,轻声道:“可以睁眼矣。”


    沈觅玄照做。


    “此为何地?”沈觅玄左顾右盼了一阵,开口问道。


    “不知。”陆晚萝摇头,用警惕的目光缓慢地扫过一景一物。


    皎皎婵娟悬云汉,廖廖玉沙点墨云,纷纷柳絮飘残枝,皑皑白雪覆坤仪。


    好不……萧瑟?!


    世人皆言,往往佳景皆是暗藏危险的,故而此地……定然不会如表面看起来这般“风平浪静”。


    “蠢货师父,沈某有一事不明。”沈觅玄微微扬起下颚,支于掌心,五指弓起,依次敲击着薄唇,语速慢吞吞的,与篆愁君无异。


    “笨才徒儿,你讲。”陆晚萝单手支着下巴,语气不平不淡。


    哼,谁让你又说为师是“蠢货师父”的?回你一句“笨才徒儿”是你“罪有应得”!


    沈觅玄双眸快眨,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之样:“此处为何明明雪盖大矩,但却一直温暖如春,丝毫感受不到半分冷意?”


    此问一出,陆晚萝和沈觅玄双双陷入了沉默。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交汇在一块儿,又故作平静般前后别过头,一齐清了清嗓子。


    “蠢货师父,你是陇客否?”沈觅玄向后蹦了一步,腰硬生生地向后微折些许,双臂抡起,而后交叉身前。


    “陇客?笨才徒儿,你什么意思?”陆晚萝一时未领会此词之意,双目迷茫地问道。


    “不是吧?不是吧?蠢货师父你怎能连此句阴阳都听不明白呢?”沈觅玄上下打量了陆晚萝一阵,勾唇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蠢货就是蠢货。”


    “笨才徒儿,你在信口胡诌什么?依为师看,笨才就是笨才……”


    “信口胡诌吗?沈某看未必吧,毕竟师父你连沈某在言你鹦鹉学舌都听不懂,你……”


    “呵呵,为师不过是想看看你是否敢再对为师出言不逊罢了,但没想到你不仅屡教不改,还丝毫不给为师面子,你……”陆晚萝上前一大步,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高高扬起了手,欲要扇于沈觅玄的脸上。


    沈觅玄被吓得花容,不,大惊失色,微怔后故作镇定:“世人,世人皆言打是亲,骂是爱!假如你敢打沈某,那,那,那你就是心悦沈某。”


    “为师……”一听沈觅玄这话,陆晚萝高举的手悬至半空,久久未落,且不知反驳些什么好。


    见陆晚萝语塞,沈觅玄心中窃喜,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打算与前者兰艾同焚之样,语气格外坚定:“若你真的心悦沈某,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因着沈某宁愿爱肥亥与犬,也不会爱你的!”


    陆晚萝:“……???”


    亥为猪之意,犬为狗之意,那他此言之意便是——


    他宁愿爱猪狗,也不会爱为师的。


    想及此处,陆晚萝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随后被熊熊怒火填满。


    啧,合着他就是在变着法子说为师猪狗不如,是吧?


    沈!觅!玄!你死定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还是落于了沈觅玄的脸上。


    沈觅玄的耳根仿若被火焰烧了一瞬,竟莫名有些炙热,思绪亦飘远矣。


    还不等他的思绪飘回,另一侧脸颊也挨了一巴掌,且力道比前一巴掌要大上好几分。


    沈觅玄:“……???”


    不是,这个蠢货当真喜欢沈某,而且还是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喜欢?不然应该也不会连着扇两巴掌吧!


    陆晚萝用怪异的目光瞥了眼沈觅玄:“……???”


    啊?他为何陷入沉默?难道他看不出为师是在用巴掌报复他的玩笑之言吗?


    还是说……他这个笨才徒儿真的以为为师会喜欢他这种人吧?


    若真是如此,他……笨得无可救药。


    “你,为何打沈某?”沈觅玄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盯着陆晚萝的脸看。


    陆晚萝将手肘支于沈觅玄身前,又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脸庞,语气听着温柔,却暗藏“杀机”:“为师为何打你,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沈觅玄:“……???”


    心知肚明?


    莫非……她真的心悦沈某?!


    哎呀呀,就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某并不喜欢像她这种……蠢货。


    陆晚萝收回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脖颈,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徒儿你为何……一直盯着为师看?是为师的脸上有字还是有什么脏东西呢?”


    “后者。”


    陆晚萝:“……???”


    为师也就是为了缓解尴尬,随便问问罢了,你这逆徒之最怎么还真就……


    还不待陆晚萝心中腹腓毕,就看沈觅玄的下颚掉下,令口看起来甚大。


    “嗯?”陆晚萝不解地挑眉。


    沈觅玄的口中不断发出如心跳般“扑通扑通”的声音,神秘兮兮地眨起眸子,声音倏忽压低:“后者……看不见摸不着,且沈某不能同你这个蠢货师父言。”


    废话,要是说后者,也就是她脸上脏东西指的是陆晚萝对沈某的喜欢,那沈某估计要去鬼门关中踏青,且永远回不来矣!


    因为,因为,因为……师尊藏于禁地里的话本子上这般写道——


    姑娘家都脸皮薄,若是被人捅破心事,必会先娇羞如软萌可爱的鹓扶,后恼怒似凶猛狡猾的伏猛!


    有一说一,沈某还真蛮想见见蠢货师父娇羞的蠢样,奈何其之代价太大,沈某这缕还剩三年不到的残魂可承受不起。


    “罢了,为师不问了,因着为师现下不感兴趣了!”陆晚萝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嘴硬道,随后微微侧身,正色起来,“好了徒儿,还是先别扯东扯西了。”


    “何出此言?”


    陆晚萝眯起双眸,搓了搓双手,哈了口热气:“你没感觉……此刻变冷了吗?”


    “嗯,感觉到了。”


    沈觅玄说罢,浑身筛糠,双手搂着双臂,忍不住吐槽一句:“蠢货师父,都怪你,若不是你言语过多,沈某岂会到现在才察觉到这彻骨的冷意,你……”


    陆晚萝冷哼一声,打断了沈觅玄的话:“笨才徒儿,若不是你甚欠,还言语频频,为师绝对早就察觉到了此地温度的变化!”


    语方落,令二人无比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不断响起。


    “晟玄弟弟,你的手足都已被姐姐我用铁索捆住,你觉着你还能去哪啊?”


    “不要这么看着姐姐,姐姐会难受的。而姐姐一难受,就会忍不住拿匕首伤害弟弟,比如说现在。”


    “晟玄弟弟,你叫啊,你怎么不发出惨叫给姐姐听呢?”


    “哦——姐姐想起来了!原来是姐姐的手一抖,一不小心把你的声带给割断矣。晟玄弟弟,你该不会怪姐姐我吧?”


    ……


    “晟玄?不会是……”陆晚萝咬了咬唇,看向沈觅玄。


    “听这声音是苏今水不假,而晟玄之名应该也只有那蠢货才会起的。”沈觅玄咂了咂嘴,双眸弯如新月,“但……苏今水不是爆体而亡了吗?”


    “此问甚好。或许,只有见到苏今水本人才会弄清楚此问的答案。可这都晟玄……”陆晚萝抬手捏住下巴,脑中一遍又一遍闪过都晟玄在永乐村时粗暴对她的场景。


    虽说他一口一个“美人”,看着像纨绔一样,但本君……还未完全将他“摸透”。


    如若他是个善者,那眼下本君与徒儿拼命救他是可以的。


    但……若他非善,那本君不就是在放虎归山吗?


    陆晚萝的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后,她重重叹息一声,瞥了一眼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去救都晟玄的沈觅玄,明知故问道:“救,还是不救?”


    第35章 丧家之犬和心魔现在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沈觅玄微微一怔,合掌身前,双目睁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晚萝看。


    “这般看着为师做什么?回答啊!”陆晚萝不解其意,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敌人之敌,便是朋友。”沈觅玄偏过首去,口中哼起小调,双手交叉,上下拍动不断,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玉腰奴。


    陆晚萝略微沉吟,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忧:“话虽如此,但若是救下他后,他恩将仇报,为师与你岂不是……”


    “怕什么?”沈觅玄将首转回,左右摇晃脖颈,手舞足蹈,“师父,你大可放心,要是他真的恩将仇报,想对你我二人赶尽杀绝,那沈某自会……”


    听到此处,陆晚萝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目光中的担忧瞬间被感动盖住。


    哦!不愧是心善的为师的徒儿,他也太善……


    “率先逃跑!”


