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殿,烛光烁烁,精雕的红梁上挂着红罗绸缎,各国使节,皇子落座席间,坐下酒如泉,食如画,古琴潺潺,一番热闹宴会之景。
一曲歌舞后,方有某国打头阵献进礼品,金樽玉鼎,瑰丽珍宝,各种富丽堂皇的惊世珍宝都在其中,谁家被比了下去,谁家又被淹没在珍宝之间一目了然。
见多了别说那个一惯奢靡的皇帝,就连南玥汐都有些乏味。
就在此时,云涧国太子上前行礼,薄唇轻挑:“陛下,我们云涧国有一瑰宝献上,请诸位先欣赏皇妹精心准备的乐曲。”
话毕的当,众人行礼都勾起了好奇,不由得想,他们这是在卖什么关子,什么瑰宝还需要公主献艺?
气氛疑惑,邹然,原本响彻在宫内的乐声停下,舞姬退去,白微月身着一身红色锦带纱裙手抱琵琶出现在视野里。
她容貌昳丽,似春日盛放的海棠花,吸引了万众视线,葱白的指尖在琵琶弦上拨弄,三两下韵律起,歌乐与女子的容颜相得益彰,使人如听仙乐,耳朵一亮,不自觉陶醉其中。
哇,弹得真的好。
南玥汐由心感叹。
她对面坐着的众皇子,他们哪个不是听过坊间乐曲的子,现在满眼惊艳,眼神都直溜溜的盯着白微月,坐在大殿上的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她甚至从陛下身旁那几个今天特意打扮过的貌美妃子眼里读到了嫉妒。
忽略掉云涧国皇子那眼眸微眯,勾唇一笑的挑衅表情。
一旁穿着精致,雍容华贵的赵贵妃,她面上没露出半点异样神色,只端庄地坐在皇帝身侧最近的位置,时不时给已经丢了魂的皇帝剥些螃蟹
她怕不会是殿内最淡定的那一位了吧
不,还有一个。
那就是从最开始就淡定在桌前品茶,时不时给南玥汐夹菜,眼睛都没往台上瞥去过一眼的顾景珩。 ?
南玥汐最后目光停留在顾景珩身上。
他是木头吗?怎么对美人不感兴趣,当然她也不希望他感兴趣。
许是南玥汐的目光太赤。裸,顾景珩轻轻敲了她一下。
“太子妃想什么呢?”
不轻不重,但南玥汐还是往后缩了缩,皱眉不满,抓着他的手写到。
【想你为什么见到美人能视若无睹。】
顾景珩回望着她。
南玥汐那双清澈的眼里,充满对情事的未知,因为殿内灯光明亮,她花瓣状的眼眸繁星点点流光溢转,肌肤光洁细腻凝脂如玉,为了礼仪才浅浅施上粉黛的容颜,红唇微抿,红宝石般的唇珠润润的,胜过方才各国使节进献的各样珍宝。
在南玥心里恐怕只有夫妻相处,而没有对他有情。欲吧。
不然怎么认为他能视若无睹。
从未动过心的顾景珩,原以为此生都将奉献在大业之上,无心情爱,他最初应下与南玥汐完婚,也只是因为她是师傅的遗孤,顺带照顾好她,本打算相敬如宾,结果在新婚夜的惊鸿一眼,便跟受了蛊一样,跟人圆了房。
事后一段时间,他还以为是酒水的作用,可随着和南玥汐的相处,哪怕是清醒状态他有时也会抑制不住想将妻子揉进怀里。
不是无心情爱,只是人不对罢了,从没有人入过的眼,唯有南玥汐。
要是南玥汐知道顾景珩是这样想,就定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于是,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殿堂中央时,他们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顾景珩倾身,附在南玥汐耳边,带着令人酥麻的语调,同她道:“因为不是你。”
肉眼可见,南玥汐白皙的脸上染上绯红,而后眼角有被勾起的翻翻泪花,是慌张下产生的生理性反应。
顾景珩满意地勾唇一笑。
南玥汐老实了,默默往自己嘴里喂了根难嚼的笋。
内心蛐蛐,她竟不知顾景珩是会说这话的人。
顾景珩还在看她。
看什么看!
南玥汐不客气地给他夹了个鸡腿。
顾景珩笑得更刺眼了。
慢慢啃去吧!
倏尔琵琶声停下,南玥汐忽略顾景珩,注意力重新拉回舞台上。
只见白微月起身,身姿袅袅婷婷,从台上缓缓下来,走到殿前,从一旁端这献礼的宫女那接过,递在了皇帝面前。
众人听到美人酥酥软软的嗓音,柔声道:“陛下,见惯了寻常瑰宝,想必腻了,小女同皇兄便想准备个节目,即给陛下您解解闷,又以心意附加于瑰宝献上,望贵国繁荣昌盛,岁稔年丰。”
“好好好,有心了!!云涧国皇子公主竟如此有心,朕甚心悦,不知公主想要什么作为赏赐?”皇帝确实被取悦了,尤其是如此一貌美公主,以低头的姿态在面前献礼,这无疑是向他俯首称臣,他要好好赏赐一下,让其他国家的使节见识下,主动臣服的益处。
此举,如皇帝所愿,让众使节心不禁提起,打量起来,国与国之间的交涉态度,要看实力和风向来定夺。
如果骁勇善战的云涧国都为王朝友好建交,那他们小国要想办法建交,避免成为随意可宰的羔羊。
而就在此时,白微月屈膝行礼,给了众人一个意向不到的答案:“回陛下,小女不求赏赐,只求新春佳节能带点喜气,祝福国运。”
“哦?”皇帝也纳闷。
“是这样的,祝喜乃我云涧国习俗,小女方才得表演,也是在向天祈福。”
“你们这倒有意思,贵国如此有心,我朝不表现一下,岂不是对不住你们?”
白微月同白巍奕不语,但沉默中暗示着皇帝,答案是肯定的。
不接,会是你们待客不周,接了,那在场谁能比拟过这惊世骇俗的琵琶音呢?
底下的皇子也读懂了他们这其中的意思。
这棘手的问题,显然把皇帝给难住了,他最快的解决办法便是将此事抛给自家皇子,解决不了便责备一下,小事化了就过去了,即不会搏了颜面,也不会显得他无能。
只是被选中的皇子,就难办了。
几个皇子都迅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饮酒的饮酒,交谈的交谈。
白巍奕忍不住在心底嗤笑,还泱泱大国,远不及他们云涧。
在皇帝将要开口点人前,白微月开口了:“传闻,王朝都城上京,有一位闺中典范,美若谪仙,精通六艺,被百姓奉为上京城第一才女。”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意指何人,纷纷望向一直安静待在顾景珩身旁,即使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也很瞩目的南玥汐。
南玥汐抿唇,她算明白了,这公主是朝着她来的啊!
这早上看上去还安静沉稳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把她记恨上了
下一秒,白公主道:“小女想见识一下这位才女,琴艺是否如传言中那般惊世。”
既然她自己点了人,皇帝也省了心,他直接下令:“就依,公主所言。”
陛下是真的一点也不反驳啊!
她现在是太子妃,被他国公主点名起来表演才艺,何尝不是对你大王朝的一种轻视。
况且南玥汐还不能说话,她想周转两下都做不到。
眼看白微月要应下来邀请她,顾景珩赫然出声:“云涧国使者,或许不知,你们口中那位才女,是本殿的太子妃,我朝春宴,请太子妃上台表演,未免有些许荒谬,恕本殿拒绝。”
他此番毫决绝的话一出,惊了南玥汐,还惊了众皇子。
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废太子怎么支棱了?
就连将此事从头看到尾的赵贵妃,也不由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望向他。
现在的情形告诉南玥汐,顾景珩要保住她,就会再次落入其他人的视野,这样他瞒着她谋划的种种,定会愈发步履艰难。
夫妻一心,他第一反应是保她,而不是顾忌危机,就够了。
殿上,看向他们的是表情温怒的皇帝,他从不允许自己儿子忤逆,特别是这个看着就叫人心烦的儿子,他开口令道:“朕令你的妃子出来。”
“恕难从命。”
烽火在两人之间燃起,他顾元承竟不知,自己儿子有这等顶撞他的气魄,皇命不可违,抗旨是他可随时用这个理由罢黜他的太子之位。
皇帝废太子心已起。
一旁柔软的女声再次开口:“太子殿下,小女不是要您妃子上台像个戏子一样表演,而是请太子妃殿下同小女切磋,我乃云涧国长公主,想必身份地位足以同太子妃匹级了。”她说得大放得体,悠扬婉转,却无疑是把南玥汐架在火架子上。
顾元承看着顾景珩的反映,他但凡敢再次拒绝,节后,使节离开之日,就是他从太子之位让出之时。
顾景珩显然不管他们怎么想,或是会怎么做,他站起身挡在南玥汐面前要说些什么。
南玥汐看见赶忙,拽了下他衣角,悄悄在身下拦住,在他手心写到。
【别和皇帝对上,我能应对的。】
顾景珩回头带了吃惊,被南玥汐拽着坐下,反应不及的当,她已经站起身,走向舞台
他竟不知南玥汐竟会这样想,
“这就对了,景珩你这妃子倒是比你懂得多。”皇帝嗤笑点头,对于顺从他想来是喜的。
顾景珩没理会他,一双漆黑的眼眸一顺不顺盯着南玥汐,担心她想把她随时拽回。
这一切都落入白微月眼里。
妒忌,厌恶,她不服凭什么南玥汐这个哑巴能吸引顾景珩全部注意,让他甚至为了她差点顶撞皇帝。
下一秒,这位公主平复内心,掩去眼底异色,扭着腰走到南玥汐面前。
行礼道:“太子妃请。”
南玥汐看着她,点头。
她上京城才女和第一美人的称号不是虚名,光是两个小小的动作,就能看出,世间竟有女子美在骨也在皮,眼如秋水,繁花不及。
她就是不说话,也在人群里夺走了方才白微月一曲惊鸿得来的全部关注。
美不及她是吗?
她要看看,景珩哥哥心悦的女子,才情如何。
第72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7虚假
一旁宫人搬来古琴,与白微月带来的琵琶不同,通体由桐木打造,乌黑光亮,质地细腻,上有七弦,因是宫女演奏用于宫宴,便少了些独特,多的是宫廷御制的低调雅致。
南玥汐刚准备坐下开始演奏,白微月便出声制止:“太子妃请等,劳烦采用琵琶演奏,这般便于切磋。”
古琴是王朝的传统乐器,比起琵琶,人们更爱,而与之相反,云涧国人心中地位更高的乐器却是琵琶。
在王朝的庆典上演奏他国乐器,侧重点已不在祈福献奏,而是在比。
她此话一处,众人便都品出味来,在皇帝看来无伤大雅便任由他们去,只要南玥汐不辱没她第一才女的称号,外带丢了王朝的脸便好。
一旁找贵妃见他不作为的样子,眼底情绪晦涩。
其余几名皇子公主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个个眼神赤。裸等着看好戏,
殿内真正站在南玥汐立场上的只有顾景珩一人。
此时他可以出面保她,不外乎是“伤些和气”,云涧国本就是他要利用的棋子,出了这殿,棋子废了便是。
只是汐汐要他别动,让他信她。
他信。
尽管信任感不知是从何起,顾景珩就因为南玥汐的一个动作,将事情交给她。
他可以做她在这肆意妄为的后背,她尽管掀起风浪,他来平定善后。
顾景珩桌上的茶又倒了一杯,压制内心的紧张。
舞台上,南玥汐淡淡瞥了眼四座,心底冷漠,又对上白微月双媚眼,此时她不能反驳,在舞台上像极了只被野兽盯上、孤立无援的小兔。
宫人不知自家贵人意愿,未敢贸然换琴,空气凝固一瞬,在即将由尴尬转为矛盾只际,南玥汐笑了,美人一笑倾殿,悠悠抬手。
宫人识了意思,拿来琵琶。
递乐器的是一名有眼力见的宫女,见自家太子妃殿下是被他国挑衅,不由得想帮一把,于是在众把琵琶里选了掌乐用的,精致韵雅,虽不及公主的御用琵琶,却也是上好的木材打造,琵琶身上还镶了玉,有大师雕刻的花卉纹路,是王朝独有的古韵美。
南玥汐接过,坐在椅上。
白微月最后撇了眼,站在舞台边观看。
琴弦波动那一刹那,万籁俱寂,只剩乐曲声在脑海里回荡,余音绕梁,伴随美人拨弦样貌映入人心。如果春日,是山花烂漫之季,此刻他们便身处百花海,闻乐伴随清风抚动花枝根茎,再顺着潺潺流水滋养心神。
比仙乐更胜,比美酒更令人陶醉。
白微月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明明是同样的乐器,她只演绎出了乐曲的美,而南玥汐却用普通的琵琶演奏神韵,演绎的是神。
了。
从最开始南玥汐弹出第一段,她便佩服
她们云涧国子民从来不是什么因妒忌就被蒙蔽双眼的蠢笨之人,此时她由心底佩服,这位上京城第一美人才女的存在。
她肯定,若不是美玉有缺,南玥汐的名号不仅只传与这上京城。
如果顾景珩是因为她的才情倾心,那白微月理解。
乐曲声重新将她的思绪拉回,又带入令人陶醉的仙界。
南玥汐知道,这样就够了。
这首曲子她没演奏完,而是在尾声的时候悄然收音,将它留在最令人意难平的时刻。
就她的演奏技艺,四下皆心中有了数。
不是不能奏,是不愿奏。
曲残美中不足,却礼让云涧国方才还引以自傲的长公主,向他们递了台阶。
南玥汐起身行礼,同云涧国人颔首。优雅如她,不似妖灧的风月海棠,而是一朵纯洁美丽的白玉兰。
惊鸿一曲同容貌一起深深刻入人心,人们已经忘记上个演奏的白微月,表演是什么滋味,还在沉溺其中。
直到白微月开口:“太子妃殿下果然妙人。”众人神才回了过来。
南玥汐回她微笑,已然从她眼里看不见仇恨,那便是好的。
皇帝见了见两人这般,坐在龙椅上鼓起掌:“好好好,都是妙曲妙人,今年这年过得,甚是悦人。”
此间有人见势应和:“那是陛下您福泽万代,国土才能出此佳人。”
“卿会云,来人赏太子妃金玉镯一对。”
接过赏赐,南玥汐便坐回顾景珩身侧。
她正想在顾景珩手心里写些什么,让他夸自己很厉害,却意外发现他的掌心薄汗。
是在为她担忧吗?
