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人类科技不够进步, 还没发明出手伸进屏幕就能摸摸对方脸的技术,谭霏玉又想起之前和石含章闲扯,说希望有能瞬移到工位的黑科技, 现在想想真荒谬, 如果真能瞬间移动,想下一秒就回到他身边。
……
之后几天, 谭霏玉首先把孟亦找过来,和一个名气还挺大的独立书店主理人见了面,初步定了要办一个《一粒神》座谈会,先在广州试一下, 效果好再去别的城市分店巡回座谈。
那时在景点里被他们拉住采访和塞了样章却没在社交平台上有什么动静的游客, 在看见视频有了热度以后,纷纷回过头来发起repo,尤其是被公众人物提过一嘴后, 有些人本来和这个活动毫无关系,也会发一些“啊啊啊我是第二天去的马蹄寺错过了采访不然就能被水晶看见了”之类的动态来关联一下。
而且这东西有马太效应, 也有人当天被采访完就发了博, 并无人在意,然而在有了基础热度后, 现在提及这个街采和这本书的动态似乎都会被推流, 形成良性循环。
这个热度不能断,过一阵这一篇目的全文会上传在线阅读平台, 到时候再找一些达人发文评,发酵一段时间后,举办这样的座谈会正好。
按照惯例,这种活动一般都是新书上市才会举办,但谭霏玉已经决定等这本书敲定好出版社之后直接开众筹, 所以上市前的声量一定要大,之前的推广视频只是一个开始。
开众筹倒不是因为没钱,只做这一本的话无论如何还是能想办法做下来——谭霏玉所说的没钱,想找合伙人主要是考虑工作室的长期运营,不是缺做单独某一本书的钱。
实际上众筹更多时候也是一种营销方式,这种营销方式在各行各业都已不新鲜,当然也爆过雷。然而对这本书来说,谭霏玉认为这同属于“选中读者”这一范畴,还是值得一试。
说到底众筹的模式和预售区别也不大,但换成“众筹”这两个字,提前花了钱的顾客会对商品产生一些责任感,尤其如果编辑和创作者出来说说做这本书所遇到的困难——当然也要把握好度,不能太夸大其词,否则有卖惨之嫌——大家的心情会从“我只是买一本书”变成“我是在帮助他们做出一本书”。
有了责任感之后卖安利都会更积极,如果到时候书真做出来了而且销量可观,只要销售方的任何一环都没闹什么幺蛾子,大部分读者比起“作者赚麻了吧”,反而会隐隐觉得“太好了这本书终于还是出了,卖这么好也有我一份力”。
同样是卖书,通过众筹的方式,读者拿到书以后除了可以享受文字,还能获得更多的情绪价值。对出品方来说也能拿到实打实的好处,至少印刷款之类的都不用提前垫太多钱,现金流也能健康一点。
这种营销方式也许“不纯粹”,可为了走上理想之路,有时候要牺牲一些纯粹性。
……不过这都是很理想的情况下才能达成的,等到了真办活动时可能会有很多预案都预不到的奇葩问题。
带着孟亦应酬完,把书店老板送走,两人很朴素地去了对面商场的麦当劳点了两份穷鬼套餐,应酬中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社恐小说家扯了扯连帽衫的带子,终于开口了,谭霏玉以为他要说什么跟书有关的事,谁知竟是要八卦。
“石榴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孟亦问谭霏玉。
谭霏玉咬薯条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他点点头。
孟亦小声说:“哦~我看到你朋友圈封面换了,但是当时不太确定。”
谭霏玉:“那现在怎么就确定了?”他又不是带着男朋友来的,也很有职业素养没有在别人面前不停玩手机聊天。
孟亦有点不好意思:“就……热恋的人周身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啊,你身上有一圈桃花一样的颜色。”
“噗。”谭霏玉觉得这比喻用在他身上实在很令人起鸡皮疙瘩,如果是林嘉许这么跟他说话他会抄起扫帚打他,但因为是孟亦,他只好委婉地说了一句,“这就是作家的通感吗?”
孟亦托着腮看他:“真好啊。”
谭霏玉:“你也找一个吧。”
孟亦:“感觉被诅咒了,不管靠近什么男的都会倒霉。”
谭霏玉:“……”
“你除外。”孟亦想了想又补充,“没有说你不是男的。”
谭霏玉:“……”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更高兴一点啊!!这表达能力怎么写书的啊!