    陆晚萝:“……???”


    嗯?他在说什么?本君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师父,你不要露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你并未听错。师父,你想想,沈某不过是一介无用残魂,怎能和实力强悍的心魔一决胜负呢?而你不同,你是妖王心魔,和都晟玄是一类,你们大可以好好切磋切磋,交流交流。”


    陆晚萝:“……???”


    呵呵,为师眼拙,方才竟以为你“一反常态”,愿意善良一回,但如今看来,你还真是……


    陆晚萝并未在心中继续道,而是唇角微微一扬,用着一字一顿的方式说了出来:“犬、改、不、了、用、食、残!”


    沈觅玄:“……???”


    不是,她为什么又骂沈某?沈某哪又惹到……


    好吧,好像确实惹到矣。


    但,但,但就算如此,也不该用此等低俗之言来怼沈某啊!


    “去救他吧,但——”陆晚萝微微仰起头颅,睨了一眼沈觅玄,故意一顿。


    沈觅玄心中一紧:“但什么?”


    “但如若都晟玄攻击你我,为师会不念旧情,直接把你当做挡箭之牌!”


    沈觅玄:“……???”


    完了完了,沈某要夭折矣!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必须,必须……好好表现,让蠢货师父“回心转意”。


    想罢,沈觅玄连蹦带跳地绕着陆晚萝转了几圈,双手托腮,唇角微微弯曲,露出谄媚之笑:“蠢,不不不,好师父,沈某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但沈某才艺颇多。比如,比如……沈某会言故事,如那说书先生一样!师父你想听什么故事,沈某都可以讲,只要是沈某知晓的。再比如……沈某会捶打和按脊松枢……”


    陆晚萝揉了揉额角,轻轻挑眉,打断了沈觅玄的话:“笨,不不不,好徒儿,看来你还挺不愿一命呜呼的。既如此,那就管好你的嘴,别让为师找到对你痛下杀手的机会。”


    “明白!”沈觅玄眼眸一转,唇角漾起一抹弧度。


    陆晚萝好整以瑕地欣赏着沈觅玄的表情,最终抽了抽唇角,率先向着都晟玄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等等沈某!”沈觅玄边说边追了上去。


    方追上,沈觅玄就一愣,抬手指着陆晚萝的脸,发出一声惊呼:“你的脸!”


    “为师的脸怎么了?”陆晚萝强压下心中的厌烦,冷淡地瞥了一眼沈觅玄,随即身形一顿,“你的脸怎么……变回来了?”


    “师父,你的脸也是!”沈觅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晚萝,又补充了句,“而且不光是脸,师父你的穿着打扮也恢复成与入阵前一模一样了!”


    陆晚萝抿了抿唇,“嗯”了一声:“你的也是。”


    奇怪,为何现在会变回来?


    难道此地已不在苏今水的阵法之中了?还是说……是苏今水故意撤去阵法,想让本君与徒儿掉入下一个“陷阱”?


    陆晚萝面色不改,但心中早已警铃大作。


    “蠢货师父,还是快去看看那个蠢货吧。”沈觅玄用双手摩擦着面颊,两侧腮帮鼓起。


    “笨才徒儿,你指的是哪个蠢货?”陆晚萝没反应过来。


    “哎呀呀,蠢货师父你的记忆怎么比赤鳞鱼的记忆还要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


    “笨才徒儿,你给为师闭嘴!”陆晚萝气不打一处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然,即刻死吧!”


    沈觅玄一听此言,吓得后背冷汗直冒,求饶连连。


    陆晚萝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径直向着都晟玄声音传来的方向而行,理都没理聒噪如照夜的沈觅玄-


    当二人前后赶到时,苏今水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颈上拴着粗重铁索,跪伏在地,首低垂着,双臂无力伸于身前的都晟玄。


    “他……”惨不忍睹的一幕令沈觅玄有些不忍直视,竟一时忘了戏精的表演,面色复杂地启唇,却只言出了一个字来。


    都晟玄闻声,收回双臂,令双臂垂于身侧,又缓缓抬首,把苍白如纸的脸转向二人。


    他的眼神涣散,早无从前那般狂妄狠辣之样,脸颊微微湿,似是被人用舌华舔过数遍一般,呼吸略显急促。


    “你……不能言语了?”陆晚萝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都晟玄微微歪首,眸中闪过几丝迷茫,随后嘴唇翁张不断,却发不出任何声来,反而还流出多条如溪殷红。


    “看来你的声带真的被苏今水割了。”陆晚萝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而后上前几步,半蹲于都晟玄的身前,“对了,本君之所以会知晓你的声带之事,是因为苏今水的声音甚高,本君与徒儿隔着数些距离都……”


    “是啊,是啊!”沈觅玄打断了陆晚萝的话,瞬间闪至二人中间,双膝跪地,抬手拍了拍都晟玄的肩膀,“啊!你真的好惨,惨到,惨到沈某都不禁……哈哈哈!”


    沈觅玄一个没忍住,竟然直接发出了三声大笑。


    都晟玄:“……???”


    这个窝囊废为何而笑?


    莫非是觉得本座眼下这副模样甚是好笑,不,可笑?


    念到该处,都晟玄咬了咬唇,心脏陡然一颤。


    是啊,本座现下之样的的确确会令人发笑。


    因本座以前是堂堂心魔,自大凶残,而当下却只能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还被一向都不放在眼中的“弱女子”割去了声带。


    “别笑。”陆晚萝瞪了一眼沈觅玄,逼音成线道,“你就不怕待他恢复后,如为师一般记仇,将你凌迟而亡?”


    沈觅玄闻言,双眸倏然湿润,溢出源源不断的泪水,起身,迈着细碎的步子躲到了一棵树后,大喝一声:“沈某好委屈,沈某心里苦!”


    都晟玄:“……???”


    这窝囊废怕不是有经络病?怎么这般疯疯癫癫,还呆头呆脑的?


    要是不知情者哪日知晓本座为这种窝囊废的心魔,估计都会鄙夷不屑本座吧!


    “张嘴。”陆晚萝拧了一下秀眉。


    都晟玄摇头。


    “本君不伤害你,本君助你……”陆晚萝刚想说用法术给都晟玄修补声带,就想到了什么,手腕翻转数下,“抱歉啊……本君暂无法术,帮不了你。”


    “什么?暂无法术?”一直偷听的沈觅玄听到这番话后,直直冲向陆晚萝,眸中写满了不敢相信,“你是在骗他,对吧?”


    陆晚萝一脸莫名其妙:“为师为何要骗他?”


    沈觅玄:“……???”


    不是,蠢货师父你此刻还真毫无法术啊?那沈某请问呢,让你我二人“恢复如初”的意义何在?


    “看什么看?反正为师已经说过,遇到危险,就拿你当挡箭牌。”


    沈觅玄:“……???”


    啧啧啧,蠢货师父,你适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适才的原话为“但如若都晟玄攻击你我,为师会不念旧情,直接把你当做挡箭之牌”。


    哼,别以为谁都如赤鳞鱼,不,你这个蠢货师父一般记性差!


    沈某,沈某,沈某的记性好着呢!


    “本君问你,苏今水哪去了?”陆晚萝将目光从沈觅玄身上挪至都晟玄身上,“无需言语,抬手指个方向即可。”


    都晟玄闻言,双眸之中立即流露出惊恐之色,将首摇得如鼗一般,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你别怕,如实告诉本君即可。”陆晚萝抬手摸了摸都晟玄的后背,但后者却在被抚摸的那一瞬间弓起身子,连连打颤。


    “蠢货,你之前还一口一个‘窝囊废’地喊沈某呢,怎么现在自己成窝囊废了?”沈觅玄咂了咂嘴,双手捂着窗笼,对着都晟玄吐了吐舌头。


    都晟玄被沈觅玄的话气得不轻,废力地张大嘴唇,想要出言反驳,可最终仅是说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嗯”字:“嗯……嗯……嗯!”


