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痴心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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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为了赶上采访,李玉珀特地没从电梯直接下地下车库,而是换了条路进去。刚到车子旁边,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狠狠地拉着她往电梯的方向带。


    李玉珀向司机打了个手势,一下就挣开了所谓的钳制,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袖口:“大哥,想请我去你的办公室,说一声不成吗?这么不客气,也不怕叫人给录下来。”


    “你得意了?”李玉璋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电梯门打开,他匆匆地关上办公室门,勃然大怒,“狗杂种,你现在得意了?就会那点阴毒的伎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程声通她们早倒向你了!”


    “最不能说我阴毒的人就是你。”李玉珀泰然自若,“我再阴毒,也没有派人拿着刀指着过你,也没有把人母亲送出国去,更没有用丑闻威胁过你……这样算来,我这样一个合格的小妹,你都没有把握住啊。”


    “说我是杂种……”李玉珀抬步走到他面前,“你是什么东西,畜生?”


    她牢牢地捉住李玉璋的胳膊:“我劝你好好地跟我说话,只要谈不拢,那么每天都有新的谈判,除了你之外,所有董事都很愿意和我拉锯,都觉得每股一定能谈到30,到时候所有人赚得盆满钵满,不想当董事的急流勇退,想继续当的,我当座上宾看待。”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也不想身上带伤吧?让别人都看着咱们兄妹反目,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手上是有我的把柄不假,别着急,想放最后搏命的时候可以放,反正我手里头也有你的,大家要死一块死,最后谁也别想跑,这样够不够痛快?”


    “最近不太平,我已经派人在你家守着了,我可不会把你老婆孩子带到美国去,只是一心为你好。”


    她缓缓地松开手,李玉璋盛怒之下,一耳光打过来,她早有预料的一偏头,大部分闪了过去。翡翠戒指在她颊边刮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抬起脚,一脚踹了过去,把对面那个男人踹的一连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好赖话都分不清,要谈,我当然好好和你谈,要和我全武行,大哥,你怎么不赶紧把你的绝对力量使出来呢?”


    什么上流人士,什么高妙算计,她十六岁那年从学校回来晚了,外面暴雨,李玉璋不让她进家门,她劈头盖脸地给了他一耳光,两人厮打到一起,她一开始打不过,后来就打得赢了,因为她从来不害怕,从来不害怕这个外强中干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怕,她或许担心,但从来都不怕,无心的时候无惧,可现在她确实怕了,怕失败,怕连累宝宝,她确实怕了。


    李玉珀上前一步,李玉璋一拳挥过来,他知道这狡猾自私的婊子一定会躲开的,刚才被踹的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他肆无忌惮地用了大力,然而李玉珀没有躲,她微微侧脸,将半边面颊迎了上来。


    李玉璋来不及收势,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脸上,登时吃了一大惊。李玉珀白皙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片红,明显是瘀血了,现在看着还好,等过一会儿,绝对会是唬人的一片伤痕。


    “你疯了!”他心念急转,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上来就要拽住李玉珀的胳膊,李玉珀一手拂开他,身子一下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大哥,你怎么打人呢!”


    广灿大楼经过一次重新整修,为了和底层的影院匹配,上头的办公区域每层都做了漂亮坚固的玻璃墙,从二楼开始往上看,能一望到每层的玻璃防护和上方精心设计过的穹顶。


    她这情真意切地一喊,各层大厅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朝顶层望来。


    “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妹妹!”李玉璋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去,扬声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倒打一耙!”


    有的董事已经打开自己办公室门往外看,程声通脸上神情复杂,深深地瞧着这对兄妹。李玉珀一路退到离李玉璋办公室最近的,打开了小半扇的吴义君办公室前,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你好,是110吗——”


    吴义君啪地彻底打开了门,挡在了李玉珀面前,不让李玉璋上前半步:“李总!”


    半个小时后,警车开到了广灿门前。来的媒体被李玉珀发短信多留了一会儿,谁也没想到居然能拍到这样的大戏。


    中午饭还没吃,这桩新闻实时热度飙升,热搜被有心人推波助澜,上了一溜好几个,人证物证俱在,广灿的收购大战居然打的是脸!


    最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继抢公章,划坐垫,浇发财树之后,又一新型商战方式抢眼亮相,哥哥不愿妹妹收购公司,一个大逼兜扇在了妹妹的脸上,你们可以想一想,对于一个董事长,一个逼兜得有多大的心理伤害!


    到了警局,一直有工作人员让媒体别拍了,可镜头见缝插针,晃晃悠悠,一分一秒的精彩都不想错过。


    视频在社媒上经典流传,妹妹苦口婆心:“大哥,咱们兄妹一场,你就不能有事说事吗?非要打人是想干什么?”


    大哥气急败坏:“谁打你了,明明是你先动手的,踹的我肚子上也是淤青,不信现在就让验伤!”


    “我是正当防卫啊。”妹妹又说,“验伤验伤,又不是不给你验,想验伤还不简单,我还要验伤呢!主要是你办的事情太不地道了,动手打人,这没必要吧?”


    大哥大嚷道:“我才是正当防卫!我要验伤,我要验伤!”


    媒体散去,工作人员也调解结束。李玉珀拿冰袋敷着脸面,同李玉璋擦肩而过,他呼哧带喘,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踩中这样的陷阱,一双眼睛里全是蛛网似的红血丝。


    李玉珀低声赠他三个字:“结束了。”


    闹出了这档事,他的董事长生涯彻底宣告结束了。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对广灿的造成的舆论影响必须降低到最小,董事会和股东会是不会接受一个在大众眼里会打人的董事长的。


    李玉珀笑微微的,心情极好,从李玉璋动第一下手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打赢当然是很爽快,但比起爽快,她更得利用好这个机会,难道真要等得他搏命吗?必须抓住时机,狠狠地将他踩到脚底下。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她心里头真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自得,这法子算是出其不意,虽然有点疼,可真是值得不能再值了!


    裴爱善已经帮她在小程序上挂好了号,这个俄罗斯人到中国最大的收获就是目前已经熟练使用各种线上支付和小程序,以及对各种二维码的敏感度直线飙升,她现在觉得没有手机的生活,已经无异于山顶洞人。


    李玉珀让裴爱善在车里等着,这点小伤,哪有必要让秘书一直跟着。她刚进医院大门,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那个女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一件黑色羽绒服,帽子底下的卷发像海藻一样密乌乌的黑。


    她平静地反握住了那只手,只消一眼,或者说,她连看都不用看,光凭这人身上的香水气味,她就知道这是秦宝灵。


    秦宝灵并不说话,只是跟着她,除了进诊室的时候,取号拿药,都是全程跟着。


    脸上的伤并不是太严重,她故意侧了脸,没有伤到骨头和眼睛,皮肉伤而已,对于她而言,云南白药她都不想用,往后的谈判,她还就要顶着这张脸去。


    “宝宝。”等上了车,她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秦宝灵让裴爱善开车回公司,把李玉珀带到了自己的车里。这会儿她理都不理李玉珀,自顾自地启动汽车,随手把鸭舌帽摘下来甩到后座上,看起来好像是全神贯注地在开车。


    李玉珀知道她是生气了,不打扰她开车,尽量小声地说:“他打不过我,你知道的,我是故意的,多好的机会,我把你派来的媒体留下,这样一闹,他什么招数都使不出来了,谈判应该会很快达成,再不会横生枝节。”


    秦宝灵仍然不说话,幸好不是早晚,年后第一个工作日的中午,还不算太堵。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变换,李玉珀抿了抿唇,又认真地强调道:“我是故意的。”


    “你当我傻X吗?”秦宝灵忍无可忍地叱道,“你当我他爹的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这下换李玉珀乖乖地不讲话了。她一向坐得肩背笔挺,从来无懈可击。这会儿很安静地靠在后座上,和角落里那只潦草的小熊看着一样可怜。


    李玉珀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发现,秦宝灵还有一种很喜欢的jellycat玩偶,但是从来不送给她。比如现在身旁这只,是little系列,每一只都小小的,比起巴塞罗小熊,眼睛和鼻子都显得更童趣潦草,看着傻乎乎的。


    自从两人和好之后,秦宝灵终于把这几个玩偶在自己的车里摆了出来,小熊,美味熊,甜心兔,美味兔……她问秦宝灵为什么不送给自己,秦宝灵横了她一眼:“大狗熊别碰瓷真小熊了成吗?你可没那么可爱!”


    秦宝灵就是这样前后矛盾,哄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熊,结果又翻脸不认账。


    她把小熊搂到怀里,越发的可怜巴巴了。


    “少来那一套。”秦宝灵把车停好,率先一步迈进了电梯,开门的时候也是一样,她才不管身后的李玉珀,抢先一步进了门。


    李玉珀把门严丝合缝的合上,早有预料地后退一步,因为秦宝灵马上大发雷霆,声量极高:“你这个傻X,全世界就你聪明,知道用这方法是不是?全世界就他爹的你最聪明,其他人都是傻X,你看看你那脸,都破了相了!”


    她骂完一顿还不够,贴到李玉珀身前,想凶巴巴的捏住这头狗熊的下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敢用力:“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可怜你,你敢不敢去镜子里瞧瞧你现在这张脸,你破了相了我跟你说!你真的气死我算了,你这副丑样,我他爹的是不会要你,不会和你和好的!”


    “你去死吧!”秦宝灵仰头望着她,深棕色的瞳仁水凌凌的,咬牙切齿地怒道,“李玉珀,再有下次,你去死吧!”


    李玉珀抱住她,显然很不知悔改,往日的面孔一笑,是冰消雪融,这会儿扯动伤口,她连笑都不怎么动人了。


    不过她还是笑,很小心地用嘴唇贴了贴秦宝灵一侧发凉的面颊:“没有下次了。”她故意要问:“为什么那么生气呢,说给我听。”


    “你说为什么。”秦宝灵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非要我说出来,自己都不心疼自己,我心疼你,不更显得我傻吗?”


    “你是傻。”李玉珀柔柔地说。秦宝灵是傻了,换做以前,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秦宝灵自己那都是上赶着做的,要碰上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对自己千万的安慰再加上千万的称赞,李玉珀,你真聪明!怎么那么聪明呢!


    秦宝灵是傻,不是傻,怎么会对自己发火?