于是心一软,话便咽在了喉咙里,转而与顾景珩在桌下十指相扣。
他背脊一僵,回握得更死。
白微月看着他们琴瑟和鸣,嫉妒变为哀怨,回到妹妹身旁的白巍奕一心担心她,可也知道,赢不了。
*
曲终人散,宴会结束。
在南玥汐要离开时,被赵贵妃叫住。
顾景珩同她二人行李。
“做得很好。”
赵贵妃淡淡一句,别无他言,但确实由心的赞赏。看向南玥汐的眼里,是充满慈祥,和蔼的。
这种神情,南玥汐只在家中长辈眼中看到过。
这左不过就在这几日见过几面的赵贵妃怎的忽然这么亲昵。
疑问埋在心底,顾景珩替南玥汐谢过。
整个春节,还要过上几日,今天也是回东宫。
早早收拾完歇息下。
原本想半夜安眠,却意外的被人惊扰。
顾景珩凭着超高警觉性,半夜察觉到了有人在门口丢的密信。
他穿衣起身前往。
【东宫南侧,等候殿下。】
顾景珩眯了眯眼,看眼熟睡中的南玥汐前往。
东宫南侧的红墙下,一颗梅树挺立,此时节已不不是花开之日,梅花掉落,已成枝干。
树下,一人身着黑披风悄然站立。
顾景珩未接近,周身冷意散发,出言:“公主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白微月揭开披风,出剑架在顾景珩脖子上,面上已无早前对顾景珩露出的爱慕之色:“你不是顾景珩,你是谁?”
*
即使是春季,夜间也寒,已经习惯有顾景珩在身旁取暖的南玥汐,半夜感到自己又被放入寒冰窑,硬生生冷醒。
抬眼,原本应抱着自己任由她翻身的顾景珩不在身侧。
直觉告诉南玥汐,顾景珩一定是去做正事,许久没被她察觉马脚,这次为了探究他想做什么,南玥汐起身查看。
在门口,她发现了一张字条。
【人在东宫南侧。】
狐疑,这张字条显然是留给刻意留给自己的,南玥汐前去一探究竟。
另一侧,顾景珩已经躲开了白微月的攻击。
“我就知道,景珩他不会武功,你究竟是谁?”
“你就是云涧国准备安插进来的奸细?”未免因个人情绪暴露太早了,让顾景珩怀疑,凭借她的能力是否能有帮助。
“少废话,告诉我真正的顾景珩在哪?”
南玥汐刚靠近听到的便是这句。
真正的顾景珩?
她下意识躲在门后,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巨大的震惊充斥脑海,过去的种种皆被推翻,南玥汐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未能平复。
她的夫君,同床共枕之人,竟然是顶包的?
想过顾景珩瞒着她的事情不小,没想到这么大,他的身份关乎立场,需她谨慎。
不知父亲将她许配给顾景珩时,是否已经知晓他的身份,若已知晓,这一步又是什么用意。
他的丈夫不坦诚,剩下履步为艰。
南玥汐心在发寒。
“死了。”
顾景珩淡淡一句,白微月崩溃,南玥汐似已料到。
白微月:“为什么?是你杀了他!”
“暂无可奉告,公主回去便知晓。”顾景珩倒是已经安排人手找到奸细负责谈判,没想她自己先行暴露。
谈判不由他,此刻深夜,算着时间他要回去陪南玥汐,不想多言。
白微月不肯,她想问出点什么才罢休。
刀剑再次袭来,忽然被另外一道抵住。
一身黑衣的暗卫渡笙前来。
“说了,公主回去便知。东宫人多眼杂,现在动起手来,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不是吗?”
白微月咬牙,转身翻出墙离开。
“渡笙,盯着她的动向,让叶九思和她接上头。”
“是。”
言罢,南玥汐听见顾景珩走来的脚步声,她转身就跑。
终于惊险地先他一步躺在床上。
房屋门打开,顾景珩宽衣解带,望了眼熟睡的南玥汐,眼底柔情,俯身亲吻在了她的脸庞。
南玥汐心里却没有温情感,只有寒意。
她想了解的夫君,从头到尾竟然都是另一个人。
男人宽大的身影覆盖身后,大掌熟练地探在她腰际。
心烦下,南玥汐挪了挪拒绝他的贴近,在心底对他非议不已。
什么顾景珩,姓名不知,以后他在她这就是登徒子。
还太子,都不知是哪帮势力,目的又是什么,阴险狡诈,可恶!
亏她想和他夫妻一心,这人不仅不主动坦诚,还隐瞒自己这么重要的事,卑鄙!
越想越气。
南玥汐决定就这样,背对着他不理!!!
感到妻子莫名的疏离,顾景珩先是一愣,没有放手,只当她陷入梦魇,梦里不舒服在扭身罢了。
于是长臂一捞,将人牢牢摁在怀里,又替人捂脚取暖。
南玥汐在他眼里真的哪都香软可爱
脚掌和手心都酥酥麻麻,一会被晾着的肌肤便回温。
南玥汐是真气得想抽手,只是困意袭来,放弃挣扎任由他作祟。
算了,等之后再和他计较。
南玥汐开始享受顾景珩的暖床服务。
第73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8凤仪宫
对于顾景珩是假皇子这件事,南玥汐越想心中疑问便越大。
曾经的韶仪皇后和太子,究竟不受待见到何种程度,才能让现在的顾景珩有机可乘假冒身份,周围人甚至不如爱慕顾景珩的白微月,一个也辨认不出来。
最让人怀疑的还是皇太后,皇后去世前,这位老人一直站在她身侧,并且在意外发生后,得有皇太后的维护,顾景珩才能维持太子身份不被人占去。
这位老人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
南玥汐准备先从她那试探起,于是假借在东宫呆着太无趣的名义自请去陪皇太后,顾景珩对此没有异义。
他觉得南玥汐最近对他冷漠了不少,虽然态度和交流依旧,就是浑身带了冷意,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由,索性她想去陪皇太后,便也让了。
南玥汐准备好便前去慈宁宫请安。
她生得乖巧,加上在皇太后眼里,自己孙儿很是喜欢,便爱屋及乌,对她也疼爱起来。
南玥汐到时准备给太后沏茶,发现桌上已给她备好笔墨,不由恬静一笑。
这笑更是讨了皇太后喜欢。
“难怪景珩对你这般喜欢,哀家也是越看越喜。”
【承蒙皇祖母厚爱。】
皇太后笑着看她:“这哪跟哪,听闻玥汐前几日在宴请使节的时表演的琵琶曲儿甚是天籁,不知哀家可否有幸听你单独演奏一次?”
南玥汐点头,宫女拿来古琴时,她忽然想到,早年间,萧颜华太后是跟随先皇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将,英姿飒爽,军功气势不输男子,由是,她表演了一曲《破阵子》。
太后的表情从听见前奏那一刻明显滞住,往日已经看透世间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双眸此刻重新有了涟漪,欣喜而后陷入漫长回忆,直到南玥汐演奏完。
太后忍不住拍手称赞:“好,实在是好!”
南玥汐低眉颔首。
“玥汐怎知哀家会喜爱这曲儿的。”
【曾听父亲提过,皇祖母曾是一位巾帼女将,只是与先皇陛下两相定情后才告别战场,帮先皇料理后宫,小辈想您一定会怀念当年的感觉。】
太后望着南玥汐那双清澈水灵的眼睛,真灵巧真诚一女娇娥,说话跟她弹奏的曲一样好听,甚得她心。
“是啊,哀家同先皇征战沙场的时候,你父亲都还是一兜裆小娃。”说完太后忍俊不禁,“当年萧家还没退隐,哪场战功不由我们同当时的裴家一起打下。”
这起悠久的记忆,令她不自觉回想起旧友,话也便多了些。
“玥汐啊,尽管坊间再怎么言裴家不堪,哀家始终认为这是污蔑,当年我同裴将军为先皇左右将,共事多年,太了解他了,他们家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这档事。”
说到这,太后感到自己话多了,不该同小辈提及这些旧事的,转念摇头:“瞧我在说些什么,不该把这些话说给你听的。”
南玥汐却很想听。
【皇祖母,请您继续说,玥汐想听。】
这段不为人知的经历,父亲并没有同她详谈,再者她也好奇曾经父亲提到裴家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一抹落寞。
太后了然看着她。
能在慈宁宫跟随太后的都是有眼力的老嬷,太后要准备说些被避讳谈论的陈年往事,熟练地叫周围宫人退下,在屋外值守。
半晌太后开口:“裴家儿郎都在战场上跟着我儿顾风保家卫国,女郎都在家内,操持内宅,全家上下忠孝了半辈子,怎么可能说叛国就叛国。这可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太了解了”
太后哽咽。
“早知让韶仪像韶鸾一样,在宫外快活也好,嫁给我大儿子,苦了她这辈子啊。”
当年裴韶鸾嫁予的是顾风,裴韶仪嫁予的是顾元承。这两位是极端,顾风将军出了名的品行端正,与夫人琴瑟和鸣,而顾元承,也就是当今圣上,出了名的轻薄无行。
南玥汐知道,太后说的是肺腑之言。
“不仅遭我那儿子宠妾灭妻,还永远留在了当年那场凤仪宫的大火里”太后哽咽,“和我另外一位孙子一起。”
另外一位?
“皇城中的人好像都把这件事忘了当年我的二儿子顾风,也痛失了他的孩儿那日他来宫里找景珩玩,两小子自幼,便因母亲是姐妹关系,就要更亲一些。”
裴韶鸾最后自刎在家中。
现在一想,先后经历了孩死在皇宫大火,丈夫战死沙场,母家被满门抄斩,不崩溃都难。
不知为何,南玥汐心里像梗了块石头一样,难受顺步下去,若太后所言为真,那裴家完全就是受人陷害导致家破人亡。
“景珩啊,也失踪了一些日子,再回来,他便不再听话好学,性情大变,也不沉迷玩乐,成了现在这样。”
太后也因受到打击,从此修斋念佛,没注意现在的顾景珩已经换了人,默许他不务正业,恐怕是心疼吧。
若南玥汐不知道眼前人是假的,她也会心疼。但她知道,心里只冷得发寒。
多小的时候就机关算尽,满是谋划。
他真实身份是他国的奸细?还是什么势力的反贼?竟蛰伏这么久。
再多的事情太后不愿提及,南玥汐也不惜那个让她再沉浸在为过去伤心的情绪里,于是将话题转移想让这位老人开心。
到最后太后满脸和蔼,握住她手语重心长地说:“就算景珩不上心子嗣,你也当上心上心,让哀家在百年归天之前能报上重孙。”
南玥汐笑而不语。
太后,抱不了,生不了一点啊!