孟亦接着打补丁:“应该说只要和男的搞暧昧,不管和谁,马上就会开始倒霉,我倒霉,对方更倒霉。”他举了例子,“上星期和一个帅哥date,朋友介绍的,拖了很久我一直不想见面,因为怕生嘛……实在拖不下去了说出来看个电影,结果本来要看的电影因为技术故障播不了,去哪家餐厅哪家就开始排号,反正都吃不上,最后还是决定各回各家,回去以后我点了个麦当劳,发现店员没给我放番茄酱,但那个帅哥直接让路边的电驴撞伤了腿。”
“这么邪门啊,”谭霏玉只好说,“可能是写作之神想让你抛却这些儿女私情专心写书。”
“好吧。”
谭霏玉突然想到什么,在包里翻出一个从莫高窟带回来的药师杖钥匙扣塞给孟亦,之前已经给他寄了敦煌的画集,不过这种小东西不嫌多,谭霏玉开玩笑说:“这个也给你,拿去辟邪吧。”
“哇,谢谢。”孟亦把东西收好,话锋一转,话题又回到谭霏玉的恋爱上,“石榴,看到你幸福我真的很高兴。”
谭霏玉虽然觉得有点肉麻但还是道了谢。
孟亦说话神神道道的:“我觉得你会一直幸福的,有些人谈恋爱,是孽缘,周身愁云惨淡的。”
谭霏玉:“这么玄乎……你以后不写书了可以在路边摆个摊给人看相。”
孟亦很认真地否决了:“我不行的,我害怕和陌生人说话。”
谭霏玉:“……”
除去在外面奔走,谭霏玉终于抽出一天在住的地方收拾东西,洗衣服,拖地,整理收纳。
把石含章送他的钢笔摆到那个全是《小王子》的柜子里。
又把之前心血来潮买的手工书材料包翻出来——买了很久了,一直想做,但不知道做什么内容,就没拆出来过。
现在他有了想表达的主题,可以每天挤一点时间做一点。
晚上全收拾好了,照例在睡前和石含章打视频电话,这人现在白天就一直开,几乎不去什么地方逛了,谭霏玉让他可以慢慢来,反正离他们乐队说好的集合时间还很宽裕,但石含章说一个人逛很无聊,还是早点过去吧。
因为这,再加上谭霏玉白天一般都有别的事情做,两人也只有晚上才有一长段的时间可以交流。
石含章已经到郑州了,但没去太多地方,吃饭的时候去了二七广场,于是拍了二七塔给谭霏玉看。两人又闲聊了一些琐碎事,说着说着谭霏玉有点困了,石含章说那他也去洗个澡准备睡了。
说完这句,谭霏玉马上精神了,他是色中饿鬼,又改口:“要不再聊一会儿吧哥哥。”
“不是困了吗?”石含章问。
谭霏玉没有正面答:“明天晚上回姑妈家吃饭,早上可以睡晚一点,没关系。”
“行。”石含章坐了回去。
谭霏玉“啧”了一声:“你该干吗干吗去啊,怎么又坐下了?”
石含章:“你不是说再聊会儿吗?”
谭霏玉:“非要我直说吗?我想看你洗澡直播。”
石含章:“……行。”
答应是答应了,石含章摸了摸鼻子,又开始考虑可行性:“要怎么固定设备?用手机支架吗?这个酒店的浴室淋浴间好像有点小,我没有防水袋,放外面的话玻璃挡着也看不见吧。”
谭霏玉:“好严谨。”
谭霏玉是不会放弃的:“那你别进去了,就在外面脱了给我看看嘛。”
石含章说好,把手机竖着架在支架上,后退了一点,开始脱上衣,沟壑分明的麦色腹肌先露出来,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谭霏玉还是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真想摸摸,”然后他没怎么过脑子地感慨了一句,“果然比我关注的擦边男好看。”
石含章捕捉到这句话,动作停了停,上衣扔到一边,臭着脸凑到手机前:“你关注的擦边男?”
谭霏玉:“……哈哈,都是以前的事了,早就全都取关了,那都没什么好看的。”
石含章仍旧盯着屏幕,谭霏玉有种隔着屏幕被盯穿的错觉,他软下声音道:“我现在都只看你了。”
没反应。
谭霏玉补充:“以后也只看你。”
还是没反应。
谭霏玉开始装可怜:“老公。”
“嗯。”石含章总算应了一声,还意味不明地笑了,“虽然吃这种飞醋不对,但我本能地还是很嫉妒……宝宝也让我看一下你可以吗?安慰一下我吧。”
“……好。”谭霏玉也偷笑,又不知死活地补上一句,“老公这样好S哦,喜欢,让我有种想故意惹恼你然后这样那样的冲动。”
石含章:“……”
本来说要早睡的,这下彻底早睡不了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与一切和解。
周末, 谭霏玉回了趟姑妈家,饭桌上一家人东拉西扯,姑妈也挺反常, 甚至不问一句他怎么休了这么长的假期。
吃得差不多了, 谭霏玉鼓起勇气重大发表,在这个家里, 他应该是第一次主动“宣布”一件事情:“姑妈,姑丈,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林嘉许本来都吃完了,瞄了眼谭霏玉, 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又把碗端起来,脸继续埋饭碗里,一整套假动作。
谭霏玉说自己上个月就离职了, 还说接下来想试试自己干。
气氛凝滞几分钟,姑妈才“哦”了一声, 道:“你辞职的事情我之前听你弟讲了, 但是你有什么安排,我是不知道的。”
林嘉许把碗放下:“阿妈你出卖我!”
谭霏玉瞥林嘉许一眼, 无语道:“你也出卖了我。”
一条出卖链, 果然世界上最不可信的话就是“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嘉许:“……”
“弟弟给我打预防针啦,他说你辞了职, 我说那不是挺好的,每天辛辛苦苦赚那点钱不如回家里帮忙,弟弟气死了,让我千万不要在你面前这样说。”姑妈叹口气又说,“我问为什么, 他说你特别喜欢你的工作。”
姑妈:“姑妈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你喜欢这份工作,但可能还是老一套的想法,觉得无所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能赚到钱就好,我和你姑丈那时候刚开始做电商,请不起人,每天又要打包发货,又要当客服被那些顾客骂得狗血淋头,谁喜欢这工作,那还不是要干?”