    “我真是傻。”秦宝灵自己回过味来,紧紧地揽住了李玉珀的脖颈,声音都湿漉漉的,“我怎么那么傻呢?李玉珀,我恨你。”


    “嗯。”李玉珀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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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彼此那一颗心,只是彼此那一颗心。◎


    下一次谈判的时候,敛锋的李总戴了口罩,没遮住的左边颧骨上方,仍带着一片瘀青伤痕。这片瘀青几乎等同于一盏绿灯,谈判进度一路腾飞。


    在正式完成收购之前,李玉珀凭借着手里5%原有的广灿股份,还有受让的程声通和侯长城1.1%股份,总共6.1%的低比例,在原大股东委托表决权的情况下,拿下51%的表决权,实现了闪电控股。


    之后的所有事,都是按部就班了,假如她愿意,现在就可以到广灿来坐镇大局。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和泰苑,三个外国人保镖这两天多了几个中国同事,那是秦宝灵团队的人。她们守着这栋别墅,看起来和看家护院没有任何区别,各自穿着一件蓬松的羽绒服,很没有威胁性。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现在是寒假时间,连李又观也不需要上学,所以这些保镖不许任何人走出这栋房子,她们诚恳地表示,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请随意指派她们去购买任何东西。


    李又观从楼上自己的窗户往下望,前几天这些人刚来的时候,李又欢勃然大怒,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就要出门,李又观亲眼看着他被架了回来,架着他的人对那些污言秽语充耳不闻,把他放到客厅,转头就关上了入户门。


    她心里有点忐忑,不过大体还是平稳的,倒不完全是因为秦宝灵给她的承诺,而是归根结底,她觉得这些事还是对她而言太遥远了。


    爸爸从来就没有提过让她进广灿的事情,她的成绩爸爸倒是挺自得的,认为是自己教育有方,但也没有干涉她选专业。


    这是福吗?哥哥李又欢,当初被送出国去念高中,大学和专业都是爸爸亲自挑的,说要为毕业进广灿做准备。


    李又观是很珍惜这份自由,可是也很明白,这份自由的来源是爸爸根本对她不抱任何希望。


    楼下爸爸和姑姑从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她不再看了,转身坐回到书桌前,翻开一页书,专心做自己的功课。


    李又欢见她俩进来,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过来干什么?外边都是你的保镖,你这是非法拘禁!”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李玉珀轻描淡写地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和李玉璋上了楼。


    李玉璋不是不想对她发作,是大局已定,再发作只能是无能狂怒。他打开书房门,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现在满意了吧?为了重回广灿,不惜把广灿的股价打得稀烂,本来就已经被你算计的一跌到底,这桩新闻一出,更是直接跌停。”


    “你当那些人是真不清楚,你是真心地为广灿好,还是想报咱俩之间的私仇吗?被这桩事一连累,你们的收购价保持不变,她们凭空亏了这许多钱,只可惜晚了,没有退路可走了,全都是吴义君那种墙头草一样的糊涂蛋。”


    “说不定她们其实心里感激我呢。”李玉珀道,“如果我不闹这一出,谈判要拖多久,到时候再多的钱套不到手上,你说她们是更恨我,还是更恨你?”


    “能力不济,就别找理由了,如果你把广灿运营得好,滴水不漏,即使股价因为丑闻暂时性下跌,董事会也轻易地不会放弃你的。你不如我,铁打的事实,大哥,你有什么想辩驳的,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大可以对我说一点真心话。”


    她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讽刺,李玉璋不以为意,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你尽情地得意吧,为什么不想想,这次收购完成,我能套现出多少钱呢?你精神胜利,拿到了广灿的控股,我拿到的钱,你得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说那些为广灿好的假大空的话,装模作样地说了那么多遍,把自己都说进去了吧?狗杂种,你从来没赢过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手里有钱,有人脉,这个累赘一样的广灿,你拼着命掏空资金也要要,在我眼里,就是个烫手的垃圾,还要谢谢你帮我接下来呢。”


    “是这个道理。”李玉珀摘下口罩,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李玉璋,“所以该怎么办才好呢,你不如给我提供一点建议?”


    “其实咱们广灿,真的有很多陈年旧事,侯长城前一阵和我吃饭的时候,和我说他那时候一时糊涂,拍《黄河》的时候,伙同你搞了一份阴阳合同……”


    “李玉珀!”李玉璋大喝一声,“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吗?当年你怎么把秦宝灵运作进《养春》的,大家做人留一线,你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不会客气了!”


    “我是有很多事。”李玉珀笑道,“可惜我这人很明智,不上秤四两,上了秤千斤的事情,从来不做。搞不好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我才险些成了白手起家,而你李玉璋的财富遍地都是,我真的很不平衡啊。”


    “不然这样。”她话锋一转,从放在书桌上的手包里拿出一柄小刀来,那是一柄非常精致的玉树藏刀,是一位朋友送她的礼物,很多年了,刀鞘纹路精美,闪亮如新,上面足足镶嵌了五颗彩宝,刀穗上结着白玉和珊瑚珠。


    刀身出鞘,散着一种凛凛的寒光:“不然这样,你把那道伤还给我,我们就好聚好散,一笔勾销,如何?”


    “你真是疯女人!”李玉璋吼道,“我现在就报警!”


    “报吧。”李玉珀无动于衷,“我又没有动你。不如这样,你自己下不了手,就叫李又欢过来,让他帮你,怎么样?陈清利害,我猜他说不好会很愿意,你们将来想要继续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点牺牲是很有必要的。”


    她对李玉璋下不了手早有预料,很平静地把刀收了回去。“你知道的,我这人非常自私,睚眦必报,既然你不同意我的提议,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不是非要对你赶尽杀绝,对吧?总之,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李玉珀拿起手包:“不用送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往后日子确实还长着呢。收购即将完成,只要不影响这点,李玉璋的所有伎俩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痛痒,反正她的那些丑闻再丑,起码不违背法律,况且牵涉到其他人,尤其是演员,人家只会拼命地帮着她一块压。


    这一招对付秦宝灵,她是勃然大怒,落到她自己身上,她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所谓。更何况,李玉璋现在最要紧的,恐怕也不是对付她,而是提心吊胆地想着如何带着钱跑路吧?


    原来李玉璋的办公室经过彻底的清扫,基础的书柜书桌,李玉珀不喜欢,还没来得及换掉,只把所有的杂物清了出去,整个大办公室除了这些家具之外,全是一片空空荡荡,一眼望过去,像雪洞一样干净冷肃。


    董昊林进来,把一封辞职信放到桌上。李玉珀看都不看一眼:“是打算和我好聚好散?”


    “李总,当初的事情,大家都是有难处……”他话音未落,就被李玉珀给打断了:“是啊,我知道你们都有难处,你们要都是我的情妇就好了,这样我全都放过,皆大欢喜。”


    李玉珀像是玩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身后落地窗投来大片的阳光,衬得她白皙的面孔轮廓深邃,睁大的眼睛里,一双灰色的瞳仁一动不动,阴恻恻地瞧着他。


    “程声通和侯长城两个人把股份都交给你投诚了,我是不打算给你的。”董昊林忽然说,“因为给了你,你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俩的。当初你一进公司,我就知道你是那种六亲不认的姑娘,向着你一千次,你都不记得一次,不向着你一次,你就清清楚楚地记一辈子。”


    “程声通这次为你出了大力,我敢保证,你也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李玉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在真心疑问:“我要你那点股份干嘛呢?”


    “你对我的评价很高,我很认可,你知道的,为了收购广灿,我是把广灿的股价给糟蹋烂了也在所不惜,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财务总监,地位多重要,为了整你,我打算让广灿也往滚油里煎一遭,怎么样?”


    “你疯了!”董昊林大惊失色,“你要把我弄进去,公司不可能完全免责!”


    “当然是不太可能了。”李玉珀道,“但是也是有一点法子的。毕竟旧广灿的那些沉疴烂疮,用你做一做榜样,我觉得挺好的。”


    她随手按住那封辞职信,推下了桌面:“收好,出去吧。”


    董昊林没有其他办法,更没有能和她谈判的筹码,只能忍气吞声地出去。


    侯长城不用管,等着和李玉璋的阴阳合同一起解决。董昊林一出去,程声通就进来了,他当机立断:“李总,这半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您就别赶尽杀绝了吧。”


    从那场办公室的闹剧开始,他是真的开始警铃大作,前两天李玉璋打电话,对他是破口大骂,说侯长城同样是投诚了,不仅是投诚了,当初《黄河》的事情也和她讲了,结果呢?被她当成一个随时要用的把柄了!


    “李玉珀那杂种不是我!”李玉璋怒吼道,“真是蠢东西不会以为你们现在帮她,当初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吧?蠢东西!上赶着找死!”


    “赶尽杀绝?”李玉珀不紧不慢地说,“这个词用得真重。你说把你在业内封杀,都能算是赶尽杀绝吗,不该是应当应分?”


    “是应该的。”程声通道,“当初是我们糊涂了,别谈什么难处不难处的,王益和艾敏都能跟着你去美国,我怎么不能呢?想起来就后悔,李总,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往后也不在这行干了,是时候退休了,董事会决议上我是第一个投的反对票,就为这点,这件事到此结束吧。”


    “不是不可以。”李玉珀说,“但是放过你,你说董昊林和侯长城愿意吗?这样,你出去吧,我会挨个问他们两个的,如果他们同意,我就也同意,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办公室内暖气极足,程声通汗出如浆,刚想说什么,马上被李玉珀打断了:“出去,等有了结果,我会第一个通知你。”


    雪洞一样的办公室再次安静了,李玉珀习惯性地看向角落,没有绿植,更没有秦宝灵送她的布偶塔可。


    一想到那只毛绒塔可,她就忍不住抿出一丝笑意。好个秦宝灵,说是要送自己惊喜,结果是偷跑进去拿文件,把裴爱善都哄得团团转。毕竟谁家秘书想得到,老板的恋人进去是要偷东西的?


    到时候得再搬这里一只塔可,李玉珀心想。她那只塔可的衣服是秦宝灵特意定做的,市售的版本穿的是很清新可爱的亚麻衬衫和手感很好的两对猫爪麂皮小鞋子,和夏天的盲盒是一个系列,完全一副度假的享受模样。


    她合上眼睛,默默地思索起来,不是思索任何大事,而是郑重地想,等办完影展,挑个秦宝灵没工作的时间,要去珠港一趟,去当年那栋别墅里重温一下旧梦。


    度假的话就不要在珠港了,那里人多眼杂,二十年前去一趟都是被围追堵截,现在恐怕更是不得了。最好还是去国外,虽然国人无处不在,起码没有媒体干扰,还能稍微好上一点。


    她若有所思了好一阵,腕表上的时间指向五点,她站起身,打算准时下班。


    秦宝灵今天上午有CPB的活动,中午和高层吃饭,下午应该早早地就回家了。她心情极好,不用司机,自己开车先去悦坊拿了订好的蛋糕,说是蛋糕,其实就是一块奶油小方,上头满满的全是浆果,五彩缤纷。


    她很小心地把盒子放到副驾驶上,一路开得极平稳。可到了门口,她就有点迫不及待了,一手端着盒子,一手按了指纹,后背抵上门,径直走到客厅,把盒子放到秦宝灵正跟前,献宝一样:“看看这是什么?”