*
时间差不多,南玥汐告了太后离开慈宁宫。
在宫女的带领下,想着顺路去往御花园散步理理思路,正赏着花,一旁来了位宫女叫她去船上。
这名宫女南玥汐有印象,宫宴时站在赵贵妃身旁的。
狐疑贵妃找她是有何事,南玥汐依言前往。
御花园有一很大的湖泊,皇帝专门叫人修缮来供他和妃子赏乐,真是治国的事情不上心,心思全用在这些玩事上面。
登上船,一身紫色华服的赵贵妃侧躺在船上品茶,三十好几却不见眼底有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气质幽兰。
见她来抬手招了招:“玥汐,过来坐。”
南玥汐依言坐在了贵妃一旁的位置上,宫女为她倒了杯茶,
细腻的女声道:“这是上好的龙井,你且品一品。”
南玥汐可不相信赵贵妃叫她来就是品茶这么简单,但还是静观其变喝了口。
“有没有品出什么?”
眼下没有笔墨,南玥汐想了想,便只能沾水在木桌上写了几字。
【清香优雅,是好茶。】
眼瞅着,赵贵妃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铃兰,准备笔墨。”
不久那名被唤作铃兰的宫女拿来了纸笔。
“方才喊你,是见你一人在御花园赏花,怕无聊正好我二人一起了,还能陪我品今年新出的龙井,闲聊一二。”
【承蒙娘娘厚爱。】
“你别跟我客气,来这就是聊的。”
南玥汐颔首。
“其实原本能得你唤我一声母亲的,可惜我好姐姐没让我拜上干儿子便去了,陛下也不许任何人同太子来往。”
南玥汐:
“当年我比韶仪姐姐晚些时候进宫,出生将领世家,初入皇宫我不太懂规矩闹了不少笑话,还是韶仪姐姐照顾的我。只可惜后来宫里姊妹越来越多,她逐渐失了宠,凤仪宫是已成了外人眼里的冷宫。”
没想这位赵贵妃居然会提及皇后的事情。
她没随便接贵妃的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你这笑得倒是讨喜,难怪景珩会这么喜欢你。”赵贵妃拿起扇子扇了几下,“这么多年了他都没去故居瞧瞧,应该带你去凤仪宫的,毕竟是他从小和母亲住的地方。凭我对姐姐的了解,肯定早早准备了些东西给她儿媳妇。”
【殿下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或许是顾虑,亦或者他因过度伤心那地,没寻见。”
赵贵妃的话语中都是按时南玥汐要前往凤仪宫,不管顾景珩去与否。
“总之,你需要去一趟。”她微微敛眸,“过些日子凤仪宫修缮,不知里面的物品还能保存多久,会不会被有心人发现。话我就说到这,今天天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景珩应该会担心的,去吧,记得本宫说的话。”
南玥汐明白,告别前回眸望了眼还打算在船上小憩的赵贵妃。
赵贵妃的妹妹是三皇子的正妃,赵家也是追随顾风保家卫国的将领之一,赵将军曾发过誓不参与党派争斗,一生保家卫国戍守边疆,是皇帝对兵权忌惮,才娶了他女儿作为筹码,而三皇子和三皇妃,据说也是皇帝赐婚。
南玥汐却觉得奇怪,如果真不参与党派斗争,那为何赵家小女要嫁给他,三皇子是目前最得皇帝心意的继承人。
想到赵贵妃在宫里与三皇子母亲孟贵妃制衡,南玥汐便推测,恐怕三皇妃和她一样,是被用来控制赵家的筹码。
这么看,方才她那些话不像敌家,倒像在提醒南玥汐什么。
难道凤仪宫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天色其实尚早,若是回太子府顾景珩是会担心的,但她回的是东宫,还有些时辰。
南玥汐决心前往,找了个借口支开宫女。
曾经被烧得漆黑的宫墙,还维持着当年的模样,皇后之位空缺,凤仪宫也长久没人来住,皇帝就算立新后也不会选择这个宫殿,很大可能里面真有东西,而修缮,只是某些人搜查凤仪宫的借口。
第74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9谜团
宫殿满目疮痍,庭院的树早已枯萎炭化,在万物复苏的时节死气沉沉,一切停留在当年被大火焚烧后的模样,房梁挂上蛛网,屋内燃烧得罪严重的地方,灰尘和木屑混着黑炭堆积,连房梁也早就塌陷,白蚁都不愿在此筑巢。
当年大火就这样活生生将皇后和那名将军之子烧死在了这。
南玥汐顺着主殿一路探寻属于过去的痕迹,半个时辰过去,只感叹当年的火烧得太旺,已经没什么留下的了。
她正思考要不要改日再来的当,倏然发现在寝屋的架子上,有一处并不明显的痕迹,像是曾被什么东西压住过。
她拿起手绢在上面擦了擦,发现痕迹不是灰尘堆积产生的,而是有人雕刻上去,应该是某种机关,放上重量合适的重物就能开启。
解锁机关所需的物品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南玥汐便又四处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掉在地上布满蛛网的烛台上,是皇宫随处可见样式。
她蹲下身用手绢掩住拿起,拂掉上面的蛛网,试着放到机关上。
没有异样发生。
是不是少了什么?
蜡烛。
烛台一般都是放上蜡烛的,而现在这个已经废弃多年,只是个空的底托。
眼下没有蜡烛可用,南玥汐便拿头上的珠花代替。
她选了小一点的一点一点加上去。
在放上一朵珠花个一对耳环是,听到咔嚓一声。
架子靠着的墙面忽然推出了一个抽屉大小的暗格。
里面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积攒的灰尘看上去也是没被人发现过的模样,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铜匣子
还真被她找到了。
南玥汐心情复杂,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物件,但一定是先皇后不想为外人所知的物品。
在她伸手探向匣子时,脑海里迸发出无数疑问。
知道后能怎样呢?
是继续支持那人站在他身边,还是假装不知情,整日与枕边人同床异梦。
瞬间手像被灌了铅,悬在半空中无法动弹,明明真相离她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她却失去勇气继续探寻。
之前南玥汐有想过要好好过日子的,如今她不敢想了,连自己真正的夫君是谁都不确定,谈何安好。
匣子于她而言,是沉重的。
信任崩塌只在一瞬,可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
这间寝殿的时间额外漫长,一秒一朝夕,南玥汐不知思考了多久,最后还是打开了匣子,里面放了一叠书信,她没着急看,而是先把空匣子又放回去藏好,扔掉烛台,抹匀机关上的灰尘让它看起来依旧隐蔽。
像没人来过一样。
带回去再做打算吧,她发现,起码比被别人发现要好。
殊不知南玥汐的这种想法已经悄然将顾景珩保护起来,即便是怀疑,猜测,她的行动还是偏向了他。
*
东宫内,离南玥汐去慈宁宫陪太后已经过去一日,顾景珩刚处理完三皇子安插在太子府中的细作,正擦拭剑上的血。
渡笙一身黑衣,出现在他身旁行礼:“殿下,东宫人来报,太子妃离开慈宁宫后便去了御花园被赵贵妃叫去船上闲聊了一阵。”
“她现在回去了吗?”顾景珩眸光微敛,收起了面对细作时的寒意。
“还没,负责保护太子妃的宫女说太子妃中途让她去做了点其他事,回头便不见了人影。”渡笙淡漠陈述。
顾景珩的手停下动作。
会突然去哪呢?
她不像是会受人指使那样,唯一的可能便是自己有什么目的。
只是顾景珩最近被冷落中,不能询问
沉默下,半晌。
顾景珩收剑,随手扔给渡笙:“处理剩下的。”
这里有的人已经跟了他许久,途生叛变,在他去东宫时露出马脚。
顾景煜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斗他,把心思花他身上不如花他那几个皇兄弟身上。
回宫的路上,顾景珩看见有卖饴糖的铺子,想着南玥汐喜欢,便顺手买了一份带回。
只希望她能告诉他为什么生气。
渡笙余光撇了眼提着饴糖袋子晃悠的殿下,沉默不语。
自从殿下认定太子妃没有威胁后,对她真是越来越倒贴了
*
东宫。
“太子妃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不知您去了哪里,可着急坏了。”之前被南玥汐支走的宫女见她回来着急忙慌询问。
南玥汐朝她比划两下。
意思意思,让她自己猜,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下一秒就告诉顾景珩那厮。
回了寝殿,换身衣服的当,南玥汐把拿来的书信放在了她和顾景珩床榻的隔层处,一般这不会有人注意到,等出宫她再把它们带出。
用餐时间,顾景珩也回来了,还拿出个袋子,放在她面前。
“今天出宫办事,回来看到有卖饴糖,那家生意很好,便想买给你尝尝。”
南玥汐:她现在不想吃糖,能不能把办事的这个“事”详细跟她说说。
本就烦顾景珩对她的隐瞒,这下更是。
南玥汐没理他,抄起碗筷就开始进食。
顾景珩盯着她,始终品不出为何生气,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
就寝,南玥汐也是毫不留情地留了个背影给他。
尽管被子里的脚再凉,她也要在两人之间划出鸿沟。
顾景珩受不了这样,他揽过南玥汐,用不会令人感到不适的力道将她箍在怀里,低声询问:“汐汐,我最近是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呵呵,起止最近,南玥汐紧闭双眼,不做反应。
“汐汐?”顾景珩坚持不懈叫道。
“错了”她不理人的样子,真让人难受,顾景珩虽不知错哪还是先道歉。
见南玥汐还是不理。
他将脑袋埋在人颈窝蹭了蹭。
南玥汐:登徒子!!!
她伸腿重重踹了两下顾景珩,小脚却被他精准擒住。
“太凉了,我给你捂捂。”说着他便自顾自地揉了起来。
南玥汐的腰被他环着,腿被他的腿锁着,脚掌在他掌心感受温度
对她这么好,办完事回来给她买饴糖,现在还用手替她暖脚。
可就是不愿主动告知她真相。
把她当什么了?
南玥汐说不上来,心里就扭着股劲,要跟他对到底。
许久还是不给他表示。
顾景珩也老实在替她暖身。
“汐汐,虽然不知你因何生气,但一定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数落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他说的语气带着祈求,还有一丝可怜。
一个一直以来忍辱负重隐藏自己的人,对周围的偏见忍了,对旁人的羞辱忍了,却忍不了她的冷漠是吗?
可他能藏这么久,机关算尽,怎能保证此刻不也是在算计呢?
心刚一软下来,又被自己狠狠敲硬,南玥汐继续不理睬。
霎时间,天旋地转,她被一股力量翻了过来,整个人压在顾景珩身上,腰肢无法挪动,他还使劲箍着。
眼下是近在咫尺的唇,好看的五官和将人看透的漆黑双眸,眼角处的泪痣在从窗户透进的月光照射下显得璀璨夺目。
“别不理我。”
他薄唇轻起,猝不及防地含住了南玥汐的唇。
而后是一阵耳鬓厮磨,带有倾略感的大舌,如狂风席卷,柔软的地方哪受得了,半晌便被撬开贝齿吻了个遍。
南玥汐伸手推他,却被越箍越紧,最后甚至被摁住后脑勺,与他使劲贴紧双唇。
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她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而感受不到愤怒。
明明还在闹别扭,可是真要她提起气给他来一拳的时候却做不到,脑子里的谜团猜忌,都被他的吻化作一滩春水。
某些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不知吻了多久才结束,顾景珩把南玥汐摁在怀里,让她清晰地听见,他疯狂跳动的心脏,而后深呼吸,像铆足了多大勇气:“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哄你,别生气了好吗?”
心中的巨石放下,成了稳住心神的锚,心跳骗不了人,她和他的心跳都震耳欲聋。
她真正心烦的原来是对他情感的怀疑。
因为不主动告知和隐瞒,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在演戏,是因为占着顾景珩的身份所以要做顾景珩做的事,还是她身上有什么他想要得到的。
现在看,好像没什么可怀疑的,眼前这个顾景珩如果对她只是演戏,不会在殿前维护,不会一次次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做一些事,更不会在接吻后心脏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重新想起。
探寻真相,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她确定要站在身边的是眼前这个顾景珩,嫁与的、要共度余生的也是他。
南玥汐缓缓张开紧握成拳的手,指尖在他锁骨处轻写。
【今天买的饴糖还在吗?想吃了。】
顾景珩喉结滚动,眼中泛起阵阵涟漪,看着面前被他吻得满脸娇色的小人,心软得不行,高兴得不行。
她理他了!!!理他了!!!她好可爱!!!