谭霏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盯着眼前的空碗,开始数碗身上的花纹。
没想到姑妈轻轻地转折了一下:“因为从小到大你和你弟都很听话,我怎么安排你们都没意见,所以我确实也忽略了你们可能也有自己的想法。前段时间你弟也说不想继续在家里帮忙了,想自己出去闯闯,我当时很不理解,我说家里面有事给你们做还不好吗?有些人还羡慕呢。弟弟说人各有志,他讲了一句话把我说服了。”
“什么?”谭霏玉问。
“他说‘你老是怕我们在外面赚不到钱,可是就算我们在外面赚不到钱你也可以给我们打钱啊’,我说这小白眼狼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讲出这种话,但又觉得有道理。”
谭霏玉皱着脸看向林嘉许:“……”
林嘉许嘟囔道:“本来就是。”
姑妈说:“也不只是赚钱,怕你们辛苦嘛,在自己家起码什么都方便。”
林嘉许:“好男儿志在四方。”
姑丈出来附和:“就是啊,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得啦,”姑妈问,“想自己干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谭霏玉硬着头皮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构想,果不其然看到姑妈皱起眉头,沉吟许久说了一句:“不好做。”
只是,姑妈没有否定他,当然也并未鼓励他,反而突然说起些别的:“我们家就是有这种不爱给人打工的基因。”
以为姑妈是想说自己当年怎么利用自己的外语专业优势和国内外商品价格差,在还没什么人搞跨境电商的时候自己先搞起来,结果姑妈说起了意料之外的人。
姑妈说:“你爸以前也做生意的,最开始在镇上做香料调料批发,什么八角啊胡椒粉那些,一分钱没有就敢去做了。”
谭霏玉愣了愣:“一分钱没有怎么做?”
姑妈追忆起往事,微微眯着眼:“一分钱没有也是我夸张了,但确实没有钱,就每种香料调味料都买了一点点,自己拿回家炒菜都不够的分量,然后背了个包每个饭店都进去问,特别是那些新开的店,你爸骗人家说自己在哪里哪里有店面的,其实有个鬼的店面,又说现在只是带些样品给老板们看看,量大从优之类天花乱坠说了一堆,问十个人总有一个被说动的嘛。
“然后他就让人先交定金,给人家开收据,拿着收到的钱去把人家要的东西买回来,赚中间点差价。你还别说,他很快还真的赚了个店面出来,后面赚的钱多了又去倒腾别的。”
谭霏玉几乎没有在姑妈嘴里听过任何他父母的事情,现下听她当成饭后闲话讲,觉得也不是太沉重,很奇妙。
而且怎么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他之前拿着孟亦的书去报选题时也虚张声势了,说自己跳槽到了新工作室,有个别人想知道工作室详情,他也以工作室还没正式开业还没确定合作之前先不方便透露详情之类的鬼话糊弄过去了——因为大家都很想赚钱,再者说编辑石榴也不是什么诈骗分子,能加上好友的过往多少有过交集,因此除了不缺业绩的大社,很多人确实不会刨根问底。
谭霏玉评价道:“我爸原来是个投机倒把分子啊。”
姑妈:“确实。”
谭霏玉:“……”
姑妈补充说:“不过现在这样不一定行,几十年前人都很淳朴的嘛,没看到货也敢先把钱给到你爸手上,要不是人与人之间还有一点信任,他也做不成这个生意。”
林嘉许反驳说:“老是说你们那时候的人就淳朴,显得我们有多坏似的,现在大家不也在搞预售吗?”
“预售有平台保障的啊。”
“那不一定,还有一些不走平台的,凭的也都是人和人之间的良心,”林嘉许拿自己的经历举例子,“上大学的时候我不是玩一个日本游戏吗?然后日本那边出了周边,我就跟着人家拼团买,提前给钱的,唉然后那个团长拿着钱跑了还在朋友圈给自己发讣告……”
谭霏玉有点痛苦地皱眉:“我求你别说了。”完全就是在应证现在的人很坏的论点啊!
随后姑妈问出了非常关键的问题:“你钱够吗?”
谭霏玉有点忐忑,按前面聊的氛围来看,姑妈应该也不反对他去折腾,那问这个问题是想甩钱给他吗?如果真的这样,他还是很难心安理得接受,但拒绝又真的很装,因为他确实缺钱。最后他还是如实说:“好像不太……不过我在找合伙人或者投资人之类的。”
姑妈又“哦”了一声:“找也可以,就算不缺钱也可以找,风险可以分摊,不过我建议你自己拿死这个比例,不然做到最后如果合伙人意见很多的话,又变成你给别人打工,钱的事……”
谭霏玉抿了抿嘴。
姑妈说:“你爸妈给你留了钱的,虽然在通胀,但我有在打理这些钱,想说等你准备成家的时候再跟你说,这笔钱可以当彩礼啊买房子什么的,不过你要做的这个生意也不大,拿一点出来没什么影响。
“他们会很高兴你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谭霏玉听完反应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一手插进发间,深呼吸几下,咬紧了牙才没让眼泪有出来的机会。
姑丈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去客厅看电视去了。谭湘月挪了椅子坐到这个唯一的侄子身边,揽住他的肩:“傻猪来的。”
谭霏玉忍不住了,趴到姑妈肩上哭了起来。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姑妈也说他很省心,以前哪有什么需要大人安慰的时刻?更何况就算真的有什么心事也都是优先跟身边的朋友说。
姑妈一边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不哭了,一边又跟林嘉许嘲笑他:“你看他哭到打嗝了,真是小孩子似的,都三十一岁人了……小的时候都没哭过几次。”
谭霏玉抬起头来反驳:“生日还没过,二十九周岁。”
姑妈:“好好好。”
林嘉许也说:“不要有年龄焦虑啊哥哥,三十岁才是真正的十八岁嘛。”
其实谭霏玉也说不清自己在哭什么,是因为自己跟已经没什么记忆的爸爸很像,这种血脉的呼应让他思绪万千吗?还因为是在自己为了未知的未来迷茫时,已经远去的父母突然降下一笔财宝不仅解了他的烦恼还让他久违地感受到被父母疼爱的感觉?