    秦宝灵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捏着她的下巴把脸摆正:“让我先看看你的脸。”


    她偏一点头,漂亮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瞧着李玉珀那片已经差不多完全褪干净的伤痕,是快要全好了,可是她看到心里,还是不乐意,还是心疼!


    李玉珀灰眼睛亮晶晶,无声地催促着她,秦宝灵拆开盒子,纵使早就猜到里面的内容,心里还是甜丝丝的:“不该和你讲那件事的,”


    嘴上说着不该,身体却很诚实,舀下一大勺奶油小方放到嘴里。李玉珀就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很安静地看着她吃。看到最后,秦宝灵一勺子塞到她嘴里,笑盈盈的装乖:“最后这一口给你!”


    浆果的甜美滋味在唇腔里迸开,李玉珀垂了眼睫,温热的嘴唇贴上去,并非是一个热吻,单单是亲昵地贴住了,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今天她去参加活动,身上洒的也是品牌的香水,不是惯常的牡丹香气,而是一种清冽雅致的玫瑰气味。


    “我们到时候先去珠港。”李玉珀揽着她的腰,鼻梁蹭过她的脸颊,枕到了她的肩膀上,一头很粘人的大狗熊。“然后去哪度假呢,你好好考虑考虑。”


    “可以去旁边的小岛呀。”秦宝灵不假思索,“我记得珠港边有一个叫瓦岛的,和崇静聊天的时候她和我提过,说去玩过,风景挺美的,准备好可以游泳,还可以潜水,游客也不多。”


    她揉揉李玉珀的头发,这头大狗熊越乖,她就越心里痒痒地想给她找麻烦,想蹂躏她!


    她就是这种女人,在爱的人面前会特别麻烦!幸好李*玉珀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撒娇似的不让李玉珀枕着她,自己倒是舒舒服服地偎到了人家的怀里。


    “我挺喜欢小岛的,之前一直想在加勒比海或者哪里买一个,不用很大,当作秘密基地。”


    “当作秘密基地?”李玉珀追问,“你打算用这个秘密基地做什么秘密的坏事呢?”


    “我才不告诉你呢!”秦宝灵很警惕,“秘密的坏事怎么能告诉你,和你讲了还是秘密呀?”


    李玉珀道:“那现在我跟着你了,你让我入伙吧,我也想做坏事。”


    秦宝灵扑哧一声笑了:“那你得经过我的考验。”


    她按住李玉珀的心口:“什么考验,你自己悟吧!”


    李玉珀含着笑:“行,反正我聪明得很,我自己悟。”


    她话锋一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们是时候该正式在一起了吧?我们同心协力,把这件大事办成了,你的心结解开,就得和我谈恋爱了。”


    “你现在真的很恬不知耻。”秦宝灵评价道,“年轻时候的你见到现在的你,估计是杀之而后快,怎么那么主动呢,追着我要和我在一起,太平公主,你丢不丢人?”


    “我不嫌丢人啊。”李玉珀平平静静,“有什么可丢人的?哪里丢人了?我真的不知道哪里丢人啊!”


    秦宝灵强忍着笑,一脸严肃,李玉珀把她搂到自己身前来,同她面对面地看着彼此:“不说话当你同意了。”


    “霸王条款!”秦宝灵义正词严,以当初的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这岁数了来这一套丢不丢人?”


    “哪里丢人?”李玉珀真的是很疑惑,“有什么可丢人的啊?秦宝宝你个最厚脸皮的都不嫌丢人,我有什么可丢人的啊!”


    刚说完别人这岁数,秦宝灵就很孩子气地在李玉珀颈间小惩大诫地浅浅咬了一口:“不和你闹了,我可是听说李玉璋准备出国了,小观还要完成学业,肯定不跟着去,这孩子我先管着,你打算拿你这位大哥怎么样?”


    “不急。”李玉珀说,“一个都别想跑。”


    说完,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宝灵:“快说!不说真当你默认了!”


    秦宝灵心里早和她在一起八百遍了,这会儿纯粹是坏心眼,就要逗李玉珀,就要她主动这么爱自己,故意一副矜持态度,李玉珀终于一笑:“那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


    “你去死吧!”秦宝灵大发雷霆,“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多逗你两句你就反过来要逗我是吧!在一起在一起!你死了成僵尸了都在一起好了吧!”-


    董昊林立案调查,侯长城阴阳合同脱不了干系,和李玉璋一起被追责,她倒是不知道程声通还有什么能拿来用的把柄,这两人便争先恐后地告诉了自己。他们三个谁也护不住谁,联合起来也对付不了她,只有内讧这一条路走。


    她是故意让李玉璋出国的,这位大哥出了国,她才有操作的机会。那道伤被她派人原原本本地还了过去,就用的她那天拿出的那把玉树藏刀,华彩夺目,寒光凛凛,如愿以偿地沾上了鲜血,现在被她封到了展示架上。


    李玉璋在美国也无所谓,国内缺席审判,资产追缴,即便把他从美国送不进国内监狱,那早就入了的美国国籍,也有保不住的危险。公权力或许只能做到51步,他还有可能继续过着有钱的生活,靠着他那一些产业,做着东山再起的美梦,但是没关系。


    剩下的49步,她托那个拿着她藏刀的人捎了一句话过去。


    祝你余下的生活愉快,因为不会有多长时间了:)


    李玉珀把手账本上几个人名一一划去,将那一页纸也撕了下来,齐齐整整地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她将手账本翻了个面,从头揭开第一页,就是秦宝灵的字迹。这个女人就签名练的是炉火纯青,其他字和签名一比是黯然失色,她的指腹轻轻地抚过这些不甚漂亮的字迹,一页一页地,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


    现在这个手账本干干净净,全是她和秦宝灵的笔记了。


    就像她的生活一样,痛痛快快地撕下了仇恨,现在干干净净,大部分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全系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她第一次觉得,她的人生有另一种可能性,是她从未想过的一种可能性。


    正像是她和秦宝灵吐露心扉前的那晚,她想,她余下的生命,一定要拥有爱才舍得去度过。


    她和秦宝灵某种意义上是一模一样的人,她们两个贪得无厌,什么都要,要到最后,只要彼此那一颗炙热跳动的红心。


    只有彼此那一颗心,只是彼此那一颗心。从过去到未来,什么……都不曾改变。


    113痴心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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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无敌,我要爱。◎


    燕城提前三个月,就已经铺满了地广,秦宝灵从车窗往外一看:“真不错,燕城是真挺上心的。”


    “人家当然盼着这个能做好了。陶城、湟城不都是做影展起来的?”万凌燕道,这次来参加影展,林建丽带着的是秦宝灵的专用团队,她带的则是洽谈合作的团队,她稍微心平气顺了一点,“行吧,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是没话说了。”


    秦宝灵笑吟吟的:“这词用的,怎么跟妈妈教训小姑娘似的?”


    “祖宗,第一,您跟小姑娘不沾边。”万凌燕淡淡地说,“第二,您是我妈。”


    熹宁的团队是直接一路从京城开车过来的,中间路程大约四个小时,进了燕城,径直往天顺锦舍酒店去。这是这次影展的指定入住酒店,她们这批嘉宾的房间全在这儿,领取证件的注册中心也在这儿。


    这次特意协调了时间,所有评审提前一周就全到了,今天稍作休息,从明天开始,就得进入封闭工作模式,白天提前看片,晚上开会讨论,不仅要先把入围的影片全都看了,而且还要按分组重看一遍选出来的重点影片,最后一天最终投票封存结果。


    其他影展有评审提前两天看片的地狱模式,她们这次是第一届,希望更加谨慎,精益求精一点。


    秦宝灵这次特意自己取了证件,想看看这种地方做得怎么样。工作人员拿出伴手礼,主动介绍道:“这个和影迷中心的那份规格是一样的,不过嘉宾的会特地印上名字,这个是专门设计的字体。旁边就是快闪店,有一套燕城非遗金属徽章,还有特色木雕挂件。”


    “挺漂亮的呢!”秦宝灵十分捧场,和前台小姑娘聊了好一会儿,把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还买了纪念品,这才乘电梯上楼。


    行李箱早送到了房间里去,提着送的帆布袋,一路走到自己房门前,刚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一件浅青衬衣的女人正俯身把一个玻璃茶壶放到茶几上。


    秦宝灵搂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听到门响了还不来迎接我?”


    “为迎接您大驾,”李玉珀忍俊不禁,“这不正给您倒水呢?”


    “挺自觉的。”秦宝灵蜻蜓点水地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大衣方才挂在了玄关上,她穿一件胭脂红的贴身毛衣,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温度微烫,入口刚好。


    李玉珀挺直的鼻梁亲昵地蹭了蹭她脸颊的晕红痕迹,秦宝灵发誓,那十年她都不知道这头狗熊这么粘人的,要做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根本不做,就蹭来蹭去,也不知道在蹭什么东西。


    但是秦宝灵又不舍得推开她,反倒弄得自己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是转移话题道:“来给我介绍介绍伴手礼。”


    李玉珀把那只帆布袋拿出来,看到里面的一套徽章和木雕挂件,笑道:“还真让你买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就当我支持影展了。”秦宝灵浑不在意,把几枚徽章一溜摆开,李玉珀就一个个地给她介绍,这个是打铁火,这个是《墙头马上》,这个是战鼓,这个是铁龙灯,还有一个,是坠子戏。


    秦宝灵又把伴手礼盒打开,李玉珀也一样样地向她展示里面的东西,首先就是每个人的证件,官方的挂绳和票夹。票夹上的图案和展板上的一样,是一架万花筒凝望着一朵月季花,这是燕城的城花。


    每场看过的电影票都可以放到票夹里,很有纪念意义。


    秦宝灵说:“我要每年都收藏,你每年都要给我弄一份伴手礼,电影票也都得盖上戳。”


    李玉珀点点头,伴手礼的名单是她通过的,这些东西每一样她都十分熟悉:“这个是手册和定制的折页,有放映表和路线图。”


    这次影展并没有引入太多花里胡哨的品牌,联名赞助礼是一个运动品牌的纪念纹章腕带,一套方便在酒店使用的电动牙刷,还有燕城本地非遗扒鸡特产。


    最后,就是整个礼盒里最可爱的东西,一只毛茸茸的青头鸭子玩偶!