    “你别‘嗯嗯嗯’了。”沈觅玄双手叉腰对着都晟玄摇了摇指头,“不得不承认,你从前很强,但‘虎落平阳被犬欺’,沈某以为沈某可趁机呈呈口舌之快,至于以后……”


    话未说完,沈觅玄就被陆晚萝投来的一记眼刀吓得瑟瑟发抖。


    “为师看你的记忆才是如那池中金鱼一般极差无比吧,不然也不会忘记为师先前的那句善意的提醒吧。”陆晚萝眼神阴鸷,面露凶光,用着气声道。


    见沈觅玄挠了挠首,不明所以,陆晚萝继续道:“那句提醒为,你就不怕待他恢复后,如为师一般记仇,将你凌迟而亡。”


    沈觅玄:“……!!!”


    原来是此句!


    完了,完了,完了,都怪沈某太注重戏精和毒舌,竟然不慎忘记了……


    不待沈觅玄想毕,浓稠的鲜血就喷了他一脸。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身形一晃,仰面倒地,血流如注,染红坤舆。


    “陆晚萝!”沈觅玄瞳孔皱缩,下意识地喊出小姑娘的全名,而非“蠢货师父”。


    随后,晶莹的泪夺眶而出,或打湿了衣,或滴落于地,汇聚成洼,但他却都恍若未闻。


    第36章 土中诈尸什么诈尸?萝萝分明没噶!……


    “陆晚萝,你不能死,你还没助沈某找齐琼枝延莲呢!”沈觅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使劲摇晃起陆晚萝的肩膀来。


    可小姑娘双目紧闭,唇线拉直,鼻息全无,显然非活。


    “陆晚萝,若你再不睁开眸子,沈某就骂你一辈子的‘蠢货师父’!”沈觅玄垂睫,掩去眸中汹涌却不明的情绪,自嘲一声,补充道,“虽然沈某目前仅剩三年不到之寿矣,好像骂不了你一辈子。”


    说罢,吸了吸鼻子,抬手理了理陆晚萝凌乱的青丝,目光中多了几分不舍:“你可知道,你与沈某相识不久,却令沈某打心底地觉着你和那群日日虚伪与蛇,成见如山的犬仙君完完全全不一样。”


    “嗯……嗯……”


    听见都晟玄废力挤出两个“嗯”字后,沈觅玄的目光转冷,并定格于都晟玄沾满鲜血的右手上,语气森然:“以手为刀?呵,你这蠢货还真是为了杀她而绞尽脑汁呢!”


    都晟玄的唇角抽动数下,白了一眼沈觅玄,像是懒得用肢体动作和后者过多解释一样。


    “蠢货,你这什么反应?”沈觅玄伸手捏住都晟玄的腮帮,迫使后者不得不和他对视。


    都晟玄再次白了一眼沈觅玄。


    沈觅玄一把甩开都晟玄,一脚踹于后者小腹上,怒极反笑:“是,沈某承认,沈某其实一直都是‘窝囊废’、‘胆小鬼’、‘利己者’。但若是沈某没记错的话,沈某……应该提醒过你,让你别打她的主意,对吧?”


    一语落下,沈觅玄单手捧脸,另一只手在半空中如蛟浪般拍打空气。


    见都晟玄露出一脸无所谓之样,沈觅玄心中怒火中烧,对着前者连踹数脚。


    都晟玄强忍着疼痛,眸中掠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沈觅玄来,而后将目光落于陆晚萝身上多时,唇角不禁一扬。


    沈觅玄自是注意到了都晟玄的“小动作”,眸光一凛,恶狠狠地瞪着都晟玄:“人都死矣,你为何还要盯着看?莫不是后悔了?呵,既然后悔,那你就不该适才用手贯穿她的胸膛,让她失血过多而亡!”


    说毕,毫不留情地在都晟玄的脸上抽了一巴掌。


    都晟玄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其之眼神不由得变得阴鸷。


    “还不收起你那可怕的眼神?”沈觅玄被都晟玄吓得魂飞魄散,后退数步,双手掩唇,双眸狂眨,说了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如果不收,沈某绝对让你这个蠢货吃不了,兜着走!”


    都晟玄的脸上写满不屑,耸了耸肩,别过头,不再去看沈觅玄。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沈觅玄一个箭步冲至都晟玄身前,挑起他的下颚。


    都晟玄的唇角勾起一抹鄙夷之笑,合上了眸。


    “你!你!你!”沈觅玄松开手,双手死死按于心口,“气死沈某也!”


    道毕,目光瞥向陆晚萝,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就地埋了是对逝者不尊重之举,可四下无好地,就只能委屈委屈你矣。”


    沈觅玄说干就干,随手折下一根似臿粗枝,撸了撸袖子,开始挖坑。


    半晌过后,一个不忍直视的土坑便挖好了。


    都晟玄睁开一只眸,唇线扯平,拔了根飞蓬,于地写下了几个字。


    ——丑,甚丑,非常丑。


    沈觅玄:“……???”


    啧啧啧,你这蠢货心魔怎么还嫌弃上了?有本事你来挖啊!


    哦对,你还挖不了,因你的脖颈被一根铁索锁住,自由严重受限呢!


    呵,或许这就是苍天于你的报复。


    还有还有,本以为沈某会这么轻松放过你!待沈某安葬好蠢货师父,就会让你尝一尝比世人常经历的“人间之苦”还要“苦”上千分,万分的酷刑。


    桀桀桀——


    等等!这么一看,沈某怎么这么像个恶人,且还是比恶人……还恶人的那种?


    罢了罢了,不多想了。


    沈觅玄叹息一声,横抱起陆晚萝,将她小心翼翼地摆于土坑。


    “蠢货师父,你,不,您在天有灵,可要好好保佑沈某能早些在千舟镇找到橙瓣,不,应该是早日集齐七枚瓣,成功续寿。”沈觅玄双手合十,对着土坑虔诚地拜了拜。


    许是觉着还不够诚,沈觅玄的双膝跪地,且向前跪行了几步,叩首三下:“重要的事情说,不,做三次!蠢货师父,你定要保佑,拜托拜托。”


    说完这些,沈觅玄站起身来,还捡起那跟似臿粗枝,开始填坑。


    一“铲子”,二“铲子”,三“铲子”……六“铲子”,七“铲子”……


    至十“铲子”时,陆晚萝的眉心微动,指头亦动弹了几下,但哭得撕心裂肺,看着……戏精无比的沈觅玄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刷——”


    陆晚萝的眸子猛然睁开,眸中写满冷冽与清明。


    方要启唇,一大铲的土就落于面上。


    陆晚萝:“……???”


    不是,本君也就是“以毒攻毒”后有些倦矣,想小憩一阵,怎么醒来就发现身于土坑中了?还在欲要开口讲话前,莫名其妙地以面挨土?


    陆晚萝抬手抚了几下心口,坐起身来,心中不断同自己说:“嗯……沈觅玄他绝对就是经络缺失,所以才会干出此地荒唐之事的!待为师出坑,定要好好——”


    心下未言毕,又挨了一铲土。


    陆晚萝:“……???”


    往为师身上扔一次土,为师因善勉强,勉强,勉强可忍。


    但你扔这第二次是何意呢?难道是想借机好好“教训”为师一顿?亦或者是……


    想未罢,又挨了两铲土。


    陆晚萝:“……??!”


    世人皆言“事不过三”,而笨才徒儿你这明显就是过三,还……


    看沈觅玄泪眼朦胧,欲要再来一铲土,陆晚萝忍无可忍,咬牙大喝:“住手,为师还没死呢!”


    沈觅玄闻声,动作一顿,揉了揉湿漉漉的双眸,满眼的不可思议。


    陆晚萝足尖点地,身子如轻禽般轻盈飞起,又于空旋身一周,稳稳落于沈觅玄身前:“没什么好震惊的,为师不过是让你的心魔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助为师一下子恢复法术罢了。嗯,不得不说,他蛮聪慧的,仅与为师对视了片刻,就明白了为师之意。”


    沈觅玄张大唇,左手死死地抓住下边一排牙齿,右手指着背对着他而立的陆晚萝,声音颤抖:“是人是鬼?”