顾景珩将南玥汐搂了搂,埋在她颈肩。
南玥汐感受到耳边气息灼热,顾景珩把她当小猫一样,汲取她身上的味道,痒痒的,惹得她锤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得寸进尺。
顾景珩连连点头,将南玥汐裹在被子里抱着,起身去拿饴糖。
她像个粽子一样被他放在桌上坐着,接受顾景珩一粒一粒投喂。
抿抿唇,还是太甜了。
他怎么又亲上来了
*
翌日,顾景珩又出门去,这次是皇帝传唤他。
南玥汐趁着四下无人,拿出了信件,一张张查看。
娟秀的字迹印在泛黄的纸张上,墨汁就算过去几年依旧清晰。
信件的内容是一位母亲更妹妹的信件往来,不难看出是韶仪皇后同韶鸾王妃的。
前几封信都是日常,包括邀请小世子到宫里玩,又或者发现了什么针秀能给孩子做新衣裳,总之就是两位母亲对带第一个孩子的心得交流。
到后面南玥汐逐渐发现不对。
【珩儿今日分享舟儿茯苓糕,害他起了好多疹子,今天舟儿就在宫里歇下了,我让太医给他瞧了瞧,这孩子以后恐怕得注意些含有茯苓的吃食了。】
想起那一碟满满的,最终全被她吃进肚子的茯苓糕。
会是巧合吗?
【妹妹,我在宫里很好不用担心,珩儿也是,就是近日有些身子乏了,回信不能及时。】
若南玥汐没记错,皇后很早就被皇帝冷落,何谈在宫里能过得好。
【听赵婕妤说战场那边出事了!赵家正在去支援的路上,父亲和妹夫怎么样?】
这是一封没有回信的信件,不知当时送出宫没。
最后。
【韶仪绝笔
亲爱的妹妹,如果你能读到这封信,我和珩儿恐怕早已死在了后宫和全力争斗之中,所托非人本想和珩儿一起度过半生,只要健康快乐就好,没曾想这嫡长子早就被人忌惮上。舟儿今天刚好在宫里玩,我已经让梅娘把他送出宫,此生无法尽孝了,还望代我同父亲说声抱歉,女儿不孝。】
真正的顾景珩也死在了凤仪宫的大火里,现在的这个他在消失一段时间后才被寻回的是世子。
而且
整个裴家,包括顾风将军,都已经没了。
南玥汐嗓子里像吞了根针,颤抖着咽不下去。
她不傻,从在字里行间的话中,能推断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顾景珩很有可能是那个被唤作舟儿的世子。
这也难怪周围人都将他们认错,父母是兄弟姐妹,长相相似,从小顾景珩又不受待见。
如果太后所言为真,裴家是被奸人所害,那顾景珩身后背负的是整个裴家的几百口冤魂,他要为他们平反,报仇。
才是几岁孩童,他便强行忘记自己,以顾景珩的身份活着,小小身躯对抗这一切。
温热的液体从眼里滑出,南玥汐用袖子随便抹了抹,将信件藏起。
没来得及想接下来怎么办就被叫了出去。
东宫门口传来一阵尖锐拖长的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景珩涉嫌假冒太子身份,打入打牢,现与之有关人员禁足东宫,稍作做定夺。”手握拂尘的宦官通传口谕。 !什么!?
南玥汐想拦住公公问发生了什么,然而刚拉住,没来得及比划两下,对方一脸不削。
“太子妃殿下,正如杂家传话内容,太子身份有假,委屈您在这先呆着了!”说完他一甩衣袖,挣脱南玥汐,头也不回离开东宫。
南玥汐稳住身。
难怪赵贵妃要她去凤仪宫,原来有人早有准备,不知顾景珩现在怎样了。
第75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0瑾舟啊,你夫……
还没等南玥汐了解清楚状况,东宫便来了刺客。
一行四五人被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男子斩杀。
夜深,因担心顾景珩而无法入眠的南玥汐,盯着黑衣男半晌。
“太子妃殿下,属下渡笙,太子暗卫受命保护殿下。”渡笙收剑,抱拳下跪向南玥汐介绍自己,生怕把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太子妃吓到。
南玥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倒地的刺客,能安排人保护东宫,顾景珩应该不是毫无准备。
她示意渡笙起来,在他想跳回屋顶待命的当,将人拦住。
她想问个明白。
渡笙不知南玥汐的想法,她不能说话,只能凭感觉猜测,应该是害怕。于是他根据殿下交代的,一字一句道:“太子妃,太子殿下说若您害怕,就让属下带您出宫避一避。”
南玥汐瞅他一眼。
谁要问这个了?
她赶忙去屋内拿了纸笔。
【你们殿下什么计划?告诉我。】
渡笙一愣,显然没有猜到南玥汐会问这个,据他所知,殿下是什么也没同她说的:“回太子妃,殿下让您放心就好。”
殿下没说,他便不能随意透露。
【你说不说?】
南玥汐生气了,连顾景珩的暗卫都对她有所隐瞒。
“太子妃殿下,这真不能说。”渡笙坚持。
就在这是,东宫溜进了另一个人。
同样是一身夜行衣的叶九思,见到南玥汐和渡笙,眉头紧皱、一脸焦急:“渡笙带太子妃走。”
【你又是谁?】
顾景珩这暗地里的同伙是越来越多了,她倒要看看还有哪些是她不知道的。
“是。”渡笙没有多言,准备听令拉着南玥汐就走。
南玥汐甩开两人,她还是头一次烦恼自己不会说话。
南玥汐大笔一挥写了几个占满整张纸的大字,直接拍在了这个新来的同伙身上。
【贵姓?原由?】
叶九思见南玥汐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焦急下粗略解释:“叶九思,景珩兄弟,事出意外,景珩要保你。”说完他推着南玥汐进屋,“随便收拾些东西,带你出城。”
南玥汐受不了这种要么不解释要么解释只解释一半的,仗着她写字慢就敷衍是吧!
她趁叶九思不备,夺过他腰间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叶九思吓得赶忙去拦:“姑奶奶你别吓我,剑是你能碰的吗?快放下。”
南玥汐不给,架得更紧,眼神示意叶九思注意她方才写的“原由”两字。
叶九思心领神会,眼下再继续瞒着南玥汐也无意,于是他道:“景珩料到三皇子和孟贵妃要将他身份的事情挑出,想借机引出潜伏暗处的三皇子党羽,原本有把握出狱后取得皇帝信任,但曾侍奉前皇后的宫人叛变,他们手上恐有不利的证据,景珩这次凶多吉少,真到走投无路时,我们准备劫狱,先送你离开。”
一连串说了一堆,南玥汐从中提取出了关键,那就是顾景珩此次入狱在他计划之中,只是突遭背刺,现在三皇子掌握着可以治他死罪的证据。
南玥汐放下剑。
【证据是什么你有打听到吗?】
“不知,说在凤仪宫。”
好,她知道了。
叶九思夺回佩剑,愈加催促南玥汐,见她不紧不慢从里屋拿出了一摞信纸,而后眼神淡定。
【不用担心了,东西在我这。】
叶九思:“啊????”
【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
叶九思还在反应的当。
渡笙也愣住。
【比如他和太子有没有直接辨认身份的证据。】
叶九思与渡笙相望。
瑾舟啊,你夫人貌似知道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得多!!!
*
昏暗的牢房内,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因常年审讯犯人这里弥漫一股阴森的气息。
牢狱审讯室,顾景珩正面无血色被人绑在刑架上,一身囚服,身上被荆条划开了十几道口,他仰头蔑视眼前翘着二郎腿坐在靠椅上的李濡,嘴角还挂着血。
李濡一边搓弄手上的扳指,一边捻着珠串:“太子,哦不,差点忘了你只是个冒牌的。”他嗓音尖细,故意拖长尾音,“跟娘娘斗是没有好结果的,不管你有什么目的。”
“呵。”顾景珩冷笑,血液在他胃里翻滚,从嘴角溢出。
“啧啧啧,瞧你现在这狼狈样。”李濡说着还掩了掩面色,眼神嫌弃。
“狗腿。”顾景珩淡淡道。
李濡咬牙,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旁桶里浸满辣椒水的荆棘鞭,向顾景珩抽打。
“让你骂!我让你骂!”边说边加大力道。
但顾景珩从始至终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哪怕浑身伤口旧伤未好,又伴随新伤和辣椒水灼烧。
“呵。”打了一会李濡没劲,“要不是娘娘吩咐,留你一口气,我今天就让你剔骨死在这里,个狗东西。”
顾景珩不理会,勾唇嘲讽:“狗腿还真是衷心知道要听主人的,只是我奉劝李大人,小心报应。”
“你半死不活跟我谈报应!”说着李濡表情疯狂,手上的珠串摔落在地,绳线断开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举起鞭子又要继续。
“大人!!!”门口守卫来报,“叶侍郎到。”
李濡收起裂开的嘴角,放下鞭子整理袖口问道:“这是刑部的事情,关他兵部什么事?他来做什么?”
“回大人”守卫正要开口。
“李大人!”
一身暗色锦服的叶九思大步迈入牢房,他拖长着嗓音叫唤。身旁还跟着一名身形矮小面容普通的小厮。
“李大人好大的威风,竟然私底下动用鞭刑,不怕陛下知道后怪罪。”
“杂家只是在惩戒一个冒充太子殿下的罪人罢了。”
“身份之事尚未定夺,李大人怎敢如此笃定,莫非您其实与此事有关?”叶九思语气冰冷,他看向刑架上被折磨得皮开肉绽的顾景珩,咬牙道。
都说了这样钓人有风险,这人不听,怕是如果他不来,半条命都得耗在李濡手下。
“杂家可不知,只是审讯的犯人多了一眼便知谁真谁假罢了。”李濡摆出一副官架子。
“吼,大人经验丰富,不过在下已得陛下旨意,这的事情交给我,大人您请回吧。”
“哼!”反正事情有把握,李濡也没了在这折磨顾景珩的心,于是他拂袖离开。
“其他人出去!外面看着。”
“是!”
支走了牢房里的其他人,叶九思才放下架子同顾景珩正常交流。
“都说进牢里李濡那个狗东西不会放过你,你不信!弄成这样好玩是吧!再残废点挑断个手脚筋啥的,周啟都救不了你!”越说越来劲。
而顾景珩从刚开始眸光便落在了同他一同进来的那名不起眼的小厮身上,“他”身形较小,看上去打扮和一般侍从无异,这人没跟着其他侍卫一起出去,他心里便隐约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在叶九思还在数落的当,那名小厮从身后窜出,冲到他面前一脸焦色,眼里还泛着泪花,着急忙慌得替他解开手上的锁链,明明是陌生的容颜,此时气息无比熟悉。
“汐汐”
南玥汐没理他,顾着解开这缠得一条比一条紧的东西。
“钥匙在这。”叶九思汗颜地看了眼,抛去一串钥匙。
南玥汐接住,精准找到符合锁芯的一把打开,一点一点小心地替顾景珩解开锁链。
顾景珩被她扶着坐下。
“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眼南玥汐,看了眼叶九思。
她这易。容。面。具应该是周啟的手笔,看不出一点异样,她能来应该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叶九思摆手:“她什么都知道了。”
顾景珩瞳孔放大:“知道什么?你们告诉她的?”
说出这话的当,南玥汐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嘶!”顾景珩倒抽一口凉气。
叶九思靠桌:“什么我们告诉她的,人自己发现的,你还得感谢她,拿走了重要证据。”
顾景珩愣住了,他偏过脸,看向在检查她伤势的南玥汐:“都知道了?”
南玥汐抬眸望他,在他探寻的目光中,收敛神情,手语比划到。
【一点,关于你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
“”
【毕竟你其他计划一个都没告诉我。】
“”
【甚至妄图将我排除在外,真是好狠的心。】
南玥汐控诉,和同样会手语的顾景珩交流就是容易。
顾景珩看着心里泛起一阵心虚,他有想过南玥汐很懂观察和谋略不似寻常闺中女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探到了他底
叶九思在一旁见南玥汐比划。
“这都说了什么?”
顾景珩:“没事,你不用知道。”
“切,我们来这还有其他事,动作快点。”叶九思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
顾景珩问:“什么?”
南玥汐从兜里拿出奇怪药水和器具,开始扒他衣裳。
叶九思:“做伪证!”
*
“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但凡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
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媪跪在殿前,向坐在大殿上的皇帝发誓。她曾是韶仪皇后的贴身宫女,本在几年前就告老还乡,如今被三皇子找到威胁来指认太子身份有假。
“你说凤仪宫内有证据,可朕命人找过,什么也没发现,你的话何来可行度?”顾元承是怀疑顾景珩并非自己的亲生孩子,毕竟裴韶仪在嫁给他之前曾有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可在她死后多年,那名传闻中的男子都为现身,他也逐渐在劝自己,只要没有证据,这都是无谓的猜忌。
结果眼下这老媪更是说顾景珩早就死在了大火里面,现在这个是有人偷梁换柱,他怎么信?