又或者是忽然发现,姑妈姑妈,这个词之中也有一个“妈”字。
他小时候是很羡慕别的小孩在妈妈怀里哭闹不讲理撒娇的,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客观上他就做不了。
快要而立了,在外面已经是个游刃有余的职场老狗,在男朋友面前非常爱哭就算了,现在也终于在一个类似母亲的怀抱之中与一切和解了。
谭霏玉自己抽纸擦眼泪,很矫情地说谢谢姑妈姑丈这么多年辛苦照顾他,又怕说完整个场面会变得更抓马,赶紧弹射起来说自己去洗碗。
其实只是把锅碗瓢盆收拾一下扔洗碗机里,花不了多长时间,但够他平复心情了。
出来以后被林嘉许拉到房间里打游戏,玩的是《人类一败涂地》。
林嘉许不敢说什么话调侃谭霏玉,谭霏玉也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还是问他:“怎么姑妈说你也要去闯一闯,你要去干吗?真要去当rapper吗?”
林嘉许:“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喜欢干吗,但我知道自己不喜欢干吗,我实在不想再当会计了,我妈真要让我算账的话这个公司迟早会因为税务问题完蛋。”
“没那么夸张吧,而且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会计,以后姑妈肯定也不会让你一直当会计的……不过你说得对,又不是没条件,不想干就换别的试试,”谭霏玉玩游戏的时候身子会跟着屏幕上的人物动,人物一歪,他也跟着一歪,但他自己似乎没发现,还照常开着玩笑,“来给我打工。”
林嘉许:“真的假的?”
谭霏玉:“来我们这里上班要先交培训费,等你转正了再退给你。”
林嘉许:“你在骗我钱。”
谭霏玉哈哈笑起来。
很突然的,谭霏玉又说:“还有件事和你说,这个就真的先别跟姑妈说了。”门关着,但说这话时还是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林嘉许保证道:“我真的不说。”
谭霏玉说:“我谈恋爱了。”
林嘉许差点要把手柄扔了,转过来一脸惊讶,连珠炮似的发问:“我靠什么时候的事,我认识吗?是同学还是同事?还是怎么认识的?嫂子人好吗?给我看看照片。”
谭霏玉听到“嫂子”两个字还是笑了:“你见过的。”
“谁啊。”林嘉许绞尽脑汁开始猜,说了好几个名字。
谭霏玉又说:“在张掖一起吃过饭的。”
“哦……啊?!”林嘉许真把手柄掉下去了,屏幕上他操控的小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瞪大了眼,“男嫂子啊。”
震撼了一会儿之后,林嘉许才幽幽提问:“卧槽那你们搞对象成家的话我们家也要给他出彩礼吗?”
谭霏玉:“…………”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啊!
谭霏玉也把手柄放下,摸出手机,给石含章发信息:你们那里彩礼要多少钱?
石含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叟子。
石含章昨天到达南京, 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他在南京稍作了停留,没去夫子庙秦淮河,猛男也有一颗热爱毛茸茸的心, 反而去了红山动物园, 赶上周末,也不知道是去看动物还是去看人头。
当时他就边逛边给谭霏玉发照片和小视频, 给他发熊猫馆里围着一圈圈的人,看到国宝动了一下就发出夹子音惊叹,发各种长得很怪异的鸟,发挂在树上大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的小能苗, 还有躲在远处怎么都不肯靠近玻璃的赤狐, 石含章只能拍到它一个模糊的倩影。
但最后他发来两个在该动物园才能买到的专属赤狐趴趴,小小的很可爱,放在手心里正好, 石含章给它们精心套上小花环,还跟谭霏玉说:这个可以当代餐。
谭霏玉问:什么代餐?
石含章:你。
谭霏玉:我这么萌。
谭霏玉:怎么有两只?
石含章:一只会孤单。
谭霏玉:天呢, 那你要好好照顾它们。
那是白天的事了, 彼时姑丈在厨房忙碌,姑妈临时去了趟公司傍晚才回来, 谭霏玉和林嘉许坐在外面看电视, 本地新闻又在播谁家水管炸了,林嘉许在旁边一直讲一直讲, 讲他们去西宁的时候怎样怎样,讲他哪个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大八卦,谭霏玉有时盯着手机傻笑,有时抬头回林嘉许几句。
现在,到了晚上, 谭霏玉说了自己在谈恋爱以后,林嘉许终于回过味来:“怪不得你下午一直跟在跟人聊微信!”
“不只下午,”谭霏玉已经不顾屏幕上游戏进度如何了,反正这游戏很难玩,他还怕他们玩着玩着兄弟阋墙,打游戏不如跟人聊微信,他说,“我现在也要聊了。”
“好吧,”林嘉许说,“你早说啊,那我就不会当你谈恋爱路上的绊脚石了,游戏哪有恋爱好玩。”
谭霏玉一边给石含章打字说彩礼什么的是林嘉许正在胡说八道,打完字又和林嘉许聊了一下,主要是满足表弟的好奇心,把一些石含章的基本情况稍微交代了一下。
然后他问林嘉许:“怎么不说那种台词,我还脑内预演了一下。”
林嘉许:“什么台词啊?”
谭霏玉:“‘他要是对你不好我饶不了他’之类。”
林嘉许眉头紧锁:“短剧看多了吧你。”接着又认真作答,“第一,我觉得我应该打不过阿嫂,所以没办法‘饶不了他’,除非我们家突然变成什么手眼通天的财阀,我可以找人把他给暗杀掉。”
谭霏玉:“喂。”
林嘉许:“第二,我哥喜欢的还能有差的吗?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确实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啊。”
谭霏玉被奉承得十分舒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偷偷报班了。”林嘉许又突发奇想,“叫阿嫂是不是很怪,男嫂子怎么称呼?叟子?”
谭霏玉真的好痛苦:“……我好心你啦大佬。”*
“嘻嘻。”随后林嘉许起身,去换了个《怪物猎人》的卡带,“你聊你的吧,我自己玩。”
谭霏玉跟林嘉许比了个“ok”的手势,就接着跟石含章聊天,看到石含章问:这么快就跟家里人说了吗?