    陆晚萝眸子一转,蓦然转身,低声:“鬼!”


    “啊啊啊!”沈觅玄被吓得尖叫起来,双腿一软,险些栽倒于地。


    “这就吓到了?徒儿,你还真是胆小如鼠。”陆晚萝捂唇轻笑,双眸一弯,脸上写满无辜,“哎呀呀,谁让你这徒儿往为师扔土的,被为师吓一下,也是你应得的!”


    沈觅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为何不语?”


    沈觅玄的脖颈向后一缩,身子亦往后一倒:“……不知言何语。”


    嗯,是了,确实不知言何语。


    因为沈某好像忽然能理解……李墨灼当时发现蠢货师父是“假死”之时的复杂感情矣。


    “你不会在生为师不提前告知你的气吧?”陆晚萝眨了眨眸,试探性地问了句。


    “你觉得是便是呗。”沈觅玄双手向上一翻,云端耸个不止,语气听着很敷衍。


    不知为何,沈觅玄总感觉此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酢或枸橼之之味。


    甚是难闻!


    “有病。”陆晚萝也不惯着沈觅玄,当即骂出了口,而后走向都晟玄,手腕一转,几缕白气就从都晟玄微张的口中钻入体内。


    须臾,都晟玄清了清嗓子,启唇:“咳咳,美人之恩本座甚是难忘。不知……美人可愿给本座一个机会,让本座为美人做牛做马?”


    陆晚萝略微沉吟,正要开口,就被沈觅玄抢了先。


    “她不愿。”沈觅玄义正言辞地道,眼神坚定无比。


    “窝囊废,你非美人,岂止美人之意?”都晟玄咂了咂嘴,用那双深邃且深情桃花眼望向陆晚萝,“美人,好好考虑一下。”


    沈觅玄一手叉腰,一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语气甚欠:“蠢货,你现下被锁着,看着与废人无异,可就别指望……”


    “闭嘴!”陆晚萝给了沈觅玄一记眼刀,“可以,但——”


    “不可以!”沈觅玄用双手按住陆晚萝的双肩,几乎是用吼的方式道的,“救他已是仁至义尽,蠢货师父你不该再善良泛滥,救他这只披着羖皮的当路君!”


    “笨才徒儿,你可是受什么刺激矣?为什么反应突然这么大?”陆晚萝用不解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觅玄,压低声音,“为师同你说实话,那个‘但’后面是为师要问他的问题。如若他答得不好,为师定然不会收留他。但如果他答得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收留他。”


    “师父在上,师父一切都是对的。”沈觅玄语气不明,因为他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只不过沈某想提醒一下师父,师父你已然有沈某这个徒儿,还有李墨灼那个蠢货矣。要是再收留一个……师父的精力和时间恐怕会不太够。”


    “本君以为不会啊!”陆晚萝出言反驳,随后理了理袖子,望向都晟玄,正色道:“都晟玄,本君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否则……”


    “不用否则,美人请问。”都晟玄冲着陆晚萝一笑,还比了个“请”的动作。


    第37章 万物为棋反派竟要把世间万物当棋子?……


    “一,你为何一人于此?苏今水哪儿去了?二,依本君看,你的实力在苏今水之上,但你为何会落入下风,还被她这般凌辱?三,你可知道,你是如何被苏今水剥出后塞入新躯体之中及她之目的是什么?”


    陆晚萝问罢,一侧的眉头微微上挑,美眸闪过意味不明的精光。


    都晟玄舔了舔干燥的唇,双眉一拧,似是有些厌倦:“美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一听自家师父被说,沈觅玄猛然耸肩,曲起肘窝,高抬腿,重落下,眸光忽明忽暗:“聒噪?你个蠢货凭什么说她聒噪?要不是她用法术帮你恢复声带,你这蠢货眼下还是个喑哑者呢!”


    “再多言一句,本座就将你这窝囊废之舌硬生生地拔出来。“都晟玄目光转冷,于沈觅玄身上游移不止。


    沈觅玄闪身躲到陆晚萝的身后,旋即探出半张面,对着都晟玄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略略略,蠢货,蠢货,大蠢货。”


    话音方落,沈觅玄就觉一阵掌风向他袭来。


    许是不想英年早逝,沈觅玄下意识地闭眼,并大喊一句:“师父,救命。”


    半晌后,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沈觅玄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只见陆晚萝温柔地拍了拍都晟玄的首,还与后者相视一笑。


    沈觅玄:“……???”


    喂喂喂,蠢货师父你到底是哪边的?你怕不是忘了方才都晟玄这个蠢货对沈某拍出的一掌及沈某的那一声“救命”?


    算矣算矣,看在你没让沈某挨上那一掌风的份上,沈某暂不与多你计较,你……


    就在这时,陆晚萝冰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沈觅玄的心中之想。


    “本君出掌教训多嘴徒儿,碍着你何事矣?你为何要用澎湃的法力挡下本君拍向逆徒的掌风?还有……本君的三个问题,你还没答呢。”


    沈觅玄:“……???”


    好好好,原来是沈某怪错人了。


    不过,这蠢货师父是不是经络乱矣?为何要莫名其妙地出掌攻击沈某,还说沈某多嘴?


    虽然,虽然,虽然沈某是“过于活泼”,赏了都晟玄几句“蠢货”,但也不能算……多嘴吧!


    “本座贵为窝囊废的心魔,故而想动他之前就必须先过本座这关。”都晟玄用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瞥了下沈觅玄,又上下打量了陆晚萝一番。


    陆晚萝不语。


    沈觅玄:“……!!!”


    感动,感动,太感动了!


    都晟玄,你是青天,你是坤仪,是沈某心中的神仙之首!


    都晟玄自是注意到了沈觅玄表情的变化,双臂环抱身前,唇角微微一勾,睨了一眼陆晚萝:“美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陆晚萝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因此脸色阴沉无比,似漆黑之墨:“什么?”


    都晟玄蹙眉一笑:“打犬还需看主人。”


    陆晚萝再度不语。


    沈觅玄:“……???”


    打什么?看什么?


    你这蠢货有种再说一遍试试呢!


    “为何不语?是不理解‘打犬还需看主人’之意?”都晟玄见陆晚萝咬紧牙齿,欲要大怒,眸中满是鄙夷之色。


    沈觅玄:“……???”


    好,很好,非常好,沈某现下选择收回之前的心中话,因着你这个蠢货,实在,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呵。”陆晚萝启唇,冷笑一声,“本君的徒儿非犬,而是如同苍穹之星,有本君这轮明月相伴,毫不孤单,还闪闪发光。”


    沈觅玄一听这番话,感动得涕泪交加,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着陆晚萝倾斜。


    陆晚萝见沈觅玄的面上胡满涕泪,忍不住后退了多步,对着后者比了个“勿要再靠近”的手势。


    沈觅玄用双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而后,而后,而后……整个人倒首就眠。


    嗯,因其被陆晚萝一记手刀给打晕了。


    “他爱多嘴,聒噪无比,所以本君将他打晕。”陆晚萝将晕过去的沈觅玄拉至一边,让后者的后背倚着树干,“适才本君对他出掌也是觉着爱多嘴的他……”


    都晟玄眸子一转,打断了陆晚萝的话:“那美人打晕他那个窝囊废,可是要同本座说些他听不得之事?”


    “不,你想多了,本君仅是嫌他吵。”陆晚萝抿了抿唇,一脸严肃道,“你能挡下本君那一掌,说明你的法力确实甚高。”


    “所以呢,美人?”


    陆晚萝毫不兜圈,直接开门见山:“先回答本君的第二个问题。”


    都晟玄晃了晃手腕,嘴角扬了扬:“可以是可以,但……先让本座换副模样,因为眼下之样不堪入目。”


    “……”陆晚萝沉默片刻,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美人稍等。”


    都晟玄说毕,周身无数黑光涌起,将其团团围住,使陆晚萝看不清其之样。


    约莫半刻后,黑光悉数散去,一位腰板挺得笔直的少年赫然出现于陆晚萝的眼前。


    只看他头戴褐色平顶斗笠,身穿一袭绣着金纹的玄色之衣,围着挂有灰色月牙配饰的墨色披锦。


    乌发半束半垂,面胜白玉,眉锋似剑,玄都花之眼,鼻挺如山,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微风拂过,都晟玄趁势摘笠,让几缕乌发散落身前,看着……颇为邪魅妖孽。


    “美人两眼发直,在想什么?”都晟玄缓步靠近,身上已无半分被锁过的痕迹。


    “第二个问题,很难答?”陆晚萝向前迈出一步,微微歪首,眯起眸子,“嗯?”