“这这奴婢也不知。”
“大胆!那你何敢作证!”皇帝揉捏眉心,当时他三儿子说得信誓旦旦,顾景珩也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一怒之下他便下令将人押入大牢。
“奴婢奴婢”老媪声音颤抖,另一旁站立的,眉目之间与皇帝有些相似,但多了更多狠厉的年轻男子,正用将她剜掉的眼神死死盯着。
那人便是出自孟贵妃膝下的三皇子。
“父皇,如果这老媪所言为虚,儿臣必将重罚她,带其尸首给皇兄赔罪!”
“别别别”老媪慌张,额上冷汗直流,“奴婢,奴婢想起来了,真正的殿下手臂上有一道一寸大小的红印,奴婢曾经在太子殿下小时候见过!”
“老奴,你可要谨言慎行!”顾景煜言语威逼。
“奴婢句句属实,当年凤仪宫大火,太子殿下因感染风寒在屋内熟睡,同娘娘一块命陨在了那里!”
“你是在说朕的嫂子不认得自家孩子不成!”皇帝起身怒斥,顾景珩怎么可能死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当年裴家可是举家悲痛,裴韶鸾更是亲眼确定了尸体为自家孩儿。
“您检查胎记便知,两孩儿自幼便很相像,曾经宫人也经常将他们搞错!”老媪说得信誓旦旦,顾元承掌心颤抖,他不能接受。
自己还在纠结顾景珩是否是亲生,结果现在告诉他人早就死了。
“来人,把顾景珩带上殿来!”顾元承怒斥。
“是!”
殿上顾元承捂住胸口,殿下,顾景煜眼中透露出冷冽的光。
顾瑾舟,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要不是找到这老媪,他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区区一个罪臣之子,没资格跟他斗!
第76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1三皇不举
金銮殿内,赤红的浮雕柱,金碧辉煌的台阶,龙椅上坐着难得脸上带有正经之色的皇帝。
周围人衣冠整洁,唯独顾景珩一身残破囚服沾满血迹,但他即便是顶着狼狈外表也挺拔地站在殿内。
顾景煜见状,吊着嗓子语气义愤填膺:“李大人手下是怎么办事的?竟敢擅自动用私刑!”但他眼底透露出恶劣的光,满是鄙睨和幸灾乐祸,与他所言可谓大相径庭。
老媪自从顾景珩进来便一直跪着低头死死盯住地板,不敢出声。
“够了!先确定印记再做定夺。”皇帝赫然出声,“来人,动手。”
站在顾景珩身旁的侍卫闻言缓缓搂起他的衣袖。
顾景煜兴奋不已,他要看着顾景珩被拆穿,然后赐死!
时间一秒秒过去,这一刻仿佛十分漫长,漫长到能衣袖上的褶皱有多少道,都能一一数清。
而后,终于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几乎占满他整条手臂,想露出一块完整的肌肤都难,更别说找一块卵石这么大的印记了。
皇帝也不想盯着这血腥的一幕看,连忙问侍卫道:“找到印记没?”
侍卫左看看又看看没有反应,就在顾景煜认为自己即将胜利的当。
顾景珩勾唇一笑,他身上伤势的狼狈丝毫盖不住当下冷冽的气质:“父皇可要找这枚印记?”
他耸了耸肩,甩开身旁的侍卫,将衣袖又搂高一节,露出整个肩膀。
“在这。”
赫然,一抹明显的浅红色胎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顾景煜懵了,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皇帝已经开始揉捏眉心:“朕乏了,这场闹剧要闹到什么时候,让御医给太子疗伤。”他重重叹了口气,心里萌生出一种儿子活着,总比被人顶包了强的想法,只是缺席了二十余年的父爱,也没有因他浑身是伤被唤起,只是认为现在该收尾了。
“你个老太婆!胆敢欺骗陛下!”顾景煜怒了,他没想到顾景珩竟拿的出胎记,看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内心颇为暴躁,但当务之急是要将自己摘干净,“竟敢害我和父皇误会太子,欺君之罪,应当处死!”
话闭,他抽取侍卫身上的佩剑一剑向老媪砍了过去。
“殿下不!!!!”还没等人说完话,鲜红血迹便浸染了整个地面。
“老三!”皇帝见不得这些恶心场面,“你给我善后!”
说罢他拂一拂衣袖,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大殿。
顾瑾舟甚是心寒,替他堂弟和姨母感到不值。
*
回到东宫等待消息的南玥汐,等来了解除禁足的命令,和被轿子抬回来的顾景珩。
她顾不得宫裙会被染脏,赶忙扶他去殿内疗伤,早就到此地待命的周啟,拿出药箱替他处理伤口。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将其处理完,换上一件深色的服饰。
伤者需要足够的休息,周啟跟随叶九思出宫,最后剩南玥汐照看顾景珩。
尽管已经包扎好,顾景珩的脸还是因为拖了一天面无血色,靠躺在床上,嘴唇白得吓人。
南玥汐命人煲了些汤给他,面前人这模样,她不像其他两位无情吐槽,更多的是心疼。
每过上一会,她就会戳戳顾景珩的肩比划到。
【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
【还疼吗?要不要再找太医开点止疼药?】
【你这个伤要养多久才能好?】
半个时辰过去,她起码问了有不下三十次。
惹得顾景珩失笑:“没事,我骨头挺硬的。”
【皮开肉绽的,就算骨头硬也会疼啊!】
大掌抚摸上南玥汐的头:“让我们汐汐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能这么冒进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要引出同党,你也不应该以身犯险,要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你现在又不是孤身一人了,你还有我,你死了我怎么办?】
顾景珩就这么看着南玥汐坐在床边比划,夜间安静非常,而他却觉得此时很是热闹。
学手语简直太对了,他现在能听到好多她想说的话。
好多好多。
“汐汐,原来你是个小话痨。”
南玥汐:???
她在这说半天关心的话,结果这人把她当话痨?
【你有没有良心!不仅欺骗我,现在还不理会我的关心!自己待着吧你!】
比划完最后一句,南玥汐想把他丢在屋里自生自灭。
就在起身要离开的当,腰间忽然环过一只手臂,将她揽过身前,灼热气息袭来,带着药草香气,充斥她整个口腔。
南玥汐想伸手推开,结果还没等她碰上,面前这个占便宜的人就闷哼一声。
只能这么被钳制住亲,话也不能比划。
还好只是浅尝则止,吻完后的嘴倒是红润不少。
南玥汐皱眉盯他。
“谢谢夫人关心,还是我家夫人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南玥汐耳边环绕,伴随灼热气息,哪还有半点伤患应有的模样。
南玥汐要起身。
“别走,抱会,离不开你。”
短短的几个字,南玥汐的眉梢便被抚平。
自己竟然这么好哄的吗?
一定是这人在事先的接吻中下了蛊。
这般想着,南玥汐还是仍由他抱,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额头枕在他锁骨上。
四周陷入宁静,气氛一平静下来便想说些什么。
半晌,顾景珩率先开口:“我本名叫顾瑾舟,是已故顾将军之子,这点汐汐已经知道了。”
看来是要交底。
南玥汐点头。
顾瑾舟蹭了蹭她头顶,接着道:“当年那场大火,姨母安排宫人将我送走,却在半路遭人迫害,我被人绑到野外,侥幸之下才得以逃脱,结果等我回来,父亲母亲,整个裴家都已经没了。”
这是一场惨痛的血与泪,如今被他用短短的一句话概括,南玥汐不置可否,这样的情况,小少年是得有什么样的顽强的内心才能稳住,走向复仇,走向替裴家昭雪的路。
一蛰伏便是十余年,难怪顾瑾舟身上时不时会传来一阵孤独冷漠的感觉。
南玥汐心像在被划拉开,每听下去一句话,便在心上留下一道痕。
“这么久以来,我也调查当年战事的线索,始终未能得知,倒在中途结交了不少好友,汐汐你也认识了。在他们的协助下,几乎能肯定,当年陷害裴家满门的,是三皇子的母妃,孟氏以及李濡”
“不久应该会听到陛下给白微月和三皇子赐婚的消息,她本是云涧国来打探王朝的眼线,顾瑾煜那边想利用她与云涧国达成合作,企图夺位,他没料到白微月已经被我们策反,现在一心想给顾景珩报仇。
噢,她是景珩小时候在宫外认识的,我曾听他提过是云涧国的公主。”
顾瑾舟将他这些年查到的,以及现在准备的计划全盘托出,还特意解释了下白微月的关系。
南玥汐听完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她知道那位公主是认错人了,而且现在想起,那天夜里出现在屋外的那张字条,明显是白微月故意引她过去,让她知晓顾瑾舟身份有假。
许是因为她当时怀疑顾瑾舟害了顾景珩,想让他们离心。
顾瑾舟见南玥汐一脸正经沉思什么,比起错认喜欢对象的小插曲,她更在意他目前的部署和进展,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相互扶持,以前他不予理会,现在他知道了。
南玥汐在听闻完后,一脸正经地帮他梳理线索,大谈局势。
顾瑾舟内心说不上来的安心,有种孤军奋战十余年以来空唠唠的后背,忽然站了人的满足感,那人是他的妻子,娇娇小小的,却励志要做他的依靠。
他的妻子怎么这么可爱
*
数日后,皇帝果然为白微月和三皇子赐了婚。
与此同时,临海地区突发洪涝灾害,特命顾瑾舟前往处理。
灾害地点恰是顾风和裴将军战死的地方。
因为身份风波,皇帝放下了对“顾景珩”是否是自己亲生孩子的怀疑,便交予顾瑾舟治水赈灾的任务,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无不给外人一种太子慢慢要受重用的信号。
朝中上下议论,顾景煜更是慌乱。
这意味着皇帝在接受顾景珩
此次任务能去当地调查,又能提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没理由不答应。
顾瑾舟同南玥汐收拾完隔日便上路。
春季正是春雨纷飞的季节,雨水下得柔和,却一路都有,挂在路边花树草从的枝叶上,朦胧水汽映照出美。
这一路有些太过祥和了,南玥汐坐在马车上,狐疑的盯着顾瑾舟。
这么好的刺杀机会,顾景煜那边竟然不为所动?
感受到她充满警惕的情绪,顾瑾舟薄唇勾勒出一抹淡淡地弧度:“当然,为了让我们一路顺利抵达,我给三皇子制造了些麻烦。”他说得轻松。
能让三皇子无暇顾及他们的麻烦
从一众美人怀里起来的顾景煜,难以置信发狂!
父皇才给赐婚云涧国公主,他就因未知
原因换上不举之症!
“给我找最好的郎中!”软趴趴的只能无能狂怒。
他周围的女子都抖得像鹌鹑,往日三皇子光顾万花楼都是要让人吃尽苦头才肯离开的,包括但不限于把人揍得皮开肉绽泄愤,或是当众羞辱。
今天他全然没有兴致,只是狼狈离开,封住所有人的嘴,私底下找遍了上京城的郎中,和御医。
南玥汐很好奇顾瑾舟说的麻烦是什么,可他就是不说。
对上她的眼神正直、凛然
语气镇定道:“汐汐身为女子,不便知晓。”
南玥汐:所以究竟是什么?
第77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2死亡真相
赶路时的安静日子没有持续多久,马车驶过一处村落。
距离蚌清县十几里的位置。
那里房屋破败,村民瘦弱,粗布麻衣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温度低衣物不足以御寒便围坐在某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相互取暖,有的面前摆着土陶碗,里面盛着干净的水,却要担心水会不会从陶碗的缺口处渗出。
南玥汐正想问顾景舟,这个村子里蚌清县这么近,为何会是这般惨状。
便见他探头出马车和下属道些什么。
不一会,一小部人带了些吃食,留在原地给村民们分,他们接着赶往蚌清县。
南玥汐趴在马车窗上看,见留下来的属下个个都是熟练的模样,组织有序分发粮食,老弱妇孺优先年轻力胜的男子在后,便知他们应当不是头一回做这事。
忽然,脸庞贴来熟悉的温度和软乎的触感,然后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难受吗?”