后面还配了个多啦A梦紧张得直冒汗,张着嘴靠在墙边往后退的表情。
如果是在自己的出租屋,他一般会和石含章视频,但在表弟房间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发语音也略尴尬,只打文字。
谭霏玉:先跟表弟说了。
谭霏玉:他说要给你彩礼。
过了一会儿石含章发来一条语音,又撤回,谭霏玉根本来不及听。
反反复复好多次,终于发来一条能听完的:“唔该细佬。”
蹩脚的粤语,一字一顿的,谢谢弟弟的意思。
谭霏玉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外放给林嘉许听:“你石哥哥说谢谢你。”
“没事谢我什么,有我什么事啊,你说我什么了?”林嘉许又说,“我也要跟石头哥说话。”
谭霏玉把手机递过去,给他按下录音键,林嘉许眼睛还盯着屏幕,手上动作也没停,在那砍龙砍得正起劲,只是脑袋凑过来,礼尚往来地模仿了一下在网络上学习来的甘肃口音,也是一个过气老梗:“不用客气,请给我买安分守己(iPhone手机)。”
谭霏玉:“不要突然说过气网络用语啊,好土。”
林嘉许恼羞成怒,加上屏幕上战况正酣:“你拱,我要专心打机。”
石含章回了一句:是中国人就用华为。
谭霏玉笑着回石含章:神经。
谭霏玉:什么时候偷偷学的粤语?
石含章:在多邻国学的。
说着又展示了几句,这个是什么?这个是虾饺。说得磕磕巴巴,又问:我语言天赋还可以吧。
谭霏玉说:你的语言天赋很可爱。
石含章:好吧,谢谢老师的认可。
谭霏玉又跟石含章说了一下晚饭时他和姑妈聊的内容,煽情的部分他略去了,就说了结论,说就算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合伙人也可以先顶一下。
石含章说:恭喜我们小谭总[/欢呼]
之前石含章也问过谭霏玉,说如果急用钱的话他手上也有一点,虽然不多,但也可以算他一份。谭霏玉拒绝了,倒不是在分什么你的我的,一来是觉得石含章自己在外面也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二来他认为这件事有失败的可能,如果是他自己失败了无所谓,然而若是自己人伸出援手,他一想到别人对他的帮助有打水漂的可能就浑身难受——即便清楚人家可能不在意。
倘使面对的是没太多感情基础,纯粹只对他项目感兴趣的人,他就不会有任何压力。
理智上知道亲人朋友的好意不是为了给他负担,是他自己在给自己负担,然而自小性格如此,他知道这不太健康,有点别扭,以后他慢慢调理,但至少目前他还没办法接受。
就连这次回来,在知道自己有一笔被代管的遗产之前,他也真的只是想跟家里人说一声自己的计划,还提前想过如果姑妈要给他钱他该怎么拒绝,虽然没想出好的答复,好在也没有真的发生被塞钱的情况。
感谢石含章,没有觉得他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而假意推脱,更没有做出什么自作主张给他打钱之类的事。
两人又开始互相汇报行程,石含章问:今晚是在家里过夜吗?
谭霏玉:对。
石含章:有自己的房间吗?
谭霏玉:有的。
石含章:可以给我参观一下吗,看看我小时候幻想的安静的学霸的课桌长什么样。
谭霏玉:那你该失望了,前几年重新装修过,旧的课桌早扔了,也没留下什么当年的生活痕迹了,以前有些奖状什么的都收在柜子里。
谭霏玉:噢,给《小王子》包封皮写名字的时候还不是在这个房子呢,那时候在老房子,还占的林嘉许的房间,我记得当时我过来,为了让我有睡的地方,他原来从小睡到大的床被换成上下铺,大概这也是他当年讨厌我的原因hhhh
谭霏玉:不过给你参观一下倒也无妨。
石含章:好。
说到这,谭霏玉本来要跟林嘉许打声招呼然后回房间,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谭霏玉说:等你过阵子自己来看吧,欢迎来我们家吃饭,嘉许他叟子。
石含章:……叟子是什么?
谭霏玉自己边打字边笑,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出来石含章现在估计正眉头紧锁地看着手机。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一粒沙。
谭霏玉在家里住了两天, 之后继续投入工作。又谈了几个有意向一起做的,都没谈拢,谭霏玉干脆先把场地找了, 最后在偏郊区的地方租了个小小的共享办公室, 大概二十平米左右,注册公司时发现最大的困难竟然是起名字。
想来想去不知道叫什么好, 林嘉许建言,这个公司是石榴在做书,谭霏玉点头,林嘉许继续说, 石榴是红色的, 谭霏玉说嗯嗯,林嘉许又说公司的规模暂时很小,谭霏玉说没错。
林嘉许说, 那这个公司就叫小红书。
然后林嘉许就被谭霏玉拉到黑名单里关了三分钟禁闭。
这种东西有时候靠灵光一闪,有天晚上谭霏玉在做他那手工书, 想在纸页上做出立体的沙山场景, 于是在纸上面涂了胶水又撒上金黄色的闪粉,工作室的名字忽然溜进他的脑中, 要不然叫“一粒沙”吧。
这三个字对谭霏玉而言饱藏深意, 他自然也是一粒沙,渺小如沧海一粟, 却说不定也能聚沙成塔。还让他想到《天真的预言》这首诗里的“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一粒沙中见世界。
让他想起他和其他沙子一样作为异乡客踏上鸣沙山的那天,那天早晨的风沙如刀割面,但那也是一切的开始——这其中多少有他自己的一点点私心。
他从那里取下了另一粒沙,永恒地嵌入自己的心脏。
他在这场旅行里带回的最好的纪念品, 就是石含章这一粒沙。
当然,跟《一粒神》也能挂上钩,毕竟这本书是他工作室的第一本书。只是有个问题,不知道孟亦对此是否乐意,所以谭霏玉去问了孟亦意见,孟亦很大方地表示当然没问题,还说非常荣幸。
注册一个公司是非常快的事,资料递交完过了两三天“广州一粒沙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执照就下来了,因为暂时只是他独自抱着台电脑去办公的一人有限公司,家里人说要不要剪个彩,他也很尴尬地说免了免了。
工作,工作……工作!