    “真是个心急又聒噪的美人。”都晟玄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伸出舌,舔了舔。


    “……恶心。”


    都晟玄:“……哦。”


    陆晚萝一字一顿地催促起来:“第、二、个、问、题。”


    “她擅阵法,本座一时疏忽,就被她用带着阵法之链锁住矣。而美人你帮本座恢复声带前后,本座就隐隐感觉法力回来了。至于本座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挣脱铁索,并用法术将这具凡人之躯易成现下的容貌,本座喜爱的容貌,是因为本座在钓一条大鱼。”


    许是因不喜聒噪的都晟玄鲜少说这么多的话,所以语落之后,其竟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鱼?”陆晚萝的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装出一副平淡之样。


    “是,大鱼。”都晟玄边说边扔出了手中之匕。


    几秒后,苏今水的惨叫声从一棵树后传出。


    “晟玄弟弟,你是怎么发现姐姐的?”苏今水忍痛将匕首从肩头拔出,扔向都晟玄,又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张帕,死死按于伤口处。


    都晟玄抬手接住匕首,用舌头将匕首上的血舔干净后,还舔了几下唇:“自是因本座听觉甚佳,听见了你的呼吸声。”


    “啧,大意了。”苏今水咬了咬唇,而后将视线落于陆晚萝的身上,“我把你和你徒儿从阵中拉出,并让你们恢复如出,为的就是——”


    停顿良久,像是故意吊陆晚萝的胃口一般。


    “就是什么?”陆晚萝起了几分兴致,冷眸中带上了几分探究。


    “下棋。”苏今水毫不犹豫地吐出二子,随后补充起来,“我如恩人一般,把世间万物视作棋子,我想如何去下就如何去下。若是遇到不听话之棋,那便先礼后兵。”


    陆晚萝闻言,心中一凛。


    又是恩人!


    苏今水的这个恩人究竟会是何人呢?其目的仅是将世间万物把玩于掌心之中吗?还是说,其还想……


    陆晚萝没有敢继续往下去想,因为那些想法均和“此世毁灭”沾边。


    “对了,陆晚萝,你问晟玄弟弟的那三个问题我也可以答。”苏今水忽然出声,言语之声时而高时而低,“这第二个问题……晟玄弟弟已然答了,那我就答这第一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可好?”


    问毕,不待陆晚萝答,就自顾自地道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为,我没去哪儿,仅是用阵法将自身的身形匿去罢了。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为,下棋。”


    “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陆晚萝眸色寒幽,轻抚着手背。


    “简单?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复杂一些的好了。”苏今水双手一翻,故作无奈道,“我想……用晟玄弟弟这枚好子干件事情。”


    “干什么事情?”


    苏今水的脸上露出诡异之笑:“当然是让晟玄弟弟助我谋反。我相信,有了晟玄弟弟相助,谋反定会成功的!”


    陆晚萝:“……!!!”


    谋反?


    她要反谁?是她口中的那位恩人,还是妖王姐姐?


    说起来……本君已然给妖王姐姐偷偷传信,并在信中写到常汐要谋反之事,为何妖王姐姐一直不回信?


    是因本君贸然写信而恼,不想回,还是出了什么事呢?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陆晚萝轻轻拍了几下脑袋:“苏今水,你为何要这般对本君坦诚相待?你该不会是在谋划什么阴谋吧?”


    “阴谋?谁知道呢?”苏今水翘起食指,左右摇晃,“反正我是想展现出一些诚意,让你考虑考虑是否要我一起谋反。”


    说罢,苏今水转了转眸子:“哦对,我之所以向你发出邀请,是因为有人向我推荐了你。”


    “……谁?”


    “我呀。”


    一道令陆晚萝感到熟悉的女声于此刻响起。


    第38章 两女欲反常汐和苏今水要反的人究竟是……


    陆晚萝循声看去。


    随后眸光一沉,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常汐为什么出现于此?为什么要向苏今水推荐本君?常汐和苏今水……又是怎么认识的?还有,那个名为“阿徵”的人族少年怎么没和她一道来?


    常汐自是注意到了陆晚萝疑惑的表情,唇角一弯,对着后者招了招手:“许久未见,小心魔倒是愈来愈美矣,美得让本护法有些小嫉妒呢!”


    “关于本君以为的关于美的定义,本君上回就同你道过,故而懒得和你再废口舌。”陆晚萝语气慵懒道。


    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之点一样,陆晚萝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启唇:“等等!你……为何说许久不见?若本君未记错的话,你与本君分别不过……”


    常汐眸似深渊,抬手理了理袖,打断了陆晚萝的话:“小心魔,你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吧?怎么连此问之原因都想不到?”


    陆晚萝:“……???”


    榆木脑袋?!


    好,很好,非常好,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被本君报复的准备,那本君就……


    陆晚萝没有继续言语,而是笑着言出了几个初听甚有礼貌,再听就变了味的四字之词。


    见常汐面色铁青,咬紧牙关,陆晚萝顿时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而后还嫌弃不死人一般,补充了一句:“面甚丑陋,不堪入目。”


    “你!”常汐下意识道出一个“你”字。


    刚想着再补充几句难听之言回怼陆晚萝,就发现自己的词汇储备似乎……不太够。


    “我什么我?本君觉着自己很好。”陆晚萝微微扬起下颚,用冷淡的目光扫向常汐,“左护法,本君不想和你继续说这些无用之话了。若你想从此地平安离开,那本君奉劝你好好回答本君接下来问的问题,明白?”


    常汐虽身为妖王左护法,但实力却不是妖族中顶尖的存在,加上经过上次的交锋,她已知晓她与陆晚萝的实力悬殊太大,所以她一下子就被陆晚萝的气势吓到了。


    “明白?”陆晚萝挑眉。


    “明白明白。”常汐连连点头。


    “也是个窝囊废。”久久未语的都晟玄闻言,忍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他……”常汐向着都晟玄投去幽怨的眼神,方要言语,就被陆晚萝一连串的问题打断。


    “你为什么出现于此?为什么要向苏今水推荐本君?你又苏今水……又是怎么认识的?那个名为‘阿徵’的人族少年怎么没和你一道来?还有,许久未见什么意思?”


    “本护法,本护法,本护法……”常汐向后退了半步,吞咽了一口口水,嘴硬道,“凭什么一一回答?”


    陆晚萝瞳仁微缩,语气冷如寒霜:“就凭你不敌本君。如果本君没有记错的话,你上回说过,你和某人做了交易,借了其不少妖力——”


    说至此处,陆晚萝倏忽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在阵法中之时,声也向本君讨要了妖力且……取妖力的时间过长,该不会他才是……


    下一秒,陆晚萝就否定了此念。


    不,不会的,定然是本君想多了!


    因声体弱且总是面带微笑,不似坏人。


    “那个,本护法……”常汐边说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苏今水。


    见到苏今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之样,心一横,露出谄媚的笑容,开始一一回答陆晚萝所问的问题。


    “本护法出现于此是因苏今水告诉本护法此地就是千舟镇,非她所布阵法,且此地有橙瓣。”


    “至于给苏今水推荐你的理由嘛……其实不难猜到的。嗯,说白了就是,本护法思来想去仍想拉拢你,让你能够助我等一臂之力。”


    “而本护法之所以会和她认识,是因为本护法那日用不少妖力和某人做交易之时,她在场,并且还喊某人‘恩人’。实不相瞒,彼时听着她一声声的‘恩人’,本护法以为她是个忠诚,如,如,如犬之人。可如今看来,她毫不忠诚,毕竟……她要反的人就是某人,更是她的恩人!”