南玥汐吓得条件反射猛地扭头,正正地对上顾瑾舟一张嘴角带笑好看得过分的脸。
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闭眼嘬了她的嘴一下
顾瑾舟熟练地勾起她一缕发丝在缠绕在指尖又放松,不紧不慢地把玩。
“蚌清县遭洪涝灾害,庄家被毁,加上这几年战事频发,难民和流离失所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村落还有很多,虽很破败,但是是他们唯一遮风避雨的地方。”他看着南玥汐表情从愁容变成震惊,桃花般的眼低泛着淡淡绯色,乌睫给卧蚕打上阴翳,肤如凝脂的肌肤白里透红,不禁想她长这样好看,太傅是不是得把人看得很紧。
南玥汐动了,用她骨软纤凝的手若有似无地推了他一下,想让顾瑾舟离远一点,提醒他碍着自己比划了。
顾瑾舟见她可爱,故意使坏,像一块巨石分毫未动,继续玩她的头发。
南玥汐皱眉、温怒、失笑。
最后在他肩上写到。
【你们不止一次这样行善?】她的眼睛很亮,盯得顾瑾舟越看心越软。
“嗯,不过都是假借身份做的。”顾瑾舟又趁着南玥汐不备亲吻上她。
软舌被抓到戏弄,指尖也被顾瑾舟捏住,马车内空间本来就挤,他还没个正形。
南玥汐被吻得发蒙,最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顾瑾舟望见自己亲的水润红肿的杰作,很是满意。缓了缓才柔声道刚才的话题:“回头见上蚌清县县令,修堤坝,还要救济流离失所的百姓。”说完他眉头若有似无微皱。
这一皱没逃过南玥汐眼睛,即使他这一路表现轻松。都没有同她提,她也知道皇帝交予的这项工程并不简单。
南玥汐从要过来时,就没打算让自己轻松,她不是来度假的。
【可以把救助百姓的事交给我。】
“汐汐,有什么想法?”顾瑾舟惊讶于她会这么说,不过依照她的性格而言,一切又理所当然。
【看见流离失所的百姓心有感触,想着总要为他们做点事,哪怕只施粥或者包扎伤口。】
空气陷入安静。
顾瑾舟担心南玥汐的安危,但也知道她有能力自己可以放心大胆把事情交给她,就是心里闷闷的。
“我会派渡笙保护你,单独调一队人负责和你配合。”
【倒也不用特别多人】南玥汐明白他的担忧,只是她不用过度保护,他们一行过来本来带的人手就不多,应当把人力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顾瑾舟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再发一语,只是减少人是不可能的。
*
蚌清县的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洪水冲垮了一大半房屋,街上房瓦、模板、稻草散落到处都是。县令已经带领着人们开始修筑堤坝,粮食和物资的缺乏导致进程缓慢。
南玥汐同顾瑾舟一到,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便马不停蹄加入了支援,顾瑾舟带领建筑工人在堤坝上呆了半个月,南玥汐带领另一波人在蚌清县沿途施粥救助。
蚌清县远离上京,这的百姓只知来这里支援的是太子殿下,而不知每天在他们这施粥行善的美娘子是哪家官小姐。
美娘子衣着朴素,但都是上好的料子,头发上只有一小戳簪花点缀,不施粉黛却胜施粉黛,让人移不开眼,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上天派来的菩萨,她不会说话,但每每收到道谢都会以微笑回应,怎的都讨喜亲近。
直到一直没露面的太子殿下从堤坝上下来,到人群中一把抱住她,人们才知道,这位活菩萨原来是当朝的太子妃。
要不怎么说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太子来后一点贵人的架子也没有,和太子妃一样融入村子,一些胆大点的孩童直接围在他们身边叫哥哥姐姐也不见人有半点排斥。
治水工程进行得正顺,却猝不及防地发生了意外。
附近人们常用的井水,受到不知名原因染上毒素,半数人相继病倒,顾瑾舟除了修水坝,还要带人查清源头、重新开一口井水出来。
南玥汐要照顾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人能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忙于正事的当,南玥汐救了一群从其他县城来的难民,这里面有位中年让她记忆颇深,他行为怪异时而疯癫时而正常,疯癫时会在嘴里念叨什么,周围人没能听明白的,南玥汐让医师给他看过却瞧不出什么来。
直到顾瑾舟叫来周啟,才得知这位是患了癔症,好不好全凭造化。
是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被人下毒,这点南玥汐不乏猜测。
直至中年男子见到顾瑾舟,一切得到证实。
他选择在夜深人少的时候到他们的临时驻地拜访。
驻地外把手的都是顾瑾舟的亲卫,见形迹可疑之人都会阻拦,并将其押到顾瑾舟面前。
顾瑾舟眸光狠厉,正觉来者不善,便见中年男子在他面前直溜溜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卑职乃顾将军亲卫,当年顾将军和裴将军是遭奸人所害,才会全军覆没,请太子殿下明察!”
顾瑾舟被惊着,南玥汐也被惊着了,这人不知顾瑾舟的身份,因知晓世子和太子关系好,选择相信他全盘托出。
顾瑾舟并没有着急亮出自己身份,而是静观其变。
沉重的过去被翻开。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裴家叛国,在当年那场战役里,开城迎来的不是援兵而是敌军,顾将军率五万兵力战敌方二十万,在究极的劣势下奋力抵抗到了最后,直至生命燃烧殆尽。
而事实的真相其实并非如此。
当年顾风在蚌清县的最后一场战役开始前,便被人下了毒,是这边区域独有的药草,毒发时间缓慢,不易被人发觉,等发现时时间已晚,裴将军便送信请求在附近的孟家军支援,孟家军迟迟未到,先来的是锦上国的军队,两位将军领兵奋死抵抗到了最后,才保全了现在的蚌清县,在他们生命最终时,派亲卫将捷报送回朝廷,不曾想,这位亲卫路上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孟家军,窥见他们的将领同斩下无数王朝护国军头颅的敌人在一起攀谈,幸灾乐祸两位将军的牺牲。
中年眼里中满是恨意,这群人并没有放过他,而是派人将他除掉抛尸荒野。
最后他是有幸被村民所救才苟活到现在的,因重伤失忆迟迟没能找回上京,直到被南玥汐所救,见到太子那张像极了顾风将军的脸才想起曾经。
如今裴家被陷害满门抄斩,顾将军唯一的儿子意外命殒皇宫,他只能将希望放在同世子关系好的太子殿下身上。
边说着青年边流泪,重重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南玥汐赶忙去扶,侍卫见状比她快一步去将人扶起。
顾瑾舟和南月玥汐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的得知,竟然是以这样。
中年拿出顾家的令牌放在顾瑾舟面前,以命恳请。
顾瑾舟的手颤抖,眼神漆黑得吓人。
南玥汐让人带中年去休息,屋内留下她和顾瑾舟。
她手虚虚环上他,从他手里取走令牌放在桌上。
【瑾舟回神。】
顾瑾舟才从巨大的仇恨和怒意里找回自己,天知道他方才只想着要回上京取了孟家他一家的性命来陪葬。
南玥汐拉着他的手抚摸上脸颊。
这一刻顾瑾舟意识到了,她是他的药,要是没有南玥汐,他会疯的。
现在怎么能是冲动的时候,迟早有一天他会要孟氏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瑾舟咬牙,触碰到南玥汐脸颊的手却很温柔。
半晌他缓缓道:“谢谢。”
南玥汐摇头,垫脚捧住顾瑾舟的脸吻去,从下颚到薄唇,再到眼底那颗泪痣。
其实他同顾景珩的最大不同便是那一颗泪痣,一个温润,一个眼底总是透露冷冽,顾瑾舟便是后者,他的泪痣是后天长出来的,被说是因悲痛母亲逝去长出。
南玥汐却认为,那是由几百口冤死亡魂的血凝聚。他不能表现脆弱,无论是昭雪还是复仇,都只能靠他,恨从眼角溢出,凝成永久存在的痣。
有的安慰是不许要说出口的,而有的事情发生得也顺其自然。
顾瑾舟终于得知了追寻多年的真相,愈加确定仇人是谁,裴家十余年被诟病,污蔑,皇后顾景珩命殒皇宫,全是一场孟氏为三皇子夺权的算计。
他们家只是陪葬品。
悲痛迟迟没能从他胸口纾解,只有南玥汐能安慰他。
他的汐汐。
不知吻过多少次那抹泪痣,再颤抖了多少回。
她环抱住他,娇小的身子坚持着。
南玥汐觉得或许顾瑾舟没有外表上看上去这么无所不能,他被愤怒冲昏头脑也会差点失控,她能做的就是不断吻他,不断亲密,给予他安慰。
漫长的夜晚终会过去,天终将会亮。
那些被封存住的真相,会由他们揭示,孟家欠裴家的,该还了。
第78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3她要的是一起活
蝉鸣夏至,白昼渐长,距蚌清县的堤坝修缮好已有些时候。
县里百姓的生活逐步回到正轨,被大水冲破的房屋一座座重新建起,黄牛犁地,渔网再度挂在渔户家门口的晾架上。
入秋便要回上京,在之前,赶上了蚌清县放河灯。
月光如绸缎簌簌洒落,晕染在彩灯星点中,静谧河边泛起阵阵涟漪,还以为繁星坠落,其实是香烛袅袅,乘着莲花舟顺流泄满湖泊。
河岸旁站满人群,唯有一处相对寂静的地方,有天仙似的一男一女。
男人一身藏青色锦服,没有过多装饰,只在腰间挂了玉佩和香囊。那香囊是他身旁的女子做的,眼光很好,与藏青色搭配在一起毫不突兀,当然就算违和男人也一定会带上。
他看向身旁女子的眼眸光含情,周围的景色都不如眼前人来得俏灧,女子一席红衣,明明是不施粉黛的模样,此刻却精致得像上好的瓷器,肤如凝脂,红白交映,葱白的手指放下一只灯花,开始选的位置不对,游到了岸边卡住,男子看着她愁眉的模样失笑,蹲下身子替她重新放下花灯。
又船坊上的画师瞧见这一幕,默默画起画像。
“师傅,您今天画什么呀?”一旁孩童稚嫩的嗓音询问。
“画我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啊。”画师嘴角上扬,笑容和蔼,手上画笔不停。
是的,那两名天仙一般的男女,便是趁着闲时游玩的南玥汐和顾瑾舟。
南玥汐很少穿红色,除了大婚的那日,就是偶尔进宫穿宫裙,今天看见节日喜庆她便拉着顾瑾舟逛街买了一套。刚一换上顾瑾舟便傻了眼,而后视线再也离不开。
不是在熙攘人群怕她走散,时刻紧握住她的手,就是在孩童嬉闹闯过时将她护在怀里,生怕被挤了碰了。
南玥汐倒真感觉自己成了瓷娃娃。
上京城也有河灯习俗,但今年在蚌清县的河灯却不同,感恩上苍让他们度过大难,几乎是全县的百姓都参与了这次习俗,万人空巷,万家灯火通明。
放完河灯,南玥汐起意,想要去往河流的上游瞧瞧,听说那有芦苇荡,晚间还能瞧见萤火虫。
顾瑾舟自是答应的,只是他没告诉她,这去往上游路挺远,晚了便要在附近安营度过了。
依言来到上游,真有一片长得茂盛的芦苇荡,顾瑾舟让侍卫里得远,此刻就只有他和南玥汐二人。
南玥汐想仔细寻找下藏匿在此的萤火虫,以往未曾出户,她是没见过的,听闻这种虫子会发出点点星光,照不亮夜间,但能把深夜装点得浪漫又温柔。
她撅着在芦苇荡里扒拉了半天都没瞧见一只,正绝得可惜时,身旁一声低沉如钟磬般好听的声音传来。
“汐汐,回头。”
声音刺破宁静时刻,将她专注于寻找萤火虫的注意力拉回,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些。
不用想都知道这声是谁。
【什么?】
顾瑾舟眼眸微敛,看向手掌,他的手很宽大,南玥汐牵过无数次,此刻宽大的手真双手捧握,又淡黄色的微弱光线从他掌心漏出。
南玥汐不敢眨眼,在他缓缓摊开的手掌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泛着金光的小虫,忽明忽暗,这像极了星光。