    李玉珀道:“这个叫青头潜鸭,是很濒危的那种,燕城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生态保护,就用这个做IP形象了。”


    秦宝灵使劲揉了揉鸭子脑袋,她其实参加过很多影展,各种伴手礼早就收了一柜子。可大约是这次影展意义实在不同,她哪样都觉得特别好,这只大鸭子也觉得出奇可爱,揉着揉着,她的手就跑到了李玉珀身上,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脖颈,偎到了她的怀里。


    “我记得有个人好像嫌我粘人来着。”李玉珀道,“主动贴过来是干什么?”


    “给你便宜你就占着!”秦宝灵小发雷霆,这头大狗熊身上有一股清冽的玫瑰香气,她记性不错,一下就记起来这是上次CPB活动自己洒的那种。


    她心里甜丝丝的,虽然总想欺负李玉珀,总装模作样地嫌她粘人,可她就爱李玉珀那么粘人!她不由得又想,要是年轻的李玉珀有幸看到这一幕就好了,真想把年轻时候那个傲慢的太平公主气得要死,看吧!你总有一天,会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


    李玉珀嘴上那么说,身体很诚实地把秦宝灵抱紧了。这个女人于她而言仿佛有种天然的吸引力,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只要一见到秦宝灵,就想和她身体接触,有时候甚至无关欲望,她只是想触碰秦宝灵的皮肤,闻到她的气味而已。


    房内一时之间很静谧,好一会儿,秦宝灵仰起脸来看她。阳光洒进来,那双灰瞳仁衬得她的眼睫毛毛茸茸的。


    秦宝灵鬼使神差地伸长手指去碰,连触感都有点像刚才那只青头鸭子。


    李玉珀真是一头小熊,她想,她的李玉珀真是一头全世界最可爱的毛绒玩具小熊。


    “真想杀了你。”秦宝灵忽然说,她情感丰沛猛烈,说出的话,也带着一种近乎澎湃浩瀚的情绪,“杀了你,我就无敌了。”


    “不要无敌。”李玉珀不假思索,“无敌多寂寞,咱俩在一块,永远都不寂寞。”


    不要无敌。李玉珀想,我无敌够了,我要害怕,要担忧,要患得患失——要爱。


    “嗯。”秦宝灵说,她嫣然一笑,轻而易举地就被说服了,“不要无敌,我不要无敌了。”-


    李玉珀特地把自己的房间安排到了秦宝灵隔壁,本打算暗度陈仓一下……结果提前一周看片,仍然把秦宝灵这种高精力人士累得够呛,晚上进了她的门倒头就睡,何止是没能暗度陈仓,明度都没度成。


    终于最后投票结束封存结果,秦宝灵依然是起了个大早,得为红毯做准备了。


    李玉珀不打算走红毯,今天穿的是干净利落的西装裙,在影展之前,许多重要决定需要她做,影展开始之后的具体工作就不需要她了,所以这会儿她清闲安静地坐在秦宝灵房间一角,看她化妆和做发型。


    秦宝灵这次当然穿了最抢眼的一身红,后背赤裸的设计,从前面看,是艳光四射,从后面看,腰际攀缘出一片牡丹花叶,更是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会冷。”李玉珀低声道,纯粹是自己有感而发,自言自语。


    这会儿用不上吴言,她站在这位李总旁边喝冰美,听到这两个字,兴奋得恨不能当场打上一套军体拳!


    呵呵豆瓣的朋友们你们知道我有多爽吗?她居然说会冷诶!居然说会冷诶!谁懂,而且她根本不是和那位说的,因为知道那位是工作狂,这种场合,一定要尽职尽责的出尽风头,她就是自己心疼!


    谢谢款待。吴言心中双手合十,明明两位正主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交流,她仍在心里虔诚地双手合十,谢谢款待,我吃饱了!


    等都做好,秦宝灵翩然地飞过来,站到李玉珀面前:“觉得怎么样?”


    李玉珀最知道她了,说是疑问的语气,其实是明晃晃地让别人夸她,敷衍地夸还不行,必须得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特别好。”李玉珀真心地说,“颜色和设计都很衬你,你喜欢红色,红色也喜欢你。”


    秦宝灵抿着笑,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小小的一步,大腿撞了一下她的膝盖,旋即撤回去了。


    酒店三十分钟发一趟大巴,秦宝灵团队不早不晚,坐的是中间那一趟。李玉珀一个孤家寡人,秘书去忙别的事情了,她又暂时没聘助理,多亏乐于助人的大明星秦宝灵收留了她,让她坐自己这一趟大巴。


    红毯后的休息室已经是人来人往,刘持盈和叶伶苏不知道在谈什么,秦宝灵正和周令宜猛聊,童晴在一边醉翁之意不在酒,白寄凊和其他朋友都已经是懒得配合她。


    李玉珀这是第一次见江雪荷和关烁这种年轻一代的演员,她头一次知道叶崇静和关烁的表妹很熟,可见京城真的是个很小的世界。


    她也终于见到了华杉之前说要带来的那个人,居然是正儿八经拍完电影来走红毯的张水云。


    张水云主动过来,同她握了握手,和她聊了一会儿麦考克电影的事情,见到秦宝灵过来,她玩笑道:“我和小杉先走了,可不敢见宝宝了。”


    她转头就溜,秦宝灵这人凶名和艳名都是远播,这会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拿我挡枪呢!估计就怕我告诉华彩,华杉要是跟她好上了,她能把闺女和她捅个对穿。”


    “哪有那么夸张?”李玉珀轻描淡写,秦宝灵一讲别人八卦就来劲了,凑到李玉珀耳边:“大的不是十岁不是八岁,是十八,努努力能把华杉生下来了,好想告诉华彩然后看热闹,你说我和她讲这个大秘密她能不能把我坑她的事一笔勾销?”


    “你行了吧!”李玉珀知道她净满嘴跑火车,轻轻地推了一把,要她去准备红毯,这次她作为主席,是头一个出场的,赵霜浓才懒得和她抢。


    秦宝灵含着吸管直笑,一边把杯子放到桌上,一边又凑近李玉珀耳畔:“我的口红蹭到你耳朵上啦。”


    她冲李玉珀眨了眨眼,罪魁祸首轻飘飘地要出场了。


    李玉珀真想小惩大诫地给这女人一巴掌,得打在大腿或者屁股上,那里肉厚,不疼。可现在当然是不行的。


    她一双眼睛紧盯着秦宝灵候场的身影,这次红毯的主持人请的是电影频道的小夜莺杨清韵,声音清脆靓丽,直透后台。


    趁秦宝灵还没出去的时候,她用手机照相机一照,高清的摄像头里现出她耳廓上微不可察的一痕淡红,她伸手,用指腹抹去,却并没拿湿巾擦掉,反而往手心一抹,把这点泛着甜的红留在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最傲慢最心硬的太平公主做了这么肉麻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平静静地继续专心看她爱人走红毯。


    一到红毯这样的场合,秦宝灵只能用光彩照人来形容。大胆敢穿敢表现,她这么多年的红毯,和别人相比,从未失色过。


    不光是红毯出彩,采访也从来是应对如流,李玉珀知道她这人其实情商很高,只是对自己蛮横任性罢了。


    人果然都是很贱的东西。她就想被秦宝灵无时无刻地麻烦,被秦宝灵无时无刻地挑错。虽然讲来太奇怪了,但那天她说的是绝对的真心话,秦宝灵好的地方千千万,可她就爱她不好,就爱她暴脾气,小心眼,神经病,你说贱不贱?


    秦宝灵一进后台,方才还站姿优美,这会儿哆哆嗦嗦地往李玉珀身边冲。李玉珀顺势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轻捷地披到了她身上。


    羽绒服里贴了暖宝宝,秦宝灵一穿上,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来。她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和李玉珀一起看这次的红毯。


    众星云集,星光璀璨,但凡是有档期的,圈内有名有姓的几乎全来了,不仅是为这个影展,更多的,是为李玉珀。


    这位太平公主只有她一个情妇不假,但年轻时候发掘的演员,除了她之外可海了去了。


    她碰见李玉珀的时候,刚好是李承放权的时候,李玉珀第一年就交出了《一场游戏一场梦》的答卷,十年间为广灿不知道投资了多少叫好叫座的商业片和文艺片,带回了多少个A类奖项。


    有多少人,哪怕不是她发掘的,或多或少,谁能说没受过她的提携?李玉珀或许冷漠,或许高高在上,但惜才是实打实的,慷慨也是有目共睹的。


    “在我心里,你这才是真正回来了。”秦宝灵低声说。


    李玉珀逗她:“怎么,之前的事情你要不认啦?”


    “不是。”秦宝灵摇摇头,好认真地说,“是因为我觉得,你回国,必须就得有这样的阵势才行。”


    必须得有这样的阵势,你是最厉害的李玉珀,不是留恋你的身份地位,是你这样的人,必须得如此,才是你。


    “谢谢。”李玉珀小声说,细长的手探到她的羽绒服袖子里,重重地握了一下。


    “和我客气什么。”秦宝灵嘀咕了一句,也用力地反握了一下她的手。


    采访和官方合影过后,开幕片就要放映了。之后的一周放映期,李玉珀每天都要和秦宝灵看一两部重点影片。


    这些影片她断断续续的之前就看过一部分,有好几部秦宝灵喜欢的,她却并不大喜欢,当然,自己有几部看好的,秦宝灵也不怎么喜欢。


    两人好像有点回到二十年前,一个是投资电影的,一个是演电影的,空闲的时候,就在别墅的放映室里看电影。她们的口味和性格一样不怎么一致,即便都认为这部电影不错,也能因为喜不喜欢吵得天翻地覆。


    秦宝灵和她这种正儿八经分析的不同,她好像对这种东西天生有种敏锐的直觉,好与不好,她心里天然就有一杆秤。没有理由,纯粹是一种直觉。


    现在她懂得多了,能把那些直觉拆分得头头是道,可能是因为没有接受过正式的科班教育的缘故,秦宝灵那个一向被人诟病神经病的大脑在找寻自己艺术的道路上可谓是突飞猛进。


    创投会上她拍板了一个项目,那个项目是擦边过的,因为题材很偏,讲的是亲职转移的母女关系。能看得出导演为了吸引人加了悬疑要素,可是不仅没有流俗,反而使得母女之间的氛围更加光怪陆离。


    秦宝灵很喜欢,当场允诺女导演自己要演。


    不光是这场创投会,洽谈酒会也相当热闹,四十部入围影片大半找到了买家,敛锋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拿了好几部片子的版权。


    最后一天的万花夜,也就是闭幕红毯和颁奖典礼比开幕还要隆重,和开幕只在红毯上亮个相不同,傍晚开始,明星走完直接进燕城电影中心参加颁奖典礼。


    开幕红毯上的明星这次依然是全来了,各路媒体也全到了,做足了声势,在年后第一个开幕的万花筒影展,极圆满地落幕了。


    闭幕日之后,还特地加了一天,做获奖影片加映场,下午开始撤展,晚上就在锦舍酒店办庆功宴。


    秦宝灵照例不喝酒,倒是李玉珀,心情太好了,大家都来向她敬酒,就多喝了一点。她酒量一向不错,这次也是因为喝得实在有点多,从脖颈到脸颊全烧了起来,秦宝灵不许她喝了,解围道:“行啦,真要把你们李总喝趴下呀?”