    “然后……阿徵没来是因他受了些伤,在妖王左殿里养身子。而许久未见嘛,自是因阵法中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不同吧。”


    听完这些,陆晚萝抬起右手,弓了指节,轻压下巴,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所以你可以确定,我等所在之处,就是千舟镇,而非阵法吗?”


    “确定。”苏今水抢着道,“呵,陆晚萝,你以为布阵法和食稻米饭一样简单吗?你能不能用你那如同烂泥的脑子好好……”


    陆晚萝理都没理苏今水,而是向着常汐的方向迈出一大步,目光灼灼地问:“还有,你可以确定和你做交易的某人正是苏今水想反之人,亦是她的恩人吗?”


    常汐颔首。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子。”苏今水攥紧拳头,闪身至常汐身前,抬起右手按于后者左肩,逼音成线道,“我让你寻个可靠的合作之人,你却找了一只猛虎!你是想养虎为患吗?还是说……你不愿与我一同反他,想故意搞砸?左护法,你知道的,我素来是个利己之人,如果你敢干出于我不利之事,你的下场必然不会比被恩人食了的千舟镇镇民好!”


    “本护法……”常汐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声音都颤抖上了几分。


    “左护法,你还是长点脑子吧,小心哪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苏今水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了一句,随后望向陆晚萝,目光中闪过几分狠厉,“依我看,善良的你是不想和我等合作的,对吧?既如此……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紧接着,苏今水的身子摇晃了几下。


    “你没事吧?”常汐见状,连忙扶住了苏今水。


    苏今水连连摆手,刚要启唇,一阵钝痛就从脑海深处传来。


    俄而,一片结白的六出现于空,又旋了多周,终落于苏今水的颅顶。


    几个数后,苏今水身子一僵,青丝瞬间变为白发,面容却没有衰老之迹象。


    常汐见着所扶之人忽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惊得合不拢嘴:“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强行剥离出晟玄弟弟,并将他塞入新身躯中的反噬罢了。”


    “反噬?”常汐眨了眨眸子。


    “嗯,是了。而且和你为变美所用的妖族禁术类似。”


    常汐的:“……???”


    类似?


    那她是不是也命不久矣?


    哦!那她真的好可怜,简直和本护法同病相怜。


    不对!本护法是“恶妖”,“恶妖”不该动不动就可怜人的!


    “你还能活多久?”常汐心中波涛汹涌,但面上却装作一副冷酷之样。


    苏今水莞尔一笑:“久则百年。”


    常汐:“……???”


    本护法的听户是不是坏了?


    她怎会说自己还能活百年?!


    不过,要是,要是真如她所言,她能再活百年,那本护法就,就,就彻底收回对她的怜悯之心!


    “盯着我看什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常汐:“……”


    好好好,本护法现在就彻底收回对她的怜悯之心!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常汐一拍脑袋:“哦对,你说的是久则百年,那短则呢?”


    嗯,大多数人都喜欢把“久则”往长了说,而说到短则的话,那几乎是……


    “短则几十年,接近百年。”


    常汐:“……???”


    本护法总觉得你是在炫耀,虽然本护法没证据。


    “陆晚萝。”苏今水将视线落于陆晚萝身上。


    “有事?”陆晚萝目光似刀,仿佛要将苏今水千刀万剐一样。


    “经历了我的过去后,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为何突然这么问?”陆晚萝深知苏今水狡猾如狐且擅长阵法,所以边问边小心地环顾四周,生怕一不小心再落于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之中。


    “单纯想知道。”


    “是吗?”陆晚萝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今水,“你该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吧?”


    “哦?故技重施?什么意思呢?”苏今水眉心轻跳,双眸含笑,只是笑意远不及眼底,给陆晚萝一种笑面虎之感。


    “拖、延、时、间。”陆晚萝一字一顿道。


    “言非误。”苏今水鼓起掌来,笑意一敛,“只可惜……你发现得太晚了。”


    话落,苍穹泛蓝,犹如白日时,犹如蔚蓝溟。


    一个泡泡不知从何冒出,现下正缓缓升空。


    而泡泡中赫然躺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李墨灼!


    “放人!”陆晚萝用舌尖抵住后槽牙,“不然,本君定叫你后悔出生于世!”


    苏今水耸了耸肩,丝毫不把陆晚萝的威胁放在眼中:“陆晚萝啊陆晚萝,你要是把李墨灼杀了,我就将橙瓣的具体位置告知你,如何?”


    “世人皆说‘鱼和熊二者不可得兼’,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二者得兼甚易!”陆晚萝手腕翻转,一柄长剑就被她握在手中,如毒蛇般阴森的目光在苏今水身上游移,“苏今水啊苏今水,你该不会以为本君‘当代妖君’的名号是凭空而来的吧?”


    话音刚落,都晟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心脏。”


    “什么心脏?”陆晚萝一头雾水地问。


    “美人,她心脏跳动有异,她应是将橙瓣封于心脏中。待她的心脏停止跳动,亦就是死亡后,橙瓣才会出现。”都晟玄摇了摇首,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寒意,“呵,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陆晚萝把将信将疑的目光投向都晟玄,眯起双眸:“此言当真?”


    “仅是猜测。”


    陆晚萝:“……”行吧。


    然而下一刻,苏今水语调上扬的声音响起。


    “晟玄弟弟猜得一点也不错!”


    第39章 一生如纸不去书写,不会有字,不会有……


    “哦?是吗?”陆晚萝眸光微动,身子凌空跃起,手中长剑直取苏今水咽喉,“那你即刻赴死好了。”


    苏今水足尖点地,侧身避开,随后伸手去擒陆晚萝的胳膊。


    而陆晚萝敏锐地捕捉到了苏今水的动作,迅速旋身一周,一脚踹于其之手腕,使其吃痛,后退数步。


    “别得意!”苏今水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一闪,计上心头,竟对着陆晚萝反手拍出一掌。


    此掌掀起阵阵疾风,纤尘随风而起,显有排山倒海之势。


    陆晚萝腕部一转,将长剑横于身前,未执剑之手按于剑身,欲要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俄而风止,陆晚萝重重地摔于坤仪上,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矣。


    喘了几口粗气后,陆晚萝强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手背拭去嘴角淌下的一抹殷红,长剑直指嘴角同样挂着一丝血迹,眸中闪着寒光的苏今水。


    深吸一口气,眸如寒星,语气凉似幽潭:“没想到你长了些本事。”


    苏今水见陆晚萝这个妖王心魔都挂了彩且其身因疼还微微颤抖着不禁暗自得意,语气嚣张:“那是自然!陆晚萝,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你继续把心思都放于寻找琼枝延莲上,而不是放在修炼上,那你以后恐怕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都打不过了。”


    陆晚萝闻声,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似是在思考苏今水忽道提醒是何用意。


    片刻后,陆晚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本君素来只听人所言,至于犬吠,两耳不闻。”


    “犬吠?陆晚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苏今水的脸色变得阴沉,眉头紧锁。


    陆晚萝用鄙夷的目光在苏今水的身上来回打量,片刻后才悠悠开口:“犬,你在高吠什么?”


    苏今水:“……???”


    不是,她有病吧?


    我又哪里惹到她了?她怎么对着我就是一顿言语的攻击,甚至,甚至,甚至让我……痛失了人的身份,虽然我是半人半妖。


    “苏今水,本君问你,你适才那句提醒可是在讽刺本君?本君记仇,世人皆知!”


    陆晚萝的声音将苏今水的思绪拉回至现实。


    苏今水:“……???”


    讽刺?


    我哪有讽刺?


    我那分明就是好心地提醒,好不好?


    陆晚萝,你,你,你好心当做驴肝肺,你简直,简直,简直非人哉!


    “为何不语?”陆晚萝再次跃起,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直击苏今水的要害。


    苏今水连连闪过,瞅准时机扣住陆晚萝的手,用力一甩,将后者甩至一边,随即拍了拍心口,不满道:“我能语什么?我只能说是‘盲人摸象,各执一词’。”


    “嗯?”陆晚萝咬了下唇,目光闪闪,“那你的意思是……你那句提醒并非讽刺,本君不该记你之仇?”


    苏今水一脸无辜,将头点如倒蒜。


    陆晚萝:“……???”


    啊?她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又为何做出这样的动作?