《一粒神》的版权代理合同从个人对个人转到个人对公司,谭霏玉用那支狐狸钢笔在合同末尾被授权方代表人那里签了字。
本篇目全文在网上发了,其他篇目也发了一部分,宣传视频的互动活动评出奖了,同时预告了新的活动,比如街采二期和接下来的座谈会等活动——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官博雇了无所事事的林嘉许来打理,没想到这人天生自媒体圣体,因为很会玩梗和网友们打成一片,林嘉许乐得仿佛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职业。
谭霏玉在心里祈祷,希望万一哪天出了什么岔子网友也看在平时聊得很开心的份上,少骂他这人傻但好心眼的弟弟几句。
李萤心给《一粒神》写的歌也发了,整首歌没有器乐伴奏,只有一个小女孩哼唱的声音,不知道怎么调的效果,那段哼唱飘渺且空灵,先缓后急,最后如潮水退去,又是轻轻。听起来就像真有这么一小粒神在诉说这个故事。
歌曲和文章同名,发完上热搜了,于是托这首歌的福,小说的热度又往上爬,诚然知名度一高褒贬不一的评价都来了,但这些都已经不太重要。
李萤心给书写歌,且并未很正式地发布,只是自己这么在主页上一发,虽然热度高,本质上却也就是一种同人二创行为,其本意大概是想让一切都更自然,让粉丝不会觉得他是接了推广,也让作者和编辑他们压力不会太大。然而谭霏玉和孟亦心中无限感谢,合计一番后一起给他送了一把琴,好不好用不太知道,但很漂亮,黑粉配色,闪闪亮亮,和最近他在社媒里发的黑粉色布丁头造型很相衬。
合作的出版社也敲定了,递到六月份的增补选题里,还在等省局批复,谭霏玉在这期间抓紧了自己这边的审校和设计流程,设计是外包的,估计也是做副业的社畜,经常半夜两三点给谭霏玉弹信息说老师你看看这样改行不行。
开了投稿邮箱,有空的时候还要看稿子。
……
石含章亦到达了目的地,房子经纪公司的人提前帮他找好了,他基本就是拎包入住。接着是每天高强度排练排练排练,之前虽然他一直有做一些保持手感的练习,但找回状态还是得打真鼓。
练歌,录完歌,专辑还未发布,在宣传期开始前有一段假期,竟长达半个月。
自兰州分别以来将近两个月,这期间倒也互相飞来飞去地见了几次,但因为各自都忙,见面都是匆匆,经常一起吃个饭过一夜甚至不过夜就走了,连谭霏玉过生日那天也只是一起吃了蛋糕,不管是谁去谁那里都没空去外头逛一逛好好约个会——这次终于可以了。
只是这天谭霏玉带着孟亦还有个书店活动,早就定好的。晚上七点开始九点结束,准备的时间则更长,下午四五点他们就到场了,他不是主角,活动也是书店策划的,但他全程一直跟进各项流程,几乎没有能喘口气的时候,活动结束了,还要和书店方寒暄复盘,等最后在书店外目送完孟亦上出租车时已经十点多。
石含章的航班是晚上八点多到,谭霏玉有交代过让他直接回住的地方,不知道现在到了没。这一天下来谭霏玉已有些累,蹲在路灯下给石含章发信息,问他到哪了。
石含章:宝宝抬头看对面^^
谭霏玉一怔,接着抬头,望见马路对面熟悉的身影,那人一手握着一束花,另一手向他挥了挥。
路灯的光分出一点微芒落进谭霏玉眼里,谭霏玉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他起身,笑着冲对面喊:“等我过去——”
路过一个散步阿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谭霏玉冲着阿伯也笑,阿伯更诧异了,谭霏玉不管,小跑超车阿伯,来到斑马线前,恨红灯的几十秒长如几十年。不过在这期间石含章也走到了斑马线另一端。
城市的夜晚总不缺往来的人,很快这里聚集了一小撮等待过马路的路人和外卖骑手之类,谭霏玉依然非常、非常高兴地冲着对面喊话,他将手比作喇叭状:“你别过来了,等我过去——”
旁边的人都转过来看他。
石含章也冲他喊:“好——”
倒计时结束,谭霏玉奔过去,夏夜的热风将他的头发稍稍拂起。
还在甘肃旅行时,出门没法带上黑白狗的时候,每次他们外出回来,门一开,小狗就会撞上来,两只前爪往上抬,做出直立姿态想要扒在主人身上,尾巴扫出残影。
谭霏玉此刻恰如彼时的小狗。
石含章那只空着的手也张开臂来迎接他。
谭霏玉扑了石含章个满怀,石含章把花举高了点,以防这束花被过度的热情撞飞出去,感觉到谭霏玉抱紧了他,就摸摸他的脑袋。
过了一会儿才松开。
路人不路人的,反正全是些虚化的影像。
“你怎么来啦,”谭霏玉又看了看石含章手里的花,“给我的吗?”
“接你下班,”石含章嘴角也扬起一点,依次回答问题,“给宝贝的。”
谭霏玉“哼哼”两声:“那就是给我的。”他把花接过来,看了一会儿之后埋头嗅嗅,“香香的,谢谢,这叫什么花?”