萤火虫脱离束缚,便飞向了空中,倏然间,方才南玥汐苦苦寻找的芦苇荡亮起了同它一样的光亮,忽明忽暗,散落在周围。
她看得入迷。
顾瑾舟也看得入迷。
不过不是看萤火虫。
萤火的微光不及月光皎洁,绸缎一样批在南玥汐身上,但微弱金光环绕在南玥汐身边,就像繁星环绕弯月一样。
他心里月亮最好看。
扑扇的羽睫浓密卷翘,似蝴蝶停留花瓣上,他不仅一次想,人间春色若能永恒,大概就是在南玥汐身上了吧。
遗落在夏季的一抹春色,带着神秘的治愈力量,一次又一次成为他的良药。
他不禁想探手过去,习惯性捧上那张脸。
南玥汐感受到温暖触感,同样也习惯性的闭眼,这是他要亲吻的信号。
夏日晚风微凉,萤火点点,湖面泛起的涟漪同样在两人的心中泛起,迷失小鹿一下误入两座森林。
顾瑾舟笑意难耐,他其实只是想触碰下南玥汐的乌睫,真切感受下她眼上的春色。
怪就怪在两人太过默契。
预想中的触感迟迟未来,南玥汐刚意识到好像顾瑾舟没有要吻她的意思,于是虚睁开眼,下一秒对面人俯身下来。
他对她很温柔,大多亲吻都是这样,不紧不慢,绵软得像一汪春水,把人融化在里面。
贝齿轻轻开启,他便礼貌试探了过来,随后像是在自己家,这舔舔那嘬嘬,南玥汐的软舌被顶了无数次,又被缱绻着在唇间缠绵。
湿腻的感觉氤氲周身,南玥汐的眼角染上水汽,身子不自觉瘫软,到最后需要顾瑾舟用一只手托着才能站立,差点因没有力气造成的意外失重让南玥汐不自觉又睁了睁眼,四周光线昏暗,萤火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识趣地歇下,只剩下朦胧月光,照在面前人好看的五官上。
透过月光南玥汐看清了面前人的眼神,她发现顾瑾舟虽然动作温柔,可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却充满攻击力,那眼神穿过她的,像要将她狠狠吸入,刻在脑海里,缠绵永生,至死不休。
终于感到缺氧,南玥汐推开他,“啵”地一下唇齿分离,面贴着面,深深吸了口气。
顾瑾舟今天好不人道,换气时间只给了片刻又吻了上去。
“嗯。”
南玥汐闷哼一声,顾瑾舟咬上她唇。
这会儿气氛正好,两人都有些上头,温柔的舔舐伴随偶尔刺激的微疼。
南玥汐的腰因为太软不停弯曲,靠着顾瑾舟的手臂当支撑,在他怀里被不断索取。
他这先和风细雨,又狂蹦暴雨的吻法,真随他性格,多年来一直隐藏自己,用落魄弱势的表面迷惑周围,在乘人不备的暗地成长壮大,成为最危险的猎物。
南玥汐想,最好皇帝能一直以为顾瑾舟只是个不受宠的废物儿子,三皇子也一直认为顾瑾舟像一只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这样他能在这场斗争中少去许多暴吝针对。
然而,他走的这条路注定荆棘满满,冒充太子复仇,为裴家昭雪,是耗上生命的赌注,少不少针对结果又何差呢,都是险中求胜。
“汐汐,你走神。”
顾瑾舟松开唇上对她的钳制,开始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盯着她。
南玥汐也不是故意的,人在神经放松时便容易想些七七八八。
不过他这一放倒是让南玥汐有休息的时间,不至于像一只搁浅的鱼,今天就躺在这片芦苇荡了。
顾瑾舟是很了解她的,只用稍稍观察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心软得一塌糊涂,直接将人抱起去了他们今晚安营的帐篷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胸口处传来的鼻息,南玥汐慌了神,为了保持平衡双手环住顾瑾舟的脖颈,并在他锁骨上准备写点什么让他收敛。
刚准备动手便被顾瑾舟腾空的一只手连指带腕擒住,而后放在唇边一吻。
他的声音带着强压下去的欲。色,在里南玥汐很近的地方响起。
“汐汐刚才在担心我对不对?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稍出差错没的就是命,顾瑾舟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还是最开始的想法,即便他死了,他也会让南玥汐活下去。
一封早就拟好的和离书在太子府的暗格里放了很久,如果最后出意外,他会让手下带她离开,名下所有这些年积攒的庄子财富,全部给南玥汐。
他不是能活在光里的人,但他不希望南玥汐和他共沉沦。
营帐早已铺好棉絮,没有床榻这么软,接触地面的冰凉感比床榻更能刺激南玥汐所有感官,她的思绪担忧被顾瑾舟一点点荡碎。
在他想让她再软一点的时候,南玥汐拦住了那掀开她襦裙探下去的脑袋。
眼里已充满生理性的水雾,染上绯色,柳眉微皱看起来可怜至极。
顾瑾舟恍惚,忘记问她允不允了,强制下分寸全乱。
这姑娘应该不喜在帐里。
他给她盖上裙摆,吻住面颊,柔声轻哄道:“抱歉,刚才失神了。”
南玥汐拦他当然不是不让他继续,而是不让他逃避她的担忧。
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他面前永远有用,南玥汐刚才利用这点悄悄犯规,但她没有不好意思,有的事情需要说清楚。
【要是,真到了威胁生命的时刻,如果你还敢像上次一样抛下我,我现在立刻就与你和离。】她说的上次,是假装暴露身份引蛇出洞。
当时叶九思和渡笙的表现,都是只要顾瑾舟遇了险,便立刻把她摘出去。
现在她与他是一条船上的同伙,休想在中途把她放下。
顾瑾舟失笑,捏了捏她的鼻:“懂得耍心眼了。”
他再次掀起襦裙。
“现在和离是不行的,但是汐汐,我希望你能活着,别傻傻的陪我到最后。”温柔如雨的吻落在她面颊上。
黏腻的,绵密的,扰乱她思绪让她破防。
两双纤手,拽着顾瑾舟的衣服,指尖都挤压成病态白色,颤抖倔强着伸出一只,在他胸口画起来。
【我要的是一起活】
被突然的一下打断。
【不是你中途把我放下岸。】
“好”
顾瑾舟多半是没听进去的,他把她抛上天际,便不打算让人下来。
第79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4伺机
忽然来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
翌日,上京城来的飞奴便带来了信件。
县令府南院书房内鸦雀无声,门外只有两名侍卫把守。
【皇帝病重,三皇子逼宫。】
字迹带了丝潦草,写下这汉字的主人并非王朝之人。
【白微月?】
顾瑾舟颔首,将信件焚烧在香炉里。
【陛下怎么会忽然病重?】他们离开时他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南玥汐问道,她可记得他们出发前陛下还在同她的几名爱妃赏花游园,连送都不曾送。
“应当是被人下了药。”顾瑾舟眸光暗淡,看着信件一点点燃成灰烬,“孟氏终于是坐不住了吗?”
南玥汐看着火光映在顾瑾舟的脸上,他的眼底毫无波澜,仿佛天下易主这件事在他看来跟晨起换双鞋一样简单。
周围空气安静,只有铜制香炉里燃烧的滋滋声。
“孟家想联手云涧国和锦上国营造敌军入侵的假象,借此迷惑皇帝和百姓,以保家卫国的正面形象取得皇位。”顾瑾舟的语气平淡,眼中有厌恶的火光在攒动
听顾瑾舟说道这南玥汐隐约觉得不简单。
三皇子都选择以这样直接的手段夺得皇位了,为何他不趁顾瑾舟在上京时就动手,在他眼里,顾瑾舟就是个木偶太子才对。
思考再三,南玥汐问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他没按时回去,三皇子顺利登基,第一时间就会把他除掉,给裴家昭雪可谓遥遥无期,再者他要向孟家报仇,如果带兵直接杀回皇宫,以顾景煜的做法,会联合敌军将他污蔑成叛党,顺理成章将他废掉。
现在的状况进退两难,顾瑾舟忽然想到曾经和南玥汐在一起下的棋,但是白字在黑子的围攻下,几乎是毫无胜利的可能,但她却看破了棋局,找到破局之法。
【我要的是一起活】昨日荒唐时,南玥汐在他胸口写下的字,写进了心里。
直觉告诉他,是不是可以看看她的意见。顾瑾舟望向南玥汐:“汐汐,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南玥汐没想到顾瑾舟竟会将这问题抛回给她。
她有顾虑。
【我认为,三皇子可能不只是想要夺得皇位这么简单。】
“嗯。”顾瑾舟应声撑着头看她。
【他都可以直接给皇帝下药了,为何不直接除掉他,而是等着消息传来你这边,迟迟未动。】
蚌清县的夜,忽然下起雨,屋檐被打得哗哗作响,雨滴落在树上,挂起一滴又一滴水珠。
思绪悄然进入顾瑾舟脑袋。
“你是说”
【他们真正的目的不仅皇位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想要引你回去。】
*
距蚌清县几百里的上京,同样下起雨,冲刷石地,浸湿外围的石墙,本就阴暗潮湿的地牢此刻更加寒冷。
牢内原有的守卫已经不是原来那些人,他们身着黑甲,守在大门外,无论地下传来的声音多恐怖凄厉,目光都没移动半分。
一名束发身穿白衣的女子拿起煜王府的令牌走近,四周守卫恭敬让出条道。
白衣女子径直走向最里间的牢狱。
一名身穿艳色锦袍的男人被铁链锁在行刑架上,鲜血染透他的衣裳,面部已经被摧毁得辨认不出原主的模样,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在囚犯面前,站着另以为身着上等锦袍的男子,面色冷冽,眸光透着对暴吝渴望,他望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囚犯,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没想到,你对你弟弟真狠。”白衣女子袅袅开口。
男人转身:“你来做什么?”望见她淡定冷漠的眼神,嗤笑,“你也不赖,换做其他女人早就吓破胆了,白微月。”
白微月没有分给他半分目光,行刑架上被挂的是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五皇子。
知道顾景珩死于孟家手上后,她便休书给自己兄长,决定配合顾瑾舟的计划,蛰伏在这个杀害她心上人凶手的儿子身边,伺机而动。
她原本对这张与顾景珩又几分相似的脸起了怜悯之心,想着除掉孟氏留他一条命。没曾想当她按照计划嫁进来时,发现这人完全就是个暴徒,根本配不上她的同情。
他的正妃是赵家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小姐,每次出现都一副唯唯诺诺很听话的模样,白微月曾看见顾景煜带青楼女子回府羞辱她,直到人委屈落泪,再强压着她一起行房。
那让他不举的药便是白微月亲手下的,混在了壮阳汤里,让他在无法去害其他女子。
现在他是无法欺辱女子了,却把魔爪伸向了曾得罪过他的人。
事情不分大小,但凡惹怒过他的他都一一报复。
这间牢狱不知已经死了多少人,五皇子忤逆地说了他,也成了现在这模样。
“听侍卫说你来了这,我便想来看看,正好兄长那边也来了消息。云涧国的军队已经就位,听候殿下差遣。”白微月不能在援军来前惹怒他,目前所做的一切看似是按照他的要求来,实际只是一副假象。
“很好,不愧是至今为止我认为最有趣的女人,你比赵家那小女可有趣多了。”说罢他用一种上下打量的眼神望着白微月。
倏尔,他像是忽然感受到什么,再次暴吝地举起藤条,抽在五皇子身上。
白微月在他看不见的背面勾唇浅笑。
白长了这张脸!这厮就该永远在阴暗的下水道永不见天日!
顾景煜疯完,淡淡道:“你可以走了,以后这种事情不用特意来我面前汇报,本殿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女人!”
“是。”白微月淡淡行礼,这正合了她的意。
在她离开后,大牢又恢复之前全是黑暗的模样。
顾景煜眼眸流转着冷冽的光,他抬头望向地牢天花板,咧嘴大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顾景珩!你就来吧,我一定要在夺得天下前先废了你这个狗东西!”