    她这个围解的是立竿见影,到后面大家闹得厉害,她就牵着李玉珀的手,偷偷钻进电梯,趁所有人不注意,直接跑路啦!


    她打电话让前台送了解酒的柠檬蜂蜜水过来,李玉珀就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瞧着她。


    李玉珀基本只在这种值得纵情的场合喝得最醉,她第一次见,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的庆功会之后。


    但李玉珀这头狗熊的酒品特好,不是倒头就睡,就是这么乖乖地瞧着她,一点都不乱动,任她摆弄,并且很会讲一些真心话。


    她打开门,接了送上来的蜂蜜水,把附带的不锈钢吸管放到里面,让李玉珀含住。


    李玉珀很听话地喝了一半,暂且不喝了,她就把杯子先放到了茶几上。


    “宝宝。”李玉珀念她的名字,秦宝灵就洗耳恭听:“怎么啦?”


    “宝宝。”李玉珀又把她的名字念一遍。


    秦宝灵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灰色的瞳仁因为酒精蒙了一层水雾,再深邃浓丽的面孔呆起来,也看得叫人特别想欺负。


    “总是叫我的名字干什么。”秦宝灵故作严肃,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来,打开盖打算让李玉珀吃。


    李玉珀好乖地等她回来,这才郑重地说:“嗯,谢谢你。”


    秦宝灵的心砰的一下融化了,“傻X。”她柔柔地说,“你怎么傻呢?”


    李玉珀笑了,红润的嘴唇抿起来一点,难得傻乎乎的有问必答:“我不知道。”


    “傻得好!”秦宝灵扑哧一声笑了,给她舀了一勺酸奶送到唇边,“不傻,能有我喂你这种待遇吗?”


    李玉珀很珍惜地享受完这份特殊待遇,又很乖地问:“还有吗?”


    “怎么那么坏呀?”秦宝灵说,“你还想要什么待遇?”


    “过来。”李玉珀说。


    她那双灰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夺目,秦宝灵瞳仁一颤,险些以为她没喝醉。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过去了,她很疯,很任性,可李玉珀一旦稍微用上一点温柔的命令语气,情不自禁地,她很愿意服从。


    她跨坐在李玉珀大腿上,李玉珀低头,她纤细颈项间系着一条极细极服帖的金链,几乎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李玉珀舔过去,不轻不重地舔过这条链子,舔过她的脉搏。


    “解开扣子。”李玉珀说。


    秦宝灵心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昏暗的房间,还是因为薄薄的月光和那人明亮的眼睛。一股滚烫的潮红从胸口泛上来,直冲她面颊。她依然是服从了,细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丝缎衬衣的扣子。


    李玉珀炙热的鼻息在朦胧的黑暗中拂过她的鼻梁,锁骨和胸脯,淡淡的酒精气味和香水味道混合在一起,激得她头晕目眩。


    “解开扣子。”李玉珀又说一遍。


    秦宝灵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垂眼一看,一枚小小的银亮搭扣发着浅浅的微光,她今天的胸衣,是前扣的。


    皮质的票夹在茶几上放着,今天她一张张地把整理好的电影票填了进去。嘉宾的票夹和观众的有一点细微的区别,就是票夹封面上的纹章,是彩色的。


    一架闪着银光的万花筒,一朵鲜妍粉红的月季,这两样东西错综复杂,缤纷斑斓的映进了她的视线,成为她浸入无垠幻梦前最后实实在在的记忆。


    李玉珀睁大眼睛,梦里和眼前,全是一藤怒放的缠枝牡丹,紧缠着她拖出冰海,来到一个滚烫的……新世界。


    她的牡丹,她最恨的、最爱的……你把我拖到地狱,原来还是你,把我接回了人间呀!


    【作者有话说】


    傲慢心硬刀枪不入的李玉珀你也有今天!


    啊啊啊马上要正文完结了好不舍得!


    114痴心114


    谢谢河马游泳深水加更


    ◎说错过,说遗憾,说有缘无份,不如说一种命运的垂怜,为她们彼此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豪大大鸡排真不坏:万花筒偶来了!


    底下难得不是洋洋洒洒九宫格,而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影展伴手礼票夹。


    @假酒盒子:失踪人口回归,请蟑螂拉起喜报薯粉拉起警报!//@橘子汽水:谁懂人家影展结束她来一句偶来了的救赎感。


    @豪大大鸡排真不坏:我最基本的艺德是有的好吗!参加影展不能什么都给你们分享,我想死你们啦!


    底下评论毫不留情地拆穿此狗仔的老底。@梧桐苑:你有什么艺德,给不了解的朋友说下,这头大鸡排有大号,早在大号上发了一堆红毯照片和影评了回来装起来德艺双馨了。


    @卷耳:给你两个选择,交出照片,蟑螂吃薯条,没有照片,蟑螂啃鸡排!


    @豪大大鸡排真不坏:哦,说我没有艺德?


    九宫格虽迟但到,九张照片分别是八天的,从开幕第一天开始拍,每天的地点都是燕城电影中心旁边的一家轻食自助餐厅。


    两人的衣服每天都不一样,衬衣和毛衣都没有重色的,大衣的质地和剪裁也全有差别,即使只是站在一起没什么交流,依然被抡出万转配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百合老十五:我们迄今仍未知道这个大鸡排到底是真生气了还是假装生气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照片发出来[太阳][太阳]//@叉叉歪:我们迄今仍未知道数妈咪是真没看到这头鸡排还是假装没看到[太阳][太阳]


    @姐妹你疯了吗:蟑螂爱妈咪!妈咪爱蟑螂!蟑螂爱妈咪!妈咪爱蟑螂!蟑螂爱妈咪!妈咪爱蟑螂!(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爬行)(扭动)(阴暗地蠕动)(翻滚)(激烈地爬动)(扭曲)(痉挛)(嘶吼)(蠕动)(不分对象攻击)


    @女宝女宝世界瑰宝:我求求谁把上面那头蟑螂骑走[隐忍.jpg]-


    “小番茄混合橄榄油、蒜片、百里香烤熟……”李玉珀跟着视频里的声音,把这些五彩缤纷的小番茄烤出汁水,先往一片酸面包上抹上一层乳清奶酪,再铺一层芝麻菜,再抹一层奶酪,最后把烤好的番茄放在上面,她放得很精细,摆得很满,最后放到瓷碟上,效果足以出片。


    李玉珀把碟子放到餐桌上的花瓶旁,和碟子材质相似的白瓷花瓶里插的是鲜嫩欲滴的百合花,她饶有兴致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盘,不过这次摆得远远的,不能影响到秦宝灵待会儿拍照。


    影展圆满结束,这段时间她忙着广灿改革的事情,公司内的冗余人员清洗,砍掉实景乐园部门,收缩亏损的院线,从三月底一直到现在五月,才算精简出了头目,勉强走上了一条新轨道,不用连轴转了。


    这是个难得清闲的周末,更好的是,她已经定好一周的假期,要和秦宝灵去珠港度假,她倒是有心去得远一点,只是她们约好得去看珠港那幢别墅,秦宝灵又提出旁边那个小岛不错……总之,就先去那儿吧。


    想来想去,她心里头还是有点不满,她总是想着得和秦宝灵正儿八经地度假,珠港不是不好,是太近了!太近总会没有仪式感!


    往后就好了。她又安慰自己,再过两年,一切都走上正轨,她得痛痛快快地多放点假,多和秦宝灵待在一起,要不然,中间缺的十六年,难道等秦宝灵这个工作狂主动给自己补?


    李玉珀倒了两杯脱脂牛奶,把趴在自己脚边的薯条抱起来,这条毛茸茸的大薯条乖乖地在她怀里扭来蹭去,还没等她和这只小猫久违地亲热一下,秦宝灵诶了一声,快步走到她面前:“昨晚什么时候来的?”


    “凌晨一点了。”李玉珀使劲呼噜了一把薯条的脊背,把它小心地放下来,马上见风使舵地要去搂住秦宝灵,“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你。”


    她这一阵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秦宝灵有时候也有活动,俩人明明都住在大荣府,还是险些谈成了异地恋。


    秦宝灵倒不大在乎,再长时间不见长的过十六年,反正她忙完就好了,往后时间长着呢。李玉珀对她的不在乎很不乐意,秦宝灵一针见血地评价道:“你完全就是头高敏狗熊,我那时候怎么不知道你爱上之后能那么多事?”


    李玉珀笑微微的:“我这叫藏拙。”


    “我本来想等着你的。”秦宝灵有点懊恼,“今天你不用去公司,反正不怕起晚。”她指腹抚过李玉珀眼下的一点青影:“睡得比狗晚,起得怎么比鸡都早?”


    李玉珀那双灰眼睛深深地瞧着她,瞧得她一阵肉麻。果不其然,这头狗熊很认真地和她说:“我本来打算恋爱之后要和你多待在一块的,结果又这么忙,今天绝对不能浪费。”


    “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秦宝灵问。


    李玉珀又很郑重:“不知道。”


    秦宝灵轻捷地在她颊边亲了一口,笑道:“有没有一种时空技术,能让年轻时候的李玉珀过来,看看你现在这副熊样!”