“我也不太懂,觉得漂亮就选了,花店老板说叫粉雪山。”
“噢,很合适的名字。”
温柔朦胧的粉色,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淡雅。
谭霏玉又补充了一句:“这好像是我除了拍毕业照的时候,第一次收到花,感觉好奇妙。”
“怎么个奇妙法?”石含章和谭霏玉拉手,但也没完全牵住,小拇指勾着小拇指。
“以前会想这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用吧为什么人家谈恋爱都喜欢送花,”谭霏玉说,“现在懂了,但是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反正就是开心——下回我也要送你花。”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去方便打车的地方,坐上滴滴,谭霏玉抱着花开始跟石含章大说特说,说今天这活动来了个讲话很犀利的读者毫不留情对着孟亦输出一堆,说孟亦退步得厉害还疯狂搞营销,吓得他差点心跳骤停,又说还好主持人圆场打得好最后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石含章又摸摸他头,说辛苦了,说他们以前巡演签售也遇到过这种乐迷,不过主要是对着贝斯手输出,说他不为团队着想不思进取写不好歌什么的,又说但是他们玩乐队的和文人不一样,不打什么圆场,他们直接把人踹出去了,对方还报警了,最后赔了些医药费收场。
书店到谭霏玉住处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在车上两人还不停说小话,一进门什么话也不说了,灯都没来得及开,花和谭霏玉提的袋子被着急地扔在玄关处的柜子暂置,石含章把谭霏玉抵在墙边用力地吻他,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以免他被磕到,另一手已经探进T恤下摆沿着腰间向上探索。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海心沙。
……
第二天谭霏玉在石含章臂弯里睁开眼, 一动,那人也醒了,微眯着眼朦朦胧胧亲了亲他发顶。拉得不甚密实的窗帘缝隙中漏了点光进来, 照在床头的粉雪山上——昨晚谭霏玉累得闭上眼就睡过去, 石含章没忘了翻出个长得像花瓶的容器,把花束拆了养到水里。
经过一夜花都醒了, 更加饱满可爱。
人也差不多是这样,谭霏玉醒来时眉眼间都是餍足,是一颗汁液丰沛的石榴了。
赖了一会儿起来,两人之间像粘了胶水, 挤在不大的洗漱台前一起刷牙, 杯子牙刷都换成成对的了,赏心悦目。
石含章下巴冒了点胡茬出来,谭霏玉捏他下巴, 感觉有点扎,顺手挤了一泵剃须泡沫抹到他下半脸上, 凑近了去帮他刮。
谭霏玉神情专注, 石含章很想吻他。奈何此刻脑袋动弹不了,只能手上动作, 石含章两手都握着谭霏玉的腰, 手指动了动,谭霏玉一紧绷就停下了动作, 严肃地警告他:“别动啊,等下把你的脸刮烂了。”
石含章无视了警告,直接靠过去亲他,把泡沫也蹭到谭霏玉脸上。
谭霏玉龇牙:“啊啊啊啊石含章你好烦!”
石含章心虚地看向旁边,最后还是乖乖配合谭霏玉让他把冒出来那点青灰色的茬子清理干净了。
重新洗完脸, 石榴王榴颜大悦,拍了拍手:“现在可以来亲亲了。”
一个还带着水汽的吻就这样覆了上来。
由于两个人都不断地练习,吻技日益精进,一大早本应该是最清醒的时候却亲得醉醺醺的,亲完了谭霏玉趴在石含章肩上微喘,并毫不吝啬地给出夸奖:“越来越会了啊哥哥。”
石含章脸上表情没怎么变,摇着看不见的尾巴,道:“还需要继续努力。”
换好衣服出门,今天谭霏玉决定不工作。自从开始尝试创业,非常自由,有活就干,没活就休息,但很不幸,目前为止全都是活,谭霏玉早已不知道周末和假期为何物。
下楼吃了肠粉,吃完路过快递柜时谭霏玉让石含章提醒他晚上回来取快递,说是之前国道上遇到那个黄美英阿姨真给他寄了书来。
谭霏玉跟石含章说:“我不是加了阿姨好友吗?回来以后有一次刷朋友圈,看到她在宣传什么项目,我去搜了一下才知道她是一个还蛮厉害的影视公司的老总,去年很爆的一个悬疑剧也是她们公司出品的。”
石含章对影视剧这些不太了解:“好厉害,怪不得开大G,然后呢?”
谭霏玉笑:“然后我就厚着脸皮跟人家套近乎了啊,我先问她之前说的几本台版书的事,她还真给我找了,还说她也有看到我们那个视频来着,让我等书出版了也给她送几套。我们相谈甚欢啊,她让我有机会去上海的话去她们公司坐坐,我说当然有机会。
“笑死了,阿姨可能在客套话,但是我真的非常厚脸皮马上跟她约了时间说我要去。”
石含章:“这不是厚脸皮,是善于把握机会。”
“谢谢,”谭霏玉说,“其实出版业和影视行业的关系还挺密切的,之前有人劝我不如搞短剧,我自己这个阶段是不想搞,还是更想做书,但是如果授权给更专业靠谱的团队,对IP做更进一步的开发那我还是很乐意的,不只是影视化吧,别的衍生有机会都想接触一下,故事知名度高了对实体书也是一种反哺……你说我想的东西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一个图书编辑该想的了?”
“也不会吧,”石含章说,“马云发迹以后还是坚持说自己只是一名人民教师,只要你觉得自己是个编辑那就是。”
谭霏玉:“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当然不是阴阳怪气啊,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石含章说,“不过我觉得你想做什么都行,不用给自己贴任何身份标签,不用因为觉得自己初心是‘做个编辑’就被绑住,就算你明天突然痛恨做书决定在路边摆摊卖小蛋糕我也觉得可以。”
谭霏玉沉思:“可我不会做小蛋糕。”
石含章:“我会。”
“真的假的,”谭霏玉又露出崇拜的眼神,“你怎么这也会?”