地牢外,雨势渐大,雷鸣声伴随被鞭子抽打的哀嚎,最后回归寂静。
只有屋檐上挂成雨慕一泄而下的声音,以及
“来人,告知众人五皇子不幸命殒。”
*
回到蚌清县,县令府邸,方才雨势惊人,夏末的风总是剧烈,冲破了书房的窗户,让冷意直溜溜灌入屋内。
顾瑾舟起身关窗,将窗户锁扣上锁。
南玥汐望着他。
半晌,男人开口道:“汐汐是说,顾景煜想先引我回去?”说完疑惑他注意到南玥汐今晚穿得有些单薄,生怕她冷于是脱下自己外衫给她盖上,“可他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南玥汐也不理解,可是着件事放在他顾景煜身上就很合理。
【单纯想先折磨你,再毁掉你名声,最后陷害你谋逆,他夺得皇位。】
顾景煜一向疯癫,顾瑾舟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同他说过。
这么看,南玥汐的判断确实很有道理,那他便不能如他意地回去。
“汐汐以为,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在南玥汐比划出来的当,顾瑾舟同步开口:“伺机而动。”说完他勾唇浅笑,笑意在烛光摇曳下显得从容淡定。
“汐汐是不是想说,潜伏回去,而后伺机而动。”
对于两人的默契,南玥汐是很满意的。
她缓缓点头。
顾瑾舟便叫人安排下去,不日,太子将于立秋返京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而后,蚌清县的庄家还没长成之前,一席十人的商贾队伍便悄悄除了城。
此队,便是提前暗中前往的顾瑾舟和南玥汐。
他联系叶九思在上京城外接应,几人顺利地,在顾景煜不知情的情况下混入。
*
叶府。
叶九思、周啟、渡笙、顾瑾舟几人在厅内。
南玥汐还是头一回一起见这几人。
“嫂子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把她留在蚌清县。”叶九思还是那副第二浪荡没个正型的模样。
遭到顾瑾舟冷冷一瞥。
周啟便在此时笑了:“九郎不知,瑾舟要是真敢把玥汐放在庄子或者其他地方,他就没有夫人了。”
要不怎么说医者更懂人心呢,有些话南玥汐没当着周啟面说过,但他能从顾瑾舟态度的变化品出味来。
顾瑾舟没理会他的调侃,语气冷冷道:“在身边会更安全。”
“哦~”
原来顾瑾舟也有死鸭子嘴硬的时候。
南玥汐适时打断几人的谈话方向。
【你们应该先商量怎么办。】
“想到了吗?”而后是顾瑾舟配合的一声。
叶九思、周啟:就说南玥汐能管住他。
渡笙在一旁沉默,作为一名忠诚的暗卫,不会议论主上,但因叶九思和周啟的调侃,他内心不禁想起过去目睹的种种
世子殿下对世子妃真是毫无防御可言。
叶九思一直在上京,更知晓现在的情况,他率先开口:“陛下的毒,没有一位御医解得了,现他正派人寻找周啟,我们是救还是不救。”他说这话时,是看着顾瑾舟的。
当年,皇后失宠,顾风将军遇害,裴家满门抄斩,说到底是陛下猜忌、多疑,听信奸佞小人的教唆才造成的。
太后一心修佛后,他更是成了个整日贪图享乐的昏君,万事都交于了李濡那个宦官。
空气陷入沉默,几双眼睛同时望向顾瑾舟,南玥汐也是。
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很艰难,那日终于知晓父亲死亡真相时的他,眼底满是愤恨和难以压制的冲动,至亲的死就像是一把刀,不停剜着他的心。
但是,现在的情况,他会选择
半晌,顾瑾舟默然开口:“救。”
南玥汐勾唇浅笑,握住顾瑾舟的手。
他这决定属实出乎其他几人预料,南玥汐没有。
顾瑾舟清楚,放任皇帝死去对当下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帮助孟贵妃的势力更快一步夺得皇权。
此刻的他身姿依旧挺拔,肩上承载太多重量,没有将他压垮,他理性地看待目前的状况。
南玥汐恍惚觉得,他比那几位皇子更有帝王之态,想必顾风将军也是,那为何先皇要选择顾元承作为皇帝呢?
疑问的种子悄然埋下,殊不知这牵扯出了一场更大更久远的阴谋。
现在,顾瑾舟感受到纤细的小手传来的温度,紧绷的眉心在此刻舒展,他望向南玥汐的眼神很温柔坚定。
第80章 太子今天掉马了吗15真相
元清宫。
床幔如瀑垂落在金枕玉塌上,只微微掀开一角,朦胧间,皇帝闭目在里面安详躺着。床沿边坐的是一身华服,容貌看不出一点岁月痕迹的孟贵妃。
她笑容嫣然,眼里却透着一股寒意,冷漠凝视现在只能偶尔保持清醒的皇帝。
“陛下,如果你依言让煜儿做太子该多好。”她说话声放得很轻,“这下臣妾只能自行兑现当年你允诺给我们母子的了。”
自顾自说完,孟贵妃端起一旁的药给皇帝喂了去:“当年,还亏得家父你才能坐上皇位呢,就这么背信弃义。”
她喂着,勺子里的药盛得越多,逐渐失去耐心,就在这时,殿外公公来报:“娘娘,赵贵妃娘娘来了。”
孟媛冷哼一声,捏起皇帝下颚直接将碗里还剩下的药一股气灌入,手绢随意擦掉嘴角溢出的药汁,收拾收拾便起身离开。
出寝殿,刚好撞见走进来的赵贵妃。
“姐姐你怎么来了?”她眼眸微颔,袅袅婷婷,先一步同赵贵妃招呼。
“陛下病危,妾身当然要常来探望。”赵贵妃在气势上丝毫不输,同样是贵妃,她能暂管宝玺便说明了两人之间存在本质上的差距,至少在顾元承心中的信任度来看如此。
“噢~妹妹怎不知姐姐有这么关心陛下的身体。”说着她故意掐着嗓子,柳眉上挑,“还以为姐姐早就和陛下离了心呢。”
“哪有像妹妹一样,心可是分给好几个人。”着贵妃学不来孟媛这中捏腔做作的模样,她停顿后淡淡道,“不知前几日进宫那几个小倌,噢不,幕僚,还好吗?”
孟媛也不藏着掖着,都道这一步了,赵家军远在边疆,左不过是加大药量的事,要不是她煜儿有那么些小心思,顾元承早就躺棺材里了,现在没人奈何得了她与顾景煜:“多谢姐姐关心,都很好,如果姐姐想妹妹还可以分你几个。”
“我没你这个癖好。”赵贵妃冷脸,她可真是势在必得啊。
“你别假清高了。”孟媛看见赵姝这模样就不爽,在这宫里斗了这么多年,她什么样她还不清楚吗?一天端得清,实际心黑得要命。
两人话语间交锋,四周空气寒冷非常,刚才通传的公公和周围的其他宫人全程低头,充耳不闻,没人敢置喙这些个锦衣玉食的娘娘,除非是活腻了。
然而,正因为他们的低头漠视,忽略了跟在赵贵妃身后的一名陌生男子,同样身着宫人的服饰,面貌却不是这宫里的人。
贵人间的纷争很快结束,一时气恼也没孟媛也没在意赵姝是否有带宫人进殿,便离开了元清宫。
赵贵妃进去时,殿外的宫人带上门。
身后的陌生男人行礼:“多谢贵妃娘娘。”此人露出样貌,便是潜入宫中的周啟。
“免礼,你且先去替陛下看看吧,我就不过去了。”赵贵妃找了旁边的坐榻,坐上给自己斟了杯茶。
周啟不禁汗颜,没曾想赵贵妃竟是这般性子。
昨日他们几人思量着怎么让他这个不会武功的在白日混进宫去,南玥汐举起纸默默告诉他们她有办法。
起初只有顾瑾舟信,他和叶九思都是半信半疑,直到在皇宫侧门口赵贵妃的人前来带路。
几人面面厮觑,下巴快惊到地上,包括事先盲信南玥汐的顾瑾舟。
这妮子是多久和赵家搭上的,要知道,赵氏在宫里出了名的中立,从不站队任何一派。
巨大的震惊下,脚底飘飘然,直到进到皇帝寝殿才有实感。
“草民这就去。”周啟行礼。
在赵贵妃随意摆摆手后去给皇帝把脉。
半晌。
他给皇帝喂了粒药丸,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银针施针。
“咳咳咳。”巨大的胃部刺激下顾元承吐了出来,床边有痰盂,他吐出了一半多方才被喂入口的药,混着鲜血。
大脑清醒,他看着面前坐着悠闲喝茶的妃子,和在一旁样貌平凡陌生,给他施针的公公。
“你们”
“陛下。”周啟打断他,行礼道,“草民周啟,奉太子之令前来替陛下诊治。”
“周啟?你就是那个民间传闻的神医?”顾元承在床上顺着胸口,方才吐出药物,现在身体依旧疲惫,胸口难受,但还能保持清醒,不像之前一样醒不过来。
“草民不才。”周啟恭敬回答。
“你方才说顾景珩?他回来了?为何不来亲自见朕,还有朕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在被孟媛那个毒妇下药后,朕便浑浑噩噩没有意识,现在也还浑身难受!”
“咳咳咳”刚说完,顾元承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肺部震动间,吐出一滩血水。
“陛下莫激动,您中毒已久,伤及根本,需要长时间静养。”
“中毒已久,伤及根本?”顾元承不敢置信。
“回陛下,从脉象上来看是的,您中的是夺阳草的毒,这种毒少量使用表面看上去有壮阳之效,但实则会在体内积攒毒素,一旦某日毒素达到一定量便会致死。”周啟解释。
“来人。”顾元承想叫人,恨不得立刻将孟媛废掉。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在喝茶的赵贵妃开口:“陛下臣妾劝您别着急,现在殿外都是您好三儿的手下,您喊他们是不会应的。”
顾元承看着这个和自己做了十多年妻子的女人,这么久了她淡漠的眼神依旧是捂不热。
“此话怎讲,他们想篡位吗!!!”
“正是。”赵贵妃放下茶杯,缓缓向顾元承靠近,“所以臣妾劝陛下您勿轻举妄动。”
“朕现在还是一国之君,他们怎敢?”
“您只是个傀儡,您不一直都知道吗?”
这句话属实扎到了顾元承的心,他虽沉迷酒肉无心政事,但也不是全傻,孟家对皇位有多渴望,他是知道的。
“景珩呢?既然有办法把周啟找来救我,那他一定也能进来。”他把希望放在这个儿子身上。
“回陛下,殿下入夜再来。”
*
夜晚是能避开顾景煜人手的最好时刻,顾瑾舟轻功潜入。
见到龙床上的皇帝,还未等顾瑾舟先开口,他便道:“你究竟还有多少是瞒着朕的?”
“”顾瑾舟沉默片刻忽略他的问话道,“三皇子的人手和敌军目前已在上京城外会和,随时准备攻入。”
“逼宫就逼宫,还整上叛国谋逆这一套,他顾景煜胆子也是肥了。”顾元承咬牙,“朕还没死,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陛下,五皇子不幸暴毙。”其实因为气氛上头,顾元承并没有意识到顾瑾舟同他说话的称呼和态度同之前有所不同。
“什么?也是老三干的?”顾元承快气晕了过去。
“是。”顾瑾舟淡淡道。
长时间沉默,顾瑾舟在思考南玥汐同他说的,让他告知皇帝实情的事。
南玥汐在他入宫前同他说,要他取得皇帝的信任,主动告知身份,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皇帝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在危难时刻救了他生命的顾瑾舟。
顾瑾舟犹豫,但这确实是个坦诚的好机会。
救了他命但隐瞒身份十多年的侄子和联合母族、外敌想杀了他,在宫外逼宫的“好儿子”,换谁也会因为想活命更倾向前者。
“陛下,我要向你坦诚件事。”
“你说。”顾元承眉头突突跳。
“我是顾风将军的儿子,顾瑾舟”
在顾元承巨大的震惊之色下,顾瑾舟一字一句道出了他的身份,包括调查到的裴将军被孟氏污蔑以及顾风被孟家害死的真相。
顾元承知道后,眼神空洞看上去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失去了浑身力气。
“你你是说,正当年的所作所为全是错的”
顾瑾舟没多言。
顾元承开始跟疯了一样大笑起来:“荒唐啊!!!哈哈哈哈荒唐!这是何等的荒唐!!!难道这天下真不该是我的吗?大哥,是我对不起你”然后他又表情难看地大哭忏悔,此时的他连作为君王的最后一丝威严也没有,剩下的全是狼狈和不堪。
顾瑾舟没曾想,他会就这样疯掉,一个心中没有国家的帝王,也有良心吗?
*
元清宫中的闹剧在继续。
南玥汐在赵贵妃人手的带领下,来到慈宁宫见太后。
忽然见到孙媳的太后还很吃惊,她随知自己另外一个孙子谋反,但目前人老无助,只能被囚禁慈宁宫,没曾想远在蚌清县的顾瑾舟他们回来了。
南玥汐没同太后多言,告诉了她事情原委,本以为这位老人会不堪受到重大的打击,没曾想皇太后面色一脸从容。
“哀家,其实早有猜测了,只是瑾舟那孩子不说,我便也装作不知,他和景珩都是哀家的亲孙儿啊。”太后一手扶着椅子旁,一手掩面,“身为母亲,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儿子的德性,先皇当年的遗诏事有蹊跷,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把皇位传给我这无用的二儿子,当年圣旨出我无力辩论群臣,顾风他比起身居高位,他更要保家卫国,便甘愿当了个王爷,上阵杀敌。瑾舟的心性和顾风太像,太像了”
南玥汐听着太后的诉说。
“天下需要的是明君,你明白吗玥汐”太后叹息。
南玥汐点头。
【我是来带人保护您的皇祖母,我们进城的是迟早被发现,要在这之前安插好人手。】
“有心了孩子,多同哀家说说话”
虽说是内心早有猜测,但是得知自己另一个孙子其实早就死了,这件事在太后心里造成不小创伤,她拉着南玥汐的手问她顾瑾舟的事。
南玥汐同她娓娓道来。
*
元清宫。
皇帝疯了似的在殿内寻找什么。
顾瑾舟看见他这模样,不做阻拦。
倏尔,他在一处暗格处,拿出了一份有些旧的圣旨扔给顾瑾舟:“朕欠兄长的,现在还给你!我也活不久了,别让我兄长保护的国家落入贼子的手里!”
顾瑾舟定睛一看。
这是
先皇真正的遗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