    难道……本君真的理解错了?!


    想到此处,陆晚萝摸了摸鼻子,轻轻咳了声音:“咳。”


    “咳什么咳?嗓子不舒服就去治,别用咳嗽来丢人现眼。”苏今水不解陆晚萝之意,忍不住吐槽。


    陆晚萝:“……”


    “哑巴了?”


    陆晚萝垂下眸子:“……”


    “你该不会是经络坏死,如同癫者了吧?”


    陆晚萝抬眸,眸中杀意浮现:“就算是本君方才判断有误,不小心骂了你两句好了。所以,所以,所以……你先前骂了本君两句,本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没有爆发,但如今你多骂了一句,那本君自然不用再和你客气了。”


    说罢,陆晚萝双手捂耳,唇角一勾:“又在狗吠呢!”


    “你!”苏今水气急反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妖魔心魔还挺讲原则的,看着非小人呢!”


    陆晚萝闻言,微微颔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此言甚对,本君爱听。”


    话音刚落,一道令陆晚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响起。


    “胡扯,蠢货师父就是个小人!”


    陆晚萝:“……???”


    本君一听这话就知道言语者是谁!


    嘁,笨才徒儿啊笨才徒儿,你何不以溺自照,看看你究竟……


    心中所想未完,陆晚萝就看到沈觅玄揉着脖颈,站起身来,双眸扑闪,澄澈的泪珠将落未落。


    “哎呀呀,蠢货师父你明明自诩善良记仇,现下还以为自己非小人,可非小人之辈岂会做出一言不发就将人打晕之事?”沈觅玄将双臂举过颅顶,像两根海藻一般随风飘扬,“哦!有眸的苍天,求您仔细辨别忠奸,让沈某不受委屈!若您不愿掺和这世间琐事,那也无妨,沈某会击鼓鸣冤,还会风风光光地做……”


    陆晚萝:“……???”


    沈觅玄,为师看你是话本看多矣,脑子日日与天齐。


    世人一生如麻纸,如不以墨写之,由始至终皆为空白。可若用墨书之,纸上必会留痕,终时亦能少憾。


    但,大多数者生来为蓬蒿人,平庸无比,甚至籍籍无名,仅能于纸留下淡痕,哪会拥有那么多如星闪耀的时刻?更别提……你所言的那些风风光光之事。


    “看什么看?蠢货师父,沈某说的不对吗?”沈觅玄双手搓面,上半截身子左右摇晃。


    “所言甚妙,但于残酷现实不符。”陆晚萝一脸认真道,随后倒抽了口凉气,眨了眨眸,补充起来,“笨才徒儿,笨才徒儿,笨才徒儿!你方才说了三遍,那为师还你三遍,不过分吧?”


    沈觅玄:“……”


    嗐!果然还是那个记仇的蠢货师父。


    “不符?”沈觅玄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至陆晚萝身侧,身子往一侧一倾,抬起手,用手背贴紧面颊,压低声音,“那是师父你太……丧了。实不相瞒,沈某遇见师父前,也丧过良久。但好在……遇见了师父!师父,你的出现让沈某如沐阳光,不,春风,心房瞬间……”


    “有话直说。”陆晚萝不耐烦地转动了几下脖颈。


    “……哦。”沈觅玄偷偷瞟了几眼陆晚萝,又垂下睫毛,小心翼翼地开口,“下次师父你打晕沈某前能不能和沈某说一声,让沈某有个准备?”


    “可以。”


    “真的吗?那你会怎么说呢?”


    “打晕你。”


    陆晚萝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沈觅玄一记手刀。


    “啊……你……”沈觅玄身形一晃,晕倒在地。


    “这下你可怨不得为师矣,因为师已然和你说过了。”陆晚萝装出了一副无害之样,将沈觅玄拖至树下,随后将视线落于苏今水的身上,冷冷启唇,“受死吧!”


    语毕,身形如鬼魅般闪至苏今水的身后,长剑直刺后者心脏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苏今水就被人横抱而起,且那人以极快之速抱着苏今水远离了陆晚萝。


    “都晟玄?你为何救她?”陆晚萝的目光中闪过几分疑惑,“还以……这种姿势?”


    都晟玄瞥了一眼陆晚萝,未答。


    而苏今水见自己此刻正被都晟玄单手抱于怀中,面上笑开了花:“晟玄弟弟救姐姐,真让姐姐感动。”


    说毕,抬起右手,像是欲要轻挑都晟玄的下颚。


    都晟玄面露不悦,直接撒手,让苏今水重重地摔落于地。


    苏今水闷哼一声,边揉着摔疼的股,边站起身来,还用食指点了点都晟玄的胸口:“晟玄弟弟,此举何意啊?莫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姐姐我的注意?”


    都晟玄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伸手扣住苏今水的手腕:“错了,本座是想让你痛苦而亡,以解本座对你的恨。”


    苏今水眸光微闪,明知故问:“恨姐姐?为何呢?”


    “因你将本座直接剥离,还折磨本座甚久。”


    都晟玄说毕,手上力气加大。


    只听“咔嚓”一声,腕就断矣。


    苏今水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疼……”钻心的疼痛让苏今水的面部五官都扭一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


    “疼?呵,那也是毒妇你自找的!”都晟玄用手捏住苏今水的下巴,迫使后者和他对视。


    苏今水抿唇,强忍着疼痛:“毒妇?晟玄弟弟……你唤她们皆是美人,唤我却是毒妇,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与她们大不相同?”


    “是。”


    苏今水眯眸:“晟玄弟弟呀,尽管此称难以入耳,但这也代表着姐姐在弟弟心中比较特殊,不是吗?”


    “特殊?”都晟玄一愣,而后眸中闪过几分狠辣,“嗯,确实特殊,因你是首获此称的将死之人!”


    道完,都晟玄将苏今水一把甩开,又抬脚踹于后者心口,让后者仰面倒地。


    “遗言,有否?”都晟玄将足横于苏今水的脖颈上。


    “自然——”


    苏今水一顿,眉眼笑开:“没有!”


    语落,补充道:“晟玄弟弟,请你把你脚从姐姐的脖上挪开。”


    “本座怎会……”都晟玄冷眼俯视着苏今水,不屑启唇,可话未说完,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苏今水见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


    “毒妇你做了什么?为何本座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身体?”苏今水的脸上冷意翩飞,勾起唇,“晟玄弟弟,你怕不是忘了,这具身子是谁造的?”


    都晟玄未言,心中却警铃大作。


    “苏今水,你到底想做甚?”陆晚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厉声问道。


    第40章 苏今水亡这次应该不会再“诈尸”了吧……


    “干什么?”苏今水的眸底闪过几分狡黠,侧目望向都晟玄,并伸出被其折断的那只手,“自然是让晟玄弟弟好好地将功补过喽。”


    说罢,苏今水眸光一凛,对着都晟玄下达了命令:“跪下!”


    都晟玄的双目欲要喷出火来,双膝却不受控制地依言照做。


    “很好。”苏今水唇角上翘,忍痛甩了几下断腕,“接下来,治好它。”


    “毒妇你欺人太甚!”都晟玄大喝一声,伸出一只手,死死按住另一只已然伸出,掌心黑气缭绕的手,“本座……还从未干过折断人手腕,再给人治疗之事!”


    “哦?是吗?”苏今水身躯微微一震,眼中有几分惊讶一闪而过,但随即被炽热如焰的阴鸷与疯狂所取代,声音抬高了几分:“那即刻就给姐姐治疗吧。”


    都晟玄的双眼死死瞪着苏今水,像是想在其身上烫出几个大洞来,可最终还是在控制下无奈治疗矣。


    “跪着别动,不许起来,直到姐姐我允许晟玄弟弟你起来哦!”苏今水绕着都晟玄转了一圈,又摸了摸后者的头,如同在摸一条忠心耿耿的犬一样。


    “苏今水,本君以为,有些时候应要学会适可而止呢!”陆晚萝眸露寒芒,手腕一抖,锋利的剑气就裹挟着劲风横劈向苏今水。


    恰在此时,遽然风起,几朵染雪落英浮空,拼凑出狐尾之样。


    下一秒,“狐尾”轻甩,紫光乍现,陆晚萝的此招被轻松化解。


    须臾,“狐尾”消散,风随之止。


    苏今水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只是脸上写满迷惑。


    “看来是有人暗中助你。”陆晚萝挽了个剑花,将剑负于身后,上下打量起苏今水来,“就是……本君好奇,助你之人会是谁呢?”