    李玉珀伸手就要捉住她的胳膊,被她一下绕了过去,端起盘子挟早餐以令狗熊:“不许动!现在是早餐时间,乖乖坐我旁边。”


    见那人过来,她刚把盘子放了回去,李玉珀立马反客为主,紧紧地揽住她肩膀不准她动:“有个秦宝宝好像要蹬鼻子上脸啊。”


    “嗯。”秦宝灵甜丝丝地说,“何止呢,我打算站到你头上拉屎。”


    “说这话,还吃早饭吗?”李玉珀忍俊不禁,她自顾自地笑了两秒,忽*然想能说出这样对话的自己和秦宝灵简直是智商跌破地心,马上变脸不笑了,装出一副严肃样子,抿了一口牛奶。


    秦宝灵先是拍了张早餐照片发布微博,随后才吃。她是爱分享生活,但是有的时候,太千篇一律的生活,没什么分享的兴致。面前这顿早餐可不算千篇一律,还是很值得分享一下的。


    她吃着吃着,老毛病又犯了,先是赤脚去踩李玉珀,然后把大腿架到了人家的大腿上。


    大约是中间隔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李玉珀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习惯她的不老实。


    恨的时候还能装泰然自若,这会儿根本是没有装的必要,微热的掌心按到她大腿上,秦宝灵横了她一眼,继续吃面包顶上的小番茄。


    李玉珀说不好是自己坏心眼,还是觉得这妩媚的一眼被自己歪曲,别有用意,她掌心滑过一片柔腻,肌肤的质感几乎和真丝料相仿,一路从大腿抚到了腰际。


    她不用看,就知道那儿是一片牡丹。秦宝灵体质好,恢复得是完美无瑕,纹身的触感和旁边的皮肤完全一致,摸不到任何凸起,一味的温热滑腻。


    她对这片纹身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每根枝条,每片叶子,每朵牡丹,她都是烂熟于心。抚摸不到的日子,她仍日日夜夜的在心里描摹过,每次被秦宝灵拉入极乐的时候,她恍惚间抬眼去看,都仿佛感觉那地狱或天堂的穹顶上,绘着的是世上最浩瀚艳丽的一片牡丹。


    “色情狂。”秦宝灵淡淡地倒打一耙,“乱摸什么呢?”


    “追忆往昔。”李玉珀一本正经地说,指尖点在她一处皮肤上,“你信不信,这朵花是深粉色的?”


    秦宝灵倒有点惊讶,明明她和这纹身才是天天见,这会儿真是灯下黑想不起来了:“你别是瞎编的吧?这谁能记得住?”


    “很好记的。”李玉珀嫣然一笑,“我都看过多少遍了,而且当初那幅设计图,我特意请朋友看过,找的是学国画的朋友,让她提了建议,这才改出最满意的一版设计图。”


    那么多年过去了,明明记忆早该模糊,李玉珀说起来,却是流畅至极,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得那么顺理成章:“朋友和我说,缠枝牡丹最重要的是要通过枝条流起来,这幅设计图够漂亮,有富贵气象,但是不够动,她说花要做三组,主花,辅花和点睛花,设计图把点睛给忘了。”


    “主花三朵颜色调得不错,正红,胭脂红和洋红,但是位置不好,没连成势,辅花她本来说该有白色,知道纹身白色不好做,就说用最浅的粉。点睛花……”


    她指尖准确地点到枝叶最深处:“这儿做一小朵略带青色的胭脂红,就是最好的点睛花。”


    秦宝灵知道这朵花,纹身师费尽心思,为这朵小花加了极淡的灰白混色,强光下的时候,这点灰白就像是高光一样微闪,正巧,她的活动场合,最不缺少的就是强光,这朵点睛花,真是把整片图案都给点亮了。


    “你当初可没告诉我改设计图有你帮忙。”秦宝灵道。


    李玉珀嫣然一笑:“我是谁,难道这点小事,都得去向情妇邀功?”


    “真大气呀。”秦宝灵凑近她,纤挺的鼻梁卖娇似的蹭蹭她的面颊,开玩笑道,“那还不再给我买栋房子,做咱们恋爱后的新爱巢?”


    “没钱。”李玉珀十分坦然,“宝宝,我现在手里的余钱最多给你买件首饰了。”


    秦宝灵还能不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完成收购没多久,广灿就差用百废待兴这个词形容了,当即道:“首饰也别买,现在不准乱花钱。”


    李玉珀确实这辈子没想过能从秦宝灵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略略怔了一下,旋即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没有一种时空技术,能让年轻时候的秦宝灵过来,看看你现在这副乖兔子样。”


    “想得美!”秦宝灵的脑回路天马行空,“你难道想同时享受我现在的爱和我正青春年少的肉/体呀?做梦去吧!”


    李玉珀被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真不要和这只神经猫再做任何煽情对话了!


    两人吃过早餐,开始收拾度假的东西,秦宝灵虽然很娇贵,但不是那种什么都要助理代劳的类型,事实上,她很会整理行李箱。


    衣服要如何折才省地是最重要的,想要没有褶皱是不可能的,索性不用在乎这点,反正穿的时候还要熨。内衣裤要放进单独的收纳包,化妆品和洗漱用品也一样,这样分门别类容易找。


    秦宝灵折着折着衣服,情不自禁地盯着李玉珀看。这头小熊年轻的时候倒没有把她当助理用,不过她为了表明自己是世上最好的情妇,总是要替李玉珀把出差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所以李玉珀根本不会整理衣服,她盯着她的笨狗熊看,发现这只狗熊现在整理得很是那一回事。


    她自己也讲不清出于什么心理,故意说:“那是美国叠衣服的方法,在中国,我们才不这么干呢!”


    说完,她把李玉珀手里那件丝质的无袖马甲抽过来,三下五除二叠得十分漂亮。


    李玉珀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又心疼我了。”


    “谁心疼你!”秦宝灵小发雷霆,刚坚决否定了没有两秒钟,就改口了,“就是心疼你,怎么办?真是有病,不想给你当老婆了,想给你当妈。”


    李玉珀扑哧笑了:“秦宝宝,你能不能让咱们俩好好煽情一回!”


    秦宝灵又把她手里那件雪白的针织衫拿过来叠好:“我叫人提前把别墅打扫好了,草木也都维护着,咱们去了就能直接住了。”


    李玉珀手里换了一件衣服,她又抢来叠,这下李玉珀也抢她的,把她整理的一点瑕疵没有的行李箱硬生生弄出一个大漏洞,气得她给了李玉珀一拳,又把自己那件重新叠了。


    “瓦岛酒店我直接包下来了,清静一点好,可不能珠港被拍了一堆,好不容易想找个安静地方度假又被拍。”


    “珠港就是这点麻烦。”李玉珀说,“正好用广灿的飞机吧,否则下了机恐怕走特别通道都躲不过。”


    广灿一直是有私人飞机的,她之前派飞机接送过来京的周令宜和刘持盈,现在这架飞机的使用权又回到了她手里。


    “行呀,不知道多少年没坐过了。”秦宝灵不由得有点怀念。一想起这些,好像记忆都镀上了一层青春烂漫的光彩,她总是说不后悔,可总是有点遗憾,那时候的她和李玉珀曾经离爱情多近呀!可惜就是有缘无份,那时候,就是错过了。


    李玉珀不说最后一次,就说头一次坐的事情:“我记得就是98年,你拍完《养春》休息的第一天,在树海和我闲聊,说自己没吃过椰子,也没坐过飞机。”


    “然后你一下子霸总上身了。”秦宝灵笑吟吟地续道,“就说这有什么难的,现在我就带你去!”


    “这称呼太土了。”李玉珀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心血来潮,就觉得这还不简单,立刻就带你坐飞机去海南。”


    “现在想想呢?”秦宝灵引诱她,清凌凌的深棕色瞳仁一眨不眨地看她。


    “现在想想,”李玉珀从善如流,“真是见到你就爱上你,一知道你有什么愿望,马上就要为你实现。”


    那时候她不谈爱,一门心思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色令智昏。


    秦宝灵心满意足,一边哼歌,一边继续叠手里头的衣服,顺便把李玉珀叠的不满意的打散,让她在自己的悉心教导下重叠!


    呵呵,她秦宝灵就是这样一位严格的女子!


    行李箱收拾好,秦宝灵摸了一把趴在脚边的薯条,从旁边把一个小手提袋拿过来:“小言说前些天想送我个礼物,我说行啊,不许超过一百块。”


    当时她被逗得不行,觉得这小姑娘真是被那豆瓣帖子给害惨了:“我还没结婚呢,你不会是想随份子吧?”


    结果小姑娘大惊失色:“宝宝姐你将来不会想和李总分开吧?”


    她难得哑口无言,只得强调道:“不准超过一百块啊!”


    李玉珀和她心有灵犀,笑道:“给咱们俩随份子呢?”


    秦宝灵笑盈盈地瞟她一眼,把手提袋里放着的一个不透明收纳盒拿出来,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笺纸:姐姐请打开你的tiktok收藏配合食用。


    李玉珀这边帮她打开盒子,里面铺了一张绒布,上面全是一颗一颗各色的水晶散珠,秦宝灵那边打开tiktok,发现吴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收藏了一个视频,是tiktok上最近的一个流行趋势,根据眼珠的颜色制作手串。


    秦宝灵揭下那张便笺纸,发现反面还有一行字,她递给李玉珀看,发现背面赫然写着:姐姐这是我送你的所以不用觉得智商降低!


    “感觉是那种小孩子情侣才会做的东西。”李玉珀话是这么说,细长的手指很诚实地捻起了一颗青绿色的珠子,一边把薯条毛茸茸的小猫头抬起来,把珠子放到圆溜溜的猫眼旁边,“真有心,这是薯条眼睛的颜色。”


    秦宝灵一下笑了,很是惊喜地挠了挠小猫下巴:“说是小孩子情侣,那你弥补我,现在假装今年是1998,你19,我23。”


    收纳盒里一共三种颜色的珠子,吴言这小姑娘绝对是做了功课的,深棕色的大约是虎眼石,和秦宝灵眼睛颜色一样,两种水晶珠子一种是薯条的青绿色,一种则是浅灰里头,隐隐地飘了点紫色调,灰的更纯粹,是李玉珀眼睛的颜色。


    “那时候要是有这么时髦的东西就好了。”李玉珀道,她拿起一个封口袋,里面吴言把弹力绳和金属隔片都给准备好了。


    “说得跟有咱们俩就能一块做似的。”秦宝灵站起身,拿了两本原本放糖果的银色高脚托盘来,她常年控制饮食,即时补充能量很靠糖果和巧克力。“那时候我记得流行编手绳,冯勘当时就带着女朋友给编的手绳,编得又结实又漂亮。”


    冯勘是《养春》的男主,李玉珀带着笑,往自己面前的托盘上抓了一把珠子,很规整的一粒一粒往弹力绳上串:“我还以为你全力以赴的拍戏呢,怎么这都注意得到?”