“我们可以分工一下,我做完你去摆摊。”
“哈哈哈哈,”笑完谭霏玉正色道,“等你要回上海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要找黄阿姨吃饭抱人家大腿……而且我也想孩子了,这么久没见了它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它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石榴爸爸,我让它懂事点,爸爸在外面辛苦打拼为了给它买罐头,它要学会体谅。”
“你学狗语了?”
“狗学说人话了,孩子的语言天赋和我们一样好。”
“神经,”谭霏玉又问,“还是寄养在宠物店吗?”
“这次时间有点长,”石含章说,“暂住在它水晶叔叔家,昨天他还发了遛狗的微博呢,什么解锁遛狗捡屎初体验,俞沅评论说不是他捡的吗,他俩在评论里大吵几个回合……你不是特别关注他了?怎么没看到?”
“早就取消特关了,”谭霏玉这才打开微博看,李萤心在视频里说贝斯手日常除了要帮乐队成员拿外卖还要帮成员遛狗实在很劳苦功高了,谭霏玉又说,“不过你可以再酸一点,我就爱看你吃醋。”
“行。”
说话间走到了有轨电车站,两人在站台等待只有短短四节小车厢的列车被头顶的电缆牵着驶来,阳光穿透彩色玻璃棚,在地面打出缤纷的影子。这是一条沿着珠江岸生长的短途轨道,上车以后坐上沿江一侧,先在满是蓝色玻璃幕墙的城市高楼和车水马龙中穿行。
经过某处时谭霏玉还给石含章指了一下,说那是他之前上班的地方,他要是起得早就慢慢走过去,来不及就扫个单车骑去上班,但有时候路上看见八百辆车其中有七九九辆二维码都被涂黑,特别是快迟到的时候这种现象会尤为频发。
现在人的素质真的不行,谭霏玉痛心疾首道。
不过现在好了,他不会再迟到了,只是每天要坐很久地铁去工作室。
说到这里石含章趁机问:“你要搬到工作室附近吗?”
“想,”谭霏玉说,“等这边的房子租期到吧,同样的价格在那边还能换个大点的。”
石含章:“我能搬来和你一起住吗?”
谭霏玉摆起点小架子:“那你在OA上提交一下同居申请吧。”
石含章:“你那两人有限公司也做了OA系统吗?”此公司连财务工作暂时都是老板和老板表弟兼任的。
谭霏玉瞪他:“你再说。”
石含章笑:“小的不敢。”
搬过来一起住本来也是之前讨论过的,只是没具体定下来。乐队的工作比较机动,不像偶像男团之类需要高频密集的营业,而且在巡演期本也要到处飞,从哪飞都是飞,石含章也和经纪人确认过,需要长段时间集中排练或者活动再去上海和成员们待一块就行,虽然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但总比一直分开好。
等电车经过琶洲大桥南,开始看见珠江的模样,转过身望向窗外,日头下,水波粼粼闪动。
虽然是周日,车里却意外的没太多人,两人安安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窗外平静的江水,石含章忽然问:“不会也是为了带我来才第一次坐这个车吧。”
谭霏玉说:“那也不是,因为我就住车站附近,有外地朋友来我就带他们坐这个车去广州塔……十一月左右更好看呢,轨道两边都是异木棉,粉色花绿色叶子,跟春天似的。”
“那还是很擅长发现身边的风景啊。”
“还行?”说完隔了一会儿谭霏玉才想起来石含章何出此言,之前他们在戈壁上看星星,他隐隐约约好像是自嘲过自己会忽视身边的风景,他当时还说等他回来会自己去上一下广州塔,现在他转头看向石含章,“晚上跟我一起上去小蛮腰啊。”
“好。”石含章又勾了勾谭霏玉的小拇指。
到站,下车,沿江走了一段,遥遥望着白天在灰扑扑的天色中也不甚明艳的小蛮腰,尽管如此依旧游人如织。六月的风热气熏人,近距离看水,水面上折射的阳光竟然也有点刺眼,谭霏玉手挡在眼睛上遮了一会儿阳,但无济于事,有点后悔为什么大下午出来,在屋子里躺着多好,他思考几秒,看向石含章:“走走,坐地铁,去博物馆避一下暑。”
没有计划,漫无目的,一起浪费时间。
一起浪费的时间……又真的是被“浪费”了吗?
从广州塔站坐上APM线,下一个站叫海心沙。
谭霏玉吐槽:“其实不是海,倒是有人造沙滩,但准确一点应该叫江心洲才对。”又跟石含章介绍,说什么博物馆啊剧院啊这这那那的都修在这里,是一条中轴线。
石含章说:“我之前来过的。”
“对哦。”
石含章:“当时好像也是没有看过攻略,跟着朋友们在这附近逛完,看到APM线有个站名叫海心沙,感觉名字真好听,以为是什么海上小岛……也知道这里是珠江畔,但不知道APM线是什么东西,还以为这条线路会开得比较远是什么海底隧道之类,真是想太多了,坐上去以后发现没一会儿就到站了,出站一看更是傻眼。”
谭霏玉哈哈笑,又思索了下:“说不定不知道多少年前这里是入海口……我乱说的啊。”
“有可能。”
谭霏玉又问:“这么喜欢海吗?”
“喜欢,”腻歪话不想让车厢里别的路人听见,石含章就凑到谭霏玉耳边小声说,“还喜欢海边的孩子。”说完又重新看向对面。
谭霏玉弯了弯眼睛,也靠到石含章耳畔:“我也喜欢沙漠,和沙漠里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