    苏今水方要言语,耳边就传来一道听着虚弱的男声。


    “莫答莫答,免得让……聪慧的萝猜到什么。”


    话音落后,一名身着黑色劲装,外披同色莲蓬衣之人自一棵枯枝颇多的木上跃下,悄然落于苏今水身前。


    “你是谁?”陆晚萝用狐疑的目光来者身上游移,显是未曾听见男子先前的言语。


    男子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忽而抬手,捏住帽檐两侧,缓缓脱下。


    陆晚萝:“……???”


    不是,你脸上都戴了个大到几近将整张脸都盖住的笑面大虫面具了,还有必要穿个带有帽檐的墨色莲蓬衣吗?


    拧眉思索片刻,陆晚萝双眉舒展。


    行吧,或许你是为了凸显出一种神秘而不失优雅且富有层次感的……帅气?


    “你是谁?”陆晚萝回神,再次问了一遍。


    男子抬手,点了点面具上嘴唇的位置,又连连摆手。


    “你……是哑子?”陆晚萝略带几分不确定地问。


    男子连连颔首,随即又双手握拳,隔着面具做出揉眼睛的动作,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苏今水见状,双眸使劲扑闪了几下,一脸迷惑。


    恩人这是在……做什么?


    片刻后,苏今水就听到陆晚萝的声音响起。


    “那你的大致意思可是,苏今水用什么东西胁迫或控制了你,让你不得不用尽全力出招救她?”


    男子闻声,连连鼓掌,频频点头。


    苏今水:“……???”


    恩人,你这,你这,你这有点过河拆桥,不,栽赃陷害了吧?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是恩人你突然现身,并用强大的力量化解了陆晚萝那一招的,好不好?


    还有还有,恩人你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呀?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本君凭什么信你?”


    陆晚萝的声音再度响起,将苏今水飘远的思绪拉回。


    苏今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男子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往其身上砸去,还指了指她。


    苏今水:“……???”


    恩人,你这有点太过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现下就反矣。


    苏今水的眸子转冷,阴笑着道:“莫要做这些无用之举了,乖乖受死吧!”


    道毕,看向都晟玄:“晟玄弟弟,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让立于姐姐生前之人去往黄泉?”


    “残害无辜之事,本座……”都晟玄口中的话还未说完,身子再度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不、死、不、休!苏今水闪身到一侧,一字一顿道。


    “苏今水,你简直非人哉!”陆晚萝闪至男子身前,挥剑,替其挡下一击。


    “那又如何?”苏今水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对着站在一旁神色不明的常汐招了招手,“别傻站着了,快来和我一同看戏。”


    常汐颔首,甚多呼吸后才到了苏今水的身边。


    “这么近的距离……你居然要甚多呼吸后才能到达?哎呀呀,真不知道你这么弱是怎么当上妖王左护法的。”苏今水满脸鄙夷地看了一眼常汐,“哦,别生气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最好是玩笑。”常汐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是又如何呢?”


    “杀你!”


    “眼高手低!你倒是告诉我,你凭何杀我?”


    “凭,凭,凭……”


    见常汐语塞,苏今水伸了个懒腰,指向打了不下百回合却仍旧没有分出胜负的陆晚萝和都晟玄:“别多语,还是安心看戏吧。”-


    “美人,本座不解,你为何要出手救此人?”都晟玄边打边问。


    “虽他身份尚未明了,但在目前看来……他就是个可怜人。”陆晚萝言出一句,又抬手捏出一个巨大的浮元子,“去。”


    数秒过后,都晟玄便被浮元子困于其中。但他仍在用法力一下又一下地攻击着浮元子,仿佛不知疲倦。


    陆晚萝向着浮元子的方向行了几步,眼眉轻眨:“终于成功了。这样……本君就不用担心你会被本君无眼的刀剑伤到矣。”


    话音落下,一口鲜血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都晟玄见状,心下不自觉地一紧,面色不知为何掀起一片红潮。


    他微微侧目,用极小的声音道:“谁让你这美人为本座做这些了,真是个……笨美人。”


    话语刚毕,陆晚萝就闷哼一声,身子晃了几下,欲要栽倒在地。


    男子见状,面具后的双眸猛然一缩,从后抱住了陆晚萝。


    “多谢。”陆晚萝喘息多下,深吸一口气,伸手摁于男子宽大的手背,“本君现下无事矣,你可以松开了。”


    但男子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抱着,甚至还……抱得更紧了。


    陆晚萝不解其意,抿了抿唇,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个……松手,男女有别。”


    男子动都没动。


    陆晚萝都眉心拧了一下,正要扬声说个几句,就看男子忽然撒手,随后直接将下颚搁于陆晚萝的肩头。


    陆晚萝身子一僵,一股无名之火从腹中生出:“本君救你,是善举,你却宛如纨绔一般,对本君搂搂抱抱,拉拉扯扯,还……”


    话未说完,男子就绕到陆晚萝身前,轻轻牵起后者的手,放到他的脸颊边蹭了蹭,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陆晚萝的脸上掠过几分厌恶,如触电般收回手,反手变出长剑,将剑尖对着男子心口:“登徒子,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小心刀剑无情。”


    男子闻言,面具后的眸子眯着笑,果断上前一步,让剑尖微微刺入心口,流出几抹鲜红。


    陆晚萝:“……???”


    本君,本君,本君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注意一些分寸,但他怎么还真……


    陆晚萝没有继续往下去说,而是用复杂的目光不断扫向男子。


    男子后退一步,让剑拔出,心口处的血却越流越多。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陆晚萝目光愈发复杂,不解地问。


    男子听完陆晚萝的一番话之后,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半晌过后,男子的手中竟多了几朵凋谢的花。


    “所以……”陆晚萝歪过头,试图理解男子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做这些举动只是想让本君对你放下警惕,而非其他?”


    男子点头。


    陆晚萝:“……”


    那你怎么不早说?


    哦,不对,你是哑巴,不能言语,此釜还真不能让你背。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从草堆中传来。


    众人皆是动作一滞,纷纷看向草堆的方向。


    只见身穿红衣,首顶几片此处鲜少可见的绿叶的李墨灼揉着腰,站起身来:“哎呦,真是摔死小爷了!不过好在小爷我命大福大,没摔死……”


    言语未毕,李墨灼就注意到苏今水微微上翘的唇角,不由地喉结滚动,怕由心生:“为何要笑?你该不会又,又,又像作什么妖吧?”


    “你猜。”苏今水皮笑肉不笑道,随即看向仍然被浮元子所困的都晟玄,眉头紧锁,“晟玄弟弟,使用全力,定要从此浮元子中出来。出来之后,先杀那人,再杀陆晚萝。”


    苏今水又娇又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晟玄听到命令之后,开始更加疯狂地用法术攻击浮元子,只是看向陆晚萝的眸中明显多了几分因内疚而产生的心疼。


    而陆晚萝也因此再度喷出一口鲜血。


    苏今水看着陆晚萝的模样,愉悦至极,连声音中都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你看看你,因为善良,不想让晟玄弟弟和这个……和你素未谋面之人受伤,就选择……”


    话音未落,苏今水的心脏就被一柄剑贯穿。


    苏今水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常汐:“为……什么?”


    “为什么?”常汐拔出用妖力凝成的剑,看着苏今水渐变苍白的脸色,冷哼一声,“哼,自是因你太过分了呗。”


    说毕,眼珠一转,补充道:“本护法本来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一道,可你却目中无人,总是对本护法说一些难听之词,所以,所以,所以……本护法思来想去,就决定不和你一路,并在眼下杀了你,拿走你封于心脏的橙瓣。”


    苏今水嘴唇翁张,但却未言出字来。


    终,含恨而亡。


    紧接着,橙瓣就出现于空。


    常汐咂了咂嘴,刚要伸手去拿,整个人就被摔飞出去,直至后背撞到一棵树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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