    “你少来这一套,明明是我批评你呢,你别想反客为主。”秦宝灵比她随性得多,完全不按隔色来,把一串手串穿的是异彩纷呈,“想也知道你不可能和我做,你19的时候比现在追求体面多了,就算是爱我,也绝对不带那种廉价东西。”


    “这是批评吗?”李玉珀扬了扬眉,“明明是夸我,往日暗沉不可追,现在的我多不要脸。”


    秦宝灵踹了她一脚,被她握住脚踝,两条美丽的腿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地毯上安分下来。


    串珠时不时冰凉的蹭过秦宝灵的膝盖,她一颗心酥麻麻的痒,手上动作很快,她演过的戏太多了,学的东西很杂,保不齐什么就会一点,比如串珠——还比如,编手绳,当年冯勘的女友亲自给她拍了一个教程。


    她打得比李玉珀快,看到李玉珀低头仔细地研究如何打结,索性从她手里接过来,三下五除二把结打得利索漂亮。


    她把手串套在腕上,又把自己做的那串套在李玉珀手腕上,刚抬眼要炫耀,就看李玉珀盯着她,唇畔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也不说话,就笑着看她。


    秦宝灵的心又是一颤,她从旁边拿起手机,凑着拍了一张照片:“小姑娘一片心意,我发给她看看。”


    “其实刚才我仔细想了想。”李玉珀说,“我19的时候要真意识到爱你,你给我编手绳,我一定会戴的。我觉得即使那时候我最要脸,但是你应该比脸重要。毕竟现在我知道了,我是那种很看重爱的人。”


    “你说我就相信。”秦宝灵甜丝丝地说,“既然不能回到过去证明,那么谁也不许扫兴。要是那时候我也能知道我爱你,我一定像现在一样对你掏心掏肺,即使我最自私,但你大概比我那种本能还重要吧。”


    “幸好。”李玉珀由衷地说。


    她由衷地想,幸好,幸好那时候秦宝灵没有意识到爱她,她不能允许秦宝灵为她毁了自己的前程。


    秦宝灵不需要问她什么意思,淡淡地笑了,也道:“幸好。”


    她由衷地想,幸好,幸好那时候李玉珀没有意识到爱她,她不能允许李玉珀为她毁了自己的前程。


    说错过,说遗憾,说有缘无份,不如说一种命运的垂怜,为她们彼此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幸好你没为我拼尽全力,幸好能在现在爱你。


    宁愿不爱,现在想来,当初宁愿不爱。


    “收藏起来吧。”秦宝灵把手串从两人的腕上褪下来,“不能戴着,尤其是咱们俩,真是不方便戴一样的。”


    她不是年轻的偶像,也不介意粉丝知道这段恋情,但她觉得实在没必要给媒体立靶子。


    李玉珀很认可:“那我自己戴。”


    “那度假的时候你先戴着。”秦宝灵又给她戴上,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坐到了她怀里,“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和你待着。”


    李玉珀将面颊半埋在她头发里,低低地嗯了一声:“有点困了。”


    “那你靠着我睡会儿。”秦宝灵说,她心血来潮,拍了拍李玉珀的大腿,“咱们换个姿势,你试着靠我怀里。”


    李玉珀大约是真困了,很乖地照做,像她靠着自己一样,坐到她两腿之间,靠到了她的怀里。


    可她比秦宝灵身量要高,骨架也更大,明明一点不重,秦宝灵还是觉得简直有点搂不住她,更别提让她像一只毛绒小熊一样靠在自己怀里了。


    “西伯利亚大狗熊。”秦宝灵嘀嘀咕咕,“不行,还是到床上去吧,到那儿我搂着你。”


    李玉珀明明合着眼睛,还是忍不住笑,她让秦宝灵握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带到床上。这下秦宝灵终于把她很妥帖地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头小熊微温的侧脸贴在她颈项间,发烫的鼻息轻柔地燎过她的皮肤。除了搂着小熊的那只胳膊,她其余的手脚都舒舒服服地摊开。


    松软的床上透出一股热意,熏过她的脊背和肢体,不再是火山了,她躺在一朵厚重绵密的火烧云上,没有攻击力的热力抚慰着她,云彩悠悠地飘荡,向着一轮大日前行,她不流汗,不流泪,不流血,只是平静地睡着了。


    那座火山消失无踪,一片清净。


    李玉珀坐在岸边,海水透明清澈,是片玻璃海。她玩一种很幼稚的游戏,是五六岁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孩教她的。


    用扁平的石片扔出去,运气好,力气使得对的话,石片能在水面上弹跳许多下,飞得很远很远。


    她浑身干燥,从冰海中爬出来的湿漉漉的水迹已被完全晒干,手边有无穷无尽的石片,她丢出去,每一片都漂的极远,她总是成功,最后一片,像一只快乐的小鸭子一样游开了她的视线范围,朝着那一轮煌煌生光的太阳去了。


    她睁开眼,房内一片昏暗,微微的月光沁过窗帘,旁边的秦宝灵察觉到她的动作,慢吞吞地也醒了过来。


    “梦到火山了吗?”李玉珀问她。


    秦宝灵刚睡醒的嗓子微微发哑:“没有,这次梦到太阳了。”


    她也问道:“你呢?”


    李玉珀徐徐地抚过她发尾:“我也梦到太阳了。”


    【作者有话说】


    穷小熊这下真傍上洋baby了[三花猫头][竖耳兔头]


    115痴心115


    ◎我们一起幸福地眨眨眼吧。◎


    “打扮漂亮点。”秦宝灵千叮咛万嘱咐,“今天不许休闲。”


    她穿了一条胭脂红的裹身长裙,裙摆照例是开了叉,露出一线丰润的白。李玉珀本打算难得穿得松弛一点,最后硬是被秦宝灵选来选去,把回国的那条苦橙色连身裙给穿上了。


    “这件多有纪念意义。”秦宝灵很记仇,“打扮得那么漂亮,结果对我爱答不理心怀怨恨,为了弥补我的精神损失,你还得穿这件和我度假去才行。”


    “哪对你爱答不理了?”李玉珀细致地扣好手表,将那串手串也戴上“我可记得我好好地和你说话了。”


    “我不记得呀。”秦宝灵不假思索,她调整了一下颈上项链的位置,今天她穿的红,首饰不宜喧宾夺主,她戴的还是影展庆功宴那天那根极细的金链,指腹抚过去,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李玉珀舔过时的滚烫热度。


    司机已经来过,把行李箱提了下去,李玉珀正检查手包里的东西,听她冷不丁叫了自己一声,马上嗯了一声,毛茸茸的灰眼睛瞧着她:“怎么了?”


    秦宝灵一向是又争又抢的性格,是自己的不必说,哪怕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想要,也绝对要得到。她从来不信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那一套,可她看着面前这头小熊,忽然甜丝丝地想,这个人就是我的了。


    谁也抢不走她,她是我一个人的。


    李玉珀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宝灵没有回答,伸手按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低头吻住自己。这头色情狂小熊很上道,同她交换了一个深深的亲吻,还不忘体贴地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让她重新补补唇上那一片晕红。


    两人和薯条道了别,这才出门。飞机停在公务机楼,乘客只有她们两个人,等她们上来,舷梯升上,立即要出发了。


    这架飞机显然是临时更改了一些内饰,沙发上摆了几只很丑萌的小猫玩偶……秦宝灵很不愿意这么讲毛绒玩具,可这几只,真的只能用丑萌形容。


    一只脑袋上戴着牛角包,一只腰上戴着一只甜甜圈,还有一只,屁股底下坐着一只咖啡杯。


    “从你那个‘永远在一起’的玩偶得的灵感。”李玉珀坐到她旁边,抿了一口冰凉的苏打水。


    “这个比我那个还丑呢!”秦宝灵凑在李玉珀耳边,特意压低声音,这可不能让这三只小猫听见,多伤小猫心呀!


    她靠在靠枕上,赤脚踩在李玉珀的大腿上,怀里搂着一只牛角包小猫,还不忘摊开手账本,在上头写道:李玉珀要和我进行游泳比赛,输的人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李玉珀握住她的脚踝,让她乖乖地把腿架到自己腿上:“要跟我比游泳,你确定?”


    她年轻的时候就很爱游泳,还专门学过,上学的时候也参加过游泳队,倒是她印象中的秦宝宝,完全就是三脚猫的游泳技术。


    “我学了呀!”秦宝灵很是自得,“而且健身练游泳也特别好,我特地学了自由泳,到时候非给你露一手不可!”


    李玉珀最爱看她这副得意样子,用大拇指使劲揉了揉她的脸颊:“休息一会儿吧,大概得到中午才能到珠港。”


    “你也是。”秦宝灵笑道,“等到珠港,必须得容光焕发!”


    很快李玉珀就明白了她这句话的含义,从机场出来这一路畅通无阻,可是山道上到一半,直接在家门口的位置被媒体把车给拦住了。


    秦宝灵早有预料,她按了按李玉珀的膝盖,径直打开车门下了车:“大家这么想我呀!”


    登时话筒和闪光灯全挤到了她眼前,秦宝灵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无视连珠炮似的问题,和媒体是各说各的:“好长时间没来啦,上次来还是多久之前呢?得有一年了。就知道你们一定想我,多亏有你们,我在这儿这房子都遭不了小偷的!”


    她往里一指,嫣然一笑:“从这儿就能看到我当年种的那棵杨桃树,二十多年了,长得那么大,你们快多拍两张,太有纪念意义了。”


    “怎么有你和李总有纪念意义?”一个记者话筒恨不能怼她脸上,用普通话说,“宝宝,这次来珠港是打算重温一下昔日感情吗?这栋房子我们记得可是李总送你的定情信物……”


    记者满嘴跑火车,秦宝灵也满嘴跑火车:“说到纪念意义,你们快多问问我前一阵和张赞导演拍的电影,我和张导98年就认识了,暌违27年的合作,你们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她话刚说完,发现一部分记者已经弃她而去,对着车窗就拍。这辆汽车只是普通汽车,玻璃不是单向的,不过她提前叫李玉珀准备好了,对方打扮得十分美丽,在车里淡淡微笑,装作听不见外面的一切。


    媒体终于散了,秦宝灵猜也知道明天一定会有一些劲爆UC标题,不过她才不在乎那些。汽车一驶进来,她就感觉一颗心在胸腔里急速跳动,往年她每年都会过来一次,只有今年由于李玉珀的缘故还没来过。


    往年她每次来,总是平静,因为她是抱持着李玉珀不会再回来的想法生活着。但现在李玉珀回来了,罪魁祸首就坐在她身边,她感受到这个人的体温,闻得到这个人身上的气味,这头臭狗熊,她全世界最爱的,最可爱的毛绒小熊就好端端地坐在她身边。


    她永远忘不了,李玉珀第一次带她来这地方的时候她有多激动。和大荣府那种自己有家的激动截然不同。


    这地方和大荣府这类平层不同,真正的半山别墅,外面的车开不进山道,必须得持证。庭院里停着高尔夫球车,外面是游艇会所,珠港最好的几家学校,寸土寸金,地段配置在当年一骑绝尘。


    她从来认为自己是女主角一般的人物,可她当时走进来,真疑心自己是走进了什么小说里。


    她想肯定不是个普通的主角,普通的主角遇不到李玉珀一样的人物,那时候她轻微的一闪念,居然胆大包天地想,她还不够主角,她要再主角一点,那样太平公主也会真正地拜倒在她的裙下,做她的真心爱人。


    我真是主角。秦宝灵想,她紧紧地攥住李玉珀的手,掌心沁出一层滚烫热汗,我真是这世界的主角。


    格栅门打开,小门厅之后又是一扇木门,等着两扇门都合拢,秦宝灵迫不及待地,有点孩子气地说:“李玉珀,我真爱你。”


    说完,她拉着李玉珀走过缓冲的门厅廊道,里面豁然开朗,所有的家具,设计和布置都让李玉珀感到似曾相识,不知道有多少,是在她的记忆里甚至都已经模糊的树海和壹号院的旧物。


    秦宝灵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够每年过来一次呢?


    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坐在这么熟悉的地方,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才能把这一切维护得整洁如新?


    李玉珀没有说也,她任由自己也很傻乎乎地抱住秦宝灵,低声道:“秦宝宝,我真爱你。”


    秦宝灵笑了,故意逗她:“你说咱们俩谁更爱谁呢?”


    李玉珀一点不敷衍她,真就认真思索了一番,正儿八经地说:“我觉得你更爱我。”


    “好你个李玉珀!”秦宝灵立刻小发雷霆,“怎么就我更爱你了,你要说你更爱我好不好!”


    李玉珀从善如流:“我觉得我更爱你。”


    秦宝灵知道她纯粹是坏心眼,往她后背上捶了一拳,嘀嘀咕咕:“更爱我可不是用嘴说的!”


    李玉珀嗯了一声:“那你觉得要怎么表现才好?”


    秦宝灵觉得李玉珀这头狗熊最坏的就是这点!明明好像是很柔和询问的语气,内里却总是仿佛含着一种狎昵意味,还怎么表现才好,你说该怎么表现才好!


    “你自己悟去吧。”秦宝灵一把推开她,要去后院里看自己那棵杨桃树去了。


    后院极大,栽种着龙柏和各色植物鲜花,还有一个无边泳池。她的那株杨桃树种在一套白色户外钢艺桌椅的旁边,绿叶天然成了一株湿润润的大遮阳伞。


    她每年过来的时候,都会坐在这棵树下,摸摸它的树干。其实要说纪念意义,也没什么纪念意义。这棵杨桃树不是那种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的类型。只是当时秦宝灵心血来潮,对李玉珀说我们一起种一棵树吧。


    她们选了杨桃树的种子,一起撒了下去。李玉珀走后,她每年来看这棵杨桃,请的园丁将它照顾得很好,它从嫩芽勃发成了一棵青翠的小树,再到如今枝繁叶茂,时间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李玉珀站在她身后,同样是伸手碰了碰树干:“长得这么大了。”


    “是呀。”秦宝灵说,“这和咱们薯条不一样吗?你走的是小树是小猫,现在都是老树是老猫了。”


    “晚上想吃什么?”李玉珀问,她伸手覆在秦宝灵发顶上,徐徐地摸着她的头发。她总是很爱摸秦宝灵的头发,替她梳理发尾。


    有时候,比如现在这种静谧的时刻,她想这就跟爱摸小猫的毛一样,她想就这么静静地替秦宝灵梳理头发,什么事情都不想,就这样梳到时间的尽头去。


    “日料吧。”秦宝灵心血来潮,“就在这儿吃。”


    李玉珀没叫厨师来,点了餐厅的外送。除了日料,还点了两样特色糖水,一份莲子薏米鸡蛋,一份陈皮红豆沙,还有一份周姐之前在珠港时候很爱吃的,很推荐的咖喱牛腩伊面,给秦宝灵解馋用。


    珠港的天气热烘烘的,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外送到的时候,天还大亮,蔚蓝清澈。海胆、赤贝、虎虾各种寿司一列排开,而秦宝灵的第一反应果然是去闻那碗香气扑鼻的牛腩伊面。


    她不敢多吃,只抿了两口汤,挑了三筷子伊面,就很有自制力地放下了。在吃方面有自制力,在其他方面是一点没有,她习惯性地又把腿放李玉珀身上,一边还作威作福,把寿司上的鲜甜海胆给吃了,把米饭丢进旁边小熊的盘子里。


    “你是真不怕我变成狗熊啊。”李玉珀道,秦宝灵总说omakase是喂猫,浑然不觉自己吃法完全就是小猫的吃法!之前还威胁自己吃多了变狗熊,这下可好,在她变狗熊的路上是添砖加瓦。


    “没事。”秦宝灵很潇洒地说,“我会监督你把热量释放出去的。”


    说完,她又把鱿鱼下面的米饭丢了过去。


    不论是日料和伊面其实分量都不大,秦宝灵吃了一小半,李玉珀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全都吃了。她本来饭量就比秦宝灵大,这会儿看着她东一勺西一勺地喝糖水,不由得抿出一丝笑:“吃饭习惯那么不好,所有东西你都得尝尝。”


    秦宝灵冲她狡黠地一笑,舀起一勺红豆沙递到她唇边,李玉珀明知前面是个陷阱,却想都不想地一下跳了进去,果然,下一勺是莲子薏米鸡蛋,秦宝灵随手抹去她唇边的湿痕,得意洋洋:“你吃饭习惯就很高雅呀,不仅所有东西都要尝尝,还用我的勺子。”


    她们俩真是谁也不嫌弃谁。李玉珀心想。她看着秦宝灵笑,笑得秦宝灵莫名其妙,一阵肉麻:“行了,你也别那么爱我了。”


    天际缓缓地降下一线黑影,秦宝灵对今晚是很有安排,等收了这里的餐具,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罗曼尼康帝红酒和一瓶苏打水递给李玉珀,催着人家先上三楼的天台。


    李玉珀顺带把杯子和开瓶器也拿了上去,她在玻璃杯里放了冰球和柠檬,给秦宝灵倒了苏打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没一会儿,秦宝灵端着一个木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面摆盘精致,放了布拉塔和菠萝甜奶酪,还有萨拉米火腿、坚果和很多水果,猕猴桃,油桃和黄杏,还有提子、草莓和一把五彩缤纷的浆果。


    “准备得这么齐全啊。”李玉珀笑道,秦宝灵点点头,半倚在躺椅上:“想跟你在这儿看夜色好久了。”


    这里的夜色真好,半山别墅高,这里能看到的天也高高的,月亮和星星仿佛也清楚了些。向前望过去,还能望到一片墨蓝的海和维港的旖旎夜色。


    这是一个浪漫的地方,她想浪漫地和李玉珀共享。


    李玉珀叉了一小块甜奶酪,往上面放了一颗提子,唇舌间满是甘甜香气。


    “狗熊。”秦宝灵看她吃,忍不住就要犯馋,站起身来,挤到了她的躺椅上,“再吃你真变臭狗熊啦。”


    “你不是说监督我把热量释放出去吗?”李玉珀搂着她,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


    她对维港夜色没什么期待,不如说她宁愿秦宝灵就这样挡在她眼前,挡住再好的夜景也无所谓。她感觉爱情这种情感第一次如此切实地出现她的心里,澎湃地直冲到脑海里,她现在只要看着秦宝灵就够了。


    那么多年没能看见,这会儿不看回本,怎么行?


    她轻轻的贴住秦宝灵红润的菱唇,有的是时间,她不急不缓地一点一点舔过去,舔过嘴唇,然后舔过齿列,舔过口腔里的软肉,还是秦宝灵急不可耐的把舌尖探了过来,不仅用力地吮着她,还恨她磨蹭,泄愤似的柔柔地咬了她一口。


    秦宝灵呼吸急促,喘过一口气来,懒洋洋地偎到了李玉珀怀里,心里头慢慢地想,原来这种甜奶酪是这个味道。


    “现在真好。”秦宝灵说,李玉珀那双灰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倾心表白的话语,“我想爱你就爱你,想在你头顶拉屎就在你头顶拉屎,多好呀。”


    煽情的气氛荡然无存,李玉珀的瞳仁闪了闪,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大腿:“从你那个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秦宝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感觉自从你回来了,时间就过得好快。”


    “以前我一年一年地过,总觉得时间挺*慢的,我办了好多事情,拍戏,活动,各种工作,生活也没落下,除了还得节食欲求不满以外,我大多数时间睡得很好,即使一直梦到火山,也不怎么惊醒,我会看很多书,偶尔也会自己插花,觉得时间过得慢慢的,很充实。”


    “可是你一回来,时间就跟一辆没了刹车的汽车似的,一直往前飞奔,我明明恨不能全副精力都用你身上,时间还是过得好快好快,哪怕恨你,和你撕得乱七八糟,还是一瞬间就全过去了,真不舍得。”


    “那你害怕吗?”李玉珀说,“你可是最怕老的,在我身边时间过得那么快,一眨眼就七老八十了怎么办?”


    秦宝灵是不在乎年龄,可女明星有几个真的是不怕老的?


    “不怕。”秦宝灵傻乎乎地说,“因为即使是一眨眼,也会是幸福的一眨眼。”


    多傻的话呀!李玉珀心肝发颤,她和秦宝灵都这个岁数了,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结果一遇到对方,一和对方谈爱,傻的真跟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没两样!


    “嗯。”李玉珀傻乎乎地说,“我会让你更幸福的。”


    我会让你更幸福的。我们一起幸福地眨眨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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